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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窝集卷之三
慵窝集卷之三 第 x 页
慵窝集卷之三
 书
  
慵窝集卷之三 第 282H 页
与礼安义兵将李益卿(戊申)
贼变至此。言之胆裂。况又凶逆一种。蘖芽于岭下县。使我三百年礼义之邦。有此千万古难湔之羞辱。思之及此。直欲无生。伏闻贵乡方倡义旅。吾兄为主盟。可想其敌忾奋发气象。升铉谬为乡父老所推。责以主将之任。决知蚊负之不堪。而愚忠所激。唐突自任。方整军调粮。指日南下矣。才闻贼奴溃散之奇。快幸快幸。第恨不得奋岭人之刃。使此凶辈殄灭无遗类也。官军既已解严。则义兵亦当停辍。而出没穷寇。实难全然释虑。何可轻先散归。且此义举。既登于状 闻中。尤不可任意罢兵。从当禀议于安抚使。以为结梢计。贵中亦应同此矣。
与李益卿(癸丑)
顷凭陶院便。忙致候字。想即入照矣。玆者花辰。静养何似。言行录校雠。已停当否。须十分精审而后。可厌人意。而又恐天下是非。无时而可定也。其中心统性情条。顷于贵乡通文中。始得其堂后日记全文。花山本果有脱乂矣。然贵通往往带得笔头愤气。颇有语侵前辈之意。此于浅见恐为未安。故顷书略及之。伏想不以为骇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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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此事相持已久。彼此俱难平心。虽以老兄之酝藉平淡。亦不免时发激论。此不可不察也。如何。
答金振伯(己酉)
恋际情墨。奚啻百朋。潦后酷炎。侍履珍胜。尤慰万万。升铉昨得家音。命卿弟已于去晦不救。惊恸何言。愁州夫马尚今不至。道里绝远。可推而知也。仍念落落天涯。无与晤语。拓囱相对。惟有白头山一发豆满江一带而已。来书中昨年追从之乐。已觉如梦中事。到彼时时披读。又当作如何怀也。纸末所戒。可知出于相爱之深也。年来此心。久作黏泥之絮。而旋念俄顷之间。起灭无常。或不能坚壁清野。而铦锋悍马猝然而至。则恐有厮杀不得处。敢不佩服药石之言邪。
与金振伯(庚戌)
归路一宵联枕。未足偿隔年远别之抱。而牛鸣之地。犹不得继此源源。信乎人事之不如意也。即惟侍下起居毖胜。升铉归对妻孥。喜动蜗室。至亲环坐。左右酬酢。始知人间至乐。不可外此而求也。向来盈床粱肉聒耳丝管。岂足较其兴味耶呵呵。惟情旧提携之乐。尚未之图。早晚若践萧寺之约。则可谓无馀欠矣。学的明律两册奉完耳。
与金振伯(辛亥)
归路日已昏黑。班荆叙话。草草太甚。迨今耿耿。即惟侍履珍胜。升铉归卧草堂。身閒意适。而檐外山花。去时正烂熳可爱。今已净尽。惜其不能留待五六日也呵呵。近日风气妍和。正好步屧招邀。中间无恰好约会处。然早晚能图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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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振伯(乙卯)
夜间伏惟侍候增胜。赴 召之行。不但寒程远役为可念。到彼之后。必有龃龉难处之境。情挚者岂能弛虑也。吴永伯诸人。必以衷曲相与。而洛下士友。大抵为名之意偏重。恐不无参量之道耳。
与金振伯(戊午)
海外声息。落落无凭。举头南望。令人抑塞。况兄望云情事。尤无可言。虽欲随遇而安。必有自不能安者。未知何以为遣。冬初手书。始到于冬深之后。备谙父子相将。调息有相。远地忧郁之忱。为之少释。海邦文献。不比岭中。书册必未备。或有可以借得之路邪。启蒙等书。曾闻寄去。想父子相对讲究。日有所得。古圣贤困拂增益之训。岂欺人哉。设有所不能堪耐者。亦且随分打过。老先生答卢伊斋庚申书。正说此事。兄必受用于今日。岂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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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奉勉邪。
与金振伯(庚申)
徂玆文甫之还。细扣谪中凡耗。此心慰泻。何可尽谕。舍弟此行。经营已久。偷隙未易。今始发程。冻雪脩道。不无不瑕之虑。想客囱相对之日。喜与悲兼。恨不得寄送一只眼三寸舌。数日对讨而归也。
与金振伯(癸亥)
昨今年时气乖常。潜遘之患。八路同然。而或时转探声息。每以姑保无恙为言。神劳之理。此可以验也。未知近来亦无切近之忧。而所以销遣岁月者。黄卷之外。亦有往来游从之乐邪。升铉意外有海邑 除旨。到任未几。又以 进上事坐罢。官名得失。当付之一笑。而素患痞滞之證。已自在官时添剧。归卧溪堂。已至两旬。而药饵无功。转辗沈痼。苦悯奈何。权台仲兄时为陶山长。与宣城人议刊理学通录。士林之间。颇有携贰之论。转成乖激之象。殊可慨也。近始得见花山旧本。则先生自序。可见其积功裒集之意。而乙亥入梓时。赵月川为之跋。有不敢改动先师手录之书之语。设令其时有先辈往复持重之论。到今更无下手釐正之人。若以先辈之有所持重。而因不刊行。则先生积功收录之书。终归于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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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传。揆以大意。不如齐声助成之为得。而人之所见。例多矛盾。似有纷挐之渐。亦非吾党中好气像奈何。
与金振伯(甲子)
川上便人往来时。不相闻知。阙然无一字之问。不知其几个月。病蛰人事。虽无足怪。此心宁不歉缺。今年恒旸之馀。恒雨继之。热铄湿蒸。虽近北之乡。殆难支敌。况大江之南。比此必甚。客里僦屋。又难必其广豁。得无伤损神观之患邪。愁寂之中。何以遣日。想日与书册相对。老人例有气倦眼眩之證。然笃工之人。自与游泛者异矣。升铉亦病蛰以来。倦废出入。无事时取易经及启蒙等书。欲一翻阅。以少赎平生浪过之愆。而懒性到老益甚。且精力短乏。看时虽觉有味。而掩卷辄茫然。自笑秉烛之明。无益于老盲也。其中多有疑晦处。或与淳伯往复论量。而亦颇有未莹者。甚欲奉扣于涪轩。得闻精诣之论。而千里远书。卒乍修写。有难枚禀。未知此生。更有对床谈讨之时邪。顷见权一甫兄。亦云閒中读得周易。而此友才高而性泛。其所论说。似不无认皮为里之病。若使彊辅如左右者在傍而切磨之。其所开发。必不如钝朽者之无功。而盍簪之乐。杳无其期奈何。
与李天祥(光庭○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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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病略同。閒忙顿异。狼狈归来。益令人怀仰高风。即日春暄。静养体履。对时珍重。闻有关东问舍之计果否。虽在同乡。每有老境离索之叹。况复栖隐海上。此生会合。更何可期。为之怅然如失。升铉邻邑一麾。本不合病钝之身。意外生事。不数朔而罢免。此实私分所安。何足介意邪。闻邻家有酉谷便。忙付数字。万不究一。
答李天祥(乙丑)
石泉青岩之追逐。秖增别后依黯。即拜情墨。顿豁心眼。仍审步履康健。携远近朋友。入山房栖名亭。作旬月校书之役。奇贺奇贺。升铉病状依昨。家弟意外有 除命。作趋 肃之行。潦热行事。不能无挠窘。其行欲历入溪院。以图情亲一宵之晤。而想以悤卒为欠矣。联句韵追步之约。不敢不践。拙者先呈。盖欲设腐饵钓锦腴也。后便投示盛什如何。慕徒之怀。到老益觉难耐。临书只切怅想而已。
与金济州士达(乙卯)
雄州作牧。人或贺之。越海之役。实非衰境所堪。其在情旧之心。不能不为之愁悯。而想老兄脊梁甚固。精力尚彊。必不计夷险而处之泰如矣。登船及上官消息。落落无相闻之路。是庸泄郁。曾闻遇顺风则不过一日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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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到之后则无论官况厚薄。其奇观异迹。尽所谓仙真窟宅。我国东西南北之繁华壮观。老兄能尽有之。可谓不负桑弧之志。诚可奇也。升铉二年弊邑。衰钝日甚。悯苦之状。岂胜提谕。近得大科榜则舍弟观铉,再从侄正源俱参。极是望外。而川前金振伯,虎坪金源仲,苏湖李景文皆高中。吾党可谓不寂寥矣。岭南凡六人。而安东五人。其一则贵乡朴弘俊耳。
