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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轩集卷之四
竹轩集卷之四 第 x 页
竹轩集卷之四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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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氏通政大夫守全罗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巡察使全州府尹府君行状。
   本贯全罗道光州牧。
   曾祖考讳益兼成均生员。 赠补祚功臣,议政府领议政,光源府院君府君。 妣海平尹氏贞敬夫人。
   祖考讳万基保 社功臣领敦宁府事光城府院君 赠议政府领议政谥文忠公瑞石府君。 祖母清州韩氏西原府夫人。
   考讳镇龟行户曹判书光恩君晚求窝府君。大夫人韩山李氏贞敬夫人。
仲氏讳普泽。字仲施。自号惕斋。惟我金氏。系出新罗。罗季有王子兴光。遁于光州。子孙因以光为望。至高丽。连八代位平章。入 本朝。有讳国光左议政光山府院君。四世而有讳继辉大司宪。号黄冈。博学有经济才。栗谷李文成公许以真宰相。生讳长生刑曹参判文元公沙溪先生。承栗谷嫡传。为世儒宗。享于圣庙。生讳槃吏曹参判。尝斥壬人柳硕等。以明春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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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生员公当建虏僭号。抗章请诛其使。及虏陷江都。立慬于南城楼。朝廷初 赠司宪府持平。仍啜食忠烈祠。瑞石公以文学政事。大被 两朝知遇。又诞我仁敬后。为今 上元舅。又赞诛楠,坚。以安 宗社。先考府君夙有忠虑。左右瑞石公。除逆乱而让功不居。尤庵宋先生称以张子房不如。逮立朝。才猷德望。倾一代。而忤于时议。未究厥施。大夫人持平讳光稷女。左参赞讳弘渊之孙。仲氏以 显宗壬子正月五日生。生而多警悟。甫舞象游场屋。所制辄惊人。尚书李公师命见而奇爱之。归以女。李公于先府君。即伍声交也。又尝与瑞石公协谟讨逆。凶党所仇怨之者。与我金盖无几已。及己巳凶党果用事。 仁显后废而张氏代其位。尤庵,文谷诸忠贤多僇死。李公受祸最憯毒。而我先府君兄弟次第窜绝岛。仲氏与伯氏北轩公递省觐岛中。而不以祸变自沮。读书攻文益不怠。逮甲戌更化。家国之庆溢如。而仲氏遂以乙亥。擢文科别试。补承文院副正字。仲氏时才踰弱冠。华闻蔼蔚。而凶党沈得天首泥其清选。以逞怨于李公。右得天者。仍又噂沓之。废处殆五载。而始除连原察访。辛巳秩满。而迁成均馆典籍,司宪府监察。移礼曹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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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以病而罢。壬午。由兵曹佐郎。拜侍讲院司书。时 世子坐诚正阁听讲。仲氏推演诚正之义。作记以进。每登筵。必引经据义多规讽。观者亟称以真学士。癸未。移司谏院正言。时岁大侵。诸路饥民萃都下。赈恤厅提调金构难于接济。称以饥民自愿归乡。抄数百人。使诸军门领送本道。才出都门。死亡殆半。仲氏请令留而赈之曰。昔富弼特一判州。活流民馀五十万人。今国家于八路民生。均有父母之责。而不能庇仰哺之赤子。以失民情而损国体。此决不可行。 上从之。柳以复为湾尹时。不禀于朝。而私市胡谷。又睦来善即诬辱 仁显后者。而以复以杨州牧使。割民户擅给。来善使收其税。仲氏劾以复。请夺其爵。来善党丁道徽为谏职。擅停还收。来善赦宥之启。公议所骇愤。而铨曹遽拟骑省郎。仲氏请罢道徽职。并推铨曹堂上许颎以逆楠狎客。不宜齿仕籍而滥任。江陵府使又私斫封山板材。擅发驿骑而输其冢。仲氏请拿而定其罪。李文兴自洪州褫归也。到铜雀津。怒船人之不舣待。发官隶烧船人家。邻里执官隶。将诉于官。文兴惧而行赂。要其不以实对。则京畿监司尹世纪累易查官。无严究之意。查官宋正明,李世沆等。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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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掩护。仲氏请令秋曹严问官隶及邻人。又请拿文兴。覈实勘罪。又请推世纪。罢正明,世沆职。译舌之使倭国者。以对马岛米价踊贵。载米五百斛于船。其近地阃帅边将及幕裨所附载者。其数亦多。船重而败溺。仲氏又论以潜通货财。牟利他国。请令本道严查以闻。 仁显后升遐。今 坤殿继正壸位。而彼国未评张氏罪废事。或致疑于 坤殿册封。则奏请使临阳君桓,李墩等。不能据礼以辨。仲氏日与献纳金相稷。正言金兴庆论之。请削其官。仍又劾其首译。请定配极边。而 上并允之。崔锡鼎即鸣吉孙也。九万门徒也。当辛巳张氏与希载蛊弑 仁显后也。锡鼎以首相救张氏死。至三上劄。 上罪以中道付处。旋宥还。又旋拜相职。仲氏乃疏论之曰。君臣母子之伦。为国家之栋梁。人类之纲纪。历千古而未之或隳。苟或隳之。则国家丧矣。人类灭矣。曩日南九万之罪。可胜言哉。 殿下甲戌之举措。诚千载一时。始虽寸云之微障。终焉太阳之贞明。而九万不信 殿下。不顾大伦。惟一身日后之利害祸福。是揣是度。乃以白首之年。上台之位。首贰 圣母。曲护凶逆。致令希载偃息覆载。纵其逆妾以售其前日谋害之馀计。祸变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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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轴崩裂。