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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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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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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武公实记序
我 国家兵革之乱。岛夷于壬癸。翟于丙子。当时盖多有忠节之士。然以一身值两乱。终始为国效力。精忠大节。炳耀于日星者。惟我贞武公一人焉。公至诚忠孝。未十岁而执亲丧如礼。才踰弱冠而倡义讨贼。冲冒矢石。虽幸得不死。而其蹈白刃之志。已素定于胸中。以故及乎险川之役。其年六十有九矣。主将悯其老使之归。犹奋戈跃马。驰赴阵中。至矢尽力竭。不离地一寸。而植立以死。吁其烈矣。鸡林。古国都也。忠臣烈士。史不绝书。公生是邦而闻其风。始以忠勇洁廉著称。位跻卿宰。终焉杀身殉国。义烈凛然。列圣备褒赠之典。乡邦尽尊奉之道。与古之忠臣烈士。俪美方轨。不亦伟尔哉。遗文有辞职三疏。志铭及杂录。裒成一帙。公之经历两乱。效忠尽节。本末俱备。真实记也。今秋公之玄孙庆老。出宰明川。将欲并年谱寿梓。请书其事于相一。窃念不佞自幼少时。景仰公之贞忠大节。不啻如高山砥柱。适又作吏于公桑梓之邻邑。想像感慕。尤有甚焉。不敢以不文辞。且喜是录之流布渐广。得以扶纲常。补世教于吾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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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年之久。于是敬书于卷末。 崇祯纪元后再戊午孟冬。安东权相一。序。
弄清台甲会序
癸丑春三月戊子。蔡汝范,高天行梦汝。会于存道之弄清台。盖有前约也。三家子弟。各具酒肴以从。近处诸伴佩壶来会者并六七人。而不佞亦以主人与焉。酒未半。汝范笑谓余曰。若昔晋代群贤之会于会稽兰亭。实在于癸丑暮春。吾侪之会。亦在于是岁是月。而台下之清流激湍。无让于兰亭之胜。则此会诚可奇而可乐。且吾三人。并生于癸丑。而今年是回甲也。寿过六旬。而犹能不衰而健。苍颜白发。携筇步屧。联翩而来会于此。实兰亭之所未有也。愿君记其事而张大之。不佞乃曰。兰亭之会。以右军之记与笔。而流传于万世。余何敢妄为。然窃尝观其文。不能忘情于死生脩短。而寓兴于放旷。寄怀于今古。有无限慷慨不平之气。此乃江左清虚一种意脉。固不足尚。而乃若今日之会。则父慈其子。子敬其父。老者乐其老。少者喜其少。寿酒盈樽。甘旨满盘。和容喜气。蔼然于一席之上。而为公之朋友者。亦喜其逢回甲而有玆会也。咸携酒而一酬一酢。团圞尽日。此皆人伦之真实乐事。玆事不可不记之以传于后。固不得以笔拙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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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于菊秋风清天朗之时。更成团会。则庶几行晋代群贤之所未行。而于今日之会。益有光矣。咸曰。诺。因各赋诗四韵二律。其夕适天雨。留宿一宵而罢。是日。清台散人权相一台仲。序。
伴翠李公 赠爵焚黄燕席诗序
惟我伴翠李公殁后二十岁辛酉仲冬。 朝家因道臣状闻。 赠通德郎司宪府持平。牒末。有孝行卓异 赠职等事承 传九字。胤子锡奎甫。年六十七。扶病入京师。奉受而还。卜吉于腊月十六日丁未。谨斋沐。改题主面行祀事。录黄纸以焚。 恩及泉壤。荣动乡邻。实罕有之晠事也。相一以父友事公。自幼稚时。趍隅侍诲。无间时月。公之制行立心。他人之或不得闻知者。窃独瞷而知之甚详。盖常时事父母。一出于诚。先公之寝疾。尝粪以验甘苦。母夫人之病笃将绝。断手指。滴血于口中。得以渐至稣完。而延寿于七年之久。及后遭丧。既返魂而独结庐墓下。朝夕哭谒。拜跪之处。土穿成洼。依朱晦翁故事。朔望来奠几筵。又谨于祭祀。笃于亲戚故旧。清于持己而勇于乐义。晚岁家渐贫。不以为意。疾病临死之时。犹能审察。不错了一事。此皆本于诚孝。推而为百行。而平生树立之志。坚定之力。可验其不变终始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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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一心常景慕。每恨其志行之渐就湮没。乃今 圣上褒赠以台宪之爵。比常典有加。将使公之幽光潜德。表见于世。而亦以劝来后之为人子者。吁其晠矣。白首馀命。获睹是事。抚揽今昔。悲喜交集。谨为诗。继以小序。以歌咏赞叹之不已。辛酉季冬。安东权相一。序。
月澜寺会话序
癸亥中春之初。相一自陶院。寻到月澜庵。因蒙诸长老命驾来会。少友十数人随至。时春早寒甚。不得脚遍搜寻。而坐月澜台。诵先生遗句。指点某■(皛十)之为某台。某水之为某曲。想像兴感。恍若随杖屦陪燕申于越壑穿云之日。诚后学之幸也。留两日。商论理学通录重刊事。咸以为玆会不可无所识。列书姓名于册面。且使相一略记下方。以续苍雪翁故事云。是日。安东权相一。谨序。
鹤城志序
窃惟三代盛时。郡国各献图籍于王府。王府受而藏之。以备采考。周礼夏官。所以总记九州山川土产之大略。皇明之一统志。我国之舆地胜览。亦仿此例而益加详备。以故国内各邑。皆有地志。而独蔚州未有焉。岁乙卯。不佞忝叨是府。邑中父老。咸请修成一帙。使后人。得有考信。而且备异日王府之献。乃属上舍朴望久,士人李元聃。博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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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记。得成草本。而间合有釐改增删之处。戊午冬。藏于箧笥而归于家。今将一纪而衰病颓懒。未果也。今年春。诸父老裁书。走伻以速之。乃于草本内。删其繁。增其略。改写而送之。余见蔚州一府。东南皆大海。左右环绕。尽名山韵水。宜其风气秀异。笃生宏儒硕德之士。以光一府。以充邦国之栋梁。而自罗丽至今。尽罕有焉。岂地灵之久蕴蓄积。将待时而发耶。为记颠末于下方。且致眷眷之意云尔。己巳孟秋。安东权相一。序。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记
  
北溪书堂记
