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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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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杂著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5H 页
中庸戒慎恐惧辨
近间花山李公槾。论中庸首章之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以为兼动静。玉川赵丈以为专属静。两家往复文字。多至十数纸。李公又引朱子答吕子约书曰。若其思虑未起之时。早已戒惧。非谓不戒惧乎所睹所闻。而只戒惧乎不睹不闻也。又曰。无所不戒惧者。通乎未发已发而言。两个说为證。密庵丈亦主其论。余闻而疑之。李友大游为寄一本来。要余看破。反覆累日。终有所不信。转以寄质于息山丈及吴致重。则息山答书略曰。子思之意。槩以动处固不宜离道。而性情之德。自有体用。其在静时。必有所捡摄不放。然后可以立大本为达道之源。故推之于见闻之前寂然之中。欲其收拾不放过。非姑借不睹不闻等事。以明睹闻处工夫也。又曰。解经与书疏。其体不同。若解经则依经文本旨直切衬贴出来。书疏则各随其人议见。抑扬汎滥。无所偏滞。又曰。平说动静。则不可谓动时不戒惧静时戒惧。而其在传文。则不可须臾离。归重于不睹不闻也。致重书亦曰。戒惧一节。不必广引他说。当就本经究解。所谓不睹不闻者。是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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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动时乎。正是目无睹耳无闻。万物未及萌芽。至静至寂。一理混然时节也。于此之时。当下静工乎。当下兼动静工乎。于此。亦下兼动静工。则人之一心。无涵源养性时。无以为不偏不倚之中。具众应万之本矣。是犹雷动于阳复之日。花发于阴闭之时。其不为天地之灾。阴阳之变者鲜矣。若潜心默识。则两论是非。不待卞别而自明矣。朱子已虑学者以戒惧字。恐涉太重看。故亦云略略收拾来。提起此心在这里。何必于此而致他惑。立殊论乎。答吕,胡两书之言。尤有不然者。朱子于答问讲论之际。推衍经旨。发言外之意以为不但戒惧乎不睹不闻之时。亦当戒惧乎有暏(一作睹)有闻之时。为彻头彻尾。交修不息之工云云。此两书所论。与鄙见恰同。不当更费言说。以为架叠。而但此是心学精微处。不容毫发差谬。朱夫子以戒惧乎不睹不闻。专属静一边者。不止一二。李公必舍此。而勒取答子约一书混说疑似处。以为大證案者。抑何意耶。细玩无所不三字。则其汎论戒惧之通贯动静。晓然明白。援属于此章。恐失本文正旨也。况静存动察。学者工夫。不可废一而不为也。不睹不闻处。可兼动静。则存养一款。更于何时用得耶。玆事是非。熟读中庸本文。心经一书。则当自见得。今姑略记诸说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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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警勉云尔。
大学絜矩辨
玉川赵丈论大学之絜矩二字。谚解所释似错。当曰絜(())(())道。而李公槾。亦以为然。引朱子答江德功书。絜矩者。度物而得方也。今曰。度物以矩。则当为矩絜。乃得其意之说为證案。密庵谓朱书中。虽有此语。不当局定训解。而谚解所释。乃得传文之旨云。则终不改悟。其答书曰。本章注。所谓推以度物者。解絜字。各得分愿者。解矩字。下章注。所谓度下之心。重解絜字。无不方者。重解矩字。又曰。小注双峰说。微似来谕。而亦推说矩字之义。又引语类。自家有一丈地。及不是把那矩去量度。及正如齐宣王见牛觳觫数条。反复论辨。终不归一。乃者。息山李丈寄书论戒惧。并及此释曰。赵说甚是。盖絜矩。为学者言。以其未曾有矩。故欲其絜而得其矩也。若以矩絜。则何事于用力耶。絜而为矩。则强恕而行者。矩以絜之。则夫子之道。忠恕而已。致重书曰。若云絜之而得其矩。则其所絜之者。是何物乎。无其矩而絜之云者。是犹不权而知轻重。不度而知长短。况此章絜矩之君子。已尽其格致诚正之功。其所为齐治平之矩者。绰有馀裕。宁无可絜之矩乎。朱书问答。是一时难疑之言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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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集注。是平生精力合尖之书也。不可执彼而疑此云云。余颇从赵丈之说。而犹有四五分信不及处。欲待日后小进论定所见矣。适得四书释义考见。则释以矩()(())道。而又释下文絜矩曰。絜(())(())(())。余始释然于心曰。此释。出于老先生净写手本。则后学岂敢有一毫他议耶。大抵诸家所争。不过两个说而已。从本释则是以矩譬于心也。从赵说则是以矩为之方也。而细看本章集注。有曰。矩所以为方。则是乃曲尺也。有曰。因其所同。则是乃本心也。此所以借曲尺。譬本心也。下文注曰。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小注曰。矩者。心也。此又大段分晓。而其所谓长短广狭彼此如一以下。乃言絜矩后功效也。安得直以方之之义解矩。而以功效作工夫看耶。朱夫子于经书传注。不住修改。易箦乃已。则其所见得。亦岂无终始异同处耶。其不可执此说而疑此定论也的矣。况饶胡诸儒注说八字打开。而退陶先生论定释义如许分明。则断不可舍此疑彼。而密庵,致重之竟主本释。岂不甚善。略书诸家所论之同异得失及自家浅见之始疑终信。以备日后之私览云尔。
