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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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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集卷之六
 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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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诗帖跋
右星山之老江祠唱酬帖也。巡察郑公倡之。僚守诸贤和之。诗凡若干篇。公与僚守及多士。展尤翁影帧。题名为一册子。属昌山守申明寅跋焉。越明年。编诗为帖。又命不佞题帖尾。何其意拳拳至此哉。公之祖考太白山人。悦服尤翁。若季通之于晦翁夫子。气味磁铁。而公先君子永春丈。受尤翁抚顶之育。又无异仲默。则公之尚尤翁德。固自剑诏而已然矣。然则公之拳拳。其以此而已乎。噫。士趋乖于迷方。政教失于调停。此尤翁所尝深忧。而世之任风化者。鲜能讲此。则今日世道之舛裂。何莫由此。而岭风为尤甚。公灼见乎此。慨然发叹。凡于卫吾道正士风者。若决江河而注之壑。不少挠屈以求合时好。此则述庭训之外。又溯观于尤翁遗意。而尤有光焉。岂不喜哉。然则当日之会。固非偶然。而公之意。从可知耳。故帖中诸诗。亦多引发此义。渊乎其韵味深长。后之对玆帖者。不以等闲诗律看。而有所兴焉则幸矣。岁辛酉坡平尹凤五。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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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童子东雨表石阴记跋
完山李东允君执。以我久庵兄所为其亡弟表石阴记。垂涕而示余曰。悲哉。是不朽吾贤弟图也。余读之叹曰。童子真琪树灵芝。安得久托根于朽壤世界者耶。气清者数局。亦理之不免。何过悲也。然其孝亲敬兄。嗜书乐善。是数者。已得为学之本领矣。能脚版于此。笃力而前。则其进不可量。况又清明寡欲。识慧透悟。理义质难。埙篪相乐。今忽璧坠珠陨。翳然于黄埃之中。则君执所以悲之甚而哀其志行泯没者。不其然乎。然昔邢居实未弱冠而亡。其秋风词三叠。朱夫子编之楚骚。名以流传。今童子之遗铨断简。视彼数叠之词。不啻较越。且得君子一言之重。则可以不朽于今与后信矣。君执将以是少慰于心而不悲也耶。抑不能然而悲之犹无已也耶。 崇祯三丙子除夕。坡平尹凤五。书于表记之左而归之。
家侄林川守耕织图跋
崇祯三丁亥。即我 圣上之四十三年也。以暮春之月。礼行五推于东籍田。 圣母又亲蚕于北阙之墟。为万民农桑之先。盖我 朝四百年仅有之盛仪也。仍复涣发丝纶。饬守宰劝课之政。余从子臣心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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忝守嘉林。敬奉 圣旨。伏读震恐。思所以仰承轸民之德意。无至坠失。购得耕织数帖为短屏。常目在之。替作座右之铭。噫。耕者。食之本。蚕者。衣之原也。三代之政。莫不以是为重。则 圣上今日之教。实亦有合于此。猗欤休哉。君既责在分忧。对二图。念其稼穑之艰。杼轴之苦。劝其耕而恤其纬。使之乐于趋功。大食其力。则庶几林之民。乃积乃仓。有裤有襦。熙熙然自得于仁化之中。而为其太守而歌之。亦必如渔阳之民而曰桑无附枝。麦秀两歧矣。余方侧听南路之声也。
三惜斋曹公遗戒跋
晋王祥临没。遗戒子孙曰。信德孝悌让。为立身之本。余谓祥一生委命于孝悌。此其身教。非言语之美而已。夫身教而后感人也深。劝善也切。圣人岂欺我哉。凤溪三惜斋曹公鸣甫。余曾及见。窃有得于言语动容者矣。今观其遗戒文字。惓惓孝悌之道。勉励深恳。而为言切实。有非摸象者所可得。则其出于心得躬行之馀可知耳。益验余前日所以见公而得公者。尽不虚矣。余见曹氏子弟。色温而视下。言逊而行谨。众人之中。不问可知为凤溪之曹。则其孝悌之自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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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不比他人。而向所云以身教之。观感深者。岂不然哉。余每以是乐道于人矣。今公之胤𩅿。请书一言于遗戒之下。以余平日所尝乐道者。书以归之云。 崇祯纪元后三乙酉初夏。石门退士坡平尹凤五。题。
题孙儿辈社会作帖
余于己庚年间。从家兄久庵先生。与姜菊斋,李凤谷,金遁皋,李泉谷,安九峰,姜四憎窝,金咏归堂,金菊村诸公结社会。既定期。主人诗以邀之则和焉。罢会翌日。又以诗谢之则酬焉。会之日。拈韵共赋。一会凡三七律诗矣。追真率会遗意。所办不过酒一壶果肴数品而已。而威仪必整。喧谈不妄。栗谷乡约中。德业相劝。过失相规之意。自见声容色笑之间。风流雅逸。有益于相观善者多矣。后几年。孟友汝和。续与之游耳。近者孙儿辈。约其同志之人。又作社会。而持示余契帖。盖多是前人子若孙也。其轮会赋诗。一如前规。盖欲追迹旧事而然矣。余闻而喜之。然今鸰原寂寞。且诸公无一在世者。抚古兴感。为如何哉。余仍而谓之曰。汝辈与诸君。既出继述之好意。则不但继述其事而已。其于相观善之遗意。必兢兢焉留意。幸耳。
