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橧巢集卷之十
橧巢集卷之十 第 x 页
橧巢集卷之十
 墓志
  
橧巢集卷之十 第 318H 页
赵重希墓志铭
观我斋赵宗甫。有能歌诗能篆隶。能画能琴。能明于算数。以至百工技巧。有不屑为。为之无不能之。子曰重希。君之为歌诗。蔚有风调。隶法自逼古人。他能亦然。然又能不有其有。而爱人之才。甚于自爱。盖自观我才艺绝伦。而能好古乐善。以故其父子间。相与为知己。方以经礼文章勖励磨砻。期久大之业。不幸年二十一。先观我而死。余自奈城山中出而哭曰。世运人才。至今日而极矣。使数人分君之有。犹惧不免。况有不止此者乎。始余见君于艺苑群少年中。类皆便嬛皎厉。谑浪矜衒。而君独恬默自将。恂恂若无能。余固已心与。及后二年。流落堤州。适观我为宰而君亦随至。喜从余游。于是识君之能而益服其醇谨。然君有风流雅思。泛爱善交。又晓解物事。而于货利泊如也。此在古人亦罕见。固不宜于斯世也欤。君咸安人。字圣天。宗甫名荣祐。祖讳楷郡守赠吏曹参判。母延安李氏。静观斋端相之孙。娶郡守安允中女。生男女。男才五岁。君生于崇祯后再庚寅。以庚戌四月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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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堤州官舍。前一夕弹琴一曲。临逝酌酒劳所尝亲爱者。其安闲如此。观我将以是年某月某日。葬于某县某向之原。以君尝爱余。使记墓而慰其死。顾余生平知友。零落殆尽。独幸观我能无恙。又喜有子如君。而窃冀暮境从君父子。扁舟草履。间入名山水。遇会心处。使吟啸挥洒。如邹孟阳李长蘅之为。君死而此事已矣。观我亦穷矣。其益悲。何能慰君。亦何能不朽君也。虽然识观我之悲非私。而惜其人哀其世。余庶能焉。铭曰。
才在我。靡不蒇。命则天。圣犹蹇。父视友。其述善。尔母悲。亦有羡。
侄女任氏妇墓志铭
礼川任君命周妻安东金氏。我仲氏长女也。嫁五年。死于其舅之阳城任所。去其生乙酉。得年仅十九。女少欲。自幼服用饮食。父母不命则未尝自求。端良介直。秀而洁。及归任氏。莫不贺得贤妇。未几得奇疾。时吾家全盛无事。惟女是重。力医药。庶几其复为完人。病且苏。遭壬寅之难。吾兄弟坐流岭海。女既惊怖。又不忍别。然又忧父母伤怀。作言笑以送之。至明年癸卯二月。厄娩子母后先数日而尽。于是父母宗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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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在侧者。独任君父子以其年某月某日。葬之吕州梨浦某向之兆。盖距其曾祖讳某祖讳某之墓不百步而近云。任君大人名适。今为咸兴判官。仲氏名某。左议政清阴先生讳某为高祖。领议政讳某成均进士讳某。即两世也。吾兄弟常恐死荒裔。使女抱无穷之悲。孰谓今年不得见其归而迎也。阖门流窜凡十馀人。卒皆无故。独仲氏哭女。余则返以妻儿三轊。而妻之死于乳。又与女略相似而恨有甚焉。岂孝而不福。天道然欤。何其偏也。仲氏命信谦曰女之藏。其舅亦可以识。然知莫如汝详。铭莫如汝宜。遂涕而铭曰。
其疾也荣六亲视。其死也怜父母弃。尚有羡尔。尔其永宁于此。
亡儿老甲圹铭
儿名贽行。老甲其小名。安东金某之第二子也。儿以崇祯再戊戌我 肃宗四十四年六月十四日生。值内外祖周甲。名之志两祖喜也。五岁随其父母流于咸吉道安边府。困饥寒三年暴疾。其父欲汗而误死之。呼天五日。终莫能赎。遂浅瘗府南观音洞。已而其母厄产。又母子俱死。明年其父宥归。乃以三槥踰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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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长湍先垄稼斋公左麓。同日而葬。两儿共一坎。去其母十步而北。实乙巳五月十九日也。儿大耳秀眉目。英气盖人。吾仲兄鸣仲将子之。渠亦愿焉。能孝友而笃。若可以继先烈。而不免于夭。父之罪也。儿能作诗。死前数日。忽自题云白日静。凤来自歌。握管笑顾父母曰凤即我也。然则来非其时。早逝也宜欤。哀哉。
金孺人墓志铭
孝而洁者。余于友人李大心配孺人安东金氏见焉。孺人自幼。于父母有深爱。以及内外亲。事姑如母而加敬。勉大心以遇贼守义。大心视贤友而惜其死。使信谦作哀辞。又使识其藏。余始屡辞。继念孺人五代祖仙源文忠公讳某。为余从高祖。余呼孺人大人郡守公时发为兄。又孺人之母。即余之妻之兄。而疏斋李相国颐命之女也。余尝见孺人五岁。对疏斋公戏问。而已有敬于心。则其何爱一言。况孝而不福。类吾妻乎。孺人性貌绝尘染。闻不善若将浼己。见者忧其弱。然方壬寅之难。郡守公入狴。孺人守母夫人赁针纫亲杵臼。以供橐饘。夜则斋沐祷天。三年不少懈。一日凶贼欲勒杀郡守公。时孺人诸父流绝海。郡守公无他子。孺人独奋然出。徒步至阙下。上书乞贷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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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狱官车哀诉。一市人咨嗟流涕。此诚丈夫子所难能。不亦毅哉。书虽不得上。人皆以郡守公卒无事。归孺人之孝。而后五年孺人则亡矣。吾妻少可与。孺人母女特相悦。尝字孺人曰洁而知道理。使为男子。必立节。其可谓知己而皆不命。岂其气清者自不宜斯俗耶。孺人二十五卒以己酉五月初六日。是年某月日葬于龙仁县某向原。实大心先山侧也。大心牛峰人。名维。考讳某大司谏。孺人未及事云。大心卓荦有高世志。要余同隐。尝恨吾妻早死。不得与孺人衡宇相对。课蚕馌长儿孙。今大心又失孺人。是亦一运气欤。孺人生二女。一夭长方七岁。肖其母。铭曰。
贞明一气。返不失初。亦有深知。莫云翳如。
橧巢集卷之十
 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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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稼斋府君墓表