李高城栻大学说辨
大学首文小注。北溪陈氏曰。理与气合。所以虚灵。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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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栻曰。北溪此说甚疏。理气之合。人物所同。非人之所得专也。而惟人得气之秀。故其精爽最虚灵。然则虚灵者。气也。所以虚灵者。理也。沙溪释义曰。人所以虚灵。以得气之正且通也。如陈说则物之蔽塞。独不得理气而然耶。此说却是云云。而鄙见窃有所不然。凡人物之所以生。理与气合。而惟人得气之正。故是理通而无所塞。物得气之偏。故是理塞而无所知。人心之所以虚灵者。理不为气蔽而然也。物之不得虚灵者。理为气所蔽而然也。不但物为然。人之智愚贤不肖。亦如此。贤智之人。禀气清明。故理无毫发所蔽。而极其虚灵。愚不肖之人。禀气不清明。故理有些所蔽。而不甚虚灵矣。物虽全塞。而气有些不蔽处。则理之一路稍明。如蝼蚁之君臣。虎狼之父子。是也。有人问知觉是心之灵。固如此。抑气之为耶。朱子答曰。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理与气合。便能知觉。北溪又曰。虚主理言。灵兼气言。退溪曰。灵。固气也。然气安能自灵。缘与理合。所以能灵。今见李公。只以气之精爽。说虚灵二字。有不可晓。以灵之一字。而专属于气。犹不可。况兼虚字乎。人之一心惟理。故虚。以理合气。故灵。物则理为气所蔽。不得虚灵。从古圣贤说得如是。而沙溪顝囵说去。李公又从而主张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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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主气之弊。一至于此。可胜叹哉。
谕告蔚山士子文
维我岭南一方。素称文士府库。而挽近以来。先辈已远。旧俗渐衰。至于记诵词章。是吾人第二件事。而亦不勤做工夫。奔走场屋。终无所得。岂不慨然也哉。然上道诸邑。惟以文学为业。故间或有怀道砥行之士。下此而以词翰名家仕宦出身者。亦多有之。窃见本府章甫之盛。较无加损。而独未免科榜之稀间。此非才品命分不及于上道章甫而然。亶由于元不刻意笃工。自甘暴弃之故也。科名之得不得。在命。科业之勤不勤。在己。若先修其在己者。则命亦随之。是必然之理也。方今夏日甚长。正好群居做业之时。故玆先出送诗赋各三题。其讲案儒生。使训长。先为受讲奖劝。切须各自惕念。趁速举行。幸甚。且念为士者。文艺抑末也。入孝出悌。忠信笃敬。实是根本田地。而必须看读古圣贤诸书。沉潜玩绎。有所自得于心。而不为寻行数墨而止。则根本田地。自有馀裕。而发为文辞者。义理通畅。语意明白。笔力优馀。词彩灿然。以之应举觅科。将无所不得。盖着工于义理之书者。非为科举。而科举亦自至者。其功效理埶自然而如此也。凡诸儒生。毋论冠童。皆以四书,五经及小学,程朱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8H 页
书为本领。而傍及于诸史。诗赋家亦以楚骚及唐宋古诗为本。而勿尚时体东作。甚善甚善。噫。累岁凶俭。生理窘束。仰事俯育之人。不得专意于书册。埶所必至。然古人之养志节做事业者。皆从饿体劳筋中出来。士之所患。只在立志不笃而已。志若诚笃。则穷里杂冗。不能有所挠夺。而干当家务外。除是閒隙甚多。岂可一任颓塌放过。虚度光阴。枉弃平生。而白首穷庐。徒为无益之悲叹也哉。抑有所慨然者。党私二字。实为病 国祸家之根柢。而四方之一尺尤高。弃礼义捐廉耻。而只以乖隔争斗为事。亲戚异心。邻里反目。此何道理。此何举措。父祖传授之论。只得遵守不变可也。何必别生风浪。自成疑阻。使庠黉揖让之所。反作仇怨之场也。自今以后。必须革祛前习。消磨宿念。环一境数百里。尽是雍容和平底气像。窃有望于诸君子焉。语出诚悃。其各自惕念举行。
完减孔姓军役文
吾东土之有文宣王后裔。实是奇事。而衰微流落。散在各邑。间或不免为军伍贱役。诚可悲而可悯也。渠虽无识愚昧。与村里农氓无别。而大圣人一缕气脉不绝而在。诚觉贵重。若不为表出。而任其混迹于凡氓。则实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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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者之罪。而在 朝家尊圣右文之典。亦似有欠也。蔚府有孔姓且百馀年。盖自他邑流来。而观其板刻族谱三册。则在高丽末。元翰林学士孔公绍。以衍圣公治之弟。陪鲁国长公主而来。官至平章事。封桧原君。其孙㒚。官门下侍郎。丽亡。守节不屈。谪死顺天。号孤山。其后裔一派。来住于此。根源来历。真的无疑。而其中孔世柱,世兴,世同,世札,孟九,元硕,承哲七人。皆入军役。故尽就案颐下复为之申敕。其教子孙习文字。附名校籍。使之出入于夫子 庙庭。若使渠辈。寻思其大圣人子孙。不肖忝厥。至于此境。赧然而知耻。慨然而发愤。则庶有振起之望矣。
