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橧巢集卷之十 第 x 页
橧巢集卷之十
墓志
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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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我斋赵宗甫。有能歌诗能篆隶。能画能琴。能明于算数。以至百工技巧。有不屑为。为之无不能之。子曰重希。君之为歌诗。蔚有风调。隶法自逼古人。他能亦然。然又能不有其有。而爱人之才。甚于自爱。盖自观我才艺绝伦。而能好古乐善。以故其父子间。相与为知己。方以经礼文章勖励磨砻。期久大之业。不幸年二十一。先观我而死。余自奈城山中出而哭曰。世运人才。至今日而极矣。使数人分君之有。犹惧不免。况有不止此者乎。始余见君于艺苑群少年中。类皆便嬛皎厉。谑浪矜衒。而君独恬默自将。恂恂若无能。余固已心与。及后二年。流落堤州。适观我为宰而君亦随至。喜从余游。于是识君之能而益服其醇谨。然君有风流雅思。泛爱善交。又晓解物事。而于货利泊如也。此在古人亦罕见。固不宜于斯世也欤。君咸安人。字圣天。宗甫名荣祐。祖讳楷郡守赠吏曹参判。母延安李氏。静观斋端相之孙。娶郡守安允中女。生男女。男才五岁。君生于崇祯后再庚寅。以庚戌四月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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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在我。靡不蒇。命则天。圣犹蹇。父视友。其述善。尔母悲。亦有羡。
侄女任氏妇墓志铭
礼川任君命周妻安东金氏。我仲氏长女也。嫁五年。死于其舅之阳城任所。去其生乙酉。得年仅十九。女少欲。自幼服用饮食。父母不命则未尝自求。端良介直。秀而洁。及归任氏。莫不贺得贤妇。未几得奇疾。时吾家全盛无事。惟女是重。力医药。庶几其复为完人。病且苏。遭壬寅之难。吾兄弟坐流岭海。女既惊怖。又不忍别。然又忧父母伤怀。作言笑以送之。至明年癸卯二月。厄娩子母后先数日而尽。于是父母宗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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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疾也荣六亲视。其死也怜父母弃。尚有羡尔。尔其永宁于此。
亡儿老甲圹铭
儿名贽行。老甲其小名。安东金某之第二子也。儿以崇祯再戊戌我 肃宗四十四年六月十四日生。值内外祖周甲。名之志两祖喜也。五岁随其父母流于咸吉道安边府。困饥寒三年暴疾。其父欲汗而误死之。呼天五日。终莫能赎。遂浅瘗府南观音洞。已而其母厄产。又母子俱死。明年其父宥归。乃以三槥踰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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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孺人墓志铭
孝而洁者。余于友人李大心配孺人安东金氏见焉。孺人自幼。于父母有深爱。以及内外亲。事姑如母而加敬。勉大心以遇贼守义。大心视贤友而惜其死。使信谦作哀辞。又使识其藏。余始屡辞。继念孺人五代祖仙源文忠公讳某。为余从高祖。余呼孺人大人郡守公时发为兄。又孺人之母。即余之妻之兄。而疏斋李相国颐命之女也。余尝见孺人五岁。对疏斋公戏问。而已有敬于心。则其何爱一言。况孝而不福。类吾妻乎。孺人性貌绝尘染。闻不善若将浼己。见者忧其弱。然方壬寅之难。郡守公入狴。孺人守母夫人赁针纫亲杵臼。以供橐饘。夜则斋沐祷天。三年不少懈。一日凶贼欲勒杀郡守公。时孺人诸父流绝海。郡守公无他子。孺人独奋然出。徒步至阙下。上书乞贷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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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明一气。返不失初。亦有深知。莫云翳如。
