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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x 页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疏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2H 页
辞大司谏疏(癸丑)
伏以臣向蒙 恩擢。忝叨喉司。猥从县道封上辞本。日夕反侧。恭俟 俞音。及奉道臣回谕 圣批下者。辞旨优渥。促臣上来。臣于是。且惶且感。罔知攸处。其欲连章乞免。则烦渎是惧。不敢披露。其欲诣京待勘。则贱疾适苦。无由起动。遂不得已以病重实状。诉于州官。要其转闻矣。不意其间 除旨相续。始自同副。次升至左副。又于十二日政。移拜本职。一旬之内。所被告身。已满四度。驲召之 命。亦且再下。 恩荣所及。蓬荜生华。若此异数。虽使在朝夙夜之贤当之。尚且逡巡。辞避之不暇。如臣逋伏田野。罪重效蔑者。其何以堪之哉。言责之任。固自不轻。一院之首。地望尤别。本非人人所可叨冒。况昨升显秩。今通清涂。才递亚谏。遽躐长官。不但近所未见。实亦曾所罕有。臣心愧惧。固无论已。政体亏损非细故也。玆㬥由中之恳。敢干听卑之 天。而至于贱疾沉笃之状。亦未暇一二陈列。伏乞 圣慈。念公器之至重。谅私义之难强。亟将新授资级职名。并行镌免。仍治臣辜 恩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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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罪。使微分粗安。 朝纲克振。不胜幸甚。臣于今十九日。谨治此疏。封入县道矣。不意疏本。为中路雨水所沾污。道臣以不敢奏 御。还为下送。往复改写之际。自费日子。 召命之下。控辞此稽。臣尤惶恐。俟罪屏营祈恳之至。
辞副提学疏(丁巳)
伏以天祐我东方。 元良诞降。册礼已行。 祖宗血胤。赖以复续。 社稷生灵。永有所托。我国家亿万年无疆之休。实基于此矣。凡在域内含生之类。孰不欢欣耸动。拚手颂祷。而如臣𤱶亩之贱。负罪婴衅。既不敢致身于嵩呼之列。封章献贺。亦无其路。只与村翁乡老。蹈舞于田野之间。分义情礼。亏缺大矣。有臣如此。生不如死。今臣所叨玉署之长。是何等高华之职。臣是何等庸下之人。而前后轻授。不少难慎。何也。念臣难进之义。曾已陈㬥无馀。而见今穷独之悲。沉痼之疾。辗转危恶。殆不能为人。仕宦一事。尤无可论。臣若以渎扰为惧。不一仰陈。则 圣明何以俯察乎。噫。臣即天地间一穷民耳。上无父母。旁无兄弟。下无子女。年迫六十。馀日无几。形单影只。靡所依赖。十数年前。取他子为子。既冠且娶。不幸其兄夭死。本宗将绝。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3H 页
不得已依礼律还宗。臣始则无子而有子。竟又有子而无子。其为憯伤悽恻。何啻若割肉断肌也。臣又不能安命。妄生更为立后之计。经营多年。事不如意。世间无子者何限。而亦岂有如臣所遭之穷险者哉。臣既痛祖先血脉及臣身而永绝。且恨立后私计。至老境而未就。小人之心。不能达观。燥㬥之性。难于理遣。臣少抱痰火之疾。渐入难医之域。加以忧患丧变。心性积伤。而又当衰年。遭此痛苦之情境。日夜忉怛。冰炭交攻。每居閒处独。忽忽不乐。悄悄无聊。有如枯木死灰。顿无一分生意。有时心气之发。若潮奔涛涌。风簸火炽。如狂如醉。或歌或呼。不止如诟骂仆夫打破家事者之为耳。臣窃自愧自闷。思为宽解之计。而闭户閒坐。看阅文字。则心烦气郁。若将昏倒。出门游观。寓意山水。则写忧开怀。颇觉疏畅。以此全废册子工夫。惟以出游为事。不计远近。无所不往。殆同病狂人样子者。数年于玆矣。知旧之爱臣者。莫不懑臣之所遭。病臣之所为。劝臣为静处消遣之图。臣亦自知其不可。试欲还守幽寂。镇心按气。则不能须臾忍耐。便即发出如前。此盖由于素无矫揉克治之工。而直以穷苦冤悯之极。排抑不得故耳。臣恐如此不已。终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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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蹈履水火。颠仆道路而后已。以此情状。夫岂有更为完人进身荣涂之望也哉。呜呼。臣积罪如山矣。图报无地矣。然其区区所自期者。屏居田里。寻理文字。点捡身心。或庶几于古人所谓不报之报。而若夫职所当为。义所不辞。则一死于国。以毕平日愿忠之诚。以酬 三朝罔极之恩。是臣素所蓄积。而今则心既病矣。人臣事君。只一心字。而心病如此。死亡无日。报效一事。已无其望。是亦臣之命也。言念及此。不觉涕泪之无从也。臣既出入无常。多在路上。盖自谓当国家升平身无职名之日。因病出游。或不至大害于义。且我 殿下既处臣以休退之臣。不拘之以文法。私心仰恃。妄窃在此。遂不复有所拘束。恣意周游。至烦昔年 恩旨远下于北关。今日 召命。又及于岭东。使遐裔之人。亦知 圣上之于逋播之臣。有此宽假之 恩。收召之眷也。在臣荣光。亦岂有涯极。而顾以屡次 恩命。降辱于遐外。私怀兢陨。若无所容。臣于闻 命之后。虽即驰还。而病身当暑添顿。今始归伏私次。一疏控辞。尚尔稽迟。臣罪至此。益无所逃。玆敢并㬥衷恳于 仁覆之下。而辞语烦猥。尤增惶恐。伏乞 圣慈。懑臣悲苦之情。实是古今之所未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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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危厉之疾。不可责以仕宦之事。亟许镌递臣所叨之职。仍 命选部。勿复检举。使臣得以无所系縻。任便行止。以安穷苦之分。以延危病之喘。则天地生成之 恩。臣当陨结以报。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辞副提学疏(庚申)
伏以惟我 大王大妃殿下。母临东国。垂四十载。阴功慈化。洋溢域中。以其最大者言之。昔当 景庙圣患沉重。 宗国孤危之日。遵 先王遗意。谅大臣诸臣忱诚。爰命我 殿下升之储位。及至群凶盘据。百计动摇之时。左右保祐。得有今日。此殆天地神明所以默相。亦由我 景庙仁厚有德。友爱因心。使凶肚逆肠。终不敢售。而倘微我 圣母慈覆之德。哀痛之教。有以护 圣躬于至危。折祸心于方萌。则必无幸矣。此其鸿功盛烈。有非前代贤后圣妃所可侔拟。凡在臣邻爱戴颂慕之情。容有极哉。惟我 殿下以出天之孝。爱日之诚。奉以一国。亦已十有六载。志物之养。无所不备。前既称觞上寿。今又 崇号扬美。缛仪将举。舆情胥悦。实国家无疆之休。臣于此。窃有区区祈祝之诚。敢拜手稽首以献焉。夫帝王之孝。与匹庶不同。而孝亦有大小之别。日三朝见。问寝视膳。丰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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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号。孝之小者也。诚正齐治。奠安生灵。巩固宗社。孝之大者也。今 殿下于其小者。已自无歉。则于其大者。其可不加勉乎。伏愿 殿下。益懋圣学。益进圣德。以诚实存心。而绝掩护之私。以正大处事。而祛偏系之累。改过如风䨓之迅而毫无所吝。从善如湍水之流而惟恐不及。发辞令。必务简重。定是非。必务坚持。勿以小嫌而损大体。勿以人情而害义理。毋自菲薄而臆逆为说。疑群下之或予侮。毋以文辩而引谕失义。谓一世之莫己若。毋以小惠为仁。毋以细察为明。毋以喜怒赏罚人。毋以利禄驾驭人。毋厌逆耳之言。毋轻守道之士。克法 祖宗嘉训之垂裕者。追正 先朝令章之变乱者。以之进贤而退邪。以之劝忠而惩逆。以一身继天而立极。使四方取则而归正。去调停之弊习。收荡平之实效。以为諴民祈命之图。则虽虞舜宗庙飨子孙保之大孝。武王继志述事之达孝。无以加此。猗欤岂不盛哉。臣伏睹 两殿。慈孝无间。且闻近日 处分得正。中心感悦。自不能已。略陈瞽说如此。此实𤱶亩贱臣芹𣌑之诚也。深幸 殿下留意焉。仍念臣虚带馆衔。今已月再易。而岁又改矣。向陈辞疏。未蒙 恩递。顾此自废之踪。官职去就。已无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5H 页