答权一甫(丁巳)
闻兄由还。末由图面。昨便径归。有书无复。极用歉缺。伏惟玆者。侍候平安。振兄过海。玉川榇归。今年岭运。已无可言。而金士达,李叔通之讣。又何报也。寤寐之间。不觉抚衾咄咄而已。知兄还仕在开旬。未前岂不欲抽身相叙。而苦多掣肘奈何。近闻兄声名藉甚。向来浮谤。尽归蠛蠓。此实情旧之醒耳处。第念名之一字。造物所忌。幸须务为韬晦。益加遵养。以成就得美资质好才分。而交游之间。亦为详审。如何如何。
与权一甫(乙丑)
信后有日。不审静养连胜否。瞻傃之至。升铉依昨。讷丈连住石泉否。忙未修候。为致此意。阳生之说。非瞽见所能辨论。而讷老之言。终未释然。正侄所论。亦不尽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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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意。盖此汉之迷滞。难于解惑而然耶。至于李友之云云。尤不可知。来示何以云相近于鄙说也。二生四四生八则有之。岂有八生九之说邪。此友必与大有相确而有此语。可怪也。迷见不无一二所欲质。而既不自信。未敢形诸文字。徐待面讨矣。不告之讥。非为其渎也。恐其不验而不敢告。亦可谓龟有知也呵呵。大抵程子说自为程子说。朱子说自为朱子说。老少阴阳阳进阴退之语。元不槩见于程说。而顷日兄之所论。欲引朱说解了程说。此亦区区所未晓。淳伯书屡蒙勤索。不敢终隐。裹封以呈。勿烦人眼。因便即还之为望。
朱子与方伯谟书曰。尝见遵道录中发明传意。然亦未晓其说云云。其下因以阳进阴退之说开释。不能尽记其文。而大意如此。所谓遵道录。即正侄所引二程全书中语也。朱子既以程说为未晓。则可知程子之训。异于朱子。而程子且曰过六则一阳生云云。则老少进退之说。初不相干。幸更究如何。
与校会诸人(戊午)
乡中之事。可胜言哉。吾乡自此不可复为前日之吾乡。不觉仰屋而长吁也。在我如有可以禁遏者。则岂非大幸。而苟知其无可奈何。则只合杜门自守。戒敕子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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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失旧日模样而已。如何如何。窃闻佥议转激。一边发通道内。求其声援。一边设为疏举。将以上达 天听。此于鄙意。恐更有商量也。今此所遭。以吾乡言之。实为莫大之患。而以邻邑见之。不过为良朋之永叹而已。虽有气义之人。其肯缨冠而救之乎。至于封章一款。尤为未安。章甫叫阍之举。虽事系国家。先辈犹有郑重之论。况以一邑士林间事。裹足叫阍。不几于猥屑乎。况其利害。又不可知。万一 天意以为色目间乖激之论。而严下 批旨。则彼之踊跃增气。必百倍于今日。将何以抵当也。或者以为国有新设之禁。当以此为措语云。此又不然。国内禁后新设。至于赐额者不一其所。况此乃近于争讼相讦之言。岂可以此等苟且之说。登之于章甫之疏邪。同室之忧。不得不各陈所怀。幸须博采众议。务归至当。而毋使有轻举之悔幸甚。
再与校会诸人
昨日妄陈愚见。方俟峻责。及承惠复。不以为罪。俯赐谅采。有虚己受人之美。令人钦服不已。第以疏事头绪已成。势难中止为谕。此则窃以为未然。凡事当观其可否而处之。苟其举措之过当。则虽临发而停止。亦何不可之有。彼辈充斥之渐则已成而尚未大发也。浊乱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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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已发而犹未大肆也。在吾乡隐忧则虽不可胜言。而以目下道理言之。转相激发。至于封章请禁。似是过当之举也。佥尊若或以鄙言为有一得之见。则以此意更为消详于乡老及士林。封疏之行。姑且停止。如何如何。
与校长金幼澄
自有乡变以来。阖境波荡。多士坌集。撕挨累旬。收杀无期。病伏穷村。徒切忧叹而已。即今事机至于何境。而佥议停当。未知何居。如有一分可以禁遏之望。则虽旷月持久。亦且奈何。而如其不然。毕竟无益而取败。莫若度时量力。从长而善处。或于盛度中已有料量。而区区之虑。每及于此者。诚以愤惋之极。论议易激。激论之下。举措易错。设令过举而有益于事。然且不可。况无益而只损其事体邪。京报果副所望。则虽既散复会。似无所难。而若于齐会等待之日。猝闻落莫之奇。则其为抑郁。又将百倍于今日。实恐于此之际。又有激慨之论。愤不得其正。倡为过当之举也。忧深同室。虑无不及。人必以怯懦嗤之。而惟高明则或有以谅之矣。
与李休彦(万容),仁仲(万宏。○庚申)
乡运极否。变怪百出。近日以来。可骇可愕之奇。不一而足。而以僻居病伏之故。每于晚后闻知。世道如此。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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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或对亲旧及一家年少辈。惟以杜门自守之义勉之而已。日昨又有人来传。今日之为校长者。为愶驱乡人之计。以一乡共尊清阴立院之意。告禀官前。将有发通遍告之举云。升铉始闻而不之信。及其传者屡至。不啻端的。噫人心之陷溺。一至此邪。吾乡士气。虽摧残无馀地。许大幅员之内。亦不无自好而自守者。一时校长安敢臆逆其趋向。而至以此等语。轻先达之于官听乎。此决非校长之独办。必有从傍为之计画者。而以愚所见。可谓不善计画矣。戊午毁院之举。若自岸上而观之。虽谓之过当亦可也。而京乡亲旧之犹有所恕者。以其能守世论故也。一朝丧失其所守。汲汲投附彼论之不暇。则愧天愧心之语。虽不可责之于人人。安东之人。将何面目更对远近间士友也。人心之不齐者。不可勒使之齐也。若或牵挛于利欲。怵迫于祸厄。各自投降。以要福田。则亦当任其所之而已。不必家谕而人挽也。今以若干人之私见。有若举乡通论者然。而彻之于官衙。播之于听闻。则吾乡之受诬。不亦甚乎。或者曰今之为建院之议者。非欲与安姜同事也。此一边人独自担当而立院。则与变换色目。违弃世论者有间。不必深攻。此又不成说话也。清阴节义。虽云举国之所知。各尊所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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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已发于戊午官讼之日。今日安东之人。非戊午之人邪。今日之清阴。非戊午之清阴邪。且夫此边之终始争执者。以有朝家之禁令。则未知今日之 朝令更有许设之事邪。当初之撑眉努眼若将冲天之气。不数年而为攒手摇尾穴地求入之计。设令在我而理直。决不能抵当于彼边。况为此至苟且极哀怜之举措。而乃敢曰我能摈斥安姜云尔。则人谁肯信之哉。今日立院之论。其果乡人之本情乎。皆是安姜之所驱使。则安知日后之操纵愶迫。不百倍于今日乎。试以目前事言之。三百年流来士风。一朝而容易变革者。专出于与安姜同事之意。则今于安姜所倡清阴之院不与之同事云者。虽使三尺童子闻之。亦必掩口而笑矣。噫清阴亦已困矣。今日之色目论议。何与于百年前先辈。而前之改头而换面者。假托追尊。以为立的示信之资。后之畏祸而投降者。又欲掠取其名。以为求媚自解之计。彼此两边。把作奇货。本无尊慕之诚。专出智计之私。若使清阴有灵。虽百牢而祀之。其肯顾享邪。今日之方伯守令。或能明是非辨好恶。则亦必骇愤而痛禁之矣。而老论无人焉。亦可慨也。此汉顷年抵校两书。重被伊日激论之非斥。或目之以怯懦。或疑之以瞻顾。顾此老废之物。不宜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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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参涉于乡中事。而到今乡论大变。举措乖当。若欲惩羹吹齑。一向含默。则亦非同室忠告之义。反复思之。惟左右兄弟之见。必不与鄙见背驰。且在城府都会之近地。亲旧之往来参寻者。日阅累人。开晓救正之责。或在于左右。而左右每不以乡人自处。凡于乡中事。视若秦瘠。而未有被发缨冠之意。不能不为左右介然也。今此寂寥之言。若使主论者见之。又必指之以迂怪戏事之言。攻之不遗馀力。然如使公心而误入者见之。亦岂无瞿然觉悟者乎。微左右无以发此言。幸勿以闭户为心。极力而匡救之。以无负老戚期望之心。如何如何。伏枕呼草。未尽所怀。惟佥侍之默谅矣。
