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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悟斋集卷之四
梦悟斋集卷之四 第 x 页
梦悟斋集卷之四
 疏
  
梦悟斋集卷之四 第 231H 页
辞注书疏
伏以臣于前冬。疾病沉剧。情势臲卼。乃于 圣候违豫。药院直宿之日。敢以疏逖之踪。自犯逋慢之科。义分俱缺。罪戾至深。而 圣慈曲谅。罚止例罢。 生成之泽。天地莫量。惟是身委床箦。迹阻班行。百僚奔遑。臣独偃息。惶陨踧踖。宁欲无生。瞻望云天。但有涕泪而已。乃者 恩叙误降。畀以旧践。驲 召之旨。远辱田庐。臣闻 命以还。震惕忧恐。罔知攸处。在臣不俟驾之义。宜即𨃃蹶趋 命。少赎前愆。而第臣宿痾胶痼。痊瘳莫期。神弊形枯。无复馀地。又伤暑湿。重以泄痢。饮啖都休。撕顿益甚。由旬之地。致身无路。且臣病瘁难进之外。实有中心崩陨之私。而新进眇末。僭猥是惧。缩耎趑趄。以至今日。自念踪地。日益穷蹙。区区情实。终若隐默。不一陈暴于 仁覆闷下之天。则从前慢 命之罪。无以自白。而转自陷于骄蹇蔑法之科矣。不得不略此哀吁焉。堂后之职。虽非药院之所管摄。若值问 安之时。居右位者例往参焉。即今提举大臣。与臣有嫌。实通朝之所共知者。弭笔登 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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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是压 尊之地。不敢为回避之计。而若其执简草启。随例拜跪。顾念私义。有所未忍。如使臣贪于荣进。而忽于嫌怨。则是忘先而陷不孝之罪。蔑义而为无耻之人。 圣明顾亦奚取于一无状贱臣。而陶镕收拾。置之侍从之列也耶。臣虽陋劣无所肖似。至于出处之义。粗闻先辈之遗训。虽被显戮。不敢径进。伏乞 圣明矜臣危疾。察臣哀悰。亟递臣职名。仍治臣违傲猥屑之罪。以肃 朝纲。以安贱分。不胜大幸。
注书时。 严旨后承 召入城乞免疏。
伏以臣性褊而窭。虑昏而蔽。处穷阨之地。动辄挂碍。抱崩陨之私。卒乃冥惑。欲审去就之义而自速于慢 命之诛。略伸疾痛之号而反陷于蔑法之科。只此一案。亦合万僇。而薄施例罢。别是宽典。感戴 恩私。糜粉莫酬。追数愆殃。废痼是甘。不意跧伏之累踪。复烦齿录之殊私。曲恕前过。重畀旧践。遄辱 荣召。远及穷乡。臣闻 命以还。惶骇悚惕。屡日靡定。不审 殿下奚取于一衅秽贱臣。而责罚未赎其万一。 收召荐至于再三耶。顾臣昨年所遭。何等罪名。人臣负此。难以容息。每一念之。忽欲无生。噫畏罪惧分。人之常情。臣非木石。亦有心肠。始岂敢故为肆慢。以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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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而妄意处己之义。必须明白。事 君之道。贵在诚实。粗暴衷私。冀蒙 鉴谅。而诚意浅薄。未足以感动 圣听。见识瞢暗。莫觉其触犯 朝禁。此固臣罪。尚亦谁咎。而然其区区私义。初既自信。卒亦难化。 慈覆悯下之天。庶或少垂究察。则亦必矜其愚怜其情。俾不至于枉素守陷大僇。而今乃每罢辄复。终始不置。此臣所以抑塞冤闷者也。且臣癃瘁之疾。比益沉剧。气血已涸。形神俱弊。坐不正体。行则颤股。以此筋力。决无离床褥涉道路之望。而坐违 严命。恐益罪戾。不计躯命。舁载以行。十舍之地。兼旬始达。撼顿之馀。症形越添。僵卧私次。奄奄垂绝。虽其危迫之私。不敢复言。而顾今撕缀之状。已难自力。日夕忧悸。不知所出。臣之离违 轩陛。倏已三载。况今 圣候积岁弥留。尚未快复。臣岂不欲一谢 恩命。获近 耿光。以自慰犬马之恋。而唯以衅尤之至深。疾病之至笃。不敢为强起冒进之计。抚躬惭悼。唯有涕泪。窃惟天地之化。曲成万物。日月之明。毕照幽微。今臣所陈。悉出肝隔。伏乞 圣慈俯垂矜悯。将臣职名。亟 赐罢削。仍 命有司。治臣渎扰 静摄之罪。正臣前后违慢之诛。以肃 朝纲。俾安贱分。不胜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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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更覈壬辰科狱 启(为正言时)
