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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隐先生遗稿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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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隐先生遗稿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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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考 赠吏曹参判行户曹佐郎府君行状
我李系璿源。 太宗恭定大王子敬宁君谥齐简公讳裶。即贵人金氏出。寔吾宗之太祖。而牟阳君讳稙。仙槎君讳承孙。河东君讳裕世。以宗籍受封。河东君生讳希俭。字景质。号菊斋。为季父神堂君讳祯后。官兵曹判书。 赠领议政。是生讳睟光。字润卿。号芝峰。官吏曹判书。 赠领议政谥文简公。于府君祖考也。考讳圣求。字子异。号分沙。官领议政。谥贞肃公。妣 赠贞敬夫人安东权氏。政府舍人讳盺之女。以天启丁卯十月初六日举府君。府君讳硕揆。字钜公。生三月。文简公举见。膝置手抚。啧啧称宝瑞。比九苞毛沧海珠。贞肃公亦器异之。最爱焉。幼隽异岐嶷。器度不凡。发语辄惊人。及稍长。头角崭崭。见者咸谓为远器也。丙子。府君甫十岁。冬北虏至。随太夫人避兵江都。丁丑。江都陷。太夫人殉节。时众皆迸散。无人乎侍。独府君守不去。终始其孝。而虏褫太夫人所被衣衿。府君冒白刃捍卫。抱尸体悲号乞哀。得渍血衣著之肤。及其幸全而归也。逢仲氏参判公讳堂揆于南汉下。展视号绝。哀动一世。以孝上闻 宸聪。辛巳冬。贞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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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再入相。当质子虏中。承旨公讳同揆。新自沈阳赎还。不忍复使行。参判公素多病。不可作远役。难其命。府君时始成童而挺身请自往。贞肃公喜曰。此子行。吾无忧矣。壬午春。西质沈馆。癸未秋东还。羁离绝国。周岁未旋。而贞肃公惟疾之忧。无所忧于行己处义之或愆。是以每寄书。只道平否思恋而已。当在沈也。待人接物。咸得其宜。而受知 孝庙。宠遇殊异。因事寓讽。则为之 改容。赐酒于前。数斗不醉。至宾从僚官九卿子弟。亦莫不称叹其老成。而折行辈与之为忘年交。诗酒从游曰。相国之门。复有人矣。久处利窟。人多附厚。关外之败。珍宝四散。图画书籍。罔或自洁。而府君为不视。无动于中。同馆人无不叹服。诸宰自沈还。亦称道不容口。皆许以远到。及归。行李淡然。不累一尘。贞肃公亲自视行装喜甚。指一弊冠而言曰。此外无沈中物。未弱冠而拔出诸兄弟。赴异域。早得名誉之光。使家声益彰。人爱重之。甲申。丁贞肃公丧。秉礼不少违。时沈逆窃发。都下汹汹。道路传言。虏骑已过沙岘。贞肃公方在殡。事甚罔措。而府君独不为动曰。虏马虽疾。安能猝迫人都城。且时未失和。必无此理。俄而定。果虚语也。闻者服其见。丙戌。服阕。从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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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东州公于牙城谪所。始受举子业。东州公许以濯缨大手。己丑。庭试士。考官得府君制。咸称奖。拟置上第。时相有不悦吾家者觉知之。竟绌之下第。登第者至有李合颜厚之叹。至壬辰。中司马两试。而得失无喜戚。惟日积学攻苦。潜心易理。殆忘寝食。静处一室。玩索𥨪年。疲神费精。至于发病。自此弛心科业。保啬精神。放浪林泉间。无意于世。而公卿子尝质沈者。例补仕。铨官欲援例授之职。府君闻之。慨然曰。雠庭质行。势不能免。何忍反以为发身阶乎。至戊戌。除金井督邮。黾俛赴。秩满转金吾郎。由度支员外。癸卯。出监丹城县。所居上官敬之。僚寀信之。下吏戢而小民安。人以为处身之正。而及人之深也。屈迹筮仕。固非素志。而及得丹邑。又绝远岭海穷僻炎荒之地。瘴疠所聚。斥卤所泄。长吏多病死。人所厌避。唯以主祀家贫。不能备粢盛为忧。欲取斗米之馀。奉助先祀。推古人奉檄之义。降志以赴。丙午。弃官归。计不得自由。复之官。至嘉林庄舍。遽感疾。以七月初五日易箦。年才四十。其年九月。卜葬于杨州之瓮岩。至丁卯用七月十九日。移兆于通津之山尺山坐癸原。府君赋性纯美。秉志正直。卓绝其才。勤俭其德。留心学业而造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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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馀事文章而词华日盛。弘毅宽重。喜怒不形。仁厚忠信。物我无间。谦恭之行。乡党称之。洁脩之操。吏胥怀之。人皆谓堂堂一代之英。而终未展所抱负于世。寿又不克究。识者无不痛惜之。是岂不肖孙所敢私。当时祭文具在。表表可观焉。配淑人骊兴闵氏。世有显人。为国之望。有讳曰起文。乙巳党人。号栎轩。官黄海监司。是为高祖。曾祖讳涖。 赠某官。祖讳有孚。官户曹佐郎兼春秋。 赠赞成。考讳圣复。官户曹佐郎。妣淑人开城高氏。判官讳彦荣之女。以天启丁卯四月十六日生。素性简洁。妇行自少克脩。及归无违德。己酉三月十九日。属纩于京灰洞之第。寿四十三。五月。祔左于瓮岩之原。丁卯。亦移祔焉。子女凡一男五女。男即我先君讳玄祚。观察岭东西。女长故参判李聃命。次前舍人朴涏。次今司成成俊。次故监司宋廷奎。次前别捡尹景济。先君有一子夭。仍无子。取不肖汉辅于诸从侄子之晚。而有庶子女。男汉陟。女夭。参判二男二女。长世琛生员。次世璟。女长姜楷生员。次睦圣谦。舍人一男二女。男趾文。女长李之晟。次李万重。司成五男二女。长胤长。次胤光文科监察。次胤堂。次胤纲。次胤祥。女长沈得弘。次洪重厚。监司一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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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男琥。女长李樟。次柳暨。别检三男一女。长相靖。次相德。次幼。女李世瑢。汉辅三男二女。男德胄,惠胄,宪胄。女长郑熙佐。次幼。(内外)曾孙男女并三十馀人。我先君早登第。秩守二品。用推 恩命。府君 赠吏曹参判。淑人 赠贞夫人。贲荣神道。在先君庶几无馀憾。但家状因循未就。而天遽降大割于吾家。以我先君名世之文。竟不得揄扬先烈。今责在不肖。顽凶之命。固无死理。羸弱甚。本不如人。顾玆缕喘。或一朝溘然。逮及后昆。见闻深远。则懿行徽德。将一不概传。不肖为是惧。不敢以不文自画。谨次平日所闻于先君者。崇祯甲申后六十七年辛卯十二月十九日。不肖孤孙汉辅谨录。
先考守江原道观察使府君行录年纪
先府君讳玄祚。字启商。姓李。系出璿源。 太宗恭定大王别子敬宁君谥齐简公讳裶。历牟阳君讳稙。仙槎君讳承孙。河东君讳裕宗代尽。河东有子七人。第四曰讳希俭。字景质。号菊斋。始以科目进。用忠荩事 明宣两朝。为世名臣。官兵曹判书。 赠议政府领议政。出而后季父神堂君讳祯。是生讳睟光。字润卿号芝峰。早以文章学业显。遍历清涂。至昏朝。见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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斁绝。屏居乡庐以自靖。 仁庙改玉。首起之。复仕于朝。官吏曹判书。 赠领议政谥文简公。于府君寔曾祖。祖讳圣求。字子异。号分沙。当昏朝处台阁。秉正不挠。后官领议政。时北虏喝我。国势危急。而人情恃而无恐。卒谥贞肃公。考讳硕揆。字钜公。自夙岁有公辅望。时违命仇不克显。从荫仕官户曹佐郎。享年才四十。人莫不惜之。以府君贵。 赠吏曹参判。妣 赠贞夫人骊兴闵氏。户曹佐郎讳圣复之女。乙巳名贤讳起文之玄孙也。
