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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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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集卷之五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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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 圣寿七旬贺仪。参班后告归疏。(癸未)
伏以臣于顷日。猥承 恩命。更登 讲筵。乃以𤱶亩久屏之踪。获近 日月之光。宠荣所被。魂梦依然。犬马之忱。恋轩自切。但臣屡月冷邸。疾病转甚。数日以来。益复添㞃。感咳为苦。昼宵哮吼。顽痰填胸。食饮全却。实不无生行死归之虑。明将舁还乡庐。而末由自力 陛辞。玆以短章告归。臣罪至此。尤无所逃。瞻望宸极。不胜馀怀耿结。敢以一言贡愚。伏乞 留神焉。前赞善臣宋明钦。半生笃学。夙有抱负。今始承 命造朝。而 殿下恩礼。迥出寻常。及其登 筵。郑重勉留。朝绅为之洒然。士林莫不耸仰。 圣朝儒化之行。庶几可见。第念贤士之出而需世。在于诚不在于恩。殿下若至诚尽礼。赏其学而使之必尽底蕴。导之言而用之无有馀憾。俾得展布其所存。则其在幼学壮行之义。虽非白驹维之。如鱼有水。必不舍水而去矣。更愿 圣上。益笃缁衣之诚。频使诵说义理。以助缉熙之工。且令辅导 东宫。成就 睿学。俾无不承权舆之叹。则臣虽归田。可与村翁野老歌咏 圣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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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事矣。病昏既极。又复临行。文字。潦草。不能尽怀。益增惶陨之至。臣无任战恐震越。
答曰。省疏具悉。几年之后。再次见卿。忆昔日而起怀。今览卿章。何寻乡之速乎。既来岂不更一登筵。虽欲寻乡。日后特进官入侍后。定其去就。疏末附陈。仅招以来。恐或诚浅而招心怠之讥。其言切实。可不自勉焉。
升正宪后。辞知中枢府事疏。(戊子)
伏以惟天惟 祖宗。默佑我 邦家。向者贺仪吉成。臣民欢庆。久愈靡极。仍念臣年踰八耋。丧病呻呓。而得囿于寿域陶甄之中。以至于今矣。忽伏闻前月二十四日 筵中。 圣上以臣辛丑时僚属。尚今生存。特命加资。仍又即 命付职。此出念旧之 恩。臣惝恍感激。莫省所喻。顾此蝼蚁微臣。得蒙 渊衷之记存于四十八年之久者。荣耀之大。为如何哉。噫。臣家今年屡蒙 天恩。春间臣兄之丧。 圣上亲制诔文。遣臣 赐祭。而提及臣身。今于臣擢资 传旨。又举臣兄。辞教郑重。存没之间。前后 恩言。眷眷出常。臣之阖门大小。且悲且感。不知所以仰报其万一。从古人臣得此于君父。有几人哉。臣即欲竭蹶趋诣。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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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义者。微悃已切切。况伏念 圣上诞辰迫临。百僚举将蹈舞颂祝。则区区抃戴之诚。尤宜即日造 朝。以伸叩谢之忱。仍参呼嵩之列。而臣于衰疾之外。兼得毒痢已数朔矣。腹部绞痛。食路全阻。如缕真元。益无馀地。欲起还仆。实无蠢动之势。竟不得祗诣 辇毂之下。 恩命之辜负大矣。臣分之亏缺极矣。瞻望云天。但有涕泪。有臣如此。不如无生。敢以短章。遥控宸严。伏乞 圣慈。特垂 鉴谅。臣之所被 恩资。亟命还收。西枢职名。亦 赐镌遆。仍治臣罪名。以便私分。得以安意就尽。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吁嗟今年。此心难抑。故取读政院日记春坊日记。又命读之。遥忆辛丑。在世者惟卿。心怀深切。有下教。其岂私卿。意实深焉。今览卿章。亦不过应文而止。深叹曷喻。须谅此意。其若愈焉。即日登途。庸答子意。噫。七十五岁之君。起感昔年。今年复见八十一岁之旧臣。此岂古有。卿须体此。莫负此心焉。
辞判敦宁永归时疏(己丑)
伏以臣年及耄耋。迹远田野。岂有束带造 朝之望。而逖违 天陛。已多岁月。犬马之情。不禁恋主。而向来 恩批。又出寻常。有非如臣衰废之所可得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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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忍死前进。祗肃 除命。获登文石。仰瞻 耿光。今虽即日灭死。无复馀憾。臣之此来。只为一觐 天颜。至于职事奔走。非但臣计之所不出。抑亦 圣明之所不强。臣若眷系荣宠。迟回 辇毂。则以此朝不谋夕之身。实有生行死归之虑。臣身之狼狈姑勿论。其违天地生成之化。贻 圣朝仁祥之累。当如何哉。恋豆之心虽切。首丘之愿亦急。治疏吁 阍。俶装渡汉。回望 象魏。此生永隔。衷情所激。感泪如泻。区区所祈祝者。惟愿我 圣上圣体康宁。如松柏之茂。 圣寿无疆。如南山之久。以膺川至之庆。以巩磐石之基焉。仍念臣自在荫途。累忝 宫僚之末。受知于 殿下前后五十年矣。到今景迫桑榆。死亡无日。毕义愿忠之诚。有不敢自已。玆于告归之章。窃附忧爱之忱。惟 圣明。裁察焉。噫。今日之悠悠万事。无过于保啬圣躬。而保啬之要。亦惟曰平心气节喜怒而已。心不得其平。则七情之发。皆失其正。而七情之中。惟怒最甚。苟不能鉴空衡平。物各付物。则其害于身心者多矣。臣愚死罪。窃瞷 殿下于辞令施措之际。每欠和平之气。常多激恼之举。事有违拂。不加舒究。理在可否。或忽反求。有激于外。必动于内。始自中正之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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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节宣之乖当。此实非细故也。噫。起居有节。动作有常。乃古人摄养之良方。而銮辂之戒。不计晨夜。厦毡之临。或犯寒暑者。不在他时。而必在于因事烦恼之时。则因在彼之怒。失摄身之道。不念 宗社神人之托。不体臣民焦迫之情。以 殿下典学之工。岂谓其或忽于此义也哉。伏愿 圣上益加涵养之工。无失中和之体。勿令喜怒之气胜其志帅。则心安气舒。百体从令。朱子所谓万般补养皆虚伪。惟有操心是要规者。此实治心养身之方。惟 殿下懋哉懋哉。 殿下之日用动作。莫非我 世孙之所取法。则训迪之道。无大于身教。贱臣之所仰勉于 殿下者。亦岂无少补于 贻燕之谟哉。仄闻 世孙邸下。睿学夙成。见解超悟。临筵发问。或有僚属之所不能对。则教导之方。不容少缓。而讲官之选。不可不谨。然选之之道。不宜只取其文华才艺。亦必先之以端方正直之士。使之日进正言。薰陶德性焉。儒学者。有国之元气。培养崇奖。固为治世之盛事。而亦是 殿下之家法也。缁衣好贤。不独专美于古。而近年以来。气像顿异。风教日下。厌薄之色。岂但醴酒之不设。摧折之教。不啻权舆之不承。以至缝掖之士。以学为贱。朝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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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儒为讳。斯文世道。担阁一边。士气儒风。刬灭无馀。观其所由来。实非一朝一夕之故。假使今日改悟。思所以挽回救正之术。尚恐其着手无地。收拾不得。又安可以一任颓废。无所振作。终至于世无儒学而后已哉。在古明王之崇重儒术。盖以是道也。即前圣相传之法。为一世作兴之具。可以承述乎千载之远。可以扶持于一脉之传。非必思孟周程而后。始致其敦尚之意者。诚以无是道。不可以导世也。无是学。不可以作人也。此其意。岂无所以而然哉。今若无变前规。一例疏斥。则其为累 圣世崇儒之化。阻四方为善之心。固无可言。而亦非所以示法于 文孙者也。惟愿 圣上穆然深思。翻然改图。使有志之士。毋阻于尚德之世焉。垂死老臣。饰巾待尽。岂有当世之念。而惟是爱 君之诚。根于秉彝。受 恩罔极。报答无阶。草草一言。思效涓埃之补。伏愿勿以臣老耄。而深留圣意焉。
(附)捲堂所怀(丙申○泮任时)