书成善甫子晬盘训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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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善甫为其子晬盘。请书训辞于家兄久庵先生。先生为书尼圣语一段。仍有小跋以道其所以。使其成童后服行此训。克得尽分。则不但止于希贤而已。斯亦足矣。善甫又请余续书。盖善甫欲得耆老笔者。其意不但为格说。兼欲资以冀其寿也。玆书三事凡十八字以副之。便是嘏之之意也。或者神其听之。使其儿既寿且贤也耶。石门翁七十八。书。
书箕城耆老会帖后
箕城黄上舍载之来示一帖子。以为吾乡诸老人。丙子闰九月九日。上苍光山。作重阳会。赋诗歌咏。此其帖也。是会也。九十岁一人。八十已上岁三人。六十至七十以上岁又三十馀人。皆不要人扶。揖让以礼。指视画图。松桧间巾舄翛然。望之若群仙会集。噫。百里之内。耆艾此多。又皆儒冠之士云。何其盛哉。诗凡四十馀篇。类多真率朴厚。不以时好斲丧元气。是知得享天年。熙熙于寿域之中者有以也。然无玆会。又无玆帖。则何以使今与后知之。此则载之与有力焉。后之见者。必曰箕城照南极老人星也。丁丑之腊。坡平尹凤五。题。
书泉谷宋公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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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泉谷宋公零金也。公忠节炳焕。日月回照。其诗亦劲深飞扬。声韵磨云霄。岂非流出性情而然耶。真可与莱城紫气相映发也。兵燹散逸。遗稿不传。而凤凰一羽。可知其全体文章。则亦何恨乎。其后孙■(雨球)光宝。稡集如干篇。求当代名笔。为家藏之宝。余年衰交疏。纸墨盖久。而以托名其间为荣。玆染而归之。
书 赠持平芮孝子行状后
惟我 列圣之治。敦尚忠实。故教化流行。孝悌成俗。当世之士。皆铲文华而务实行。寒暄先生暮年。亦以小学童子自称。则当时所尚。此可知矣。遗风馀韵。犹有至今存者。岂非朴棫之化。一国兴孝而然耶。然其能知能行。惟系当人之如何。若芮孝子。至性醇行之超越群伦者。诚有得于赋生之初也。三岁。吮乳必跪。稍长而在父母侧。色必恭恪。定省游方必以礼。其得力于小学书中者多矣。又尝有诗曰。人不为仁不是人。仁者岂非孝之本耶。资质既美。自砺实造又如此。其为孝岂不卓卓然乎。所可惜者。穷居自晦。其行谊之懿。世莫能知。不入于 圣代孝廉。没身蓬蒿。第鹤鸣声远。 褒赠终加。是真朝暮遇也。 荣诰煌煌。将显垂于今与后者。又岂圭组之比也哉。我四兄久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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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既详书行录之后。不宜叠床架屋。而惟 列圣兴孝之美。今 王尚孝之盛。终不可无言。故略书此以归孝子之孙东淑也。 崇祯纪元后三辛巳。坡平尹凤五。谨书。
书孝子全昌益行状后
古人言墓道文字。无愧笔难矣。余见权亨叔所为全孝子行状。则其书孝子之事行者甚悉。人所卓乎难及者多矣。亨叔庄谨之士。岂故为夸毗语。以自取谀墓之讥也哉。其言固可信。而及闻达城士友之所诵。则莫不曰孝子哉若人。此状之质而无华。尤足徵矣。然则亨叔之笔。其无愧乎。余于是为之歆叹于孝子也。然余于其中。别有感于数事焉者。十岁。能冒烈火赴灵几。抱持神版而出。焦头烂身。死而复生。其舍命伸孝。有非童子之所办。则岂非天之所禀。自异于人而然者耶。追丧。世或有行之者。而数间破庐。独寄穷山。虎豹所嗥。风雨所漂。非人堪处。然犹自朝夕哀号。再谷燧而必于准制。苟非至哀至诚之积于中。则能如是乎。呜呼孝哉。可谓至孝也已。夫孝者。仁之用也。苟充其仁。则于亲孝。于君忠。于兄弟友。于朋友乡党信。仁不可胜用矣。仁为天赋之性。则无贤愚一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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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著孝者鲜矣。今全氏三兄弟。皆以孝闻。或 赠爵。或给复。远近咸叹。行满人口。此其由何哉。不失夫赤子之心耳。丧虽去身。而其心则犹丧。身殒而后已。其视颜丁善居丧。又何如哉。若奖而进之以树风声。则岂不有补于孝理之政。而当时未闻有是。余重有感于斯。以一语系之状文之下云尔。 崇祯纪元后三甲申九月日。石门退士。书。
石门集卷之六
 笺
  
贺 圣诞笺(己巳○吉州时)
拄 灵杖于金宫。举切如日之祝。添 宝筹于海屋。载回弥月之期。于千万龄。率遐迩庆。恭惟 殿下。明春秋义。体天地仁。 东朝奉瀜泄之欢。女尧之圣。 贰极托机务之重。文王无忧。故于虹流之辰。益膺川至之福。伏念臣策名四载。去国三年。榆塞风霜。自怜叶凫之久滞。 枫陛魂梦。谩逐衡雁之南归。
谢 赐帛肉柴油笺(戊子至月)
伏以 瑶陛重登。既承格汝之宠。珍锡诞降。更侈优老之 恩。荣极 贶心。感切镌肺。伏念臣簪履旧物。丘壑残年。心悬 玉楼。微诚无间于进退。迹陪 灵阁。馀生幸囿于 陶匀。向者升秩之殊荣。实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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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旧之 盛念。嗟尔年之亦耄。尚 念桂坊之旧叨。有我爵而与縻。 特令枫陛之更觐。岂料 晋接之日。 特宣周恤之音。本出寒女之机。既见细缟之盈箧。分自庖人之俎。亦侈美肉之登盘。至若柴油之继颁。尤出便蕃之 至渥。旅榻生煖。忽若阳春之煦和。灯火稍亲。罔非玉烛之馀照。自愧涓埃之莫效。是何雨露之偏沾。玆盖伏遇 至行纯德。英谟毅烈。章义弘伦。光仁敦禧。体天建极。圣功神化。主上殿下。有融昭明。无疆 寿考。体孔圣重九经之意。礼使群工。法汉家养三老之规。 恩覃八域。遂令贱品亦被 洪私。臣敢不𤱶亩思 君。冈陵祝 圣。桑榆景迫。 恩莫报于丝毫。葵藿诚深。念自切于尘刹。臣无任望 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笺。称谢以 闻。