孝宗五年甲午。 府君以十月初九日乙丑卯时生。○幼聪明颖悟。五六岁。已能好读书。佐郎府君或有事。未及授业。辄牵裾随泣。学焉而后已。
显宗七年丙午 七月。佐郎府君下世。执礼如成人。○既孤。就学于伯父承旨混泉公讳同揆。不待严督。而业日进。属文辄称混泉公意。日夕与群从兄弟谈讨古今。争论是非。混泉公爱其英达。多所奖诩。
十年己酉 三月。丁内艰。鞠于外王母高氏。事高氏。克尽诚孝。○自是惧家声不振。刻意读书。夜悬髻以警怠眠。半年之间。所读多至语,孟,庸,学,马,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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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左,柳及庄。涉猎旁通亦甚博。
十三年壬子。 委禽于安东金公讳龟万之门。金公登文科。官至左承旨。
十四年癸丑。 奉高氏归林川乡庄。高氏无他子孙。老无依倚。府君愉色婉容以事之。盛夏短宵。彻夜看读谚书小说。求适意况。
当宁七年辛酉。 前后屡解监试。至是以诗嵬中乡解。以赋登进士第二。○时党祸作。府君慨世路险巇。无意荣名。将不赴举。族兄韩公滢。为林川守。闻之曰。其才岂不足惜也。遂官具试具。迫之就试。
八年壬戌。 以四六中增广初试。以策捷会科。俱入嵬格。庭对阐乙科。○高氏卒于庄舍。府君敛葬。以礼无憾。凡田宅仆隶及日用之需。器皿之属。悉移之庶舅。外党只有庶舅一人。暨其子随事生尤。府君情以款之。恩以恤之。务得欢心。其父子诸人。终亦不敢有所忤焉。
九年癸亥。 初隶承文院未二日。入艺文馆为捡阅。寻升待教。○时朝著之上。又生老少。右议政金锡胄。以赵持谦诸人主论于少。登对请外迁。而微说道官案字。其意欲 上取考官案。量地远近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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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之。而不欲明白言之。小宦有取进官案者。于是物议哗然。以锡胄指挥小宦取进官案。专擅无严。锡胄陈辨言筵说浪播。疑谤丛至。 上下自首之教。欲绳以造言谬传之罪。府君及捡阅金公洪福。自首于 前席。又各陈疏请罪。锡胄又疏辨而称府君为白直。谓金公逶迤其说。言多囫囵。至有欲先洗洪福所诬而后就诛殛之语。盖金公亦少类。故锡胄必欲持之也。金公遂出待罪。府君亦违牌不就直。 上以累违召牌。特命禁推。原情以为自首之日。所谓本无是事云者。谓招呼小宦一语而已。至于官案之说。发于右相。而继见小宦之持进。则当日之听闻记注左右史实无异同。其后疏语意亦一般。及至今日。身反为白直之人。同僚独陷于搆诬大臣之罪。以同罪之人。决无倖免之理。所以累违 召命。自速严诛。遂见递。未几复拜本职。陈疏辞曰。斥黜之谴。独加于同僚。至于臣则相臣曲为救解。 圣明厚赐容庇。此臣所以不敢进也。 批下。又陈辞章踏启字。旋又授本职。在棠山。更提前事。县道封章以辞。阻喉司不彻。又承 召诣阙。复陈辞疏。又见𨓆。遂就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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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甲子 春。因求言。进疏曰。昨见宪府以故判中枢府事许穆勿复官爵事。有所论启。而乃曰当置大辟而以老贷罪。夫穆之在朝也。 殿下亦尝宠擢之矣。礼遇之矣。其操心之不回。事君之无隐。固已 殿下之所照烛。其于今日台启。岂有一毫近似者乎。向来请配之论。终靳 允许。而至若复爵之典。我 殿下记旧宥过之德。可谓至矣。而今之言者。恨不得置诸大辟。惨覈之论。终及于既朽之骨。臣恐今日朝廷。更无寅协之期。臣窃痛之。时修撰洪公万朝亦上疏言之。并罢职不叙。司谏成虎徵启。罢职之罚。不足以惩其罪。请削黜。顷之崔公锡恒为正言停启。旋以物议引避。大司谏安缜处置请出。相臣闵鼎重启于 榻前曰。削黜之论。盖出参酌之意。意外台官遽为停启。谏长处置。又从而请出。是非颠倒。义理晦塞。洪万朝等依前台启削黜。安缜崔锡恒递差何如。 上允之。
十一年乙丑 春。特叙为待教。陈疏辞曰。言议悖乱。台阁所以斥臣也。义理晦塞。大臣所以律臣也。矧今同坐之臣。犹在削籍之中。而特叙之 命。独及臣身。犯罪惟均。论罚有异。 答曰。勿辞。承 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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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又上疏呈政院。还出给。承牌诣 阙。又上疏。见却不彻。遂肃𧬄。○冬北使至。当陪从 法驾于延接之班。上疏陈私情曰。江都之变。臣之祖母。暨伯父诸母。并熸于锋刃之下。受祸之酷。无若臣家。凡于彼人之来。随参延接之班。诚有不忍者。仍念侍从之列。有如臣情理者。投章龥恳。辄蒙 鉴谅。玆敢冒陈哀恳。踏 启字。客使归。复承 除命。
十二年丙寅。 例升六品。为成均馆典籍。俄迁礼曹佐郎。参议黄玧意嫌之。遂不仕。寻出为庆尚都事。以不喜卑屈。忤观察使朴泰逊意。论罢。○冬。叙拜京畿都事。
十三年丁卯。 佐畿幕四五日。黄玧为杨州牧使。时辈为玧地。追提岭幕时见罢事。论罢。○夏。叙拜兵曹佐郎。○冬。外迁康津县监。不赴。○上亲政。擢拜司宪府持平。上章辞曰。臣曾在翰苑。有出位陈疏之罪。谴罚虽解。咎责犹重。当时同罪之人。尚未复居前职物情之未允。盖可知矣。臣何敢独窃倖恩。扬扬于台阁之列乎。 答曰。勿辞。
十四年戊辰。 又陈疏辞病。喉司却之。遂肃 命寻递。○以按狱御史。出湖西文义地。既复 命。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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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言狱情反。该曹请推。○夏。拜持平。引避曰。狱情已反。推官坐罢。则该曹请推之启。非寻常问备之比。缄辞未答。罪名未定。台宪纠察之地。不宜冒居也决矣。掌令南弼星以按狱不审。处置递差。○秋除司谏院正言。又引按狱事。陈疏辞。阻喉院未彻。遂于肃𧬄后。陈疏乞免。而附之以所怀曰。臣于乞免之章。不宜更赘他说。而猥忝言责之地。目见 君父之过举。何可诿之于情势之难冒。而终始泯嘿焉尔乎。大臣 榻前所奏。臣不得闻其详。而伏见 圣明所以罪之者。至有搆诬上变之教。夫人进言之际。有迹同而意殊者。有辞类而旨反者。人君听纳之道。不可执其迹而疑其心。因其辞而亿其意。况此两臣所达。其心迹之无所疑。而辞旨之不可亿者乎。其乘怒之 批。自咎之教。有不可以宣示远方者。臣窃为 圣明惜此举措也。两大臣远窜 命下之后。薇垣宪府之官。既皆请对入侍。则其在台体。必以启辞论列。使我 殿下不至于成其过。而计不出此。只以所怀草草陈达。 严旨之下。狼狈退出。臣窃为伊日台官而惜之也。朴世采以岩穴之士。为礼遇之臣。迎之致敬。即 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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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而一言不合。谴责沓至。贱弃诟骂。大为 圣德之过失。则台阁之论争。固其宜也。第念职名之有无。不关山野之身。都目之迁就。有妨国家之政。假使还收之论。或蒙 允许。以世采之踪迹。其可仍居前职乎。若其本职还授之启。近于应文之归。而论议所激。不念国政之如何。此则臣窃为今日台官而惜之也。 答曰。勿辞。两司相继侵斥。府君又为之避嫌。玉堂处置递差。
