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x 页
兼山集卷之十四
行状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4H 页

左议政寒圃李公行状
公讳健命。字仲刚。号寒圃斋。系出 璿源。 世宗庄宪大王有别子曰琛。启号密城君。云山君讳诫。匡城正讳铨。 赠广原君讳耇寿。即其下三代也。是生讳克纲。属渐疏。始以文科进。官止奉常佥正。后 赠左赞成。于公为高祖也。曾祖讳绥禄。文科吕州牧使。 赠领议政号东皋。有至行醇德。士类推重。祖讳敬舆领议政。谥文贞号白江。考讳敏叙吏曹判书两馆大提学。 赠领议政。谥文简号西河。两世俱以文章德业。为世名臣。西河公出后于从父训鍊院都正 赠兵曹判书讳厚舆。考曰刑曹参议 赠吏曹参判讳成禄。寔赞成公之嗣子也。妣 赠贞敬夫人原州元氏。左议政原平府院君讳斗杓之女。谦恭庄淑。壸仪咸备。以癸卯十月十三日辰时生公。幼颖悟异常儿。西河公甚爱之。而至其教督之严。不少假借。甫成童。艺业已就。甲子登上舍。丙寅春。 上谒先圣试士。公中丙科六人。分隶槐院。以假注书入对。记注敏速。大为同列推服。丁卯。被翰院荐。未及应荐。而翌年戊辰。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4L 页

遭西河公忧。己巳。凶党窃柄。大作士祸。首搆杀从氏完宁公。至削公翰荐而逞憾。公与伯氏议政公。奉大夫人。守制于交河庄舍。馈奠之暇。不废佔毕。甲戌改纪。除侍讲院说书。俄升司书,兵曹佐郎。选入玉堂。拜副校理。带三字𠷢。时乾断赫然。 坤圣复位。而逆魁偃息。未正典刑。一二要觊之徒。顾瞻利害。倡为深长虑三字。径发原恕之论。公上疏曰 宸衷悔悟。 坤位复正。彝伦不坠。大义斯明。此实汉唐之所未有。简册之所未闻。社稷灵长。终必赖之。而王章不严。国纲解纽。原恕之论。轻发于前。惩讨之法。不行于后。至使恶逆偃息覆载之间。春秋大义扫地尽矣。今日朝廷。将何以有辞于天下万世乎。又曰 明命初下。严于鈇钺。而疑忧之虑过而私恩伸。宽大之说惑而王法屈。何 殿下扶义理明好恶之盛意有懈于初。而瞻顾依阿之徒。接迹而起。则臣恐 殿下本原之地。所以充养而维持者。或有所未尽。而措诸事为。其渐如此。伏愿反顾惕虑。毋贰于初志。勿挠于异说。使公议得伸。国法得行。岂不快哉。末又论惜费之道曰。庆德营缉役至两岁。妃嫔第宅价溢数千。此皆得已而不已者也。国朝远事。臣不敢知。而至于 宣庙朝。列御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5H 页

甚众。麟趾最繁。而其时赐第。今可历指。若皆如今日之侈丽。则国家经费。将何以支给耶。 先朝大君之宅。事体自别。昔汉明帝之言曰朕之子岂得与先帝子比。皆令半之。此实后辟之所可则。况妃嫔之于大君。名位显别。而 殿下所以必占于此者。或未及深思耶。 上温批答之。冬拜吏曹佐郎。兼汉学西学教授。校书,校理。皆极选也。出为北评事。乙亥夏。还拜铨郎。移副修撰。公在铨时。尝新通铨郎。不悦者有言。公疏辨其谬。又还铨郎。兼侍讲院文学。为养乞郡。出监沃沟。仁恕刚明。吏畏民怀。丙子夏。复以铨郎召还。道拜修撰。时妖孽埋凶于希载父母坟。而故令发觉。设计之阴凶。不止嫁祸廷臣。罪人斯得。究覈未了。而按狱之臣。专事掩护。鼓煽邪论。径请放释。公慨然疏论。略曰国家刑典。莫大于讨逆。而春秋断案。尤严于将心。况此埋凶之贼。诚宗社之深雠。臣子之不可一日而戴天者也。舆儓妇孺。尚欲寝皮而食肉。则大臣之半夜前席。径请放释者。夫岂忽于讨贼之义哉。此必有不得已者。为之拘时势使然也。 殿下临御二纪。朝著已累易矣。进退之际。诛杀辄加。以至祸先于任使之大臣。刑惨于讨逆之诸勋。虽昨岁纶綍恳恻。悔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5L 页

悟丁宁。而上下之间。情志不孚。青紫金貂。不知为荣。顾瞻观望。仍以成俗。今之大臣。安可无危惧之心哉。雷霆所击。馀怖未已。泾渭迭荡。是非易眩。是以临大事决大议。义理沮于利害。依违成于苟且。宁拂一世之公议。幸冀目前之无事。无耻嗜利之辈。又从而迎合之。架漏牵补。疮疣百出。如是而能为国者。未之有也。倘 殿下夬回乾断。明示大义。下饬庙堂。穷覈得情。使中外臣庶。晓然知 圣意攸存。则今日大臣。必将奉承之不暇。何所惮避而自就崎岖之域哉。至于深长虑之说。尤有所未晓者。狱事蔓延。设令有难处者。罪人情状毕露之后。先正王法。随其所抵。从容善处。不无其道。何可臆料于未然之前。径缓于莫大之狱哉。今若终不究覈。则臣恐所谓日后深长之虑者。适足以招日后深长之祸也。时相之倡邪论者。与公有通家之好。而公不为顾。刺口论列。言甚切直。公议韪之。递拜校理。升应教,司谏院司谏。疏论节俭导率之道。良役变通之意。又还校理。转司宪府执义。坐违牌罢。丁丑春。叙为宗簿寺正。复还应教。尝因夜对。白 上曰当今朝论。有二说为之害。一曰同朝之臣。不宜崖异。勿论是非善恶。一例掩覆。姑冀无事。其流之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6H 页