与金退甫(晋行○庚申)
痛哭痛哭。夫复何谕。讣到之日。既无亲知扶护之人。想父子相持。天地茫茫而已。又安得无径情伤生之虑邪。所恃左右学力过人。且经无限祸变。脊梁已固。有以能周旋而扶将之矣。家弟于十月之末。发向其处。或于未及回程之前。当此变故。则似不无一分相依之道。而漠未相知。尤可郁也。近闻谪客遭丧者。自 朝家许其归葬。而乡曲耳目未得其的。彼中或有闻知之道邪。考见 肃庙宝鉴。则乙酉二月 下教。有曰治狱所系。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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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也。虽有罪下吏。朝家待之宜乎有别。遭亲丧而不得自尽。人子之至痛何如。此正为人上者所恻然动念处。自今定式。死囚外限成服启禀保放云云。此亦可为禀请归葬之一援据。如何如何。
与再从侄淳伯(正源○壬戌)
地不甚远。而甚未易逢。每一驰念而已。雨后春日稍和。閒养起居想益珍胜。知君不浪过。未知近有何得。吾岭比甚眇然。亲戚知旧之所望于君者不少。幸须益加勉焉。溪亭欲得记文以侈之。曾有面属。想不忘邪。恐未惯知溪山体势。故大略书在别纸耳。
  
别纸
亭在屋南溪畔。凡三间。东一间为堂。中一间半为室。西半间为藏书小楼。其下安灶。前有小轩。横亘三间。与堂通。轩曰寄傲。室曰慵窝。总而名之曰枕涧亭。亭后岩石崚嶒。亭东岩面如削。陡然而起。高可三四丈。上平可坐七八人。各之曰自然台。盖取其不费人力而成台也。台西畔有石陡立。石头仅可容足而坐。名之曰孤吟石。凿径于石畔为迁路。颇荦确倾侧。而舍此无由至台也。台下种槐。今才数丈。而台后石间杂卉䕺生。溪禽山鸟。有时来集。鸣声可听。间有桃树㽕蘖于斧斤之馀。能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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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故今春又种桃核十馀枚于台前后。欲其成桃林也。亭之阶级墙垣姑未成。而庭畔设笆子以环之。左边设荆扉。扉外有古柳。阴厚荫于孤吟石上。可避暑也。檐畔及笆子下。方谋种竹莳菊。此则早晚事。溪从岐山后谷而来。源远可十许里。虽大旱未尝渴涸。亭之主案分自岐山。其前一支西来。踊跃起伏。入于艮而为主。后一支迤逦穹窿。自南而西而北。与主相值。开面于未而为案。亭之东南有峰。端正圆尖。俗呼为水晶峰。其下有福地寺古基。至今称为福地洞。洞距亭数里许。亭之西越溪有小洞。为往来仙刹洛渊之路。由洞而入里许有小岘。俗称罗浮山。而以案山遮蔽之。故不得见耳。亭之前左惟溪涧岩石而已。右边为大村。篱檐相接。而亭之面势向南而僻。故不知有闾阎之纷嚣。溪南案山下有数三茅屋。篱落烟火。亦为山村助景之资。溪自台下湾环。抱村北入于水谷。下流又西入于辋川。此其亭之体势大略。若其四时朝暮昼夜之景。都在默会矣。
与淳伯(甲子)
久不相面。未谙眷况何如。此汉病状。入春以后。姑无添苦之患。亦幸耳。块守溪斋。悄悄无情况。有时披阅羲经。欲窥糟粕。而其微奥处勿论。皮肤恒谈。亦多疑晦。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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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居而独善。不肯为老盲加篦也。
答淳伯
今月十一日书。数昨转转来到。披豁之馀。细谙静养有相。慰甚慰甚。第以痘火之近炽。有缩伏畏约之语。图叙之路。又从而为梗。殊用怅念。此中宿證姑无更作之忧。而右鬓发小疽。已过两旬。尚无完合之期。悯苦悯苦。八则阳生之说。顷日权兄书中所论。近于认末而为本。故以未知其通透为答。则其复又云一举目而瞭然。有何可疑云云。心甚讶之。而此非浅陋之见。草草提说而所可辨破。故更不往复矣。今见所示。可知其考索之精详也。若如权兄之说则是四象既立之后。知八之为少阴也。岂为八则阳生未得为纯阴之證邪。至如全书中程夫子所论老少阴之说。曾所未见。而今始知之。令人少有发省处。盖尝见乾坤两卦初爻传义本义则曰阳数九为老七为少。阴数六老而八少。并举老少阴阳明之。而程传则只曰九阳数之盛。故以名阳爻。又曰阴爻称六。阴之盛也。八则阳生矣。非纯盛也。元无老少字。今全书所载。果以六老八少之说为不是。则始知传义之措语。各异所见而然也。但未知老少阴阳之说。程子则并无所取邪。抑以六虽阴盛而以数则少于八。八虽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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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数则多于六。故但指六老八少之说而非之邪。十则虽亦地数。似当与五同归于虚中。而不计于位与数之中。若然则程子之意。以为若分老少。当以八为老阴而六为少阴邪。是未可知也。且其六为纯阴之说。全书中既取河图数为證。则其曰过六则一阳生。至八便不是纯阴云者。似指自北而东之八也。向日鄙说所證八在阳生之方云者此也。而若尔则九在阴盛之方而谓之阳数之盛者。正如当日面论时所疑。故悤草之中。不复致思而更辨矣。今此盛谕中所谓阳数则只取九为阳数之极。而初不就河图而论之。阴数则六非阴数之极。故乃就河图而證之者。似为通论。而且其所引乾初之不及于七。坤初之只云阴盛而不下数字者。亦为一證。若其取义之不同。不无可疑。然未得的證之前。只当依此说为树头之姜。而抑又思之。圣贤于此等处。必不泛下文字。全书中既曰九六只取纯阳纯阴云。则程子之意似不以九之阴生。谓如八之阳生也。或是阳则统阴。故阴虽已生而九不害为纯阳。阴不得制阳。故阳之既生则八不得为纯阴邪。抑外此而别有可證之义邪。此则终不能无疑也。且来谕中北方六之内。已有一数之阳云云者。于鄙见甚有疑晦者。河图中一二三四。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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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之位也。九八七六。阴阳之数也。此乃老少阴阳。互藏其宅之象耳。程夫子所谓过六则一阳生者。岂指六之内一点太阳之位而言邪。且子半以后。阳已生矣。而六之为数。全据子位。则又何必以六属之子半以前。谓之纯阴。而乃曰过六则一阳生也。来说所云。犹未释然。更加思量如何。大抵程传全以理释之。本义则以数明之。故传与义。多有不同处。然至若九六名爻之义。则此乃易中第一义也。程子只以阳盛阴盛释之。而老少之说。不少槩见。朱子则以阴阳老少名之。而盛之一字。无所举论。且以启蒙所论进退饶乏之说观之。其曰进之极。更无去处了。故九为老阳。退之极更无转处了。故六为老阴云者。胡玉斋所释朱子之意。可谓明甚矣。盛字之与极字。虽曰相近。观其立说。似有不同。而易注中元无同异论辨处。或者传义所释。实无不同。而矇昧之见。自生疑惑邪。高明之见。必有考据而思索者。并须因便示破焉。顾此老而无闻者。不足与论于此等之说。而既承勤谕。不得不布迷见。还可愧笑。览即火之。勿挂他眼也。前日权兄之言。盖得之讷翁云耳。
与淳伯(乙丑)
迩来潦雨非常。未谙静养连胜否。此中依昨。痘气近颇
慵窝集卷之三 第 291H 页
净息。未可一动。以为数日山房团晤之地邪。君若不期而至。则此汉长无事。无日不可摆出。幸图之。启蒙因信便坚裹送之如何。君若从近袖来则尤幸尤幸。
与舍弟用宾(乙丑)