北溪之水西南流。才数里而过花庄洞。洞中古多有绩文种学之士。粤在 肃庙之十八年壬申。诸父老始议营筑书塾。为教育讲习之所。选地于溪岸层丘之上。盖花庄山一支。东转陂陀。至溪北而止。国师峰一脉。横亘压峙于溪南。两山相逼。境甚幽窅。中多石砾游鱼。或停或驶。清绿可爱。乃属许公某,张公某,朴公某。营其事。凿山夷阜。建十馀架。左为僧寮。右为书斋。又为之经画土田。以备文会朝夕之供。而规模制度。草刱未具。后于庭南下层。建二间屋。俯瞰溪水。甚有奇景。而室小不能容多士。咸以是病焉。甲辰春。山长金公某。与堂中诸人合议。鸠材聚粮。撤其旧屋。而广拓基址。累石为砌。惟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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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朴公某权公某。相继蕫匠事。越数月告讫。东西夹室各二间。东曰敬身。西曰洗心。中有楼八间。总之曰北溪书堂。今年春。又东建五架。为房轩及库舍。西筑短墙。南设正门。山长金元锡云高甫。请叙其前后刱修之迹。为堂中故实。相一辞谢不能得。乃告之曰。玆堂之设。盖近五十岁。到今堂室渐广。规模稍备。且占地幽胜。远隔尘喧。儒士之栖息于斯者。可以心静而无芬华之念也。工专而无挠夺之患也。朝家既以记诵词章取人。则十日之业。不可全废。而其根本田地。只在于涵养心性。读习经传。真实着脚。而以希圣希贤为期。坚笃立志。而以人百己千为功。无间断放忽之时。则自然有得于心。而发而为文辞。义理通畅。精彩纡馀。以之应举觅科。将无所不得也。此洞虽僻在一隅。而草涧权公。自幼少时。往来游息。砥南金公昆季诸贤。生斯长斯。而联辉并美。历扬于明时。其遗风馀韵。赫赫在人耳目。则后人之所可法所可勉者。其不在斯欤。况山峙而不迁。水流而不息。脩竹长松之凌霜傲雪。不改苍翠者。罗在眼前。若反求于吾身。而所以立志节进德业。皆于此堂里做出来。则吾之实工。成于己而验于人。处而在于家。尽孝亲敬长之道。出而仕于朝。效致君泽民之功。夫然后先父老殚心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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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为后人营筑之意。庶可以不负也。既以是共勉于堂中诸君子。且以示来后于无穷云尔。年月日。安东权相一。记。
颍滨书堂重修记
书堂自竹林移于颍水之滨。负暄金公实记其事。后四十二年。面中父老。咸以为玆堂初因他私舍而略加修辑。故规模未备。今堂儒比前倍蓰。有不能容。重修一事。埶不可已也。遂荐出高廓而甫为山长。以其先君子之事告之。而勖其善继。廓而不敢辞。即起视事。以申君美及吾从弟二应为都监。旧材之不足者。或买诸村舍。或取于山峡。役粮则堂储外。添以接谷五十馀斛。始事于庚戌孟冬。越数月而告讫。正堂凡六间。东西夹室各二间。东斋又四间。外建正门。而门左右廊舍。亦若干架。制度不侈不俭。而宏𤄃正方。恰成学舍规模矣。翌年秋。相一因事来。留宿数日。廓而请为文。略记其重修之迹。不佞非其人。而义不可辞。乃勉之以书堂实事而语之曰。公之玆役。实有光于前烈。有功于吾面。而堂储既裕而足矣。堂中缝掖之士。亦盛而多矣。继今以后。兴学劝士之道。不可以小忽。而灵川申先生建堂之本意。其可以遵守而施措之也。窃尝闻朱夫子之揭示白鹿洞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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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脩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噫。今之为士者。其资禀志向。岂不如古之人。而惟其陷溺于见闻习尚之陋。不复知吾儒家有向里第一件事。自幼及长。诵读经传。而秪是掇拾记览。以资科工而止尔。古圣贤垂训诏后之意果安在。而于自己分上有何所益哉。请揭斋名。左曰进修。右曰存省。总名之曰颍滨书堂。使诸生。日处其中。惟以读书为事。而讲讨义理。玩绎意味。日进月长。渐向上去。则虽或不免随俗应举。而他日立身。其所以推以及人者。岂不绰然有馀裕也哉。若然则惟我书堂之名实。庶几相符矣。此堂初建于县村川边。柏潭具公尝经过留宿数日。因诸儒之请。命名以尊性堂。又有近岩感吟诗三篇。壬辰岛夷之乱。堂舍见烧。堂奴又见杀。甲寅。重建于树谷。此事颠末。详载于蔡西斋日记。而负暄公记文。不曰初刱于县村。而乃曰卜地于熊岩之下麓。不曰旧堂见烧。而秪曰更卜于树谷。及其移舍于修稧也。又曰。移舍于故处。此必不见蔡西斋日记而然也。既勉之于廓而。且补堂中故实。以备后人之考證云尔。 上之七年辛亥九月下浣。安东权相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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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水楼重刱记
洛江之水。发源于太白之黄池。流数百里而过商山之境。为洛东津。津头数步许。有观水楼。盖自高丽中叶。始建于江之西岸。至我 朝初。移建于东岸峭壁之上。此得于古老流传。而舆地胜览及商山志。皆逸而不载。故某岁某侯所建。有未得以详也。崇祯甲申后九年。李侯枝茂。更加修葺。而地高且旷。风雨之所磨。易腐而毁。我侯金公泰衍。知州事之翌年癸丑。楼忽倾圮。栋瓦挠折。侯衋然而伤叹。谓古迹不可因遂泯灭。思所以重建之。时才经大杀。公私荡然。难于运一木役一民。而犹尽心经画。不扰不惮。治事于其年之季秋。甲寅春告讫。其规模材植比旧愈壮。而丹碧炳焕。若新楼之耸出焉。乃改饰诸贤题咏旧板。且得退溪先生诗一篇。并刊而揭之于壁。诚吾州之旷世奇事也。将使冠盖章甫之行过于是道者。相续而登焉。眺玩乎江山鱼鸟之胜景。而有悠然自得之乐。讽咏乎古昔贤哲之遗句。而有不及同时之叹。又见夫观水二字之扁名而思其义。不觉其景与意会。而庶几有悟于道体。不可见之妙焉。噫。水之不舍昼夜而滔滔流去者。有似乎天道之往过来续。自无停息也。水之包容众流而渊澄洞澈者。有似乎吾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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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万象湛然虚静也。况春水初生。舟樯轻快。而不费乎推移牵挽之力。此可以取喻于仁体之呈露。而大用之自然流行也。江之发源。既远而大。故自此而又浩浩焉洋洋焉。过四五百里注海而不知止焉。此可以取验于君子之学。根本盛大。故日进其德而自无穷已也。盖天下之许多物事。孰非此个道理。而惟于水最易亲切见得。故古之人取以为楼名。使人不以水观水。而以理观水。自有所感发而兴起焉。而亦惟我金侯之政。含弘宽大。无激无颓。惟以务根本存大体为事。实有得于观水之术焉。是故。终始惓惓于玆楼而不惮勤劳。修刱得成。以继古人之遗志。其意岂偶然哉。秪欲推吾之所得而化及于一境之民。又欲推渐得广而化及于络绎往来之行旅也。楼中旧无记。侯命相一。叙其废兴之迹。相一是邑人之被其化者。不敢以不文辞。于是谨书其颠末。以备一楼之故实云尔。甲寅夏五月乙未。安东权相一。记。
鸥江书院东西斋记