先儒以刑狱为国家之命脉。夫刑狱一失其平。则黑白变乱。玉石混淆。末流之害。必致乱亡。古之明辟。必须任天下之公。而不能容一己之偏。故成王戒君陈曰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此可见审慎刑狱之至意也。壬辰科查。言出于仇怨。證成于童騃。廷谳失当。舆论咸愤。更覈之 命。盖由于此。乃者狱情尽露。查案垂完。而遽有置之之 命。群情惊惑。国言喧藉。此岂徒为一人之抱冤而然哉。诚以 处分之不免轻遽。狱事之无所着落故耳。大抵昔之密诱而䝱證者。不待严覈而吐实。酷刑而逼承者。一经平问而纳款则其间情实。已可推测。而设以彭甲之变幻。谓不足信。傔从之反覆。谓有可疑。则宾兴至亲之招。独非明證。胤彦下街之说。亦非公案耶。刑官之按治。先后失序。缓急乖宜。此已物情之所深慨。而以 殿下之明圣。又从而先事生疑。 特令还寝。不审 殿下有芥于何等条件。有见于何㨾情状。而乃有此意外之举耶。如或有一分未允于 圣心者。尤宜谓某事有难信之端。谓此段有可疑之迹。明示 圣意。申明有司。穷覈而期得其实状。严讯而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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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隐情。使一世晓然知其枉直。而今乃只以无可伸无可论为 教。直置之于黯黮不明之地。使黑白莫辨。玉石未分。其累刑政伤 国体。顾何如哉。噫自有此查以来。舆儓妇孺莫不公诵其冤。则岂有近似于时论。而有可以涉疑者哉。凡人君听言之道。固当虚心澄省。如鉴公衡平。只就其事而定是非辨情伪。不宜以一疑字先自系着于心。以致窃铁之惑也。抑臣等于此。窃有所深忧者。若以此等狱事。辄归之于时论。置而不究。则日后诬狱。虽有大于此者。必将因循旧套。一例掩覆。是国无刑政也。几何而不至于乱亡之域耶。且金吾查事。犹未奏当。而秋曹查事之径先中辍。终未免径庭之归。请亟寝李宾兴查事置之之 命。仍令该曹明覈处之。
严旨后引避 启
臣猥以陋劣。忝叨言责。迫于 严命。冒昧出肃。目睹刑政之失平。妄效一言之论列。而所患暑暍。转成毒痁。弥日沉顿。无望起身。一番传 启。便即寻单。旷职之责。实无所逃。即伏见下政院之 教。辞旨严峻。责以费辞力救。且以两司俱发为未安。臣于是骇惶失图。继之以慨然也。乃者查事置之之 命。出于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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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未期者。刑政之颠倒甚矣。 国体之坏损大矣。有言责者。不容不登时救正。合辞争执。而乃反以俱发为非。救解为咎。臣未知 殿下于何激恼。而猝有此意外之 教也。臣闻刑狱者天下之公。失之毫发。便陷偏僻。只可循理循法。而不可以循君。君言苟是。从君可也。非从君也。乃从理从法也。君言非是则从理从法可也。从理从法。乃所以从君也。此固先儒之格言。而人臣之所当师法者。未审 殿下今日之举。果循理耶循法耶。旧查失当。既许更覈。新案未完。旋命还寝。 处分轻遽。都无归宿。此于法理。大有径庭。唐末之是非曲直。骈首骈足云者。不幸近之。两司之次第俱发。大臣宪长之相继论执。盖由于此。而若其所言则皆从理法中出来。以外面看得。或近违拂。而究其实则即向所谓从 君者也。伏想 殿下明睿所照。宜无不烛。而久靳一俞之 音。反示坚拒之意。是岂平日所望于 殿下者哉。此事之情伪虚实。