害。必至举一世为之𥌒。是岂国家之福哉。一曰某人论此事。此欲攻其异也。某人救此人。此欲树其党也。恶之太过。斥之太深。不问其事。先审色目之如何。此二说之害。必须自 上洞烛打破然后。庶可为国矣。且疑阻之弊。最为切害。古人有失铁者。疑其邻人而观之。其人之言与事。无非窃铁也。得之之后。更观其人。则便是恒人也。此言诚然。若于方寸之间。先着偏系之私。则是非何以辨明乎。此正 圣上惕念处也。 上嘉纳。时方讲圣学辑要。公于昼讲白曰。 宣庙览此书。下教于李珥曰此书甚切要。非副学之言。乃圣贤之书也。甚有补于治道云。 圣祖嘉奖之意可知。而如使李某在于今日。则契合之隆。启沃之益。为如何哉。独其书尚存。幸得进讲。昔程子读论语法曰将弟子问处。为己问。将圣人答处。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若自 上进讲此书之时。若与李某讨论于一堂而耳闻目睹。则非但先正愿忠之志。可行于今日。 殿下继述之孝。尤岂不有光于 祖宗乎。 上奖以极是。又尝上疏陈戒。以 圣志不定,上下不孚,是非不明,言路不闻,廉耻日丧,纪纲日坏,弊政未祛,浮费未省八者。为致病之源。而各条之下。极论救之之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6L 页

术。末复总而论之曰志苟不立。何以做事。情苟不孚。何以祛疑。是非无别。则党比日盛矣。言路杜塞。则聪明不广矣。欲振颓纲。莫如砺廉耻。欲综庶事。莫如立纪纲。至于弊政之不可不革。浮费之不可不祛者。实端本出治。正朝廷安万民之要道也。缕缕数千馀言。皆切中时弊。备尽为治之道。又与同僚应旨陈劄请慎命令,严荐法,罢冗兵,汰胥吏。又论前疏所陈良役偏苦之弊。宜申命庙堂讲究变通。以幸斯民。皆蒙嘉纳。又以罪人睦来善,金德远。因疏决。有撤围移陆之 命。而两司无一言争执。反停重发之启。公论劾之。先是公之秉笔铨曹也。尝枳朴泰淳方伯之望。至是泰淳举公前疏所泛论刑惨于讨逆诸勋一转语。而以为意在救解完宁。至谓之放恣无严。公疏斥其出于修隙。递拜掌乐院正。历侍讲院辅德,议政府舍人。冬以绣衣廉问湖西。咨询得宜。一路畏惮。戊寅春。迁执义。又自应教为司谏。时右相崔锡鼎为请北粜。奉命西下。有偾事辱国之失。公与同僚发论台席。而谏长徐文裕始欲姑徐。未复引法外为嫌。公以见轻引避。俄还校理。两司方发加罪锡鼎之启。而多官引避。处置归玉堂。公以僚议不一。上疏辞职曰。国体至尊。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7H 页

公议至严。奉命相臣之不善接应。固系一时过误。而至于慢书之来。初无争执之举。及其状闻之际。亦无惶蹙之意。终使无前耻辱。上及 圣躬。而律止罢职者。可谓尊国体而严公议欤。加等之论。既发台席。则此是不可沮抑者。臣与同僚相议。两司处置也。同僚之意务在镇定。而臣之所深忧者。只在于关系不轻。伤损尤大。虽欲镇定而不可得也。以此反复。终未归一。迷滞之见。既难苟同。何可晏然于职次乎。时胡使领粜而来。因事怒归。朝廷遣使往谢。公以掌乐正。充书状赴燕。冬竣事复命。己卯春。连拜执义。司谏公方侍大夫人疾于伯氏咸悦任所。陈情得递。寻自辅德还应教。冬擢拜承政院同副承旨。庚辰为养出牧忠原。州居上游要冲。物众地大。号称难治。且当连岁荐饥之馀。孑遗之民。未复常业。而公殚心抚摩。户口增殖。为政期年。一境大治。时 上下备忘。乙丙以后疫死人幼稚独存者。特命荡减旧粜。公上疏请并减本州流亡人所受者。以除邻族替纳之弊。民益鼓舞。辛巳夏。以亲癠罢还未几。叙拜吏曹参议。公自是以后十八年之间。居铨地最久且专。取舍通塞之际。常存甄别激扬之意。士论倚以为重。而不悦者滋益众矣。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7L 页

壬午春。以前任忠州时故失分养马。降资解职。旋差 太庙奠币官。还资。由大司成。复拜吏议。正言尹志和疏论铨曹斥以台阁备拟。只以六七人。一递一代。而异己之人。只举一二靳点者塞责。谓之用意掩遮。公上疏辞。略曰今日为铨官者。处侦伺睢盱之地。取舍进退。实难俱允于众情。而既居其职。则凡于注拟通塞之间。亦不可全无辨别。以存政体。故其得罪公议而见塞者。可一二数也。若乃无故之人。未尝不举拟。近日出入台阁之人。奚止六七。而若曰皆不合于台拟则已。如其不然。而尽舍此等人。以适谏臣之意。非愚臣之所及也。至于一二靳点者。亦何所指的。而设有其人。则置而不举。方可免于塞责耶。屡拟者疑其偏护。靳点者指谓塞责。左右举手。辄受讥议。为铨曹之道。不亦难乎。寻自兵曹参知。移长谏院。校理李公晚成,副校理权公尚游因微事相较。开讲有命。而自閤门外一时径出。 上命禁推。公疏进解纷之说。时 仁显圣妃丧期未毕。而 上命进定嘉礼吉日。公上劄曰今玆丧制之有禫。不特为 春宫变除之节而已。齐体之服。有练有禫。实载礼经。则今于未禫之前。先举缛仪。非但有乖经礼。亦恐有嫌于吉凶之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8H 页