石门集卷之六
 婚书
  
儿子(心协)婚书(辛亥至月)
妇女贤而家道兴。必求匪斧之克。婚媾定而人伦始。故讲俪皮之仪。猥承乘龙之求。恭修委禽之礼。惟再从弟凤五甫。与尊季父修撰公。自弱冠联业于词场。懿谊既密。逮近年卜邻于林壑。臭味益亲。所以片言而结姻。乃许二姓之合好。虽从侄心协。有愧复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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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庶令姝淑闻。必资施鞶之教。凡玆欣祝。不既敷宣。
长孙颐厚婚书(庚午四月)
日告君斋告神。所以六礼之厚别。牢同食𨚡同酳。盖将二姓之合欢。虽幸扳姻。愧非匹耦。忠节炳世。卓矣先尚书遗风。儒素传家。展也贤都尉成法。龙门以论财为耻。鲤庭惟敦礼相承。玆承许以尊伯父参判公第三闺秀。贶室仆从弟心协之长子颐厚。令从妹懿闻夙彰。有举案齐眉之德。而堂侄文学未达。非卧床坦腹之豪。同气相求。不待薪斧之克。两家式好。永期茑柏之依。祈祝之私。究宣不既。
次孙羲厚婚书(甲戌九月)
伏以男女有居室之愿。凡人所同。牢𨚡为合体之仪。古礼莫重。用鲋遗意。鸣雁是将。惟台稼亭远孙。芝村高弟。子孙教之以义礼。实有法士家风猷。闺门肃然若朝廷。克遵古贤人规范。而论财谓近于夷俗。故结姻不耻于寒门。玆承嘉命。许以令爱贶室仆之第二孙羲厚。惟令爱淑闻早彰。德齐举案。而羲厚蒙养素蔑。才惭复圭。徒以臭味之相投。幸拚丝萝之深契。悃款何既。鉴纳是祈。
石门集卷之六
 铭
  
从孙震复晬盘铭(乙丑至月)
 家侄心纬。年二十九甲子。始得子。骨格礼盈。神彩精秀。此实先府君德荫攸暨。其为喜庆。容有极乎。今其初度之日。游嬉琳琅。喜气盈堂。可以坐想。而末由致身于其间。则只劳神𨓏而已。玆作铭辞。遥嘏晬盘。
载弄之书。文振玉兮。载弄之管。字决石兮。又弄维何。蓬矢直兮。志业之大。四方廓兮。盘兮坚完。寿视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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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斋铭
 郭君济济。模尤翁问道斋三字。揭其书室。请为铭。铭之曰。
问所问道吾道。铁钩书华阳老。济济临揭之室。俨作师性欲率。
石门集卷之六
 杂著
  
致老人词语(癸亥○永川老人宴时)
伏以洪范九五福曰寿。盖先圣所贵者高年。人生七十古来稀。故前代尤重于致养。玆将永锡难老之喜。敢陈式宴以娱之仪。恭惟诸老人龟鹤之龄。松柏其茂。南躔精毓。猗欤寿域之囿春。北辰诚驰。共是华封之祝 圣。是云尔耆尔艾。玆用以宴以酬。伏愿维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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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辰。以永今夕。笾豆整旅。岂曰仪物之孔嘉。杖屦宴闲。思伸旨酒之以介。
清州孝烈妇李氏,朴氏旌褒呈文。(代清州儒生作。)
云云。伏以仁于人。为五伦之本而四端之首也。发而为用。孝莫大焉。岂不以得于天赋。源于百行而然也哉。然世衰俗降。丈夫子读古人书。多识前言往行。而尚不能实践服习。以孝见称者绝罕。况乎妇人女子乎。夫妇人女子。而在室孝于亲。从人孝于舅姑。至诚恻怛。敬爱天至。不强而能。不勉而得。宗族慕焉。乡党称之则尤可贵也。其不可不褒奖而表揭者明矣。生等之乡。有故忠烈公泉谷宋先生五代孙某之妻庆州李氏。六代孙进士铉器妻密阳朴氏。孝行卓绝。朴氏则贞节兼备。真所谓有是姑有是妇者也。远近之诵说不衰。而公议久郁。尚今泯没。生等请略陈其一二。惟閤下照察焉。李氏。参奉庆昌之女。 赠参议檍之孙也。姿本柔嘉。闺仪夙成。及夫于归之后。著克勤克俭之德。有宜家宜室之乐。曾未几何。奄哭所天。茹哀泣血。昼烛垂烬。惟以稚儿在抱。老姑在堂。不忍便绝。苟延残喘。而家素穷空。菽水难继。亲执井臼。手足胼胝。昼夜缝绩。奉养尽节。荼菜不厌而姑有甘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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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布裳半膝而姑备凉燠之衣。姑益老委席。年久苦痢。李氏愉颜承奉。竭诚扶护。衾裯之属。必亲展襡。子侄女使或请代劳。则挥而却之。至于溷牏秽襁。手自洗濯。烈日严寒。未有怠色。药饵饮啖之节。亦无不顺适其意。故他子女或欲移奉。则姑不许曰。是妇吾所安也。是时。李氏亦在衰境。而洞洞属属。若护婴儿者。前后数十年如一日。若非孝由天性。岂若是哉。及姑以天年终也。敛饰之具。棺椁之美。皆出李氏。日月之备。情文咸称。瞻聆皆叹。或至有感涕者。铉器兄铉徵。是前妣所生。偏爱己出。妇人常情。而李氏则不然。以其亲家析产。筑室置田。一以使铉徵主之。而铉器无得与焉。是亦出于奉先孝思之所渊源也。若此举措。即识礼君子之所难行。而李氏行焉。岂不伟然美哉。