奴还得平书。甚慰郁念之怀。而书后为日已多。未谙客况连安。朝著爻象。或已靖帖。而署经亦有其期邪。末职微官。虽不参涉于朝政。骖呼之忧。亦与在家者有异。不能不为之驰念也。试院唱酬之作。仓卒所办。能免取拙。亦奇矣。其中楹外白头之联。有味而稳成。足以塞前书无警句之责矣。笑笑。然此等文墨之戏。亦宜小心。不可放胆。须以不能自处也。川前姊氏姑无病患。而当此无前灾歉之年。正所谓诚自郐矣。近间当陪来。可以共冬春粥饭耳。
寄儿兴源(道源初名○壬戌)
久不得闻消息。未知两家眷集均安。篱挟疠气。因以净息否。念不能忘耳。此中客状依安。而日与朴玉汝聚首而坐。此友非但有文望。其人品极好。不图晚暮之景。得此好朋友也。唱酬若干首写去。可以知此间情况矣。但归心日切。有时难耐。凉生后当呈递而归。须修扫亭台以待之也。光阳累人。略探物论。则虽时人亦多有称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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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因赦典得以放还。则休官相从。以尽馀年。岂非乐事邪。陈玄一大笏得送。以供汝文房之用耳。
慵窝集卷之三
 杂著
  
檄本府士林文(戊申三月十五日。逆变起于清州。兵使李凤祥。营将南延年死之。十七日变报至。本府首倡义旅。三十日设军门于乡校。出丙子倡义时旗号军器。陈于军门。是夜戌时。驰檄于本府士林。)
义兵将为雪涕陈谕事。呜呼。何代无乱臣贼子。而岂料凶逆一种。近出吾岭。负国家培养之泽。贻南中难湔之羞哉。此贼不灭。岭南不可复为岭南。此贼不死。岭人不可与之俱生。凡我七十州章甫之徒。其将敛手坐视。不思所以食其肉寝其皮也哉。在昔壬辰之乱。是敌国外患。而尚赖岭中义旅之力。助成再造之绩。今日岭南之羞辱。奚翅十倍于倭奴之乱。则为今日岭南人者。不与此贼甘心。将何面目归见壬辰先辈于地下乎。即闻安城,竹山之贼。次第授首。而馀贼一支。跳梁于居昌,安阴之间。岭南四大镇。已以大兵临之。固知幺么小丑。不日迅扫。而倡义快愤。实吾辈之所不容已。岂可徒恃官军。退坐安寝。不与之从事乎。不佞特庸钝底物耳。猥为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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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所谬推。属之以主将之任。大惧不堪重负。为佥君子羞。呜呼。此非佥君子之责乎。惟愿佥君子鼓动奋发。永肩一心。有武力者效其武力。有智虑者竭其智虑。或操弓矢以编行伍。或出财谷以助粮饷。期与官军协力讨贼。以振义声。以雪大耻。用纾我 圣上南顾之忧。吾岭庶几有辞于来世。其条律录在左方。约束已定。违者有律。惟佥君子勖哉。
己酉 筵说
己酉五月初二日。 除拜钟城府使。七月二十日 陛辞。巳时药房入侍时。同为入侍。 上曰去年逆乱时。闻有倡义之举。予甚嘉之。有不识何状之意。故留待引见。臣起拜谢曰。臣以不才。谬为乡党父老所推。遂欲纠率徒旅。推锋死敌。寻以 王师迅捷。未及动兵而罢。臣实无分寸劳效。何敢当 圣教乎。 上又下教曰。前年予之下谕岭南者。非一毫致疑于岭南也。乃所以慰安也。臣对曰。岭南素称邹鲁之乡。自古以来。未闻有乱逆之事。不意去年贼变。延及于岭南下乡。一道之人。几陷于黮黯中。幸赖 圣明无幽不烛。无远不届。前此 下谕。丁宁恳恻。岭南之人。自闻 圣教。无不感泣矣。 上复申谕。赐下弓矢。是日暑气蒸郁。流汗如泻。质钝口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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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反复开陈岭南受诬之状。馀抱犹耿耿。
北道风土大略
铁岭以北。通谓之北道。而端川以南。谓之南关。吉州以北。谓之北关。方音民俗。大抵不甚骇异。而驿人等劝马声。自高山以后。已不似南道。刱闻可笑。路傍邑驿站之外。民居鲜少。或有两三家。依于草树之间。不见桑果等木。高山以北皆然也。
路傍田间。有女人刈穫。而官行过去之际。一不举目而视。或背立低头。或刈穫自若。此则可异也。
草原以北。多以桦皮盖屋。累石以镇之。问于北人。则其久可三四十稔。若翻覆之。可六七十稔。而桦皮入土不腐。故或有取土而涂其上者。往往屋上草莽芜秽。见之可骇也。
习俗则专尚武艺。而南关之文教。比北关倍蓰。南则咸兴为最。北则钟镜为最。吉州次之。他各邑或有举子一二而已。盖钟镜两邑。例以文臣差出。故颇有劝奖之效云。
民习不似南方之巧诈儇佞。而大抵顽愚。不畏刑杖。轻犯死罪。可谓难化。然若抚摩而怀绥之。则不无义气。往往有许身效忠之举云。余在官时。有本家送人之事。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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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鬣颇肥健。问于相马者。对曰此马外虽肥健。内无刚气。决不可致远。因荐他马。余疑其言之有私。且既以决价买之。不欲还退。分付下人。使之著铁。相马者以善著马铁名。招使著之。有顷吸唱奴进曰某汉不肯著铁曰决不致远之马。著铁何为。余笑曰此汉以不用渠言故云然。更以吾言言之。马之致远与否勿论。官家既使之著铁则渠何敢违令乎。彊令著之。吸唱奴再往再还曰某汉言官家若杀之则死矣。马铁不可著。余甚骇且怒。使之驱捽而致之庭。诘曰官家使之著铁。则汝之再三拒逆何也。相马者曰官之著马铁。将以远送也。小人既已明知其不可致远而著其铁。是欺官也。是以不敢著也。余曰汝则但以官令著铁而已。马虽出门而颠仆。何关于汝乎。相马者曰官家若使他人著而送之则已。小人则决不可著矣。余怒甚。使之持棍杖来。捡加三度更问曰汝犹不可著乎。对曰死则死耳。铁不可著。余知其冥顽难化。且异其为人之木彊。笑曰如此之汉不足责。斥出之。更令他汉著铁而送之。发程才百馀里。以马惫难进还来。举此一事。可知民习之异于他道。而自信相术之不差。必欲立己见而后已者。不无可取也。
土田大抵饶沃。而农作之法。不似南方之勤苦。牛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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粪。率多辇弃于溪壑之间。问其由则曰。虽不粪田。禾谷不患不茂云。秋收之际。未尝输入村闾。刈置作束。积置田间。积三十一束。称为一荷持。不覆不守。又历路溪涧之傍。或置水碓舂粟。而度日过夜。不为看守。亦无盗窃之患。盖闻此土治盗之法甚严。一得盗名。不齿人类。故民不敢为盗。而亦可见民俗之近淳也。
北关民人。无论生进幼学中庶皂隶。不编于行伍者。皆付名于城丁军。所谓城丁军。即有变守城之备也。又如亲骑卫假率之类。各有名色。而亲骑卫则每年自兵营试才。没技者直许出身。北道出身之多以此也。
北关举子入格者赴会之时。所经各邑。给马给料。其归亦如之。
北道贫民。各邑成册上报。自朝家颁送绵絮。人给绵布半疋絮八九两。各邑贫民例有定数。轮回抄报。钟城所抄报亦且近百。以此推之。其费不赀。 朝家所以待北民者。可谓至矣。
钟城有养士厅。置监官主张布谷。每春秋买纸墨设白场。又有六镇养士厅在钟城。或居接设白。则预为移文于六镇各邑。使之起送士子云。
钟山书院在府之涪溪面。郑一蠹斋主院也。配以奇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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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柳眉庵,郑桐溪,郑守梦,金清阴诸贤。而近世名公卿。亦多追配云。
会宁以北。界于胡地。豆江一带。深不过揭厉。此边则山童野赭。彼边则树木郁密。獐鹿成群。奸民犯猎。比比有之。至于民间日用柴草。昏夜犯斫于彼。不可胜禁。盖江边之禁。一步犯境。便即枭示。守土之官。亦不免罪。或有犯越者。为死中求生之计。称以边将守令之所使云。则犯者免死。守令边将抵死云。尤可怕也。
邑妓有贞香者。年今四十一岁。年十五时。府使李万龄近之生一女。李递归而故。贞也坚守不贰之节。头蓬而后梳。面垢而后洗。惟一女相依。绩麻资生。至今如一日。巡营以节行 启闻旌闾。妓女守节。实稀有之事。招见之。颜皃不甚衰谢。而常有忧愁之态。帖给若干食物。