而妖巫凶婢之狱。始发于 仙驭上宾之后。一国含生。腐心痛骨。不欲共戴一天。而幸赖 殿下神圣。亲发其事。躬行淑问。则凡百在庭。靡不沫血从事。而独怪夫当日首相崔锡鼎初欲抹删凶婢之爰辞于结案。以涂人之耳目。继又连上三劄。力请毋致穷竟。必欲掩覆其逆变。沮遏其鞫事。以 殿下光明正大之处分。直归诸黯黮无实之科者。抑何心肠耶。宁使 母后之雠不雪。而不忍其逆节之或露。鞫案之或成。君臣母子之伦。果安在哉。其言虽藉口于慰安 春宫。而此尤有不容其假托者。惟我 殿下止慈之念。固无庸议为。而群生爱戴之情。亦岂下于锡鼎哉。盖当日 国家处义之道。按覈凶逆。与保护春宫。并行而俱得。虽使古人复生。亦无以易此矣。苟如锡鼎之所请。则必令雪香淑正之徒。匿凶状而逭天讨。然后方可合于处义之道耶。夫锡鼎粗习经史。口谈义理。岂真昧于君臣母子之重。而惟其甘心于为妖巫凶婢地者。盖有所驯致者矣。何则。锡鼎之于九万。即古所谓传法沙门。而曾以收用始复等凶党事。建请者也。当 圣后登遐之初。始复凤徵重经等敢生将心。踯躅窥觎。窃自谓时不可失。则凡其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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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贼之九万。请用始复之锡鼎。其心亦可知矣。既而圣上处分。雷厉风飞。彝伦将由此而明。是非将由此而定。而九万当日之罪。亦将在所必讨矣。于是锡鼎之经营规画者。亦欲使狱事无成。天讨不举。以全安九万。媚合凶党。而乃敢假托于慰安 春宫。其谁欺欺天乎。当初 圣教中护逆二字。实是千古断案。付处之罚。既未足以泄舆愤伸王章。而况且付处未几。遽令放还。放还之不足。从而收叙。收叙之不足。又从而重卜。臣未知 殿下何所取于护逆大臣耶。人主之职。在于论相。而 殿下之所爰立者乃如此。臣恐向所谓君臣母子之伦。由是而斁晦。其害殆将如九万坏弄之日。可胜痛哉。可胜惧哉。呜呼。粤瞻黄扉。珩芾维新。回望 明陵。松柏凄凉。 圣念若及于此。则必不以臣言为妄。而有以处之者矣。疏入。人皆危之。上乃批以妄率。辛巳鞫狱时。金公昌集以金吾官。按治凶党。而始复凤徵等罪。缓不尽覈。适儒生朴奎瑞疏论锡鼎救张氏之罪。仍及按狱之不严。金公嘱政院勿捧其疏。仲氏遂与金公书。略言鞫狱之不可缓。先雠之不可忘。而曰滔滔碧波。流恨千古。盖文谷公于己巳。为凶党所构诬。首安置珍岛。旋受后命。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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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岛地也。仲氏家慕悦文谷。素倍于人。而其被祸特惨恻。仲氏之为此书者。其感愤慷慨。可知也。又以金公为近戚。窃自叹惜。以勉其痛念先雠。以直报怨。则此于金公。有何怒哉。金公之弟判书,掌令两公。乃抵书我仲父竹泉公。责仲氏甚力。至以我先府君为不能教其子。而比仲氏于王雱。书出而时议哗然攻仲氏。及仲氏疏劾锡鼎罪。则持平俞彦明首以仲氏疏语。谓激讦狙击。又谓朝家待大臣事体自别。救锡鼎不已。仲氏乃引避请褫曰。首揆之当初罪犯。系关伦义。重卜之后。舆愤咸激。臣之为 圣后欲一陈忠者。素所蓄积。而彼乃傲然入朝。扬扬出肃。其蔑廉耻。又添一罪矣。臣之蓄积。于是乎不可复止。遂有所论列。不计一身之颠覆。只冀其或救于国事之再误。则此果近似于激讦。亦果彷佛于狙击耶。又曰。夫以护逆重罪。窃据台鼎。而以其离 主上不远。台阁之臣。拱手坐视。缄口卷舌。则几何而不厎于国家丧亡。人类灭尽乎。以大臣而斁灭君臣母子之大伦。则亦将拘于近君。而不斥其罪耶。其后锡鼎以鞫狱时事。自托于时中之义。而斥仲氏以不识其时事。则仲氏又引避曰。当日事状。天地神人之所共愤。非臣一人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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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闻也。大臣情实。士夫国人之所共疑。非臣一人之所独言也。大臣所谓法外伸恩。当论于末梢收杀。不当论于按覈之始。而三劄沮遏。惟恐鞫案之或成。抹删爰书。不欲逆节之或露。若是汲汲。方合时中耶。又曰。我 圣明为 世子之教。昭揭日星。 宗社灵长。终必赖此。而乃于保安之责。不信止慈之仁。妄以疑惑之私。扇动危险之俗。使人心汹挠。妖说肆行。驯致姜世龟疏出。而至于上诬 圣慈。时中之义。果如是乎。夫人臣怀专心所事之忠。则有临事不贰之节。当圣上亲临讯鞫。垂涕而下教也。苟有忠愤衋伤之心者。孰复容他意于其间乎。臣恐所谓无穷之虑。实欲绍述曩日深长虑三字。而只出于传法护党之私计也。时北使至。 上将郊迎。从班当奉引。仲氏以生员公江都事。陈情乞褫职曰。朝令之许其回避。止于祖孙。而礼经云复雠者可尽五世。然则区别孙曾。与雠人相接。岂不乖于礼经。 上特许褫。俄除兵曹正郎。由侍讲院文学。移京畿都事。甲申。入复为文学。先是掌令朴见善以救护锡鼎。劾俞彦明。彦明以仲氏避辞既怒甚。又见劾于见善。于是与一种右锡鼎者。并起斥仲氏。修撰金兴庆。始与仲氏共论奏请使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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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悔而欲自贰。仍与彦明交昵。既以羽翼等语斥见善。且我先府君迫于 圣教。勉膺西铨。则兴庆乃谓之冒当。先仲父长国子。代儒生草疏。为尤庵辨诬。而儒生嫌其语峻。反显侵我仲父。仲父遂以此引咎。则兴庆乃谓之凌轹多士。于是仲氏悉辨兴庆所以僇辱人父兄状而仍乞褫。褫而复拜司书。与同僚疏论书筵会讲之规。请以师傅中一员无故。则一依日次而行。俾尽辅翼之道。 上嘉纳。俄而升文学。十二月。丁先府君忧。及服阕。锡鼎党益沮尼之。至戊子。始补兵正。