可论。而至于朝贺之班。前后一未诣参。盖臣罪衅滓秽之贱。有不敢唐突于朝行故耳。近以微臣立后事。该曹久未勘处。方在缩伏俟谴之中。情迹一倍穷蹙。当此国有大庆。百僚骏奔之日。身忝三司之长。既未克与闻于议 号之际。又末由展诚于献贺之列。臣罪至此。实无所逃。伏乞 圣慈。俯垂鉴谅。亟镌臣所叨之职。仍治臣阙礼之罪。以安私心。以肃 朝纲。不胜万幸。
答曰。省疏具悉。察微忱而回谦抑。方切忻忭。勉陈如此。可不留意。往者。固心虽已知之。此等之时。岂可若前处乡。其勿辞速上来。
辞吏曹参议疏
伏以臣于春初。忝叨馆职。冒陈请谴之章。略附奉勉之辞。忧爱之深。语多切逼。极知僭猥。恭俟 谴罚。及奉 批旨。不惟不罪。至 谕以勉陈若此。可不留意。仍 命臣以勿辞上来。优容奖谕之宠。缱绻招来之意。有非𤱶亩小臣所当得者。虽以臣情迹之穷隘。未克进承 明命。而私心歆感。久而益深。其后呈病之状。又蒙曲体下情。特许卸免。使得优游田里。涵泳 德泽。曾未几何。乃有天官佐贰之 命。除书下辱。蓬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5L 页
荜生辉。臣于此。已不胜其荣感。且伏闻间者 临筵。至举贱臣之名。教以向疏语意。可见其诚。 筵席语秘。未得其详。而倘非虚己受言之量出寻常万万。则其不遗萤爝之微。而提说于时月稍久之后。何能若是其郑重也哉。推此以行。则人谁不乐进谠言。以补不逮。而 圣躬之无阙失。吾国之其庶几。可立而待。无疆之休。实基于此。此岂止为臣一人之私幸而已。若臣难进之义。曾已备陈。而见今所叨之任。世称极选。不可轻授。当此大政之月。尤非在外之臣所可虚带。且臣立后之事。尚作未了之案。该曹覆 启之前。无非臣静以待勘之日。去就一节。尤无可论。玆敢沥血仰吁于 仁覆之下。伏乞 圣慈。谅人器之不称。怜情迹之不安。亟镌臣新授之职。仍治臣辜 恩慢命之罪。以便公私。不胜万幸。
辞大司宪兼陈戒疏(辛酉)
伏以臣伏奉今月十二日 教旨。以臣擢授嘉善大夫。司宪府大司宪者。臣闻 命震悸。五内失守。继以忧叹于 圣朝举措之失当也。伏睹我 殿下临御以来。迁除太骤。 恩数太亵。未有难慎爱惜之意。渐至于人不为荣。善不知劝。识者之忧。固已久矣。如臣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6H 页
者。庸愚谫劣。最居人下。逋伏田野。辜负 国恩。有积罪而无寸劳。得免诛罚。亦云幸矣。十年之中。再次增秩。命德之器。轻授如此。况 中批除职。本非美事。都宪升资。未之前闻。尤岂不累官方而骇物情也哉。且臣于同日下政厅之 教。实有所惶愧欲死者。夫岁寒松柏。古人比诸穷士节义乱世诚忠。而今以加之于屏伏苟全软脆无守之身。岂非万万不衬乎。且以不染于此。不恶于彼。 奖美臣之本末。窃恐知臣之明。偶有遗照。臣尝奉教于君子矣。偏党之私。所宜痛戒。而惟其忠逆贤邪之辨。激浊扬清之论。人臣立朝不可不严。臣之妄意。亦自如此。故从宦未一年。仇怨颇众。平日同趣之人。亦多不悦。一自废退以后。与世不相干涉。旧怨渐忘。新衅不生。自外视之。若无怨恶。而其所存于中者。则未尝变改。见世之国耳忘身。死于忠义者则心诚好之。轻利禄。重名节。欲为君父明义理者则亦好之。其反是者则恶之。故其见好于臣者则好臣。见恶于臣者则恶臣。其势然也。好恶如是。而谓之不染不恶。恐非臣之情实也。至于前后章奏。终无党习之 教。不惟愧耻之甚。窃有戚戚于心者。臣于在 朝时。妄以敢言自许。事在可言。不以人之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6L 页
目以党习。而有所逡巡矣。且于退处后所上 景庙之初书。有曰。臣岂敢以身退而果忘国事哉。有大事可言。臣即言之。其后二十有馀年之间。 朝家大事之可言者何限。而去春寂寥。一疏之外。未有言及于君德时政者。此固退臣之分。时义使然。本非有畏而不敢言。其内孤素心。上负 君父则大矣。在治朝风励一世之道。宜正臣不忠不诚之罪。以来四方之言者。而今反奖之以不党。畀之以长宪。欲励末世。不其左乎。臣自被新 命以来。感激知遇。有时涕咽。而顾念匪分之 恩。宜有驳正之论。侧听累日。今始控吁。伏乞 圣慈。深轸名器之不可辱。 王言之不可苟。亟将臣新授职名及资级。并行镌免。所下 传教。亦为还收。以严公体。以安私分。千万幸甚。抑臣尝有忧慨于中。今因 圣上所以处臣者得间。而敢有献焉。臣窃观 圣意。以不染不恶。为人臣之美节。则其所以自治 圣躬者。亦必有近于此。而且深嫉时象。厌闻谠言。章奏之间。稍涉义理。则辄疑以偏党。其不及朝政者。乃谓之不党。臣实惑焉。人固患于染恶。而不患于染善。患其见恶于善人。而不患其见恶于恶人。凡听言之道。惟在明者取舍而已。不可以𧦧𧦧拒人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7H 页
也。在闾巷匹士修治一身者。犹尚如此。况人主居亿兆之上。任君师之责。必也明是非。示劝惩。执群言用其中。然后国其庶几。苟或不然。而惟以无染无恶为主。自广而狭人。则其流之弊。黑白混淆。缄默成风。终必至于乱亡而后已。可不惧乎。可不戒乎。大哉。 宣庙之教。曰予愿入于李珥,成浑之党。孔夫子之训。曰不如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书曰。好察迩言。臣受 恩如天。图报无地。玆于辞章之末。略附勉戒之语。虽极僭猥。寔出忠爱。倘蒙 圣明留神察纳。则实国家之福。臣民之幸。臣虽枯死草野。亦与有荣焉。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今者所陈。不知予意。不染于此者。谓廉洁其身者。岂混沌之谓。不恶于彼者。谓非刻迫私党者。亦岂沕沦之意哉。顷者南有容挟杂以陈。心甚非之。卿何谓此非予本意。卿勿过辞。其即上来察职。
辞大司宪疏
伏以臣向于 宠擢奖谕之下。不惟中心愧耻。若挞于市。窃为 圣明。惜其举措之失当。丝纶之非宜。猥陈辞疏。敢㬥贱臣之本末。兼附陈戒之语。意虽忠爱。言涉狂率。惶恐缩伏。恭俟严谴矣。及奉 下批。辞旨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7L 页
之隆重勤恳。有踰寻常。谓臣疏之误揣。示 圣意之所在。既使愚臣破其疑惑。且使中外咸知我 殿下明是非辨善恶。而不取混沌沕沦之意。则其有光于圣德实大矣。奚但微臣奉承 恩批之为荣也哉。况又曲体下情。旋褫鞶带。臣尤仰感 天恩。俯安微分矣。曾未几何。有此 申命。除书召旨。次第下辱。滥授之职。一之已误。其可再乎。臣诚愧悚闷蹙。不知措躬之所也。顾臣以本来难进之身。到今又有辞小受大之嫌。其不可冒出也益决矣。伏乞 圣慈。俯垂谅察。亟镌臣职。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辞副提学疏(壬戌)
伏以天机不息。岁律既更。三阳回泰。万品俱熙。洪惟我 圣明。体天行道。对时育物。 圣学日新。 圣治日跻。以基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是𤱶亩贱臣祈祝之诚也。仍惟我 春宫邸下。年及入学。期在隔月。近伏闻 殿下。将于 太庙展谒时。使之随 驾。臣于是不觉蹶然而起。耸然而忭。追思十数年前。 圣躬孤危。 宗社缀之日。中心幸喜。殆不能自定。窃想我 祖宗在天之灵。亦必鉴临悦豫于冥冥之中。新年邦庆。岂有大于此者。顾臣负衅在野。无由一随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8H 页