且朴氏。故判尹密川君崇元之玄孙。佥枢新命之女也。佥枢公友爱因心。其季弟病亟。血指和药。朴氏性习天显。目染家庭。自幼及笄。顺适父母。无一毫娇惰之习。恚忤之事。逮入宋氏之门。事尊章。一如其姑之事姑。而笃爱私亲之孝。不以出嫁而少衰。泉源之思。家近犹切。时节之物。必市以送。其不忘生我之恩。以效反哺之诚者如此。姑氏殁后。佥枢公又丧独子。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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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其穷独无依。迎奉家中。左右致养。滫瀡之供则曰老父食性。余本谙熟。非余执馔。不适于口。必亲视具。衣服之节则曰必经吾手。寒煖便体。不尔易于失宜。必自裁缝。至于温凊则曰老父来此。以余之故耳。吾不自尽。非子职也。凡百所需。殚心尽诚。又未曾少须臾离舍。夫子尝买舍京口。欲搬移焉。朴氏曰。我去则老父无人乎侧。辞语恳恻悲切。铉器感而止焉。佥枢公以所奉诸墓。散在各处。樵牧难禁为闷。则朴氏拮据财贿。卜定一青乌沟。四坟为列。昭穆而葬之。朴公感泣曰。宋女孝女也。贤于男子子远矣。其恩轻重。此世难报。当于九地中图之。朴公又以先庙之靡托为忧。则朴氏求族人子。为其父后。率致家中。养育教导。使之成立娶妻。以主其祀焉。佥枢公寿跻八耋。精神益耗。挛急痾痒。或不能自知。朴氏必手自按抑。为之爬搔。又朝夕在其寝所。省视动静。或有外客。则鸡鸣。进其窗外。听候气息。以验安否。非笃至之诚。能如是乎。左右扶侍之人。款曲恩遇。使不至厌苦。而有乐意焉。常露祷北辰曰。老父鳏独。命途奇薄。惟神降监。锡以遐算。使我久侍。粗酬劬劳之恩。闻者莫不感涕。及公疾渐革。以考终之匪其所。奉还本第。医药之节。
石门集卷之六 第 507H 页
靡不用极。而竟未回阳。则临终诸具。皆已先时措办。无有遗憾。棺罅有渗漏之水。此夏月例患。而朴氏号哭而告曰。父亲平日。志尚净洁。今如此。无或身后有异而然耶。哀恸不已。渗漏即止。亦异哉。葬后以身异男子。不得庐墓为痛。日送老婢。省其茔域。终三年不废。朔望必备殷奠往奠之。练祥忌日。亦如之。终身无替。呜呼。舅姑私亲。孝则同也。曹娥缇萦。岂可与山南崔氏妇异视。而不为之旌别乎。李氏姑妇。真不失五伦之本。四端之首。而宗族乡党。莫不为之归仁焉。则其至孝之实。于此可见。且朴氏事君子。敬谨如宾。礼仪无愆。尝以为生同室死同穴。配匹之义也。夫死延活苟也。己巳。铉器感疾。至臈末渐笃。自知不起。序子孙长幼。命酒以诀。或有啼泣者。朴氏呵禁曰。死生有命。不须惊动以乱将死之心。招佥枢公所后孙。区处奉先之事。庚午元朝。独入下室。抱枕而卧。閟喉绝息。勺水不入口。至初五日。逌然而逝。铉器已先一日而亡矣。朴氏曾谓人之死也。或毁伤父母之遗体。又或饮药变形而死。非孝也。今其从容就尽。下从君子者。岂非全而归之之义。而卓然乎其烈烈贞者乎。于乎忠烈公精忠大节。炳焕今古。其流风馀韵。犹有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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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人,朴孺人姑妇之孝行。实亦观感于家法。无愧继世而趾美者也。今夫村秀巷女以孝登 闻者。间多有奇踪异迹。如冰鲤冬笋之类。然曷尝有纯诚至孝。至死不渝。若两妇人者乎。是以士林同声。以为此人此行。若不上 闻旌褒。得无为乡党之羞乎。并举其姑妇孝烈。呈于本官。报于巡营。又呈于绣衣。而尚未得启 闻。此不但两妇人之事行泯没可惜。其于孝理之化。实为欠阙之典矣。生等玆敢齐声仰闻于棠阴之下。伏愿采而 登彻。以为褒显遗徽。永树风声之地。千万幸甚。
示训长(庚申○永川时)
自古为政。莫过于成就人才。而成就人才。惟在立师而劝课。今此训长差定。亦其遗意也。训长必至诚教课。勤勤恳恳。无有怠意。然后可有观感乐学之效矣。今以教课之法。略成节目。录在左方。必须加意劝掖。以为一半分食效之地。幸甚。
  节目
一。童蒙十七岁以下。皆就面训长受业。而儒生胜冠以上。至四十岁人抄录。与童蒙区别。列录于一册中。如科都目例入送。而各其名下。悬所读册子。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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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则各成书徒。逐日悬通略及阙读。月末。收取上官。儒生则所读册子尽读后。训长采问其继读册子。报官事。
一。每朔。某儒生读某册子几卷之意。月末报官事。
一。童蒙及儒生。有所厌避。或不就训长受业。或图为漏落成册。则训长论报官门。以为从重用罚之地。又或训长拘于颜情。有所去取于其间。则自官各别论罪事。(用罚。即科时都目拔去次。)
一。胜冠儒生。异于童蒙。不必就训长受业。或山寺或书堂。或校院或在家。随便做读。而若其勤慢。训长随加觇察。其中最怠慢全抛学业者。刺举官门。以为论罚事。(论罚。即捉来庭责。或其甚者。挞楚次。)
一。自三月至八月。随所长做诗赋表策。自九月至二月。读书事。
一。童蒙则四时各一次会讲于乡校或客舍。而一邑童蒙。尽数来会有弊。三朔中六十通以上。抄出会讲。其讲法则就所读中。抽栍背讲事。
一。儒生则十一月一次。二月一次。各持所读册子。会讲于乡校或客舍。而不为背讲。只临讲句读。问难文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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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童蒙及儒生会讲时。弊职当为出临。面训长都训长。无遗进参事。