相错。请考礼参情。退定吉期。 上从之。寻移银台。时有明礼宫,明善,明惠两公主房。令该曹各给钱八百两。以补祭需之 命。公缴还曰屡岁灾荒。经费荡竭。今年凶歉。殆甚乙丙。庙堂方讲赒赈之策。 圣上累下蠲恤之教。今日惜财之道。凡系大小费用。无论轻重紧歇。必须十分撙节。以示省约之意。庶有万一之补。而今此三处所送数过二千。窃有乖于遇灾节损之道也。 上命各减三百。冬移拜副提学。以亲嫌递。癸未春。由骑省复为谏长。畿邑除役之规。专为倖民之利。而贫民应役者。其费倍筛。受害最甚。公启罢之。罪人吴时复,柳沆荐棘耽罗。牧使李衡祥。因放未放状启。并置禀秩。以为尝试之计。公劾论其蔑法护党之罪。是时四道饥民来聚都下者日众。有司无以接济。至请领还本土。公启曰。此辈负抱携持。仰哺于京师。实有父母孔迩之意。而今乃一切驱迫。使之归死。大乖王者恻隐之政。且京师不能接济。而责外方之赈活者。亦已舛矣。请勿领送。更议济活之策。时有军制变通之 命。公上疏曰。臣闻自古论军制者。莫善于府兵。莫不善于长征。善选乡兵而更番。则均劳逸而无兵农之分。聚游手而坐食。则长骄惰而无缓急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8L 页

之用。此不待智者而知之也。我国训局之制。即宋之长征也。初尝为教浙兵之技。而后益张大。今则马步几五千人矣。大农之经用。半入于饩廪。此已乖舛。而此辈生长市井。长袖大笠。足不踏百里之地。手不知勤苦之事。不过一月。数次江郊之教鍊而已。是以数十里园陵之 幸。颠踣者甚多。况利其厚廪。老弱不除。时平则竭一国而养之。有事则驱市人而战之。臣未知此何处置也。至于御营禁卫。即府兵之遗意也。况各有三保。使之资馈。国无所费。而外方之良丁。皆争乐入者。其役比他为歇故也。民乐入则充额易。国无费则经用裕。比训局无用而有损者。利害较然矣。今之议者以为有阙勿补。姑未见目前利益。而先绝众望云。昔柴世宗大阅天下兵。简汰务精。则其时未闻以此招怨。况今 圣教只欲徐徐减数。则纷纭之弊。亦非可虑也。一年阙额。虽未知其几何。而得尺得寸。有减则有赢。古之为国者。五年七年。皆有定算。何可咎今日之无显效而一任其泄泄也。臣闻训局军兵老弱之不除者。在法宜汰。升户炮手之未过数年者。许其归农。则此类亦不鲜矣。又曰京兵之制。制固不善。而如魏之选武卒。取其材力。不计京外。训局之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9H 页

步卒四千。减至二千而止。择骁健如禁军入格者各以一千。分隶禁卫御营两军门。通京乡为四千。而训局马兵。亦减其半。以三百分隶两营。与禁军通为一千骑。则宿卫陪行。可无不足之患。而国家经费。已除其半矣。虽未尽复府兵之制。而其视今日养五千之冗兵者。岂不相悬乎。此则只在庙堂商议节定。以为遵久之道也。事虽沮格。而人以禁中颇,牧称之。递还吏曹。因 严教违牌罢。叙拜兵议。移大司谏,工礼曹参议。秋升拜江华留守。府以居留之重。兼保障之责。西河公遗爱在民。俎豆有所。公孜孜莅事。犹恐隳前休而负重寄。建置设施。要皆为久远之计。未几岛民大悦。耋艾歌咏。甲申夏。内迁为大司成。旋移吏曹参判。提举承文院。以微事被 严教。移疾递。拜汉城右尹,户曹参判。兼副揔管,冰库提调,同义禁。冬拜都承旨,礼曹参判。兼如故。时金德基,韩永徽,李东彦。并被赵泰亿搆诬。被逮行查。查事白脱。献纳李彦经斥金吾不请更查。公疏论更查之非狱体。乙酉春。改大司成。夏还亚铨。冬递拜户曹参判,大司成。丙戌春。因左参赞洪公受瀗。以前任铨长时事。被柳凤辉疏斥。继有台劾。公谓既与同事。理难晏然。陈疏辞。反承 严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49L 页

教。移疾递。自是连拜大司成,右尹,同春秋。间为诸曹参判,兼揔管,备局有司堂上,右副宾客。丁亥秋。由大司成。观察畿甸。戊子秩满还。拜亚铨。兼同春秋,冰库提调。甲戌后。李墩有名义为阱之说。得罪士类。至是公枳其玉署宪长之望。僚堂乘公引入。拟墩清望。公以见轻同僚。坏损政体。连章辞免。有曰朝廷之得失。言议之是非。有国之所不免。而苟或恶异而喜同。匿非而护短。如是而我能保合。我能镇定云尔。则臣未知其可也。晏婴之和羹。必须五味之相济。而卫事之日非。职由于莫敢矫非。则今虽不敢激扬惩瘅。以新一代之治。亦宜鞭后去甚。庶不至于一任混淆。而窃覸近日。蹇谔之言罔闻。阿比之习渐痼。枉直不分。白黑相糅。人皆以偷安为计。苟得为幸。此虽为臣下之利。而非国家之福也。递拜右尹,同义禁。己丑春。复为诸曹参判,同春秋。秋还亚铨。铨郎李世最陈疏斥公以李济被劾。为出于公之逞憾。目之以主论。而至曰近日多少矶激之论。有不承望此家之风旨者乎。公不胜危怖。力辞递。拜右尹,刑曹参判。冬丁大夫人忧。壬辰春服阕。拜礼曹参判,大司宪。旋移亚铨。兼同经筵,活人提调。参议李大成与公同赴政席。既退数日。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0H 页

陈疏引嫌。乃以注拟之际。略不询问为言。且论李祯翊备拟司成之非。公疏论其举措之异常。且曰李祯翊当初被论。专出于抑勒搆捏。而罪废年久之后。至戊子蒙叙。亦且五年矣。司成虽曰师儒。前后践历之人。未必皆拟清望之人。则今此操切。可谓太刻。而因赦荡涤之说。尤非实状。又曰大成之前后居铨。不为不久。凡系政规。宜无不悉。而徒知临政争辨之为疲恼。而不知退有后言之为可羞。徒知操切排抑之为快。而不知庶品散职之异于清选。无乃退为浮议所激。不自觉其事与言之相戾耶。递拜礼曹参判。北汉驾幸。将与 太庙大祭隔日。公疏请退定日期曰 殿下奉先之诚。度越百王。曾于大祭。罕不亲行。一自 玉候违豫之后。累年摄行。伏想 圣念必有如不祭之叹也。今者又以脚患。勉使摄行。此固 圣人慎疾之道。而以追慕之 圣孝。虽不能亲事荐祼。亦宜斋心致敬。冀格 祖考。而命驾出郊。适当此际。夫祀与戎。虽皆大事。自有先后之序。今之所驾幸者。又与戎行有间。而动驾摄行。相及于数日之内者。得无未安乎。且 太庙及各殿差祭臣僚。皆于是日。正当入斋。而将奔走于迎送之班。殊无誓戒之意。亦不可不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0L 页