诸臣之后。获睹盛仪之举。为罪为恨。曷有其极。窃自伏念。臣积罪如山。而受 恩如天。举其大者而言之。在昔忝叨春坊之初。因科榜之多言。祖先之贻辱。决意自废。八九违 牌而不知止。此岂眇末新进之臣所敢为者。而曲荷 宁考包容之德。不惟不罪。终 靳例罢。继以诞降 王言。昭雪先诬。及臣毫无报效。屡遭危辱。遂为自靖之计。辜负罔极之 恩。而朝廷犹不忍于诛绝。 除命相续。收召不置。此实出于 先大王追念臣祖之忠。不弃其后之 盛意也。逮至当宁。即 宥臣于岭海迁谪之中。归见八耋垂死之母。仍处臣以荣涂极选。又责臣以实录纂修之任。至谕以君臣之间。岂有一不知面之理。此等 宠眷。在古亦罕。而臣则偃然昧然。不思奉承。臣子分义。扫地尽矣。又因命途穷独。心火胶固。随意浮游。便同狂汉。而乃蒙 圣慈矜恕。不加督责。目以方外之人。任其优游自在。十年之内。再升 宠资。过情之褒。荣动遐迩。私恳干恩。而特许继绝。瞽言触讳。而 隆批优容。风宪之首。经幄之长。才递旋授。有若非臣莫可者然。其视古圣王优礼野臣之意。不啻过矣。挽近以来。负犯如臣而 宠遇如臣者。有几人哉。间闻 圣上以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8L 页
法绳下。朝臣以言获谴。臣之区区。窃为 圣明忧叹之馀。亦未尝不以臣之倖逭邮罚。独被 盛恩。为感愧之深也。今于新 命之下。又复违傲。敢将微恳。仰渎 崇听。而当此一岁之首。国有庆礼之日。臣子蹈忭之情。自不容不披露。深望 圣明益勤求治之诚。且轸贻燕之谟。以巩固我邦本。兼㬥臣负罪之实。感恩之悃。亦望 圣慈谅察。亟镌臣职名。仍勘臣负犯。无使 恩命屑辱。罪戾层积。实公私之幸。并惟 留神焉。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辞大司宪疏(甲子)
伏以臣于去晦。获递是任。 恩数所及。私心稍安。不意又于今月十日政。新 命又降。除书有旨。次第临辱。臣于是幸喜未久。忧惕罔措。继之以骇惑失图也。夫风宪长席。是何等位望。亦何等责任。在前名臣硕辅之所荣幸而逡巡者。其不可人人而轻授也审矣。如臣者。以人则庸下。以践历则该司佐贰。曾未一经。兼以逋伏田野。有重衅而无寸劳。当初擢授。已非公议。而其后除拜殆无虚时。入峡未一岁。已至四次矣。朝廷官职。非不贵重。一或滥畀。反为轻贱。以今观之。近日官职之贱且轻。未有下于是任者也。目今朝著。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9H 页
可合是任者固多其人。而特以 圣上厌闻谠言。辄罪言者。朝臣以言为戒。视言地为坑阱。一经言官。百计辞避。故铨曹举拟。多及于在野之人。 圣上亦利其缄默不言。乃有此不住 除授耳。此不惟在臣私分。惶愧靡容。其损国体而累 圣德。实非细故也。念臣辜 恩逋命。罪犯层积。今当邦庆荐叠。大小颂贺之日。既不得进身班行。以伸臣子之分。又陈祈免之章。渎扰 宸严如此。臣罪至此尤大矣。伏乞 圣慈。念公器之至重。谅私义之不安。亟将臣所叨之职。先赐镌递。仍 命有司。勿复检拟。且治臣逋慢之罪。以警具僚。千万幸甚。
辞大司宪疏(丁卯)
伏以臣之踪地老病。不可复出世路之状。不惟举世之所知。 圣明亦尝见。处以方外。则虽閒司漫职。固不可以虚縻。至于风宪之长。何等重任。政令之所由以行。纪纲之所由以立。而耳目之所赖以聪明者也。虽在廷夙夜之臣。固不可人人而轻授。况如臣者。本以非才。重以自废。一再滥据。已云无谓。而十许年来。旋递旋授。不知为几十遭。乃者猥叨。又在于前月才递之馀。通计岁月之间。贱臣虚带之日居多。他人见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69L 页
授。递易频数。亦未闻有委任责实之效。风宪之职。便为今日等閒窠。果使是职无甚关紧则已。自非然者而如是瘝废。则政令何以不解弛。纪纲何以不紊乱。聪明何以不壅闭也。臣屏伏田野。朝政得失。固所不知。而即此亦可见朝廷上尚虚文无实效之一端。则贱臣慢蹇之罪。尚是细故。国体损伤。宁不慨然。伏乞圣上特加谅察。亟镌臣职。移授可堪之人。而责其实效。仍 命选部。勿复以已废之贱踪。检拟于政注间。俾得安意自在。以卒天地生成之泽。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一欲见卿。卿非高蹈。随职过辞。于分义何。卿其勿辞。从速上来察职。
辞大司宪同 经筵疏(戊辰)
伏以臣于数昨。伏奉今月六日 教旨二度。一以臣为司宪府大司宪。一以臣兼同知 经筵事者。继而有驲召之 命。臣是三十年已退之身。职是累十遭积逋之地。则其自废难进之义。惶闷靡措之状。有不敢辄烦覼缕。而窃念风宪之职。经幄之任。其所以维持国纲。辅导 君德。关系至重。虽在朝家无事之日。尚不宜人人而轻授。矧今 君道日亢。臣道日卑。而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70H 页
有天地不交之象。人心陷溺。义理晦塞。而有 宗社危乱之兆。 宸情过哀于贵主之丧。而群下之忧无涯。年谷判歉于晚旱之灾。而民国之计罔措。是宜大小臣僚遑遑汲汲。竭思虑。尽忠智。庶几裨辅其万一。而乃以此耳目论思之任。委之于屏退之臣。一任其瘝旷而莫之恤焉。一政如此。他可类推。尚何望振国势于将颓。扶世道于既下也耶。且臣于昨年秋。伏奉批旨。有曰。一欲见卿。此与乙巳年间疏 批所云。君臣之间。岂有一不相面之理者。同一旨意。夫 殿下之于臣。眷眷欲见。至于如此。则臣独何心。不思所以一瞻 天颜。仰承德意耶。第臣区区所执。窃以为趋走候谒。臣子之小礼。仕进报效。人臣之大节。大节既不可论。则小礼或近烦屑耳。此臣所以虽承前后 恩教申恳谆切。而终不敢为奉承之计者也。臣既无可进之势。而妄窃惟念 殿下所以为今日祈天永命之图者。岂不在于得其人。共天位治天职。而所谓其人。亦岂不在于山林宿德之臣。草野遗逸之士乎。历数当今。不为无人。而未闻其招徕而向用。间或有一二赴 召者。而言不见用。狼狈而归。了无用人之实。徒为识者之叹。如是而乃于不肖无能如臣者。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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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 恩数。眷顾不已。其于举措。岂不谬误耶。忧爱之深。僭易及此。惶恐死罪。伏乞 圣慈。深轸名器之不可虚授。俯察微臣之不可冒进。亟将臣本兼两任。并赐镌递。以便公私。不胜万幸。
别谕后到鸥湖辞疏
伏以臣于今月初二日。在乡庐。伏奉去月二十七日承政院成贴 别谕。十行丝纶。辞旨蔼然。首论君臣之义。不可不相见。次及微臣本末而嘉尚之。仍举臣逮事 两朝之旧。至怆 圣怀。末言不复烦以职事。必欲一见之意。仍 命授臣同中枢。使之便于入觐者。 圣意隆重。 恩荣旷绝。远近瞻聆。莫不耸动。臣是何人。得此于 君父。惝恍感激。罔知攸措。伏念臣以世禄之裔。受 三朝之恩。丝毫无补。不幸自废。一瞻 天颜。岂非至愿。而区区妄自以为身既永退。不可复尽其报效之责。则趋走候谒。特其小小节目耳。是以前后 恩旨。非不勤恳谆切。而略不为转动之计。有若全昧分义者然。然其中心岂若是恝然乎哉。每念年衰病痼。死亡无日。深恐生不识君父之面。死将为不瞑之鬼矣。今此异数。视前所被。万万有加。捧读以来。涕血交颐。臣既到此地头。宜即趋承之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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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臣曾以五品之官退处。而今以二品朝章进见。实有辞卑居尊之嫌。间尝粗效奔问之诚。秪谢宗正之 命。而官是堂下。时在乱中。则固无嫌也。此则于私义大有所不安。臣虽欲贪荣冒进。得乎。臣于 恩命之下。不敢偃蹇在家。欲诣城外陈疏。力疾登途。行到广州地。症情越添。无路前进。玆因县道露章仰吁。伏乞 圣慈。谅臣难进之义。怜臣垂绝之喘。亟将新授中枢之任。先赐镌递。许臣归死乡庐。实天地生成之泽也。臣无任惶恐恳祈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顷者下谕。非比例谕。卿何复辞。资品之其殊。事势固然。噫。人臣分义。无所逃于霄壤。卿非高蹈之士。何处义之太过乎。卿其宜遵前旨。其即入谢。予当见焉。