一。都训长。每朔一次周行各面会讲。而处所则书院或书堂。而所会面则一处一二面。或数三面。从便聚会。讲法一依官会讲为之。童蒙儒生。尽数进参。而官会讲。朔则勿行事。
一。儒生做业。训长一一采问。一朔中。某儒做某文几篇之意。月末报官事。
一。制述时。官题每朔出送十首。而官家或有病故官故。未能满数。则儒生自得题。课制入送。而每朔毋减十首事。
一。儒士之读书做文。固其本业。而行检为太上。或发语鄙悖。或制行轻薄。或甚至有伤伦败义之事。则虽作文华妙。说理精深。奚取其为儒士哉。此般义理。训长恒时申申教勉事。
一。训长责任不轻。亦宜自重。凡事加意勉励。俾令后生有所观感兴起事。
石门集卷之六
 墓志
  
宋君墓志铭
孝。仁之用也。圣非有馀。愚非不足。而世之以孝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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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物欲蔽之耳。惟其澹然清修。得全懿德。不失赤子之心者。乃克尽孝于父母。恩津宋君海源仲河是尔。君诚孝天成。事父母。未尝贻忧。岁戊申。约戚叔耽罗谪行。于路周发行经日。贼骚閧然。民散厖滚。家人以君行忧恐。判官公独怡然曰。儿谨慎。且父母忧之。必遄归。果以是日回。噫。一何相似乎乐静赵公也。赵公以事过江。有人传其渰水。其大人参议公曰。吾儿断无是矣。俄而验焉。礼所谓为人子不行险之义。君与乐静同得之矣。平日见知于亲者不深则亦安能若是欤。君以 崇祯丙子正月二十五日生。眉目皎然秀朗。自龆龀时能孝爱。所为多绝异群儿者。及长尤顺适父母之志。先意承奉。委曲尽诚。或父母有不豫色。必婉容怡声。待其和颜而后退。每晨省于未寤之时。候其气息。以验其平否。父母之前。又未尝高声詈人。此皆小学之道。而人鲜能行。君则不勉而能。判官公暮境寝疾经年。君亦老矣。而药饵饮食必躬执。不令人替代。阅屡朔如一日。甲辰。李淑人患疠危亟。至尝粪辨其味。后数年。淑人又猝然病。病殆属纩。而僻处觅蔘不得。则君暗自敲心号天。忽有人持绝大蔘来。遂以收效。人比之冬笋冰鲤焉。君常曰。游从或非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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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则易致疵谤。以贻父母之忧。平生不喜交游。其不在父母之侧者恒鲜。王考直长公。以君孝敬。钟爱君甚。尝侍公疾。以公命。率季叔母赴其姑丧。归路闻讣。惊呼坠马。疾驰兼程。行路见哀痛皇皇状。疑其奔父母丧也。君友爱笃至。兄弟姊妹。团侍膝下。常欢意蔼蔼。视诸侄无间己子。至于疾病医药丧葬。必殚心尽诚。是以一门恃而为赖。君之季弟抱奇疾。父母常戒之曰。汝兄孝慈。非汝兄莫可倚也。季父临终。亦谓其两子曰。某侄贤。吾死后。汝等可倚靠之。君从父参奉公康锡。学行士也。指君曰。吾门可免寂寞。以其诸父兄所倚重。足以见君矣。君遭外艰。叫号攀擗。人不忍见。窆前准礼啜糜粥。羸顿若不能支而不自恤。山地为人争梗。将不得克襄。则君痛哭曰。吾诚孝浅薄。致人若此。生何为也。呜咽不已。梗者闻之。感叹而罢焉。丁母忧。易戚一如前丧。免制之后。岁月虽久。语及先故。则辄泫然涕下。或梦见二尊。则悲怆发于颜色。终日悒悒。老人临门。虽丐者。必问年嗟劳。至或推食以与。可见老老之推也。君见识精明。言议平淡。而主张者存。是非论说。未或浮实。故士友以是多所咨问。及迁居乡中。有纷争人。皆曰使宋某在者。必使之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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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乡党之月朝评者。指必先屈于君。士论之推毂如此。殆所谓顾荣江东之望者欤。自少病羸。不能绩学。而心气清明。自然近道。尝往拜于寒水先生。其后先生语一士友曰。宋某力学否。质纯言雅。真法家子也。君杜门养拙。嗜看书。尤喜尤翁遗集。有时击节谓子弟曰。自古圣贤文字何限。而以其时近故。切于受用。莫过于此。吾今衰迈。愿汝辈吃紧用工也。宋氏以高丽判院事讳大原。为鼻祖。其后五世至双清堂讳愉。始入我 朝。隐德不仕。又四世。西阜讳龟寿。以行谊有名于世。又二世至睡翁讳甲祚。立节昏朝。 赠谥景献。是君高祖也。是生时默。官郡守。于君为曾祖。其弟即文正公尤庵先生。尝抚顶君曰。明秀可爱。郡守生讳基学。官直长。文正公己巳祸后不仕。配尹氏。参判讳飞卿女。即余姑母也。以至行旌闾。考讳宗锡。貌礼气完。秉心仁厚。人以为酷似外氏。官军资判官。文正公临没。托于寒水先生。妣让宁大君之后。府使讳垈之女。妇行备。为文正公所称赏。君娶咸平李氏。华相之女。正郎之濂之孙。幽贞婉洁。事舅姑。出于至诚。宗党皆称其贤。男龟相,夔相。女进士赵景栻。龟相二男三女。焕龙,焕凤。女洪相定,赵志远,李英白。夔相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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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父斗源后。生三男三女。焕国,焕谟馀幼。赵复壤进士,金键,金爱。赵子女也。呜呼。君行谊敦洁。积于躬而达于乡。远近章甫。屡举于道臣。至君身后而不止。终莫有省之者。人皆惜之。然此特不发于身耳。西阜公以孝致白燕之异。子孙昌且久。君又孝友克肖。孰知其后世不然欤。念昔判官公职在京。于我乎馆。君随来。早夕之间。服勤劬躬以安亲。终无怠色。时君已年近中身而如此。其少也可知。且是时睡翁公。有节惠命。故朝廷为除判官公湖南邑。适会君名入于绣衣剡荐。或劝判官公留待公举。则君不可曰。延谥所重有在。岂宜计他。遂亟赴焉。此余身亲见之。而得于君者也。今把笔叙君而无愧色。遂为之辞曰。