念也。 上优批嘉纳。又于筵席白 上曰。近日国势之委靡。朝象之泮涣。专由于党论。 圣上每以祛朋党为急。而朋党日甚者。盖未得祛之之道也。群下之进言。必以建极建中为言。建极二字。本出于洪范。皇建其有极之义。而极者乃至正至当之谓。如北极屋极之极。人君体此义。以为四方之表准。而后世学者。误以中训极。而中字亦误认以至宽至厚。其弊乃至于含糊苟且。不分善恶之归。故朱子尝著皇极辨。极言其失。 殿下既讲节酌通编。则此书想必睿览矣。人君若以至正至当之道。照临于上。是曰是。非曰非。随事可否。进退黜陟。一出于正。则朋党自可消除矣。又曰顷日备忘中克己之功未尽。虚受之量未弘之教。最为切实。己者一己之私欲。必须克去净尽。可复天理。 殿下睿智出天。学问高明。凡于克己之功。非不着力。而应事接物之际。一有不概于心。则或不无过中之举情外之教。此则一己之私。犹未克去也。人君听言。必以虚受为贵者。自家腔子里。若先着一个偏系之心。人之有言。必先臆料。乃曰此人此言。必由此而发。不问其言之是非。先探其心之所从来。此岂虚受之谓乎。皆蒙嘉纳。是年春。庭试取士。考官李墩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1H 页

承牌还出。历抵举人吴遂元家。及榜出。遂元果被选。师尚之子献英,献章。真儒之弟真伋。俱行私得参。国言喧藉。久而愈激。至是公以所闻陈白于筵席。且论丹凤门不闭。以致举子辈出入任意。其时禁乱官可罪。 上命拿推。一边人犹恐因此而露出端绪。固已疑惧。其后诸宰会于备局。语及科事。权公尚游先发其族人外制之说。公亦言吾亦有所闻。权公之族人。即权致大。而公所从而闻者则赵铭也。及公与李彦纲有私室酬酢之事。而最后岭伯李坦家之会。彦纲故举外制事发问公。公指时宰在旁者曰备局参听之人在此。此事吾岂别有所知乎。过数日。持平权益宽劾公质言外制事于稠广中。而不提及榻前请加问备。且令该曹缄问公。公疏陈委折。且言私室酬酢。不宜迫问以伤国体。 上即反汗前命。益宽避辞。肆口喷薄。䝱勒备至。公复上疏曰。今科之杂乱。远近皆闻。闾巷之间。搢绅之列。公诵而公传者。宪臣皆诿以不闻。此已欠于诚实。而姑以近日章奏间显著者言之。有曰充满直房。有曰杂坐试官之房。则直房守直之人。试官傔从。皆可覈也。有曰灯烛既举之后。乘暗投呈。其视争时刻之差过。投试券于覆帐之中者。事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1L 页

端自别。则试所使唤。政院隶属。亦可覈也。承牌试官。无端退出。夜深还诣。则其时去处。亦可覈也。该曹政院之启。与该房承旨疏相左。而更欲区别于试官受点之先后。语不白直。则亦可覈也。凡此数事。皆宜可覈。而宪臣视若细故。并置不问。独以臣私室言语。作为奇货。必欲穷诘。其意以为先就轻者缓者而为言。䝱迫诘问。则人皆将以臣为戒。缄口结舌。虽私室之中。不敢复及科事。而重者紧者。自可笼罩而不发也。臣之前疏所谓塞责弥缝者。可谓切中今日之台体。而反谓之诋讦。宪臣何不反顾而自省耶。于是彼们窘迫。群起迭攻。毕竟复有缄问之 命。公不得已发告赵铭。而权公时在乡。亦以权致大陈启。皆就囚。而公即呈病递职。屏出江外。遂有益宽及金始㷜,具万理,李世德,李震寿,赵远命,尹趾仁,赵泰耇之疏。前后相继。如出一套。或谓两囚系公之切近姻娅。豢养孽属。驱使怂恿。易以为力。或谓亲闻传闻。前后差殊。铭与致大随而幻出。或以傔从推覈。谓之帘陛不尊。羞恶簪绂。或以筵奏。只举丹凤囚供。乃言敦化谓之。便一疑端。指意叵测。必欲甘心而后已。公八面受敌。有若对垒。而连章累牍。随加辨析。有曰致大虽曰连姻。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2H 页

其名本出于在外宰臣之疏。无所干涉于臣身。若铭则称以孽属而有时往来。故颜面虽熟。亦未尝一日留饷。则豢养之说。何为而发哉。夫外制既非希赏要功之事。则虽欲诱人自服。人岂肯听。况其罪大则栲椋。小则充军。以此怂恿云者。其果一毫彷佛于人情事理乎。今之罪臣者。前后异案。必欲其人之现出。则先为引问于稠座。以成众證。继发劾罢之论。谓之遮拦掩覆。为举子地切切然。惟恐其人之不出。自谓意在严科场。而及臣黾勉指告。则又嫌外制之归实。反谓之怂恿驱使。随事幻说。愈出愈奇。臣诚惝恍。莫测端倪也。又曰备坐私室。自是两款。铭与致大。条件本异。则臣之书启。宰臣之疏陈。各据所闻。宜不相同。今乃佯若不知。滚成一片。䝱持臣身。不亦异乎。又曰言者徒知傔从究问。有伤于帘陛。而不思私语迫诘。为污于簪绂。岂有所厚薄取舍而然欤。又曰今番科场之杂乱。不一其端。而丹凤之全无防限。出入若流。尤系可骇。臣果以此奏达。请罪禁乱官。而臣之所闻于铭者。只是外制一款。其所出入之门。则臣未尝问铭。铭亦未尝自言。故臣之书启中。亦不举门名。而震寿等之以此为言。岂非抑勒之甚者乎。 上皆报以卿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2L 页