臣等伏见 圣上答承旨吴命恒疏批。以柳太垣柳奎等施罚事。 辞旨极严。至以极可骇异为 教。臣等不胜骇惑惶悚之忱。亟取命恒疏本而见之。或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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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罚狼藉。无少顾忌。必欲沮败公议而后已。或曰。令乡儒辈。被罚落莫而归。此岂优批嘉纳之 圣意乎。其扶护私党汲汲讦诉之状。诚不忍正视。而 圣明不惟不斥其说。乃以儒罚为骇异。臣等以施罚之儒生。 严威之下。震越罔措。缩伏斋舍。不敢入堂矣。不料 圣度天大。特命更为劝入。臣等于此。安敢不略陈源委。以俟 处分乎。顷者柳太垣辈投进一疏。而适值 玉候违豫。未果登撤。臣等虽未能得见原疏。而当初疏槩。至谓之亟正权尚夏丑正之罪。累呈喉院。传说藉藉。则虽以渠辈毒贤之习。亦多有斥其悖妄。故末后稍变其语。而丑诋之意。与初无异。怪鬼辈戕贤诬正。自古何限。而至于疏槩之凶悖。未有若此之甚者。据此推之。原疏之狼藉丑辱。不见可知。况闻搆诬之说。至及于先正臣宋时烈。恣意诟诋。略不顾忌。噫嘻痛矣。其所谓亟正云者。果欲置何等罪律耶。其嫁祸士林之意。昭著难掩。而至以先正之百代宗师。亦被其诬。士林齐愤。公议弥激。岂可以疏未及彻而罪有可贳乎。其所沮败云者。亦不成说。设令臣等并罚其参疏之辈。则犹或可诿。而当初臣等以为其疏语虽极诬悖。既未经 睿览。且未见其原本。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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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其誊诸朝纸。有目可睹者。以疏槩绝悖为目。而只罚其疏头通头。则岂无复如太垣毒正之辈。而罚一太垣而为可沮败也耶。命恒非不知此。而急于护党。反为此童子不若之说。诚不满一哂也。至于奎疏。则丑诋罔极之状。既悉于前后儒疏。今不必更为烦渎。而姑取一二而言之。或曰。丑诋。或曰。罪彼警此。其所诬说。罔有纪极。而正与太垣辈丑正亟正之说。一串意也。其诟辱儒宗之罪。亦不可不正。此臣等所以次第施罚者。实循士林公共之论。则苟有秉彝尊贤之心者。夫孰不同声齐辞。而今反谓之平说道理云尔。则其他又何言哉。今命恒仰揣 圣心之显有扶抑。而乃敢乘机闯发。遣辞阴谲。其所持章甫诋士论者。吁亦痛矣。奎辈当初上京。既因建祠。而被人诱嗾。幻成此疏。其近千疏下之在乡者。全不知其为何事。身在泮斋。不与其议者。亦有冒名于其录。此已可骇。而命恒之言。有若以千里裹足为此疏而来者然。其谁欺乎。如命恒者。固不足道。而臣等所深慨者。实在于殿下之处分矣。噫。 殿下以臣等之施罚为骇异者。盖以奎辈谓为先正伸卞。而臣等之罚奎辈。为背驰于先正故也。若使其制心行事。果不愧于先正。而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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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乃罚其尊慕者。则臣等诚有罪矣。如其不然。则 殿下独不念先正之称。不宜轻加。附丽之徒。不可崇奖。而一有触犯。辄施 威责者。何也。祭酒臣权尚夏。以士林之领袖。其所被诬。殆无馀地。丑诋侮辱之说。推及于宋时烈。而 殿下视之寻常。无少顾念。一不以诬先正辱儒贤之罪罪之。独于彼一意崇信。是何大圣人卞是非明好恶之道。至此颠倒也。盖儒者自有真假。而人主每患难卞。若或惟名是循。不究其实。是非相混。好恶失正。则取舍之际。自不觉真个儒贤之归于疏绝矣。如此而乃欲驱一世。无敢异议。其可得乎。噫。 三朝宾师。尊尚既隆。昨年㫌招。诚礼如何。傥 殿下回想当日之眷遇。而念及狐鼠辈齮龁。则窃恐骇异之 教在彼而不在此也。且臣等于此。非有深意。捲堂太过之 教。尤有所闷蹙难释者。当初圣教。虽因诬讦之言而骇异二字。有非寻常 严旨之比。则臣等泥伏俟 谴者。诚出于惶悚不获已之忱矣。岂敢故为过激之举。以渎扰于 静摄之中也哉。臣等薄施其罚。既不足以惩其罪。而反致 严峻之旨。忠悃既阻。廉隅且重。虽承 诲谕。终难冒入。尤不胜缩伏俟罪之至。
石门集卷之五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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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四兄久庵先生(乙巳)
昨日。载令家便付书。伏想入视矣。春气敷和。侍馀气候若何。閤况亦普安否。久不闻消息。焦虑之状。罔涯罔涯。弟无事。堂兄行以寝启之发。未知几日出场。而方也以为赵克良持渠疏视堂兄云。而自 上不许拿问。故彼辈方欲投疏。欲得甘心而后已。极可危怖。然既有制疏主人。则其于我何哉。但目今入来之人极少。时机极其危疑。若于此时。敕牌来到。溃散必矣。上于临筵时。语及时事。泫然出涕。盖更化已一旬馀。无人赴朝。彼辈之旁狺日甚。 丙枕不安。罔知攸为。当此之时。在外之臣。急急造朝。当如奔问之义。岂可以平时进退为节哉。极可寒心。须以此意。急通于瑞山两台及李金两台。使之罔夜上来。如何如何。时机若误。则堂兄之祸。益将不测矣。内浦诸人处。传此 上教。急急劝送如何。馀不备。
上四兄久庵先生(壬戌)
介奴回。伏承下书。凭审向来苦热。静中动止万胜。区区伏慰千万。此中妻病十馀日来。头痛少似止歇。神气亦且惺惺。而今则秋节已届。或仍以向安。则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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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端宗时死事人李甫钦。即此地人也。欲以花山不用碑石刻竖。其遗墟文字。搆成下送如何。其遗事此无子孙。无以觅见。只以郡志所载数行誊上。考见于朝野记闻。如何。弟亦更为广问。如有闻其不闻者。则当更报耳。花碑刻役。当在今念。其时欲仍为之矣。昨年饮礼时宾介。依古礼贡于国君例。论报营门。将有 启闻之举。亦足耸动士林可幸。
上四兄久庵先生(丁卯)
春气乍暄。檐鸟跄然。伏不审此时。静中动止若何。区区远慕之至。弟初疏后。闻中间传说。极其骇怕。欲为逆折而无其路。与纬辈。只用忧恼。忽于纬归翌日。有牌召之 命。而违 召之外无他策。乘马诣阙之路。得见元之疏 批。不无可卞者。欲兼陈所欲言于尾端。诣阙下。急搆短章而呈之。语意比初尤甚激切峻猛。盖信笔写去。不复点检故耳。平君伊日夕入城见之。以为必被重谴云。而弟意则非不惶惕。既陈欲言而无路者。故不以为悔。初更始下 传旨。有斥补之命。而 辞教无诟责之意。至以知遇为 教。此二字。即大臣外。虽重臣。亦所罕被之 恩旨也。人莫不变色。其为惶感。如何如何。况来见此中。山川萧洒。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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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美。真所谓谪居犹得小蓬莱者也。岂非到处 君恩耶。尤用感幸。
  别纸
此去寒溪雪壑。不满数百里。且此中亦自可爱。兄主趁花时下临。则欲陪游于远近名山水处。必伏望决意办得如何。此中入于之次邑。而凶荒则无异辛壬。民多流散云。新到之官。无他生谷之路。亦足忧恼耳。东朝撝谦之将顺。弟意亦然。已有言说于人者。而此与 圣躬事有异。不知 圣意之如何。何可轻论乎。若入对则欲以义理如此如此之意陈达。盖言语则有似消详与疏章之决断为言有异故也。此后则似无入对之势。无可言矣。右相陈白。果无精神凑泊处。而其言论则甚好。姑观前头。可以知之耳。(右相。闵应洙。)
上四兄久庵先生(戊辰)