备在于前后疏 启。不待臣一一烦陈。而如使考官真有历抵之事。其罪岂止一时编配。旋即追复。如使宾兴真有诬罔之迹。其罪岂容数次盘问。旋即掩置也哉。审奸伪理冤枉。固王政之所当先。则断不宜始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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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终辍。使黑白不分。玉石莫辨。直置之于䵝昧矇昽之地。一人之伸枉与否。固不足恤。而其为 圣朝之深累。顾何如哉。噫 国家之设置台阁。欲使之论时政得失。匡 君德阙遗耳。今政刑之颠倒至此。 国体之坏损至此。则官以谏名。义难容嘿。俱发之论。实循公议。谓宜 圣主之所愿闻。而反有此未安之 教。此臣所以不能无憾于 天地之大也。至于力救之 教。尤有所未晓者。臣之所言者刑政也。所惜者 国体也。未知何言何辞果涉于救解。而未见信于 君父一至此哉。大抵此查特以未暴于曩时。欲伸于今日。 殿下辄归之于时论。乃以两司公共之论。疑其有救解之意。 大圣人公听并观之道。恐不宜若是其大偏也。臣重为之忧叹慨惜之至。臣诚意浅薄。言议肤率。一 启才发。 严旨旋下。更何颜面一刻冒居于台次乎。且臣诣台传 启之际。又伏闻今日 筵中以两司俱发。重勤 圣教。 筵话秘严。虽不得其一二。而顾臣惶懔恧蹜。尤万万矣。请 命递斥臣职。
严旨后引避 启[再避]
臣猥以陋劣。忝叨言责。迫于 严命。冒昧出肃。目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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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刑之失平。妄效一言之论列。而所患暑暍。转成毒痁。弥日沉顿。无望起身。一番传 启。便即寻单。旷职之罪。诚无所逃。伏见下政院之 教。辞旨严峻。责以费辞救解。且以两司俱发为未安。臣于是惶惑失图。继之以慨然也。乃者查事置之之 命。大有拂于舆情。政刑之乖谬甚矣。 国体之坏损大矣。有言责者。不容不一辞争论。登时救正。而今 殿下反以俱发为非。救解为疑。诚非臣意虑之所及也。臣闻刑狱者。天下之公。虽以人主之尊。直可付之有司之平。而不可以一己之偏。有所适莫。苟或主于先入。失于过疑。 处分不免于乖当。则亵御旅贲。皆可得以谏焉。况受耳目之寄。处谏诤之任者乎。人臣畜君之义。事虽微琐。苟系阙遗。必且随事匡正。不以烦复为嫌。况今日所争。即政刑之重而 国体之所关者哉。近以玆事。疏 启相续。虚实情伪。不待臣一二谈。而如使考官真有历抵之事。则其罪岂止一时编配。旋即追复。如使宾兴果有诬罔之迹。则其罪岂容数次平问。旋即掩置也哉。理有是非。事有枉直。公以辨之。明以审之。必使之指一考竟而后已。其不可始究中辍。终至于苟且模糊也明矣。臣今官以谏名。所言职耳。岂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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诿以宪司之已发。嘿然无一辞论执。以负争可否之义乎。噫 国家之置两司。盖使之通谏而并论。以广 聪听。而今乃病其俱发。显示厌闻之意。𧦧𧦧之声色。几乎一言之丧邦。则臣之所大惧者。不但在累政刑而伤 国体而已。至若力救之 教。尤有所未晓者。如以此狱为不冤。则救之者固非矣。苟其冤也。固无害于救解矣。顾今狱案未具。冤与不冤。尚未了然于 圣心。则未知抑何所据而先致疑于言者之救解也。若不问其冤与不冤。而只疑其救解之为私。则郑昌之救宽饶。朱勃之讼新息。何以见许于前史。大抵疑之一字。害于政事固大矣。疑之以形迹则责其俱发。疑之以物色则谓之救解。至于随时之 教。有以窥 殿下之心。为一疑字所中矣。臣重为之忧叹慨惜之至。臣又伏闻昨日 筵中。以两司俱发。重勤 严教。至以查事出场。则台阁之臣。必欲罪按查诸臣为 教。筵话秘严。虽未得详。臣之惑滋甚焉。耆老重臣蒙被恶名。窜死海曲。而 殿下不曾察其心迹。