橧巢集卷之十
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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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昌业字大有号稼斋。我金籍安东。鼻祖讳宣平。高丽太师。曾祖左议政文正公讳尚宪。祖同知中枢讳光灿。考领议政讳寿恒。妣贞敬夫人安定罗氏。牧使讳星斗之女。凡举六男子。公居第四。以农岩,三渊两先生为仲叔。公生于崇祯纪元戊戌 孝宗九年二月二日。七岁养于族祖母赵淑人。始文正公有季弟庆州府尹讳尚宓。嗣子韩山郡守讳光烒无后。淑人其继配也。以公尸其祀。二十四中辛酉进士。公戒家方隆盛。绝意公车。议政公惜其才云。及己巳议政公遇祸。侍罗夫人庐白云。甲戌更化。授内侍教官不应。遂就松溪力农圃自晦。晚随伯氏梦窝公入燕。记咏名山水古迹。以写幽郁感慨。归十年终于家。辛丑十二月十二日也。享年六十有四。明年二月。权厝长湍江涟里新卜之原。至乙巳移左数十步午向。以孺人李氏墓合窆。公巽明介直节谨详恕。文章自高洁。辄以敏悟理事。见难兄弟间。然未尝自多。深恶貌饰循名者。孺人宗室益礼君讳涑之女。 宣祖大王四世孙也。先公二年生。十六归。三十八卒。始葬杨州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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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孙履泰墓表(壬子)
吾门才而夭者有三人焉。一吾季父泽斋公。一吾从父兄君山。一即履泰。吾宗侄诚仲之第三子也。君从余学。余尝字以大来。盖泽斋英特隽迈。君山明快正大。君则俊朗和粹。假之年。皆可以大树立。自见于后世。不幸皆早夭。然泽斋自宋尤庵诸贤。莫不表章之。君山赖农岩,三渊两父得不湮。独君生最晚。不得见许先辈。又十八死。不及君山一年。年与厄痘同泽斋。而特无其一女。此尤可哀。况无传之者乎。君礼额秀眉。风采莹润。表里洒落。发言笑已感人。事王父偏母至孝。所在和乐满室。自幼喜读书重道学。仪止自尊。遇大宾难事不动色。贤不肖义利。一见便别。君又风流感慨能歌诗。然以此配泽斋,君山则诚有逊。要以其资禀易为道。顾各有长而志古人则一也。此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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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俞公墓表(癸丑)
扶馀县咸阳村负申之原。有洁身好义。存心济物。而终以一布衣葬者曰俞公命集字汝成。始余遇公于白马江。时年六十一。须鬓郁如。视听恂恂然与物无竞。然语当世。慷慨不自胜。见人不正。若将浼己。遂一见相与而屡造其庐。花药图书。兄弟怡怡。不知老之将至。余又敬焉。益考其平生。盖公好施急人。当 国母黜。流涕不赴试。戊申之难。奋然倡义。闻贼平而止。此实无愧古人。而三解再荐卒不遇。不亦可惜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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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庵李公墓表
吾友士安。慕古人识时务。才足以济世。而三十三遇壬寅之祸。与其大人忠文公同死。死之时托信谦以墓记。今为六年而文不成。岂惟衰麻流北。哭妻儿。归营六七葬。实哀不暇文也。然信谦而不记则所以哀之者。来者又孰知哉。士安讳器之。姓李氏。自号一庵。士安其字也。曾祖领议政文贞公讳敬舆。与吾先祖文正公。纯德大节。并临一世。忠文公讳颐命。 肃宗朝左议政。与吾伯父忠献公。同时殉国。夫人判书金万重之女。士安生于崇祯再庚午十二月二十五日。长余三岁。自幼文辞气度。类非衰世人物。二十六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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橧巢集卷之十