孝著于家。安二尊兮。爱根于性。敦众亲兮。惟至诚蹈。非外假兮。不自居学。而人必谓之学也。岂非所谓八九分人者欤。
通德郎朴公墓志铭
校理景春轩讳引年。于 世庙朝。与其兄醉琴先生彭年同日就死。义节至今炳烺。公其十代孙也。年未老。洒脱公车。屏居田庐。诗酒优游。不复以荣禄挂心。此其志气之高洁。岂无所由来而然哉。君讳世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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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叔。朴氏望平阳。系出罗王。丽氏时。有左丞英规。历景春轩。至讳箕精。始伸丙子冤举进士。讳春蕃。壬辰倡义使春茂之弟也。亦起义。屡却倭寇。 赠参判。是君高曾祖也。祖讳定命。同中枢。考讳以震。妣全义李氏。廷老之女。君以 崇祯癸酉生。自其幼嬉时。无违父母之心。盖其孝得于天性也。母病重。晷刻不离于侧。或涕泣不食。母见而怜之。劝之食则少食。年幼不得寻医。泣请于诸父诸兄。药疗尽其方。竟未蒙天休。君时十岁矣。孺子之慕。哀擗无节。哭绝者屡。考泣抱言曰。吾不忍见汝。宁欲溘先无知。乃为之少抑。及远日。尤皇皇靡逮。如不欲生。其号哭之尽其情。封树之殚其诚。自能合礼。见者咨嗟曰。童丱之岁。何得若是。莫不怜而哀伤也。见人具侍者曰。人皆有父母。繄我独无。辄悲涕被面。丧除。年始舞勺。入郡试巍参。自是乡汉科榜名漏者罕。文声蔚然。远近士子。向风愿交。考抱贞疾。左右扶护。药饵饮食。必先尝之。衣不解带者。屡年如一日。及丧。则君年愈满而礼愈习。易戚无憾。益犹犹尔也。君每语人曰。人于亲丧。固所自尽。而吾家贫甚。葬祭之节。或恐有缺于礼法。心常怵惕焉耳。平日教子孙。必先孝悌之道。虽他人。闻其不孝则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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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亲好。而绝不复见。读书至不孝不忠之事。掩卷废读。或外夷侵轹中夏。长吁太息。发欲冲冠。其敦人伦严华夷者如此。又对长老则语姻睦。对后生则语忠信。编氓野人则语稼穑桑麻。各随其人。款款然谕之。尝客寓京城。当部广文适有窠。童蒙辈亦闻君文行。将呈文春曹。欲转 闻差定。君谓吾无可以教人者。力辞而止之。踰中身。占增广解额。又不利于有司。即归以晚守扁其堂。纵酒放浪。自是不赴举。知旧惜其才。或劝起。又或劝仕则君曰。科宦不可苟求而得。吾意决矣。足未尝一跻于权贵之门。居闲乐志者数十年。己卯。以疾终于家。葬于清州所居山阳里酉坐之原。配宜宁南氏。通仕郎鹏翰女。府使䨴。其祖也。孝舅姑。敬夫子。乡党之穷乏者。喜施与。乙酉卒。用祔左礼。三子敏昌,敏采文科佐郎,敏昈 赠参议。女许驲,李华震。胄天,希天。敏昌子。载天,启天,基天,鱼史迪,全始彦。敏采子女。梦天,重天宣传官,知天,郑重元,韩廷俊,金相说。敏昈子女。馀不能尽录。今来请志者光瑞。胄天子也。君文艺夙成。取科名。殆若探囊。大小发解者十八。居魁者三。竟不得成名。岂非命耶。然旋废举业。逐暖桑榆。把酒哦诗。浩然自乐。其视罗隐恨结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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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桂树生冢者。相去岂不远也哉。遂为之铭曰。
文绩于躬。而孰使之。不得登第。治成于家。而孰使之。不得移官。有才无命。从古而叹。我山崇崇。我屋幽幽。我耕我田。我稼油油。于焉终身。不曾尤怨。余作此铭。以示无尽。
遁潭金君墓志铭
君讳翼龙。以乙亥八月二十五日亡。葬于屏山鲁渊之东堂山子坐之原。后十年。其子光涉。与乌川郑重谦士益。将乞铭于余。光涉曰。吾后生不敢。士益曰。吾能得之。遂与来见余于灵川客游之中以请。出示其状文。乃士益所为也。士益绩学庄谨士也。语言未尝浮实。则观于状。君之为人可知也已。君字云从。善山人。上祖讳宣弓。高丽开国壁上功臣顺忠公。后至讳济。笼岩先生讳澍兄也。丽季。官平海郡事。洎我 朝。不复仕。改名齐海。盖取蹈海之义也。所树立。殆与笼岩并高。其得闻夷齐之风者非耶。孙文靖公讳孝贞。世宗朝典文衡。承 命跋性理群书。官吏曹判书。自是冠冕。为岭表华族。有讳大益。佥枢。讳樟。讳万镒。君高曾祖也。考讳遇兑。自号永慕斋。有至孝。妣义城金氏。处士是镒女。继妃顺天张氏。是郁女。君。金氏所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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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以 肃庙乙酉七月八日生。五日而金氏殁。鞠养仅成立。为伯父讳庆兑嗣。妣真城李氏。尔棁女。松安君修之后也。君自龆龀。已有至诚。以不识慈颜。心常痛冤。七岁时。种西菰。锄植甚谨。考问何为也。曰。将以供母忌。考心怜之。会君病沉笃。不可为。考恐成触目之悲。命拔其菰种。君瞿瞿然惊起。请勿去。病旋已。菰亦大。竟荐之祭。见者咸嗟叹。气不羁。尝出游而归。则母晬奠仪已过。君惊痛甚。折箠请挞于考曰。子而忘母之晬。罪莫大矣。考曰。