公讳昌业字大有号稼斋。我金籍安东。鼻祖讳宣平。高丽太师。曾祖左议政文正公讳尚宪。祖同知中枢讳光灿。考领议政讳寿恒。妣贞敬夫人安定罗氏。牧使讳星斗之女。凡举六男子。公居第四。以农岩,三渊两先生为仲叔。公生于崇祯纪元戊戌 孝宗九年二月二日。七岁养于族祖母赵淑人。始文正公有季弟庆州府尹讳尚宓。嗣子韩山郡守讳光烒无后。淑人其继配也。以公尸其祀。二十四中辛酉进士。公戒家方隆盛。绝意公车。议政公惜其才云。及己巳议政公遇祸。侍罗夫人庐白云。甲戌更化。授内侍教官不应。遂就松溪力农圃自晦。晚随伯氏梦窝公入燕。记咏名山水古迹。以写幽郁感慨。归十年终于家。辛丑十二月十二日也。享年六十有四。明年二月。权厝长湍江涟里新卜之原。至乙巳移左数十步午向。以孺人李氏墓合窆。公巽明介直节谨详恕。文章自高洁。辄以敏悟理事。见难兄弟间。然未尝自多。深恶貌饰循名者。孺人宗室益礼君讳涑之女。 宣祖大王四世孙也。先公二年生。十六归。三十八卒。始葬杨州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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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里。农岩先生尝有志称孝顺之德。生三男一女。男长祐谦先殁。一子由行。女李僖重。次彦谦。三女长任命周。二幼。次信谦进士。二男亮行。一幼。女适修撰赵文命。二子载浩,载福。侧室子女各二。卑谦。馀幼。呜呼。公卒未几。三渊先生继没。梦窝公罹极祸。于是诸父皆亡。世无知公者。不肖孤信谦泣血谨识。
族孙履泰墓表(壬子)
吾门才而夭者有三人焉。一吾季父泽斋公。一吾从父兄君山。一即履泰。吾宗侄诚仲之第三子也。君从余学。余尝字以大来。盖泽斋英特隽迈。君山明快正大。君则俊朗和粹。假之年。皆可以大树立。自见于后世。不幸皆早夭。然泽斋自宋尤庵诸贤。莫不表章之。君山赖农岩,三渊两父得不湮。独君生最晚。不得见许先辈。又十八死。不及君山一年。年与厄痘同泽斋。而特无其一女。此尤可哀。况无传之者乎。君礼额秀眉。风采莹润。表里洒落。发言笑已感人。事王父偏母至孝。所在和乐满室。自幼喜读书重道学。仪止自尊。遇大宾难事不动色。贤不肖义利。一见便别。君又风流感慨能歌诗。然以此配泽斋,君山则诚有逊。要以其资禀易为道。顾各有长而志古人则一也。此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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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免于今世欤。君生于崇祯再乙未我 肃宗四十一年。死以壬子正月五日。其翼月甲辰。葬之结城梨谷先山坤向原。君王父茅洲公伯兄履晋。以君爱我如父。要记墓。余益悲吾门之衰。至君而极。而必并论泽斋君山者。庶几后人知君之诚可惜。泽斋公讳昌立。君山讳崇谦。我金至文忠公讳某,文正公讳某兄弟益大。茅洲公名时保。于文忠公为四世。而文正余之高祖也。诚仲讳纯行。配咸安鱼氏。右尹史衡之女。君妻德水李氏。履晋无子。学淳为嗣方七岁。诚仲学农渊诸父。与吾兄弟知心。亦不免才而夭。而不曾数。以其见羡于三人多也。
学生俞公墓表(癸丑)
扶馀县咸阳村负申之原。有洁身好义。存心济物。而终以一布衣葬者曰俞公命集字汝成。始余遇公于白马江。时年六十一。须鬓郁如。视听恂恂然与物无竞。然语当世。慷慨不自胜。见人不正。若将浼己。遂一见相与而屡造其庐。花药图书。兄弟怡怡。不知老之将至。余又敬焉。益考其平生。盖公好施急人。当 国母黜。流涕不赴试。戊申之难。奋然倡义。闻贼平而止。此实无愧古人。而三解再荐卒不遇。不亦可惜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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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公有何加损焉。公杞溪人。景安公讳汝霖。肃敏公讳绛。两世著直节。肃敏之孙佥正讳大你。是为曾祖。祖讳勖曾。考讳权。娶完山李氏无后。以其季讳橝之子为嗣。即公也。公生于崇祯乙巳 显宗六年。享年六十有九。卒之年癸丑八月。葬先兆。祔以元配。奂基骊兴闵氏出早夭。会基继配东莱郑氏出。侧室男荩基。余于公又有深服笃久要。不以枯菀祸福少渝。呜呼。使今日事君者。皆知此义。则世道之忧。岂至于斯哉。
一庵李公墓表
吾友士安。慕古人识时务。才足以济世。而三十三遇壬寅之祸。与其大人忠文公同死。死之时托信谦以墓记。今为六年而文不成。岂惟衰麻流北。哭妻儿。归营六七葬。实哀不暇文也。然信谦而不记则所以哀之者。来者又孰知哉。士安讳器之。姓李氏。自号一庵。士安其字也。曾祖领议政文贞公讳敬舆。与吾先祖文正公。纯德大节。并临一世。忠文公讳颐命。 肃宗朝左议政。与吾伯父忠献公。同时殉国。夫人判书金万重之女。士安生于崇祯再庚午十二月二十五日。长余三岁。自幼文辞气度。类非衰世人物。二十六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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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名声益大振。不遽自喜。心力绝人。耻一事之未解。其言议必證援经史。不颛主己。尝曰自古大贤英雄。未有不慎。亦未有自用而成者。以故劈画当世事。先究其本末是非之归。必欲集善广益而患浮薄之败事。忠文公以股肱王室。见嫉群凶。辛丑冬。祸由建储而作。士安之所尝为家 国深虑者。至是而有验不验焉。明年春。余自巨济浮海。谒忠文公于南海棘中。士安亦自都下追至。相与悲愤涕泗。明灯达曙。语极天下之变。然亦岂谓与君父子之诀。在此一日耶。已而士安配南原。及诬狱起。追系栲掠酷至。而不少屈。作诗见志。闻忠文公遇祸。中路为文以告哀曰父死兮子莫知。子死兮父莫知。有罪无罪。丹衷照日。历千古而炳炳。寄书信谦。属眷属先状。且使识墓曰从实勿滥奖也。又诀大夫人妻儿两妹。尽其慰譬。书皆寸纸。字如贯珠然。遂死于狱。实五月五日也。颜色若生而可语。从忠文公藁葬于公州之竹室。乙巳今 上即位。雪忠文公冤。赠士安司宪府持平。丁未三月二十九日。改窆于林川玉谷。上下墓同兆乙向。士安妻东莱郑氏。生二男一女。男长凤祥尝逋死逋孥而归。除 恭陵参奉不仕。次鹏祥。士安沉毅宏密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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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文章渊达雅健。尝随忠文公入燕。中州有识敬服其人文。夫以士安之有。虽不幸而功烈未隆于时。亦必能著书以自表见于后。而使之遭斯世罹斯祸者。抑何天也。信谦早入士安之门。肝膈所照。亦尝以持论不苟归余。相与激仰淬砺。若将追古之贤俊。而今独阅万变。一死后焉。欲以短毫不朽君。呜呼是岂夙志也哉。虽然余则知士安。而世无复知余者。故并记其本末。使后世知吾两人事。而不待若叶水心之合志王陈云。
橧巢集卷之十