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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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燕居以至大朝会。动止周旋。若不甚修饬。而自不失威仪之节。
鄙慢矜傲之容。不设于身体。精华果锐之气。常溢于言貌。
不喜乖激而未尝一言或近苟循。甚恶牢笼而未尝一事故为斩绝。
当 国家大忧患大举措之会。人皆谓某公何以堪处。而及见先生。言笑寝食。恬然若无事人。
庚子 国恤。举国上下汹汹。平日号为严重者。亦莫不失措。掖隶吏胥辈窃识之。退而相谓曰百僚举止。皆异常时。而惟某公不然。
侍罗夫人侧。敬先于爱。非起居寝膳。则未尝敢先言。言笑不敢取快伤易。诸弟中一人有言则必待其竟端。或答或问。而不为并发。亦不为杂以他语。肃穆若朝典。然蔼然融洽之意。常存于其间。
平居与诸弟言笑侃侃。有时钦钦相对。终日无言。意所倾倒。间发调谐。而罔或近于污慢非礼。
兄弟间行止语默。各从其志。而不求苟同。然至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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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子侄。不言 禁中事。亦不言先辈长短。此亦文正公家法也。
癸未罗夫人丧。先生年几居内。诚礼罔愆。三年如一日。惟上墓对大宾外。未尝以疾不参朝夕馈奠。与农岩先生同庐而异处。信谦犹记先生夜读陆宣公奏议。农岩先生读中庸。两房灯火青荧。
家世自来清白。先业甚剥落。然文忠公祭田数亩外无所增殖。及当轴俸入殊不薄。而伯母朴夫人喜施。不免屡窘。每称贷子母米。而先生终不问有无。
饮食不改布衣时。雅不喜重肉。尝在朝堂。伴食者笑曰太草草。殊不似领相盘飧。缙绅间多传说。
日用起居之际。不欲烦使令。手自移灯叠衾。至七十未已。
三渊先生尝谓文忠公所居。几案书秩笔砚箱箧。秩然安顿得所。虽赫蹄之微。各从其汇部。无一翻乱。先生亦然。
宾刺杂沓。簿牒倥偬。加以书疏拥并。而即皆一一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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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先生尝曰伯氏勤敏。不但吾辈所不及。求之古人。亦不多见。
丁酉夏。先生自药院病剧。退出云监。时三渊先生出山侍病。窃瞷其酬应百务。钦叹曰虽使励精少年当之。有不堪其苦。而乃伯氏则病中接应。若是容易。而亦当机宜。此尤不可及也。
先君尝曰伯氏治郡。不甚主威猛。而吏民多不敢欺。以其廉勤简穆而事修废举也。
先君曰伯氏尝谓守铁原时治强盗。军官告捕。虽夜半立讯则服。少迟明日辄抵赖。以此不敢少缓。此言深得治盗之法也。
先君曰伯氏遇事。勿论缓急轻重。不耐且放下。必拨遣然后已。以故事无因循而有集。此一节亦加于人。然有逊于古人容忍之量。亦在此也。
居留沁都。有麦秀两岐之祥。民有以献之者。先生笑曰此适然耳。岂其应吾之治化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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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守宰。是平生切亲。在官暗遗木布数十疋。先生心鄙之。终不荐用。
先生在政府。当议泽堂李公,晦谷曹公之谥。两家皆世好姻亲。其子孙之所欲得者。过实不称。先生持难。两家子孙大怒。而犹此一边恳乞。在廷诸公及中外亲旧多勉听从。先生终不肯曰待我去。请于他人未晚也。盖文忠公平日以为谥者所以示公百世。若或子孙与知则何用谥为。仍命身后勿为请谥。先生于此实有所受。然其终始确守。君子难焉。
丙戌退闲。盖将终老于梦窝。(在平邱)日以沦泉灌园。莳花种药为事。有时携竹杖往来𤱶亩间。野老村童卒然遇之。不省其为卿相。一日乘乌牛访芝村李公喜朝于太极亭。作骑牛歌。三渊先生和之。一世传为美事。