  筵说别谕(戊辰十一月二十六日。入 侍时。)
 
 上曰。予昨夜。诵 先朝御制忙登北苑家何远之句。此则壬辰。予出閤之后也。闻柑魁李镇国生于壬辰云。闻壬辰字。自然兴感矣。即今世道如许。予亦衰老。追慕 先朝。岂无兴感乎。同副承旨。俞最基曰。 上候方在静摄之中。而每以此等之事伤感。臣切闷之。伏愿平心保啬焉。 上曰。金镇商方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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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官乎。最基曰。似才递都宪矣。 上曰。故丰陵每请奖用而未果矣。游山尚今为之云。然否。户曹判书朴文秀曰。闻三入济州云矣。 上曰。三往则过矣。最基曰。岂有三往之事乎。一番则往游云矣。 上曰。金镇商。曾于戊戌为春坊。而其后不复出矣。惜哉。予不知其面也。最基曰。自己亥。决意不仕矣。上曰。金镇商历事 两朝。而君臣之间。君不识臣面。臣不识君面。君臣之义。岂如是乎。予今老矣。朝暮之人。必欲一见而乃已。若闻此教。岂不来乎。最基曰。金镇商无嗣续。命穷无所寓怀。每游山水之间。足迹殆遍八路。而国家如有缓急。此人必先为国赴难矣。 上曰。崔奉朝贺。志在恬退。故予不夺其志矣。到戊申。果立功王室。金镇商安知不如崔乎。予若以职名召之。则予非道理。若以职名赴之。则金镇商亦岂为此。君父只欲一见其面。则岂不来乎。今若召见而即送。则人必曰惜不用其才。而予意则只欲一见矣。最基曰。励末世之道。莫如用恬退之人矣。今此 下教。中外闻之。孰不耸动而起感乎。 上曰。已为野人云。然否。文秀曰。金镇商到山川胜处。辄濯足而作歌。气像好矣。昔李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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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毕竟为唐室柱石之臣。如金镇商辈。必为李泌矣。最基曰。金镇商有才识。能文章善笔法。求之今世。不可易得矣。文秀曰。脱有疆域之忧。此人不召自来矣。 上曰。其形容何如。最基曰。丰厚而实则清癯。有山野穷人之态矣。 上曰。金镇商能弯弓云。然乎。最基曰。有食积之病。常习射帿矣。 上曰。游山之行。以匹马作行乎。最基曰。似必以骑卜行矣。文秀曰。所到处守令。贵其人而必助给行资矣。最基曰。三十年恬退之人。自 上一朝若因其来。使之出脚。则此岂国家体群臣之道理。而金镇商亦当作何如人耶。 上曰。予岂为此。今日下教。承旨必使金镇商知之可也。最基曰。金镇商若闻此 下教。则岂不思所以感激上来。而但其疾病有无不可知矣。 上命承旨呼写 别谕曰。噫。君臣之义。无所逃于霄壤。有臣而其君不知面。有君而其臣亦不能见。可谓义乎。前都宪金镇商。当初处义。予则曰固执。故昔年因相臣陈达而有所对矣。伊后思之。予思过矣。噫。彼宰臣恬退。必有所守。故觉而嘉之。有特命升资之事。而连以官职召之。此召其人而闭其门也。自恧诚浅。近闻又游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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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闻此静夜思之。此人逮事 两朝。戊戌嘉礼时。春坊。予亦知之。其所恬退。乃在翌年。噫。事 两朝之臣。年近七十而自靖遨游。其志可尚。若此而为其君犹不见其面。追惟曩昔。我心兴怀。此亦岂三条敕元良之意乎。使世臣。终不见其君而老于牖下。则此非徒遗其臣。是岂追惟昔年之意乎。中夜兴思。我心怆然。今若以职名召之。此非遂宰臣雅操之意。其于宰臣。亦岂有三十年恬退之意乎。成其美。见其面。此亦诚实底道。而虽然。此非高蹈之士。则其令布衣登途。国体攸关。其令兵曹。特除同中枢。自政院以此下谕。使之一来而见我焉。噫。今者之召。即欲一见。兼问两乐。以慰静摄者也。宰臣何忍固执也。
别谕后到鸥湖辞疏[再疏]
伏以臣仰陈血恳。伏奉 批旨。诏臣以 别谕之下。不可复辞。责臣以非高蹈而处义太过。促臣遵前旨入谢者。臣诚惶恐罔措。继以骇惑失图也。臣非不知恩数旷绝。渎扰为惧。而臣心既有所未安。 君命亦有所难受。盖臣于退处以后。所蒙滥资 恩衔。虽不敢不谨书于辞疏。而每念踧踖。若无所容。今若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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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身。冒谢新 命。则是臣自处以二品尊秩也。中间力辞不拜之意。果安在哉。历观古昔有以高蹈之士。而辄承君召者。严光,陈抟是也。有以贱品之人。而不赴君招者。虞人是也。槩其所处。各有攸当。未闻以太恭病光,抟。太过责虞人者也。臣虽愚贱。不足比拟于古之高士。而其所自处。不欲后于虞人。今之必欲辞二品。而以五品进见者。是何异于不膺旌招而待皮冠也哉。 殿下每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霄壤。责谕于臣。臣虽不肖。粗闻事君之义矣。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徒以趋走承命为恭为敬者。妇寺之忠也。君臣之不相知面。固是人道之欠阙。而亦何关于君臣之大义乎。若以臣之平日不能责难陈善。谓非事君之节。则臣固受而为罪。以臣之今日不能趋走承 命。为有伤于无所逃之义。则臣不敢以为然也。朱夫子有言曰。士大夫辞受出处。关风俗之盛衰。今臣所执。虽若小节。而若论所关则不轻。反复思惟。迷见莫回。匹夫难夺其志。明主不枉人性。 天地父母。岂不谅只。县道再疏。既有朝禁。在外烦渎。亦所不敢。昨自近畿。进伏城外。恭俟进退之 命。倘蒙 殿下俯察微尚。亟递臣所带同中枢之任。许臣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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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服。祗谢军衔。一见而罢遣。则体下之仁。臣之大幸。如以臣之屡拒严命。显加诛罚。则进未瞻 天。退而填壑。信乎命穷。亦复何言。惟 圣明裁之。臣无任瞻望徊徨屏营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顷者下批之后。又复撕挨。其在分义。岂可若是。卿勿复辞。即日入谢焉。仍 传曰。金镇商批下。其令今日内入谢。谢 恩后。使之入侍。
自新郊径归疏