十五年己巳 春。拜弘文馆修撰。迁拜司谏院献纳。复拜修撰。寻升副校理。兼南学教授。夏选为吏曹佐郎。俄兼校书馆校理。上将欲易 壸位。下旨废 仁显王后。府君惊曰。吾不可以嘿嘿已。郎僚谏非职也。当与六部郎共之。即发简遍告。而将治疏联名上之。简未回。大臣出庭争。令府君掷笔起曰。宜如是矣。遂随班于庭三日半。而押班大臣。因 严教待罪。于是庭请罢。 王妃竟逊于本第。以步舆出耀金门。府君适在阙庭。苍黄出本曹直房。席槁号哭。时从父兄游斋公讳玄锡。为庆尚监司。闻之为诗曰。 素轿颠倒耀金门。雨泣青衿夹路奔。一个铨郎忧国泪。未须辜负十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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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庭请也。朝班多在政院。宰臣闵宗道倚窗坐。忽作尔而言曰。人谓今日事。必死以争之可。岂义理然哉。府君在坐闻之。愤然曰。驷不及舌。何其言之若是也。君臣犹父子也。父有过。子安得不为之诤。母得罪。子安得不为之解。父子之相隐也。且有号泣之随。况君臣之所不讳也。而嘿然视若越人之视秦瘠。吾亦曰岂义理然哉。闵色甚沮。不敢出一言。座皆悚息易容。○吴公斗寅与其亲知。投进谏书。 上震怒拿致庭鞫之。前应教朴泰辅偏受极刑。府君以问郎见其将死。心悯之。及停鞫。出逢柳公命天于 阙内。府君曰。朴泰辅诸人。滥被惨刑。清朝之事。岂容如是。吾亦不能一言以救吾 君之失。不足有辞于人。至于官尊望隆。见信重于 君上者。尤有所不得辞其责者。窃为诸执事惜之。仍慷慨泣下。柳公色变无酬答。朴泰辅既出狱。刑毒发。以斤两牛黄。救晷刻之命。而无以继之。府君与从父兄悔轩公讳玄纪出若尔钱以补助。又遍告亲友曰。吾于斯人素昧。非有私好。顾其罪非罪耳。可无哀乎。人莫不感而争出力。○复移献纳。旋返铨郎。○秋。出为北评事。○冬。复除铨郎兼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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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教授。被选读书堂。在湖堂不满十朔。 异恩便蕃。应制凡三次。再魁科次。移拜弘文馆副校理。夜对于熙政堂。府君以侍读官。进讲纲目刘裕灭南燕事毕。仍曰。刘裕坑王公以下三千人。若有王师吊伐之意。而以宽大仁厚为心。岂若是乎。王者之政。必以宽仁为主。昔汉光武。焚吏民通王郎书。以安众心。近日台臣论武士。以出入胄命之门。断为罪案。夫锡胄,师命久掌本兵。一世武士咸出入门下。其循常往来泛然相知者。亦皆罪之。则非镇静之道。 上曰。陈达甚善。仍 询北路事情。遂条陈边忧民计。五六事。 上下其议。庙堂并防启。 上以为北路田异于他处。旱涝给灾事。不可不行。特 命准施。
十六年庚午 春。兼中学教授。复拜铨郎兼汉学教授及校书馆校理。迁除弘文馆校理。还授铨郎。夏。升正郎兼 世子侍讲院文学。与判书忤。呈旬弥月。竟不仕罢。以前衔。差备边司郎。又为禁卫营郎。叙拜文兼宣传官。秋。为议政府舍人。兼侍讲院辅德。旋移弘文馆副应教。又迁司谏院司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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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临朝特命赐祭故判书吴挺昌。府君与大司谏李公蓍晚议。启请还收矣。翌日。献纳申公泶。引避侵斥府君。府君诣台避曰。吴挺昌之初。因罗织。竟陷大辟。国人之所共嗟伤。而至于逆楠希觊之情。晚悦妖恶之言。盖亦有闻而知之。则故相臣李恒福所谓白惟让之逆名可雪。官爵不可复者。殆与之同科矣。恶逆之名。楠既不免。则知逆楠之情状者。果不归于知情之科乎。混被罪名。虽涉冤枉。而迹其行事。不能无罪。则岂可与无一毫干涉之迹。而枉死于非辜者。均蒙一例之恩典乎。遂见递。而时议之咎责转深。柳公命坚为谏长。欲发启驳论之。李公震休以司谏。力持不可。事遂已。○冬。由宗簿寺正。迁副应教。寻以 庄烈后祔庙时都厅劳。升通政阶。付佥知中枢府事。顷之拜户曹参议。
十七年辛未 春。为兵曹参知。直在内司。大司宪睦公昌明历至。乃曰。方以南龙翼制教文误引事。赵师锡册 世子不进贺论远窜。于令意如何。府君以为不可。睦公曰。令言是。但 上意必欲罪赵。时议必欲核南。且有别事。不必显言而甚可恶。不可置之云尔。府君曰。 上之所欲罪。时议之所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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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可否而从之。则将焉用台阁。且人有过。当直论之。岂可隐其事而论以他事。若阴中者之为哉。睦公击节叹曰。非吾令。何从得此言。吾断不为耳。后睦公复为都宪。竟论窜南,赵。府君嘅其无定见。○夏。为承政院同副承旨。序升右副承旨。○秋。出为淮阳府使。盖以司谏避辞。物议久愈激。竟外补也。○在淮阳。疏陈邑弊言诸宫房各衙门折受设屯之为民害。 上纳之。令永勿折受。峡民赖以稍苏。
十八年壬申 冬。弃官归。以病罢。
十九年癸酉 夏。叙为承政院左副承旨。递拜司谏院大司谏。上辞疏。阻喉司。遂肃 命。与司谏金公文夏。献纳沈公得元。论劾训鍊副正张某托迹势利。坠厥家声。请削去仕版。荣川郡守赵持恒贪婪。请罢职不叙。高山县监尹叙绩。性酗。任实县监权玹。委政下吏。请罢职。捕盗大将李道源弹墨未乾。超躐益骤。请递差。张某昵附希载。李道源善事朝贵。权玹乃首相亲族。故不无窃言者。希载以为府君疑渠姓贯非玉山而冒也。至欲上章辨之。希载曾经李义徵幕下。李喻以事理利害而止之云。○为送咸镜监司权公歆出东郊。与右议政闵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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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相谓府君曰。张某事。何不稍存思量而为之。府君曰。希载是无赖之人。而特以 王室肺腑。贵显于世。虽寻常寒微之族。苟有一分廉隅。宜有亲附之嫌。而某乃奔走服事。从而为谱。曰叔。曰侄。诚无耻矣。执滞之见。虽存思量。安得以有己也。闵相曰。不必多说。只是辛未以前则可。在今日则非时之宜也。府君曰。素昧于时变事机。辛未前后之异。所不能知。而适在言地。论其所当论而已。虽泛然物议。犹不敢晏然。大臣之言如此。可无自处乎。闵相惊曰。是何言也。吾非谓公所论非是。直以亲厚。故因时势。为私酬酢耳。须勿引避。令朝著之上。生无事中一纷纭也。府君曰。所教勤挚。敢不惟命。相公之言。既出不外之意。某亦以寻常嘅叹者。猥陈之。官涂之淆竞。莫如今日。以大臣之尊重。而不免私嘱于政官。政官难于取舍。惟以简到先后。为备望之次。窃为世道惜之。闵相瞿然改容曰。公言尽其然乎。然吾未尝敢为此耳。府君既归。虽不引避。因呈辞不仕。○秋。为刑曹参议。迁为右副承旨。既递拜江原监司。时议以府君每处谏职。持议太激。欲令栖迟外职。而不可以左补。畀以藩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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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甲戌 夏。时事又变。失志诸人。复柄国政。而己巳人。鲜有免焉。府君上疏辞病。 答曰。勿辞。又上疏。 答曰。卿辞至此。令该曹禀处。该曹防启。又上疏曰。臣于己巳年中。待罪三司也。初发谏院之启。以应馆学黜享之疏。再参玉堂之劄。以助两司合启之论。及至今日。谴罚相继。投窜者坐此。编配者坐此。以同罪之人。无倖免之理。 答曰。卿辞至此。本职今姑许递。○秋。捲归林川之南塘庄舍。