欲置之于黯黮之地。而独于按查之臣。预虑其谴罚之或加。 殿下待臣邻何其厚薄之相悬耶。夫信听讹言。为人所误。则是不明也。舞弄文法。陷人非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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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直也。如使按狱诸臣。果有此负犯。则轻重之间。乌可无一时责罚。而 殿下特以濡忍之意。务为调停之图。辍查事于方张之日。拒台言于未然之前。岂意 圣明之世。有此姑息之政也。窃覸 圣意。或虑朝著之未得宁靖。致有此举。而是非枉直。骈首骈足。政刑之乖谬。 国体之坏损如今日。而朝著得以宁靖者。臣未或前闻矣。臣诚意浅薄。言议肤率。一 启才发。叠遭 严旨。更何颜面一刻冒居于台次乎。臣昨以此诣台自列。而喉司以 圣候有加。坚意退却。臣亦不敢一向争执。终未免泯嘿而退。其有损于台体亦大矣。请 命递斥臣职。
严旨后引避 启[三避]
臣猥以陋劣。忝叨言责。目见政刑之失平。妄效一言之论列。而适患毒痁。弥日沉顿。一番传 启。便即寻单。旷职之罪。实无所逃。伏见下政院之 教。辞旨甚严。臣诚惶惑失图。继以慨然也。乃者置查事之 命。大拂舆情。政刑乖谬矣。 国体坏损矣。有言责者。不容不一辞争论。登时救正。而 圣明反以俱发为非。救解为疑。诚非臣意虑所及也。 殿下试以今查。较量旧案。得失果何居。旧案只是䝱童騃毙傔从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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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耳。其公言明證。孰有如今日宾兴至亲与胤彦耶。只此数款。情伪可判。 睿明所照。宜无不烛。而特以主于先入。失之过疑。覈之未了。遽 命中辍。 处分颠倒。都无着落。此两司所以次第俱发者也。噫人君听言之道。虽亵御旅贲。皆许执艺以谏。不以疏贱为间。况受耳目之寄。处谏诤之任者乎。人臣畜君之义。虽微差小失。皆可随事尽言。不以烦复为嫌。况系政刑之大关 国体之重者乎。 国家之置两司者。盖使之通谏而并论。以广 聪听。顾今 君德有阙。朝政有失。则臣官以谏名。所言职耳。岂可诿以宪司之已发。嘿然无一辞论执。以负争可否之义。而今反病其俱发。显示厌闻之意。此岂平日所望于 殿下者哉。至若力救之 教。尤有所未晓者。如以此狱为不冤。则救之者固非矣。苟其冤也。固无害于救解。而若臣所争者政刑也。所惜者 国体也。未知何言何辞果近于救解耶。臣又伏闻昨日 筵中。以两司俱发。重勤 严教。又以科事出场。则台阁之臣。必欲罪按查诸臣为 教。臣之惑滋甚焉。耆老重臣。蒙被恶名。窜死海曲。而 殿下不曾察其心迹。欲置之于黯黮之地。独于按查诸臣。预虑其谴罚之或加。 殿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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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臣邻。何其厚薄之相悬耶。藉令新查既完。旧查果诬。则责罚轻重。只可付之公议。岂可先事生疑。预议调停。辍查事于方张之日。拒台言于未然之前耶。窃瞷 圣意或虑日后科事之不严。朝著之未靖。乃有此 教。而若以此等狱事。置之虚实难明之科。终无指一考竟之事。则当此党比日痼。猜忮成习之日。宵小倾险之辈。必将视宾兴为常。傍伺于晻昧之地。闯发于倾夺之际。变怪层生。诬狱日兴。世无完人。国受其病。则乱亡之兆。可立而待。 殿下之所当却顾而深虑者。臣恐在于此而不在于彼也。臣诚意浅薄。言议肤率。一 启才发。荐承 严教。循省愧懔。若无所容。臣连日诣台。以此自列。而喉司一向阻搪。终不捧入。缘臣疲软。重损台体。尤何可一刻冒居于台次乎。请 命递斥臣职。
筵说追闻后辞疏