粤在 肃庙之五年己未。本府儒士刱建书院于鹤城之东数里许。合祀圃隐晦斋两先生。后十六年甲戌。请于朝。宣赐 恩额。其规模设施。次第略备。而于东西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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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姑未暇焉。院傍旧有别堂。而亦为风雨所压。栋瓦挠折。废址荒凉。过者伤嗟。乙卯夏。相一适知府事。祗谒祠庙。山长李元聃,有司李琇起而请曰。本院有斋舍刱建之议。而连值大杀。有不遑暇。料理粮谷。已历年所。而亦无见在之数。因循未成。实悯且惧。相一乃与境内父老。熟思详议。择定李光熹,裴道升。使之句管经纪。其后任员或遆或否。而惟李君琇,裴君道升。终始干当。殚竭心力。始事于其年之八月。丙辰夏告讫。东西斋轩各四间。缭以短垣。中设正门。制度材植。不侈不陋。允合于诸儒之群居讲读焉。乃名东斋曰尚志。轩曰仁智。西斋曰敬身。轩曰光霁。门曰由义。而亦惟庙及正堂。旧未有号。乃不揆僭妄。敬揭崇道祠。以寓羹墙之慕。又于正堂曰止善。两夹室左曰思诚。右曰养浩。使有所观瞻而勉企焉。院中诸人。咸属余以记其颠末。俾后人得以考焉。辞谢不能得。乃敢略叙其事而告之曰。我东方书院之设。亦盛而众矣。间或有未满人意者。而本院既合享两先生。且经我 先王宣额宠褒。则诚后学尊奉依归之地也。况两先生生长之乡。不远而近。而岩阳为本府邻邑。圃翁亦尝谪居焉。则虽百世之下。其遗风馀教。易使人感发而兴起矣。窃尝闻朱夫子之揭示白鹿洞规。有曰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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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退陶老先生。亦于伊山院规。有曰。其处心卑下。取舍眩惑。知识未脱于俗陋。意望专在于利欲者。为非学。噫。今人岂不若古人。而古之人。惟修身治心而已。今之人。惟徇名务外而已。若然则入何以事亲而敬长。出何以致君而泽民。只是汩溺于词场记诵之末。诱夺于功名利禄之私。毕竟为小人之归。岂不可惧也哉。继自今以往。必以圣贤为标准。必以经传为根基。坚苦立志。朴实做工。此心未发之前。敬以存养。已发之后。敬以省察。穷格乎万事万物之所以然。分辨乎吾道异端之所以别。而明窗净几。朝益暮习。一心不懈。渐向上去。则庶几有得于两先生道学之渊源。而亦无负 先圣后尊儒重道右文兴学之遗化矣。本府诸先辈建院请 额。使为多士依归之地者。其意亶在于此。后之人栖息于斯。讲习于斯。则其惕然𢥠然。激励奋发之心。将不期然而自生矣。此地有三山二水。又有江风海月。鸥𪆽舟楫之胜景。苟能不以物观物而以理观之。资养吾情性。疏瀹吾精神。则仁智动静之乐。光霁洒落之趣。庶其有符于吾心之中矣。夫然后可以有得于己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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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及于人也。院中诸君子。幸各自警勉也。丙辰五月壬寅。安东权相一。谨记。
观逝亭记
盘龟之水。东南流为曲渊。又数里而会彦阳水。为太和江。曲渊在众山中。峰峦左右耸秀。而云烟合沓。水多石砾游鱼。而鸥𪆽来集。游人之欲观盘龟者。必自曲渊始。其胜槩可伯仲焉。金君德峻叔明。奉其家翁居渊傍。即家之西南隅。搆数架。为燠室凉轩。轩边筑石砌累层。俯压渊水。乃取孔夫子川上发叹之意。而揭观逝二字于轩楣。其意以为云烟鱼鸟。皆虚景。非实乐。而惟水之不舍昼夜。有似乎道体。欲常目扁名而悟其妙也。盖天地之间。无少间息。无少欠阙。浩然而不穷者。道之本体也。水之往者虽往而未见其或穷。来者虽来而未见其或停。通昼夜亘古今而滔滔滚滚。弥广弥博。此可以见道体之所寓。而自有所以然所能然之妙矣。苟能从事于邹夫子勿忘勿助之训。而提撕警省。使吾心所具之理。继续光明。则庶可知之。不然则虽或有霎然见得时。不过形象髣髴而已。旋得旋失。终不为己之所有。何望其体立而达于用乎。水之发源远而吞纳众流。渊泓盛大。故为和江入溟海。环回于四瀛之外。学者之工。若敦根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8L 页
本穷事物。日进而不已。则道成德立。以至于充实广大之域矣。然水有壅则流不去。人有欲则理不存。常戒惧乎中而省察克治。不容毫发间断。然后一心虚明。万理洞透。云烟变化之妙。鱼鸟飞跃之机。皆为吾之实乐。而道之体用。悉备于方寸矣。不佞在鹤城。日常一登斯亭而乐之。金君请记文甚恳。不欲孤其意。许之。今于归田之后。其人与亭。长在于梦想中。而吾小窝亦俯临清川。每于夜静睡罢。琮琤之响。如碎玉。如鼓琴。不觉洒然心醒。水之有益于人身心。不但观逝而已。因并书以警金君。且以自警云尔。壬戌孟秋既望。寒溪散人。记。
尊道书窝记
存道村之东数百步。有台曰弄清。盖不知何人所名。而自古传称。台下有清川。其源出于岱眉山。流八十馀里。到此渟泓成潭。又南流莽苍之外。入于洛江。台上有小山。月方一枝。南落东转。至川而止者也。苍岩环拥。若屋壁㨾。惟东南两面。临水陡绝。下蟠上平。合坐数三十人。即台之所在。而右傍层岩。屹立百尺。最雄且奇。余自少时。往来游赏。以台前多石砾聚嘉鱼。若蜀江之丙穴。欲筑小室。渔钓养亲。因为暮境藏修之所。作诗寄意者。有年矣。乙巳春。又得地于台西数十步龟岩之上。埶旷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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隩。可以避风威远水气。作室恒处。胜于台上。乃夷阜拓地。而其下先筑小寮。倩人居守。又为之栽松种竹。殆遍于山冈水岸。而风埃颠倒。忧病汩没。久未成茅栋。己未秋。始鸠材营建。翌年暮春讫功。而后室前轩合三间。斋曰拙修。轩曰寒溪。总而名之曰尊道书窝。日寝处于其中。左图右书。颐神养性。盖将终老于此。而不知世间何乐可以胜于此也。斋高得月最多。有时纤云扫尽。天气清朗。月光流满于一室。起而远望。则川滩虚明。原野辽廓。东南列岫。隐映于烟岚杳茫之中。不觉欣然洒然。景与意会。其乐不可以形于言而告于人也。端居无事。惟以书史自娱。或气倦则扶杖逍遥于松堤柳岸之间。或濯身清川而振衣迎风于清台之畔。或钓鱼于矶。或狎鸥于沙。随时随处。其乐无穷。然而心中窃有所慨然兴感者。盖优游萧散。只是漫兴。溪山鱼鸟。不过为疏精瀹神之一物。而惟其年渐衰志渐颓。无以做古人之实工。无以窥古人之阃奥也。窝名既仿村号。改存为尊而尊吾之德性。道吾之问学。其意包在于中。庶几因其名而益加勉励。则极高明尽精微。虽不敢自期。而亦不可不指以为期。如射者之的也。此屋未就。已为之逐物逐景。各命名而赋诗。凡三十五绝。而取鱼潭。今改以观鱼。龟岩亦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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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望楸。盖出于因其地记其实。而有无限风树之怀。台上欲结小架。若雨伞样。以避风日。台下欲汎小艇。有时溯洄于上下。而姑未暇也。或曰。子既有藏修之愿。则穷山邃壑。择幽胜处。不与尘事相干。似此广野之傍。近于市。近于路。而接于耳目者甚多。窃恐非子之所也。余曰。君之言甚善。吾亦以此为嫌。而但近处无山。随分占取。做自家境界。朱夫子已言之。且离群绝物。倚于一偏。而此地别成一区。不知村闾之近。隔一麓。市与路皆是数里之外。而萧然一屋。独在于岩石之上。广阔中有幽隩状。郊野间有山林态矣。况吾尝有味于退陶随缘渐就之语。妆点经纪。已至数十年之久。而今始得就。所种之木。松长十馀尺。竹几成林。垂柳掩映于洲渚之间。诚幸矣。然山园甚佳。而主人心田甚荒。如刘平甫。则诚可忧而非可幸也。因并书是说而为之记。壬戌春正月辛巳。寒溪散人。记。
南溪书院重修记