建奴还来于企伫之中。伏承下书。凭审始寒。气候万安。伏喜千万。弟。子妇以前月廿九日辰时。顺娩得男。而方面大口。骨格不凡。喜幸。宋孙书见过。益觉寒心。虽有问通。既有欲罚之意。答之有同自明。决不可为。况私门通问。万古所无。则尤何可对耶。虽或有书于金寿泽。只以数行。明其不能答通之意。仍又略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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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又此乖贰。不胜伤痛之意为好。至于洞说。万万不可。昔年宋夏绩之事。遂翁终无一言于彼此者。岂有他哉。只是一事两门之意。今彼辈诚无识无理。而必冒沙翁而为言。何以洞说于其间耶。只当以为南塘分疏而已。此则答建叔两书。至矣尽矣。而了无毫分所益。不宜更费辞说。至于最著二字。尤不当开口。到今计较三先正高下。道理万万不然。切勿为滋笔之计。如何如何。与同人屋下说话。无异说门内事。固无不可。而至于笔之书牍于斯文乖张之日。是岂后学所可为也。决不可决不可。况看洛下士友意向。莫不以通文为骇。而至于最著等说。则举皆默默相视。何可率尔发口耶。
上四兄久庵先生别纸(己巳○吉州时)
北路山川。今始涉迹。大抵铁岭。天所以限南北。岭之南。平坦不峻。自银溪。行四十馀里。到岭上则岭之北。忽如地坼。山崖削立。前临六十里大野。而俯临如地中。自文川山川渐开。至永兴则气势雄壮之中。亦自明丽。诞生 圣人。为万世开太平者。良有以也。咸兴则尤有大焉。西北剑雪岭诸山。接天而起。东南大海控引。中间大野。莽无涯际。周回为四百里云。 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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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川之东。平野之间。隐隐似有来脉而亦不分明。宫属中年老解事者以为常时则不知。而至某年大水时。宫之四面村舍。尽为垫溺。而独宫基水不入。然后始知为野突云。乐民楼。在府城之西。盖城外一阜撑出。筑楼其上。别出城门。以通登临。西南东。俯瞰四百里大野。眼界苍茫。心怀廓然。若论爽豁。则所见中第一。非比练光。所逊者繁华。然城南数千家。接屋连墙。栉比如棋局之密布。村外堤柳。弥长十馀里。堤外川广数帿。而水平如练。长桥横截其上流。实长可三里许。中国之洛水桥。未知较如何。而我东则无此比矣。来牛去马。微茫如画中物。此其繁丽。亦未易评也。磨云磨天两岭。皆峻而不甚险。天岭尤高峻无比。三月廿七。交龟于岭上小亭。是日适风恬雾捲。前临渤海。左俯长白诸峰。茫茫万里。一无碍障。可谓平生快眺矣。州属已于岭南来迓。翌日到官。城郭官府。壮丽高大。将吏罗牢。弥亘数里。㫌麾鼓吹等物。依然若辕门规模。但论官㨾实事。则反不如黔阳至残之县。还令人一笑也。
本州地形。长白山南麓。自官西去六十里。而西北镇在其下三十里许。所谓天磨九阨。自官南去。或百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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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或八九十里。最上阨。为葛坡岭也。即今西北佥使。即富宁人也。遍行北路。足无所不到。详问其形便。则以为敌兵。若自宁古塔。由豆满江上流。踰白头山定界立碑之下。由天坪野。踰长白山。直入西北镇。又踰葛坡岭。出端川。则皆是坦坦大路。又是无人处。六镇诸邑诸堡。皆在敌路之东八九十里之地。到西北镇。然后始可报警。而既无烽台。无以飞报。极其虚疏。又自天坪。又踰缓项岭。路由甲山东南界。直踰剑雪岭。出咸兴。则南北兵使俱在贼兵之后。尤是虚设。而甲山之路。颇迂回崎险。胡人与我国奸民。朝夕相通。此等路径。洞知久矣。幸今两国和好。而或有南侵之意。则诚可寒心云。其言诚然。然则本州便是贼路初径。而来观凡百。所谓防御等节。万万不成㨾。诚甚凛然矣。
天坪。即所谓女真伐(坪)也。周回四百馀里。大于咸兴之野。皆是沃土。而国家禁人。故人民不得居生。禁民者出于讳秘胡人之意。而胡人岂有不知之理耶。 朝家处置。未可知也。若于此设一大镇。则虽难以孤军御贼。报警则当即为之。使贼闻之。亦必有忌惮之心云。此言亦似然矣。而足目俱不到。且屡日露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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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可以见之云。无以知其虚实之果如何矣。地图使之成出。当持归矣。
顷入七宝山。登门岩岘。此乃其外帐也。望见一山。如断发岭之对金刚。而此则相距十馀里。故诸峰历历洞见。歇舆久之。仍下岭。由谷底路行十馀里。到金藏寺。峰峦水石。无一可观处。寺刹亦陋。不堪暂歇。而此乃明川地也。本府乡色。以其官令。略备酒馔来接。故不得已霎时休了。转入开心寺。寺之西北。即所谓开心台也。前对千佛峰,弟子窟,罗汉峰,悬钟岩等峰峦。刻削奇古则有之。而以其土石。故无秀色。僧指寺后峰曰。此乃海望峰。观日出云。翌晓侵黑。以肩舆上台后。坐移时明发。晓色微茫。诸峰隐约。真如画图中。又移时始日出。而望海处山凹。日出处巧与峰尖相当。不得快见。但其云霞红晕。非等闲矣。饭后复由台路。台后金刚峰。峻插云天。转峰左入金刚窟。窟在峰之东。石径倾仄。太半攀援崖壁而行。壁面自生鳞甲。石理不滑。故可移步。藉令如蓬山之石。则除非羽化难行矣。入金刚窟。窟中可容百馀僧。旧有庵。今废坏。窟前小泉。清洌味甘。又转行而北。才数十步。有砚滴峰。峰形如玉柱孤撑。柱之上。戴一小石。形如砚滴。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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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又西五六步。有会象台。台势峭尖。上可容六七人。而亦不能平坦。坐处𡰈卼。使人恐惧。暂登旋下。坐于台东盘石。使童妓两人。舞于台上。彩袖翻风。与云影翩跹。光景可观。台于一山正中而立。诸峰罗列四拥于台。如浮屠,松络,十三窟,交椅,印床,册岩,船岩,寺岩,板头,天柱,遮日等峰。头头露见。莫敢遁形。此乃所谓会象也。七宝也。左边千佛等五六峰。又为来朝。用此诸般物形。排设于中。乃以土山开帐四绕。其外土山则树木交影。苍翠浓滴。自是别格。不可谓不是等闲。而所欠者。其浮屠以下诸峰。皆杂土之石。又黄赤无苔藓之色。全无秀气。造化此设。决非无情。而有此遗憾者。乃所谓无全功者耶。得十馀篇诗。而忙未录览。容俟后日耳。
上四兄久庵先生(庚午)
长奴归上书。伏想已下览矣。秋凉渐深。不审气候一向万安。泳侄后更未承候。瞻慕之情。日夕罔涯。弟室中依度。温 幸时。必为移次。果以何日启程耶。范台及仲礼,子恭。皆以为当祗迎于路左。不宜离次陈章云。其言亦可。然则似当于温宫以东为之。而不必祗伏于路尘之间。去跸路半马场许为好。中间瞻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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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处。则借得新昌官人。禁辟观光如何。无为祗伏于切逼处。如时仕人之为者。则礼台言实如是矣。礼台方为知申而随 驾。其言欲与抄选诸人之来候者。并为陈白。如是则似有入对之 命。礼台以为进善出谢。入京为之。则生于眼目。而行在则无害云。或有幄对之 命。一番陈章。未蒙 允俞。则 肃命登对为好。子恭亦与礼议大同。而 肃谢一款不为之。既惶惕难安。为之亦未可遽然云。弟意一番陈章。不得蒙 许。而辞教不至草草。则出肃登对。似不可已。盖虽处山林。曾是仕宦之人。且 行宫一对。本非出脚。只为瞻望 天颜而已。则不必恩礼隆重而后。方可出也。此实为十分道理。如何如何。礼台又以为择行宫不远处舍馆。以便往复为好云。虽非礼言。相近然后可以频承 浴后 圣候矣。(范台。李箕镇。仲礼。赵明履。子恭。俞肃基。)
上四兄久庵先生(戊寅)
明令行付书。伏想于今明传达。昨日县人来。伏承初五下书。伏审新元气候神卫万祉。诸家亦普安。慰喜万万。无容为喻。弟既已迫阨出谢。又不得已入直。第三日早。拥衾未起之时。忽承入侍之 命。而史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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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立促。草草加巾。颠倒衣裳。疾步踰建阳岘。入集贤门。过时敏堂,德性閤下十馀级阶。又过崇文堂,涵仁亭。入侍于 严庐之中。诊 筵则已先入矣。 上教缕缕。德意洋洽。以故人为 教。勉留至再。人情自然感泣。而况伏见 上卧榻教之。承聆于寻丈之间。而辞教恳恳。有若年老父兄。得逢久别之子孙者然。回思十馀年入侍。虽讲席从容。曾未若此也。 上候衰盛。亦可知矣。岂不戚戚感动于心乎。虽不敢以留在为对。又不可遽然告归矣。盖勉留即待大僚之礼。而重臣崇品者或有之。至若下大夫。前所未有之事也。既非山林高蹈之士。则何敢不顾分义与恩数也。势将姑为迟留。而私计则万万切迫。未知将何为之。罔措罔措。(明令。金时粲。)