童子何至是耶。盖君时八岁也。悲泣请不已。考笑而勉从其言。及长。左右就养。志物兼备。油油翼翼。孝发于色。母忌。必先期净宇。视牲省器。不委之人。祭之日。悲痛如袒括初。或上墓。则哀号涕涌。而归家不以戚容见于考。考沉痾屡年。药料须薯茹,莲根。君凿冰雪手措之。至血流而继之不乏。又躬自渔猎以充甘旨。疾革斫指进血。延四五日。及丁忧。慎终诸节。一遵沙溪先生之制。易戚无遗憾。病或从继妣劝姜桂。然病已则去之以终制。柴毁难支而不改。有弟妹甚抚爱。饥寒与同。至于宗党。亦曲有恩义。虽仆隶。未尝以声气加之。此可以见君所存。先公曾搆坟庵。岁久颓废。君肯搆而新之。又能轻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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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其钱千馀者。值岁俭不能还。君察其闷蹙。而毁其券弃之。君聪慧过人。不劳而文艺早成。最长于诗。出游词翰之场。人必让其一头地。然竟坎壈无所成。可惜也已。晚年。卜居于县北遁潭上。因以名其斋。畜书史。游泳其中。乡子弟及门者。又课训不怠。至今邑士之能弦诵者。盖其效也。娶阳城李氏。廷弼女。靖平公讳纯之后也。有妇德。以至诚奉其舅。舅尝曰。是善养我也。又其夫党之贫且穷者。惠施之不管有无。此又俗妇女所难也。君以病皋复寓舍。葬则先兆而位也。有四男。曰光涑。曰光洛。次即乞铭者。曰光德。孙男以权。馀二男二女幼。长房出。一男一女二房出。一女三房出。一男四房出。呜呼。君容仪闲雅。言语简静。喜与士类相交游。讲论文字。多警发处。虽未委身于学。可谓学在其中。而乡党之所艳服者。尤在于内行之谨笃。岂非所谓孝友文学之士哉。状文既可徵。而状亦采掇其乡人之公诵。斯可以为辞。辞曰。
华之山为一邑望兮。村秀才尚袭其馀芬。潭之水深百尺清兮。乡党人多诵其行源。远追河汾之教授兮。亦同董生之孝养。或史传之流名兮。或歌诗之托响。而云仍其既蕃兮。顾无命其何伤。余作铭辞。庶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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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挹此封茔兮。
聋默堂朴君墓志铭
岭之屏山。有豪士。气宇磊砢。论议峻正。提挈一时之士。事关斯文。则发一言。异议者莫敢牴牾。由是邑之士类。倚而为重。密阳朴道传君集。其人也。君系出赫居世。有讳彦孚。封于密城。因以为贯。丽朝时。卿相相望。而不必谱。至讳宜中。以学问文章。羽翼圃牧。倡明程朱之学于东方。仕我 朝。官艺文大提学。议政府左参赞。号贞斋。讳景文。官吏曹判书。讳兴立。 赠军资正。是君高祖也。曾祖讳琦。祖讳宗烈。考讳玄锡。皆业儒。妣安东金氏。其考世琯。太师日兢之后也。 肃庙戊寅十二月十八日生君。生而骨秀。绝异群儿。年十四。先公疾剧。自剔肤出血以进。及遭艰。哀号攀擗。吊者不忍见。居忧尽礼。俨若成人。墓在不远。必日再登哭。哭必哀动傍人。老黧听者莫不泫然。在母侧。常怡怡嘻嘻。殆爱亲深者。有愉色者也。与两弟服行孝友。乡党以称。早孤生理旁落。而能督家甚勤。常使瀡滫不匮。且授两弟室。稍成家道。母耋年。病沉绵。便秘症剧而药不效。以口气引以通之。又尝其味甜苦。以验疾之加歇。而时当冻冱。犹澡洁祝天。及丧。君已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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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易戚一如前丧。每值考妣丧馀。持戒如礼。庶品必躬自备脩。以致诚敬。以聋默。扁所居堂。副率宋君焕星记之。兄弟常同处。弟病笃。忽暴绝。室中号咷。君曰毋。心上温矣。自披胸揭衾抱之。以生煖之气灌注焉。凡三昼夜竟回生。非友爱之至而能如是乎。然君亦以是成疾。至癸酉以二月十三日终焉。越三月。葬于村东卯坐之原。位先茔也。配草溪卞氏。千秋女也。有妇懿。又勤于治梱。夫子好客。朋宾常满座。而孺人酒食是议。咄嗟而办。必助其交欢。未尝以资粮有无。几微见于色。君亦敬重焉。君御家严。不曾听人。而孺人为言而方便者多。其为内助之贤可知尔。生四男天赟,天根,天佑,天擎。四女长郑重谦进士。次金光涑,南复和,宋翼汉。天根一子光辅。三女长适郑穰。次未字而夭。次幼。天佑子光轼,光辐。二女幼。天擎二女皆幼。天赟无子。取光辅为嗣。天根则子光辐。郑二男稆,穧。一女幼。金三男二女。南与宋。皆一男幼。呜呼。君呐呐然言不出口。而辞理辨辨。气又豪。故人于言下。无不折服。向当两宋先生从享也。倡起多士于众咻之中。亟赴道疏。使一邑之士。得免鲁无人之叹。君之力也。且于儒宫事有诚意。校斋之朽圮则弊思经纪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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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县士之无藏修处。则议建龟川祠而群居之。里社旧有书塾。而毁弃年久。人皆咨嗟。则与同志之士。改筑于白鹤山下。邀郑生重谦主其教授。郑生。即君东床而岭下望士也。俾令有实效。君又好义。知友之穷厄者。力为之周济。虽所不知之人。见其不能自谋。则必援而拔之。以图其存。人以是感叹。于此数事。而君之大略可见矣。余不知君。而状文质而可信。故据其状。叙次如此。铭曰。
惟君言议以之张士论。友爱以之起死弟。才干以之奂黉舍。风义以之及素昧。而以此而为铭。足以遗其云裔。
学谕郑公墓志铭