朴烈妇记事
烈妇。朴忠汉之女。生长村闾。行检超常。适业武车载兴。载兴得疾。沉痼十馀朔。至诚救护。奔走呼泣。人指药则虽重价。必买用。手捕毒蛇。作鲙以供。凡臭恶之物。皆尝味劝进。见者无不感叹。及至不救。殓袭衣服。皆亲执精洗。乘夜饮毒药。抱尸而死。时年三十四。合葬大岘开云里先茔侧。男失乳而夭。惟一女成长。适人。 上之五年己酉冬。府使金始镔。采乡议报。监司状 闻。越九年丁巳夏。旌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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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烈妇记事
烈妇。及第斗元之女。幼有淑德。及笄。适通德郎李夏蘅。未踰年。夫得病沉笃。躬亲汤熨。日夜斋沐祝天。六年如一日。及殁。亲执袭殓。既殡。欲自决。舅知其志。使人守其侧。一日夜。伺人假寐。裂衾幅自缢。侍者惊护。绝而乃苏。及葬。泣请临穴。舅许之。虑其自裁。裹手指以行。及到山下。哭声绝。解视则已气尽将殒。艰得救苏。既返。水浆不入口。舅又慰解曰。贤妇。幸念老舅。且为一块血属。待丧毕儿长。然后惟意之从。裴氏强忍听命。昼夜搥胸呼哭于殡侧。舅劝以粥饮。则敬受。潜灌于怀内。一衣三霜。终不改着。遍体血痕。伤毁无馀。丧既毕。吐血数斗而逝。
孝子,烈妇旌门重建时记事。
本县有孝子二人烈妇一人。旌表门闾而昭载于舆地志。相一莅任后。访问于境内。则皆荡然无迹。亦不知某里建某年废。极可伤叹。玆用合设于县之东。而誊刊其舆地所载行迹。使往来人。瞻仰想像。而有所兴起于孝烈。又移其心。忠于君死于国。匹夫匹妇。皆将流芳。不朽于千百载之下。则不独于一县有光。庶几有补于 圣朝之风化云尔。
烈妇许氏记事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9L 页
许氏。金沟人。嫁为士人李承善妻。戊戌冬。承善得病不救。许氏号哭气绝者累次。翌日夜月色甚明。忽闻呼天痛哭之声。自石所江边来。护丧诸人急往寻觅。则许氏双鞋留在江岸石上。还见其室。衣笼尽空。过三日后。尸浮波头。而身着嫁时衣裳。宛如平日。太守金汝亮。即报巡营。 启闻旌闾。即 孝庙之九年月日也。
烈妇高氏记事
高氏。金堤人。既长。归本里居李礼达。事继姑。备尽诚孝。及殁。亦如之。癸巳冬。礼达得病沉重。高氏衣不解带。沐浴梳洗。夜必焚香祝天。不寐经夜者数月。翌年春。竟不起。高氏哀毁踰节。倾家治丧。既殡。意在自决。麋饮亦不进。家人昼夜看守。一日。饮食梳洗。濯衣而着曰。命数奇薄。恨无奈何。家人幸其改心。稍弛防护。是夜半。忽有气尽声。惊起视之。惟药器在侧。太守某转报巡营。 启闻旌闾。时则 肃庙之四十四年甲午月日也。
书窝记事
窝中有古书两架。文房四友。琴一张。梅一盆。窝外有松竹数百章。鸥𪆽两三行。列岫献其翠。前川献其清。风月献其爽朗。云烟献其奇变。东阡南陌。夫耕妇馌。而有各从其职之乐。柳岸草堤。牛牧马放。而有皆得其所之意。
书窝日令
当寝而寝。(二更后)当寤而寤。(五更后)当视而视。当听而听。当言而言。当动而动。当读书而读书。当应事而应事。随时随处而提掇照管。心无所不在。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0H 页
临湖书院学规
小学一书。朱夫子既称做人底㨾子。则不习小学。不可以做人。处于家而事亲敬长。立于朝而致君泽民。皆从此里出来。我 朝己卯名贤之遗法。即今朝家颁行之晠典。实非偶然。况 圣意之惓惓于此书。著在训蒙序文常训自省编。相一又亲承 天语。不止一再。凡诸儒生童蒙。不能惕念小心。着实举行。则是负 圣意也。违朝令也。玆敢略为条件。揭示下方。
一。小学。虽是小子所读。而朱子答人书曰。受大学。也须先看小学。只消旬月工夫。寒暄堂先生。平生自称小学童子。儒生之蹉过不读。年既长成者。可以更转去。做补足工夫事。
一。熟读小学后。继读大学。次及于诸经诸史。而每巡会讲时。必先讲小学十馀板。论讨文义。不失朝家颁劝之晠意事。
一。今人之不及古人。皆坐立志之不固不大。若以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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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期。勤读古书。猛着新功。则为圣为贤。只是分内事。切须先看孟子道性善一章。激励奋发。惜取寸阴。则其成就进益。岂可限量。读小学而犹夫前㨾。读大学而犹夫前㨾。则是读而不读也。读书诸法。具在于朱子书中。依此看读甚善事。
一。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而明伦节目。莫详于小学。且今时化民俗兴礼教之方。只在此一书。尤当惕念事。