屏川之水东北流。至县西五里为南溪。其上有西厓先生尸祝之所。盖先生亲外家李氏在良谷村。祖考郡守公坟山在松岘。皆距此不远而甚近也。粤在万历丙戌春。以大宗伯退归。是时伯氏谦庵公。为仁同倅。奉板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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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来。以南溪比河隈。最便近于往来省觐。且其一区水石奇胜。曾所游赏爱好之处。遂结得精舍十馀架。堂曰霜露。斋曰永慕。以寓瞻望先垄之思。有玩心斋。鸢鱼轩。以处诸生之受业者。而堂前有爱莲堂。轩外有养鱼池。又于西麓岩边。松桂郁然曰招隐之台。东■(皛十)苍壁上。有时振衣迎风曰咏归之台。大川在台前。滔滔不舍。故名以叹逝。小溪在轩外潺潺可听。故名以倚筇。遂有南溪十二诗及杂咏。日与外再从李松坞轸,李南溪辅,门人洪西潭玮。讲讨古书于其中。藏修栖息之乐。无异于远志玉渊。而戊子冬。以秋曹长承 召命入朝。眷遇隆至。欲退不得。仍遭壬癸倭乱。驰驱于戎马之间。而堂斋亦烧尽于兵火矣。易箦后四岁。五峰李公适还桑乡。为之游览遗址。怆然兴感。为文立约于洞中。使之鸠材拮据。重建堂斋。其后远近士林。以为此地不可无先生揭虔之院。西潭洪公。以书更禀于五峰公。且议于愚伏,苍石两贤。营立庙祠讲堂。而未及成。洪公下世。都事李公宗。可续就其事。天启丁卯。始奉安。恰过百馀年。而地高且旷。风雨之所交㑴。栋椽朽腐。墙壁颓圮。院中老少诸儒。谋所以重修。今年春始役。及秋而讫。将以九月享祀之前还安。洞主洪有范甫。循诸议。裁书遣儒生。请记其事于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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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病文拙。有不敢当。而窃念本院与他有异。义不可终辞。遂略叙颠末而告之曰。书院之设。只是讲明道学。教育人材。使一世之士。处家而尽爱亲敬长之道。立朝而效致君泽民之术而已。我先生弱冠。受近思录诸书于陶山门下。精思实践。涵养完厚。后来 经幄启迪之说。庙堂绸缪之谋。皆自学问中出来。蔚然为百僚之所瞻仰。而恰成恢复邦家之业。后学之栖息于此院者。岂无羹墙之慕。亦岂无感发兴起之心乎。噫。今之士。亦惑之甚矣。舍其在我之德义。而必求其在人之荣华。在我者求之则无不可得。在人者求之。有得有不得。况其所得之大小轻重。亦如何哉。然此实教导之失其方。习俗之夺其志而然也。苟能以圣贤为必可法。利禄为必可耻。而专心向里。朝益暮习。则凡所读经史子集。皆不为纸上之空言。口头之虚说。而根本坚固。事理透明。他日出身事君。其功名事业。岂有限量也。院中诸君子。幸须惕虑奋发。交相勉戒。读书穷理于斯。主敬存心于斯。惜取分阴。不小放过。而时复陟台观水。疏瀹精神。则必有实得之效。蕴于中而验于外。大用流行。沛然有裕矣。我先生启佑后人之功。复可见于今日。而本县先父老建院育士之心。不至虚负矣。岂不休哉。年月日。安东权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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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记。
葛浦斋舍记
鹤驾一枝。南驰数十里。为龙城之柯枝山。山之东麓。有我外先祖护军公墓。祔以安东权氏。又有子御侮公墓。祔以醴泉权氏。其右十步。有进士权公讳石铨墓。盖护军公以襄禧公之曾孙。为权公女婿。自汉阳移居于山之数里大竹村。权公无他子。以家舍田民。传授于女婿云。御侮公有三子。长讳中立。有文行。中生员壮元。早卒。第三子即县监。 赠参判栎峰先生也。先生有至行。事亲以养志为先。亲病尝粪露祷。无不用其极。及遭丧。水浆不入口三日。及葬。结庐墓下。三年不脱绖带。不出洞口。内外艰如一。晚年不得已就外家庄土。移家于醴泉之下金谷。而频频往来。省扫且除。出进士时。别给奴婢六七口。为先墓守护之资。为书以遗子孙。有曰。虽至累百口。勿为分析。永世禁护。其追远贻后之法。吁亦至矣。今至四五代。而遵守不失。玄孙光翊。尝搜得逃奴若干口。取息经纪。甲子春。使族侄益培及第二子长培。就栎峰府君居庐旧址。建斋舍十一间。祭祀时庖厨之所。聚会时寝处之室。略备焉。于是与诸宗族。议定条法。依古礼。每岁一祭。而因作同宗之会。申明乎禁护诸节。讲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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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睦旧谊。使之永世勿废。其为先之诚。可谓勤且备矣。壮元公墓。在山之西南麓数百步。进士公讳好意。内外合墓。在护军公墓阶之下。而亦惟先代坟山。散在于远处者。恐或后孙之不能详知某处。易至遗失。因并录之。门下侍郎谥文孝公墓。在交河北里山。密直提学谥文靖公霁亭先生墓。在广州西十里炭洞。鸡林君谥襄禧公墓。在广州下西道牲伊里。自栎峰公以下四代墓。在永川石宗山。其馀皆失而不记云。斋舍在葛浦洞。去洛江不数里。去龙宫县治四十里。
新 赐幞头襕衫记
昔在万历年间。 皇明神宗皇帝 赐我国幞头,襕衫各二件。 宣庙命一件藏太学。一件藏安东乡校。太学则失于兵火。惟安东奉守至今。今年秋。因判书元景夏所达。引见兵郎权万。下询岭南古迹。万以安东襕衫及金参判玏赴京时。 神宗宣赐大学衍义。权忠定公橃 中宗朝拾还近思录对。 上即命封进。忠定公六代孙生员萭。以校任。并奉幞头襕衫及近思录。参判五代孙弘运。奉大学衍义。同时上去进纳。 上即引见萭,弘运及万。极加嘉奖。 命赐乡校三经新件册。具谚解。且 御制诗一绝。亲写册面。 赐万近思录一帙。弘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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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衍义一帙。因 命讲各册一章讫。 上语侍臣曰。岭南是邹鲁之乡。故年少儒生。无小失措。条对文义。极甚分晓。且谓万曰。归与岭中士流。讲习所 赐书。因 命东宫着襕衫试之。且令该曹。行关各道。明年春新榜进士。皆着幞头襕衫。三臣拜受。舞蹈而归。乡校新建一屋。奉藏幞头襕衫 宣赐三经 宸章。青岩,龟鹤两家奉藏近思录,大学衍义新旧两帙。盖幞头似儒巾㨾。襕衫如直领㨾。而以毛段饰缘。以蜀锦作元身云。臣相一病伏田亩。获闻吾岭被旷世所未有之盛典。感颂欢抃。不知所报。窃念天将启邹鲁之运。使七十州章甫之士。兴起感发于斯。读古书。学古道。处而讲孝父忠君之法。出而尽尊主庇民之责。则庶几不负我 圣上惓惓之至意。岂不盛且休哉。丙寅仲冬。臣权相一。谨记颠末。
蟋蟀轩记
壬申春。军威倅南侯叔焘。既成畯喜楼。楼傍别搆小斋。为寝处之所。名其轩曰蟋蟀。盖取唐风蟋蟀在堂之语。畯喜。农之始也。蟋蟀。农之终也。楼轩两扁。终始兼备。其志之务本重农。勤且至矣。盖蟋蟀。知时之虫也。知时故知农。古人之以促织。或络纬。名其虫。意非偶然也。夏月暑至。始跃而在于野田之中。及其寒候将至。自野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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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檐户之下。渐至于堂与床。是时岁事已成矣。劳筋汗土之民。可以逸居而乐矣。侯于簿墨之暇。登楼凭槛。而见田畯之喜。夜则寝处斋轩。而听蟋蟀之鸣。发舒收藏。各有其时。而惓惓一念。无一时不在于民。此侯之筑斋于楼傍。而揭以斯名也。邑治三面皆广野。野外环以屏川一带。远近十里。可以通望。而邑小民残。以勤俭力穑为事。退溪老先生。尝称永嘉民俗。勤苦俭啬。有唐魏之风。此邑民俗略相似。邑豪之荷锄勤农。妇女之不服绮罗。已载于舆地志。惟其勤故不懈怠而家事成。俭故不夸侈而善心生矣。然人情易流于逸乐。易至于淫荒。蟋蟀三章。初言无已太康。继之以好乐无荒。反复讽咏。则长忧远虑。隐然于句语之间。侯可以丁宁勉戒于阖境之民。使勤于食力。俭于用财。而忧长虑远。乐而不荒。不负所以名轩之意也。侯之为治于是县五岁矣。建书塾于各面。以之兴学育才。又搆楼若斋。以寓课农之政。县民之为士为农。各得其业。而古所谓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可验于今矣。侯名泰普。宜宁大姓。升上庠。久不第。戊辰秋。以秋曹郎出宰。奉法恤民。一出于诚心。凡百兴作。从容经理。而民不知扰。吏不告劳。槩其存于中者。精密平易。故见于事者。自然如此。此又可书也。壬申冬十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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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权相一。记。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跋
  