静庵赵先生。当 靖陵求治之日。欲挽回三古。贤俊之士。布列莘莘。而衮,贞辈。积憾谗搆。一网尽之。收司之律。无人或免。学谕郑公讳辉。亦坐钩党以锢。古人有言曰。不知其山。但观其草木。余于公亦云尔。公字光彦。丽世有讳袭明。官枢密院知奏事。是其上祖也。高祖讳兴祖。文第。通训大夫。谱失其职。曾祖讳尚熙。通德郎。祖讳钟。考讳安孙。通仕郎。妣梁山房氏。其考致中也。以成化庚子生公。稍长。色貌矜严。举止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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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之。自令人起敬。年二十八。中司马。自是益贯习经传。如诵己言。遂登己卯文科。分隶成均馆学谕。俄而骇机闯发。士祸大作。公由是坐废。越二年辛巳。卒于家。公策名之初。人所以期望者切。而既厄金柅。又迫年寿。飞不尽翰。陨于半途。呜呼天之报施善人。何如哉。或言公以参外官。无与于时政。则废痼云者。未免涉疑。曹公友仁所撰碣文漏载。无乃以是乎。余惟文字记实。无过邑志。而公后孙世铨。就考醴泉郡志。有曰公登第初。坐己卯祸禁锢。此可以徵信。则曹公碣文。特在于未见郡志之前故耳。盖公之孙英烱。于公之请铭也。才经兵燹。其家文献荡然。此一节不得搀入于状中。曹公之漏而不载固也。且 国朝士祸。莫惨于己卯。凡与赵先生游。志尚与同者。则罪及缝掖。罟矱弥天。参外官。又何论乎。呜呼。公俊游于诸贤之列。则其孝友文学事行。必多可纪。而世代寝邈。泯没无少见。可惜也已。公媲朴氏。密阳大姓。讳楫之女。赞成宜中之后也。四男。景祐兵曹正郎。昌祐生员。元祐早殁。延祐副正。一女适金友谦。孙曾男女。俱在碣文。不复著。其后承之散在醴泉比安者亦多。不能尽录。噫。公力学修善。既不能发之于躬。故其后孙蕃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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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以食其报也耶。今来谒铭者。名师玄。即世铨子。于公为九代孙云。铭曰。
尤庵宋文正公题屏庵具寿福墓前曰。不必多铭。惟己卯贤。今我铭公。岂容赘焉。
护军郑君墓志铭
乌川郑君讳时侨。字善卿。年八十六而卒。美哉寿也。宋陈颖川自志曰。年八十二不为夭。官二品不为贱。卿相纳禄不为辱。可归神于父母栖神之域。君耆资二品不及卿相。踔然辽甚。然不为贱。一也。况年则加颖川四岁。以寿易贵尤可约略。而自少耕于野。逌逌然不知毁誉之为何物。又何辱乎。卜吉于先兆之傍麓。则其归息也。亦与之同矣。斯四者。轶于颖川盖如此。君之始终。岂有馀憾欤。按状云公延日人。鼻祖高丽枢密院知奏事讳袭明。即世所称荥阳公。至讳辉。中庙己卯登文第。以学谕坐士祸锢。号槐亭。事载醴泉郡志。讳景祐。兵曹正郎。始自醴泉移比安。高祖讳应精。以寿阶通政。曰瑚曾祖。曰承宗祖。曰再焕考。皆不仕。妣幸州殷氏。道立女。判书汝霖后也。公生于十月十三日。即 显庙己酉也。又云。公鲜兄弟。钟爱于父母。而诚孝天得。考抱奇疾。七岁。能寻医问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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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医家归。值溪涨不自涉。彷徨哀号。忽有老父抚顶问故。负而厉。仍不知所在。其事甚异。人以为孝感所致者然欤。病九载沉绵。而君服勤劬躬。务安亲意。未尝一日或懈。及丧贫甚。惧其情文之或疏。躬负土加茔。必以恔于其心。夫有其诚而苟无筋力。则何以称哉。今君可谓仁且强。不负所谓固所自尽者也。又云公以孤童。痛先业零替。勤力耕稼。稍舒以裕。奉偏慈。甘旨备具。含恤之后。已及不毁之年而居制如礼。祥前食疏。墓在三十里。犹且日往哭。风雨不废。年虽九耋。遇丧馀则辄不肉。此其老而哀慕不忘者。而御家众以宽。待宗族以睦。训子孙以谨拙。此其实行之尤可观者。人无贤愚。皆称之。今 上朝蒙优老 恩。屡推至嘉义大夫龙骧卫副护军。士友多以诗文庆其寿。为乡党盛事。又云公八十六无疾病。一夕盥栉入家庙拜祠版出。正堂净扫。集家众。使之环坐。各戒饬以事。下至仆隶。就席而逝。甲戌二月十六日也。初葬醴泉。后移比安凤尾山林岩艮坐之原。即先公茔不远地也。配咸昌金氏。以锡女。咸宁君饶后也。妇道甚备。先君十五年庚申殁。墓在凤尾山楮田洞。从舅姑葬焉。三男世英,世铨,世铎。二女金时麟,赵允鹏。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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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李坤。世铨三男。师圣。为世英后。师玄,师虔。三女权溟羽,洪致范,金光涉。世铎一男师鉴。女张孝源。次幼。金时麟二女。赵允鹏二男。师圣三男。师玄二男二女。师虔二男二女。皆幼。内外孙男女揔三十馀人。可谓蕃且衍矣。余观状文。君容貌斤斤。言语循循。姿质纯实无伪。耋耄之年。客来则揖让拜跽必如仪。少无怠忽之色。此已可敬而最有所叹异者。夫人死生之际。精爽迷离。虽积学有定力之人。犹不自主张。康节之言可验矣。而君临绝不昧。各言当言之言于诸人。就席而隤然归化。或人不知之中。自有持敬之工而然耶。抑天赋气厚灵昭者。命已迫而犹有存留而然耶。贵矣哉贵矣哉。于是乎为之铭曰。
猗欤君兮寿而康。心界临终益昭灵。耆优卿资亦云荣。荣而无辱返其藏。藏近父茔以此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