六青轩(在白岳下)厅室各二间。此则文忠公所居。属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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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公务之隙。天清气和。辄以竹舆往枫溪。(仙源旧居)写忧哦诗。徜徉终夕而归。
自少不喜驰逐时辈。颉颃论议。常闭关深居。非庆吊则罕有出入。
朴监司泰逊。于先生为妻兄。尝慕向文忠公。又与先生甚相得。而犹为二论。或者曰老少分党之初。某公家若少持朴泰逊。则必不敢不同归。而任其去就。惜哉。此言固可笑。然其以不为树党见知于世。此亦可见。
庚寅再入相也。疏斋李相国颐命自朝归谓少辈曰。久不见某公。今日复与同事。其乐易白直。令人益觉贵重。
先生兄弟皆与雩沙李相国世白情好笃挚。而先生以同出世路。愈益倚重。有事必相就正。要与同归。
晚际在朝同志。惟疏斋李公,睡村李相国畬,止斋闵判书兄弟镇厚,镇远最密。而有事辄问。多所虚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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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大处分后。 肃庙益委任先生。时善类复进。其机会若将聚精会神。救得一半。信谦窃恐作诗有妨于深念。请自今勿复为闲吟咏。先生言下示嘉纳之色。其后和一人诗。谓三渊先生及先君曰信谦向欲我废诗。今又犯戒。虽子侄之间。言固可取则重违其意有如此。
不耻下问。至于诗文字句之间。两可未决者。辄问于子侄辈。即从其言而取舍。或有一得之献。亦必采用焉。
法守甚谨。所管诸司例用之物。常视以不敢犯手。至如朔用药饵。亦不遽尽数帖用。常使有羡。
权判书尚游长度支。细察小小文移。先生闻而笑曰长度支者但当揔纲领谨关钥而已。若欲察小启字则精力不逮。必有大失。三渊先生曰此伯氏知大体处也。
度支老吏有言曰 肃庙癸未前后数十年。财赋之充羡。未有若某公掌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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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屏居梦窝。时读孟子。后来多所受用。
先生少日善病羸尪。自三十以后肌肤渐实。神气自旺。至晚岁颜益敷腴。入耆社时。疏斋李公戏曰公虽发白。颜若童腰不伛。牙齿不挠。步履如飞。便是一少年。何以称耆。宜差退十年。同我入社。盖李公少先生十年故也。
三渊先生曰我家自先世。德业文艺。多晚年长进。惟先君子本自夙成。然乙卯以后。亦不无所进。至于伯氏。晚年所进。不翅数等。
戊子三月。先君陪先生及农岩先生。泛舟三洲。圃阴先生承旨从氏亦从焉。各有篇什。先君归而诵传一联曰。日暖花相映。风恬浪渐收。此伯氏作也。自有贵人气像。不可及也。
己亥 肃庙依 太祖故事入耆社。宴耆英诸臣于景贤堂。各 赐花又 赐乐。使归宴于本社。诸公极意欢宴。翌日上 笺谢。先生唱一律。其额联曰黄帕酒浓随意醉。乌纱花重戴 恩回。一时脍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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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斋李公始辞 肃庙志文制进之命。信谦问非公则当属之谁耶。曰梦窝文亦自雅精。可以制进。
裒萃 本朝名贤文集遗文。摭其名言善行。仿宋朝自警编名目。纂成一书。又使三渊先生抄朱书大书文以自观省焉。病中燕处时。看乐天长庆集海内名山记。
社稷斋室前有大松树。枝干蟉虬。不知其几百年物。 肃庙尝爱玩。有 御制诗。 升遐后先生差祭摄事。见其松树憔悴欲死。感而作诗。见者不忍读。
庚子除夕。先生作短律言志。其诗曰今岁是何岁。相因忧与悲。苍梧魂欲断。黄阁迹偏危。身老元宜去。时艰未忍辞。寥寥孤烛夜。怀抱有谁知。三渊先生和之。末句曰由来惊宠辱。待有后人知。申判书銋闻而流涕。亦和其诗。末句曰夜天明有鉴。何必要人知。先生又和归去来辞。辞意悲绝。千载之下。亦必有知其心者矣。