梧峰集跋
梧峰先生申公殁后一百十有六年。遗文若干卷。始得搜聚编次。附以志铭行状。而读之者起高山景行之思。诚后学之幸也。峤南古多宏儒硕士。而惟隆庆万历间。去退溪李先生甚近。规模气像。自是不同。公虽不及供洒扫之役。而其出守宣城也。与门下诸贤。讲明遗诀于陶易之间。殆五六岁。其所得。亦岂不多耶。公平生有懿德卓行。孝于亲。忠勤于国。严于律己。仁于济物。足迹又不及于权贵之门。一时先辈。皆心许而口褒。倘置之廊庙。展布其所蕴。则德业勋烈。伟然可观。而中值昏乱。晚遇 昌明之朝。膺被宠擢。而未赴以卒。可胜叹惜哉。所著文。明彰秀拔。祛陈腐语。至于言志诸作。韵格清高。意趣超逸。洗脂膏荤血之气。皆可传于后也。闻韶章甫。与公之后孙合议。将锓梓而藏于尸祝之所。要不佞识其事。窃念相一庸陋文拙。不足有无于是集。而惟世旧甚重。敬慕有素。义不敢辞。谨书于卷末。己未秋。安东权相一。跋。
孤松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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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一谨读李孤山乐善堂记。窃钦夫前辈之盛德懿行。见重于后贤。如是其至。又读李斯文天祥所为状若序。益叹孤松诚梧峰之贤子。而遗文之次第锓板。并不朽于世。亦非偶然也。公幼有隽才逸气。而又入于家庭炉鞴之中。有所成就。器度宏伟。文章滂沛。捷高科登显仕。进涂若可以大辟。而直简一发。铦锋群起。噫。维孝维廉。是公之素性天得。事亲而终身哀慕。居官而不以一物自随。惟其在我者如是。是故痛恶人而辄举劾不少避。仍有岭海之行。亦终沉沦于冗散郡邑。不得展布其志业。然公之一言。足以扶人纪而补世教。其所以不幸于当时者。乃百世之幸也。相一在鹤城时。过公清德碑。未尝不起敬兴慕。而有不及执御之恨。乃今公之曾孙上舍震龟甫。要以一言书于卷后。意有所不欲终辞者。谨书所感以归之。己未秋。安东权相一。跋。
书抆血录后
浣溪李明卿。尝语孝子洪公实迹。瓶窝翁与为知己友。久而相敬。不佞固闻而钦仰之不已。丁卯冬。来寓于汉城西。洪公之孙惟汉。奉抆血录一帙来。拜手盥读。则其纯孝至行。自幼时已然。盖出于天性。而非毫发强勉也。士有百行。而孝为之源。则公之律己治心。日用云为。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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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中出来。宜朝绅合辞登达。有旌表门闾之典也。诸君子所撰行状诔文。皆信而可證。瓶翁又为之铭若志。详细无漏。可谓不负亡友也。有贤子能继其志。孙亦博洽。有将来之望。皆可嘉尚。为之谨书卷末。欲使世之为人子者。有所劝效云尔。
书剡翁金国均关东录后
肃庙二十九年秋。东里金公作关东汗漫之游。刊名于枫岳万瀑洞石。后三十五岁丁巳春。公之胤子剡湖翁以匹马抽身独往。阅三朔乃还。盖继其事也。余得观其行录。始自陟州之竹西。历镜浦,洛山,四仙,清涧,丛石,七宝。转入枫岳外山。观九龙渊。踰水店。观内山毗卢望高。素以高险称。亦能登眺。到万瀑洞。书名于先公傍刻之。归路。尽观望洋越松。其志孝。其事亦奇矣。录中有诗二百五十。歌与辞亦三。盖于关东诸胜。游玩吟弄。极其兴趣。而枫岳为十之七八。以余所睹古今人游录甚多。独此翁此录为详备。惟其遍观而穷搜。故知其所不知。言其所不言。天地之所藏。已尽发而无遗也。余平生愿见不得。披读是编。恍若身坐歇惺楼里。尽观层峦奇岫。诚足快幸。然因此而有所望于翁。翁于閒居时。想像其所游历山水。细究其所以然之故。胸中通透无碍。则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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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实乐。自然而得之。既得于己。又推及于素所游从者。则吾之所得亦不浅。翁其勉之。
近院学规跋
壬子之秋八月初旬。竹厓吴公以本院洞主。奉邀息山李丈。且会士友若干人。讲论古书于院之主一斋。又复增损洪公学规。草得十馀条而藏之。相一幸参会末。因窃得以与闻增损之意。因欲踵成是事。又与之相约更会。而其年冬。息翁弃世。翌年夏。公继殁。竟未得成。窃悲其书之徒为空文。而其志之渐就湮没。乃经纪其养士之具。而及冬。请斋儒读书。且以草本誊写他册。奉藏于院中。后之继是任者。有所遵仿设行。而无少废坠。斯文因是而倡明。多士以是而作兴。则岂非玆院之幸耶。公又手写晦翁之白鹿洞规。退翁之伊山院规。揭于壁上。盖其草本以两规为根本。而就其中。更加讲学节目。使之论说义理。透明经传而已。噫。公自少隐居自修。用工于古人为己之学。体用兼备。本末不遗。倘使天假其年。则其成于己。而推及于人者。不但此书而止也。时与命违。赍志而殁。抚玩遗迹。不胜感涕。谨书于下方。
景节公年谱附录卷跋
士之尚论古人者。不以其所著文字之存否。而必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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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侪流之所推许轻重。盖人之德行事业。蕴于内而著于外。则自然有舆人走卒之诵。况名公硕老之并肩而立于朝者。亲见其容貌。审察其志行。一言之许。一字之褒。必以其实。不容少伪者耶。惟我景节公愚斋孙先生。登第筮仕于 成庙朝。及丙寅靖国后。乃始拔擢升用。四典方岳。再掌铨衡。竟以政府参赞。卒于京师。平生所著疏劄诗文。皆遗失无可徵。惟其丧车之南还。上自卿宰。下至末僚。操文致祭。一时之名公硕老。皆与焉。而有曰。学臻高明。行修清俭。又曰。秉心无累。玉壶冰贮。推重痛惜之甚至。晦斋先生。以妹子从游受学。其熏陶成就。盖有所自。而侑祭之辞。亦足传信。此皆平生实录也。后之人欲知其德业之巍卓。学术之正当。庶考于此而有得。不系于所著遗文之存与否也。先生六世孙处士汝斗。读书之馀。诚心追远。裒辑家藏及杂出于他籍者。成年谱一帙。附以祭文挽词。往复校正于密庵李公。藏于东江书院者已久。今年冬。胤子时梡。跋涉远访。请叙其事之颠末。将付剞劂。相一不敢当。而窃伏念先生曾出宰于吾尚。城北有遗爱碑。丹丘有尸祝之所。倘是录之不私于一院。而广布于世。使久远实迹。不至湮没。则不徒后学之幸。实尚民之幸也。义不得终辞。谨书卷末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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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书廉孝子行迹后