答儿子心协(壬戌)
盈德,清河两邑直使去时俱有书。想于今明长弟见之矣。问安便得书。知普平可喜。吾方到兴海。而内延胜地。终不得历赏。职事所关。诚无奈何。而令人不禁回首耳。明往浦项。势将留数日。转向长鬐,蔚山等地为计。到浦项。闻长鬐等邑消息。欲专伻邀士能。约会盘龟。盖过蔚山。则便成闲人故耳。
答儿子(丙寅)
即见书为慰。但有感气不轻。虑念难言。科日不远。不可不即为和解。招医用药。至可至可。吾昨日未昏到此。茅屋亦新造净洒。水土亦此处。不至有害云。四五日留过。可无忧矣。草本。堂兄与平君见之。堂兄则虽无容议为言。平君谓极大段。与敬见大不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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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儿子(己巳)
金贤瑞家便付书。初二出而望日馀已得。恍若家乡之不远。而况得平报。喜慰不可言。近日渐暖。未知连得无事。而汝与两儿。俱勤课做读否。悬念无时已也。吾一向安过。十六。入七宝山。留一日而归。四山围绕。中间二十馀峰峦罗列。即浮屠,佛仙,寺刹,册卷,舟船等形状也。上会象台。则一览无遗。有似瑶池镜之窥见。自是别格。可谓奇玩。而皆带土之石。全无苍绿秀气。三渊所谓沈香色。胜似金刚银彩者。或出于戏剧。而非真评耶。得诗如干首。而无人评论。尤觉无聊矣。
答侄子(心纬○乙亥)
前后遣书。皆承见。而连值扰汩。未得有答。想以为郁。至寒此甚。未委仕况一向安善。此中普平。儿辈亦无事来会。朝夕团欢。益恨君为一官所拘。不能同此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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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方今为败局云。况处于阙中。出入之冲不紧人客。恒时纷踏。此尤不好。持被时。必慎言语也。闻有来初下来之意。而岁初之行。既不可不为。则当此苦寒。累次来往为难。吾意则姑为挨过时月。岁后为久留之计。为得矣。
答侄子(丙戌)
百源来时书为慰。但兄主神气。常欠惺惺。极用慕念。德卜去时付药材。想已制进。未知果奏效。诸节快臻清健。君亦为况佳安否。吾如昨。再明后欲即归。而虽设贺仪。并直与候班。姑未撤罢。且夫马将贳之。而无价是闷。昨科只出忠孝二字。所对亦当罢科臼。以疏章体纵横陈说。以文章波澜为主。此甚君得意之秋。而既不得来。数也奈何。闻场中。皆不能然云。而多士中亦岂无一人能如是者耶。多少在上兄主书看之也。此后无去便。科日或促急。则无以走报。第趁望前上来为好耶。十一则尚无择日之教。似在望念间矣。
寄长孙颐厚(甲申)
想已自终还家。为况如何。诸儿亦安否。前便可于昨今入去科事。今过科六日而无声。已断望矣。痛叹奈何。吾眠食安遣。归期。汝父归后。将议为之。而远游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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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渐热。不可为欲观矗石等数三处而去。似于五初旬前发还。望前可到家矣。闻璧儿。无人检察。全然失学。游走异常。故切责于谚书中。使之读而听之。而此何以入耳耶。渠今八岁。如是不已。将弃之。诚为闷切。须各别操切。日日课教。俾令更入彀律也。羲也。近自始做得十一首。而久废之馀。尚未复昨年蹊径。汝亦必如此。即邀洪,蔡两生。以勤做也。(璧。长曾孙儿名。)
寄次孙羲厚(壬午)
行后一未见书。閤况连安否。吾无挠入城。冒炎疾驰。初不无饮暑之气。过一两日。则如常矣。吾之归期。职名姑无可免之路。不知早晚如何。忧闷如何。汝父赴衙。颐往校洞。皆无书耳。
答族孙根厚(丙戌)
前后连见书。每忙懒不得修答。想以为讶。即日客况佳胜。闻已委雁。今有托身之所。岂不为之喜幸。鱼氏自是大族。且不至甚贫云。须作依赖之计。凡事务为顺便。无令主人生厌苦之心如何。此乃忠告。毋忽毋忽。吾入京数朔。过 上候平复。贺仪才得。还栖无甚困劣。是幸。馀万只望努力读书。以期成立。
与尹判书景孺(汲○壬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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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行日。蒙早临以别。深荷郑重。但缘匆匆。不得罄怀。尚耿耿不能去心。老炎乘旱甚酷。台履一向清福。弟登程数日。云阴稳行。得以利还溪庐。幸天公借便耳。目下旱荒。振古所无。盖昨冬小雪。今春亦小雨。未尝融液土脉。仍有此亢乾。统以言之。八九朔旱也。野岂有青乎。未秧十之七八。其已秧与乾播者。亦皆枯荒委损。无望秀实。旱田根耕。又土焦不得立苗。惟黍粟稍可望秋。然沃之北。清之西。平野至际海之地。不宜土。故不业黍粟。以此一望千里。赤地伤心。虽未遍踏。以玆目见。参以所闻。实状举皆为然。此岂以等闲灾荒论乎。人皆曰。比辛壬不啻倍筛。辛壬弟亦记知矣。两年虽以大旱馀早霜。大失稔。秧种则得晚雨。鲜有不插。田谷亦不至全失。田野之间。何尝如今岁之濯濯然如洗者乎。此近九家所居之村。插秧合不过六斗地云。以此揆他。其何以料生哉。如是之故。民心大段骚动。不待秋成。已多流离襁属于道。而乡人来见者。辄发永诀之言。且闻两湖民人为丐食。此南彼北者。逢着于恩砺之间。得闻彼此俱大无。相与握手痛哭曰。然则侬等尽死矣。所闻所见。莫非此等。伤心惨目事也。可胜哀痛。尤有凛然可惧者。村闾间食雇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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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之类。相聚而语曰。先熟之谷。可以分刈而取。有谷之家。可以旅进而食。如其不顺。可力夺而取之。若昏夜谓之盗也。而即白昼行之。岂为盗也。非但密地潜议。对人公言道之。既无图生之术。则彼无恒心之类。聚而为盗。势所必至。然则村里财谷。几何以尽乎。抄夺已尽。则又将啸聚。成一大夥。剽略城府。次第事耳。明末流贼。亦由年荒。前事岂不鉴哉。两叶不剪。必成大柯。为今之计。自朝家为先事之图。名以安集。急送御史。宣布 德音。谕以朝家将大备资谷。广加赒济。汝等切勿摇动离散。安居故土。以待救活之举云。则民人等知有所仰哺。必镇定其心。不至涣散。此为急先务也。台虽踪迹疏冷。既可与闻庙谟。望以此意相议大僚。及此民未尽散之前。陈闻 前席。抄遣绣衣。至诚晓谕。则赤子庶不至化为豺狼。台其留意也。闻三南同是惨凶。而岭南为甚。湖南次之。湖西又次之。然湖西农形之惨目如此。人心之变常如此。岭湖可以推知。朝绅中勿问堂上下。极抡才干人。并送三南。布谕民间。兼审形止。归达 天听为宜。虽曰厨传有弊。一箪食。一豆羹外。一切饬除。则亦何至贻弊于列邑乎。三南。国家经费根本。而今租税必减八九。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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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闷。然若用比总法。比之辛壬。则不但无益于税入。民又尽流矣。必委之各道监司。使之从实结收租。还谷亦预定数爻。减五分三四。然后孑遗之民。庶得安土而保生。亦力为举似于庙堂也。国储露根已久。列郡亦无留谷。而值此无前大杀之岁。虽使刘晏掌经邦。富郑公十辈。分掌赈饥。亦无以措其手足。国事哀痛。奈何奈何。近来朝廷。厌闻凶荒之说。此与李文靖必奏水旱盗贼。何其异哉。弟之此言。人必冷笑。而台则可以相信。目击光景之如此。忧虞之极。不得不布闻于台。可以谅悉矣。语长不得尽。惟台照察。
与日本三价李校理(得培○癸未)