 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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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窝府君遗事
自燕居以至大朝会。动止周旋。若不甚修饬。而自不失威仪之节。
鄙慢矜傲之容。不设于身体。精华果锐之气。常溢于言貌。
不喜乖激而未尝一言或近苟循。甚恶牢笼而未尝一事故为斩绝。
当 国家大忧患大举措之会。人皆谓某公何以堪处。而及见先生。言笑寝食。恬然若无事人。
庚子 国恤。举国上下汹汹。平日号为严重者。亦莫不失措。掖隶吏胥辈窃识之。退而相谓曰百僚举止。皆异常时。而惟某公不然。
侍罗夫人侧。敬先于爱。非起居寝膳。则未尝敢先言。言笑不敢取快伤易。诸弟中一人有言则必待其竟端。或答或问。而不为并发。亦不为杂以他语。肃穆若朝典。然蔼然融洽之意。常存于其间。
平居与诸弟言笑侃侃。有时钦钦相对。终日无言。意所倾倒。间发调谐。而罔或近于污慢非礼。
兄弟间行止语默。各从其志。而不求苟同。然至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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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义理之分。虽在千里之外。意见鲜有参差。而犹待详议而决焉。若簿书期会之事。勿论大小。未尝咨询。惟荐人时必问。
对子侄。不言 禁中事。亦不言先辈长短。此亦文正公家法也。
癸未罗夫人丧。先生年几居内。诚礼罔愆。三年如一日。惟上墓对大宾外。未尝以疾不参朝夕馈奠。与农岩先生同庐而异处。信谦犹记先生夜读陆宣公奏议。农岩先生读中庸。两房灯火青荧。
家世自来清白。先业甚剥落。然文忠公祭田数亩外无所增殖。及当轴俸入殊不薄。而伯母朴夫人喜施。不免屡窘。每称贷子母米。而先生终不问有无。
饮食不改布衣时。雅不喜重肉。尝在朝堂。伴食者笑曰太草草。殊不似领相盘飧。缙绅间多传说。
日用起居之际。不欲烦使令。手自移灯叠衾。至七十未已。
三渊先生尝谓文忠公所居。几案书秩笔砚箱箧。秩然安顿得所。虽赫蹄之微。各从其汇部。无一翻乱。先生亦然。
宾刺杂沓。簿牒倥偬。加以书疏拥并。而即皆一一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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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不使少有淹滞。非病不能起坐。则不听子侄代笔。至如扇历药物之类。分遗亲旧也。琐琐封识。亦必自其手为之。不示疲倦之色。此亦有受于文忠公。而可见先生勤敏之性绝人也。
农岩先生尝曰伯氏勤敏。不但吾辈所不及。求之古人。亦不多见。
丁酉夏。先生自药院病剧。退出云监。时三渊先生出山侍病。窃瞷其酬应百务。钦叹曰虽使励精少年当之。有不堪其苦。而乃伯氏则病中接应。若是容易。而亦当机宜。此尤不可及也。
先君尝曰伯氏治郡。不甚主威猛。而吏民多不敢欺。以其廉勤简穆而事修废举也。
先君曰伯氏尝谓守铁原时治强盗。军官告捕。虽夜半立讯则服。少迟明日辄抵赖。以此不敢少缓。此言深得治盗之法也。
先君曰伯氏遇事。勿论缓急轻重。不耐且放下。必拨遣然后已。以故事无因循而有集。此一节亦加于人。然有逊于古人容忍之量。亦在此也。
居留沁都。有麦秀两岐之祥。民有以献之者。先生笑曰此适然耳。岂其应吾之治化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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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可意而无害于义。则虽其人素不亲向。为之应副济恤。曲有恩意。苟见其不是。则亦不以至亲久要而掩护假借。有若少情者。然又其所嘱托。不概于心。则一切挥斥。终不肯挠改。以此或有不悦者。然尤为识者所叹服。
有一守宰。是平生切亲。在官暗遗木布数十疋。先生心鄙之。终不荐用。
先生在政府。当议泽堂李公,晦谷曹公之谥。两家皆世好姻亲。其子孙之所欲得者。过实不称。先生持难。两家子孙大怒。而犹此一边恳乞。在廷诸公及中外亲旧多勉听从。先生终不肯曰待我去。请于他人未晚也。盖文忠公平日以为谥者所以示公百世。若或子孙与知则何用谥为。仍命身后勿为请谥。先生于此实有所受。然其终始确守。君子难焉。
丙戌退闲。盖将终老于梦窝。(在平邱)日以沦泉灌园。莳花种药为事。有时携竹杖往来𤱶亩间。野老村童卒然遇之。不省其为卿相。一日乘乌牛访芝村李公喜朝于太极亭。作骑牛歌。三渊先生和之。一世传为美事。
六青轩(在白岳下)厅室各二间。此则文忠公所居。属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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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甚。先生命承旨公修葺。稍改面势。而不敢增搆。只广前架数尺。轩前有瑞香花映山红二树。此亦文忠公时物。又种牧丹三四本盆荷数朵。每公退客散。帘阁清阒。独坐啸咏。兴寄超然。
往往公务之隙。天清气和。辄以竹舆往枫溪。(仙源旧居)写忧哦诗。徜徉终夕而归。
自少不喜驰逐时辈。颉颃论议。常闭关深居。非庆吊则罕有出入。
朴监司泰逊。于先生为妻兄。尝慕向文忠公。又与先生甚相得。而犹为二论。或者曰老少分党之初。某公家若少持朴泰逊。则必不敢不同归。而任其去就。惜哉。此言固可笑。然其以不为树党见知于世。此亦可见。
庚寅再入相也。疏斋李相国颐命自朝归谓少辈曰。久不见某公。今日复与同事。其乐易白直。令人益觉贵重。
先生兄弟皆与雩沙李相国世白情好笃挚。而先生以同出世路。愈益倚重。有事必相就正。要与同归。
晚际在朝同志。惟疏斋李公,睡村李相国畬,止斋闵判书兄弟镇厚,镇远最密。而有事辄问。多所虚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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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然守自我规模。未尝流循。睡村李公末年。以泽堂谥号事愠而自外。先生则终始不替。此诚周而不比之意也。
丙申大处分后。 肃庙益委任先生。时善类复进。其机会若将聚精会神。救得一半。信谦窃恐作诗有妨于深念。请自今勿复为闲吟咏。先生言下示嘉纳之色。其后和一人诗。谓三渊先生及先君曰信谦向欲我废诗。今又犯戒。虽子侄之间。言固可取则重违其意有如此。