一。起居言动之节。具在小学。尤宜一意遵守。朱子曰。持敬。尤须就视听言动容貌辞气上做工夫。退溪先生曰。程子整齐严肃一段。朱子此书之意所从出。此两说。极为紧要。初学之所当先。平居及应讲时。常常体念事。
一。有志之士。多见夺于科举。甚可慨惜。朝家既以此取人。则科举亦不可全废。饶双峰曰。举业之文。未有不自义理中出者。若讲明得义理通透。则识见高大。行文条畅。若不通义理。则识见凡陋。言语鄙俗。文字十病九痛。何缘做得好举业。虽没岁穷年。从事于此。亦无益而无得。陈北溪曰。圣贤学问。未尝有妨于科举之文。义理明则文学议论。益有精彩。须先知内外轻重之别。然后依此说。为十日业。无妨事。
一。会讲时。将所读书背讲后。质问文义。无所窒碍。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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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栍。虽善讲。而不通文义。则授粗栍事。
一。劝课之道。不可无赏罚。择其善讲者。论赏。不善讲者。从重施罚事。
一。四月晦间。一番会讲后。五六两月姑停。使之专意制述。而会集浮费杂弊。各别禁除。使学宫。不至凋弊事。
兴学斋学规
凡士之明五伦。敦百行。莫如小学。无论冠童。必以此书。为根本。继以大学,论,孟,中庸及诸经诸史。沉潜玩绎。期有实得。然后方可谓真读书矣。
国家选人。只在科举一路。古昔贤哲。皆由此。为出身事君阶梯。程子曰。科举不患妨工。惟患夺志。朱子曰。非是科举累人。自是人累科举。若高见远识之士。读圣贤书。据吾所见而为文以应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虽日日应举。亦不累也。饶双峰曰。举业之文。未有不自义理中出者。若讲明得义理通透。则识见高大。行文条畅。若不通义理。则识见凡陋。言语鄙俗。文字十病九痛。何缘做得好举业。虽没岁穷年。从事于此。亦无益而无得。此三贤说。切当痛快。常宜佩服。
今人之不如古人。正坐于立志不高大。不坚确。若以古圣贤自期。而真实做工。则科业何患不得。功业何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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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处于家而孝亲敬长。出于世而致君泽民。皆吾分内之事。况义理在于吾心。求之即得。荣华在于他人。求之难得。知此则内外轻重得失难易之别。晓然无疑。
群居作文时。必须交相戒敕。端坐整齐。心志专一。然后路脉不差。意趣自别。凡谐谑浮薄之习。切宜禁绝。一以观善辅仁。为法。
道院条约
本院。是诸老先生奉安之所。斯文重地。无过于此。凡院任及入院儒生。激励感发。持心行事。专用义理。言动举止。惟遵礼法。毋得毫发放过。而朱夫子服先生之服。言先生之言。行先生之行等语。尤当服膺事。
兴学养士。是第一件事。先辈立院之意。秖此为重。凡干浮费。一切减损。使院中物力赡足。得以专意致力于养士事。
居斋儒生。一依伊山院规。若不遵奉而任意恣行者。院任及斋中。论罚规警事。
院任来时。与居斋儒生。讲论经旨外。不得閒杂说话事。伊山院规。以居斋为重。而近来儒生。着力专心于文词及科举。虽居斋读书。而秖欲文词之用。科举之需而已。大有违于老先生立规劝士之本意。虽不可全废。而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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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通读。讲论义理。尤为紧切事。
居斋额数。每年随院用丰歉加损议定。而多不过五员事。
院任。每于春秋和暖时。奉请斯文诸长老及有志愿学之士。通读讲论。而不限日数。究竟一册后。乃罢事。
应讲及制述儒生。不许留院做工事。
院中些小会集时。亦勿閒谈浪过。出院中书册。讲读讨论事。
劝士以科举之文。非学宫本意。白日场。切勿设行事。
本院连值凶荒。荡残特甚。仍以庶事颓废。有难收拾。鄙等承乏任席。而才识短拙。无以尽一日之责。然窃见院任。递易无常。且不得频数往来。随事捡敕。故因徇放过。至于此境。良可慨然。为杂细节目。书之一册。使任员常常考阅。以备忽忘。而又为条约如右。此等事。亦涉僭妄。而第于培根本振颓废之道。不能无小补云尔。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铭
  
炳烛斋铭(并小叙)
 郑君成仲。取师旷炳烛之语。名其斋。盖悼前时之不力。欲勉之于衰暮也。然师旷此语有未尽。昔大禹七十三而受精一之训。武王八十七而学丹书敬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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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卫武公九十五岁。犹能使𥌒师诵抑诗。学问功效。不可以老少限也。况君之年。去古圣贤尚远。若读书不辍。惜取寸阴。则其明不但炳烛而已。余欲以勉君者自勉。作小铭。铭曰。