露阴之北。白浦之傍。孝子廉公居焉。公殁已五十馀年。而行路之人。犹指点称孝子之家。噫。孝者。百行之源。盖人之百行。由孝而推出来也。公性既笃孝。又好读书。平生言行。必遵绳墨。而萧然一室。安贫自娱。有古隐君子之风。生而乡邻皆爱敬之。死而犹称道之不已。非服人之心。能如是耶。息山李公相游从。状其实行。甚详。河云山渊渊。童时受业于门下。尝语余曰。公之一言一动。皆可为师法。噫。公其贤矣哉。余不及瞻颜面而承诲言。每以为恨。及读行迹。不觉竦然敛襟。为书卷末以归之。
书观物堂潘公行迹后
粤在永乐戊戌。孝子潘公。自 朝家旌其门闾。成化年间。追 赠爵察访。事载于舆地胜览及碑阴记。其五世孙观物翁。有忠孝至行。又于 仁庙庚寅。旌表其门。盖察访公代远。事迹不得以详。惟观物翁有道臣之状 闻。大臣之收议。礼曹之回 启。俱极详备。而简易崔公作碣铭。鹤沙金公作旌门碑记。皆可传信于来世也。噫。庐墓时。佳菜之忽生忽槁。系是诚孝之所感。况以布衣之士。不沾寸禄。而前后 国恤。不御内。不食肉者。凡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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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性既笃孝。故移而为忠。而遵古人方丧之制。非过于礼也。世之或忠或孝旌其门者有之。然如公之祖孙相继。忠孝并著者。罕有焉。屹然红门。双峙于里闾。其傍有尸祝之庙。吁其伟矣。相一潘氏外裔。尤有所感于心。谨书于行迹之末。
书箕子事迹后
惟天佑我东土。命箕子作之君师。施八条之教。画助田之制。东土百万生民。得变夷俗。而以礼义见称于中华者。丝毫皆箕子之德也。降而至于我 朝。儒贤辈出。祖述仁圣之教。而讲明九畴。方今陆,王之流波异言怀襄。充满于天下。而吾道正脉。独留于海外一域。盖箕子实我东生民之祖。理学之源。而比诸中国。则檀君似有巢燧人。箕子似羲农尧舜。吁其至矣。相一尝有感于斯。采取传记所载事迹。总记于右方。而略为之说。使后人有所考證。而不忘于千万代之下云尔。
书洪上舍稿后
洪上舍国亨。早有志于古人为己之学。用工甚笃。不幸得奇疾。年二十九而殁。每念之。不觉泫然以悲。国亨胜冠后。始与之从游。爱其立志之坚确。制行之高苦。每谓斯文之托。将在于斯人。奄忽云亡。恸矣恸矣。国亨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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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多在于己所独知之处。而口绝浮夸。内守谦晦。世之知国亨者。盖寡。然遇事之关系于义利界分。确然有不可夺之操。苍黄急遽之际。人皆惊怖失措。而不动声色。酬应从容。惟存乎中者甚固。故验于外者。自然如此也。天既赋以如是之志行。若少假其年。则成就造诣。有不可限量。而何夺之速。使吾党日孤。而长逝者。亦饮恨于土中耶。其理信冥冥矣。其内子李氏。收拾遗文。授其婿李君辉观。示于余。余不忍读。亦不忍孤其意。受而翻阅。其文仅数十篇。而一言一句。皆自义理中出来。见之者。可知其人之所蓄矣。年既短。性且不喜著述。秪于心中有所感。则书以警之。有所得。则书以识之。宜遗文之不多。而此一卷足以知其志之所存。学之所进。奚必多乎哉。李君言未及誊稿者有十馀篇。今年冬。家又失火。并烧云。是可惜也。
书安东李孝子行迹后
安东之佳野村。古有李孝子。桃木裴公状其行。讷隐李公作序褒美之。一读。可知其实状也。噫。士之百行。皆本于孝。则人子之孝于亲。难矣。孝之出于天性。而无勉强假饰之心者。为尤难矣。公六年。居庐于墓下。服阕。犹日往省于十馀里之地。其笃孝可知。然此犹公之疏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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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如药商之告其梦不受价。是孝之感于神而然也。樵童之相戒以勿犯松楸。是孝之感于人而然也。孝感既如是。非出于天性而然耶。癸亥春。余往陶院。留累日。公之孙震明。奉行迹一册。来请书一语于其后。郑重而不敢许。其后十馀年。请愈恳而诚愈笃。不忍孤其意。略书数行于册末。
湖阳遗稿跋
惟我湖阳公早事为己。笃志力学。且私淑于退陶先生门下诸贤。所诵读。皆孔孟程朱之书。所讨论。惟天人理数之源。沉潜玩索。昼夜不懈者。殆近六十馀岁。其所养之固。所蓄之厚。当何如哉。有自省录数千言。门路正大。见得高明。其律己治人之道。极其严密。而且眷眷于扶吾道。斥异说。大有补于世教。可谓不朽之文也。公于松巢府君为堂侄。而年纪不甚先后。每于朔望。约会一处。与同志诸人。讲讨经传。昭载于日记中。家学渊源之盛。盖可见矣。性不喜著述。只有遗稿若干编。而去雕饰。绝浮华。皆性情之发也。其为学。有体有用。若试于世。则庶可展布所蕴。民蒙其福。而晦迹林泉。不求闻达。只于园亭池台之间。逍遥自娱。以终天年。此为后人之所慨叹也。老病昏耗。略书数语于卷末。以寓爱慕之诚。戊寅仲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27L 页
春日。傍裔孙资宪大夫。知中枢府事权相一。谨书。
书规矩准绳四字后
不佞曾以规矩准绳四字。奉勔于吾友致重。非以为独少此工夫也。窃谓有志于为己之学者。苟能于四字着力。则一言一动。皆不得放过。而此心亦庶几不敢走作矣。然规之圆。矩之方。准之平。绳之直。各自有当然之则。若言其极致。则惟程伊川先生可当之。故晦翁于遗像赞中。首用此语。朋友劝戒之意。秪欲其加勉于此。而期于造其极处焉。今春适会讨于岩院。临别。要余书赠以作座隅之铭。可见其不忘箴规之语。而益进其德之不已也。不敢以笔拙辞。既写四字。因记数语于下方以遗之。盖欲以奉勔吾友者自勔。冀有所小进。而不为吾友之所鄙弃云尔。壬子中春晦日丁巳。权相一台仲甫。书于近岩之主一斋。
书金孝子行迹后
上之八年春。相一进抵于闻喜之愚里谷。将陈疏辞职。金生德基。跋涉一百里。踵后而至。跪奉册子而授之曰。此吾先君孝行录也。卷中有河上舍所撰家状。李息山所跋。请以一语继此而书之也。相一非其人。辞谢不敢当。而请之愈恳。若将泫然者。乃拜受而披读。则其诚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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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行。有以感于物而及于人。虽古之称笃孝君子。亦无以加焉。公既少失学。又居僻巷。无他观感于人者。而乃能如此。可知其得于天性者然也。惟其得于天而不假修为。故自无一毫虚伪矫饰之态。而易感于人与物也。既有此本源。则推而修诸己。散而为百行。必有卓异于人者。而惜其未寿而殁。殁而诸子幼少。使行迹事实。泯然而莫之有述也。 国典之旌褒孝烈。 圣上之颁下三纲行实。其意实非偶然。而秪缘近来间或有以伪为真而容人力于其间者。以故 朝家不轻许焉。而如公之纯孝笃行。亦混归于湮没而无传。此息翁之所以惓惓于玆事。而慨然伤叹者也。然旌褒之有无。在公亦岂有加损也哉。草土馀命。常抱风树之悲。执卷掩涕。怵然怆然。有不忍为说。故略记心中所感。以塞金君之至意云尔。