即出为伊川府使。庚寅褫为奉常,司仆寺正。辛卯。拜侍讲院辅德。求为高阳郡守。疏请给水田灾。格于户曹。遂因此病褫。壬辰。叙复为辅德。癸巳。拜司谏院献纳。请寝柳赫然,李元祯复官。盖当楠,坚等谋逆。赫然则擅设伊川屯兵。潜行操鍊。元祯则请复设体府。召募壮士。与楠,坚表里相应。而以其情节未尽著。俱未伏法。至是 上遽因其孙讼冤 命复官。仲氏继宪府发启。又于入 对力争之。移掌令。被玉堂选。俄以 尊崇都监都厅。用其劳升通政。为水原府使。先府君尝莅是邑。仲氏一遵而为治。军民至今便之。以岁荒疏请得赈民资。又直请 睿断曰。此等章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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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下庙堂。不为休纸则辄见沮塞。大臣大怒请推考。仲氏乃呈病而褫。甲午。为户曹参议。乙未。庙堂荐为全罗监司。湖南岁荐饥。仲氏自按事。节缩浮衍。惟单心荒政。钩校既精。黜陟孔明。列邑爱而惮之。仲氏所自备赈谷。殆累万石。率皆分俵列邑。使自赈给。或曰。然则公无所取惠于民矣。仲氏笑曰。民无饥足矣。仲氏以为本道比癸巳益大歉。而癸巳给民田灾。尚许以八万六千馀结。今则只许以五万结。若此而乌能免白地徵税。苟然则此有甚于夺取民口吻之物。是岂王政所可忍耶。遂以此状闻。疏吁至再三。而庙堂竟不施。仲氏遂自加给三万馀结。仍上章请罪曰。湖南国之根本。尤不可失者民心也。臣欲更请加给。以俟朝廷指挥。而疏状未易彻。庙堂覆奏。又动费数月。民于怨咨之中。悬望方切。及今变通。宜如救焚拯溺之为。故臣昼夜思惟。出于万不得已。乃自加给三万馀结。既以布于列邑。臣又谕士民曰。今玆擅给虽因势然。实由我 圣主如伤之心。是敢仰体焉耳。臣尝恶人之为监司若守令。而违道以干民誉者。今臣此举。人岂或谓其出于干誉耶。臣实不然也。且干誉是欲自利也。使臣谨遵教条。不失庙堂之意。固利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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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苦而冒非常之罪。以徼区区之惠于民哉。然臣若逭于刑章。则诚亦有干誉自利之嫌。此臣所以方泥首席藁。惟以严诛之及身。为荣且乐者也。 上批曰。古之人有矫制发仓者。今玆灾结之不禀加给。盖出此义也。殊异乎违道干誉。卿其勿待罪。先是台谏李世最等。构诬我伯氏请远配。而其语甚憯。至曰往湖南使其心腹人受出营钱。阴与取息分利。募得乡曲痴呆辈。厚给行资。倡为丑正之论。仲氏遂疏辨之曰。臣兄虽以畏慎之心。屏伏于广州先垄侧。而臣祖母临年。母亦衰老。不得远离。则何可来见臣于半千里地乎。监司之兄来监营。而多出营钱。给其心腹人。则万目所瞻。其何能掩匿。所谓心腹。即私人也。臣自莅任。小心畏谤。元不以营库钱给债于私人。则于何以取息分利。臣兄既不来此地。则所谓募得而资送者。尤岂非虚罔之甚乎。台章所论。一番行查。则臣言虚实。可以立辨。臣安敢欺隐于 君父之前哉。疏到政院未及彻。而掌令安时相以台启方张。偃然讼辨。请罢仲氏职。 上不从而只褫之。大臣李公濡言仲氏大著治绩。备谙时务不可褫。 上特命仍任。仲氏累辞而未准请。及丁酉。大臣金公昌集以擅给灾。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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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罢。 上又只命推考。既而褫为同副承旨。先是尹拯党方得志。丑辱宋先生无不至。儒生申球上疏辨之。仍发拯父宣举文集中诬毁 孝庙语。 上乃大悟。痛斥拯党之为拯讼辨者。仍削拯儒贤名。于是拯所以构诬宋先生。与夫宣举所以党贼鑴诬 孝庙之罪。彰露靡馀。而在廷犹媕婀瞻顾。于宣举言。或谓以碍逼。或谓以侵及。而终不能明言其诬毁之状。又只请毁文集中数板。仲氏慨惋不已。在藩日。因拯徒吴命尹者疏中背师之论。根柢于勋戚巨室等语。遂陈疏辨之。仍略陈师生君臣之大伦。及除承旨。又上疏曰。惟我 圣上大定斯文之是非。可以不惑于百世。而犹有未尽洽于公议与士论者。此群下不能奉承之罪也。尹宣举身负难洗之累。自知不齿于世。托迹诸贤之间。外示自新之意。其实元无悔责之心。乃于著述之文。敢引 圣祖而自况。又藉重贼鑴之言。此其意以为吾若有过。则 圣祖亦有过。至于杜举云云之说。自处其身于无过之地。肆然谓 圣祖有可罚之过。其为诬毁孰大于此。而今不能严斥痛惩。只令毁板而已。则将何以慰 圣祖陟降之灵。亦何以少泄一国臣庶之愤惋哉。尹拯之于先正臣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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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义虽师生。恩实父子。而其包藏之心。世无知者。及夫时事嬗变。渠之党羽炽张。可以分立门户。则遂决叛计。视先正甚于仇雠。终焉先正为奸凶所构杀。拯则骞腾。士林之愤痛。在拯不在奸凶。今我 圣上处分赫然。更削拯儒贤之名。既削拯儒贤之名。则特一背师之罪人耳。微官庶职。尚不可加于其身。况可尊之以台司之位乎。臣愚谓两人官爵。决不可不追夺也。在廷之臣。苟非其私党。则孰敢以追夺之论为不可。而台阁之上。寂然无闻。近来明是非正士趋。皆出圣上之特教。此亦待特 教而然耶。臣恐今之台阁全无对扬之美。徒有瞻顾之习也。 上批曰。近日事是非大明。可以不惑于百世。而一种怪鬼之辈。血战公议。甘心死党。此无他。处分犹有不严故耳。两人官爵。不可仍存。欲一下教于筵中矣。尔疏适至。正合予意。并命追夺焉。噫。 纶音一下。国是永定。此实由 渊衷之夬断。奚待一言之感悟。而彼党于拯宣举者。固无论已。向之媕婀瞻顾者。方且斥仲氏以已甚。当仲氏之草疏也。人有挽之者曰。子疾甚而犹事此耶。仲氏侃然曰。吾疾且死而不一言。