之被诬。予已洞悉。秋由副提学。特拜知敦宁。进为大冢宰。兼长兴库掌乐院提调。公引前事。五疏力辞。 上开释备至。责以分义。继有别谕催促。公惶恐。不得已造朝。然非其志也。过大政后。连疏祈免。至于胥命金吾。 上知其不可强。亦勉副。癸巳春。拜知敦宁,右参赞,刑曹判书。最后改大司宪。被徐命遇凭藉公在铨时。一二注拟。诪张论斥。至加以权臣之目。公陈疏条辨。恳辞解职。复出江外。秋连拜京兆尹,大司寇。兼芸阁提调。冬闻 上候欠宁。入城拜命。公在秋曹半年馀。听断公明。剖决如流。吏不敢弄手。都民感悦。自以为无冤。秋复为大冢宰。兼左宾客。参议李大成复因政注通塞间事。投疏起闹。公连疏辞递。冬拜户曹判书。时 上眷注公特至。倚任方专。政事日埤。公左酬右应。绰然有裕。或疑钱谷财赋非公所长。而判度支三年。量入为出。区划有方。蓄积渐加。经费无欠。人益信其为通才也。丙申。兼弘文提学。先是壬辰科狱。李墩历抵事。词證俱备。勘律编配。真伋亦拔去榜中。其党含怨公次骨。至是得志。因墩妻与孙之讼冤。而至于更查。始有大臣陈劄。为墩游说。以为墩白昼呵拥。历抵举子家。必无之理也。公上疏曰临试考官之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3H 页

往见举子。实常情之外。则大臣谓之无是理。而考官之承牌入阙。旋即还家者。论以事理。亦岂所当有者耶。此则墩既自服。无辞解脱。故归之于妄错。独于历抵。以理释之曰必无者。其可以为断案乎。继有台启及弼梦避辞。诋诬公不已。而其说不过曰致大幻而为铭。丹凤变为敦化也。公又缕缕疏辨。 上批以洞悉而彼不得售其翻案之计矣。秋移长本兵。公三经大政。力恢公道。武士之积仕沉滞者。皆得随才调用。无一人抱屈。颂声洋溢。丁酉。 上命世子听政。时 上疾弥留。试浴于温泉。公随驾往还。先是岭伯权公𢢜之赴任也。来见公。语及朝家给灾时。实结多漏。分灾馀数。鲜有抽算者。而仍举其前任南阳时事为言。其后公对度支长。偶论田政疏虞之弊。而遂及此事。度支长终至于入达。而台臣又有依事目科罪之请。权公将就拿。公时兼金吾。大不能安。上章自劾。且陈不可自按其事之意。冬递拜四宰。以伴送使。往还龙湾。复以远接使。迎北使于海西而还。戊戌春。兼观象监提调。又以都监堂上。蕫役于 端懿王后墓所。夏拜大司寇。受暇省墓于河上。时权公自岭南方就囚。公又因县道封章辞。有曰一言脱口。而负平生亲友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3L 页

之义。伤圣朝敦厚之风。纵彼不言。宁不自愧而愧人乎。孟子曰不信于友。不获于上。臣之不信如此。其将何物而事上。上之人亦何取于臣哉。言行君子之枢机。廉耻士夫之大防。初虽不及于驷马。后可自勉于桑榆。寻以 上疾有加赴朝。贼臣明谊时为台谏。疏论昨年温 幸时各邑赂遗之弊。乃以本兵之长。散给将士。人皆厌饫为言。欲明其厚滥之证。而未又有至亲盘据崇显。无所顾惮等语。皆指公也。公以情势危苦。又上辞免文字。秋特拜判金吾。又以 特旨大拜。公三上章力辞。而批旨恳恻。强出拜命。闵公镇厚时为弘文提学。义无可辞。而大庭策士日。累违召命。公以为大官如此。无以策励庶僚。蕫振国事。劄请特罢。时 上久在静摄中。文恬武憘。百隶怠官。公深以为忧。故前后劄论。多在于蕫励振刷之术也。己亥春。 世子宴享北使于馆中。宫官以跪问一节。奉徽旨来问于公。公不敢臆对。陈禀 大朝而行之。执义李凤翼劾论臣僚之不能终始争执。请罢承旨宫官。公亦不能安。再劄祈免。而有曰伊日礼节之变。虽出于事势之急迫。口舌之难争。而议后之言。若是严峻。亦可见士气之不衰也。人服其量。时朝家新有监营,本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4H 页

府分供之令。盖出省费之意。而诸路多请仍旧。以体貌为言。公上劄极论支供浮费之弊。有曰我国侈靡之弊。衣服居处之外。饮食之费最多。浮滥无实用。而外方为尤甚。顷年器数定式之教。不啻严明。而未闻有奉行者。今此分供之意。盖虑下官之进供易侈。自己之取养有节故也。而惮于有节。必藉重于体貌。然则杜衍之一面一饭。固不足取。而何曾之日食万钱。方可谓之得体耶。财者非天降而地出。究其原。莫非吾民之膏血也。而因一时观瞻之美。作尾闾无限之费。可胜惜哉。臣意分供之后。道臣之奉。自就省约矣。道臣之奉省约。则大小使客之供。亦不至于过滥。而顷日器数之定式。方可遵行。恐不宜挠改也。庚子六月。 上升遐。公与首揆梦窝金公同为院相。又以总护使。往来蕫役于 陵所。瀛馆新录。自 先朝有命而久不行。公每于筵对。请加申饬。及录成。异趣者多不悦。又宰臣疏批中。有诬罔二字。公以为有欠于优待台阁之道。陈白而改下。承旨宋成明疏论新录事。而语甚惨刻。又斥公之请改批旨。至以伸缩与夺之权。不归上而归下为言。公上劄辞职。继而有凶党探试之疏迭出。 因山后。公连上劄恳辞。皆优批不许。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4L 页