春间在城里。非不频奉。每匆乍未罄怀。尚自耿耿在心。潦溽转甚。尊仕候清胜。闻乘槎已涓吉。远涉鲸波。非人情所乐。况永嘉台上。东望淼淼。水天相接。有海无地。欸乃一声。劳歌竞发。亲戚牵衣洒涕。当此时。意像尤当自别。未知尊预想如何。然忠信素所蓄积。秋浦所谓三十年工夫。正为今日得力者。必不专美先辈。况 王灵所暨。海若奔命。便风利涉。可保万全。计尊谈笑入舟。意若履平地耳。士友闻之。岂不满意乎。仆山况遣免。赆章不忘前诺。而忧病因循。今虽强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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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拙笔老。恐不及一曲离舟词也。惟祝行李万吉。副此区区。
与李判书士受(鼎辅)
夏初铜津承惠复。教南归多病少便。通问不继。老抛人事。只劳远念。冬暖。台体想惟康福。 圣眷更许莅铨。中外想望。此时政切。量时量势。台必有所料。未知果如何。顾今举世靡靡。荃化为茅。其矫矫不为风声所挠。惟台一人而已。则公议之延踵以听。岂不然哉。惟克慎名器。使朝廷少尊。以复先辈公清之政。可以厌人情而救颓习。想台已念及于此矣。如何如何。弟近来规㨾。只是粥饭老禅。时以古文字遮眼。亦不过过空之云。随风旋灭。不足道也。所怀山积。会面无期。临书只增惘惘。
与金令𥠧明(时粲)
向间复书。想照至许久。通问不继。老病冗戚。可以垂念。今岁晚热甚酷。益南可知。何以经过。目今已秋尽冬届。南气亦必清肃。令坎候增福。水至则船浮。而以今见闻。姑无北归之望。先辈久谪。岂无其人。用以奉勉。亦涉套语。念之恻恻。殆欲涕淫淫下也。然令则随分而安。必超然于得丧之外。不以挂诸怀也。但闻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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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食艰。岂不然也。东坡在黄州。以画叉日挑用梁上悬粮。仍以节用戒邻。谪坡之法。即贾耘老之法也。令亦可用此法否。然梁无所悬则奈何。呵呵。所可喜者。南来者言令神貌无减昔年。王定国。烟瘴窟里。面如红玉。子瞻言也。古人言断绝思虑。为御瘴之术。令能如是而然。则士友之幸也。弟判敦兄捐背已半年矣。伦则同堂。义兼师道。今失依仰。老境情怀。岁暮益觉寥落。而敬以鬓发皓然。斩斩居忧。位后无人慰藉。其情事想来尤可悲也。家兄诸节。不知大段损减。而岁计则自同下山之势。弟亦如是耳。斋记丧病久抛笔砚。秋后始草成。书完又因循。今乃纳上。诗与扁字。令所求为替面。故狂率题去。并以慰千里思恋也。此有小干华阳院儒粹集。凡系万东祠诗文。名以尊周录。今秋末送示其草本于家兄。其中文谷焕章庵诗。尤翁书有可和者和之之语。此不必以当时与后来有间。故弟欲附名其间次之。盖双韵也。顾今惟令可共和。玆录呈。就近和成以送。则当转寄华院。要并刊耳。披奉未期。临书惘惘。惟渐寒。千万保鍊。
答曹生(世麟)
在灵川。意或更奉。而竟违凝企。因成阔焉。岁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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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南望驰思。今者忽承惠问。知静中为学稍胜。甚慰慰。仆归依棣下。随分饮啄。而家兄年跻大耋。疾病频仍。忧凛之私。日夕不敢舍也。示来室记。溪山位置。如在眼中。继述绩学之意。尤赫赫于文字之间。读之使人感叹。巽斋记。老废笔砚久矣。拙涩之辞。恐无以阐发命名之旨。而今勤索出于诚恳。从当强副。然但中字意。非至极之中也。义理之至当至正处谓中也。义理之正。在东边则东为中也。在西边则西为中也。南北亦然。朱夫子皇极辨可考而知也。切不可于黑白之间求其中也。夫如是者。读书穷理。此心皎然于是非之外。然后可以语矣。今欲以此先与贤商之。未知以为如何。瑞楼诗中二字。盛意所存约略可见。而犹有所未莹。有所云云。今见来示。此心焕然矣。我之知见明正。一毫无拖水带泥底意思。则所守自确。亦何必胡叫唤大拍头。然后方可谓快当之士也。然心既有守。则与士友论说之际。只自首尾畏缩。含温吞腝于其间。使人莫知我之所存。此非君子事也。亦未知高见以为如何。其不以老耄之言。一笑之耶。湖岭隔远。无由相对剧论。甚令人郁郁。惟望加爱。
石门集卷之五
 序
  
石门集卷之五 第 488H 页
忠原朴氏族谱序
谱者。所以志类也。凡天下列于谱者多。今以植物而言之。有梅谱焉。有竹谱焉。莫不别生而汇类。无使之相混焉耳矣。以最灵之人。独无谱可乎。况其原始而反终。尊祖而敬宗。喻人于仁孝之道者尤大焉。则人道之所不可废者也。又岂如好事家所为梅竹谱者乎。是以欧阳公有言曰。人而不知姓之所自而昧昭穆之叙。则禽兽不若也。谱之重有如是矣。余惟忠原朴氏。新罗景明王之后也。始祖副正公以上累十代。经燹失籍。不可以考。且无所谓肉谱者。副正公以下。乃于 皇明成化甲午。始修谱牒。又百馀年。至我 孝宗辛卯修之。又四十四年我 肃庙甲戌修之。前后详略不同。而若其添修以补之则一耳。然溯源分派。只书其名字官职生卒。如他谱常例。无以考德。至壬子。始广取野史子集。旁搜历逻。上自远祖。下及诸支。其嘉言善行。无不节取以录。名曰国原家乘。系之谱牒之下。夫然后朴氏之诸祖诸宗文章事业孝友德行。烂然溢目。恍如亲接矣。其后孙之观感兴起。岂若他人𨓏迹之比哉。呜呼。朴氏世。多名贤。尽忠殚节。有讷斋先生。操冰抱檗。有六峰先生。(名祐。思庵考。)学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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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为士类领袖。有思庵先生。尺疏诛凶。气节耀世。言行相顾。岁寒砺操。有遁翁。(名希圣。)与五寒堂(名希哲。)双璧。而退而居乡。乐育英才。有二艺堂。名衡(衡文)。职掌令。 圣主诵其载月之句。许以处士者。烟波公也。孝友文学。俎豆祠院者。一石公也。名惟东(一作栋)。尤门之弟。 至于讳敏中诸人。当时有一家六文章之称。而其馀世德名行。难以尽举。此其遗风馀烈。照耀人耳目矣。古语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非独帝王为然。匹夫与仝。而今此一部谱牒。便是我东儒先录也。则朴门后裔。岂不于此勉承以为邦国之光也哉。然谱与家乘。不遑绣梓。久蠹巾衍。诸朴氏慨然鸠材。将添补后承。以活字印行。以为广布久传之计。其亦有惧于欧阳公之言也欤。昔眉山之谱。上不过高祖。下以逮缌亲。而曰观吾谱者。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况此谱远自一人之身。以至路人之疏。而无不毕书。则其油然敬爱之心广且大可知。且有家乘之可以观德。则百行之外。诗礼事功。并足以垂裕于后昆者。必如鞴炉之锤矣。岂不盛哉。朴生渐以其宗中意。来请弁卷之文。余年垂八十。久废笔砚。而猗欤于谱中贤德之盛。于是乎乐为之序。
金海金氏族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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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生。得姓久矣。未有有源而无派者。亦未有有派而无源者。必也从源而达派。从派而溯源。使其源派灿然明白。后世后昆。镜考不迷者。惟谱为然。此谱所以设也。金海之金。源派最远。其初出自新罗王阏智。传三十五世讳时兴。光禄大夫平章事。初封上洛君。丽明宗时。讨平赵位宠之叛。进封金州君。金州即金海也。始以为贯。子孙蕃昌。乃公乃卿。历世燀赫。遂为我东大姓。盛矣哉。然自近而远。自远而又远。殆无以记识其本支之所由。是以脩成谱牒。而其修之也亦屡矣。旧序云。重新于崔稷之手。稷或是谱学之人耶。其后几年 天启甲子。改修之。今去甲。已数百馀年矣。世代益遥。后承益众。未录者多。故金氏诸宗相议。将欲添修其谱。送其宗人应濂。谒序文于余。余谓金君曰。前后谱序。既详之矣。无用架说。而抑有一言可为金氏炉锤者。余观人家胄裔之盛且显者。皆由祖宗积德累仁。以垂于后也。今以此谱言之。丽太祖为金氏婿。显宗以下。皆其外裔。粤我 康献圣祖。亦金氏自出也。宝箓绵远于千万年。则此可见毓庆于鸡林。启运于我 朝矣。猗欤盛哉。不敢尚论。而其馀金氏。皆世禄。贵同金张。至今遗裔。兟兟不绝。何莫非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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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荫之有以贻裕者欤。登斯谱者。油然出孝悌之心。如苏明允所云敦宗而睦族。又复修善种德。克承其绪馀。使后世得以蒙休。则后之视今。必将与今之视昔无异。岂非今日诸金之所当共勉者乎。既以此语金君。仍略记其语而归之云尔。