是负 圣上也。忘先正也。吾何可不力。仲氏素有痰疾。及按藩益瘁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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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而还朝。竟以其年七月十一日属纩。年仅四十六。呜呼痛矣。时伯氏丧在殡。竹泉公之殁才踰期。而仲氏继又丧逝。善类益嗟惜。吏胥舆儓亦为之赍咨曰。某公之贤。而何遽至斯也。以十月某日。权窆于广州芦峙先府君墓下。配贞夫人完山李氏。即尚书公女也。一男圣材。三女长适进士任师夏。次俱幼。仲氏自幼少。事父母有至情深爱。及长而侍先府君侧。不命之退。未或暂离。凡于笔札宾客之间。靡不代其劳。居忧而戚易两尽。自绞紟复褶。以至葬祭之需。必手自簿录。以为家式。事竹泉公。如事先府君。公亦倚仗如益友。家国有事。必与之议。一夜或至三四起。与北轩公友爱甚笃。非有故则必处一室。相与讲文章谈道义以终日。至于国之治乱。人之邪正。尤极意扬扢。下洎诸弟。其勖励诲导。多类此。当伯氏被李东彦诬诋而编配也。仲氏为讼冤。而其言多触激时议。人以为惧。则仲氏辄曰。惟可使吾兄得伸。吾何恤吾身。逮其罹溥狱。尤为之痛冤伤叹。如不欲生。丙戌以后。伯氏入海。门户危缀。仲氏代长于家。上事下育。谨约畏饬。必皆以身先之。未尝大声以色而内外斩如也。性本淡泊。不以产业留心。服饰饮食。随遇而安。未或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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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有无。终其身。无一椽之营一垄之植。虽仇嫉之者。亦不敢不以清简目之。其立朝而处台职。则随事尽言。无少回避。至于伦常名义之所关系。则必益极议竭论。踔厉风发。虽谤怨纷如而终不顾也。常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吾何敢事吾君而以利害为计耶。见人有龌龊便儇者。虽亲且旧。必深恶之。论国家事务。则周遍普洽。不遗锱铢。我国良役贡赋。其利病繁委。而仲氏深究洞悉。有问辄应。尤详于法度典章之刱革。尝贰户部也。长席以难于覆奏者多属之。则仲氏口授手判。略无碍拘。老吏莫不叹服。及按藩其施措区画。尤动中机宜。上下益知其为通才。将骎骎乎经济之任。而仲氏遽不淑矣。当民泽登第而荷私觌也。 上乃下教曰。尔兄监司金普泽。真国之可用人。而不幸早殁。悼惜曷喻。呜呼。 君臣之际。可谓盛矣。仲氏即眇然下大夫耳。身殁且累岁。而 上犹不忘。恩褒郑重。仲氏之得此于 大圣人者。岂无以也。仲氏资禀峻正而温雅。风裁简严。而接其貌。端好可爱。卑约无异处子。而临义不少沮夺。闇然自修。要必树立毅然也。其为文。初不刻意肆力。而敏赡畅达。切于事情。诗亦婉丽和淡。不失作者轨度。竹泉公尝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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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其文。期以异日文衡。然初不以文人自居。亦不喜为无用之作。故所著仅若干卷藏于家。八法亦遒美可玩。旁及篆籀绘画。无不臻其妙。可见其艺之富也。呜呼。仲氏其才足以赞邦政。其文足以焕王猷。其学识言议。真足以谋王体断国论。天假之年。使至今存。则其于世道 宗社之责。必有所大可观者。而始既抹摋困阏。未能需其万一。末乃薄试外庸。居然就世。此 圣主所以感念不已者欤。虽然劾佞相之护凶逆。则伦彝得以增重。斥伪儒之诬 君上。则义理得以大明。凡举世汹汹所谓大是非大议论者。皆结局于仲氏之手。则其功亦大矣。岂特使后之读两疏者。凛然气耸。怀仰其风节而止哉。噫。是岂欧阳子所云其失一时。其有不朽者非耶。民泽学于仲氏。其诱掖提撕之者甚勤。而自仲氏殁。世道又如许矣。深惧墑埴危途。或坠其遗训。又恐德行志业。寖远而寖忘。无可以彷像摹效。玆纂辑其大较如右云。岁庚子二月日。舍弟前行司宪府持平民泽抆血谨状。
竹轩集卷之四
 祭文
  
卒护军李世祥致祭文(代制)
予惟卿家。奉大院祀。世代虽远。亲懿则挚。肆卿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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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戚与同。爰暨乃叔。后先登庸。发轫之初。望已干城。始佩西绂。苏我疲氓。维杨及春。其政如一。敏以剸烦。威能戢猾。间畀湖节。人恨其晚。赖卿蕫功。城屹北汉。增秩横金。五卫是总。西南锁钥。即国攸重。谓卿可属。奈卿亲老。俄膺畿阃。管辖三路。戒切暮夜。谟深阴雨。既巩海防。旋统禁旅。嗟卿立身。有本有末。行惟孝悌。资实廉洁。决拾之艺。特卿馀能。苟究厥用。三锡可承。荐罹巨创。毁而疾病。胡不少慭。遽以讣听。属时艰虞。倍予悼惜。即远有期。輤车将饬。玆率常典。式举奠仪。灵其不昧。尚冀格思。
肃宗大王殡殿。平安道进香祭文。(代制)