伏以臣本以世禄之裔。受 恩罔极。非若高蹈之士。果于忘世。则其一瞻 天颜之愿。耿耿在心。食息不懈。自承 别谕。衷情倍激。不暇他顾。颠倒赴 召。而第以区区私义。有难冒进者。故连章祈恳。沥尽心血。伏惟 圣明。亦已俯烛。而前后 批下辄失所图。此由臣诚浅辞拙。不能孚感而然。犹徊徨眷系。不忍便归者。冀幸 圣明之一察而或开其可进之路矣。以至今日。 天听愈邈。贱疾愈笃。若又一向淹候。僵顿旅次。则生行死归。被笑一世。此固不足恤。而孤负 恩意。贻累 圣德。此臣之所大惧也。百尔思量。不得已留疏径归。分义都亏。生亦何为。至愿莫遂。死将不瞑。回望京阙。涕泪交下。不特如古人终南渭水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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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伏乞 圣慈。俯察微守。亟镌臣所带之职。仍治臣慢 命之罪。以安贱分。以严公宪。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噫。人臣分义。无所逃于霄壤。今番特谕。非为卿也。人臣闻此教。岂忍徘徊。今者枢衔。不过遵国例。则卿非高蹈之士。咫尺城外。一章二章。末乃投章而归。此何分义。其诚过矣。其诚过矣。然秉彝之心。人所同得。卿岂无恋阙之心。其所召非职名也。乃欲一见。今览此章。固执可知。留其章而三思焉。古昔圣人。亦难违匹夫之志。感召而来。怅然而归。则此所谓何意而召。何意而放。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者。特收枢衔。仍付军职。使卿任便承召。闻承宣所达。处畿甸而待批下。承此批。岂无动意。卿须感其遂卿心之意。宜即入城。
归到南汉再疏
伏以臣情穷理迫。靡所因极。疾病且苦。急于归死。留疏径发。有若逃遁。行到广州地。病状越添。无路前进。僵卧逆旅。进退维谷。惟鈇钺之诛是俟。及奉 批旨。不惟不加刑章。十行丝纶。责谕备至。有若慈父之诏迷子。仍 命递同枢。付军衔。使即入城者。不知以臣愚贱。以臣负犯。何以得此于 君父。臣诚惊惶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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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死所。 殿下既怜臣迷滞。以开臣可进之路。则是曲为臣地。宜若无复可辞之义。以臣含涕径归之怀。岂不欲蹶然承 命。而顾臣所苦寒疾之外。面肿才溃。而疮根未拔。病势尚剧。似此困笃之状。丑秽之形。实无时日内入近 清光之望。虽以臣情势言之。伏见 圣批。辞旨极其严截。论以邦宪。罪合万死。唐突趋进。义所不敢。且臣之姑滞江外。实缘病重。而承宣则启以留待 批下。苟然则是臣迟徊不去。有所观望而要索也。观望要索。非人臣之极罪乎。臣今冒进则虽无此心。人孰信之。臣固不敢自处以二品之尊。而 朝家之待之。他人之视之。不比下品庸贱。则其去就进退。不可颠倒率尔。丧一身之廉隅。骇四方之听闻。上以贻累于 圣德也明矣。抑臣有区区愚见不敢自外于 父母之下者。臣虽不肖。略闻君臣之义矣。臣之事君也。诚忠之外。亦自有分义。而君之于臣也。则不然。其出于古之传记者。不过曰使臣以礼。体群臣而已。今 殿下之专以分义。责砺臣下者。得无与圣人以礼以诚之意不同乎。臣若徒以畏分义。怵罪罚。奉令承教为恭。而无诚意恻怛以将之。则亦岂古人所谓进以礼之道乎。此亦臣趑趄不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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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臣尝欲一进此义于 殿下之前矣。今因 圣谕之屡及。有不可顾小嫌而不言。故敢冒死而陈之。此不特关臣之去就。亦愚臣忠报 殿下之微悃也。倘蒙 殿下留意焉。则 圣德之光。臣民之幸也。噫。昔孟子于去齐之日。三宿而后出昼。至曰吾岂舍王哉。其眷眷忧爱之意。千载之下。有足动人。夫以一时宾师。去列国之君。而犹尚如此。况以世禄之臣。受 三朝罔极之 恩。又蒙 殿下旷绝之数。何敢一日而忘吾 君哉。今虽病剧情危。不得已仍寻乡路。而幸而君灵所及。不遂溘死。则他日亦岂无趋承前 命。入瞻 天颜之路也哉。顾臣积罪如山。 明廷按法之论。必不容贷。虽以 圣度如天。亦难每赦。贱疾奄奄。又难支活。刑戮之加。鬼事之迫。非朝伊夕。临行此疏。恐成永诀。臣无任瞻天望圣泣血俟罪之至。
还乡后。请被谴罚。乞递 经筵。附陈所怀疏。(己巳)
伏以臣于径归之后。伏奉留疏之 批。又举人臣分义之无所逃。责臣之慢。病臣之执。仍察臣微守之难变。收臣枢衔。付臣军职。使之任便承 召。是许臣以堂下章服进见矣。臣于是。有以仰见我 殿下曲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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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仁。虽使臣自为之计。亦无以过此。私心荣感。继以惶慄。益知臣率易退归之为罪也。盖 殿下之于微臣。庇覆恩勤。无异天地父母。而臣之所以报 殿下。则不惟无丝毫可言。迹臣近日所为。有若都无人心。全昧臣节者然。臣自知罪。人谓斯何。揆以邦宪。宜伏重诛。而尚此倖逭。实是意外。窃想 圣度包荒。比如慈母之视子。矜其愚迷。不忍诃责。而 明廷执法之论。恐不但已也。然臣虽甚狂疏昏谬。亦异木石之无知。其于君臣大伦。岂不欲自尽其诚。而区区妄意。欲粗守古义于去就之际。以为不报之报。而转辗蹉跌以至此耳。当初未即承 命之由。则 圣明业已俯烛。而若臣既发之行。不得复路。不但为病状方笃。归死是急。告归之踪。待 批还入。迹涉观望。事近要索。决非臣义之所敢出。而其时承宣之启。盖由于未谙臣实状而然。臣之在道一疏。固已略陈此意。而见却喉司。未获登彻。虽以 天日之明。何以俯烛乎。此尤臣悚懔抑塞。求死不得者也。噫。始臣西上。专为一觐而退。终归纬繣。只为负罪之身。命之穷矣。病随而谻。归家之日。㬥至殊域。虽幸而少延。尚委枕席。殆不省事。数行文字。亦无以缔成。今始略伸吁呼。惟愿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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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诛。以昭法纪。且臣所叨 经筵兼衔。亦系宰秩。倘蒙并 赐收还。俾便行止。则待臣病起之日。一遂瞻天之愿。即臣区区所至祷也。抑臣于前日 圣谕中。窃有所感慨于愚衷者。不敢终隐。臣诚死罪。 殿下以臣之好游山水。意或有得。思欲 顾问于清燕之暇。而顾臣游观。只缘穷独壹郁。欲以写忧而止。有何仁智之乐。可以仰称 圣旨者耶。虽然。传记所载。可稽而知。此惟在 殿下。益味圣人之言。常服圣人之行。仁以为体。智以为用。质之以厚重不迁。文之以周通无滞。以之涵养一心。酬应万变。则将见 圣体。享无疆之寿。邦国有从欲之治。其功效之广大。岂止有补于一时静摄之节也哉。苟如是则圣人二乐之趣。不出九重。而自得乎方寸之中。何待臣愚一二谈乎。若曰某山之佳。某水之美。则是不过匹士之小观。固非 圣上之所宜问。亦岂微臣之所敢对也。至于分义二字。是人臣之所以自勉于事君者。而非君上之所以驱使群下者也。其出于传记者。不过曰使臣以礼也。体群臣也。则何尝有以分义督责其臣下者乎。且以分义言之。分有士夫妇寺之别。义有君子小人之异。士夫君子。以引君当道为分义。小人妇寺。以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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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承顺为分义。而窃瞷 殿下每以待小人妇寺之道。责之于廷臣。不问其贤愚贵贱。一切以趋走承顺。为人臣事君之第一道理。夫 殿下之待群下如此其薄。故群下亦不自爱其身。惟爵禄是饕。进取是急。日趋于卑下污贱之域。其流之弊。遂使嗜利无耻之辈。布列于朝著。怀道抱德之士。遁藏之不暇。此实 殿下导率之化。有以致之。此臣所以深忧永叹。欲一警欬于 殿下之前而不得者。臣既抱此耿耿。辄敢附献于疏末。以冀 圣心之有悟而改图焉。此实𤱶亩贱臣所以自尽于分义者也。惟 圣明。恕其愚而谅其忠焉。臣无任惶蹙祈恳之至。