内婢有玉娘者。年今五十馀。儿时许嫁于人已纳采。而所谓新郎身死。其父母以未及成昏。将改求他婿。女曰既以许嫁。不可适他。坚执不许。发丧归于其家。因为守节。事闻于 朝。特许免贱云。
清差之弊。实为本府钜患。每年开市于会宁。又往庆源而开市。会庆两府开市支供。鹿獐鸡猪等物。各邑例有定式。预备进呈于开市所。牛只盐石犁口釜子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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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物。亦有定数。预备运送。以为开市时交易之资。差胡等故为生梗。临时退却不肯受。故或改备。或添给赂物。期于无弊捧纳。其为民弊不可胜言。及其交易之际。不敢从直雕蹬。任其所为。虽曰交易。所捧不过半价而已。此等酬应。皆责出于民间。至于庆源开市之时。则路由于钟城。故其往也留连累日。供亿之费。已极浩多。而徵索赠给之物无数。呼入座首兵房等。使之书赠给之数。座首等以不能堪当为辞。则恐吓困辱。无所不至。甚至驱捽鞭扑。期于充欲而后已。所谓赠给则元无定数。故胡人辈贪饕之风。比前渐甚。其所徵索。岁岁增加。实为无穷之大弊。自前设差需厅。收聚物力。料理取用。而物力有限。徵求无算。及其尽用之后。则复自民间收聚。民之困弊。实非细虑。而事系异国。无可奈何。良可慨也。
差胡例多无赖贪饕。而性不巧诈。又信人不疑。方其徵索之时。若不满意。则虽生梗百端。而及其回心受去之际。元无详细察视之事。虽布之精粗相混。长短不齐。无计较点退之事。只数其疋头而受之。故任掌辈行诈欺慢。或于细布间充入粗者。或中分一疋作为二疋而不之觉察云。此则我国之俗。反有愧于胡俗也。
胡人饲马之法。若前期善饲。则虽累日不饲不饥。故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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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等每于临归时。必前期三日系絷而不秣。盖以归路越江之后。行无人地六七百里。其行每在冬深后。野既无草。又无站处。故预饥其马。使之坚忍而能行也。差胡等未尝言归期。而我国之人见其系马不给刍豆。则知某日当离归也。
慵窝集卷之三
 记
  
瓠亭记
友琴之阳樊川之左。地平而野旷。水媚而山明。夏山成斯文君徵氏家焉。乃植以桑柘。周以垣墙。占其南偏结小亭三椽。不侈不陋。甚净洒可喜也。斯文性恬静。不喜棼华。每间居一室。以劝农课学为事。有时客至。辄欣然迎款。不问知不知。又性爱花卉。尤于梅癖。尝求得古查一本植之盆。安于室之南隅。或有无聊不平底意思。则默坐寓目以消遣之。常曰此吾忘形友。梅之侧有薝卜一盆。亦所爱玩者也。客有过之。斯文留与坐。谓之曰吾亭虽隘而僻。于心安焉。子盍为我名之。客曰诺。主人之有斯亭也。閒居静养。不慕荣利。以是名乎。青山当户。素月临轩。以是名乎。其或右弄寒梅。左对薝卜。摩挲爱好。乐而忘饥。将以是名乎。主人曰吾亭之胜。客得之悉矣。然外此而无可名者乎。曰噫。主人之意。我知之矣。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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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外饰者也。其于亭。必不欲侈其名而矜耀之。不若援实而名之之为美也。吾闻主人之居。古称朴亭子。俗谓瓠为朴。请名之曰瓠亭何如。主人曰善。其有说乎。客曰夫瓠之为物也。香不足以爽鼻。色不足以娱目。又无贞操苦节可以赏心。则于以名亭。或不免为贱目者之所俗。而吾之请以是名之也。岂无取焉尔。古之人有以无口瓠见称者。盖谨言者也。吾愿主人谨于言如瓠之无口。则庶乎免于今之世矣。古之人有以五石之瓠自况者。盖濩落不为世用者也。吾知主人之弃于世也。寔不犹于瓠之以濩落不见用也邪。此吾所以为主人名其亭也。主人其将有以采之乎。主人欣然曰美哉。客曰又有说焉。瓠岂徒悬已哉。古语云中流失楫。一瓠千金。今主人虽块守一室。若将以箪瓢终老者。异日涉大难办大事。安知不售千金之价也。主人辞谢不敢当。请数语记其事。遂略述坐间酬酢语。以为瓠亭记云。
慵窝集卷之三
 识跋
  
紫岩集后识
孟子曰读其书而不知其人可乎。读是书者。其知紫岩公之平生矣乎。公以英才伟器。承袭家庭之学。早蹑清班。名重一世。人之所期许于公。公之所抱负于身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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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而不幸金河之役。为不悦者所构捏。诐辞游说。煽动眩惑。倘非遭遇清明之化。而㬥白而洗涤之。黮黯之谤。几乎莫之解矣。噫我 仁祖大王褒忠奖直之教。昭若日星。当时鸿儒钜公之文字。亦足以破蚊雷镇蜉撼。而世之疑公者。至于今或龂龂不已。盖其中毒于浮薄之论。而不能考验故实故耳。方公之从戎而陷虏也。二帅既欲讲和。则一介佐幕之官。将若之何哉。公之前后引决者再。辄为傍人所抱持而止。则可见丈夫处义。不必为沟渎之谅也。以此疑公。不亦隘乎。当二帅入见满住也。公以平生行事判断语。斥论其不可拜。则岂有责人如此而自屈其身乎。观其拘栅之久。足證仗节之坚。而二年困苦。百端喝胁。公判命死地。毅然不动。手编朝闻录等书以自勉。公之素患行患。从容于死生之际。诚不愧于古人。及其出栅渡江之日。印信马牌。无恙于怀袖之中。则仲氏敬亭先生迎慰之日。有诗云犹存手中节。无愧鬓边丝者。其至情欣贺。岂特为生还而已邪。不惟是已。梧峰申公有陵舌功名未啖苏之句。疏庵任公有苏卿归谒茂陵春之诗。夫以二先生之贤。生并一世。目见其事。而拟伦之言若是。则顾不足为百世之公案乎。矧当癸亥 改玉。新化之后。朝廷清明。俊造激扬。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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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涂复通。清显之班。屡蒙奖擢。 恩眷甚隆。间有妒嫭谣诼之言而莫之敢售。则公之心事。不惟同朝之贤知之。实 圣明之所深知也。鹤沙金先生诗所谓孤踪几惹明时谤。直性偏纡 圣主知者。岂非深得公平生者邪。且以庚申告急使洪公命元之闻于上国者观之。朝鲜将士被拘不屈之语。啧啧腾传于辽广之间。至有呼爷而不名。则公之不辱君命。 天朝之人亦證之矣。先辈之推许既如此。 圣明之知遇又如此。上国之传闻又如此。彼一二谎说之流布于国中者。孰为而孰传之也。原其造谤之由。不过昏朝柄臣朴烨,尹守谦辈。以管饷之任。据西路咽喉之地。始焉发怒于请斩将校之言。终焉欲掩其不给军饷之罪。构虚捏无。胥动浮言。而听者不察。和而唱之。以为金将军死而公不死。疑畏死辞服于贼。不惟谤之于口而又笔之于书。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使公在金将军之阵中。而将军死公不死。则疑者之疑固不异也。是役也。金将军领左营。公在中营幕府。左营先陷。将军死绥。则将军之死。固得其所。而至于中营则所谓元帅实受密旨。不与交锋而讲和。公于是时。果有必死之义乎。无必死之义而死之。不几于伤勇乎。后生晚出之士。不探事源。不究情实。惟浮诞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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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信。甘自蹈于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之戒。吁其可慨也已。公之文章度量。有非蠡管之所窥测。而试撮其居家处乡立朝之大较而言之。家祭之有品式而情文得其中。乡规之有条约而劝惩合其宜。至于为国家论事务而规模阔大。综理纤密。挈治道之大要。后之考实而尚论者。必将曰紫岩公大节不愧苏属国。家范效司马温公。乡约仿吕蓝田。识治体论时务。彷佛乎贾太傅陆宣公。向所谓读是书知紫岩公平生者。顾不在是欤。公之曾孙上舍秀泰氏。谋诸宗人。将裒是集而登之梓。以书属升铉曰是集刊布。实先父祖之遗意。老病孱孙。惧夫事未完而朝露之溘然。子亦吾先祖之外裔。盍亥豕之正而首尾之述。以为不朽图。顾升铉之不才。文拙语俚。宜不敢僭有骈拇于其间。而既嘉上舍公之诚意。又有所感于心者。敬书之编末而奉还之。若其弁卷之文。自当有秉笔者。岁庚申之腊月既望。外裔通政大夫。前行钟城府使柳升铉谨识。