于惟 圣考。其德如天。仁声仁闻。粤自冲年。孝友因心。精一传道。缵我 列圣。于光有耀。克勤克俭。曰诚曰敬。雨露其教。风雷其警。体乾之健。如日之升。我纲我运。我绩我凝。尔有贤能。其共我职。尔有奸佞。莫逃我烛。一日万几。衣宵食旰。化行风驰。海宇清晏。我犹孜孜。罔或怠荒。左典右谟。远溯皇王。舟水有说。稼穑有图。以戒以勖。寘我座隅。有阁旋毁。导人以言。有裘即焚。视朴于民。一心祗惧。格于上帝。岁有水旱。深勤责己。尔孰无食。我移其粟。尔孰有冤。我慎其狱。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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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土。固我边封。教成菁莪。振我儒风。凡厥猷为。轶乎三代。曷尽揄扬。宜论其大。首除逆乱。其断则神。凶徒乃戢。邦命乃新。植我伦彝。 坤仪再光。祗复之美。蔼然十行。 端庙追祔。修我旷礼。 宗祧迓庆。神人交豫。嗟惟 皇恩。我实难谖。大义斯秉。 圣祖有孙。有俨灵坛。躬荐圭币。蟒袍寓感。闻者皆涕。斯文有变。是非靡定。一言以辨。斥邪与正。勖汝元良。我训昭揭。守而不挠。百代毋替。五十年间。治隆功巍。拱于穆清。遐算是期。夫何美疢。终靳乃瘳。才题耆社。奄催仙游。奔走哀号。深山穷谷。眷玆一方。倍沐 洪泽。八条馀教。灿焉复陈。歌谣黔黎。鼓舞衿绅。何以报答。 天地父母。戴己弥切。遏音则遽。伏念臣滞守藩臬。泣恋 轩陛。路阻攀髯。诚惭褥蚁。替荐泂酌。遥达微忱。 陟降洋洋。尚冀 顾歆。
祭贞夫人李氏文
猗嗟梧翁。余不及睹。听于舆言。厥德迈古。乃余娶妻。梧翁之孙。允矣夫人。性行淑温。内助之美。徵于从子。天降之福。贵荣昌炽。胡不百年。而遽返真。畴昔抚我。实荷殷勤。升堂介寿。初度之筵。南山在左。汉水在前。觞而祝之。弗骞弗竭。今焉已矣。曷胜悲怛。念玆归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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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乐。尚留慈眷。歆我菲薄。
祭外姑淑人李氏文
维岁次壬辰五月癸未朔二十五日丁未。女婿光山金民泽。略具果脯之奠。哭告于外姑淑人庆州李氏之灵曰。余姑视余。犹母于子。而余事姑。始终有愧。比邻而居。姑尝劝余。愿言是遵。计则归虚。余不谋生。粗粝不厌。井臼之事。倍贻忧念。而病在床。啽呓不忘。余妻侍汤。朝夕于傍。乍视余疾。俄闻其讣。幽明之别。有言莫吐。余实致玆。戚于尊灵。生死亏恩。悲与悔并。惟姑有行。庄贞惠淑。上承下训。罔违女则。乃余仰德。垂二十载。庶期论述。式阐芳懿。以玆报姑。倘补余愆。操文抒哀。诀于堂筵。呜呼哀哉。尚飨。
祭外舅郡守沈公文
维岁次甲午八月某朔某日。女婿光山金民泽。谨具薄奠。哭诀于外舅郡守沈公之灵曰。我年十七。赘于公门。公惟一子。视我惟均。维时我亲。远谪穷海。公故悯我。抚爱则偏。我家有庆。我亲北还。公亦起废。旋宰于南。我入省亲。出则从公。周旋娱乐。如将百年。缘我险衅。奄失我亲。抑公康强。大耋可期。以我孤露。恋公愈勤。公又不淑。我尚畴仰。嗟公有德。孝友介洁。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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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藻。蔼蔚其誉。梧翁之后。公实克家。世皆期公。玉署金华。相彼阘茸。贵荣昌大。乃如公者。坎壈不振。衒要干谒。举世滔滔。公独为耻。退然自守。维江有楼。三世于玆。左棋右书。啸傲其中。我每候公。公辄留我。我唱公和。有诗盈箧。忧国爱民。公性则然。谓我可教。倾倒其蕴。尝谓我妻。曰汝夫婿。匪直余甥。寔余良友。我闻斯言。我则有愧。惟玆一心。可彻九原。公不少留。即远有期。终天之诀。宁复来思。沥我哀诚。侑此清酌。公灵不昧。庶几顾飨。
祭仲父竹泉先生文
维岁次丙申八月戊子朔初五日壬辰。从子民泽。谨具薄奠。哭诀于仲父竹泉先生灵座曰。呜呼。先生之于小子。盖无一事一言而非教也。然有一言而为小子终身之符者。先生窃尝责小子曰。尔毋为俗。俗不可为也。始承教时。犹未知斯言之为何。反而省之。小子性柔缓卑下。其当事而求为周遍。发言而务欲公平者。率见责以俗。夫小子所欲周遍公平者。非真周遍公平。乃乡愿也。先生所以责小子者。即欲其反经可知已。仍念孔孟以来。诸贤人君子及其与贤人君子相反之人。其间无他。惟俗不俗而已。况吾家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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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至先生。壹是皆以不俗对夫俗。而小子乃独不肖。则固宜先生之责而教之以此也。又况近来俗人渐多。不俗人渐少。而自先生殁后。曾未几何。而向所粗欲不俗者。皆入于俗矣。如小子又何敢自保。惟是先生之教。至今在耳。不特在耳。实藏于心。惟当警发砥砺。求其为不俗。而去其为俗者。免于德贼。而庶几望于经正。非曰能之。请自今尽心。以无负先生教育之恩而已。呜呼哀哉。尚飨。
祭伯氏文
维岁丁酉七月十二日。我伯氏北轩府君即远之期也。其前六日戊午。弟民泽哀不能文。略缀数行。哭侑薄奠于灵座曰。呜呼。弟之学于我伯氏者。殆将三十年矣。除童年之痴騃无识。与夫中间之契阔离违。则未尝不在伯氏之侧。其随事教导之者。盖不可一二数矣。秉心欲其直也。持身欲其简也。言议欲其峻正也。文章欲其古雅也。是皆所以谆谆于弟。而其于忠孝大节。则辄反复而不已。不啻若饮食于饥渴。裘葛于寒暑。而有不可或废焉。噫。之数者。孰非我伯氏躬行以及人。而必益拳拳于忠孝者。岂不以我世德之传之在于斯。千古圣贤之学之本于斯也哉。呜呼。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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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之所自勉者。其惟忠孝之道乎。一日无斯道。则人而禽兽。国而夷狄。而世方靡靡然不复知禽兽夷狄之为可耻。而其斁伦悖常者。踵接而肩摩。则以伯氏之勉于忠孝。而能容于斯世乎。其为奸凶之所构捏。流俗之所忌嫉。流离窜逐。桎梏缧绁之相仍。无一日安于家者。即其道之穷也。奚特其身之不容而已哉。虽然不以其构捏忌嫉。而或自沮挠。宁其身之不恤。而惟恐其道之或穷焉。则伯氏之心。其亦苦矣。苟有志士仁人者。察此苦心。而怜其遭时不幸。究其构捏忌嫉之所自。则虽千载之远。亦必知本末之炳然。而咨嗟兴起之矣。况如弟之终始承教于左右者乎。庶几因此。而益知我世德之传千古圣贤之学。而仍以不沮不挠于颠沛之际。以追我伯氏之所自勉者而已矣。呜呼痛哉。尚飨。