正月二十一日儒臣入 侍时。 传曰。金镇商顷日之举。其涉过矣。而县道封章。亦违式例。则非大臣亦非儒臣。而政院又为捧入。其涉不察。虽嘉其操。朝廷纪纲。亦不可因一宰臣而亏矣。当该承旨。从重推考。其章下送。
辞副提学。兼带右副宾客书。(辛未)
伏以臣于除授馆职之后。猥陈辞章。仰请谴罢。而乃蒙 睿度涵容。 恩批反降。谕臣勿辞。促臣上来。此已万万悚蹙。而间又伏奉 大朝有旨。以臣为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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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右副宾客。仍 命驲召者。臣于是。一倍震骇。靡所容措。似此华衔紧任。有非退处滓秽之臣所可滥叨虚带。即宜控恳祈免。而不惟渎扰是惧。且意清朝之上。必有公议。以此泯伏以待矣。侧听数旬。未有 处分。玆敢从县道露章申吁。伏乞 邸下特垂俯谅。亟将臣实兼两任。并行镌罢。仍勘臣前后罪犯。以昭法纪。使公器无玷。私分获安。千万幸甚。仍念臣窃伏田野。未尝一登 离筵。仰瞻 温文之容。而区区延颈之忱。自不后于在廷诸臣。时因传者之言。伏闻 邸下睿孝日彰。睿学日进。 宗社之福。不胜抃耸。今忝宫宾。方寸益激。宜有刍荛之献。以效奉勉之悃。而顾臣负罪婴衅。不敢自同平人。无由一陈瞽言。无任忧爱耿耿之至。
奖擢后辞疏(癸酉)
负罪臣金镇商。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至行纯德英谟毅烈章义弘伦光仁敦禧 主上殿下。伏以国家不幸。 贤嫔世孙两宫。相继倾逝。伏惟 圣情止慈。悲恸何堪。所幸邦运回泰。 三宫疹候。一时平复。臣民庆忭。曷有其极。见今三阳载届。万品咸熙。 宝位仍临。邦命维新。体天行道。励精图治。回国势之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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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济民生之困悴。用基 宗社无疆之休。是𤱶亩老臣区区之祝也。仍窃伏念。臣之负罪待勘。五六年于玆矣。当初情实。已经陈㬥。伏想 圣明。尚或记有。今不必烦复于年久之后。而一瞻 天颜。臣子至愿。而既不得遂。疾趋 君命。臣子分义。而又未祗承。盖自有咫尺之守。而执迹而论。实涉不恭。末后一疏。遂 命还下。捧入承宣。至被重推。臣罪于此。益无所逃。揆以邦宪。诛戮犹轻。虽蒙 圣度宽容。罪罚不加。 除命屡下。而私心惶悚。久而益深。自是以后。凡于辞职之章。不敢猥书资衔。辄称负罪臣。不复以恒人自处矣。乃于千万梦寐之外。 动驾仓卒之中。特下 褒旨。仍命超擢。以臣为知中枢府事。继而有柏府新 除。臣诚震骇惶惑。罔知攸措。顾臣自废。实缘才识鲁莽。情病危苦。不过为退而自靖之计。非如高蹈之士。有介石之操。则特一辜 恩负国之人耳。使得息偃田庐。亦云幸矣。今乃与恬退在野之臣。混加 奖擢。岂非万万不似乎。至于砺世之 教。不惟臣心羞愧欲死。其为损 王言之重。而骇四方之听。非细故也。伏乞 圣明。俯加谅察。亟收 恩旨及资级。仍递臣所叨之职。勘臣前后负犯。以严公法。以安私分。不胜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第 278H 页
万幸。臣之向来负罪。实在 大朝。今番 恩擢。亦出大朝。故敢将请罪乞递之疏。冒万死直陈于 大朝。臣尤惶恐俟罪之至。
 壬申十二月十七日。 上幸彰义宫时 下教曰。金镇商与尹心衡。真耿介人也。得遂其志于此世。心甚嘉尚。且三日潜邸。亦不无怆怀。二人特为加资。承旨书之。右承旨李奎采秉笔。 上曰。今日起感。前都宪金镇商,前副学尹心衡清介之节。到今追思。心甚嘉之。今日岂无特谕。金镇商特授知中枢。尹心衡特授同中枢。 上曰。虽除此职。又何知其必为行公。而予意则可伸矣。又 教曰。金镇商尹心衡。不偶然矣。金镇商顷以郎厅服色请现者。酸矣。而此如观过知仁。其亦不偶然矣。予以此等人。非谓其必行公。而汉光武岂不首召严子陵乎。此予一初之政。而首为此举者。有意矣。今人一资半级。亦皆争之。予甚恶心矣。 命书传教末端以砺一世四字后。 上曰。如此书之则可以知矣。遂上此疏。政院以不陈 小朝。有违近例。还下送。故又措辞陈书。
辞右参赞书(癸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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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负罪待勘五六年于玆矣。前后辞章。不敢猥书资衔。辄称负罪臣之由。曾经 邸下之俯烛。今不必每每烦复。而尚靳诛罚。已荷 宽恩。乃于去冬千万梦想之外。特下 褒谕。超擢臣以知中枢府事。继有宪职之 除。此乃古今旷绝之数。有非负罪贱臣所当得者。臣惶蹙之极。即上辞章。而臣窃伏田野。未谙 朝廷体例。妄谓臣负罪实在 大朝。蒙擢亦在大朝。且近来章奏之直陈于 大朝者往往有之。则仰吁 大朝。不至为罪。遂上请谴之章于 大朝。乞收 恩旨矣。喉司以有违近例而却之。臣尤不胜悚愧。仍即上书于 邸下。冀蒙镌免。喉司以臣递职而却之。其后有知敦宁之 命。臣又亟上辞书。则喉司以臣章首负罪二字。大违格例。又以初行所陈 邦庆国戚之语。为后时而却之。臣之辞章凡三上而三却矣。臣于是。自颂不敏之罪。而亦有所讶惑者。夫国有哀庆。臣子初上之章。仰陈悲喜之忱。情礼固然。而喉司之以此为言。已是常情之外。若夫负罪之称。自昔臣僚多有行之者。臣亦自戊辰以后。至于今称之。而未尝以此见却于喉司。 邸下亦未尝以此罪臣。则喉司之忽以此却之。臣实莫晓其故也。噫。臣之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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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之称。实是私义之所不敢已者。而亦既屡彻于 睿览。则不可以喉司之一言而遂已之。若仍前称则登彻无望。故臣不得已泯伏俟谴。已过半年。 恩擢之下。区区情实。尚未一㬥。分义都亏。惶陨日深。乃者政府新 命。遽及于负罪在野之身。仍有驲召之 旨。臣闻 命震骇。益无所容。臣于此穷隘闷迫。他不暇顾。玆敢冒㬥衷悃于 贰极之下。伏乞 邸下。俯察臣有罪宜勘。无善可奖。仰禀 大朝。还收 褒旨资级。亟削臣本兼两任。仍 命有司。治臣负犯。以昭法纪。以安私分。不胜万幸。
退渔堂遗稿卷之七
 达辞
  
因书 答未安避嫌达辞(持平时)