二十一年乙亥 春。以一款段行四百馀里。至游斋公清风任所。并辔历览四郡山水。迤行数百里。赏俗离山而还。○夏。为安东府使。府君时在乡庄累月。呈状于该曹。期必递。领相南公九万白以自 上宜有处分。 上特下除朝辞之命。秋。不得已赴。岁大歉。民将尽刘。府君弹心竭力。多方经纪。民无纳赋而官备之。民无糊口而官继之。四境之内。绝流徙沟壑之忧矣。
二十二年丙子 夏。毕赈。有不赀馀谷。府君曰。我东无三年丰。宜以此为日后之计。遂设厅而名之以普济厅。又以还上耗山火粟等谷。划移添补。作为节目。定监色。令随时料理。以备凶岁济活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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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丁丑 春。弃官归。以病罢。秋。以匹马行见悔轩公于古今岛谪所而还。
二十四年戊寅 秋。撤南塘旧舍。移营新舍于松亭。
二十五年己卯 冬。为海州牧使。辞不赴。
二十六年庚辰 夏。为灵光郡守。
二十七年辛巳 秋。病不赴水操。先期报巡营。水营受题辞。水使李溶反以无故不参操。状 闻。就拿夺告身。溶时宰李濡从弟也。
三十一年乙酉 秋。为骊州牧使。辞病不赴。
三十二年丙戌 秋。为安边府使。冬赴。安边素称铁北雄府。自闵鼎重常定之后。残弊无馀。衙料不给。乞贷僧舍。府君一心经纪。稍有官府䫉㨾矣。
三十三年丁亥。 以邑弊论报巡营。转请于 朝。限十年得一府田税。为本府资用。以为十年后不可不预为之计。召邑中众商而计之曰。以所得田税丁亥条付之尔等。而春贸钱以令甲二分法给利。秋而收钱贸谷。如常平法。于尔既有利益。能无以为难乎。众商曰。可不愿耶。又召邑之父老。谓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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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只令官家知之。则能无滥用。有不可知。官吏夤缘偷窃。诚难防闲。方成三件都录。一置于官。一付诸乡。一上之监营。赢利之节。责之商贾。句管之权。归之一乡。又令上司与知。则居官者将不得惟意之用。不亦可乎。遂设厅而付之。又留当年条。以备交代官己丑年之用。
三十四年戊子 冬。以瓜期满递。
三十六年庚寅 夏。为通津府使。通津本县监。既筑山城升府使。数十年畀之武臣。凋弊特甚。 上命极选文臣。铨曹以府君首拟焉。○冬。以 齐陵献官。涉祖江至 陵所。命取沐浴具。守仆辈曰。冬至节候严冱。不便脱浴。自前祭官无沐浴。不曾备置。府君严呵。令取水来。净洗齐肃。行事毕。为孙德胄昏事入京。而感寒疾。十一月二十九日丑时。奄弃不肖。讣闻于 朝。赙赠如礼。
三十七年辛卯。 以二月十二日卯时。权窆于通津山尺山先祖考茔。同岗壬坐。
 府君天性。慈惠温良。乐易坦白。事上以敬。待下以恩。朋侪之间。一以诚信。不设畦畛。接人必款。恭而简。和而严。有非义相干者。辄正言折之。不少假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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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以一不善而遽绝之。容人之改过。不忍人贫窭困阸。思所以相济活。有以𥨪来者。虽家居无力。必为之尽心而经纪之。每作守宰。辄约己之俸。损官之用。以周之。○苟有事无害于公理。而可以救人之急者。不恤人言之来。戊子。士人李泰运以推奴至安边。府君一一推究。李君竟得四五万钱。而沿路多强窃盗。府君适瓜期满。将归以为贫士得钜赀失之易。令其行混官行。行至京。不肖路迎而骇曰。无乃招人言。莫之白乎。府君曰。非吾有也。人虽疑之。顾于我何有乎。○平生审取与。尤慎于取诸人。己巳。黄海兵使以例馈。遍遗朝绅靴鞋及椒煎等食物。府君曰。昔陆贽曰鞭靴不已。必及金玉。只受食物。馀皆辞还之。北评事递来时。居山察访李公奎章。于府君为异姓族兄。谓为一家间无嫌。以靴鞋砚匣赆行。府君以为靴鞋虽一家不宜受。砚匣特一文房具。只受砚匣。自是居阃帅县邑之职者。无敢以物遗。○凡于势利之涂。避之若浼。宁欲过而无渝。赵相师锡。乙丑以礼判奉璿源录于赤裳山史藏。府君以奉教同行。及还时相访。意甚款厚。甲戌。在原营。闻赵相讣。即治吊牍赙物。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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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付之。船发三日。闻局面换。即令人疾行。追取还曰。今之朝廷。皆赵相亲知。其诸子虽在衰麻。必取重于时辈。此时吊问赙赠。非远嫌也。人或以为太过。其诸子亦衔之。丧毕立朝。专意枳塞云。○痛恨人纷竞。乃曰。科场用情。士君子之耻行。而虽恔恔自好者。犹不能脱。岂不寒心。每大小掌试。秉心公明。人莫敢干以私。入格者。无不协众望。士论洽然。甲戌以前。未尝以举子业诏不肖。至丙子。始命之曰。南相九万不令其子应举。吾善其意也。昔余之在朝也。不责汝程式之文。今吾废。汝其赴举。但勿以得失而渝素守也。○凡于功缌之戚。哭临必涕泪交横。人莫不悽怆而伤心。府君从父兄子汉谨。言于不肖曰。吾妻许氏。嫁无几而没。于吾家诸党。未及有恩义之接。先叔临之。若恩深义至者。涕泪交颐。有足感激人者。吾尝思之不置也。○立朝行事。惟商度是非。断自中心。未或随人低仰。可以言则必明白指陈。极言竭论。不嫌时议之相拂。不忧 天威之或加。有怀必达。陈善责难。有不当于心。则亦深居忧叹。弥日不能忘。○自早岁文声发问。而不肯以词章自任。时牵率于人。发之吟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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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人必传诵之。于史学甚精博。历代治乱兴亡。人才盛衰。将相贤否。法制沿革。君长姓名。派族年寿。年号干支。靡不贯穿。如杂胡种落姓名多至五六字者。悉不错。○甲戌以后。休官家居。与乡人无间贵贱。各得欢心。托于奕棋。遗外声利。未尝有意于进涂。或得一小邑。亦不以卑屈为嫌。尽心为政曰。人臣之义。唯当尽吾之分而已。岂可以官卑而少懈竭力之义耶。晚来厌米盐婴身。在灵光。次陶渊明归去来辞。既归。名乡庄正堂曰景渊堂。外轩曰归来轩。轩前一古松曰盘桓亭。园曰成趣园。以见志。○凡五莅州郡。一按藩节。而必以公廉正大自饬。不为一毫近誉事。家业亦无尺寸长。去官归。不以贫窭示诸人。惟恐人之知其俭而约焉。○府君有一子必庆。年六岁夭。取不肖汉辅于从父昆弟子子之。有孙曰男德胄,惠胄,懿(后改宪)胄。女草溪郑熙佐妻。次幼。晚有侧室子曰。男汉陟。女生三岁夭。不肖自底罪逆。受天咎罚。罹此创毒。恐一朝溘然。无所纪述。其居家立朝言行。或未概传。以贻千万世无穷之恨。兹敢以所尝知者作年纪。又于首尾叙姓系子孙及言行之不著于年者。以俟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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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立言者取考而凭信焉。呜呼。是何足以扬阐乎万一。昊天罔极。呜呼痛哉。崇祯纪元十七年甲申后六十七年辛卯十二月日。不肖孤汉辅泣血谨叙。