登科后。祭外舅姑墓文。
维岁己亥十月初二日辛丑。女婿司谏院正言金民泽。谨以薄奠。敢告于外舅高阳郡守沈公外姑淑人庆州李氏之墓。呜呼尊灵。同玆幽宅。岁才六回。仪容已远。恋慕不衰。属我登第。躬求以奠。倘其慰悦。无间幽显。眷焉江墅。我初贽谒。俛仰几时。我且白发。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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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戚。逝水沄沄。每对我妻。欲说先潸。嗟惟厥德。匹美齐芳。愧我无文。尚稽阐扬。抑公素履。最著尊贤。黉宫往事。士气凛然。虽宦之拙。其志弥贞。举以诏我。慷慨由情。迨今是非。大明于世。而其馀党。犹鼓邪喙。我于此时。累叨言责。使公而在。必多诱掖。謦咳莫承。我怆则深。尚思前言。勖此一心。伏惟尚飨。
祭从弟进士(星泽)
维岁庚子五月二十日丙戌。从兄民泽。以果饼之奠。哭诀于从弟士从之灵曰。呜呼。惟汝少余。三岁而近。同袍共学。自在髫龀。亦粤景雍。并肩游戏。属虽堂从。情实同气。既长而壮。相爱则深。三十年间。乐忧欣悲。余因多衅。早失所怙。而雍暨汝。后先孤露。哀我三人。何辜于天。馀生百感。相对泫然。汝仍在疚。益无生意。雍则栖遑。侨于江涘。雍遽不淑。岁才一期。汝今堂堂。去若相随。汝强雍健。而止于此。余脆而惫。在世奚恃。嗟汝之生。纷有众善。汝貌之端。汝行之谨。我先有训。诗书礼义。汝乃饬躬。罔敢自怠。发为文词。作者亦瞠。庶光我门。而振其声。既裒先藁。又图铭墓。余相斯役。奈未就绪。雍卒无子。汝亦然尔。方谋立嗣。以主其祀。岂或暂迟。盖将有待。凡厥后事。在余兄弟。匪直慰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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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雍是思。倘汝会雍。为报余辞。呜呼哀哉。尚飨。
守御厅祭旗文(代作)
维旗之刱。远自轩辕。象彼五行。镇于八门。龟龙蛇鸟。不紊其位。张我三军。非戈矛比。拂天蟠地。其容则肃。占风唤雨。厥灵有赫。眷我师坛。屹焉汉涘。丙丁之祸。寔神攸耻。岁月浸远。人情易愒。庶仗神威。式壮士气。迨玆改旧。匪直为观。阴雨之谟。盖在其间。乃新其制。乃徼其惠。事有缓急。惟神是赖。固我壁垒。明我纪律。慑我仇敌。永绥邦域。肆荐牲醴。娱以铙鼓。神其不嚬。鉴我忱素。
竹轩集卷之四
 哀辞
  
朴休文哀辞(并序○丁亥)
上之辛巳岁。我 仁显王后薨。一二大臣之救希载者。押阙外哭班。凤徵等次之。而太学生乃随其后。时吾友朴君休文。以中庠任与焉。休文为太学耻之。使太学移其坐。以示斥远凶党之义。太学不敢焉。休文遂扼腕愤慨。令庠隶高声倡于众曰。希载乃谋害 坤宫之贼。而彼大臣者力护之。凤徵即 坤宫废处时。半日庭请之党。此辈皆不宜临此哭班。大臣等瑟缩不自安。而有识者莫不激昂增气。于是休文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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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诸生。具疏请讨希载。以及大臣等之罪。而未及上。而 上命诛希载。已而宫闱巫蛊事觉。诸罪人皆伏诛。 上乃赐张氏死。首相崔锡鼎陈三劄。伸救不已。休文又扼腕愤慨。上累千馀言。论天讨之不可不严。圣后之雠之不可不复。锡鼎之罪之不可不治。凡所以明大义斥邪议者。靡不极言而竭陈焉。疏既入。台臣以出位论事 启窜之。呜呼。当 圣上亲按罪囚。蛊凶之节。狼藉于爰书。凡为我 仁显后之臣子者。孰不宜陨首痛心。为 后讨贼。而乃反靡然乎锡鼎之议。无一人出气力倡义理。独休文以眇然之身。一言而扶三百年伦彝。推此志也。虽谓之耀日月轩天地可也。其言之不用于一时。与夫其身之窜逐流离者。庸何伤乎。休文谪于长兴。兴极于南方。瘴疠炎蒸。非人所可居。而休文如就乐地。尝登天冠山。望南海。慨然有遗世之志。居二年。蒙 恩北归。未几锡鼎复柄国。其党林溥等上凶言。且将屠戮休文。以及诸善类。锡鼎方承 命按溥。而又必欲甘心休文。以快私怨。幸而 上命勿问。台阁旋请远配。 上又不从。继有凶人李潜又上疏。其言尤绝悖。罪休文极甚。 上大怒亲临讯潜。为休文伸释甚悉。呜呼。休文以一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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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处众怒之中。刀锯鼎镬方在前。而 圣主为生之。且明其无罪如此。是虽我 圣主之明。远迈百王。抑休文当日之言。得以上感而然欤。然则其言。亦未尝不用矣。使休文出身处台省。立乎殿陛。则其危言谠论。奚特止于此。而 圣主之倾听者。尤当何如哉。于是休文益感激涕泣以自砺。而遽病殁。岂休文得于君。而犹不得于天耶。天既以大义畀休文。而又何忍夭阏其生。使不得展究其蕴耶。休文名奎瑞。高灵人也。其先祖翠轩公。以直道死燕山朝。休文继以大节名于世。善类莫不曰翠轩有孙焉。休文有奇气能文章。尤善俪体。家素贫。糟糠不自给。而常晏如也。饮酒辄醉。醉则抵掌谈世事。能屈其坐人。盖天下慷慨士也。余于休文。年齿稍先后。而相与弥笃。余读书作文。未尝不从休文。休文亦未尝舍余。盖平居与休文离者。率不历岁。移时则必合。合则必两忘其形骸。嗟夫今焉已矣。余何忍无一语以慰其魂。玆撮其大节。用揭人耳目。仍附短词。少泄余之悲焉尔。其词曰。