伏以臣于再昨书。陈尹宣举书院撤去。文板尽毁之请。意谓即 赐准可矣。及奉 下答。至以书院勿毁。务归得中。尽毁全板。殊涉过当为 教。臣于是。大失所图。实不胜讶惑抑郁之至。夫中者。至正极当。不可移易之谓也。宣举之罪名至重。既施追削之典。则今玆毁院。自是正当应行之事。岂可以为非得中而反以为过乎。今之斥宣举者之言曰。追削毁院。断不可已。党宣举者之言曰。追削毁院。决不可为。今 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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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究其罪之轻重。不分其言之公私。而参用两言之间。只削其爵。不毁其院。而谓之 处分得中。则是何异于子莫之执中耶。至如毁板事。如以为不足毁则已。毁之而只毁数板。事体之苟简。莫此为甚。况其文字中。讥毁 朝家。侵辱儒先。可骇可恶之说。不止其所毁数板而已耶。若因他罪而至毁文集。则未知何如。而今以其文集中有诬悖之说。而尽毁其全板。有何一毫过当者耶。呜呼。宣举之罪。可胜诛哉。自以失节负累之身。常怀畏首畏尾之心。假借为学之名。阴济掩饰之私。而且见先正任世道之日。以言论文字之不少假贷于背驰节义之人。积招怨憾。渐成祸根。遂乃益生营窟之计。反怀倒戈之志。每事必欲与先正相反。外为忠厚之态。而不辨贤邪。内主利害之见。而专没是非。对人则言语牢笼。立言则旨意回互。由是之故。人莫不喜其招纳。被其诳诱。而鲜有能自脱者矣。及至庚申以后。世道嬗变。朝论歧贰。则其子拯袭其父之馀智。乘众憾之久。伺挤先正于万仞坑坎。而驯致己巳罔极之祸。然后宣举父子。则居然为大贤真儒矣。然其怨嫉之心。犹以为不足。遂以先正平生所秉执之大义。归之于虚假。而讥切之言。至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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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及之地。究其本则实始于宣举一人之身。欲掩衅累。巧占便利。而 朝家不早明辨痛斥。一任其伪作道理。诳惑一世之故耳。其为国家之变。斯文之祸。有不可胜言者矣。何幸近来 处分大定。是非已明。尊贤斥邪。辞严义正。向之被其诳诱执迷持误之类。多有去邪而归正者。此莫非我 圣上明国是而正人心之效。孰不钦仰庆幸。于斯时也。只削其爵而不毁其院。只毁其数板而不毁其全板。则人皆曰 朝廷虽追罪宣举。而犹以贤者处之。故不毁其院。虽以诬毁之说毁其数板。而其他文字。多有补于世教。有不可泯没者。故不毁全板。然则国是既明而反晦。人心欲正而复挠。将来国家斯文之忧。殆有甚于向日。思之至此。宁不寒心。臣为是之惧。不顾祸福。敢陈一书。极言竭论。欲使我 邸下。亟严 朝家之处分。益正一世之趋向矣。未蒙听纳之 音。反承过当之 批。其何敢晏然于职次乎。昨缘贱疾适苦。今始来避。所失亦大。请令递斥臣职。
因礼曹申目大臣收议。引避达辞。
臣于日昨以仁章里改葬时。 邸下不当行望哭事。敢陈愚见。至承令该曹禀处之 教。臣于是有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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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下好礼。不自专之盛意。及睹该曹申目与大臣收议。窃不胜讶惑焉。诸议大要以为改葬礼节。一遵始葬之仪。则今此望哭。亦当仿前以行云。夫一遵始葬云者。不过谓殡敛之具。窀穸之事。非指制服之节。哭踊之数也。礼当服三年者。服缌。其馀无服。固有以杀之也。今以 邸下之哭于始葬者。为改葬必哭之例。则不但非杀其礼之意。且始葬之哭。在 邸下服未尽之时。则又何足援论于改葬乎。且以 邸下所已行者言之。壬午初期时。有望哭之议。其时礼官。引伯鱼哭夫子甚之文。有所陈禀。 圣上以丧服已尽。似无哭礼为教。议竟不行。今 邸下既不哭于期。而反哭于改葬。则岂不近于始杀而终隆乎。收议以为尸柩出地。重壤复闭。而尚不得遥望一哭。则生育之恩。反同路人云。 邸下当昔初期之日。其欲一哭而伸情者。必有加于今日。而乃勉抑而不之哭焉。此所以体 圣意而遵礼训。顾何伤于生育之恩。而致有同路人之叹乎。申目以为臣下之丧。亦有举哀之节。则何以加其礼之说。亦恐未之深思云。臣之所陈者。只在于改葬一节。则毋论上下之礼。初丧举哀。非所可言。其所谓未之深思云者。臣实未晓也。噫。自古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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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人之隐伤掩涕。莫伸私恩者固多矣。此岂薄于所生而然哉。诚以礼有大防。情难径行故也。然则今诸臣之不究应杀之礼。惟欲使 邸下行望哭之节者。臣窃病之。臣之区区。或虑 邸下至情所存。过而失礼。敢效无隐之忱。而今者诸臣之议如此。其何敢晏然于职次乎。请令递斥臣职。
请尹宣举书院撤去。文板尽毁达辞。
追削罪人尹宣举平生本末。毕露无馀。其爵未及追削。其院所当先毁。而爵则既削。院独不毁。古今天下。宁有是理。且夫当初许立其院者。不过以改过一事为贤。而后来宣举。乃自处以初无过失之人。其子又以其父为初无可死之义。则是元无改过之可论者矣。然则特一失节负累之人耳。岂可使失节负累之鬼。滥受俎豆之享耶。是与立淫祠设荒醮无异。即此一款。其院不可仍存。而兼之以罪名甚重。已为追削者乎。至于毁板事。如以为不足毁而置之则已。今毁之而不毁全板。举措之苟简。莫此为甚。既曰其书诬毁 圣祖。语意绝悖云尔。则并宜投诸水火。永绝根本。设如所毁数板之外。皆无疵瑕。亦不容顾惜存留。而况其他文字。无非可骇之说。欲掩其身累。则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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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贼。曲成道理。欲逞其己私。则讥疵儒先。妄加品题。言辞回互。旨意隐晦。无一毫明白直截之态。一言以蔽之曰真小人之文也。其坏世道害人心。诚非细忧。其在瘅恶斥邪之道。尤宜尽毁而痛绝之也。盖毁板犹不容但已。毁院尤何可持疑。而既许而旋寝。久争而尚靳。轻重乖宜。 处分失当。人心去益愤郁。公议因此齐激。请亟寝尹宣举书院勿毁之 令。依前回达施行。仍令本道。尽毁其板本。
请朱益桓境上枭示达辞
义州呼诉客使人朱益桓。境上枭示之请。两司俱发。阅岁论执。而尚靳准许之 音。舆情愤郁。久而益激。夫益桓之事。诚一无前之变怪。原迹原情。俱极痛骇。有万戮犹轻之罪。无一毫可赦之端。而 朝家犹不忍加诛。臣于此。有以见我 殿下暨我 邸下之深仁至德也。若使 圣朝呴嚅怀保之泽。溢于域中。凡为我赤子者。无不安其生乐其业。则虽挞而使之。亦无往诉之理。必其饥寒疾苦之极。失其天性。流离颠连之馀。无所归告。至于奔狂道路。叫诉异类。而不知为耻。静言思之。不觉寒心。窃意 两宫于此。必衋然伤怛。自以呴嚅怀保之泽。有所未尽。而致有此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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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责躬之不暇。谓彼益桓。诚有何辜。故不忍于加诛耳。是固 两宫深仁至德。虽臣之愚。亦以为 两宫宜以自反自责也。不惟 两宫。其时道臣及地主。亦宜自知其罪也。然而益桓之罪。则终有所不可贷者。渠亦人耳。虽甚愚蠢没理。亦知饥寒之可苦。流离之可悲。则亦有一分人心。