庚子冬。或谓先生曰何不奉身而退。先生唏嘘曰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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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庙末年。 社稷北神门无故自塌。柱石翻倒。先生闻而恶之。及壬寅。人谓天已示兆。
画像凡三本。大本左右方。疏斋李公写赞与序。其上书 肃庙御赞三渊先生跋语。辛丑自 阙中取入。十日后袭袱盛漆樻出送。及壬寅。信谦兄弟并小像两本纳一樻。潜藏老稼斋。(先君所居)乙巳归自岭海开视。则小像皆如新。独大本䵝眛。莫省其为谁某。见者皆惊怪。
星山遗事
壬寅四月二十七日留星州。昧爽张濯自闵判书镇远谪居来言。即见过去公文。巨济后 命都事方追到。信谦促骑前进。未行十里遇行驾。府君去冠着𩦲帽坐轿中去。盖围以白布袱。信谦下马立路隅。府君自袱隙见面。问曰闻汝留待尚州。何为到此。对曰忧郁前来。金吾郎在轿后。召村察访昌发,李佥知命龙在其后。行驾稍远。信谦与发叔,李命龙相持恸哭。时府君未及知后 命之报。府君送驿卒问信谦下处何在。对以在邑内。而陋甚不可住。到邑内入雇马厅。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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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右伯父平日遗事也。行状既成。信谦窃伏念日用云为之间。可为子孙法者甚多。而既以大者之不可胜书。见略于状。则恐其终归泯没。遂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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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府君遗事
壬午夏。先生在散襟轩。气不平。欹枕看书。先君侍坐。授不肖项羽本记。不肖时十岁。甚钝滞。久不晓解。先君闷之。先生微笑。使少休更授。
冬先生夜坐老稼斋。与先君软话。信谦于灯下临写兰亭帖。先生取见奖勉曰习之不已则可成。仍谓先君曰余笔力弱。远不及子益之健。特排字有运用耳。子益幼时临笔阵图。两幅大纸。特写军字。至干画一气直下极有力。然短于搆字。毕竟欠成就。笔力尚可观。
癸未初夏。先生曝晒书籍。有玉书镇一双。信谦摩挲爱玩。先生手赐而笑曰自此勿复厌读。家人以其尝为君山兄所用。殊怅然。
守庐六青轩旧居。伯父作三间垩室。与先生分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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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信谦受马史于圃阴叔父。妄就韩信传用笔句绝。叔父问是谁所为。信谦对以不知。时先生在座。正色厉声曰污长者书卷。犹系小事。父兄有问。何可隐而不直乎。每思此教。至今懔惕。
灯下看汉魏丛书。不住翻板。若初不经意者。后闻三渊叔父言。看书四五行俱下。
一夕邸报小纸到。天黑无火。侍者皆看不得。先生取读曰自少眼力差长人。老而不衰。
读书畅快明亮。韵节高下。如闻古乐。令人心醉。不欲舍去。
作文时屡易藁。后以此问三渊叔父。曰每一文字出。有前后本判异。如出两手。然初本未必有疵。在他人则亦可为好文字。只是不满自家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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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秋。先生寓鹿川李相公别墅。信谦往谒。时芝村李丈在坐。又李公(海朝)以太仆正因调马来会。命酌笑话。向晚移席南厓枫树下。先生步次。顾谓信谦曰汝之岳翁释负。当自此优闲可喜。眷爱小子之意蔼然。时颜色微酡。
壬午夏。先生住石郊。多在枕席。一日伯父梦窝公以户判同北溪李相公祇役 园陵。归路历临会话。荷亭先生以野服参坐。气象朗特。言笑和乐。然其恭恪不敢肆。若年少子弟。
族叔正郎公盛后尝自许其诗可追古人。先生曰君诗不及南壶谷远。正郎公勃然变色。先生曰壬戌年间。在道峰书院。适南伯珍来会。略有酬唱。壶谷闻而喜甚。寄诗其子。一联有曰今日汝能良友得。此人吾岂少年看。此亦鍊熟。非君所及。