嗟休文兮眇一身。凛其节兮亘两间。哭 圣母兮耻苟生。誓复雠兮耿我诚。肝为纸兮血为言。额天阍兮冀一陈。 王赫怒兮明典刑。贼乃夷兮宫闱清。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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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兮自黄阁。奋我笔兮折其角。御南魅兮若还乡。炎风轻兮瘴雨凉。相焰张兮纷骇机。泥我首兮伏圆扉。鬼蜮殄兮天日临。晢我冤兮炳 纶音。脱坎阱兮反衽席。泣 君恩兮曷报塞。志则长兮命不延。善类悼兮凶徒忻。夜台幽兮透馀光。排埃风兮游上苍。瞻 明陵兮松柏暗。三臣卫兮魂剡剡。洁我佩兮高我冠。蹑后尘兮朝玉栏。君臣义兮母子伦。千载远兮钦斯人。
竹轩集卷之四
 告文
  
拟告西浦先生文(壬寅)
惟我从大父西浦先生祠屋。实在宣川府之北。距小子谪寓。为数十武而近。顾方持忧服。未敢展拜祠下。略构数行之文。以拟侑告曰。呜呼先生。谪居于此。才一年而归。归一年而迁于南以殁。殁今三十年馀。而宣人相与立祠而享之无异言。若是者岂有求于先生哉。又岂必学于先生者之为哉。特其所以成此邦者。盖有以起此邦之人耳。士君子直道事君。敢言不回者。古或有之。而未有如先生所言之为人所难言也。其时免于死而止于谪。亦惟我 先大王盛德之一事。而宣人方以获睹君子。为不世之奇遇。是天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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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幸 国家。而幸宣人也。宣人之感慨钦慕。愈久而愈不能忘者。亦恒情之固然乎。夫以宣之僻陋。犹能尊先生若此。况朝之士大夫素知先生本末者。其感慨钦慕。视宣人宜何如也。然而三十馀年。曾无一人为 上言其时事。以明先生之心。至于今日。尤大不同。事有不可不忌讳者。而先生之道。终不可大伸于世矣。顾此一亩之宫。勺水之享。于先生何有哉。虽然先生之蹈桁杨御魑魅。九死而不悔者。惟自尽其所当为而已。彼朝士大夫之不能伸先生。宣人之独能尊先生。先生必两忘之矣。而况天地可质。百世可俟。则小子于先生。又何为悲也。抑先生亦必莞尔而曰。尔何暇悲我乎。呜呼。古今时之同不同。小子不敢知。而惟服先生之遗训。抚先生之旧躅。能不有愧于吾心否。此则愿一质于先生。伏惟先生鉴临焉。
竹轩集卷之四
 书
  
与丈岩郑尚书书(戊戌)
伏惟新春。体履起居神相万福。区区不任慰仰之忱。侍生丧威以来。两闱疾𧏮相仍。居常忧惧。何可言也。世道不幸。变怪层生。其丑悖先正。至于世德而极矣。而普显者。又乘机陷人。无所不至。其表里和应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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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然可见。岂不万万痛恶乎。是欲使先正自归于造言者。岂但为构诬吾先祖而已。且以吾先祖之大节。尝为拯党所侵抑。先正亟上章辨之。至以世道丧亡为虑。则今普显辈所构诬者。亦岂但为私家痛冤而已。任世道之责者。正宜深恶痛辨。以扶持国脉耳。盖普显先代之事。其实状之绽露者。不暇偻指。而要其大较则有四焉。其一即先正答拯书中先丈倡之云者。此则谓宣举以杀妻倡。而普显祖父效之也。其二即先正答李尚书书中张氏妹云云及我心惊陨等语。此则谓普显祖母。因宣举倡导。不得从容就死。故其姑闻宣举姓名而辄惊陨者也。其三即普显祖父自辨疏所云无手犯之事者。此则普显祖父以当时人言之与宣举视若一套。故不得不露章自讼。而仅欲免其手杀之谤者也。其四即普显代草中愤宣举逼杀等语。此则家兄书辨世德供之诬也。以普显祖母。为吾先祖之姊。故欲委曲为说。使普显代构其死难一节。而普显亦不得掩讳实状者也。此等情迹。既自彰著靡馀。则孰不以为世德所谓不得从容者。是普显祖母之事。而普显乃敢捏造矫饰无复顾忌。必欲以不得从容之目。勒归之于吾先祖。是直以公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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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可诬。 圣朝为可欺耳。岂不万万痛恶乎。家兄对辨之书。既下仪曹。则惟当恭俟处分。况执事虽方在外。既带仪曹之长。今此烦禀。固是不敢尔者。而抑其痛迫之情。无以自抑。且念玆事既关系于师门。则仰惟执事。亦必欲详其颠末。玆将彼此书供。以备一览焉耳。仍伏念执事虽以介石之志。欲决悬车之计。而新膺 宠擢之馀。前后 批旨极其优渥。一出肃 命。以伸义分。恐不可已者。不审执事亦以为如何也。无由承诲。尤不胜郁懊之至。馀万不宣。
与丈岩郑尚书书(庚子)
圣候诸症。比益有加。中外焦遑曷极。仍伏问新春。体履动止何似。区区慕仰之至。侍生奉老粗保。而第冥墑久矣。每欲仰聆警诲。少砺愚钝。而顾无其路耳。只自向风驰诚而已。前承执事于郑承宣墓文中所改示者。有曰。公论畿伯金某。与旧伯尹德骏有雠怨。而不知自处。交龟之际。举止骇异。旬宣之责。不可仍置云。此殆执事犹有所未详于当时事与族祖所以处义者。辄敢悉暴首末。盖以玆一事。尘浼崇听已三遭矣。区区亦自讼其烦猥。而抑有不得不尔者。伏惟雅量。必有以鉴恕之矣。族祖之于畿藩。果以交承有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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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陈疏连违 召。以必褫为期。逮喉司 启以 园陵奉审之不可缓。片时交印之无可嫌。则自 上特施问备之罚。仍又荐 召而促赴。又尝于族祖引私嫌避僚席也。至引甘宁凌统事。而 批旨极严重。故族祖于是任。不得不出而承 命。盖以为暂时交龟。本与僚席有异故耳。然犹力辞不已。迫而后勉赴。则其所处义。何尝有未自尽哉。况其时 圣上于郑承宣疏 批。则曰朝臣之不得嫌避。明有下教。冒赴云者。予实未晓。又于从祖疏 批。