岂不知以我民庶。乞哀彼使之为至可羞。而尚忍为之。此必凶贪为性。不忌不畏。惟恶所在。无所不为之一奸民耳。置之大辟。实无所惜。虽以先王之仁保万民。其尤无良难变者。则亟诛绝之。今益桓信所谓尤无良者。固先王之所宜绝而私附他使。要惠境外。又系极律。有罪如此。虽欲无诛。其可得乎。且以边防及后弊言之。其流之害。将不知至于何境。则尤岂可不严加惩励乎。大抵益桓一出而辱我国家有三焉。困苦其赤子。至望救于他国。则将谓吾 君何如。小民不有邦禁。遮诉客使于大途之上。而无所畏忌。则将谓吾国纪纲何如。国称礼义。人好廉让。而今忽乞怜丑虏。不知污辱。则将谓吾国民俗何如。国之为国。失此三者。其存馀几。虽如彼使。亦必以此尽观吾国之政。而如闻益桓终免于死。则益知吾国纪纲之坏而笑之也。思之至此。宁不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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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伏睹我 圣朝。未尝不存含冤忍痛迫不得已之意。凡于辱国媚虏之辈。毋论巨细。深恶痛斥。大义卓然。足励天下。今使益桓。竟逭王法。则岂不有歉于平日所秉执而积成者耶。堂堂 圣朝。决不可以小不忍而伤大义。请亟寝义州呼诉客使人朱益桓远配之 令。特为境上枭示。
筵达
正月十五日宾厅次对引接时。右议政李健命,右参赞闵镇远,刑曹判书李观命,训鍊大将李弘述,承旨权熀,持平金镇商,正言鱼有龙,校理金云泽,辅德朴圣辂,假注书许锡,兼春秋金履万等入 侍诸臣。奏事毕后。臣镇商进前伏。口陈达辞。仍陈所怀曰。臣既以达辞仰陈。又以所怀烦复。殊涉惶恐。而臣于向来待罪宫官。频侍 讲筵。妄以区区忧爱之诚。屡进刍荛之说。辄蒙 邸下嘉纳。至以所达诚好。当各别体念为 教。臣于此。窃有以见 邸下仁厚之德。虚受之量。出而对僚属。未尝不钦仰感叹。矧今忝居言责重任。其所论执。或系国家刑政之重者。或系士林是非之大者。既有所怀。何敢以烦复为惧。而不为陈达乎。夫追削与毁院。本是一串事。而若分而言之。则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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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为罪重也。毁院为非贤也。古今天下。固多无罪而不贤者。未有罪重而为贤者。是故。不追削而毁院者则有之。追削而不毁院者则未之有也。今 朝家之处宣举。既削而不毁。有若一人之身而有可罪可贤者然。 处分极为斑驳矣。虽以施罚轻重言之。追削者。是深治之罚。毁院者。是未及于罚者。今既行深治之罚。而反靳于其未及于罚者。轻重亦甚乖宜矣。向日 徽答中书院勿毁。务欲得中之 教。有所不然者。台阁若请以加于追削之罪罪宣举。而 徽教以为朝家处分。所贵得中。此未免太过云尔则可矣。而今玆毁院。只是殿后之事。又非加等之罚。则岂有过中之可论者乎。以此等事理论之。追削虽或不为。毁院决不可已。只削而不毁。尤岂有是理哉。毁板事。前古可去文字之或投诸水火。或毁破板本者。未尝不并投而尽毁。未闻有略去而馀存者。且见我朝近事朴世堂所著所谓思辨录。以背驰朱子之故。 命尽去之。彼其书亦岂无一二可观者。而不为分别者。诚以 朝家处分。不可苟简。亦以距诐辞辟邪说之道。不可不严而然耳。彼等只以异端而尚然。况此文既曰诬毁 圣祖。辞旨绝悖。且其所毁数板之外。他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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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无非可骇可恶之说。则其板之宜尽毁去也明矣。朱益桓事。虽曰饥寒所迫。不顾廉耻。而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论其罪状。万死无惜。虽以边上防闲言之。邦禁至严。彼此截然。而近来国纲解弛。边民诈顽。其视彼人。无异亲戚。故致有此事矣。今若不诛益桓。则益无所惩畏。往来交通。无复有防限。我国隐秘之事。无不漏传。不特此也。脱有不幸如丙子之事。则将必箪食壶浆而迎之。尤岂不寒心。微之甚显。渐不可长。其可不严防而痛杜乎。抑有惩前而毖后者。曾于癸巳客使穆剋登之来也。边民处处齐诉。多得物货。其时道臣及远接馆伴使等皆见之。而恬不为怪。既不自本道治之。又不启 闻而治之。故小民蠢愚。视以为常。利其有得。而幸其无罪。乃有益桓出矣。今不诛益桓。则边民必将曰癸巳之事。 朝家所不闻。今日之事。 朝家知之。台议峻发。而犹不深治。法不足畏也。益加纵肆。他日如益桓辈。将接迹而出。其人何可胜诛。而其弊何可尽杜耶。莫如及今痛惩。早为之所耳。凡罪有可原者。亦有不可原者。盗贼者犹可原。杀人者亦可原。而此则决不可原也。此数事。元非持疑留难者。宜速 准许。而 邸下若以擅断为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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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从容仰禀于 大朝。以两司公议如此。不可不从之意。导达后 准许好矣。若 邸下以臣言为不然。则亦宜明白 下教。臣当随所教。更为反复论达。若邸下于此事。或有所疑。则今日大臣诸臣。俱为入 侍。试为 下询而处之亦宜耳。臣因此窃有所慨叹惭恧者。其敢隐默而不毕其说乎。夫人君之置庙堂台阁。将使曰可曰否。相难相济。庙堂之言是则从庙堂。台阁之言是则从台阁。然后君职得而国事成矣。今则不然。言出庙堂。则未必是而信如金石。言出台阁。则未必非而弃如粪土。或台阁以堂堂正论。阅岁争执。仅仅得请。而因一大臣之言。一朝还收。则其后台阁。又复阅岁争执。而终不得请。虽以此两事言之。毁院还寝。出于大臣 筵达。益桓减死。出于庙堂覆启。故其不许台议者。未必不由于此也。若无论事理之是非。惟信听大臣之言。而轻弃台阁之议。则只有一二大臣。足以做得国事。何以置台阁为哉。然而此莫非居台阁者多。非其人。至于如臣等辈。苟充忝居。无以见信取重之致。深望亟先斥去臣职。自今以后。另择一代人望。列置台阁。依 祖宗朝故事。信任而重待之。观其所言。果出公议。毋靳 听纳。快赐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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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台地复重。国事可成矣。达毕后。仍为退伏。 答曰。朱益桓事何如。诸臣以次陈达。右议政李健命曰。益桓事。虽曰无情。论其罪犯。甚重。且其边防所系。后弊所关。诚有如台臣所达。恐不可不从。诸臣之言略同。答曰。两事。皆当禀于 大朝而处之耳。
请李星焕罢职。洪俊人,金致久,裴昌道等。令攸司分轻重科罪达辞。
礼曰。父母有疾。琴瑟不御。臣之于君一也。见今 两殿患候弥重。药院移直。大小焦遑。此政臣子行不翔笑不矧之时。而今番新恩唱榜后。张乐游街者甚多。其中文科壮元人李星焕。武科人洪俊人,金致久,裴昌道等。即臣所闻睹者也。星焕则以京华士族。其所自饬。宜非无识武人之比。至于俊人。则虽曰贱孽。其亲在苫块。其身有衰绖。尤岂动乐之时而乃为此败礼伤俗之举。观听所及。莫不骇惋。此而置之。则将无以严礼防而正风教。请典籍李星焕罢职。洪俊人,金致久,裴昌道等。令攸司囚禁。分轻重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