泰耇新拜相。公例升左议政。时北使为册封来。称有皇旨要见 王弟侄。庙堂以病为辞。牢拒不许。得以弥缝。彼又问 上之为某嫔出及娶某氏。庙堂始拒之。而不但彼犹坚持。此无终始必争之义。故从实书示。辛丑春。泰耇疏论此事而囫囵为说。斥庙堂之不力拒。语意危险。公与金公联劄陈辨。乡儒李梦寅持斧乱嚷。突入禁庭。疏斥金公。而语甚凶慝。公白 上囚治。金公因此久引入。公劄请勉出。又论宁嫔第改建之非时。赐与之过厚。又以法筵之久停。劄陈勉学之意。先是己亥。公劄论良役变通之意。欲令先施一二邑。而庙堂未及覆奏。其后公博采群议。搆成一劄。更欲投进。而连值国家多事未遑。公每怀耿耿。至是以拟劄及在本兵时所讲确骑步兵式例。并书一通以进。别上劄究论必行之意曰今以百里之邑。户不下千数。而出麻布以供上。执戈殳以卫国者。即所谓良民。而不能居什之二三。两班中庶以下闲游之类。什居八九。而名不隶于官府。然则国之所恃。只在良民。而今之良民。剜肉而至骨。侵族而及邻。甚至生男而不举者有之。困极而自缢者有之。此不但感伤和气。其势日消月削。殆靡孑遗而止矣。未知国家将何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5H 页

为赖耶。是以 先大王深知此弊。恻怛之教。累发于筵席。诸臣或以变通为难。则有曰赤子入于水火之中。为父母者安可诿以无可救之道。而安坐恬然。不思拯济之策乎。有曰事岂有十分全好者。如得十七八好者。虽二三分有碍。予当从之。呜呼。此实圣人爱民之心。而天地好生之仁也。不幸 圣候违豫。十载沉绵。而革弊安民之意。犹且惓惓不已。惜乎朝臣恬憘玩愒。因循至今。可胜叹哉。方今 离明继照。万物惟新。行 先王未行之政。救 先王未救之民。岂非 殿下之责乎。又曰人有膏肓之疾。百脉俱病。元气绵缀。惧生别症。不敢下药者。其将束手以待尽乎。抑或一爇一饵。轻试而小尝之。以幸其一分之效耶。不幸而无效则旋已之而已。决不加害于未试之前矣。此臣区区之意。必欲先施一二邑。而庶不违于 先大王不可坐视之教矣。其劄大略以为白骨邻族之弊。愈往愈甚者。良由一丁二疋。其役甚重。而一家三四丁。俱不得免故也。而我国两班常汉之名分。已成国俗。户布口钱。不可行也。结布宜可行。而一结一疋之外。决难加数。则亦不能以当中外之需。为今之道。莫如因其旧而稍变之。使良丁二疋者。减其半为一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5L 页

疋。名以良布。而除去水军诸军保杂色名目。常时厌避军役如军官校生之类。皆可按簿徵布。其所减一疋之代。以雉鸡柴炭之价。或米或钱而充之。则一结所收。要不下于一疋之价。而移徵此役于民户。勿计贵贱。通同出役。则一户之纳。必不过二三钱。此非如户布口钱结布之大段变易者。断然行之。庶不至于大拂民情矣。其论乡兵之制。则谓宜罢束伍之名。就其中择丁壮勤实者。称以武学。作为战卒。而以所罢公私贱束伍。作为保人。而各给战卒之一保。以助资装也。其他条陈利害。辨析众说之得失者。明白精密。委曲详尽。皆可举而措之。行之永久而无弊。此与癸未论军制疏。俱可见。公之实有经济之略。而不但空言而已也。 上令庙堂禀处。方议设施。而旋因台启寝格。军制变通。亦为该曹所沮。事竟不成。识者恨之。自 大丧以后。群凶傍伺。异言杂进。世道波荡。人心危疑。而公与金公。同寅协恭。共理国事。严加堤防。逆折奸萌。善类望之屹然。如中流砥柱。而 上疾渐痼。望绝螽斯。国本未定。民心靡系。诸公忧不知所出。始有建 储之议。八月。正言李廷熽疏请建 储。 上令大臣禀处。于是公及领议政梦窝金公,领中枢府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6H 页

事疏斋李公,判中枢府事二忧赵公。率群僚请对。引范蜀公故事而力陈之曰岂可以言出台臣。有所持难乎。 上即许之。诸臣请 上入禀 慈旨。退俟閤门外。夜漏罢。 上御乐善堂。召诸臣入。手指案上二封书。一即 御书延礽君三字。一即 慈殿谚教。而有曰 孝庙血脉。先王骨肉。惟 主上与延礽君而已。有何他意。予意如此。下教于诸大臣矣。诸大臣奉读讫。莫不掩泣。令承旨书出传旨。册今 上为世弟。四公之心力。尽于此矣。国有盘石之安。而傍伺者胆落意沮。贼臣凤辉首进凶疏。欲为动挠计。 世弟不安。至于上疏引咎。诸臣请讨辉罪。群凶疑怯。谋议益密。盖交结外内。阴为之指挥主张者自有其人。如鬼如蜮。莫测端倪。 宗社之忧。反有甚于前日者矣。执义赵圣复上疏请依 先朝故事。使 东宫侍侧参闻政令。是夜 上下代理之教。大小国事。并令 世弟裁断。政院玉堂请反汗而不许。公夜闻此报。疾驰诣阙。欲请对力陈。则锡恒先已入对。收还成命矣。公上劄陈戒请自今益加存省之功。凡于政令施措之间。深察事理当否。必慎必重。毋底有悔。又曰朝廷体貌。至严且重。虽在急遽之际。不宜放忽。一重臣之深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6L 页

夜请对。有违常规。而政院之遽然启禀。未免率尔。今其所言。出于匡救。处分终归至当。而后弊所关。不可置之。当该承旨。宜加警责。以存事体。过数日。 上又下备忘。令 世弟听政。公率群僚。庭吁请收。且请入对面陈而终不许。前后批旨。有曰予病非一朝之比。十馀年积伤之致。又曰若火升之际。则精神索莫。昏不觉察。又曰今日代理。不过依丁酉已行之事。最后至曰近来火症频发。不得觉察。至于使左右考例举行。如是而可以为国乎。此予至诚之言。左右可乎。世弟可乎。既承此教。则庭吁亦无说矣。四公遂联名上劄曰臣等俱以无状。过蒙 先朝天地之大恩。常愿粉骨糜身。以报我 殿下。近日忽有此非常之举。其欲竭诚匡救。以副群生之望者。庸有极哉。而伏閤四日。不但不赐允俞。请对六七。牢拒愈甚。终不得一瞻清光。只缘诚意浅薄。不能感回 天心。臣等之罪。万死犹轻。伏地俟罪。鈇钺是甘。去夜所下 批旨。尤非臣子所敢忍闻者。奉读未半。不觉心胆俱坠。臣等一死犹迟。遭此罔极之境。惊陨痛迫。实莫知所以仰对也。第伏念当初 备忘中大小国事。并令裁断之教。实国朝以来所未有之事。臣等虽万被诛戮。决不敢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7H 页