伏以恕积逋之罪而置朝籍。至 恩也。拔冗散之踪而跻谏列。至荣也。以臣至愚至陋。叨此至 恩至荣。用是感激。期以糜粉。虽其匪据之愧。有腼于面。而惟是无隐之诚。自矢于心。遂敢冒昧承 命。妄欲论列。了不自觉其迹贱则损台阁之重。言骤则启 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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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疑。一言才发。 严教果下。引避退伏。颙俟递罢。处置请出。顾非所期。 召命踵临。不敢坐违。力疾随 牌。抗颜就职。视宪臣违罢。固已落在第二义矣。廉隅尽亏。惭悔莫及。辞单见阻。闷蹙深深。又伏见 筵话之详录者。未安之 教。不啻重复。何所传闻。特其一二。臣始焉惶骇靡定。继而羞愧欲死。诚不欲追提于时日稍久之后。渎扰于 静摄之中。而若其急急如狂。未易驱出等 教。实 殿下大失言也。大过举也。岂可诿以所遭之非常。自处之不暇。默然无一辞以负区区素心也哉。夫台阁之任。为 人主耳目。与宰相等列。 国朝所以优容而礼待之者顾何如。而今 殿下猝然加之以此等题目。不少疑难。此殆与奴诟而豕视者无远矣。顾以 殿下操存涵养之功。其声气之粗暴。言辞之肆慢。夫岂至此。而只缘如臣等辈苟充台选。望实无所取重。言议未足取信。有以启 君父轻台阁蔑臣邻之心。一言之发。几乎丧邦。究其所繇。莫非臣罪。虽灭死万万。岂足以赎其万一。而第念 君之使臣。以礼为重。而必慎乎言动之间。臣之事 君。惟义是视。而不苟乎去就之际。今日所以待台阁者。厌薄之不足而蹈藉之。摧抑之不足而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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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之。其所以发于言动者。不但止于𧦧𧦧之色。则若臣庸缪。固无可言。世之稍知自好审去就之义者。举将色斯而高迈矣。噫秉节守义之士。消缩退藏。不愿立于朝。则谄佞面谀。持禄保位之臣。纷然而杂进。益无所不为。必至于谠言壅阏。主势益孤矣。此朱子所以中夜叹咤。三日不寝食者也。惜乎。翌日入 侍诸臣。咫尺 前席。亲承此 教。而未闻有片言开陈者。藉谓今日处台阁者。宜无所顾藉。而独不念深有累于 圣德耶。抑臣于 筵教。又有所深惑者。虽以屋下私谈。曰今亦不得伸理之 教见之。狱情之冤枉。舆言之称讼。想已在 渊鉴中照烛。而乃反以三件事。皆无可信为 教。壬辰之狱。亦不过三件中做来矣。昔之密诱而䝱證者。已输情矣。淫刑而逼承者。亦吐实矣。况宾兴至亲之招。胤彦下街之说。亦足为公言明證。则情伪之分。不啻较然。臣未知前日之必可信者果何事。而今日之必不可信者果何事耶。 殿下所以力拒台言。必欲中辍科事者。只为按狱诸臣地耳。夫刑狱者。天下之公。虽人主之尊。直可付之有司之平。而不宜以一己之偏。有所适莫。而今乃预忧一二臣罪犯之或彰。不念三百年刑法之尽坏。岂意
梦悟斋集卷之四 第 238H 页
 圣明之世。有此姑息之政也。如使此查终未完了。则淑慝莫辨而半黑半白矣。是非无分而骈首骈足矣。不但置李墩于历抵不历抵之中。亦将归诸臣于陷人不陷人之间。其有可疑之迹而无可伸之路。彼与此等耳。毋论既骨者之抱冤于泉壤。而彼诸臣亦岂自安于朝著耶。臣恐其所以爱之者。适所以害之。扶之者。适所以抑之矣。且臣尤有憾于天地之大者。诸宰固贵近矣。臣辈固疏远矣。 殿下曲为将来之过虑。先沮方张之公议。容护之太偏而近于私僻。排抑之太过而至于迫责。大圣人太公至正之道。恐不宜如是矣。 殿下试于 摄养之中。虚己平心。徐思而默究。则亦应惺然觉悟。追念向日 筵教。必有驷不及舌之悔矣。臣衷悃恳至。言不知裁。死罪死罪。伏愿 圣明先削臣职。以正羞台阁之罪。益恢 圣德。以存慎言动之戒。不胜万幸。
梦悟斋集卷之四
 祭文
  
祭外舅承旨权公文
世浑而浊。洁者莫遌。俗陫而卑。峻者莫睹。繄公之生。既峻以洁。木列蓁蓁。柏挺于岳。草生离离。芝颖于谷。阳老一德。施及后人。忠谠禀性。孝友通神。清冰襟抱。
梦悟斋集卷之四 第 238L 页