肃庙梦觌王考。下 御制诗。先生为梦窝公替作谢 笺。宋杆城光涑抉摘其中遗馀翰篇之句。讥评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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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稼斋府君遗事
夙慧异常。生八月手启奁钥。反为父母忧。
幼少时。与诸兄弟共难气朔盈虚及深文粤义世所称难解者。农岩先生辄以言下即悟。推府君云。
府君再从大父韩山郡守讳某。即文正公季弟府尹公讳某之子也。无他兄弟。再娶无后。及卒淑夫人赵氏欲择文忠公诸子中一人主其祀。文忠公与罗夫人命三渊公及府君,圃阴公俱往谒。赵夫人特取府君养之。时七岁。
府君二十四。中 肃宗七年辛酉式年进士。所作诗为家庭所称赏。而让人一头。识者多慨恨。然声誉益蔚然。
府君本不喜追逐时流。以树名声。然当世名贤士类莫不以显隆期待。而府君乃戒家道满盈。自小科后。遂绝意公车。
文忠公尝谓罗夫人曰某儿(指府君)有文才。尤宜于骈俪。使作应举之文必大鸣。罗夫人曰然则何不劝赴举。文忠公笑曰亦各任其志而已。盖惜其才而嘉
橧巢集卷之十 第 335L 页

少时志气多豪侠感慨。疏于荣名富贵。然每慕古人清世园林之乐。
始居韩山大父旧第。(在景福宫北神武门西。后为闵相国镇远家。今属翁主第。)乙丑为就园林。欲占白岳山下申相国用溉故基。明年改占弼云山下洗心台治第。三渊先生作上梁文。心台北负枫溪。西去玉流洞。皆隔一岗而近。岩石松林。自饶韵致。又种名花果木多可观。
文忠公爱玉流洞岩流。置别业。命府君规画结搆。池台花木。皆有位置。文忠公朝退多处其中。
庚申以后。府君兄弟日夕侍欢。非六青轩则玉流洞。间从数三同志。会枫溪心台。讲诵诗书。或流连夜饮。刻烛赋诗。府君暇则集古今名园记花草谱。品题考验。若将乐而终身。
壬戌秋。从伯氏梦窝公游枫岳。时三渊公居龙华三釜渊。去来将迎。有赠酬诗篇。
己巳五月。行文忠公襄礼。六月同诸兄弟奉几筵及罗夫人入金化。八月移永平洞阴。就送老庵北阿树屋为庐。是府君所处复名歇庵。府君晨昏哭泣之馀。率数三同志菑畬。时先妣率伯氏,仲氏,娣氏居麦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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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明恕。平日孝悌之道。率多先意周旋。子侄辈疾痛痾痒外。凡心曲隐情。不待色辞。亦能体而曲恕。下逮僮仆亦然。
论人必取朴实敦厚表里如一者。其次言行虽不尽合于礼法。真率无他则在所不弃。最恶饰貌矫情一切循外而求名者。少有疑似于世。虽一世所称名公卿道学之士。亦甚不取。
平生不作情外事。事有当于义。而稍近于此则不欲强焉。尝与叔氏三渊先生论管幼安荫牛。先君曰古人皆许此事过人。而吾则恶其太用心。
不慊吾心则一世同趍而有所不为。自反而不缩则人虽有言而不为之动。
尝叹世道日趍虚伪曰。今日士大夫。未论出处。鲜有务实先本者。莫不言寂感诚正而行有阙于应对进退之末。莫不曰公勤清廉而言不出于党论宦味之间。白骨之徵。实是亡国之祸。而为守令者少有宽民之念。无一人不偷用隐结及军官馀丁布。视若典例当然。祖先田土臧获。反以推寻。作一羞耻事。于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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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故后就隐松溪农圃之暇。亦能疏凿池沼。浇花种药以自遣。稍具胜致。晚年屡经丧戚。遂任其荒废。子侄请修治。不许曰五十年阅尽哀乐盛衰。因觉损益显晦之理。大抵觞咏长则愁哭来。好花开则风雨催。改贲幽居诚好。一时玩了。却恐不可久。且欲身名同此芜翳。万事毕竟增不如损。增则有阴忮。尝有诗曰但令举世皆忘我。不必移家更入山。即此意也。
晚年自奉甚薄。衣衾皆须木布。不近绵帛。入燕时虑彼人致讶。始衣绵䌷。归后即去之。惟砚匣笔筒庋阁不废少日玩好。自馀鞍马冠屦。虽甚弊陋而初不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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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申罗夫人移杨州木食洞。先妣移寓成陵外氏墓舍。明年癸酉二月不肖生。二十八日先妣即世。府君顾复不肖兄弟。劬劳备至。终祟大病。