奉承。至于丁酉事。自是 先朝之裁定。且有节目之区别。而今此 圣教。出于至诚恻怛。则为 殿下臣子者。亦安敢一向违拒。以伤 殿下之心哉。伏乞亟令有司。只依丁酉节目。禀旨举行焉。劄入未下批。而泰耇潜自宣仁门入对。诸公方会备局。始得入对。相继力陈。请寝成命。而 上于彼此所达。都无一言下教。遂以当初备忘及前后批旨。奉置榻前而出。群凶始增气。盖拒诸公之赐对。导凶贼而潜入者。皆宦妾之窃弄。而非出 上意也。方庭请之议撤也。有一凶党咆勃班行。公厉声叱骂曰大臣在此。敢如是无礼耶。由是凶徒尤切齿焉。先是金公为册封奏请使。公上劄自请代往。金公引年致仕。 上遽许之。公又劄请还收。皆蒙 允。至是公奉命西行。公既出疆。而凶徒益无顾忌。国事愈无着手处矣。未几一镜等七贼之疏出。搀引梁冀阎显事。并诬 慈圣。盖建 储时。既承 慈旨。故庭请日前后传教。凶党意其出于 慈旨。必欲逼蹙 慈圣。不得复干国事也。于是备忘从中而下。善类打尽。群凶弥满于朝。首发四公岛配之启。而皆以联劄为案。三公次第行遣。而 世弟益孤危。群凶与宦妾。日夜谋所以不利 储位者。靡不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7L 页

庸极。 世弟问候 大朝之行。亦为宦寺所阻搪。终至于引接宫僚。涕泣教以出閤辞位之意。壬寅春。 慈殿下教。胪列尚俭,有道,石烈,必贞等交搆 两宫。谋危 世弟之罪。盖 慈教下者。前后凡累度。而辄为泰耇辈寝不宣。外人终无得以知也。于是凶徒大惧。惟恐缔结之迹彰露。托以尚俭等罪状已著。无可更问。始请不待结案而正典刑。末乃设鞫究问。而石烈则已饮药径毙。馀贼亦不严加盘问。草草了当而弥缝。然俭招所谓前冬换局时备忘。皆出其手者。亦不得以尽讳。而凶徒之为计益急矣。三月。公自燕京竣事复路。是时凶徒之屈指以待者。惟冀使事之或不成。而及吉音之先来。大失其望。遂于其翌日。妆撰虎龙而上变。搆成诬狱。百计锻鍊。淫刑憯锋。大肆凶毒。凡平日为 东宫羽翼者。无一人得免。而四公为之首。添罪加律。祸色滔天。四月。公还渡江。仍赴罗老岛谪所。即兴阳绝海中也。公之由郊外迤过也。薄暮抵城山。一宿而行。凶徒谓之盘桓近郊。至罪押去都事。则其必欲杀公可知也。知旧往见者。多涕泣为别。而公谈笑自若。略无几微见于色。惟眷眷于 宗国之安危。对人言。辄曰吾虽死。 储宫安则复何所恨。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8H 页

是月。梦窝,疏斋两公同被逮。皆于中道受后命。并加孥籍。至发追戮之启。自是以后。欲杀公之计益急。盖其添作罪案者有二。其一所谓宫城扈卫事者。本出昌道,正植辈乱招。谓金公嘱训将李弘述。换差中军。为代理时扈卫之举。以拒一边章疏之入。公亦与知其事云。而锡恒为委官。亦言其日子差爽。不足取信。则可见其为白地诬罔也。所谓痿弱两媵等说者。公之奉使燕京也。彼人问 主上有何病。公举奏文中痿弱二字为对。彼又问后宫亦无所出否。公又以正宫及左右媵属。俱无生育之事为答。盖痿弱二字。即医家恒用语。故奏文撰出时。凶徒之提举槐院者。同与消详。亦无异论。而今乃于千古简册中。觅出桓温之说。以为陷人之资。所谓左右媵属者。亦言其不但正宫也。后宫亦无所出之意。非谓真有两个媵妾列侍左右也。而乃以做出所无之两媵为案。当时凶徒之捏造虚无。搆成人极罪者。皆此类也。八月十三日。贼臣明彦辈请对连启。谓承依允之命。发遣宣传官。莅谪所而加惨刑焉。呜呼尚忍言哉。其受命之日。即是月十九日也。公闻报。意思安闲。酬酢如常。当食进匙无减。时公之伯胤自京而至。公缕缕问 储宫安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8L 页

否外。无他语。及闻事机危急。必无全安理。仰天嘘唏者再。亟取笔草疏。勉上以奉 慈圣护 东宫之意。寄书告诀于亲戚。而字画无毫发爽。吟一诗曰许国丹心在。死生任彼苍。孤臣今日痛。无面报 先王。遂就戮。神气不乱。略无怖色。是日天惨气悽。大风振海。邻巷为之沸咽。时祸机卒迫。一家诸人。未及来会。公之二子与一二亲知。袭敛如礼。某日奉柩出海。始拟返葬河上。孥戮之命。朝暮且将下。径就德山之萝渊。以九月某日。藁葬于浅土中。是月某日。二子亦并命于县门外。附葬公侧。呜呼尚忍言哉。村人每夜见曰气起于冢上云。家产皆没入于官。弱妇稚孙。分配远恶。公既死。而赵公亦不免焉。越二年甲辰。我 圣上嗣位。首诛镜虎两贼。明年乙巳。窜逐群凶。登进旧臣。于是 命复四公官。仍降易名赐祭之典。谥公曰忠悯。建祠于江上而俎豆之。丙午。迁公柩。以礼改葬于交河某向之原。所以褒忠而隐卒者。蔑有憾矣。丁未。 上忽进用一番人。以谗言复追夺四公官而毁其祠。戊申乱作。 上犹未大觉悟。益励荡平之治。己酉。只复公及赵公官。此又乙巳后屈伸之案也。呜呼。四公之祸。国人之所同冤。而或者犹不能无疑于当日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9H 页