大羹心肠。伟然其仪。抗乎其踪。冲和澹泊。与物无违。岩峨博大。与世异姿。合污同流。是愧是恶。韬光敛辉。弗竞弗骛。其智若愚。世莫能窥。其辩若讷。俗莫能知。郁此奇意。遂寓于酒。脩髯广眉。傲戏尘臼。少也殖学。舌耕心织。艺邃六书。识该七箓。莹彼灵府。彬其英文。吐论迈时。舒华轶群。馀事笔翰。亦臻其妙。凤毛才成。志已霞挢。葱台一擢。有赫厥声。骏蹄得路。块视八纮。弱年科名。昔人所忌。发轫之始。众猜随至。利名非心。毁誉何关。拂袖归来。惟月之湾。婆娑丘林。聊以自适。独抱遗经。是究是索。叩尔玄关。保其真宅。自得有裕。不知何愠。我箪我瓢。任我本分。世运将平。蠖屈俄伸。翔彼禁省。跻于台垣。执心不惑。遇事必诤。秀出班行。芒寒色正。风霜满笔。权贵侧目。直道难行。孤根易折。众嗔雷轰。挤又下石。骑𩣭之客。检马于岛。忠信是仗。风涛何惧。内制之选。药相所许。朝论多乖。公议竟沮。粤在龙蛇。实佐节价。使车未戒。祸机已骇。时值不幸。事有难言。公时奋泣。屏伏乡村。累辞不获。既罢旋 叙。志非不确。理难终拒。黾勉西迈。中心则怛。自玆以还。迹淹下邑。天既悔祸。拭目清时。公自西省。晋处喉司。人有毁者。天实鉴之。 王言诞布。公心可明。仕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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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乐。宠辱何惊。万变坐阅。浮云在天。或行或止。一任自然。志固玩世。禄且代耕。市朝其迹。山林其情。金门大隐。谁识岁星。相府潭潭。有脚不诣。侯门峨峨。有裾不曳。自公而退。谢客深居。有棋有酒。可以自娱。掀髯拍手。万事胡卢。高堂亲老。鲐背鹤发。四壁徒立。半菽久阙。公乞其养。屡分符竹。鱼轩彩服。其乐怡怡。弄雀之暇。卧閤而治。人虐公仁。人侈公约。化孚驯雉。廉著留犊。道路口碑。几处遗爱。俗方自衒。公用其晦。春脚冰操。莫见于世。外藩内枢。后鼎先臲。然有所冀。公犹未衰。展布素蕴。庶几有时。云胡不淑。奄讫于此。康庄未达。濛汜已至。三品未卑。在公则屈。五十非夭。在公则促。河汉之文。未焕皇猷。云雷之手。未赞庙谟。汲薪徒积。王棺遽坠。志士吞声。仁人堕泪。不徒私恸。盖为公惜。顾我两家。谊惟世笃。昔岁先君。实判完府。公时佐幕。欢洽莫忤。惟余小子。寔生于时。公言虽戏。公意可窥。天降我殃。少遭悯凶。骑竹其年。攀柏其恫。自惟卤质。又失严训。学既迷方。可望有进。狂简莫裁。与世背驰。公惟不鄙。一见称奇。追怀曩昔。许以馆甥。虽惭玉润。实仰冰清。抚爱之笃。相对忘形。容我疏懒。喜同趋向。通襟彻抱。廓无屏障。我实公质。公或我访。不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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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薄。载酬载唱。公不为僭。时赐嘉奖。千金弊帚。我须公享。后世子云。公惟我托。期望既深。勉励益切。孰无舅甥。恩爱而止。受知之深。世罕我比。嗟余脆弱。夙婴奇疾。往岁之夏。越致增谻。化儿所困。鬼事日逼。公以为忧。速我置傍。扶我抚我。未忍暂忘。青囊秘诀。殚力以求。获保危命。实荷洪庥。公时出宰。匪远即迩。然其将别。眷恋未已。执我之手。戒我善摄。前冬之初。公暂来洛。我疾稍平。公心则悦。公遄其归。天寒且雪。有翩其书。谓有愆度。虑念之积。亟欲驰赴。维时叔父。毒疾久罹。侍药无人。不敢暂违。公季自郡。报我有间。忉忉我忧。闻言则缓。急书俄到。危兆已作。奔投西湖。辛勤质药。陆方才搜。凶音遽及。魄惊魂消。块坐若痴。病未胗症。药不及时。公曾活我。我未救公。死生之际。负恨何穷。苍黄疾驱。冒夜以行。道途恍惚。月星晦明。载颠载仆。爰及郡阁。凭尸一痛。肚裂肠绝。仪形永閟。警咳莫接。垂帷襜襜。悬旐翻翻。升拜不扶。合哭无闻。倏乎䀜乎。公其何之。䵝乎昧乎。公其何为。默观人世。理有可疑。浑浊皆寿。卑陫皆老。以公峻洁。乃反以夭。霜凛之志。壁立之操。厌此陫浊。