  补遗
本宗伯氏。览不肖辛卯所草成年纪曰。昔年陪先叔府君。论及人升沈荣辱。先叔府君曰。人之荣辱。不在升沈。今流辈必曰。我先世做如许大官。践如许清涂。我不如先世。是忝先也。不顾道理。求必得之。不知其得罪先世。已不啻失大官枳清涂而已。余窃羞道之。后生辈宜戒之。子孙当思贻令名。唯忧行义之或堕。无忧官涂之不及。勿使祖先受耻辱也。此其言也。岂非后生小子之所宜法也。岂汝未之闻耶。不肖曰唯。敬记之。乙未三月下浣谨书。先君子在翰院也。时人之同仕一院。如崔公锡恒,李公廷谦,郑公齐泰。颇致情眷无间然。又频相访。先君子不一往。语诸公曰。公辈时人也。吾固不能造门也。昔先君子语不肖曰。某人于 中宫废处私邸前街上。乘马横驰。不念当日 母临之义。殊无人臣道。不肖敬闻而识之。儿子德胄近从其姊兄进士郑熙佐所来。问于不肖曰。姊兄传道故同知李公泰龟说曰先王考常下马于 仁显王后废邸。儿于家间。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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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不知有诸。不肖答曰。吾亦不知也。然以不肖所尝承闻某人事推之。李公所传。应信然。
故承旨朴公涏夫人。先君子仲姊也。夫人亡之八九月。先君子授汉陟少微通鉴。至李世绩爇须事。涕泪横流。读不成声。
己丑夏。先君子之外远族闵乐安周宪。一日来问于先君子曰。令监自甲戌至今十六年。虽时出宰郡邑。而见枳内职。未知何故也。先君子曰。何问也。闵曰。李参议台佐,朴参议凤龄。与二三名宦。会于朴承旨汇登家。语次适及令监。朴承旨曰。此人不宜废。奈何一不举论于政注耶。座中皆曰。色目故耳。朴承旨谓李参议曰。令在铨曹。是令之责也。李参议曰。然当于后日政。先拟诸曹参议。朴参议曰然。有不可知者。是或见恶于时者不小。而猝拟之内职。则必有辞说。于此为不幸。而于彼反为辱矣。第姑安徐。先加访问可也。佥曰。令言是。朴承旨于即席嘱我探知耳。先君子笑曰。语诸公毋庸然也。诸公岂不知哉。吾于己巳年中。初发谏院之启。以应馆学黜享之疏。再参玉堂之劄。以助两司合启之论。闵唯唯而去。先君为江原监司也。将不日辞 陛。判书柳公命贤来访。先君曰。欲有言于公。柳公曰。第言之。先君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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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之于南人。有德而无怨。今皆废之。不通清路。甚非宜也。柳公称善者再。仍摇手曰。何必急。当少俟他日耳。先君嘿然有间。既柳公去。叹嘅良久曰。柳台不解理彼。且奚待于人。匪久理必自决溃耳。
先君尝语不肖曰。心中不可存物我二字。物我太分明。是私意重也。私意之萌。公理泯焉。是以物我字。随事而错。常论人必以有物我无物我。
先妣贞夫人金氏行录
先妣贞大人金氏。安东大姓。高丽上洛公讳方庆之后。高祖讳仁甲进士。官庇安县监。 赠赞成。曾祖讳时说。武科阳德县监。 赠兵曹参判。祖讳素文科忠清道观察使。 赠吏曹参判。考讳龟万。文科左承旨。妣贞夫人南氏。司宪府监察 赠承旨讳斗华之女。先妣以 孝宗癸巳九月二十四日丙辰丑时生。壬子归于我先君子姓李氏讳玄祚字启商。庚午以先君子升通政阶。受封淑夫人。癸酉。以先君子观察江原。进锡封号。先君子卒后十六年乙巳四月初九日丙子巳时卒。先君子葬兆有意改卜。因丧得子坐原于江原道春川府北仁风亭下桧洞。奉新旧榇。以十月二十一日乙酉丑时同窆焉。先君子早失怙恃。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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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外王母淑人高氏。高氏年深。无他子孙可依。先妣入门尽孝敬。以未逮于先舅姑者事之。高氏甚安之。壬戌。高氏在林川村庄。寝疾踰年。转侧须人。先妣昼夜不解衣系。亲救护。抱扶抑搔。极其所安如一日。不敢懈。至溲便之际。亦执贱事无所难。及丧。哀号陨迫。若丧舅姑。凡附身之衣。皆手自针以缝之。无不极其诚信。祭奠必丰。不以物匮而约。人皆知诚孝之笃。既葬。先君子入翰苑赴 朝。先妣籍家中所有及诸所尝用者。尽归之先君子之庶舅闵孝亮。孝亮感德之终其身。先君子之姊妹二三家。有贫不能立者。先妣每悯之若在己。尽心力助不逮。又恤爱诸甥如己出。或取鞠之。先君子之从侄女贱出者。亦收而教育焉昏嫁焉。其慈恤之意。怜爱之情。由诸中而发诸外。未尝有一毫不至。先君子畜妾在室中。先妣待之无间。妾始蹙畏而终焉依戴之。妾有子曰汉陟。自幼及长。亲抚而怜爱之。人或疑于亲子。及见其处之。截然有分也。而乃知为贱子。自庚寅后。念先君之出。惟是子也。尤为之恒眷眷焉。其御下也。刑法以畏之。衣食以恩之。莫不惮威而怀惠。乐为之用。天性甚勤。平居未尝暇逸。而孜孜乎妇事。至贵且老。尚努力不辞。劳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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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绩之法。裁缝之制。既敏且工。祭祀之需。宾客之膳。既丰且旨。治宫事四十馀年。无一事不当于先君子者。是以先君子未第则业文。既登朝则心 王室。不以家事为念。一付之先妣。庶务靡不举矣。一子曰必庆。六岁之戊午夭。仍不复育。丙寅。以先君子意。亲拣视诸从侄。取不肖汉辅抚爱之。壬申遂子之。娶妇故弘文校理丰山洪公重铉之女。孙长男曰德胄。娶县监务安朴履文女。有一子幼。次男曰惠胄。娶故学生安东权世准女。亦有一子幼。季男曰宪胄。娶进士泗川睦天光女。亦有一子幼。长女进士草溪郑熙佐妻。有三子一女皆幼。季女幼学安东权渤(后改景彦。)妻。呜呼。先妣子不肖凡三十四年。母道罔缺。人无间焉。其托重于子者。亦深且远矣。不肖独不孝无状。亏阙子职。显荣在立扬。而自归于沉没。忠养在饮食。而有缺于甘瀡。及其村遘忌疾。而疏于慎避。竟使凶祸上延。又丧不能以礼。六日而殡。七月而葬。凡诸所附之物。皆不即乎心。三年戚矣。而祭亦不得以备焉。悲号哀叫。尚何补哉。呜呼。日月愈迈。徽范深远。虽其逮于事者。犹难乎记得其一二。况于后之人乎。玆乃含恤忍痛。槩传梱德。以遗子孙。庶立言之君子。亦将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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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而称述焉。呜呼痛哉。昊天罔极。丙午十二月之望。孤哀子汉辅泣血谨识。
本生先府君行状