郑台阳来家五老笔帖序
人生而六十则称寿。七十则称稀。至于八十。始为耋。此盖鲜矣。而吾辈五人。或七十馀。或八十馀。今相与邀会于郑尚书阳来家。杯酒相酬。竟夕娱怀。人或指以为地上仙者。不必滥矣。酒半。主人出五笺。属书濂洛诗各一绝。夫不论工拙。心画一也。即他日。合席间疏。容发依俙。则欲披笺对笔。想见其谈笑挥洒之时。以慰江云渭树之思也。其意岂不善哉。苍颜白发。持觞吟弄。作此文戏者。真不易事也。后几年复作此会。能各自康宁得如今日也否。欲沥酒而问天云尔。
石门集卷之五
 记
  
金山风月楼记
吾友三山李子抟。倜傥喜剧饮。守金陵三年。而治理大著。乃就政阁南筑小楼。名曰风月。日近无事酒。余闻而喜之。恨无由一登。岁癸亥。自湖上还任永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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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焉。始上所谓风月楼者。子抟指顾山川。一笑相誇。楼凡四架。施以丽藻。上出树梢。下临清池。余既以凭眺。又问所以命名之意。子抟曰。每当吏退政闲。郁郁怀不能适。即褰裳徙倚。八窗洞开。则有风起于广漠之外。漾林莽。泛帘栊。飘襟入肌。荡胃醒心。胸中感拂不平者。顿尔散失。而俄而暮霭初沉。白月流辉。先天后天。洞澈玲珑。光明莹淑之气。洒落几案之间。坐觉骨爽而魂清。飘飘焉不知金阙银台之孰是孰非者。莫非斯楼之高而得以有之。则名斯楼。不以双清何以哉。子其为我记之。又曰。为此楼。非敢为游息之所也。由所坐堂四坠压。不能通月迎风以开豁心胸也。此亦不可不知也。余以为夫人居卑则视壅。视壅则虑滞。是故。君子必居高明而穷睇眄。使此心清平广豁。视不壅。虑无滞。然后得以理达而事成。然则夫游息者。独安可无乎。然余见子抟。居破屋中。月黑之夜。风阑之时。亦尝与客散发而饮。击壶而歌。气浩浩直欲与造物者游。是则又岂高明之居。风月之爽。所赖而得者欤。其志槩本自倜傥。无往而不然也。顾无是焉。则虽重檐迥阁。绝壑长林。照之以常新之月。濯之以万里之风。不过耳得而目寓而已。乌能其浩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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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故曰子抟之名斯楼者。得之心而寄之风月。子抟其果曰子其知我也耶。不知也耶。于是乎记。
静慎斋记
苕泉金𥠧明父走书其友人石门子曰。余谪海岛。又移鳌山。今三载矣。僦村氓矮室。𧒮蝎尘土。烟瘴蒸液。病日以痼。潭府伯李子由过之曰。湫哉。是不堪也。与邻宰之相识。镌月头市材。缚数架屋以居余。余居而安之曰。司马公为邵翁筑舍。不敢当。而昌化士人之畚土运甓。以助东坡之役。出于怜悯。犹可比也。坡之言曰。静慎以处忧患。此为余今日二字符也。遂以名其室。子为记。又以主静慎独演为之说。使自警焉。石门子发书。语座客曰。东坡此语。乃安置黄州时。与章质夫书也。坡翁于黄州用是道。其后又自黄而惠。自惠而儋。亦用是道。炎海雾露。终能踰岭北归。可见其得于静慎者多矣。𥠧明其有取于斯欤。客曰。子瞻深悟禅宗。所谓静慎。有或近禅。则本不足取。况既取于彼。又欲留心于曾,思之旨。不几有程篁墩道一编之讥乎。石门子曰。不然。子瞻之谪也。朱子以铁心石肠称焉。盖其泊然定而静。渺而藏以慎。遗祸福外得丧者。有足可尚。但言议习气。不能无禅门伎俩。倡狂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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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朱子又责其无心学工夫。今𥠧明清静谨慎。以安忧戚。则取子瞻。省察操存。涵养本源。则法圣训。欲以表里俱进。岂其不宜乎。有曰。人生而静。静指性体也。又曰。主静。此谓主乎静也。盖静而后能动。故朱子曰。苟非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则何以酬酢事物之变。一天下之动哉。是以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工夫既至。至于至静。则物来顺应。动亦涵静。本心自在。湛然如止水矣。此所以圣人每教人主静。羲易之艮其背。曾传之知止者。岂非同一语意耶。所谓慎是贯动静而言也。戒慎乎其所不睹。存天理于未发。静时工夫也。君子慎其独。遏人欲于已萌。动时工夫也。静而存养。动而体察。皆以慎为主。然慎与敬。无二意。上蔡不曰敬则慎在其中乎。千圣相传心法。只一敬字也。若非敬彻上彻下。提撕此心。则此心之或动或静。终无所巴鼻矣。𥠧明诚着力于静慎之工。战战兢兢。敬以一之。则此心滢澈无累。凡天人动静之理。世间荣辱之变。无不灿然呈露。心与理会。犁然自乐。彼圭组轩冕。不足以入吾心。而刀山剑树。亦不足以挠吾志矣。到此境界。则真朱子所谓真正大英雄。馀事何论。呜呼。静极复动。理也。𥠧明静已久矣。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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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变动乎。其动北归。必如坡翁之儋州。吾将指日而俟也。客曰。唯唯。果如子之言也。石门子病未为记。以与客问答。手录而还之。继之一语曰。他日𥠧明之归也。余访于苕泉之精舍。静里相对。问曰。主人翁惺惺乎。其答曰。诺否乎。其勉之哉。石门子。尹凤五自号也。时 崇祯后三辛巳八月二十二日。
虚斋记
壶山宋■(雨球)光宝。一日过久庵先生曰。■(雨球)也无晋室尚虚之风。或以子虚子见称。虽戏言。古人言虚者多。虚亦美名。欲以虚名吾斋。冀得先生笔也。先生笑曰。虚岂可乎。愿闻其说。曰。道家虚室生白之虚。切于调息。蒙叟惟道集虚之虚。诚有理致。■(雨球)家临湖埭。子瞻所谓凭虚者也。迹久蓬籊。介甫所谓逃虚者也。左右图书。颓然其间。凝神化蝶。驭风骑气。上下乎清虚之府者。亦奇快事也。然则虚岂不美哉。先生曰。君言亦可。是虚。非吾所谓虚也。程子曰。有主则虚。是真后学之鞭影也。■(雨球)曰。旨哉。请以为三字符也。余时在坐。顾余曰。子为我记之。余曰。余慕涑水公实地踏脚者。乌知其虚也。然程子之训。虚而实者。可以有言矣。心之所该者。理也。常存此理。不失主宰。则私欲退听。本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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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其虚者岂非以私欲之无也。私欲之无。岂非以天理实故耶。是可使天理为之主。不可使人欲来夺而丧其主也。比如人家。有主则堂宇整洒。无主则尘埃满室。光宝诚欲虚其虚焉。则用四勿旗脚。扫除众魔军。使我神明之舍。虚无所阚。岂不可乎。此心既虚。静以观物。则万物皆虚。池台钟鼓之富。桓圭衮冕之贵。真如过眼之飞鸟。太空之浮云。彼夸子之翕翕自喜。视若实有者。不知南柯之为虚也。君于此时。莞尔歌之曰。守吾之虚。虚不虚兮。观人之虚。虚真虚兮。乐而忘味。其妙无穷。心喻而口不能言。口言而妙不能尽。必不如今日之说虚。光宝第验之。此岂非虚受于先生之言。以实程夫子之训者耶。辛巳十一月日。尹凤五。记。
二知堂记