书家藏大明历帖后
甲寅春。相一偶捡家藏旧籍。得大明历一帙。首书大明万历四十二年岁次甲寅大统历十五字。其傍列书逐月大小。逐朔干支及节候。初不觉恍然惊喜。终焉悲感涕泗有不能自已也。惟我 大明扫涤胡元秽德。建国于洪武戊申。我 列圣诚心服事。至龙蛇岛夷之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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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保 宗社。安生民。致中恢之运者。秋毫皆 神宗皇帝之德也。甲寅。 帝春秋已晚。后五年 陟遐。又其后二十五年。 明遂亡。吾东土遗民。至今不忘。妇孺氓隶。皆口诵 大明。闻崇祯甲申事。或呜咽含泪。而不胜匪风下泉之思焉。况神州陆沉。百年腥膻染污。而皮币玉帛之行。有不得免。义士忠臣。北望悲愤。而于 大明旧邦。尤有所不忘也。今何幸得此于箱箧古纸之中。已经一百有二十岁。又再换甲寅而字画分明。不小漫漶。宛若 大明之正朔复行于天下。而春秋大一统之义。不至泯绝焉。岂不甚奇且异也哉。乃即移附他纸。而别成一帖。用作传家之宝。因谨书颠末于下方。使后之览者。庶知吾今日之所以兴感焉尔。
家藏退溪先生亲笔卷跋
吾家有旧藏退陶先生亲笔一卷。盖书与李公庇远。而庇远即聋岩从侄国梁之子。于先生为乡里亲友也。卷中皆朱夫子诗。诗是朋友间勉戒诸作。先生抄写之意。实非偶然。而末有小叙数行。语意亦甚亲切有味。令人感发叹赏之不已。但当时先辈之不曾收入于文集。及李公家藏之传。到于吾家。古事寥寥。皆不可知也。吾先祖两世。受业于溪门。所得笔迹必多。而宗家中间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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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籍散失无馀。幸转得此一卷。留作青毡之物。盥手奉玩。尤可贵重。卷末四帖。曾附屏风。纸弊色渝。故谨取而浸水改妆。犹有漫漶之痕。是可慨叹。后之子孙坚藏。勿失。流传于千百代之下。则或为尊奉先生道学之一事尔。
书礼仪常变通补后
粤在己未春。石溪翁访余而宿。行中。有常变通补礼书一帙。请书卷末郑重。而不敢当辞之。其后翁遽厌世。每念之。心窃怆然。闻一本在于翁外孙郑君家。借来得以从容翻阅。凡八卷。而皆翁手书。博极乎礼家诸说。而纂集删减。皆有义意。诚礼家之大指南。而人家日用之所不可无也。古今变杀之礼。有许多般㨾。而穷乡僻村。书籍不备。惟翁裒取成书。平生精力。尽在于此。而又书写两帙。一藏于家。一给于外孙。其着功之勤。用心之劳。亶出于为后人仓卒考看之便好虑也。不欲终负盛恳。拭泪而书其末。使人之见是书者。备知其颠末。而有所爱护焉。丁丑夏。清台老人。谨识。
书止渊金公遗稿后
相一自幼少时。从长者侍。获闻止渊翁。以西厓先生门下。早有厚德至行。为一时诸贤所推服矣。所居存道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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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有遗化。心窃敬慕。庚申春。结小窝于清台之西。每于风和日暖。想像当时往来遗躅。恍如操杖奉屦于渔矶鸥沙之间。公之玄孙再洛。收拾遗文成一册。得以奉玩。则尤详悉可考。壬癸岛夷之乱。吾州被祸甚酷。公奉两代老亲。转避于穷峡石窟中。而亲自乞粮。甘旨不乏。路逢不识面一人。同归与之共饮食以济之。卒又身倡义旅。献功于国。端居林壑。寿过八耋。其疾病。作训子书。惓惓于孝悌忠信之道。其真心实行。无愧于古昔贤哲。而亦可为后世师法也。诗文若干篇。皆是性情之发。而题戊寅历一诗。凛然有蹈海之志。令人感叹。乱时近岩书堂烧尽。公慨然刱始。亲请役丁于官以讫功。其时梧里李相国元翼以体府。方留星山。公与黄道川,高月峰。徒步呈吁。为斗护堂属之计。其兴儒教奖后学之功。亦大矣。窃以平日慕仰之诚。恐其实迹之无传。遂书颠末以归之。戊寅春。安东权相一。谨书。
艮斋集跋
粤自老先生易箦之后。门下诸贤。皆各在远地。或仕宦于朝。无以相会讲讨旨诀也。惟艮斋贲趾。暨我先祖。不出而处于林下。居又不远而甚近。以故时或期会于学舍若山堂。不尔则以书往复。讲明乎平日所闻于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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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语。且问难乎经书中疑义。探赜蕴奥。穷透精微。以至于十分无可疑然后止。俱在于遗集。可考而知。惜其壬癸兵祸之馀。散逸颇多。不得完备。此为后学之恨也。乃者。艮斋先生诸孙。奉遗集一帙。跋涉百馀里。请相一校正。成完本。将以明春印出。相一不敢当。而顾惟世谊之重。谨受而翻阅。盖书牍中。与吾先祖问答者。三分之二。敬为之正其误删其剩。而年谱一帙。间有阙略处。因以釐改增减之。以寓景慕之诚。恐有僭易之罪也。且念癸丑冬。自陶院。转到迂溪。祗谒院庙。且于宗孙家。展玩其当日往复亲笔。今至百五六十年之久。而手泽宛然。怆感于心者久之。并记于卷末以归之。
沙西集跋
古之名臣硕辅。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而其片言只字。皆可以垂于后者存焉。沙西先生全公。事 宣仁两朝。其德业无让于古人。壬癸岛夷之乱。未及登第而被朝廷荐擢。由邮官。累管粮饷。贤劳于抢攘之际。其后四十馀年。又遭丙丁翟乱。时公年七十四。以老退閒于家。闻即倡义募兵。进据于忠原为外援。被 上褒进职。其在经幄时。论思启沃之言甚多。以识事理著称。及辽路之见塞于虏也。以上价。由海路数千里。朝京师。史臣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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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书之。前后德业之在人耳目。有如是矣。玉署台省。无不遍历。而为副提学者二。除都宪者四。拜谏长者十。且与愚伏苍石两贤。并时同乡。交游讲讨。殆无虚月。勿论他文字。凡疏劄简牍若航海录等书。可以垂于后者必多。而不幸中间遭火变。尽烧无馀。公之曾孙某。广搜旁求。仅成若干帙。昨年冬。全君始亨。奉以示余。请加校正。而且记一言于卷尾。窃观公之实行。本于诚孝。而博以经史。故告君之章。简而切。直而婉。论著杂文。一出于见识之高明。义理之平正。而诗亦不袭畦畛。健雅独得。只此数卷中。后之人可考而有得矣。奚必多乎哉。相一以同乡后生。义不敢以不文辞。略记颠末。以表景慕之诚云尔。
书石塘遗稿后
永嘉。古称文学之府库。而能袭美趾芳。世传其业者罕有焉。惟石塘金公。累世以儒名家。见重于岭中士林。至于公。尤大肆其力。经史子集。靡不淹贯。清颖俊拔。霶霈有馀。而见识正大。论议高洁。其出而羽仪于 王朝。黼黻乎皇猷。直是分内事。而终身轗轲。老林下以殁。岂非命也。贤孙上舍泰焕。持其遗稿二卷示余。且言有礼说若干编见佚。此等书有补于世教。而不传于后。可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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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一斋先生暨子葛峰公昆季。与相一之高曾祖以上。同居于府之北面。家不十里而近。交游讲讨。殆无虚月。后孙虽各离居他处。而世契之笃。不啻文举之于元礼。昨年春。偶过石塘遗址。为之怅然兴慕。下马徘徊者久之。晚生后学。不敢为揄扬语。秪书所感于心以归之。