不耻下问。至于诗文字句之间。两可未决者。辄问于子侄辈。即从其言而取舍。或有一得之献。亦必采用焉。
法守甚谨。所管诸司例用之物。常视以不敢犯手。至如朔用药饵。亦不遽尽数帖用。常使有羡。
权判书尚游长度支。细察小小文移。先生闻而笑曰长度支者但当揔纲领谨关钥而已。若欲察小启字则精力不逮。必有大失。三渊先生曰此伯氏知大体处也。
度支老吏有言曰 肃庙癸未前后数十年。财赋之充羡。未有若某公掌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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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常言足国之道。固当节用。而其要在谨出纳。不可务殖财用。甚恶夫一二名宰之利转运取嬴。亲近杂流(俗所谓差人)轻出军国之货。
先生屏居梦窝。时读孟子。后来多所受用。
先生少日善病羸尪。自三十以后肌肤渐实。神气自旺。至晚岁颜益敷腴。入耆社时。疏斋李公戏曰公虽发白。颜若童腰不伛。牙齿不挠。步履如飞。便是一少年。何以称耆。宜差退十年。同我入社。盖李公少先生十年故也。
三渊先生曰我家自先世。德业文艺。多晚年长进。惟先君子本自夙成。然乙卯以后。亦不无所进。至于伯氏。晚年所进。不翅数等。
戊子三月。先君陪先生及农岩先生。泛舟三洲。圃阴先生承旨从氏亦从焉。各有篇什。先君归而诵传一联曰。日暖花相映。风恬浪渐收。此伯氏作也。自有贵人气像。不可及也。
己亥 肃庙依 太祖故事入耆社。宴耆英诸臣于景贤堂。各 赐花又 赐乐。使归宴于本社。诸公极意欢宴。翌日上 笺谢。先生唱一律。其额联曰黄帕酒浓随意醉。乌纱花重戴 恩回。一时脍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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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于文艺。才分甚高。而常自谦退。睡村李公谓人曰某公文艺。远高时流。而见压于诸弟。不得擅名当世可惜。
疏斋李公始辞 肃庙志文制进之命。信谦问非公则当属之谁耶。曰梦窝文亦自雅精。可以制进。
裒萃 本朝名贤文集遗文。摭其名言善行。仿宋朝自警编名目。纂成一书。又使三渊先生抄朱书大书文以自观省焉。病中燕处时。看乐天长庆集海内名山记。
社稷斋室前有大松树。枝干蟉虬。不知其几百年物。 肃庙尝爱玩。有 御制诗。 升遐后先生差祭摄事。见其松树憔悴欲死。感而作诗。见者不忍读。
庚子除夕。先生作短律言志。其诗曰今岁是何岁。相因忧与悲。苍梧魂欲断。黄阁迹偏危。身老元宜去。时艰未忍辞。寥寥孤烛夜。怀抱有谁知。三渊先生和之。末句曰由来惊宠辱。待有后人知。申判书銋闻而流涕。亦和其诗。末句曰夜天明有鉴。何必要人知。先生又和归去来辞。辞意悲绝。千载之下。亦必有知其心者矣。
庚子冬。或谓先生曰何不奉身而退。先生唏嘘曰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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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于 先王无疾之日也。今则不可及矣。闻者以为此与郑圃隐流涕谢山僧之言相似。
肃庙末年。 社稷北神门无故自塌。柱石翻倒。先生闻而恶之。及壬寅。人谓天已示兆。
画像凡三本。大本左右方。疏斋李公写赞与序。其上书 肃庙御赞三渊先生跋语。辛丑自 阙中取入。十日后袭袱盛㓒樻出送。及壬寅。信谦兄弟并小像两本纳一樻。潜藏老稼斋。(先君所居)乙巳归自岭海开视。则小像皆如新。独大本䵝眛。莫省其为谁某。见者皆惊怪。
星山遗事
壬寅四月二十七日留星州。昧爽张濯自闵判书镇远谪居来言。即见过去公文。巨济后 命都事方追到。信谦促骑前进。未行十里遇行驾。府君去冠着𩦲帽坐轿中去。盖围以白布袱。信谦下马立路隅。府君自袱隙见面。问曰闻汝留待尚州。何为到此。对曰忧郁前来。金吾郎在轿后。召村察访昌发,李佥知命龙在其后。行驾稍远。信谦与发叔,李命龙相持恸哭。时府君未及知后 命之报。府君送驿卒问信谦下处何在。对以在邑内。而陋甚不可住。到邑内入雇马厅。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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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轿。信谦扶而恸哭。府君曰后 命下乎。信谦曰然矣。金吾郎今夕当追到云。府君曰快哉快哉。汝其无恸。己巳岛中日。仲舅告先人曰似闻时辈以吴始寿先南岳事。有逮问之议云。供辞试留念如何。先人挥手曰宁死于此。何忍就鞠置对乎。我今被逮至此。僇辱已极。然又何忍以此状渡汉江。枷纽就狱乎。受命于此。还是快事。但己巳年。吾兄弟五人皆无故。待终膝下。我则只有一济谦。而方与省孙入牢狴。父子死生不相闻。又未知 东宫安危。不承 明命而死。此最恨结耳。即索笔写五律见志。诗曰欲报 先王德。孤忠质鬼神。所论多忤世。斯祸敢尤人。云断苍梧暮。花开玉座春。帝乡还可乐。洒落旧君臣。(座一作槛)其下书壬寅四月二十七日梦窝。五古一首寄济谦。其诗曰与汝分携路。吾今被逮过。汝先入圆扉。待我意如何。三世一牢狴。此祸古无多。死生但任天。公议分贤邪。其下书壬寅四月念七日父在星州。府君顾谓信谦曰在岛得南海(疏斋李公谪居)书。以为吾辈死无愧怍。此言是矣。金吾郎入谒。问前进与否。府君答曰欲观势去留。金吾郎出后。昌发曰闵判书在此邑。留此受 命似不便。前进尚州等地如何。府君曰到此地头。凡百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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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赖处。而闵台幸在此邑。治丧津送之道。必善指挥。吾意则必欲留此受 命。且撼顿之馀。眩惫殊甚。今日决不可前进矣。府君谓信谦曰治丧凡百。在岛中日已有所言于昌发及卑谦矣。今又言汝。须一遵己巳之例。又曰承旨必无幸。虽以天幸生出狱门。必远配于海岛或绝塞。余之几筵。不可将去。时势事宜。固异于己巳。三年馈奠。勿行可也。信谦曰承旨兄虽远配。乐乐亭及两闵姊无故。何忍废也。曰恐不易也。信谦曰山所其将以亭子浦归定耶。若年运利则固当合窆。否则奈何。府君曰吾意尝视坡州马井里胜于亭子浦。不欲舍此。今番山运利则定用马井里。移亭子浦墓合窆。若定合窆。年运不利则待年行之。信谦曰若马井里山运今年不利。则姑为合窆于亭子浦。待年移葬如何。府君曰势须然矣。已而曰如此则前头两丧迁葬。亦甚重难。必须先窆新丧于马井里好矣。信谦曰己巳年铭㫌。