初养家数亩田园在松溪。此盖府尹公妇翁獜奇所分也。先君尝作田舍。疏治池圃。增树果桑。至是遽定终老之计。
甲戌更化初。 朝廷授内侍教官。先君不应。自此与世相忘。即松溪旧居。扁曰老稼斋。仍以自号。课僮指力耕作。间为浇花种药。赋诗自娱。晚年时读楚辞陶韦集。看放翁诗。
先君尝见一家后生控抟效俗。无远大气槩。叹曰少已如此。长作何状。我虽老隐田亩。实无所成。二十岁以前志气激昂。尝谓天下无不可做之事。时与李同甫言志。提卒十万。北扫中原。是余第一愿。言虽似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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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君辛卯冬。作咏怀诗数百篇。其中有曰买取蓟门数斗酒。燕京市上觅荆卿。又曰莫道中华文物异。白头犹胜守穷庐。翌年随伯氏梦窝公入燕。人皆谓诗为谶矣。
自鸭江以西。山川关防。寺观市店。闾阎人民谣俗。凡耳目所及。靡不的记。至碑版日月。衢巷曲折。器用制造书籍。亦不遗漏。郡县沿革。地名讹误。亦多考验釐正。其精力虽兼数人。实有所不暇。而先君独无难如此。识者叹服。
医巫闾千山俱是关外名山。实多古人遗迹。然去大路数十百里。我 朝惟月沙李相国朝天时一见。其后未有能继之者。先君决意往见。募导骑以快骡入山。经宿游览。追及使行于前路。别有记。归后尝曰有一可恨。盘山在蓟州。去路不十里而近。圃阴劝访而往来皆忘过。盖袁宏道尝游此山。若目击此山。则其他所记中国名山。亦可因此得其题品之如何也。
少日志气介洁峭迈。未尝色辞假人。是非之际。一不循物依违。人有作事。于义不可。则不以他事之善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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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应事之际。条理精密。情伪必卞。宁知而容贷。毋使一言逞慢。宁难而中止。毋使一节苟简。
晚年为诗。专务不伤天机。凡娱怀叙悲必以诗。然感不至则不强发。语真而趣新。调雅而气逸。若其敏妙高洁▦。有盛唐神精。
凡论事观物。勿论精粗难易。必穷其本末情状而后已。有不言。未有言而不覈。有不知。未有知而不审。
尝曰仲氏每谓余于文章。少用力则不难到。见余一篇文曰深得颖滨手法。余亦自量才分。古人固不可及。所谓近代名家。庶不多让。而不自勉者。无益于徒。终归要名耳。若为陶写性情则诗亦足矣。余所以不废。然此亦有意传后则妄也。
先君以政事才。尝见推于兄弟间。当世一二识者。亦深惜其自废不施。然罕言时务。一日与子侄辈偶论大学生财之道。仍及我 国山海鱼盐土地人物之饶曰。以此为国。何事不做。而特患用物无艺。游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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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为国用人之道。必主简过取能。又曰治家与治郡有不同。治郡与治国有不同。治国贵在不失大体。若其节用爱人则同。
晚谓不肖等曰党论出后。虽抱经纶大才。事功不可为。惟字牧一事。能尽其道。则其为报国不浅鲜。余未遭▦时欲得一郡县治之。惟吾所欲为。以观治效如何所止。今则已矣。
养祖韩山公有一女。故参判李公择之初室也。养家旧用箱箧琐屑。以至田土臧获。除府尹公奉祀条外。一不▦私。尽给夫人。又竭力于资送供给。使夫人忘其孤▦。殁而赙𧸙助祭。无不尽诚。韩山公又有一庶女早寡。只有一儿。先君留养其母儿家中。使免饥寒。儿又夭。其母随其丧往舅家。不能自存。与孀子妇及孙女又来归。先君又经纪保活。至求李氏族儿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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