金参判(季昌)逸稿跋
国朝名臣硕儒。至 成庙时。尤蔚然并兴。吏曹参判金公其一也。公与金佔毕斋,洪虚白诸贤。选入于艺馆。相从游。酬唱诗什亦多。历涉清显。至天官亚卿。将以展布其志业。而不幸遭艰以毁而卒。其后五年。燕山戊午士祸大作。诸贤诛窜无遗。而佔毕斋被身后极祸。以是见之。公独为 成庙朝完名之臣矣。所著诗文疏劄及忠言直论。可以补君德垂后世者必多。而尽失于壬癸兵火。只得二诗揭板。苍石李公序其事甚详。其后诸孙极力搜求于皇华集及舆地胜览。得八九首。且以毕斋诗文之语及于公十馀首。续书于年谱后。请余记其颠末。不敢辞。且喜公之精神咳唾。犹不至泯绝而流照于后人之耳目。三复咏叹。谨书卷末。
书元朝感怀诗后
右元朝感怀诗。卧隐翁之所作。凡百有馀韵。而字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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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皆是实语。治身克己。敦忠孝安命分之道。铺满于一篇。而悯时砭俗。语益激切。非专心于学问。得力于格致。而见理之精且明者。不能说到此也。读之。使人懔然而知戒。惕然而改虑。其有补于世教大矣。且翁之平生志行事业。尽在此里。后人之欲知翁者。可考而得也。既状其行迹。又于卷末。手写此诗。以自附古人阐幽之义。辛未暮春。清台老人。书于拙修斋。
书察访金公行迹后
尚州之北川边。有古战场。其傍。有忠烈祠。当时殉节诸贤事迹。皆出于流传。而疏略不详。苍石翁为判官权公作碑文。而秪记权公事而已。为后人之恨。乃者。察访金公五世孙上舍裕寿。寄一册来。行状及 旌闾文字。皆载焉。盥读再三。则纤悉昭著。闻其所未闻。详其所未详。而益叹其义烈之巍卓也。沙斤去尚州数百馀里。而整率驿骑。星夜疾驰。过家不入。直抵阵中。顷刻之间。全军陷没。首将若列邑守令。皆鸟兽窜。独凝然就死。此一事。可见其殉国死义之志。素定于胸中也。曾见花浦洪烈士遗集。丁卯翟乱。以高灵县监。即率邑军。倍日兼程。直向京城。闻讲和乃还。忠义之士。大抵如此。下马而整其衣冠。以手箑。付奴汉龙。仓卒之际。可见其从容。而汉龙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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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舍去。执鞚随死。此与户长朴杰之从判官死。无异也。公是久庵先生之长子。自幼少时。濡染家庭之训。不但资性之得于天也。相一每过北川。想像当时事。心窃怆伤。今读是编。益觉泫然。谨书所感于册末以归之。
鸥江书院所藏退溪集跋
我东方古今文集之刊行于世者甚多。惟退溪老先生德备中和。道全体用。的得朱夫子正脉。而于东方诸贤集其大成。遗集三十馀卷。皆明理载道之言也。以故遍满于八路。而流入于异国。岂不盛矣哉。不佞顷年知蔚州府。境内无有处。心甚慨然。与父老相议。措置物力。付鸥江书院任员。早晚印来。藏置为儒生讲读之资。解归后。裴君彦垕。句管经纪。今年秋。备得新本一帙。父老又专伻远书。请写签目。其意甚勤。窃伏念本院是圃隐,晦斋两先生揭虔 宣额之所。藏是集于斯。而讲讨三贤道学相传之旨诀。则岂不感发兴起于心也。幸须各自惕励。勿视以纸上之空言。而有会必讲。有疑必讨。则庶几希圣希贤而有丕变之效矣。略记颠末于卷后。以致惓惓之意。
书金得老家礼类编后
襄阳金得老。尝于閒居中。录成家礼类编六卷。病中命其子重权。寄示于余。请加釐改。其意甚勤。为之翻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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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则以朱文公家礼为纲领。而博采诸家论礼说类付焉。其编辑次第。皆有义意。可知其见识之明。取舍之精。恰为礼家之指南。心窃佳叹。只恨老病昏耄。不能详细校正。有负勤托之意也。得老有贤行。为士友所推重。不幸得奇疾。昨年奄作古人。摩挲卷墨。不觉泪落。略记颠末于册末。以寓怆惜之怀。
柳巴山逸稿卷跋
惟我老先生门下之士。世以南贲趾,柳巴山两贤。并称。其资禀之清高。志学之坚笃。盖相似而皆处于林下早卒。故遗文不多。而亦散失于兵火。无由考其绪馀之一二。然读先生答巴山公书。寒冈祭墓文。师友之所称许如此。若假之以年。则问学之博洽。造诣之高明。有不可量。而先生易箦之翌年辛未弃世。得年仅三十四。斯文之不幸。后学之恫恨。为如何也。况且公之同堂。以立岩龟村为兄。以谦庵西厓为侄。熏陶讲磨之益。非他人比。而皆显扬寿考。独公不然。无乃气之禀于天者清而不厚而然耶。朱夫子有言。三代以上。气数醇浓。故气之清者必厚必长。以下反是。斯言信矣。略书所感于卷末。以寓景慕之怀。
晚翠堂行迹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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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惟晚翠堂金公以松隐处士曾孙。又往来于退陶老先生门下。多有问难。颇蒙印可。其笃实之工。为同门诸贤所推服。而先生惓惓爱重。观于答札累纸。可知也。事亲。尽其诚礼。壬癸之乱。倡率同志。纠合义旅。多所斩获。其忠孝大节如是。故百行皆本于此。饥徒之归附如市。异人之来试德量。亦其一事也。早谢场屋。遁迹丘林。有如许志行。而不得验于用试于国。实为后学之恨也。戊寅春。诸孙使其门侄宗道。奉世传行迹一卷。来请书其后。拜受谨读。则公之资质既醇美。而近承名祖之遗韵。亲炙贤师之门庭。其所养之厚。所得之富。当复如何。而松间小屋。揭以晚翠。其岁寒不渝之操。尤可见矣。心窃敬叹。略书一语于左方。
书外先祖县监申公墓志铭后
窃观李公縡所撰县监府君墓志。记其忠烈行迹。甚详且实。而中间一条。未免漏落。相一自幼少时。侍先祖考妣。熟闻其时事。盖倭奴不意踰兔栈。弥满于新院野中。府君无兵卒可以防战。率若干官属。姑避于县西数里白磊山。贼寻到围匝。府君知不得免。脱衣靴。付庶弟曰。汝归以此传家。因俨然端坐。贼胁以指鸟岭路。至断右臂而不屈骂死。其后博询于本县士友。则古老相传。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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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云。噫。府君秪是不在官次。移避数里。故忠烈如是卓荦。而其时不得与宋东莱象贤并称。且见漏于厓翁惩毖录。然宋公自初率将士。与贼拒战。及战败。义不可避。且虽欲避去更图后举。而埶无奈何。府君则事有所不然。本县军兵。已赴巡边使阵中。败没于尚州。仓卒逢贼。不及措手。如避隐他处。招集人卒。防守岭路。使贼不得踰越。固义理之当然。古人初降贼且逃避。毕竟成就大义。辉映青史者甚多。此事不当为府君之疵累。至于断臂不屈。而死于封疆之内。则非殉国舍生之志。素定于胸中。决不能焉。其精忠大节。岂多让于宋公也。李公撰志文。不明说致命之地。窃恐本状疏略不详而然。故为之谨书其后。以备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