书以别号耶。曰然。信谦曰三渊叔父幼少时行迹。有何特异可传者耶。曰不能记得。但自幼辞受言事。要异凡俗。府君曰余之晚际所作诗。三渊及汝爷尝以为多好处。欲使三渊抄置而未及矣。闵判书送其季子通洙来唁。且呈四言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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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府君即谢曰千里被逮。僇辱备至。反不如一死之为荣也。今到星山。始闻有后命。其亦幸矣。何待台教而自勉于就死之际乎。适台来在此地。可收吾骨。尤岂非幸耶。遂次四言韵回呈。其诗曰攀髯莫及。嗟我奚适。断断危忠。夷险不择。报效曾蔑。一死循国。 先王鉴临。实无愧怍。其下书壬寅孟夏下浣梦窝。既又书承旨内外两闵内诀书。府君谓信谦曰碑石埋于壮洞本家大门内数步地。承旨知之。奴辈亦当有知其处者。日后必掘出。汝爷曾为韩山大父墓表求石。此则欲以平邱梦窝所埋者与之矣。汝辈取去可也。信谦曰年前往来平邱时。未见置石处。此亦埋置耶。曰平邱凡有四石。而二石埋之。一埋小池边。一埋梦窝檐外。此则尽有曲折。同甫(芝村李公字)为清风府使时。与仲舅氏争一石。后为虞芮之田。故余尝取置。而心欲早晚归之同甫。传余此意。使之取去好矣。信谦以供草呈览曰始虑仓卒驱迫之际。供辞或不能尽意。昨议于闵台搆草矣。今则归无用。然后 命犹不至。事有不可知者。故敢此奉禀。府君取览曰见亦何为。晡时彦谦入哭。府君止之曰汝以何日发京耶。仍问京报。彦谦曰以十九日发云云。府君闻凶贼罗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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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喟然曰人不可独杀。 国家之不幸姑勿论。在渠辈亦岂好事。申末自雇马厅移南门外城底村家。府君谓信谦曰棺材思所以办备之道耶。曰仲兄在京时。雇马运送。且率棺椁匠而来矣。彦谦入告曰此则已备待。幸勿烦念。府君颔曰幸矣。信谦与李命龙点检袭敛衣服。以件记取览。府君指其中某衣某衣曰此衣用于小敛。闵判书来诀曰今日事。当笑乎哭乎。府君答曰哭之不可。笑亦不可。 东宫苟安。吾辈死亦何恨。闵台曰愿大监归拜 肃宗。默佑士流全安 宗社。府君曰生既不安 宗社。死而阴佑。何敢望也。又曰百顺有文才。望须善教成就。时闵台第二子亨洙之子百祥,百兴兄弟来拜。府君谓两儿曰汝辈力读书。芟除凶徒。保安 宗社。是所望也。仍论古人殉节事。临别各饮数杯。厚谦,养谦,致谦次第来哭。府君亦哭。以三渊公丧后初见故也。闵昌洙,用谦来哭。府君止之。闵昌洙问曰凶人每以违先训为言。固知遗戒及前后出处之义。而抑此外又有可闻之事耶。曰甲戌初意。农岩既欲自废。余又不为一谢 恩命。则不但揆以分义。实涉惶悚。盖欲有助于惩讨群凶。出肃兵曹参议及承旨。而终无所益。自此益绝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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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念。至若外邑则或可以便养老亲。以此连赴铁原,白川。其后如大谏之除终不拜。意外为沁都留守。爵品虽高。此既非显要之职。且便养则无异外官。而屡辞不许。故赴任矣。又除大司宪终不拜。 朝廷亦知其意。除松都留守。而无可辞之义。亦为承 命。千万意虑之外。长度支。遽升六卿。极为惊惧。而念此是有司之职。地非显要。而又值 国恤。辞不获。分义所在。不得已出膺。及拜吏判。则此诚先训所戒。自分被谴。期于必递。 批旨渐隆。至有告祠行公之教。而终不膺 命。仍遭先妣之丧矣。服阕后即叨大拜。此则不可谓显要。而已继坐先人坐茵。不胜其危懔。屡陈沥血之恳。而 恩眷渐益隆重。却思户判时所 赐御诗。是必 天意追念先人。特用贱臣之故。窃念相职虽得力辞蒙递。而官教必无还收之理。与其虚受三事之名。宁行公而继述先人志事。是或一道。于是黾勉出肃矣。际时艰虞。求退不得。以至于此。顾视初意。惭恨无穷。闵昌洙曰前后终不践显要之地。至于相职。事理当然。今日事亦势所必至。岂有一毫所愧哉。在小子之意。亦以为有光先德。府君微笑。府君历举甲戌后内外官履历。止于丙戌。又曰余近年作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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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馀句。记一生所经历。始自戊子生月日。至丙戌拜相而止。此以下未及续成矣。今番在岛中时。又续作未毕。欲知余平生。考此可也。其诗并他文籍。入小箧付昌发。日后汝辈须觅见。又曰余生于京中大贞陵洞口路隅僦屋。先妣常言每晓苦闻窗外薤歌声。盖近白门路故也。府君曰记昔丙戌年间得一梦。若余以事待 命门外。已而自 国赐后命。四拜之际。倏见城角。其处除是城底。其时心甚不豫。乃自慰曰今我 主上世。宁复有此事乎哉。今日此寓在城下。彷佛梦中所见。万事亦有前定乎。府君喟然曰人死果有灵而能知觉乎。彦谦曰幽明间事固难知。而必无无灵之理。有灵则岂无所知乎。致谦曰必当有灵。而但恐与生人有异者。有感则应。常时则寂静。自不运用。信谦曰此言亦是矣。若生者有祀。灵岂不歆。生者有告。灵岂不知。况一气子孙乎。府君曰其亦似然矣。府君谓致谦曰三嘉祖考妣神主。汝须还京即为埋安。致谦曰此事。从子亦已思之。当如下教。府君曰曾王考犀带。使瑞兴妻还送汝所。汝须照管受置。吾家又有一带。见借于兴洞金判府事。此则言于闵内推置可也。府君谓闵昌洙曰瑞兴妻及汝妇情事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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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而瑞兴妻尤不可忘。然瑞兴妻虽似尪弱。而顾柔纫可得年。汝妇本非寿质。平时亦尝闷虑矣。厚谦曰即今气力肌肤甚充旺。苟无今日之祸。则必亨踰八旬。府君曰其亦然矣。养谦问曰先君幼少时行迹。有甚多小可教者耶。曰别无所记。致谦曰或有以文艺间事见赏于长者乎。曰此等事。亦岂无也哉。信谦问致谦曰风动绿竹报新秋。是何年所作。而人传承曾王考呼韵之作者是耶。府君曰此作当在壬寅。其时吾家出寓明礼洞掌乐院西边某人家。一夕王考呼韵命赋。三渊时以十岁。步韵即成。其首句即风动绿竹报新秋。白雁初飞萤火流也。王考及诸大人大加称赏。此外有所作。多被奖许期待。六岁咏风至万树舞一句。闻者亦皆奇之。夜分后就寝。向晓鼓壁曰承旨必被连坐。