松隐集后跋
闻韶之藏待书院。即松隐处士金公先生俎豆之所。先生有遗集一卷藏于家。士子之尚德而慕贤者。相与合谋鸠材。将付之剞劂氏。藏诸院中。盖公是集而惠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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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也。先生后孙金鼎应以凝氏。一日访余于瓢溪之茅窝而属之曰。吾先祖平生著述。散佚于龙蛇兵燹之馀。得之西厓文忠公永慕录及子孙家藏片片稿者若干篇。巾衍之藏。不可以久远也。以士林之公议。入梓且有日。鹿门李光庭天祥已有弁语。子盍以一言尾之。不佞以非其人辞者三。卒不可。乃敢作而曰。甚盛事也。先生之文流落人间者。正所谓泰山之一毫芒。而片言只字。不啻若拱璧之贵重。则今诸君子之图所以寿其传而广其布者。岂非斯文之幸欤。不佞虽后生。其得之先辈尚论之馀则有之。敢不思所以塞吾子之责邪。噫吾南古称士君子之渊薮。间有隐德之士。空老于嵌岩之下者亦何限。若松隐金先生之有志斯世。而见几而作。入林惟恐不深。渊潜而自珍。介石而贞吉者。亦贤者之不幸。而托于隐逸者之流欤。先生生乎簪缨之家。以德行见重于当世。其器则实栋梁也。其材则实经纶也。顾时不可以有为也。托之占命。高揖而去太学。得圣贤遁世无闷之义。而自甲子经己卯乙巳三巨祸。独沙村一区。世氛不到。博带袖衣。日吟啸于万年松影之下而享有清福。凡五百七十六甲子矣。虽天畀之重。不得展布于时。而其积之也厚。故其发之也大。其浚之也深。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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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之也远。有若文忠公西厓柳先生寔为其宅相。而世传文忠公德器深厚。盖有所从来云尔。则先生之潜德幽光。实有不期著而自著矣。况其子孙蕃衍。代有伟人。诗书之业。衮衮不衰。袍笏之士。绳绳不绝。吾知先生之积德馀荫。将垂之千百叶而无穷矣。若其文章述作。特先生之馀事。然有德之言。自然中律。缘情而为诗则苍乎其有古色也。体物而成赋则奫乎其有古意也。至其得之于身心省察之馀。而寓之于彝伦日用之间。十章箴警之言。灿然有序。其垂世教诏后学之功。岂直为一家子孙劝戒而已哉。旅轩张先生读其诗。而谓此老胸中无一点尘累。鹤沙金先生发挥其十箴之旨。而有曰甲视之则格言。乙视之则至论。呜呼其知言也哉。顾升铉之蒙学陋识。又何敢容一喙于其间。惟是区区山仰之忱。实平日之所梦寐焉者。窃不自揆。敢僭率而有所云云。骈拇之诮。实所自取。然览者或恕其慕德之诚。而不以为罪则幸矣。庚申之季春上浣。通政大夫。前行钟城府使柳升铉谨跋。
书金孝子衡锡行迹录后
商山士人金君德基氏。访余于岐山之僧舍。袖一册以示曰。此吾先人 赠佐郎公之行迹录也。先人穷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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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殁于世今几年矣。平生实行。殆泯没而不显。顷年绣衣朴公文秀采闾巷公议。以先人孝行卓异闻于 朝。褒赠之典。及于泉壤。不肖孤感泣 天恩。不知死所。岭之士大夫有意扬人之善者。又各为文与诗以奖之。此其所裒录者也。敢为之请一言。余蹶然起谢不敢。取册子盥手而敬读之。读毕又起而言曰孝哉。夫子之事亲也。生而尽其养。殁而殚其诚。至有鱼跃扫雪之异。古所云至諴之感。非夫子之谓邪。向非绣衣之剔发幽侧。公之行无以表著于来世。而卷中诸君子揄扬之笔。亦莫不感发于金君显亲之心。则噫金君其孝子门之孝子乎。余不敢终以无文辞。书数语以归之。
门会题名后叙
岁丙辰七月之初吉。会宗人于凤凰寺。年八十以上三。七十至六十二十。五十以上操几而趋者。殆不可偻指焉。酒间壶窝公顾升铉而言曰。门少辈为老人办此会。甚盛事也。同会凡八十馀人。苍颜而斑鬓者。其座仅占席之腰。压坐三老。绀瞳绿发。步履轻安。宛是地上仙人。人之称吾家完福。乃于今日会信焉。况服尽情尽。古人所叹。而吾家世守家训。不以疏戚少异其亲爱之情。老焉而父事兄事。少焉而儿呼子视者。问其亲则疏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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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族也。今日之会。莫不怡愉而侍。恪谨而趋。至情欢悦之意。溢于奉觞周旋之间。此又人家之所罕有也。所恨者散居诸亲。或拘世故。望八兄长之不与斯会者。犹数四。如钦若从兄。亦不免为屏翳所戏。有约而不至。圆满世界。信乎难矣。然此会不可不传诸后。其列书会员名字。跋数行以识之。升铉唯而退。谨记教语于题名之末。
书乙卯庆席酬唱录后
乙卯春。余在咸州任所。家弟观铉,再从侄正源。同参增广龙榜。是榜金学士圣铎,金注书景泌,李注书象靖皆吾乡之秀。一乡五桂。京外无不荣之。于时为弟侄辈设闻喜宴于岐斋。余以郡宰由归。掌令从叔时休官在家。同临庆席。权正郎一甫以先生至。酒间赋诗相贺。传者以为盛事。不幸今年夏。掌令从叔奄弃诸宗。正侄遭巨创。金学士振伯以言获罪。栫棘于耽罗。金注书源仲亦罹大故。数年之间。吉凶相乘如此。信乎世界缺陷时多圆满时少。偶阅旧帖。感叹久之。仍书于其尾。丁巳首冬之上浣。
慵窝集卷之三
 铭
  
净室铭
不能巧用吾拙。不耐劳就吾佚。惟其拙莫吾役。惟其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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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吾梏。眠于斯食于斯偃仰于斯。以乐吾馀日。彼朱甍绣户广厦深檐。未足易吾之净室。
慵窝集卷之三
 笺
  
东宫嘉礼贺笺
元良夙成。载睹六礼之备。淑慎已著。争贺万福之原。庆溢八方。欢腾百辟(云云)。如尧其圣。有启之贤。方贻燕翼之谟。喜汉储之仁孝。宜谨配匹之际。得周姒之幽閒。玆当雁嗈之佳期。可占螽斯之衍庆(云云)。身縻岭邑。迹阻庭班。遥奉咫尺笺。贺九十其仪之盛。仰陈嵩华祝。赞亿万斯年之休。
慵窝集卷之三
 上梁文
  
咸安乡校圣殿移建上梁文
孔庠是首善之地。爰谋舍旧而图新。袁学得面阳之基。争贺避凶而趋吉。斯文甚幸。多士攸宁。窃惟学校之规模。实为风化之把柄。礼俗文教。虽由倡率之方。人杰地灵。岂无储养之效。曰玆夫子旧庙。盖于壬午改营。寔出卫道之诚。非不慎重。奈何相土之日。未审湫卑。既多香火之未安。又云堪舆之不利。责在章甫。固知移建之是宜。事系 朝家。必须启禀而后可。幸有重修之 命。诚当新卜之秋。子城西北隅。争称面势之宽敞。旧基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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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更喜力役之近便。佥议攸同。可知物情之允协。卜云其吉。非但人谋之克臧。可以又改作兮。何必仍旧贯也。各出财谷而相助。宁忧时屈举赢。无论上下而同声。有如子趋父事。士林竭其诚意。监董有人。工匠尽其智能。经始不日。水朝山拱。已得吉地之燥刚。鬼护天悭。如待泰运之回薄。庶几有辞于后。敢曰将多于前。俎豆之所既安。轮奂之制尤美。洋洋精爽。正如日月之昭明。肃肃扃除。将见春秋之荐祼。山川动色。草木含馨。聊将燕贺之辞。用相虹梁之役。儿郎伟抛梁东。海门朝旭日轮红。欲知江汉朝宗意。须见三叉水会同。儿郎伟抛梁南。几个苍竿几树杉。卓立众峰尊仰处。巴山作镇与天参。儿郎伟抛梁西。远树微茫白日低。万古风声传不泯。首阳薇蕨饿夷齐。儿郎伟抛梁北。洛江昼夜流无息。当年川上叹如斯。睿视灵襟人孰测。儿郎伟抛梁上。碧空捲尽浮云障。太和元气亘无穷。万世群蒙知所仰。儿郎伟抛梁下。弦诵之声春又夏。培植方知见美材。场师岂肯遗梧槚。伏愿上梁之后。士尚经术。人多俊英。奋励作兴。挽回百年前文献。揖让进退。复见三代上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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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辞
  