则曰曾以甘凌事下教。不啻明白。则台言诚是意外。又曰。今因乖当之台言。终至许褫。则是复开回避之路也。前后下教果安在哉。断无变改之理。又有曰。郑必东之疏斥。极为未便。因此自废。断无是理。族祖又于其后。一日而三违召。则特 命罢职。而教曰。因必东之意外疏斥。前后除拜。终不出肃。胶守己见。必欲自废。极为过当。且其许褫藩任时。大臣有曰。交龟之际。虽云对面。元无接谈之事。则少无可避之端。台官之言。有曰。先辈之忍嫌周旋于公席寮寀之间者。亦多可据。则某之迫于朝令。片时交龟。无害回避之义。而今者必东论斥于情理之外。求衅于举止之间。遣辞之际。专务蹈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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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官因郑承宣引避而处置请褫曰。论人之语。既有爽实。其在事体。势难仍在云云。执事试详之。此乃 圣上所以昭示开释。而台官所以相继辨析之者也。此而观之。则我族祖所处之义。尤岂不洞然无疑哉。假令族祖有些未尽于其间。其平日苦心。宜有以见谅于如执事者。而今执事不特不斟酌为言。至于举止骇异云者。是郑承宣所谓侧面相对四字之注脚。执事岂欲其如是措辞耶。殆不觉其为注脚而泛然说过者也。然而郑承宣既以爽实引避见褫。而今执事之言如此。傍观者岂不曰言者既自服其失实。而执事反欲实其事耶。执事于郑承宣旧也。于其不朽之文。宜加详备。而至若玆事。则虽宛转其说。无使碍人眼目。亦未必不为郑承宣地也。况玆事在郑承宣言议。无少关紧。则虽全没而不载。固无损于郑承宣者耶。虽本家子弟。亦必不以不载。有或憾恨于执事。而如族叔家。则其所隐痛于玆者。果何如哉。执此而言。则执事之量其左右轻重而取舍之者。自可决矣。凡人家文字之使是非倒置。善恶眩幻者固何限。虽只以族叔家言之。如赵持谦,韩泰东墓文。其诬蔑族叔先事者。可想其罔测。然而族叔家。惟可任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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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其右族叔者。亦安得家道人喻。以要其改删。而特以执事则与族祖为故人也。其于族祖处义之方。不可谓不深知乎。则族叔以故人之子。其有望于执事者。顾安所不至哉。况执事以山斗之望。撰金石之文。其可以衮钺于一时。徵信于百代者。非他人比焉。后之览玆文而究玆事者。若不以族祖处义为有所未尽。则必有疑于执事之立言。此侍生所以深自慨叹。而辄敢干冒长者至再三而不知止者也。仍念族祖行己立身。具有本末。不待备述。而自遭家难以来。仇怨溢世。踪迹畸危。虽以无所逃之义。不敢决自废之计。若其处嫌之道。则固未尝不兢兢。故玆事虽勤上下之辨释。而犹且痛恨不已。因欲终身自废。虽素所不相能者。亦必有以恕究。而反未见假借于执事。则族叔为亲之心。固无论已。仰惟执事亦岂无怛然于畴昔契好之间耶。伏愿执事特察族祖处义之无或未尽。郑承宣言之自爽其实。而仍有以曲念族叔隐痛不自已之至情。侍生寻常慕重执事之忱。更加裁度玆事而明示回教焉。不宣再拜。
与李杨州(世祥)
伏惟比日。视篆万安。区区窃有所奉告者。此非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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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人士之所可耸砺。即守土者之所可采闻。而 朝家之所可表章而激劝之者也。曩在适贼之乱。朴丰川荣臣。御贼于猪滩。力尽被执。抗义骂贼。贼将守白以刀斫其舌。而犹骂不绝口。忠义凛烈。盖其时一人也。执事亦岂不闻哉。其后守白以斩适得不死。朴公之子护军之屏。义不俱生。必欲杀守白乃已。而其祖母母相继病殁。护军公累然在疚。日夜叫天而曰。吾不杀守白。何以归见我祖母父母哉。而适台官请以守白置邦刑。故护军公隐忍待 朝家处分。逮守白自岛配宥还也。护军公与两弟之垣,之藩。潜形秘迹。伺守白之所之。或称以商贾而往守白家。或于节日伏于守白父坟之后。或于闾里丧葬。要于中路。以图其便而必杀之者。殆将十年。而守白素知公勇力。在家辄固其藩篱。饬家僮持兵自卫。累岁而终不出门外一步地。护军公无计可施。遂还家佯为病死。使家人发丧。而潜往骊州。觇守白行止。守白果信其已死。始束装上京。为干谒当路计。护军公乃踵其后。格杀守白于大街中。剖腹而饮其血。观者皆辟易失色。或为之涕泣不能去。遂提其头。直走阙下。自请偿命。 圣祖义而释之。噫。父死于人。子复其雠者。古或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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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孰如护军公之烈烈乎哉。柳子所云戴天为大耻。枕戈为得礼。介然自克。即死无憾者。即此之谓也。虽在千里之远。百代之上。听之者犹可发竖而气耸。况玆本州。实护军公桑梓之乡也。执事于驻盖问俗之间。得无徘徊感慨于斯乎。惟其旌褒之典。阙焉不举。无亦 累朝之所未遑。而守土者乌能免其责乎。夫彰善树风声。即圣王之政。而其采访谣俗。开达幽隐。实亦守土者之所可自勉者也。本州人士。将以此呈文座下。以冀执事之闻于朝。而区区尝撰次丰川公之状。得其一门忠孝事甚悉。玆撮其复雠颠末。以介于执事。惟执事谅之。不宣。
遗诸弟书(壬寅五月。裂袂以书。付之狱卒。)
睦招外赵告一条。徐忽诬服。此事在我。尤冤尤冤。惟自靖以死耳。然 国且亡矣。我死何伤。愿兄弟安身乡里焉。宁昌尤远。魂亦难往。悲哉悲哉。此书誊以送览可也。棺材觅于而天。葬地得于广山。以近父母侧。以便儿子行。如何如何。千万不一。(宁昌。即宁边,昌城。叔氏,季氏公谪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