适彼冥漠。为圭为璧。表其洁耶。为山为岳。寓其峻耶。然余之意。抑有难认。仰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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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闱。大耋云迫。累然其形。噭然其哭。行路闻之。尚且于邑。以公之孝。奚忍遽诀。抑天之耄。祸此君子。使公之亲。终莫有倚。抑鬼之厉。歼此善人。使公之诚。亦莫自伸。漠漠无睹。瞢瞢无言。天耶鬼耶。欲问无因。眷彼公馆。不可留些。魂兮归来。故山之阿。桐乡髫白。攀輀出涕。迅风凄悲。颓景幽翳。衡宇载瞻。惟公所憩。玄柩素幄。于焉殡止。淙淙涧响。滴滴山翠。物色不殊。人事则异。觞咏之地。但闻哭擗。俯仰人间。幻化何速。高风逸韵。已矣莫攀。十载知遇。一朝河山。我有菲言。向谁叩质。我有芜词。向谁评骘。悲吟四顾。踯躅靡适。点检身世。百毒备经。孰为司命。秉匀不平。丧公才旬。叔父又背。顾影俜停。何依何赖。公暨叔父。寔惟久要。生既追游。殁亦招邀。显晦虽异。恩义不隔。相对泉途。定恋煢独。言念及此。气短口咽。抑又思之。人生若浮。毕竟同归。今古一丘。我年已大。我形已颓。黄墟他日。永期追陪。浮世一诀。顾且何哀。牛眠载卜。月山之阳。繐綍欲动。斧屋将藏。我来再拜。我发狂言。祗陈其衷。匪暇于文。酌彼大觥。酒旨且洁。灯前细斟。想像平昔。临风玉树。邈乎难觌。精爽如在。庶几歆格。
祭尹大司谏(星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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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十一月初七日癸亥。谪守草溪郡尹公之丧将北归。泗川县监沈尚鼎。病甚不能攀绋一哭。堇为文使士人曹煜。告诀于灵筵之前曰。日公长谏。望峻标高。顾以晚进。获忝末僚。周旋台席。与有光荣。有狱不竟。在法宜争。我草公润。志吻意合。公曰少待。忙时恐错。我稚而狂。无挟自信。谓矢在弦。脱手斯迅。咎实在我。贬乃及公。怵惕拜辞。并出春明。公颠我仆。踰岭而海。惟昆及泗。日南之界。水热如汤。地凹如窞。虫蛇雾露。毒人人憯。公则怡然。居险若夷。我来觌公。公貌不衰。公悯我羸。劝我善饭。困而能亨。公实我勉。夭(一作天)网斯恢。改刺有 命。公书慰我。惜不我并。道路既左。问讯稍旷。摇摇我怀。如舟无桨。愁时北眺。乱山如铓。人来自晋。报公在床。候牍才缄。讣书遽至。始骇终疑。先咷后泗。草岫明秀。其水清泻。尚庶养痾。胡乃乘化。惟公平昔。雅喜恬静。末路收身。深居养性。休官十年。反陷世网。摄生百方。卒死炎瘴。雉罹虎食。古亦或有。时耶命耶。漠漠靡究。青蝇之吊。人所共恻。我于公殁。悼恨尤积。事既由我。身未赎公。惕然反顾。忽欲无生。遗札在箧。墨痕犹新。 琼楼一句。可质鬼神。日者移汝。天或鉴此。欲其生也。今焉死矣。丹心炳若。殁亦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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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他日。定悲亡鉴。念我孤羁。四顾孑然。孤城闭门。海涛界天。枫林日落。茅岭瘴来。孤灯在壁。竹风生哀。默坐书灰。静言思之。我生而留。公死而归。惟死惟生。何戚何喜。要之百年。等一死耳。方其生时。窘若囚拘。其死而归。混合空虚。以死易生。死者不祈。持玆慰公。公其奚悲。我病㱡㱡。日呕心血。鬼期靡远。人事殆绝。哭不凭棺。奠不亲觥。愧负幽明。有陨如倾。神迷情溢。不暇于文。公其有知。庶鉴我言。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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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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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李巨源]