渠在狱中。漠然无所闻。而当一朝不意取出。是可忍耶。廿八日天明府君起。作诸处书。信谦曰锡曾冠名命以某字如何。府君命曰履长。仍书报其母。是日晚后将受命。尚牧(赵正万)送急足传一札。 上祈雨社坛时下备忘。特令还发配所。此即吴瑗廿六日所报也。书尾有昌实手字。此盖的报。而后命都事赵文普以公文未及到。遽促 传命。致谦召禁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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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曰公文虽不到。既有的报。今日决不可受 命。使报于都事。犹不肯快许。晚后拿来都事还来言。到扶桑闻有还配之 命。故复为还来。后 命都事始缓之。府君曰今将复入海乎。在彼时闻都事下来。意谓必是后 命。而以运柩出陆之难为念。今复入海。未知毕竟如何。尤觉闷郁。又曰南海相公方到何地。而闻此报否。信谦曰京中故旧无一人急报者。公文必稽缓。后 命先发已久。恐不免于中路矣。闵昌洙请命百顺之字。府君问闵昌洙曰唐荆川名是顺之耶。闵及致谦曰似然矣。(误对)府君曰命以顺之好矣。晡时昌实来言廿六朝出候蔚山拿行于汉江。午间吴瑗书出来。故驰到龙仁。见主守任鼎元。借其快骡。疾驱前进。抵獭川气尽。募健步先送吴瑗书于尚州。使即替人传送。渠则追到云。夕奴辈持洪清风重畴书追到。其备忘记曰 先朝旧臣。一时赐死。心有所不忍。特令还发配所云。初更禁府公文到。人皆谓喜报。及拆见则还收还发配所备忘之报也。其公文语极未莹。骤见皆认二字。为后 命之还收。余乃觉其误。盖所谓备忘。政院初不举行。以待其还收。始发公文故也。天乎宁有是哉。二更沐浴。李命龙请得笔迹。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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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五古一篇书与之。诗曰汝早寄吾家。相视犹父子。半世共休戚。永言保恩义。随我入栫棘。岭海杳千里。有子不相随。非汝谁复倚。那知被逮路。忽闻 赐我死。见尔号且泣。自然伤我意。收骨是尔责。勉尔且收泪。吾儿出圆扉。若为传此事。其下书壬寅四月廿九梦窝。问命龙曰殊觉虚乏。有疗饥物耶。命龙煮薏苡粥以进。鸡鸣次先王考临 命时七绝韵。口号使信谦书之。诗曰 圣世曾无尘露裨。此时罹祸岂非宜。岩廊白发惟衷赤。谩荷 先王特达知。其下书壬寅四月廿九日不肖子。少顷拥衾起坐。手书七言一律。此即次三渊公除夜寄岛中韵也。诗曰孤烛青荧问几更。自然临 命意难平。邻鸡喔喔夜何短。城角呜呜天已明。吉语乍传那足喜。凶音更至不须惊。泉台此去随诸弟。应胜人间独苟生。其下书壬寅四月廿九日梦窝。府君指岩廊白发惟衷赤之惟字曰惟与犹孰胜。厚谦曰惟字似胜矣。府君曰衷赤之衷字。不曰忠而曰衷是耶。信谦曰衷字似是矣。又点改律诗颈联及落句。信谦请并绝句改写一纸。府君并写之与信谦。已而另写律诗一纸与养谦。天明金吾郎临门督迫。时府君未及起。闵昌洙,李命龙逆见金吾郎。哀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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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须臾。犹不听。闵昌洙泣而入曰已迫门外矣。府君即起。直御袭衣服剪手爪。李命龙进白粥。半碗而止曰多食何为。金吾郎乍留门外。府君以所书两诗不精。觅笺更书。又闻金吾郎催促。曰渠是赵静庵后裔则何不反乃祖事。若是逼人耶。即口号一绝曰爱君如爱父。天日照丹衷。先贤此句语。悲绝古今同。顾左右而笑曰听 传旨后。欲向金吾郎诵此诗何如。昌发曰恐不可不可。信谦曰戏耳。岂其然哉。仍请手写绝句。索笔而书。书毕出就庭下。四拜后听 宣旨。又四拜。上厅问 上候安否。还入房中。引从子诸人执手面诀曰好留好留。指厚谦而谓闵昌洙曰此辈当被坐远流。可怜可怜。闵昌洙曰天道虽舛。文谷后孙。岂尽不保乎。幸勿念勿念。信谦曰先王考尝临 命。从容不少动。今日事一何相似。尤用痛冤。府君顾谓曰汝必勉生。汝必勉生。用谦坐稍远。乃引手握别。卯末辰初告终。午时行袭敛。养谦饭含。李命龙,张濯执事。彦谦,信谦,闵通洙助之。
 呜呼。右伯父平日遗事也。行状既成。信谦窃伏念日用云为之间。可为子孙法者甚多。而既以大者之不可胜书。见略于状。则恐其终归泯没。遂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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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凡为五十一条。又其下续书星山遗事一通。盖欲传示子孙。而使后之君子。亦得以参考也。记壬寅夏。承旨公出狴北窜。信谦送于坡山墓下。公泣曰大人行录。先撮大要。当如己巳之乞文尤翁书。而追成大状。如仲父之为耶。抑不必然耶。信谦曰事不可知。何暇先后本。宜即搆成大状。然毋效世之冗滥。公曰善。是吾志也。是年八月。公又不免。信谦在登州。出迎公柩于南山驿。元行辈亟以诀书状草见属。于是执书痛哭。谨阅其草本。盖未及成。而体裁之务欲简要。槩可见矣。信谦欲即续成。而羁囚岭海。文献事迹。无由得考。又哭妻儿。而归经营八九葬。有所不遑。然使公而在者。必不至五年而后成。而遗事之可记者。亦不止此。其亦益悲。而不敏何所逃罪。自辛丑建储以后则皆续笔。而元草添删。亦有十数处。大抵删者甚少。而如入耆社伸姜相及详宣举九万之事。是其添之大者。非可已不已之类也。然以欲述简要之意不敢肆。而失之略者多矣。又况今日之所深讳。顾皆大肯綮。而不可以不白于后世者也。是必不载于 国策。而于此又不敢直笔。媕阿掩翳。不啻若定哀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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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令人愤懑低佪。中夜洒血。反有羡于九原之冥漠。则公之所待于信谦之笔者。将无日可书欤。除是了此公案者。可知其略其所不当略。出于不获已。苟不能然则于是状。只求伯父之平日言行。有足以办末稍大树立而已可也。噫其痛矣。戊申三月壬子。从子信谦抆血谨书。
农岩府君遗事
壬午夏。先生在散襟轩。气不平。欹枕看书。先君侍坐。授不肖项羽本记。不肖时十岁。甚钝滞。久不晓解。先君闷之。先生微笑。使少休更授。
冬先生夜坐老稼斋。与先君软话。信谦于灯下临写兰亭帖。先生取见奖勉曰习之不已则可成。仍谓先君曰余笔力弱。远不及子益之健。特排字有运用耳。子益幼时临笔阵图。两幅大纸。特写军字。至干画一气直下极有力。然短于搆字。毕竟欠成就。笔力尚可观。