恶乎辱。辱莫大于不知足。恶乎殆。殆莫过于不知止。夫人以一身之微。而接乎事物之繁。得于天者有数。而望于人者无穷。纵辔于羊肠之𡾟。饕盈于缺陷之界。贪得而无餍。冥行而不返。噫。不其殆且辱矣乎。君子明乎几微之际。恬乎得丧之涂。于止而知其所止。不足而常若自足。急流方澒。众骛而我退。利囮方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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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热而我濯。常超然立于事物之表。而殆与辱无自而至焉。斯其为达知者乎。安之松浦之上。金子刚伯之别业也。而其二知堂者。即刚伯燕室之扁也。刚伯家世华显。蚤绩词翰。使其展武鸿逵。蜚英 明廷。则又谁之不若。而顾乃白首藁帽。栖遑郡绂。是不足者多。而未见其可止也。况乎二哥之妙年发轫。进涂方辟者。是又未可以殆与辱论也。乃刚伯。旷然独观。超然远引。筑室于闲旷之滨以自乐。夫得于天者。而又能推其所知。以觉夫佳儿。而同归于达知之涂。噫。岂非所谓明且恬焉之君子者。而古之二疏氏。亦不足多让矣。嗟呼。迷津百年。众流奔趋。歇泊之舟。洁飧之禽。不见于斯世久矣。一区林泉。独占昭旷之境。角巾藜杖。扶老而携少。彼姝者子。其知止者欤。其知足者欤。我湖空明。我稼油油。我书满架。我啸我咏。维子之所兮。物莫得以竞焉。彼姝者子。其不辱者欤。其不殆者欤。虽然天之所命。人不得夺焉。神之所与。我不得辞焉。刚伯自夫归卧之后。年益卲而神益旺。厖眉鹤容。天禄未艾。横金而拖紫。秩峻而身荣。二哥清丰未暮。名位已显。以其辞内之心。勉膺分忧之寄。高牙大纛。坐镇南服。是刚伯欲止。而天饷不止。刚伯自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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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劳未足。此皆刚伯之从二知中养得来者。而抑可见知止者不必止。知足者无不足也。噫。刚伯老矣。将止于斯。足于斯矣。如二哥脩程未涯。将不知于何止于何足矣。苟以刚伯之心为心。以刚伯之知为知。立的于不殆不辱之地。则虽进亦退。随处自得。其永无愧乎斯堂之为名。而不终为循名为人之归矣。余以是既为其爷贺。而继为其子勉也。
观水堂记
嘉禾之渭川上。有堂名观水者。堂之主人。李公万元也。受学于华阳先生。先生取孟子观水有术之说。命名以此。语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盖夫子之意。欲学者见水流不息。而进业无已也。孟子之说。述夫子此训。则先生所以使之揭此名者。岂不前后一揆而然也欤。夫水之流。其性然也。前波才过。后波续至。自然而然。有不得遏而绝之者。未有一息之停。始自涓涓。渐成混混。以至为江为河。朝宗于海。海譬则圣人地位也。为学工程。指物为喻。而易见者。莫如川流之衬且切。学者于此。有所警发焉。则万人吾往。自强不息。致知也。诚意也。正心也。修身也。次第等级。勉勉跻蹑。只见其进。未见其止。可以希贤。可以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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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毕竟功用之大。涣汗若江汉之浩浩。泽万物之众。而涵天地之广矣。岂不盛哉。是以程子系夫子之训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故君子视为之法焉。其喻学之意。尤惓惓劄身。然今之人莫以为念。逸其心志。惰其肢体。不自事事。不体天运之不已者多。何也。私欲蔽之也。彼川流之间断。不得流去者。亦沙淤障之也。今欲水之顺道。则决其障而已矣。欲学之进步。则去个欲字而已矣。堂之主人。居是堂也。昼观栏下之逝波。夜读案上之古书。清心净虑。对古人于卷中。庶几方塘之活泼。而欲海之澄清矣。可谓不负其贤师命名之意。而今已九原矣。恨不得一登玆堂。与论其所得之浅深也。观水二字。本华阳先生笔。而今不知所在。故家兄久庵先生。追书之。亭下叠岩。亦家兄笔也。岩戌削孤立。取其屹然之标云尔。至于堂之山川景物。登览者可以自详。不之述焉。追拟主人之意。系之以歌。歌曰。水哉水哉。奚取于斯。波含至理。天运同归。朱子咏天云之影塘水。点也言暮春之浴乎沂。岂徒然。于两贤。实有沕于天机。登玆亭而顾望兮。感烟波之如驰。何滚滚而耽进兮。期所止之止而。览彼流而惕余兮。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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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觉而云披。舜何人而余何人兮。余独胡为止若金柅。回思旨诀仰贤师。一心勇往前修追。不成君子不自已。有如此水吾心期。歌成无计质旧主。寄与空江明月知。
快哉亭记一端
夫气烦则虑乱。视壅则志滞。君子必有游息之物。高明之具。使之清宁平夷。恒若有馀。然后理达而事成。又曰。更衣膳饔。列置备具。宾以燕好。旅以馆舍。高明游息之道。具于是邑。由薛为首。在昔裨谌谋野而获。宓子弹琴而理。乱虑滞志。无所容入。则夫观游者。果为政之具欤。况乎濯长江之清流。挹西山之白云。穷耳目之胜以自适也哉。不然。连山绝壑。长林古木。振之以清风。照之以明月。此皆骚人思士之所以悲伤憔悴而不能胜者。乌睹其为快哉也哉。
石门集卷之五
 上梁文
  
玉屏溪茅亭上梁文
念高人栖遁类在烟霞之乡。而君子藏修必有橧巢之庇。是以贺知章,种明逸占会稽豹林之胜区。周茂叔,朱晦翁筑庐阜云谷之精舍。是岂徒鸟兽之混迹以晦其声光。盖亦为流峙之融神以养其仁智。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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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贤之高躅。宜兴后人之遐情。惟我叔氏。学有渊源。心栖淡泊。早年闻道。剩有吟风弄月以归之怀。半世固穷。不忘饭蔬饮水亦乐之志。所以林泉之惬性。每拟图书之就闲。虽迹滞人间。常自有江湖之想。故盟存物外。久已厌城市之嚣。迨风树之缠悲。转觉万事牢落。况沧桑之阅变。益甘百年栖迟。乃眷伽倻中一区。实是湖海间胜地。山耕水耨。橘州之田土仍膏。岸芝渊鳞。盘谷之钓采不乏。既足林园之胜趣。亦有溪山之绝奇。西南峰岫之窈深。蔚然琅琊山林壑。上下洞庭之平旷。美哉武陵源桑麻。松老佳诗。物色分留于百载。竹翁大笔。题品殆遍于一山。曰吾党盍归来乎。此隐者所盘旋处。星峰挹爽。矢涧阿而考槃。槐坞邻阴。搴薜萝而结屋。潘园烟月。奉至乐于板舆。韦家壶觞。频胜会于花树。至于释耒而登烟坡。则尽嘉林茂樾。其或携筇而步亭皋。则皆幽草闲花。况玆玉屏之滨居。最便蜡屐之济胜。含云之锦壁靓俨。才可八九寻丈。俯潭之月矶连娟。宜着六七童冠。抱琴台古。不怕荷篑翁知。荫松石奇。时有烂柯客至。暮归朝往。几多朋酒之翩跹。岩际树阴。每营松竹之苞茂。嗟呼木石之未办。姑且楹砌之苟完。近山稍东。缚茅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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庇栋。刜地虚右。拟兰桂之疏棂。中开一堂。为管前林后圃。双排小室。盖欲左书右铭。凭几席而弄纹。漪槛临鸣涧。从檐桷而招云。月帘捲苍崖。至若触目瞻赏之娱。亦复玩心高明之助。缘崖而栽松菊。晚节寒香。疏石而凿池塘。止水明镜。鸢鱼一壑。察至理之流行。花柳前川。得先贤之心乐。赏心之趣备矣。讲道之乐兼焉。会以文辅以仁。先生可知弟子。尊所闻行所见。时人不疑西河。邵丸周图。沿溯不出乎濂洛。回琴点瑟。游泳或在于弦歌。幸占福地之优闲。庶保暮境之栖息。玆将善颂。以助脩梁。儿郎伟抛梁东。峰近树影惶惚。翛然正好披捲。坐了一榻春风。儿郎伟抛梁西。桃花流水一溪。云外遥遥磬出。柳阴恰恰莺啼。儿郎伟抛梁南。迦叶峰高云参。山下村烟寂历。数家门掩松楠。儿郎伟抛梁北。隔屋䕺篁翠色。时借清阴邀宾。捲帘闲说太极。儿郎伟抛梁上。仰看天宇昭旷。烟消月霁星晶。何人似这气象。儿郎伟抛梁下。白石泠泠泉泻。希音不在繁弦。静听最宜深夜。伏愿上梁之后。林鹿来驯。岫云自在。衡门泌水。溯清风而不渝。黄卷缁帷。育英才而无斁。是谓地因人而乃显。其永山与水而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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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州闵文忠公影堂上梁文