府君讳玄亮。字彦弼。姓李。系出 璿源。曰敬宁君讳裶谥齐简公。即我 恭定王别子。四传而至讳希俭。宗籍尽。始以科目显。官兵曹判书。 赠议政府领议政号菊斋。讳睟光吏曹判书。 赠领议政谥文简公号芝峰。讳圣求领议政谥贞肃公号分沙。寔府君王考以上三世。考讳台揆工曹正郎。妣淑人权氏。安东大姓。郡守讳佾之女。以崇祯纪元二十二年己丑十二月晦甲寅申时举府君。生而端壳明秀。绝异凡儿。既长。笃信古训。早有求道之志。博览群书。文艺亦夙成。壬子至乙卯。凡三发解升上舍。戊午。掌议太学。己未。 上因事怒。切责诸生。府君以为士不可见轻于君上。而冒处贤馆。遂为文辞圣庙出。丙寅夏。丁外忧。守制于丰壤川上。戊辰服阕。奉太夫人至京第。己巳。馆学生将请黜李栗谷,成牛溪文庙享。时议归重于府君。府君以为辞圣庙者。岂宜入頖宫。主张斯文事。终不许。难于府君之宿有望而不与入也。遂以世荫。除 昌陵参奉。才肃 命。遭内忧。辛未春制除。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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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湍庄舍。将明农计。冬。复授 贞陵参奉。甲戌。以久冬将调。府君曰。寝郎吾分也。吾故四年于此。若迁转作京司吏。吾既已乡居。有不便者。秋弃之。丙子。从父兄参赞游斋公讳玄锡悯屡空。以为禄仕古也。欲丏府君一督邮。府君辞。游斋公谓人各有志。不强也。丁丑春。流而寓湖西之嘉林地。冬。转至湖南之瀛洲。居十年。伤路遐不以时省先墓。丁亥捲还京。辛卯。复归长湍旧庄。壬辰。季没于岭南客寓。葬得日。遂强衰疾行。淹数月克襄乃返。其间劳伤备至。复路抵嘉林。疾遂作不能行。仍居焉。乙未夏。患背疽。竟以七月二十五日戊午寅时。弃不肖等于寓舍。享年六十七。用十月二十九日辛卯申时。权窆于郡西五里所朴谷之砂朗洞坐卯原。呜呼痛哉。不肖辈罪大行亏。祸殃深重。天之降割而至此极。攀号叫苦。靡所逮及。凶顽不死灭。苟视息天壤间。此何人哉。男不肖辈凡五人。长汉翼。次汉仪,汉辅,汉杰,汉井。汉辅以正郎府君遗意。命后从父弟观察公讳玄祚。女一人适士人金汴光。汉翼三男一女。男琮胄,琯胄,琬胄。女士人罗晚学妻。汉仪一男。瑞胄进士。汉辅三男二女。男德胄,惠胄,宪胄。女长士人郑熙佐妻。次幼。汉杰二男一女。汉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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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皆幼。府君自幼。克承父母志。于父母所欲。必欢趋之如不及。故未尝受呵责。尝侍居。冠衣带不饬。未敢见。容婉而色怡。声愉而气下。以左右焉无违。及罹刱。守礼毁甚。几灭性。丧毕。每朝盥栉衣冠。拜家庙。躬洒扫。月朔参。斋宿沐浴。着浣衣。及望亦如之。有事及出入。虔告以礼。斋则必专心一志。聚精会神。涖祭则必齐庄整肃。尽诚致敬。每值先忌。哀陨罔极。终日忧疚。其悲慕之著于颜色者。有足感激人。凡祭具脩。必斋服临视。至于饼粢之类。其舂凿之际。若妇人势不可捡。亦躬亲之。不专付仆辈。祭罢。辄遍尝馂馀。知其味凡辛甘咸淡厚薄。适其宜则喜。一有苟不然者。反自责躬如不祭。不宁者累日。家人为之悚然。虽祭之。贫不能称之情。思欲尽其力之所能至。无所不用其极。而苟得之少不经。宁具不备而亦不屑用也。祭器必藏之。不使与燕器杂用。每令节。使子弟奠扫先茔。而必亲岁一至省视。不以地稍远而旷其礼。自再寓湖右。年力衰。三岁不省墓。则常怵惕悽怆。其心如将行也。属有末疾。犹不废晨谒。至无以自力。则为之悲嘅甚。属纩之前一夕。侍者以新果进。问荐之庙否乎而后尝之。南土雉贵。移家周岁。始得一雉。即命熟而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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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荐新礼焉。于 国讳日。亦必处外舍。食不御肉。虽未尝升朝显仕。恒在沉没流离漂寓之中。而耿耿一念。每悬悬于 朝。有善政则喜。有疵政则忧叹不已。常曰。天灾时异棘矣。我 王室之裔。世禄之家。不可以身草莽而自远外。倘有缓急。虽老当赴 行在。同休戚。 上经岁不豫。一日人有言稍向 差安者。时府君疾已渐。奄奄不自省。而犹闻之庆喜。喜形于色。于季笃友于。未或少咈意。少也见季病。抱持泣涕。不食以至疾。已老而各以贫病。流播不奠居。湖岭落落。莫以合并。则常恨睽离。赍咨涕洟。感伤不已。其随事发见。无非根于至性。读书至忠臣殉国家孝子慕父母事。辄感泣呜咽。读不成声。若韩昌黎祭十二郎文。亦情动不能看。平居夙兴夜寝。动静语嘿。不越乎常度。书籍几杖服用。皆有恒所。闻雷虽夜必起而坐。与众人处。和以通其志。静以镇其哗。庄以警其惰。恂恂然言若不出口。伛伛然体若不胜衣。一言一行。一于诚敬。毋或有戏忤之事。平生好读书。素不喜杂书。惟熟讲六经。及他圣贤书。必循序致精。讲明义理。求得其旨要。不得不措。沉潜反复。优游厌饫。虽一句一字。无不凿凿在心中。融会贯彻。而于小学,四书,三经,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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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录,心经,易启蒙等书。尤着意焉。凡子史亦必辨是非覈得失。而参求于圣贤言语。以会其归而折衷之。性于记诵颇短。长而知涵养工夫。既用力久而聪明自发。于书过目诵。终身不遗。由是业日益进。幼岁课学。亦不待父兄之督而无倦怠意。同堂诸兄弟虽群聚嬉戏。独兀然坐。不辍讲读。惜分阴。如果皮壳者。亦不暇食。家人每岁除日。以国俗通宵明灯。相与谈笑嬉游。而辄就馀光读书。年十四。见参同契。自能知卦爻变易之妙。于阴阳待对之体。动静循环之端。未始学而若有契于心者。十六七。得易系辞传谚解于家藏中。取而读之数百遍。益味乎易之大义。遂借人一部易读之。后伯父承旨混泉公讳同揆临卒。举府君名。命诸子曰。某也笃好易。其以吾 宣赐周易书传之。俾卒业成其志。于是益用工。研究探赜。观象玩占。近而体认于动静语嘿之间。远而推验于理乱消长之际。大而天地之化幽明之故。小而至昆虫草木之微。无不研其理而识其趣。以至卜筮律历阴阳诸家推步前知之数。亦所傍通而晓之。十八往栖山寺。业读书七八年之间。罕至家。贫无以继膏灯。夜则诵昼日所读。更深乃寝。鸡鸣而起。复生诵。尝读西铭至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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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又三年读中庸。或行役在途。必口诵大学中庸。温绎不已。其随处勤苦。熟读详味每如此。故厨下爨婢。往往有窃诵经文者。正郎府君闻之曰。吾儿诵读诚勤矣。彼厨婢亦能习其语乎。恒有言曰士生斯世。不可无事而食。一日在世。当尽一日之分。季年以声气不续。语音讹误。虽废诵读。犹日日终夕对案静坐看书。时有意得处。辄讽咏数句节。自未成童。已知有为己之学。虽不资师友之益。而尚友古人。求端用力。循梯蹑级。做工于格致诚正之地。加意于隐微幽独之处。坚苦刻厉。笃志不懈。充养有得。操履益固。故虽其制行。不异于俗。少事举业。晚从荫涂。而于世习缠绕。脱然无所撄其心。处约如泰。守𥨪若裕。不以得失荣辱而易其介。至疾之革语不能了。而犹口中谆谆戒子弟者。节喜怒行忠信。而尤恳恳于保族宜家之道。又曰。自吾文简公先祖。已有家学。汝曹知之乎。慎无坠焉。又曰。敛葬称家。有务从约。用朱文公家礼于吾安矣。此盖可见平日素所存乎中者。其教小儿。务尽其心。始之以不妄游戏。使恒在左右。日夕陈说古今人嘉言善行。惯闻之耳。冀有所感发。培养有方。不扬不抑。服习有度。不迫不汎。其不肯者。已之不强。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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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因而弃之。