癸未初夏。先生曝晒书籍。有玉书镇一双。信谦摩挲爱玩。先生手赐而笑曰自此勿复厌读。家人以其尝为君山兄所用。殊怅然。
守庐六青轩旧居。伯父作三间垩室。与先生分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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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居。三渊叔父独处其旁小庐。先君与圃阴叔父同处九四斋。有事则无时聚议。否则每于上夕馈后会伯父室。自经史执礼。以至日用家政。靡不随端论说。各极其趣。而时信谦虽立隅。蒙无所省。其嘉言妙论。一不能领会。至今以为恨。但记伯父主席。先生以下四人俨然端拱。左右序侍。言语雍容条畅。无相搀夺气象。安静严恪。如对大宾。
甲申信谦受马史于圃阴叔父。妄就韩信传用笔句绝。叔父问是谁所为。信谦对以不知。时先生在座。正色厉声曰污长者书卷。犹系小事。父兄有问。何可隐而不直乎。每思此教。至今懔惕。
灯下看汉魏丛书。不住翻板。若初不经意者。后闻三渊叔父言。看书四五行俱下。
一夕邸报小纸到。天黑无火。侍者皆看不得。先生取读曰自少眼力差长人。老而不衰。
读书畅快明亮。韵节高下。如闻古乐。令人心醉。不欲舍去。
作文时屡易藁。后以此问三渊叔父。曰每一文字出。有前后本判异。如出两手。然初本未必有疵。在他人则亦可为好文字。只是不满自家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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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谦娶妇后。往谒三渊先生。嘉悦而笑曰汝读书少。岳翁问著述则何以对。已而曰赖有下楚高传。又一笑。卞远戚为人迂騃。事多传笑。信谦尝仿马史作传。先生赏其笔力。故至是提言。
丁亥秋。先生寓鹿川李相公别墅。信谦往谒。时芝村李丈在坐。又李公(海朝)以太仆正因调马来会。命酌笑话。向晚移席南厓枫树下。先生步次。顾谓信谦曰汝之岳翁释负。当自此优闲可喜。眷爱小子之意蔼然。时颜色微酡。
壬午夏。先生住石郊。多在枕席。一日伯父梦窝公以户判同北溪李相公祇役 园陵。归路历临会话。荷亭先生以野服参坐。气象朗特。言笑和乐。然其恭恪不敢肆。若年少子弟。
族叔正郎公盛后尝自许其诗可追古人。先生曰君诗不及南壶谷远。正郎公勃然变色。先生曰壬戌年间。在道峰书院。适南伯珍来会。略有酬唱。壶谷闻而喜甚。寄诗其子。一联有曰今日汝能良友得。此人吾岂少年看。此亦鍊熟。非君所及。
肃庙梦觌王考。下 御制诗。先生为梦窝公替作谢 笺。宋杆城光涑抉摘其中遗馀翰篇之句。讥评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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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馀二字。于古未见。安有如此俪语。先生曰君尝自谓古今俪文无不读。独不记刘后村语耶。
老稼斋府君遗事
夙慧异常。生八月手启奁钥。反为父母忧。
幼少时。与诸兄弟共难气朔盈虚及深文粤义世所称难解者。农岩先生辄以言下即悟。推府君云。
府君再从大父韩山郡守讳某。即文正公季弟府尹公讳某之子也。无他兄弟。再娶无后。及卒淑夫人赵氏欲择文忠公诸子中一人主其祀。文忠公与罗夫人命三渊公及府君,圃阴公俱往谒。赵夫人特取府君养之。时七岁。
府君二十四。中 肃宗七年辛酉式年进士。所作诗为家庭所称赏。而让人一头。识者多慨恨。然声誉益蔚然。
府君本不喜追逐时流。以树名声。然当世名贤士类莫不以显隆期待。而府君乃戒家道满盈。自小科后。遂绝意公车。
文忠公尝谓罗夫人曰某儿(指府君)有文才。尤宜于骈俪。使作应举之文必大鸣。罗夫人曰然则何不劝赴举。文忠公笑曰亦各任其志而已。盖惜其才而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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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志云。
少时志气多豪侠感慨。疏于荣名富贵。然每慕古人清世园林之乐。
始居韩山大父旧第。(在景福宫北神武门西。后为闵相国镇远家。今属翁主第。)乙丑为就园林。欲占白岳山下申相国用溉故基。明年改占弼云山下洗心台治第。三渊先生作上梁文。心台北负枫溪。西去玉流洞。皆隔一岗而近。岩石松林。自饶韵致。又种名花果木多可观。
文忠公爱玉流洞岩流。置别业。命府君规画结搆。池台花木。皆有位置。文忠公朝退多处其中。
庚申以后。府君兄弟日夕侍欢。非六青轩则玉流洞。间从数三同志。会枫溪心台。讲诵诗书。或流连夜饮。刻烛赋诗。府君暇则集古今名园记花草谱。品题考验。若将乐而终身。
壬戌秋。从伯氏梦窝公游枫岳。时三渊公居龙华三釜渊。去来将迎。有赠酬诗篇。
己巳五月。行文忠公襄礼。六月同诸兄弟奉几筵及罗夫人入金化。八月移永平洞阴。就送老庵北阿树屋为庐。是府君所处复名歇庵。府君晨昏哭泣之馀。率数三同志菑畬。时先妣率伯氏,仲氏,娣氏居麦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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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与仲母所居农岩小屋接邻。西南数百步隔大溪为送老庵。茅茨相望。烟火萧然。
天性明恕。平日孝悌之道。率多先意周旋。子侄辈疾痛痾痒外。凡心曲隐情。不待色辞。亦能体而曲恕。下逮僮仆亦然。
论人必取朴实敦厚表里如一者。其次言行虽不尽合于礼法。真率无他则在所不弃。最恶饰貌矫情一切循外而求名者。少有疑似于世。虽一世所称名公卿道学之士。亦甚不取。
平生不作情外事。事有当于义。而稍近于此则不欲强焉。尝与叔氏三渊先生论管幼安荫牛。先君曰古人皆许此事过人。而吾则恶其太用心。
不慊吾心则一世同趍而有所不为。自反而不缩则人虽有言而不为之动。