处变之际。有以建 储之涉于太早为言者。有以末后 批旨之封还。径庭于联劄为言者。此不可以无辨也。盖尝论之。四公所遇之变。际天下之至难者也。 景庙仁圣而不幸遘疾。始初之政。架漏牵补者。实亦四公协赞之力也。而奸党失志。交结幽阴。外讳 君上之疾。而阴欲闯进以逞凶。 景庙之有疾无疾。彼此逆顺之分也。而以当日庭吁之 批及俭贼承款之辞观之。可知其讳不得也。夫如是则建 储之计。虽欲无早得乎。 三圣血属。 景庙同气。只有今 上一人。则苟为 肃庙臣子者。当日 储位之定。舍今 上何之。而贼辉忙急之讥。显有不满之意。则足见凶徒属意。别有所在也。国本虽定。而贼谋叵测。安危之几。间不容发。则联劄之上。非出于得已也。盖其心即馀干为 宗国之血悃。而事之难处。有万倍于昭庆之际者。所以不免有末梢一事。而人或从而云云。则盖亦不察乎时势之异古今也。自辛丑以来。彼何尝一日而忘 储君哉。钟巫蹀血之说。肆然于章牍教文之间。则目中无 储君久矣。除去四公。所以先剪其羽翼也。而其不得辄售射日之计者天也。然四公虽死。而四公所已明之义理。彼亦不敢猝然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59L 页

破坏。则所谓天者。亦未尝不在此也。向使四公无建 储一事。则祸不必若是烈也。而国之得有今日。未可知也。以臣子而代 储君之危则忠也。以一身而博 宗社之安则仁也。四公之心。复何求哉。若公之祸。视三公而加酷者。人至今不得其说。或者谓辛壬之事。如东京白马之祸。只以歼尽善类为心。四公之受祸浅深。彼亦未必有意其间。是固似矣。而盖闻公于建策之时。别有见嫉于魁凶最甚者云。毕竟遭此毒手。亦无足怪也。夫岂无所由而然哉。独怪夫公之遘祸于群凶者固也。而不免重抱枉于 圣朝。彼之肆毒于向时者宜尔。而乃反复得志于今日。岂天迫于气数之推荡。理之常然者。在今衰末。一皆腾倒而然欤。呜呼。其孰能测度哉。公慈良恺悌。乐易多恕。风姿端凝。色笑可亲。即其表而肝胆在是也。孝友出天。晚侍大夫人。婉容愉色。娱嬉如婴儿。与伯氏议政公连巷而居。相聚湛乐。无日不然。悯念寡妹穷苦。周恤相续。多人所难及。敦睦宗党。俸禄必分。家世隆赫。而绝无矜骄傲物之意。与人谦恭。泛爱无间。下至仆隶微贱。亦必假以色辞。虽有罪过。未尝以恶言骂詈也。公濡染庭训。早自腾显。遍践清要。历试内外。而赡敏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60H 页

练达。富有其具。投之所向。靡处不宜。虽机务丛沓。人所眩扰。而耳听目阅。口酬手决。无不曲当。性本温良而兼有刚德。直道事君。守正不阿。章奏剀切。辅益弘多。阴阳淑慝。辨之尤严。虽以此见嫉于宵人而不恤也。 肃庙晚年。察公贞谅。可属大事。故拔之众怒之中。置之三事之列。公感激知遇。竭诚图报。当国家危疑之际。不震不惊。毅然有古大臣力量。卒之以身殉国。社稷永赖。上不负 圣考倚毗之隆。下不坠家庭忠义之传。猗欤休哉。公为文章。典雅有体要。旨意明白。曲折反覆。其论事疏章。指陈利害。透彻到底。往往多可读。诗亦妍丽。饶精致。有文稿十数卷藏于家。笔法慕松雪。所写公私金石。为世艳称。皆为事业所掩焉。公晚节。存履盛之戒。常有退休之意。上游佳处。搆屋数椽。因其地名之近似而扁曰归庵。遂以此自号。而竟不得遂其志。悲夫。前夫人光山金氏。某官某之女。疏通有识量。和顺仁惠。善事尊章。西河公及元夫人甚宜之。既殁愈久。而犹为宗党之所追思。可见其德性之迈伦也。十六归于公。先公三十九年卒。享年二十三。后夫人安东金氏。某官某之女。善治家。备享荣禄。十八归于公。先公九年卒。享年四十六。前夫人
兼山集卷之十四 第 460L 页

始葬于抱川双谷。后夫人始葬于交河葛岘。乙巳迁而祔公墓。至辛亥八月某日。以 长陵之迁奉密迩。并迁公墓。合窆交河梅谷坐坤之原。前夫人无子。后夫人有三男二女。男长勉之进士。仲性之出后从父 宗庙令晋命。早殁。季述之。伯季乙巳。俱 赠职持平。朝家为悯其冤也。丁未迁自德山。葬于公墓之左麓。辛亥又迁而祔葬公墓足。女长适进士金喜庆。季适进士洪镜辅。侧室女三人。长为具泰勋妻。馀未字。勉之四子曰复祥,德祥,彻祥,得祥。一女未字。述之二子曰后祥。衍祥出为性之后。一女婿柳敬养也。公于余为父执也。妻之叔父也。平日知公德甚悉。慕仰有素。公亦爱余之甚愚。期许不寻常。感结常在心曲。迨公之自北而南迁也。余以衰麻在身。未克拜诀。为终身恨。及后屡经变故。则益切百身之恫。以为使公而在于乙巳。则以其明白之见恺悌之论。上告下说。不劳谆复。而必能优为于辨 君诬讨国贼之举矣。乙巳而果能斩钉截铁。拔本塞源。则宁有丁未之事戊申之乱。而国家之忧。岂终至于若是之郎当哉。今于状公之行。而重致世道之感。不觉喑唏而涕涔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