公讳尚鼎字圣凝。初讳尚烨。青松之沈。为世大姓。有讳德符。左政丞封青城伯。事载太史氏。其后有讳光彦。左参赞 赠谥胡安公。德业名一世。公其六代孙也。曾祖讳僔。 裕陵参奉 赠户曹判书。祖讳之治。仪宾都事 赠户曹参判。考讳楫。安东府使 赠都承旨。妣全州柳氏。 赠淑夫人。参判全平君讳淰之女。公以庚申十一月十三日巳时生。自幼明秀颖悟。世以神童称之。己卯中进士。己丑以泮制居魁。直赴庚寅。选隶槐院。癸巳荐入注书。丙申例升典籍移兵曹佐郎。五月拜正言。时有壬辰科狱。文泉李尚书墩以考官。为党人所巧中。竟至窜死。公议久而冤之。至是 上命更查。欲直前诬。端绪几发。而时议忽变。遽 命置之。公与大司谏尹公星骏。争执不可。启辞中言出于仇怨。證成于童騃。廷谳失当。舆论咸愤等语。大触时讳。尹公黜昆阳。公黜泗川。皆 命即日辞 朝。十月始蒙 许递。因归林川墓下。结草庐独乐亭旧基。为终老计。公素清弱善病。居慈夫人丧。三年不食菜酱。哀毁几灭性。自此益羸㾪。屡滨于死。泗又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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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湿。不服水土。因致积伤。辛丑三月初九日病亟。竟至不救。得年仅四十二。公居常以名节自励。体若不胜衣而有千万必往之意。疏傥狷介。不容人过。尤善于剖析是非。辨别臧否。若刃入而烛照。惜乎际 肃庙在宥。不幸一言事不合。斥逐挫揠。赍志以没。公死后平陂往复。世道屡嬗。识者以为若使圣凝不死。污隆激扬之际。言议风节。必多有可观者云。公在县常以病卧閤。而综理区画。精密得宜。吏畏其严。民怀其简。人皆谓有先大夫政事才。其后庚戌。余奉 命过泗川。路傍有去思碑。邑人至今说当时事。归时橐有数斗粮米。公计日而归其馀官厅云。馀可推而知已。县接南海。公一日为审检放。宿村舍。寝簏中适赍来欧苏文数卷。问所宿地名。乃三千里。尝梦得却来南海三千里。谩读东坡六一文之句。盖亦奇服斋北谪之兆也欤。尤可悲也。文才尤超绝。四岁能知读书。七岁在先大夫灵光任所。济州牧使李公喜龙方赴任。沧溪林公呼韵命制别章。公应声对曰吾闻汉挐山。乃在碧海间。使君乘舟去。借问几时还。沧溪公大加称赏曰老夫当阁笔。壬申始来受业于先君子。先君子常奇公才。以为绝伦。尝命作怪石赋。明谷崔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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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谓有文章家手段。未成童。已有盛名于场屋间。于诗独得神解。工于造语而不伤于尖。逼于写境而不失于俗。屏居以后。自放于湖山之间。而间发于吟咏者。几于融化。一时艺苑诸公若崔昆崙,赵鹤滩皆自以为不可及。噫余后公五岁。同闬游几三十馀年。可谓知公本末始终矣。尚记公居忧时。澌缀哭泣之状。至今令人感动。有大小连之叹。友于兄弟。与长君仲氏居。若婴儿之于慈母。公既有此高世之行。且其通才敏识。不直为一谏官。而至如文艺之末。亦不少试其绪馀。林下岁暮之计。又啬其年。天何厄斯人至斯耶。顾余颠发今已种种矣。中夜无寐。感念存没。何尝不嘘唏而叹惜也。公葬在林川瓢谷先陇丙坐之原。配淑人权氏。承旨持之女。与公同年生。公殁后十年以辛亥正月某日卒。葬用上下坟。二子哲,赫。二女长适尹东仪。次适李定相。皆早夭。哲生一子一女。赫生一子皆幼。公尝梦遇老人。书示悟字于掌上。因号梦悟斋。有遗稿若干卷行于世。韩山李巨源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