事系先贤之尊崇。固宜急于振举。机关吾道之消长。尤岂缓于揭虔。欲使挹芬于真容。故乃刱祠于旧寓。伏惟丹岩闵相国。早承贤父兄遗训。蔚有真宰相盛名。言行质天地鬼神。三朝黄发。精忠贯金石日月。一片丹心。际圣时而遭逢。犹鱼有水。暨丈岩而恭协。若凤仪庭。袖劄卞君父厚诬。文字陆宣公之剀切。筵席建宗社至计。诚忱范景仁之恳谆。至于忠逆之界分。尤严义理之剖判。悯怀忠受枉。几劳古人首械之呼。痛害国凶家。欲奋直士手版之击。是岂出一半分私利害。要以明千万古大伦常。操履平生。惟松柏雪霜之视同凛劲。汩蕫世界。故薰莸冰炭之独不混淆。生而既为领袖士林。没也奚特俎豆乡社。顾维星竹溪之一曲。即我公楚泽之旧侨。逌然送年。忧乐都忘于陶诗惠饭。晚而喜易。工夫最邃于文彖尼辞。近远咸归。纷纷满户之履屦。训惠不倦。凿凿作人之炉锤。在当年教士之泽既深。故今日尚贤之心深切。吟兰泽畔。像想倘佯之旧踪。友莲庵中。恍闻讲诵之遗韵。神洋洋乎如在。多士兴怀。貌肃肃其宛然。遗幅将揭。肆从苏居士雪堂之例。聿刱韩文公潮州之祠。尺数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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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基开。人自趋事。简列宰而响应。役不费功。此其风懿感动之端已足可见。至若士类宗仰之实亦且弥彰。岂但为旧德之表章。实欲系南士之趋向。瞻山岳降生之质。宁无后人之起钦。同砥柱屹峙之功。可回狂澜之既倒。猗今日松竹之苞茂。庶百年弦诵之铿锵。玆腾短谣。以飏盛事。儿郎伟抛梁东。石老凤飞岩空。日处先红云片。想公恋 主丹衷。儿郎伟抛梁南。倻山未了青岑。孤云千载留影。片片飞来落檐。儿郎伟抛梁西。匹练寒光一溪。随流前川馀兴。几番花发禽啼。儿郎伟抛梁北。众星终古拱极。却望何处长安。无限山青云白。儿郎伟抛梁上。白日青天高旷。畴昔先生有言。人当似底气象。儿郎伟抛梁下。小塘泱泱泉泻。空明證此心虚。月照池光中夜。伏愿上梁之后。菁莪日盛。蘋藻时馨。阳明胜而阴浊消。人纪克振。吾道张而异类息。儒风寔昌。士有依归。喜得藏修之所。人知表准。无复泮涣之叹。则何一方之专休。宜有四邻之观感。
兴海松溪三先生影堂上梁文
崇儒重道。固 圣代之美规。立祠尚贤。亦斯文之懿节。玆将七分模遗像。并啜三先生享仪。伏惟松江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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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邦家栋梁。儒林领袖。襟怀则寒潭上秋月之相照。节操则劫火中良玉之不燃。忠爱若屈子平。感慨多发于歌骚吟咏之际。忧乐如范文正。志业可见于江湖廊庙之间。故栗翁牛老诸贤。莫不以世道相托。若西厓鹅溪一队。亦尝曰君子哉人。然祥鸾为恶鸟之猜。迹每疏于朝著。而一鹗当振鹭之列。恩则隆于宸褒。当世谓之忠贤。后人视为矜式。清名直节。固已范俗而警时。馀烈遗风。尚足廉顽而立懦。矧玆雷封之土。近接梓里之墟。化曾炙薰。望枌榆而起敬。士知弦诵。挹芬芳而犹存。顾其僩瑟之莫谖。曷不馨藻之斯荐。尤庵宋先生渊源考亭之学。山岳邹孟之姿。语其行藏则得伊吕出处之经。论其义理则严春秋大一之统。是谓魁衡于天泰岳于地莫不仰瞻。所以卒隶之贱妇孺之伦举皆诵服。肆 宁庙置宾师之位。责一世淑人心之功。幄对从容。风云感君臣之契。囊封密勿。神鬼泣尊攘之谟。遽尔龙湖之堕髯。嗟呼麟经之浥泪。泣弓岩畔。谩恸 圣主之讳辰。焕章庵边。独保 崇祯之甲子。虽一匡功业未能快展于乾坤。然万古纲常可以昭揭乎星日。于乎孰知其力。甚矣又从而谗。盖其气禀也刚。太阳之症频发。所以媢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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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众。积阴之剥斯凶。至冤莫赎于百身。公议幸定于当世。农岩老谓钟百年之间气。夫岂溢辞。寒水翁云集群儒而大成。亦非阿好。是宜尸祝之尊奉。使盛德大义而克彰。况玆杖屦之曾经。尚馀光末照之未泯。祀之斯秩。谁曰不宜。骊阳闵先生高洁挺姿。忠孝根性。一生天伦间知己。诗礼埙篪。早岁岩廊上致身。谟猷黼黻。抗疏论大明漂士。恩泣 神皇壬辰。拥彗事华阳先生。义同程门公掞。顾缘刚肠之嫉恶。奄见世祸之重罹。党籍名编。朱紫阳之光华暮境。水调词苦。苏子瞻之弟兄炎厓。虽险艰备尝。荆棘之路久窜。然风猷凛烈。姜桂之辣不移。是以履国舅之尊。犹复属士林之望。惟义饬己。实有贤宰相之盛名。以礼理家。宜其女尧舜之毓德。国其有赖。休戚之共几年。今也则亡。殄瘁之叹百载。眷玆海隅之邑。曾辱泽畔之居。甡甡多士之争趋。一睹为快。惓惓嘉诲之不怠。丕易其风。尚喜德音之在人。宁缓配位之啜食。仍念先贤之妥侑。实为后生之藏修。刱白云之祠。退翁实先倡议。复鹿洞之院。文公亦为设规。既令其慕寄羹墙。瞻依有地。此所以化行朴棫。功效无穷。顾书院关系若玆。矧我土经始宜急。三贤之芳躅将泯。谁是缅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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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方之风俗渐乖。靡有尚德之习。肆建院之论兴矣。遂揭帧之议定焉。昔也盛事之莫谐。惧坠遗德。今焉缛仪之将举。益缅高风。乌川旧墟。恍奉暇日之杖几。鬐县归路。若陪胜昔之髭须。至如赋骚之遗堂。亦近讲学之新宇。人知宗仰。趋向岂骛于他歧。士得模楷。颓风可挽于末路。玆看屋脊之隆揭。敢扬吾道之休长。儿郎伟抛梁东。蜿蜿曲江形似弓。地号偶同仍缅古。清忠宜勉昔人风。儿郎伟抛梁南。万仞梯山云半参。顶上犹然山不属。工夫是个孰真谙。儿郎伟抛梁西。临虚台古树阴低。风乎正好舒歌啸。沂上冠童六七携。儿郎伟抛梁北。地是星罗山矗矗。山似众星星似民。民心万岁悬辰极。儿郎伟抛梁上。万古青天人共仰。待到夜深云尽时。本然之色方昭旷。儿郎伟抛梁下。阶级室堂皆具也。入室自堂堂自阶。不知顿悟何为者。伏愿上梁之后。士风寔昌。文运大启。儒士贵穷格之实。惟当冬诗夏礼之是先。黉舍非宴嬉之场。无或饱食煖衣之为事。奚但文学之相尚。其永香火之无愆。
德山县祝旻堂重修上梁文
邑长之临民出治。必先兴废。君子之体天行道。所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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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仁。长汀杭州。谢周卿,赵评事之重修有以。慈君仁父。崔汲令,张宁尉之得号无他。即此可以见先获之古人。不然安得副分忧之丕责。伏惟明府。以溪门六世之裔。莅我邦百里之民。溪山峙流。感松老杖屦之旧迹。刑政风采。本儒家诗礼之遗闻。民生赖威明之治。邑事仰贞固之干。念廨舍阅百馀年所。而榱椽无一半个全。上雨旁风。浸淫穿蠹之已极。东倾西圮。扶撑牵补之莫支。入眼萧条。殆亦邑运之中否。芘身潦草。姑借公廒而权居。况玆二字祝旻之扁。可见一心爱民之念。天之道仁耳。可验一元之流行。君于民字之。不过此理之推用。寓深祝于 明主。盖欲仰体行仁而为然。失华额于旧堂。今其顾名思义之无所。岂或无逮于前日。似若有待于今时。太守曰咨。是岂县家之貌㨾。邑人云幸。争趋匠石之指挥。燕室在西。政堂在东。拓旧基而稍下。鼓楼于前。射圃于后。视故规而有增。不俭不奢。宁为观瞻之具。匪纾匪棘。可知区画得宜。不烦朝家之费财。自以月俸而供役。庭宇久没。几年野鹿梅枝之不循。奂轮载新。今日燕子杨花之合咏。惊眼前之突兀。山川改观。认心上之经纶。吏民动色。玆申善颂。助举脩梁。儿郎伟抛梁东。莽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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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眺望通。莫向黄䌷放衙晚。帘间朝旭最先红。儿郎伟抛梁南。山头隐约小伽蓝。有时风便疏钟响。来警簿书慵惰心。儿郎伟抛梁西。晦诗松笔翠崖题。使君月夜乘清兴。抱得瑶琴到玉溪。儿郎伟抛梁北。无限山青与云白。隔浦娟娟望美人。丹心片片知何极。儿郎伟抛梁上。数株乔木清阴广。愿言官惠同乔阴。大庇十方无欠旷。儿郎伟抛梁下。俯瞰青苍十里野。向晚农歌远近闻。太平气像歌中写。伏愿上梁之后。国泰民安。人存政举。薄赋轻徭。承九重普治之念。革弊兴利。致二天独有之欢。须念经始之甚艰。其永继葺而无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