防逸豫抑浮誇。黜词章之学。说人过短者。其恶之不啻若其过之有诸己也。不肖辈愚不移。卒皆无所成名。或疑其未尝严诲责。怪问之故。曰父道固当严。然父子主恩。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且人之才不才有命焉。非智力所能为也。尝语不肖等曰。汝曹以吾为不曾课汝曹学乎。亦何尝不设教也。顾汝曹不之学尔。又曰。学在心。思而得之。求之圣贤书可悉。顾汝辈不之思耳。此其所以发之端而导之学也。不为不至。奈不肖辈才智下。终不能开悟。而甘自处于下流之归何哉。于词章。虽未尝用力。能多积而博发。故其为文。无所藻饰而纯正深厚。典雅舒畅。非当世士所能彷佛也。然以为攻文章。只自丧志。至教子弟。亦必以馀力。故所为书无传于世者。观察悔轩公讳玄纪。亦于府君为从父昆弟。与游斋公暨我先君观察公。俱以文章名当世。而皆于府君深叹服。游斋公辄称大手。悔轩公尝自以为难及。我先君亦曰。其言文而有徵。以先墓志托焉。然文章固一技耳。是奚足为府君重也。府君气清高性和静。笃学而好善。远名而敦实。言无几也。行无踰也。虽贫窭甚。衣止敝布。菽水不继。而不以为意。世衰末。困阸穷途。抱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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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施而亦不以为意。惟静处一室。乐古之道。眉叟许公穆。尝访士于门人李公泽。对曰。见士多矣。未有如李某之勤学力行也。其见许于士流中如是。后在瀛洲。有宰臣谪南土者。适与之见。语诸人曰。此人生名门。在辇毂下。吾辈不知。使之老蓬荜。吾辈败固宜矣。每见南士。辄曰子知李某乎。斯人也为士者。如之何不往见之。夫时宰非深知府君者。盖其得之辞气容貌动作之间而悦之者又如是。自少绝交游。不与人往还。笃自守。不随俗行止。故当今 王之初时。则有若眉叟许公,白湖尹公鑴起山林。处公卿之位。为士林领袖。 君上所倚重。洛下大夫士冀得一顾为幸。府君足未尝及门。人或有劝之往者。而许公与府君。外党素相善。舅氏权公顗。要与同诣。竟不之从。尹公即婚姻党。又于伯父承旨公为道义交。尹公尝曰。李某何不一见我。后从父诸昆弟。虽强与之一至其门。亦不复往。闭门修道六十年。不求人知名。不出户外。固足以见府君之德之潜光也。既葬而归。孙德胄言于不肖等曰。呜呼痛哉。吾生祖考。读书行古人之道。终身不倦。其道足以施于人。言足以文于后。而卒坎轲以没世。无得以知者。德胄得侍近十年。其至行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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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有足以歆动人者。盖尝见之日用常行之中。而颇或有默识而记之者。亦颇悉其平生行己之大方也。然其所以得之耳目之问者。有不能遍观而尽识也。则其必有以性之所相近而各得其一二者矣。凡我诸父暨诸兄弟。各述其所得者。为言行录。是德胄志也。不肖汉辅然之。命儿曹勉焉。又语之兄弟曰。德胄言是。吾辈虽忧恤荒迷。固宜不敢忘。不敢忘。遂号哭书万一。呜呼。是何足以扬阐乎府君之隐德。呜呼痛哉。昊天罔极。崇祯甲申后七十一年乙未十一月下浣。不肖汉辅泣血谨录。
本生先令人行录小序
不肖汉辅。自林寓至阜庐。伯氏谓不肖曰。先妣言行之可传者多。而汝辈或有未悉者。余欲略记之。老不能笔。尚未有成。今日月渐迈。恐久而泯无传焉。汝其执笔以书。吾且记之。不肖唯而进。伯氏心营口呼。授使书之。凡十三段。虽随思辄记。散漫无次。然是固为实记。亦足以概传阃懿。遗示子孙。呜呼痛哉。昊天罔极。
  行录云云(见懒隐集附录)
本生先令人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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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郑氏。东莱大姓。高丽大护军讳絪。其远祖也。世有显人。为冕族之冠。高祖讳协。擢文科。官吏曹参判。曾祖讳世美。擢文科。官通政长渊府使。祖讳攸。擢文科。官吏曹参议。考讳弼祥。升上舍。官温阳郡守。妣淑人德水李氏。讳椲其考也。擢文科。官司宪府掌令。令人以己丑八月初四日辛卯寅时。生于京师之水阁第。性真淳而质。拙讷而信。自少白直无机变。唯以承顺父母志为心。推以至兄弟亲戚。亦无不得于意者。参议公郡守公。俱嘉悦而奇爱之。及年二十。归于我本生先府君讳玄亮。字彦弼。姓李氏。自号懒隐。平生好学乐义。喜独善。无意于世。晚以荫授朝奉大夫行贞陵参奉。竟弃而归于湍。自湍而京。自京而林。自林而瀛。自瀛而复林复京复湍。又自湍而复林。其间二十有馀年。贫无以自居。流落困苦。殆非人所能堪。而令人每顺府君志。安之若命。不以为意。惟勤勤焉谨之于朝夕馈食之间。于祭祀。亦必以府君志。惟备物洁脩。致心敬斋是思。莫敢有怠慢意。且预计度谨具而藏之。未尝与恒日需用之者相推移。虽以疾忧之急。宾客之重。亦不许抄取用之。凡于日用常行之中。亦唯恐其拂于义而伤府君之意焉。至我 肃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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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府君卒于林之寓。令人遂传家于冢妇。自戊戌。时往来诸子家。弄子孙为晚岁况。丙午之二月十六日己卯巳时。以微恙弃世于子汉杰所寓湍之半程里舍。寿七十八。府君之葬非永窆。不可以祔。以其年九月十三日丙寅子时。又权厝于村之前巳坐之原。攀号陨绝。追慕莫逮。令人顺正以为行。慈惠以为心。见于义。无所规于利。守于内。无所渝于外。此岂世俗妇所能知哉。若营生御仆。不喜为已甚。是以虽贫不能遣。而苟有一日之需。人或告之以乏。无难乎分所有以周之曰。我家明日之匮。犹非目前忧也。虽末隶之贱。必接之以恩礼。而口未尝出暴慢语。人或有怒仆隶。发刑杀僇辱言者。辄嚬蹙止之曰。是固贱类辈相诟訾绝悖语。岂妇人口气耶。此皆出于天性。而非有事乎强勉为也。举五男一女。男汉翼,汉仪,汉辅,汉杰,汉井。女适前成均馆典籍安东金汴光。汉翼娶务安朴昌徵女。生三男一女。男宗胄年三十一夭。无子。完胄有四男皆幼。宅胄有一女幼。汉仪娶 赠参判吉昌君安东权以经女。生一男瑞胄进士。有二男一女。男礐冠。馀皆幼。汉辅出继。娶弘文馆副校理丰山洪重铉女。生三男二女。男德胄,惠胄。皆有一男幼。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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胄有三男。亦皆幼。女进士草溪郑熙佐妻。幼学权景彦妻。郑有三男二女。男恒胤冠。庄胤未冠。馀皆幼。汉杰娶东莱郑旻齐女。无子。后娶义城金鸣远女。生二男三女。男健胄。有一男幼。伟(后改文)胄冠。女皆幼。汉井娶唐城洪尚宇女。生二女。长未笄。次幼。金汴光生二男。皆幼。吾伯氏尝于戊申。劄令人言行之实。虽随思辄记。散漫无次。而槩可考也。不肖顾何敢措一辞。第世系子姓俱阙焉。且于伯氏言。有一二可以互相发者。遂略叙以补之。后之子孙。倘从玆二录而求之。庶几彷佛乎令人之梱德。昊天罔极。呜呼痛哉。岁庚戌十二月之二十有二日。不肖汉辅。抆血谨识。
伯氏行状