照尔两眼之明。破尔一路之黑。发白兮读书。书有理而可索。日有限兮理无穷。吾将与君而炳烛。
琴铭
紫玉山中。体仁庙傍。爰有古桐。饱风战霜。取以为琴。三尺其长。鼓之清台。意在虞唐。
杖铭
一步二步心即存。不颠不仆身即安。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上梁文
  
磻溪书堂上梁文
窃惟三代设教。所以有家塾党庠之规。多士读书。不可无疏精瀹神之处。或在喧嚣之境。难致静专之功。岂如穷僻峡村。只有松风萝月。缭绕栏槛。相对贤传圣经。惟我磻溪一区。久荒草莽。不知几千百年。远隔州城。恰满八九十里。重峦外抱。境界宽閒。一溪中流。沙砾清莹。洞里寓客之合议经纪书寮。山外士友之齐声鸠聚材木。爰自丙午之夏再刱再烧。惟赖金龙之氓叶心叶力。堂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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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备。未免规模之狭卑。缝掖群居。不堪神气之烦郁。玆卜月正六日。始建门楼三间。下焉开辟以时。人莫不出外入内。上而游泳有所。士可以弄月吟风。空中之八窗洞开。豁如胸次。眼前之万物自得。妙在静观。除他宏丽之美规。成此燠凉之俭制。脩梁并举。载抛上下四方。六伟齐歌。式陈颂祝一语。仙峰之黛眉娟好。旭日初升。璜台之钓丝悠扬。风雨乍至。宛带冲星之气。剑岳尊严。恍见散花之形。佛岫罗列。终日对越。敬乾象之昭回。一心在玆。体坤维之博厚。伏愿上梁之后。从近方至于远方。驴笈踵路。由小学入于大学。经籍满床。知行之做两行实工。程朱正脉。忠孝之为一件大事。邹鲁休风。
磻溪书堂重刱上梁文
灾厄无妄。久伤墟址之荒凉。废兴有时。忽见轩楹之突兀。林峦改色。云月增辉。窃惟磻溪别区。乃在云峰左陆。佳名偶合。恍见钓璜之翁。胜地久悭。留待破荒之日。山林之渐成乐地。多士移家。堂院之隔在远郊。里议建塾。拓基于一麓平广之内。背山临流。取材于四佛险高之间。宜梁合栋。般倕齐力而运斧。丙丁仲春。氓庶叶心而赴功。金龙阖洞。喜得结搆之才毕。惊逢郁攸之奄灾。人皆慨然而兴叹。莫非天数。堂即倏尔而重建。若有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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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籍同心。山外之衿绅奋发。朝监暮蕫。洞里之章甫贤劳。仍其址而石墙。环围三面。增旧制而僧室。容坐百人。前后斡旋。已费迂翁之心匠。初头记绩。又倩树谷之梁文。何料岁星之一周。又遭回禄于半夜。缁衲之不能谨守。变出苍黄。材瓦之无有馀遗。地空灰烬。不忍其泯灭而因存旧任。复为之经营而益勉新功。越四年而头绪粗成。鸠粮聚木。自二月而工役始作。风和日温。山长蔡公某七耋年尊。夙著教家之乐。一心诚笃。更轸敦事之方。有司金君某别利器于盘根。才本精敏。成白地之草刱。力殚劳勤。燠室分排。宜设讲读之榻。凉轩中辟。合铺宴集之筵。堂制之损改非他。学舍之规模如是。荡无旧迹。虽同劫灰之累过。复见今时。以有根基之肇设。山更青而水更绿。刮眼相看。松已长而柳已高。经手所植。一室幽静。迥绝世间之嚣尘。八窗洞明。如坐空中之楼阁。溪神岳灵之呵护。永无灾殃。宏儒硕士之蔚兴。远有功效。吟缀长短之语。助举栋梁之成。抛梁东。山岳高低通不通。晓日初从远海至。流光照影一堂中。抛梁南。溪水环流山影涵。无事幽人依岸住。松蓠掩映一茅庵。抛梁西。绿树阴中山日低。返照依依入墟里。宿云归壑鸟还栖。抛梁北。峰石嶙峋高不极。缭白萦青朝复朝。风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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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见真色。抛梁上。皞皞苍穹覆下广。一气流行无小停。自强不息勉吾党。抛梁下。群物森罗盈广野。生意洋洋皆自然。吾心亦有元非假。伏愿上梁之后。老人扶杖而来。有吟风弄月之乐。多士携笈而至。做翻经讨史之功。处而尽孝悌忠信之方。乡邦作范。出而行尧舜君民之道。堂室生颜。
玉川明伦堂重修上梁文
堂室仍旧。难容多士之依归。规模改新。聿睹广厦之结搆。溪山生色。弦诵有声。窃惟知过堂斋。乃在襄阳郡境。沙湖之风月不尽。地且钟灵。鹤老之杖屦曾临。文以记迹。元无观感之所。士多兴叹。未闲俎豆之仪。俗因习陋。爰建玉川新社。以享西河先生。卓乎文章。著名于胜国之骚苑。凛然直节。触讳于策士之王庭。未免坎轲而终身。不朽有业。竟罹患难而藏迹。益坚其心。所以尸祝于桑梓之乡邦。且复羹墙于云仍之瞻慕。修春秋蘋藻之孔洁。为衿缨诵读之攸居。讲堂之将就倾颓。重刱合议。财力之特甚凋弊。因循经年。山长朴公某。名祖亲孙。故家遗韵。父老之属以始事。更加心思。民丁之乐于赴功。如得神助。有司林君某。本以后裔。复叨任名。竭心尽诚。一身之奔走不恤。鸠粮聚木。百事之勤干可嘉。