尝叹世道日趍虚伪曰。今日士大夫。未论出处。鲜有务实先本者。莫不言寂感诚正而行有阙于应对进退之末。莫不曰公勤清廉而言不出于党论宦味之间。白骨之徵。实是亡国之祸。而为守令者少有宽民之念。无一人不偷用隐结及军官馀丁布。视若典例当然。祖先田土臧获。反以推寻。作一羞耻事。于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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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其虚伪不实。无所不至矣。余实痛恶。仍谓不肖等曰汝辈真勿效此习。虽至鄙之事。揆义无愧则不惮为之。若近循外为人。世所称至高之行。亦宜不屑焉。戒不肖信谦废大科。梦窝公及一家亲旧多劝以任他所为。先君曰此世既出者无奈何。安可处而求出。且吾家荣显亦已极矣。天意岂独使世世公卿。苟荣一时。曷若蓄德节福。以延子孙昌大。况不坠门户。未必在此乎。及信谦忝魁司马。先君不喜曰录名可也。虚名易博实灾。吾用是惧。
祸故后就隐松溪农圃之暇。亦能疏凿池沼。浇花种药以自遣。稍具胜致。晚年屡经丧戚。遂任其荒废。子侄请修治。不许曰五十年阅尽哀乐盛衰。因觉损益显晦之理。大抵觞咏长则愁哭来。好花开则风雨催。改贲幽居诚好。一时玩了。却恐不可久。且欲身名同此芜翳。万事毕竟增不如损。增则有阴忮。尝有诗曰但令举世皆忘我。不必移家更入山。即此意也。
晚年自奉甚薄。衣衾皆须木布。不近绵帛。入燕时虑彼人致讶。始衣绵䌷。归后即去之。惟砚匣笔筒庋阁不废少日玩好。自馀鞍马冠屦。虽甚弊陋而初不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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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君于文章一事。天分甚高。又早知风雅源流。古今声律。尤谨于高下雅俗之卞。至为科体诗。亦恶俗套。率多取法古乐府盛唐诸家。不但不观东方作者之诗。不欲读宋明以下诗。人谓不可充操。然试于场屋。鲜后于人辄嵬捷。尤为西浦金公所赏。当世目以知己。此固家庭之训。而抑雅尚自高而然。
壬申罗夫人移杨州木食洞。先妣移寓成陵外氏墓舍。明年癸酉二月不肖生。二十八日先妣即世。府君顾复不肖兄弟。劬劳备至。终祟大病。
初养家数亩田园在松溪。此盖府尹公妇翁獜奇所分也。先君尝作田舍。疏治池圃。增树果桑。至是遽定终老之计。
甲戌更化初。 朝廷授内侍教官。先君不应。自此与世相忘。即松溪旧居。扁曰老稼斋。仍以自号。课僮指力耕作。间为浇花种药。赋诗自娱。晚年时读楚辞陶韦集。看放翁诗。
先君尝见一家后生控抟效俗。无远大气槩。叹曰少已如此。长作何状。我虽老隐田亩。实无所成。二十岁以前志气激昂。尝谓天下无不可做之事。时与李同甫言志。提卒十万。北扫中原。是余第一愿。言虽似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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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志则可见。同甫自其时逡巡作软俗语曰无高论。其言固然。而其气象吾窃不取。
先君辛卯冬。作咏怀诗数百篇。其中有曰买取蓟门数斗酒。燕京市上觅荆卿。又曰莫道中华文物异。白头犹胜守穷庐。翌年随伯氏梦窝公入燕。人皆谓诗为谶矣。
自鸭江以西。山川关防。寺观市店。闾阎人民谣俗。凡耳目所及。靡不的记。至碑版日月。衢巷曲折。器用制造书籍。亦不遗漏。郡县沿革。地名讹误。亦多考验釐正。其精力虽兼数人。实有所不暇。而先君独无难如此。识者叹服。
医巫闾千山俱是关外名山。实多古人遗迹。然去大路数十百里。我 朝惟月沙李相国朝天时一见。其后未有能继之者。先君决意往见。募导骑以快骡入山。经宿游览。追及使行于前路。别有记。归后尝曰有一可恨。盘山在蓟州。去路不十里而近。圃阴劝访而往来皆忘过。盖袁宏道尝游此山。若目击此山。则其他所记中国名山。亦可因此得其题品之如何也。
少日志气介洁峭迈。未尝色辞假人。是非之际。一不循物依违。人有作事。于义不可。则不以他事之善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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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虽一家长者。亦多惮之。不知者反嫌其太直。晚年稍自韬晦循韦。然见人讹则若将浼焉。不欲正视。取与不欲一毫苟。不但可以取可以无取。可以与可以无与。
接下应事之际。条理精密。情伪必卞。宁知而容贷。毋使一言逞慢。宁难而中止。毋使一节苟简。
晚年为诗。专务不伤天机。凡娱怀叙悲必以诗。然感不至则不强发。语真而趣新。调雅而气逸。若其敏妙高洁▦。有盛唐神精。
凡论事观物。勿论精粗难易。必穷其本末情状而后已。有不言。未有言而不覈。有不知。未有知而不审。
尝曰仲氏每谓余于文章。少用力则不难到。见余一篇文曰深得颖滨手法。余亦自量才分。古人固不可及。所谓近代名家。庶不多让。而不自勉者。无益于徒。终归要名耳。若为陶写性情则诗亦足矣。余所以不废。然此亦有意传后则妄也。
先君以政事才。尝见推于兄弟间。当世一二识者。亦深惜其自废不施。然罕言时务。一日与子侄辈偶论大学生财之道。仍及我 国山海鱼盐土地人物之饶曰。以此为国。何事不做。而特患用物无艺。游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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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故耳。先君笑曰我无他能。苟任度支。则庶使国储充裕。其术不出于明簿书谨出纳牢守而已。此文景所以富也。运财兴利。初若有殖。而毕竟未易收。虽收必在年久后。其实未得什二之利。利非什二。得不偿失。况于怨而大本蹶。此事极易明。而近日名宰乃以差人殖利。作一能事。不知害必亡国。惜哉。
论为国用人之道。必主简过取能。又曰治家与治郡有不同。治郡与治国有不同。治国贵在不失大体。若其节用爱人则同。
晚谓不肖等曰党论出后。虽抱经纶大才。事功不可为。惟字牧一事。能尽其道。则其为报国不浅鲜。余未遭▦时欲得一郡县治之。惟吾所欲为。以观治效如何所止。今则已矣。
养祖韩山公有一女。故参判李公择之初室也。养家旧用箱箧琐屑。以至田土臧获。除府尹公奉祀条外。一不▦私。尽给夫人。又竭力于资送供给。使夫人忘其孤▦。殁而赙𧸙助祭。无不尽诚。韩山公又有一庶女早寡。只有一儿。先君留养其母儿家中。使免饥寒。儿又夭。其母随其丧往舅家。不能自存。与孀子妇及孙女又来归。先君又经纪保活。至求李氏族儿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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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后。使养两嫠。其处事不苟。仁心及物。于此可见一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