金参奉光甫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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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之生难。学以充其才为尤难。有其才。又能学而充之者。吾于光甫见之。为文章操纸笔立书。具眼者不敢加点。与人言退然若无所有。其守贲育不能夺。才固卓乎难及。非学而充之。能如是乎。惜乎。小成不能展其才。一命无以试其学。草草四十年。居然作林下陈迹。宁不悲哉。诔曰。
玉之质洁。如玉乎光甫。金之性刚。若金乎光甫。惟既琢而成章。鍊而成器。不见用于世。呜呼哀哉光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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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文
  
德渊书院画像奉安文
有俨遗像。威凤祥麟。英风懿范。起我后人。㯃人建祠。朱氏婺乡。一幅古帧。绍院攸藏。传摹寓敬。责在士林。昔所未遑。告成于今。先生始终。甲乙回薄。有数其间。宁不奇啧。是瞻是式。薄夫可敦。报祀无怠。于千万年。(周慎斋先生。生于乙卯殁于甲寅。影帧之役。始于甲寅毕于乙卯。士林皆以为异。故及之。)
咸安乡校改建时后土祝文(开基后。又还卜旧基。)
有膴玆原。文庙旧址。垂二百年。钟灵毓祉。徂玆移建。盖动浮议。相土不审。轻举有悔。事系未安。胡不遄改。章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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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辞。不谋而会。地惟求旧。何必新卜。龟从人协。经始宜亟。简日之良。是规是度。山荣涧媚。草木重辉。成毁有数。古老兴咨。于千万年。神保祐之。
丹溪河先生别庙奉安文(代本孙作○甲子)
烈烈吾祖。遭时孔疚。杀身成仁。有卓其树。夫岂不知。天命之在。纲常至重。不扶且坏。五六同人。甘心骈首。后世忠臣。至哉 圣教。绝笔付托。遗命有受。邦禁未解。敢曰有后。 列圣悯忠。未遑恩例。逮 肃考朝。旷典始举。复职致祭。崇奖既至。爰命立后。俾存其祀。家藏故箧。手墨如昨。大伦始定。昭穆屡易。恩深继绝。感切追远。豺獭之情。敢不自尽。百世之庙。可以观德。爰咨爰诹。是营是度。云仍齐作。起敬起孝。太守咨嗟。捐廪致助。瞻聆攸暨。士林相告。曰玆盛礼。风声万古。眷彼越中。 陵寝载设。名号复正。忠魂慰悦。 圣德之事。有辞来世。玆庙之成。亦重关系。笾豆有楚。樽爵净洁。简辰揭虔。式荐芬苾。羹墙之慕。弥远而新。报祀无怠。于千百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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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文
  
祭迂拙斋朴先生墓文
缅惟先生。天挺英杰。尽言昏朝。不避斧钺。甲子之祸。天日昼晦。烈烈其气。终古不沬。衣履之藏。托在玆原。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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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堂封宛然。典守修扫。邑长之责。二载未遑。实惭诚薄。玆洎同志。祇荐泂酌。匪物之腆。灵或歆格。
祭涵镜堂从叔(敬时)
公之一身。关系甚重。朝绅之望。士类所推。矧我诸宗。匪公畴仰。公今不幸。如屋摧梁。念公平生。才行兼备。夙亲有道。孤山之门。学圃词场。华誉蔼蔚。黄甲嵬阐。粤在青春。进取之心。岂尝汲汲。宦路通塞。不为戚欣。幕僚栖栖。时望日著。及典郡邑。人比龚黄。晚年台衔。实非所乐。僶勉膺命。风彩耸人。升平解符。德卲年至。婆娑初服。返我菟裘。环堵萧然。不以为意。探讨书史。求我有蒙。教诲谆谆。成就后进。行己接物。一以至诚。表里洞如。未见瑕颣。清河之好。贤不肖同。彩凤灵芝。孰不为瑞。念余迷侄。受眷最偏。侥倖科名。实藉先荫。公所甚喜。至亲同升。奖之诲之。期待不浅。壬寅之岁。公宰乌山。从公于乌。留侍数月。公每有政。使我在傍。欲其知之。无隐之诲。居官大节。窃识于心。既公既廉。并用威爱。中心悦服。铭佩不忘。逮公移麾。我縻京职。呈由乞暇。拜公于韩。公曰湖南。祖墓所在。乾芝栗洞。至于鹊坊。省扫封茔。诚展追远。曰吾与尔。共副宿心。薄宦南来。亦云其幸。中间世故。离合几时。塞北关东。魂梦不隔。罢官纳告。荣辱略同。人家吉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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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免。丧威荐叠。割尽衰肠。忆我往年。系官咸邑。门内有庆。科甲联翩。吾弟登龙。正侄同榜。闻喜宴席。赋诗同欢。敦宗睦亲。乃公天性。曲尽款厚。情溢于言。公尝谓余。我已年迫。懿亲团聚。能复几何。水谷之行。儿亦不挽。筋力未竭。此会源源。至月十三。是公寿节。其前一日。亦我庚寅。约以玆辰。共备鸡酒。会于岐社。尽欢留连。涵镜开樽。纵非初约。此日复至。后会可图。禅房拜辞。公意眷眷。掺袂拈韵。更输馀情。那知转头。人事奄忽。血晕之證。公视为常。大限攸终。中夜猖獗。龙蛇在岁。贤人之嗟。耆德凋零。乡运之阸。后生安放。诸族曷依。大夫之丧。殓若寒士。清操俭德。人岂尽知。二月之期。倏焉已届。密迩先垄。载卜佳城。荐薧操文。言不尽意。一二时耗。倘及泉逵。雨谷所遭。欲言气短。玉川远谪。又何惊心。灵辰不留。柳车催发。一杯告诀。怀抱无穷。
祭伊湖处士金鸣于(世镛)
呜呼痛哉。人有恒言。必曰士君子。士君子。岂易其人哉。今吾于伊湖公见之矣。其心事坦白。不为边幅。行义峻洁。临事不苟。言论正大。风致豪爽。虽不耦于时。老于林下。其地望足以镇服乡邻。其文行足以矜式后生。如此然后可谓真士君子矣。今公作泉下人。吾眼中宁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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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君子邪。自我之失我公。岁已再更。月已二十四彀。忽忽思之。未尝不索然而戚慨然而欷者。岂惟吾私之痛而已邪。如升铉百无一长。所长惟钝拙耳。妄出世路。前跋后疐。而其钝与拙自如也。公之性不喜巧故怜我之拙。不欲锐故取我之钝。其许心也久。其相与也深。虽公衰我病。盍簪未易。顾此心则往来憧憧耳。往年乘吾病间。候公于湖上。公于久病沈淹之中。能起坐欣然一笑。促膝款款而语。语未了忽攲侧不自持矣。告别之际。更留清和一约。而此心固已忧之。曾未几日而讣至。是壬戌之三月二十三日也。及今终祥已届。影响渐邈。已矣吾不可复见士君子矣。白首人世。谁与开口。朴老游岱。霁翁远谪。我怀之悲。其谁知之。呜呼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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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碣铭
  