作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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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之向和。工匠咸集。垂毕于农务之未剧。间架已成。宜斋宿便读书。东西夹室。容儒士设讲席。中央正堂。体 列圣右文之诚心。仿三代教人之遗法。不在于君臣父子之外。彝伦是明。惟求于视听言动之间。敬义互进。从容丈席。俨然卷里之圣贤。洒落胸襟。恍坐空中之楼阁。略缀一言之赋。用助六伟之成。抛梁东。川水天生流不穷。依旧窗棂留暾日。悠然感忆鹤沙翁。抛梁西。走马山驰高复低。溪水涓涓石上落。昔人游躅今依迷。抛梁南。松柏林青隐小庵。钟响未绝心累失。身亲经历晦翁谈。抛梁北。山号行依一点碧。朝暮出云雨太虚。雨收云捲见真色。抛梁上。日月昭昭天有像。昼夜运行无少停。君子体之宜勉强。抛梁下。生意洋洋被原野。群物森罗皆自然。流行实理非虚假。伏愿上梁之后。诵诗读礼。便成邹鲁之乡。穷源溯流。直从洛建之路。入而尽孝悌之道。做人模楷。出而效致泽之功。为国梁栋。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祭文
  
祭李息山文
恭惟先生。温雅本质。颖悟天性。早脱声利。仰希贤圣。佩服不华。蕙兰之芳。进修不怠。明诚之方。沿溯洙泗。游泳闽洛。维眉与葛。亲觌其德。既熏既袭。益富益博。谢迹京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5H 页
郊。移家南国。盘旋有所。鲁谷之村。伊川右映。洛水左环。结茅凿沼。天云揭楣。饭疏饮水。鼓琴哦诗。披黄之案。研朱之笔。牢笼物象。穷探理窟。积内溢外。著书记言。吾党是赖。儒林有根。晚居城邑。大隐之操。其道愈广。其室愈小。欲觉其后。教诲不惰。钟响随叩。雨泽均化。有时独往。名山灵境。瀹精疏神。搜幽选胜。归来闭户。有文记行。动静资养。▣▣高明。兰香自播。蒲车累至。出处以义。林涧不愧。嗟余拙陋。晚承颜色。期以道义。勉以磨琢。无疑不质。无病不医。衔恩慕德。浃𩪷沦肌。岩斋永夜。江院暖日。小车爰止。绛帐斯辟。多士兴起。环侍于傍。诱掖之诚。论讨之详。寔公所乐。不惮劳勤。中心耸叹。同志与言。及此未耄。陪游宜数。从容讲席。无旷时月。斯文遽厄。寝疾伊笃。驰谒床褥。精神如昔。口占三句。手书一行。死生之诀。眷恋之情。心悲泪落。不忍再读。存顺没宁。君子之终。文丧道孤。后学之恫。法门凄凉。德义杳茫。鹤瘦梅淡。此生难觌。冰清月朗。斯世难得。有诗盈轴。有书满箱。盥手抚玩。宛袭辉光。适值家忌。又违临穴。幽明辜负。情礼俱阙。为文伸哀。替儿奠觞。不昧有灵。庶歆衷肠。
祭柳山阴(圣和)
厓翁五世。吾见其孙。故家风韵。儒学渊源。其质粹美。玉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5L 页
温兰芳。其行笃敬。绳直矩方。愉色事亲。亦谨疏节。诚心奉先。尤致齐洁。盖自童孩。濡染已熟。暨至耆耋。操守靡忒。门荫以擢。行义又扬。郎僚诚服。朝著洽望。出宰南邑。方丈之陲。政仁如春。山氓嬉嬉。心清如水。镜湖洋洋。解绂早归。忠孝旧堂。晨省祠庙。见羹见墙。日读古文。对圣对贤。终始一心。不怠益勤。四棣交辉。朝暮床连。分甘割味。情意蔼然。亲戚丧忌。必谨素蔬。故旧庆吊。无漏疏书。外柔而谦。守义则确。语详而款。人过则默。惟其性得。不由强勉。视古无愧。于今罕见。荣辱既忘。精力又健。有时独往。于洛之岸。万松苍郁。白鸥飞鸣。玉渊翔凤。隔水瞻望。扶杖逍遥。夕阳忘返。旷怀幽抱。玆焉可遣。遽厌溷浊。观化继录。耆德凋丧。吾岭甚厄。无不咨嗟。繄我尤恫。葭莩之好。臭味之同。吾儿短命。孀稚难忍。相对悲泣。爰同殓殡。衰境踽凉。两相依恃。逢必浃旬。书亦盈庋。勉我廉洁。戒我退伏。感其至情。叹其达识。睽违且久。梦寐相思。累约会晤。竟至差池。前冬十月。我有西行。专伻简别。辞意丁宁。腊札晚至。禁直之中。喜承平安。恍接仪容。曾未月馀。凶音远及。南望长恸。百感来集。归对妇孙。心绪益伤。佳城占近。双剑会藏。吟病杜门。又负临圹。此恨悠悠。有泪浪浪。代孙哭奠。文以告臆。鉴此哀诚。歆此泂酌。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6H 页
祭李掌令(潍)
维灵禀气之淑。得质之醇。如圭如璧。如雪如兰。本既如是。乃笃其工。经书载腹。礼义敕躬。湖忧风韵。懒隐衣钵。早登科第。进涂大辟。皆称国器。合置经幄。心惟淡静。世亦抹摋。乃食于家。乃潜其迹。公议简发。朝命或至。四绾邮印。不扰之治。三荐乌府。难进之义。婆娑丘林。咏歌薖轴。有时闭门。动经累月。以摄其心。以养其疾。外无侵聒。内斯专一。功利芬华。爰绝于口。诗书礼乐。不离于手。德自内蓄。齿亦天相。洽然人服。南岭之望。遽厌溷浊。适彼旷邈。老孺涕洟。朝野痛惜。繄我拙陋。夙荷知赏。年差一纪。居近莽苍。离必萌吝。见即生敬。温洁之容。可验盎睟。精笃之论。亦中义理。恃而不恐。悦而不斁。清台筑窝。小车有约。今其已矣。我泪自滴。衰病废事。又晚来哭。有负幽明。实愧平昔。略叙数行。匪文伊臆。洋洋如在。庶歆明酌。
祭浣溪翁文
有宏其器。有醇其质。既确既贞。克通克达。允合廊庙。而止上庠。乃政于家。乃处于乡。奉我瓶翁。怡愉而乐。亦暨仲季。日侍于侧。温凊适宜。甘旨俱足。遭罹艰险。诚孝益著。流传岭圻。不懈不沮。三霜泣血。万事心灰。并州有乡。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6L 页
故亭犹巍。遗文散稿。盈溢巾箱。愿亟修辑。庶无失亡。决意南还。与弟同路。藏名敛迹。安履之素。永阳之土。宜稼宜穑。浣溪之水。可沿可濯。爰卜爰筑。有室有堂。淡寒梅菊。幽静林塘。人方逐逐。公独闭门。俗尽嚣嚣。公欲聋闻。哦诗听琴。教子课孙。推家及人。箱笈踵来。教育有方。成就随才。繄我拙陋。夙袭兰馥。晚缘瓜葛。情好弥笃。连枕并榻。倾竭心腹。新诗满轴。素书成束。命驾远访。己未仲冬。留看妇疾。谈论从容。物情时变。靡不究极。勉以潜藏。戒以颠踬。期以后会。临别有约。山川间脩。星霜改变。音或相续。梦亦相见。惟心所恃。公发犹黑。既善视听。且旺精力。谓享遐算。永受景福。一朝奄忽。益增恫怛。继于今秋。默翁云亡。白首踽凉。谁与倘佯。我心忽忽。我泪滂滂。南云杳冥。梁月凄凉。时移事往。又逢初祥。文寄数行。孙奠单觞。洋洋格思。庶歆衷肠。
祭树谷李叔文
维灵。吾祖宅相。活翁亲孙。有才有质。有行有文。早登周庠。望重国器。疾病之㑴。时命之否。杜门敛迹。于涧之涯。我瓢我箪。我酒我诗。玩意图书。赜理玑衡。左梅右菊。疏瀹神精。心无所求。世亦相忘。啬报于身。受福于天。琴瑟在堂。兰玉盈前。乡邦艳慕。亲族仪刑。谓享遐算。胡靳稀龄。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7H 页
粤自幼孩。获亲陪从。朝往暮来。屋西墙东。疑难辄质。过失随警。文苑墨场。几叨酬唱。青山碧涧。每侍游赏。悲欢衮衮。鬓发星星。睽离远邑。实愧我情。音书络绎。诲谕丁宁。只待归田。永侍鸠筇。凶音忽至。惊痛若陨。中夏哭筵。小伸情悃。冰清鹤瘦。古貌难觌。梅坞竹砌。陈迹如昨。今逢小期。又乖亲哭。数行陈辞。百感填臆。庶鉴远诚。歆我泂酌。
祭李上舍(世瑗)
名家继承。奕世显扬。官仍翰铨。业效忠良。濡染绪教。胚胎前光。质颖而明。才敏而详。通晓事变。谙练典章。童称老成。士期岩廊。略试科艺。获选周庠。方拟进辟。遽换沧桑。朝绅奔迸。乔木凄凉。寄家京洛。不变故常。男怡女嬉。教养有方。沥尽丹血。仰诉穹苍。荃心感动。廷议奏当。泉壤有光。天道不茫。志愿粗伸。诚孝弥彰。城市匪乐。首丘难忘。挈家南还。于岭之商。既近桑梓。亦好林庄。乃卜乃筑。有室有堂。梅岳峙前。颍溪环傍。鱼鸟之乐。踪迹之藏。兰蕙盈庭。琴瑟在床。我诗我书。我酒我浆。踰七望八。寿考宁康。惟余晚生。夙亲屏墙。承颜沐诲。于洛于乡。靡间时月。披尽心肠。病蛰睽违。近累星霜。承候安问。莽苍相望。杯蛇忽祟。硕老云亡。吾党失仿。德门摧梁。光仪在目。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7L 页
遗牍盈箱。此怀悠悠。有泪滂滂。新阡在近。益觉悲伤。有时经过。岂堪彷徨。聊修薄奠。荐以单觞。庶歆中悃。不昧洋洋。
祭蔡迂翁(命龟)
翁之貌。淳而雅。古而温。若璞玉之藏。山泽之癯也。厖眉皓须。俨然如古之东园绮里也。翁之诗。幽奥典重。无世俗肥腻芬华之色。有时苦心极思。搯擢心肾。往往逼古。若孟郊之寒。贾岛之瘦也。然此乃翁之外也。翁之心。本于孝悌。习于澹静。而小功利计较之私。平居㗳然若无心。颓然若无能。而其中有不可挠之志。不能已之勇。故斯文论议。公堂是非。虽众言喧腾。而无所移夺。临事作事。亦详密精勤。期于有成。不为半涂而止也。年过六旬。因先公迁墓。谓吾幼时。未及执丧。遂追服斩衰。诸子及宗族亲朋。虑其老境伤毁。交请更谏。犹不听而行三年之制。中岁移家入峡。谓洞中穷僻。士子无栖息之所。遂筑书塾十馀架。累经回禄。至于三建。而往来监蕫。不惮晨夜。料理财力。无少窘乏。然视其家则箪瓢不继。裘葛不备。而晏然不以为念。无数间客室。客至则坐树阴下。笑语而罢。此翁之气像意趣。非俗人所可知也。翁年七十一。膝下有四子七孙。而悠然就尽。若乘化人间事。可无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8H 页
憾恨。独翁去之后。磻溪一壑无主人。云物凄凉。猿鸟悲愁。今日之来。虽欲对翁之貌。听翁之诗。联筇倘佯于松林。柳岸之间。如前日而不可得矣。吾与翁追从谈笑。五十馀岁。两人心肝。毫发相照。翁之归不忍无语。略叙数行。以代永诀。翁其鉴我衷曲而歆格也。
祭韩际而文
兰芳玉温。生质之美。识明行洁。问学之粹。名相勋德。君承其祀。贤士诗礼。君继其志。谢迹场闱。藏名城市。我箪登盘。我书盈几。操存讲习。不进不已。不求人知。不为物累。循绳蹈矩。必谨造次。探微索妙。必穷义理。潜修晦养。以中为轨。根本既固。内外一致。愉容事亲。爱敬咸备。斋心奉先。品仪罔坠。人望咸归。士流有恃。庶成其德。为国之器。何年之促。何命之否。百身难赎。天高鬼忌。昔我筮仕。住近常寺。君年十二。挟册而至。嘉其诚笃。爱其聪异。不待教掖。淹通经史。留或竟夕。寝或同被。经岁阅时。靡或怠弛。一别贻阻。杳绵道里。恋其音容。发于梦寐。时值入洛。君辄倒屣。傍论时机。密讨经旨。乍逢旋离。前后两纪。长书续承。累牍联纸。两箴写揭。坐看卧视。无异合席。精神与萃。积伤成疾。奄闻不起。西望长恸。有泪如水。前秋哭殡。悲不自止。门无应童。家绝宗嗣。从君诸父。论及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8L 页
后事。绵鸡尚迟。幽明有愧。遥寄数行。代奠单觯。灵非冥邈。庶领情谊。
祭松窝姜公望文
维我松翁。商乡高隐。 昭代閒氓。不挠之性。园竹青苍。不羁之志。云鹤翱翔。垂钓有轩。萧洒窗棂。伊水之岸。素履之傍。于焉得所。杖屦倘佯。眼看鱼跃。身与松藏。招邀老伴。偶坐绮黄。弥旬浃望。并枕联床。论今讨古。有书满箱。寄怀遣兴。有诗盈囊。繄吾同庚。夙袭兰香。春树暮云。百里相望。清篇素牍。手笔之光。短辞长语。如面之详。今不可得。万事悲伤。病思昏罔。略叙数行。庶歆情悃。有格明觞。