晚翠堂金公墓碣铭(并序)
上洛之金。出自新罗。至高丽有侍中忠烈公讳方庆。寔为公鼻祖。公讳士元字景仁。晚翠其堂号也。高祖讳克谐。登 谒圣科官北评事。曾祖讳光粹。入上庠见乔桐主政乱弃归。隐德不仕以终。号松隐处士。祖讳溏斋郎。考讳世佑通礼院引仪。妣义城金氏忠顺卫讳万谦女。以嘉靖十八年己亥生公。公幼不凡。尝遇冻死人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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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衣以覆。见贫乏者。辄告父母周之。稍长宗族称孝。乡党称悌。弱冠游退陶门。与艮斋诸公。讲学于月澜寺。有疑辄贴标质问。有得籍记而铭佩之。同门咸推服焉。自是绝意举业。惟为己之学是专。尝以太极阴阳五行之说。问目于先生。先生复书勉之。家居喜施。壬癸兵荒之馀。饥者如归市。粒糜饘粥之赈。无贵贱曲施。有妇女至。诏家人接济之。湖南及江右来依全活者尤多。各籍土田臧获以谢之。公笑而焚之曰。吾岂望报乎。一日客有病癞者暮叩乞哀。公怜之留与坐。饮食经宿送之。有顷客还入。乃一美丈夫。谢于公曰客之示病。聊试公耳。公之德量如此。其福在子孙。会见道渊渊中石出。此其验也。言讫而逝。宅畔有一老松。即松隐公赏心而取号者。就其下构书室以处之。晚翠之义亦以此也。以万历辛丑六月日终。享年六十三。葬县北马山坎坐之原。公初娶英阳南氏典籍崧女。生一男四女。男浚启功郎礼宾寺直长。女适典籍权克明,士人金之善,权得善,安昌。再娶一直任氏。生一女适士人李执可。后娶安东权氏。生一女适士人赵纲。直长五男二女。男尚瑗,护军尚琦,将仕郎尚珏,尚玭,尚璘。女适进士文博,进士李朝鸣。权克明三男三女。男碝,瑎,。金之善一男昌世。权得善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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稢。安昌三男二女。男世瓛,世璹,世瑚。李执可五男纯美,粹美,文美,全美,时美。赵纲五男四女。男惟精,惟一,惟诚,惟諴,惟清。尚瑗二男三女。男尧佐,成佐。女适参奉权得舆,士人李亹,李大蕃。尚琦二男三女。男宏佐,梦佐。女适士人徐再亨,金顺弼。进士李成龟。尚珏二男舜佐,硕佐通德郎。尚玭二男二女。男英佐,弘佐。女适通德郎南纪衡,士人郑泰斗。尚璘三男三女。男良佐生员,圣佐文科府使,贤佐通德郎。女适及第孙湜,生员蔡命元,士人柳后春。内外子孙蕃昌。不可尽录。积德之验。岂偶然哉。铭曰。
幼而好施。长又劬学。坏朴既美。薰陶得力。我修吾善。我勉吾义。人曰沙村。种德之里。耳鸣之报。其在子孙。谁耕不穫。孰培不蕃。有俨幽宫。于马之山。刻铭诏后。永矢不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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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状
  
先府君家状草记
府君讳奉时。字而顺。其先文化人。十二代祖讳湿。始籍全州。赠掌令。掌令生讳克恕宝文阁直提学。提学生讳滨官直提学 赠参判。参判生讳义孙。以文章儒雅名世。官至提学 赠吏曹判书。无子以弟执义讳末孙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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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季潼为后。 赠都承旨。承旨生讳轼弘文馆典翰 赠参判。参判生讳润善秉节校尉。自汉阳始家于岭南。秉节生讳城 赠司仆寺正。正生讳复起。于府君为高祖。从舅鹤峰金先生学。蔚有士望。号岐峰 赠左承旨。曾祖讳友潜号陶轩。祖讳橚。以第二子挺辉官侍从。推 恩授护军。考讳振辉进士。妣安东权氏。县监讳炜之孙。处士讳克堪之女。府君以 孝庙甲午十月十五日生。以 肃庙己丑正月十二日卒于家。是年四月日葬于罗谷巽向之原。享年五十六。呜呼。府君平生处心行事。实有人不可及者。而隐德不耀。终于穷巷之中。虽乡邻之人。亦安能尽知之乎。府君端方介洁。敦伦好义。自幼少时。大为父兄所期待。甫踰弱冠。丁进士公忧。未终丧而遭内艰。时王父护军公王母淑夫人俱在堂。府君与伯氏上舍公左右就养。甘旨无阙。退奉殡奠。克尽情礼。服阕后往渭阳去家近百里。夜梦先夫人急呼曰我所居屋子火矣。府君惊觉心动。夜即驰归。直向先夫人墓所。盖于前夜山火延及坟茔。才已扑灭矣。乡里异之。伯氏家门户阔大。众务坌集。府君虽尝析财异居。未敢自有其家。尽心保护。又为之营立第宅。以奉宾祭。金氏姊于同气最长。家甚清素。府君悯其穷苦。而贫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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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情相周也。每秋别藏米谷绵絮等物。虽家用告匮。不许出用。必待姊家便而送之。妹弟二人。未笄而失怙恃。府君以为宗家多事。恐妨女红。请于伯氏。并率养于家而教诲抚育。恩爱甚至。两姑氏晚年。每提及昔日事。语孤等曰吾兄内外。于吾等有罔极之恩。而无以为报。实为死生之恨云。凡宗中有大小事。府君必躬自经纪。不计燥湿。诸宗老少。无不悦服。倚以为重。族弟德时尝遘疠滨死。浑室染痛。无人救护。邻里畏不敢近。而府君亲入灌药。得生道然后出。其敦宗急难之义皆此类。见人有过。少不饶恕。辄折责之。虽年辈等敌。莫不敬惮。若府君在傍。戏场之间。不敢发俚言。家计清贫。有时朝晡之资不给。澹然不以为意。财利之际。一毫无苟。虽于微琐事。无不致审焉。或行商到闾里。例有计直雕蹬之事。府君诃禁婢仆。使勿相持高下。人或以为不尔必见欺。府君曰彼业贩而资生者。我则以有易无而已。宁使利于彼。不必欲利于我也。一日家人使婢灰治细布。布伤于灰。婢恐获罪。将以改备。持往市中。府君闻之惊曰。婢之持布而往。将以欺人于市。市人见布外面而买之。是我使婢欺市人也。促令追还。少时治举子业。未尝汲汲于得失。晚占乡解。屈于礼部因废举。惟以书史自娱。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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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训蒙。虽甚钝之儿。学于府君。鲜有不开发者。呜呼。不省孤等生长膝下。凡于日用之间。无非无隐之诲。而顾愚憃无状。未曾铭佩而籍记之。潜德幽光。岂得以发挥其万一乎。仍窃伏念不肖幼时。痴騃横逸。不入规矩。尝出猎鱼而归。府君即命弃之。痛加警责。授以文字。已而以所居烦闹。就十里外山村静僻处。寓居三年。专意课教。今孤等之粗辨鱼鲁。冒窃科第。皆府君至诚教督之力也。禄不及养。古人所悲。而穷天之痛。孰有如孤等者乎。呜呼痛哉。配鹅洲申氏。通德郎讳以徵之女。十九归于府君。治家有法。饬躬以礼。事长御下。俱得欢心。父兄宗族。称其孝敬。姊妹妯娌。服其诚款。内外上下之间。一无异辞。后府君八年而殁。享年六十四。葬于达施洞辛坐之原。有男二人女二人。男长升铉。己亥文科。通政大夫前行钟城府使。次观铉。乙卯文科。权知承文院副正字。女长适士人成喜寅。次适士人金舜锡。升铉有一女适士人李世宪。取观铉之第二子为嗣曰兴源。观铉有三子。长通源。次即兴源。次长源。出为再从兄信迪后。成喜寅有三子。长浃次淏次澈。金舜锡有二子。长宇汉次正汉。呜呼。府君之弃孤等三十年于玆。而先妣下世亦且二十年有馀矣。墓前表石。至今未遑。尤增不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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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敢撰次世系及事行。将以扳控于秉笔君子。以表墓道。以少伸罔极之痛云。年月日。长男升铉泣血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