祭郑成仲文
呜呼。吾成仲以今日作土中之人耶。秋日荒凉。秋风萧瑟。我心悲伤。益不自抑。洛浦名村。诗礼故家。君生于斯。长于斯。读书于斯。言志于斯。一朝舍去。何忍为此。君貌古而心古。文有古态。笔有古法。非今世俗士。而白首轗轲。布衣而殁。书床寂寥。炳烛无影。病卧想像。不觉泪落。从游之乐。诗札之往复。已过四十馀岁。闻君入地。不忍无永诀之语。而神思昏罔。文不如情。灵其歆领。
祭涧西李(国春)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9H 页
呜呼。古人远矣。不可得见。惟吾致和。有古人之资性。有古人之学问。遵守正脉。而辨头颅差谬之病。栖遁林壑。而绝世俗芬华之恋。允为活斋曾孙。不坠处士遗韵。从少至老。往来无倦。朝焉商礭古今。夕焉讨论经传。十日不见。奄忽失之。悲凉乎未死台翁。何以消遣。告以数行。文有不忍。精爽洋洋。知我之悃。
祭华阴翁李(汉讷)
奕叶公卿。继世文章。胚胎前烈。生长汉阳。只欲遁藏。不嫌流泊。爰占乡居。白华之北。地胜而僻。士多而文。有诗传筒。有酒斟樽。名登太学。身卧丘林。时望终南。有感于心。天门缥缈。乔木萧瑟。閒里光阴。踰六望七。夙忝交游。于乡于洛。邂逅团圞。阳县册室。元季连床。小阮侍傍。论襟讨胆。夜阑灯光。此会成奇。久犹难忘。晚托婚媾。情好益笃。往来便数。札翰连续。心如有恃。梦亦相觌。岂料今春。毒疠潜遘。未浃旬日。一室双柩。凶音踵至。老泪潸滴。天高莫问。鬼恶难诘。即远已卜。轻丧先窆。缄辞寄哀。百千其感。灵应不昧。庶冀歆鉴。
祭晚松洪(相朝)
呜呼晚松。将永埋于土中而不可得以复见耶。有轩昂不俗之志。有超群绝类之才。早折莲桂。历试中外两邑。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9L 页
弦歌之治。可见其为政之有本。而七年楚泽。尤专心着力于义理之书。见其所未见。得其所未得。不负息山翁仁义授受之意。奈之何毒疠潜发。奄忽不救。而贤子俊孙。相继殒殁于两月之内。天高莫问。鬼恶难诘。惟吾八耋之人。独留斯世。有书而谁与论讨。有诗而谁与唱酬耶。一抔新坟。将封于翠亭之墟。碧岫之畔。想必精灵。乘月倘佯于苍松翠竹之间。而冥冥矣不可得而见而知。吁其悲矣痛矣。
祭季父府君文
呜呼。我季父不瞻颜色。不听警咳。今已六朔矣。奄忽之间。人事何如是耶。侄之生。后于季父二岁。自幼𥠧时。同嬉戏也。同学书也。寝食出入之同也。词翰铅椠之同也。只因侄中间仕宦于京外。晚来栖息于清台。朝夕陪从。不得如前日。而亦未尝久离违也。孤露之后。所以替事者。惟季父。即今年。皆衰耄白首。依恃每喜筋力康健。精神犹旺。宜享颐期之寿。而一朝弃背。万事冥茫。痛割心肠。天地无涯。虽知早晚归侍于泉下。而未死之前。触事生哀。何以堪遣也。季父平生。爱亲敬兄。出于真性。行己待人。一以诚心。文学可以立身。而累屈于省试。才器可以用世。而终老于林壑。从弟释褐已过十年。而竟未享一番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10H 页
专城之养。此实命耶。抑苍苍者无知耶。占山于闻庆凤笙。明日发靷。明明日行窀穸之礼。山明水会。允合真宅。洋洋者魂魄。必安而乐之矣。至痛在中。百感填臆。不能为文。略告数行。庶几鉴格。
诔讷隐文
维吾讷翁。有古人之貌。有古人之志。厌恶芬华。谢绝名利。黄池之水澄洁而流止兮。翁之心淡于水。太白之山浑厚而埶宽兮。翁之文重如山。蕙带兮荷衣。相羊于山水之间。诛茅数椽兮。松风萝月。对案终日兮。苍颜白发。朝采屋后之灵芝。暮餐盘中之素盐。伴山云而卧床。与涧鸟而宿檐。俨三院而会友。讲讨兮鹿洞遗法。劝一方而兴起。德义兮蓝田旧约。向来 宫僚之被选兮。洛中之士加额而望。惟丹悃岂不愿一侍 离筵兮。盖以其年至而难强。碑版文字之散于四裔兮。远近之宾朋踵来。只是褒善而奖义兮。有补于世教之衰颓。夙余之中心景仰兮。恨地远而不得数面。惟书牍之往复兮。有时心肝之小展。乘大化而返真兮。猗欤不朽者名。三尺之高坟已封兮。吁嗟乎后死者之情。缄诔词而远寄兮。庶有知乎不昧之精灵。
洪君以贯(道运)哀辞
清台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10L 页
洪君以贯南阳人。自幼少时。有老成器度。言语简寡。动止凝重。见之者皆期以远大。及长。尤加谨敕。家在城邑芬华之中。而足不践茶酒肆歌讴之场。口不道鄙慢是非之谈。杜门罕出入。恂恂自持。而专意于奉先养亲。恤姊妹睦宗族。有古修士之风焉。虽间习举子业。而爱看先秦诸子书。颇识古文溪径。出而见之于简牍杂著。无陈俚语。事病亲。不解衣。不安寝者三岁。而终始如一日。所以调适其服食。承顺其志意。靡不用极。邻里皆称其诚孝之笃至。而不少懈也。昨年春。遭巨刱。及秋。得奇疾。医药百方。而不得效以殁。亲党及故旧。皆痛惜涕洟之不已。噫。人生而赋命之厚薄长短。有万不齐。箕畴之福极。可推而验也。君既不夭折。而且有娟好诸儿。则于人间事。庶几无大憾恨。而吾心痛惜者。不得成就其志器。以自立于世。又独身无兄弟。而子女皆未及嫁娶。长胤有文才。而将因此失学。尤可悲也。以此月二十四日。窆埋于北长山麓。而病不临穴哭诀。愧负幽明。略叙其哀伤之怀。而继以辞。辞曰。余悲君之质厚而寿不永也。悼君之才美而名不彰也。又哀君之不少延数岁。嫁其女而娶其子也。已焉哉。不复得以见君。惟彼三尺之阡。巍然乎北长之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