公讳汉翼。字大老。姓李氏全州人。派分天潢。曰敬宁君谥齐简公讳裶。即我 太宗恭定大王别子。后三世。牟阳君讳稙。仙槎君讳承孙。河东君讳裕。以宗籍受封。河东有子七人。第四曰讳希俭。以科目进。官兵曹判书。 赠领议政号菊斋。其季父神堂君讳祯无子子之。是生讳睟光号芝峰。官吏曹判书。 赠领议政谥文简公。于公为高祖。曾祖讳圣求号分沙。官领议政。谥贞肃公。祖讳台揆。官工曹正郎。考讳玄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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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隐。官 贞陵参奉。妣令人东莱郑氏。郡守讳弼祥其考也。公生于 显宗己酉七月初二日。卒于今 上己酉九月二十二日。以其十二月十二日。葬古阜之富安串鳖岩坤坐原。公刚果峭直。慷慨狷介。守执刻苦。言论横骜。藐贵势而不挠。素贫贱而无谄。盖天性然也。自幼受学。才分稍鲁。而志不自沮。惟一心勤笃于读书。作文习写字。百倍人无倦。以至三四十年。昼夜不辍业。每日睡不过一二更。是以博极群书。经史之外。凡子书百家。亦无所不涉。能成就文翰。然时违命仇。竟不克达。我先君观察公讳玄祚。于公为从祖叔父。尝与公言。公出入上下。扬扢古今。随处洞贯。无有所碍。我先君惊异而叹曰。真大儒也。此子年少。不料文学乃能如是。世衰末无公道。凡于科场。人皆夤缘私径。纷竞成习。世莫知其不可也。公之从祖伯父观察悔轩公讳玄纪。适知贡举。公割名录赴他所。此可见公自靖之操也。岁丁丑春。懒隐公自京流寓湖西之林川。公随焉。冬。懒隐公转之湖南之古阜。而命公落后。越三年庚辰秋。公挈眷归侍。懒隐公以远先墓为念。丁亥夏。复于京而留公。公仍居焉。癸巳冬。懒隐公复寓林。公谋来聚。未及成。懒隐公以乙未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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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公侍汤月馀。竟以七月罹创。至十月权窆于林之朴谷砂朗洞。既卒哭。奉太夫人南归。守庐执礼固。阜人称其善居丧。甲辰春。太夫人移次于第四子汉杰长湍寓。丙午二月。因微感下世。公南为未几。闻靡宁节。即行至林川承讣。叫号奔赴。在途不进勺水。四日而抵丧次。时公春秋已六旬。而凡所以自处者。一于礼。不以年衰暮而有少渝。以九月。又权厝于湍之松南半程里。奉几筵南。制才阕。公之长子宗胄没。公又持斩衰。越明年暴昏晕。少顷而属纩。盖前后居忧。致哀毁以至于此。在丙申。病胃惫。沉淹阽危。至丁未。患吐血甚多而急。皆以药救。幸得瘉。然其营卫之损则极矣。公没之三年。乡人景慕公事亲之行。居丧之节。因 朝令。以孝荐公名。公诸子以为今之孝以闻者率无实。与此辈混称之不足荣。告乡党力止之。遂得已。公居南乡三十年。固𥨪无求于人。行以直道。人有善嘉之。见不是者。辄严责之不少饶。人莫敢忤。亲之而畏焉。公所居地环数十里滨海。公家之徵求鱼蟹无艺。民不堪命。一社中数十百户上下人。齐进于公曰。民弊不能当官之需。将聚钱谷。谋所以济。愿公之指挥。为久远计。非公莫可为者。公辞焉。诸人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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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往复数四。始许之。而以为不先之以风化。法不可徒行。遂定为乡约。风化之行。责之士人。钱谷之贸。迁归之小民。行之数年。俗尚渐美。人耻矫伪之行。赀财克裕。民免头会之敛。于是大小人。怀公之惠。而惮公之严。及公之没悲哀之。于敛葬事。尽其力之所至。若亲戚焉。官胥辈。嫌其无所利于己也。欲沮挠之。久未发。公殁而始乃诋之官。官守入其言。即下令禁其约。自是约遂罢。而约条之一二。犹有行于其间者。民至今赖之。公虽不遇于世。其通于政教事务者。于此焉有可以见其万一。公酒户宽。喜饮酒。适可而止。平生未尝至于乱。既老绝意世荣。惟以治农为事。名所居屋曰观稼轩。乃曰。既不成名。不力于拙业。复何以哉。配务安朴氏。学生昌徵之女。生于丁未正月初八日。十九归于公。孝顺恭谨。不辩于言。无踰于行。有妇人德。后公四年壬子四月二十八日卒。十月十六日祔公左。举三男一女。男宗胄,完胄,宅胄。女罗晚学妻。完胄四男。曰磊。后宗胄。曰碏。曰玟。曰𥖝。宅胄一男三女。罗晚学一女林熙远。岁乙丑十二月下浣。第三弟汉辅谨记。
仲氏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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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汉仪。字士摄。姓李全州人。系 璿源。我 太宗大王别子曰敬宁君谥齐简公讳裶。是为吾宗之太祖。历牟阳君讳稙。仙槎君讳承孙。河东君讳裕。河东有子曰讳希俭。始从科第显。官兵曹判书。 赠议政府领议政。号菊斋。其季父神堂君讳祯无子。子之。是生讳睟光。号芝峰。官吏曹判书。 赠领议政谥文简公。寔公之高祖。曾祖讳圣求号分沙。官领议政。谥贞肃公。祖讳台揆。官工曹正郎。考讳玄亮。官 贞陵参奉。号懒隐。妣令人东莱郑氏。郡守讳弼祥其考也。公以壬子闰七月十六日生。八岁始受学。岁中已能缀文词。长者呼韵试之。辄应口对。为惊人语。至十五六。已成大儒。人皆朝夕期发轫。年十八春。伤寒误服药。以致火乘痰而不觉也。后数月而遂发奇疾。积数十年。虽始得瘉。然神气夺。竟以废。人为之嗟惜。然天性笃孝友。幼而于父母兄弟无所违。乙未罹外艰。丙午丁内忧。前后守制。必以礼自尽焉。有人所难及者。己酉伯氏卒。时公僦侨居堤川。既闻讣。亦秉礼固。每日盥洗持衰服。不暂脱以终期。人为骇而不恤也。其至行可见。癸丑。独子没。甲寅。长孙病。公既素病且老。无以为依。遂移次于从子惠胄之文义寓。乙卯。长孙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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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不胜丧。自闻凶音。益无以自聊。弟汉辅欲相守以慰馀年。乘春和暖。奉归于林川之居。每月朔望。辄以孙丧巾服。望堤哭尽哀。已至五月十八日。以暴泄卒。寿六十四。丙辰。归葬于长湍大德山口井村北。有安楫者以非理讼。而力不能抵赖。己未。遂改窆于国师峰下径踰岘权厝也。配安东权氏。 赠吏曹参判吉平君以经之女。柔嘉有令德。为闺閤间仪范。内外族党。咸敬礼之。后公十一年乙丑二月二十一日。卒于堤川郡寓。寿七十三。葬于郡之朴达迁。与孙墓同岗。男瑞胄。先没。成均进士。有二男一女。男礐居父丧。毁而没。无子。次䃕未及娶。女适柳得一。乙丑八月二十五日甲子。第三弟汉辅谨记。
四弟行状
吾弟子三。以回甲之壬戌七月十八日。殁于长湍口井之寓。吾兄弟凡五人。伯仲氏俱已下世。独吾辈三人者存。相依为命。而吾与五君。虽幸得与之同居。惟君所居。隔五六百里之外。孔怀之情。徒结中心之恨。而惟吾父母幽宅之定。唯君之是图焉。惟吾身后敛葬之宜。亦惟君之是望焉。君又先我逝。吾将何赖焉。君之没已三岁有馀月矣。无人焉传述君之潜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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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然无传。念之尤不觉涕泪之无从。不得不略叙次之。以冀立言君子之称述焉。君名汉杰。子三其字也。我李系 璿源敬宁君齐简公讳裶。即所自出之祖也。四传而有讳希俭号菊斋。官兵曹判书。 赠领议政。是生讳睟光号芝峰。官吏曹判书。 赠领议政谥文简公。寔高祖。曾祖讳圣求号分沙。官领议政。谥贞肃公。祖讳台揆。官工曹正郎。考讳玄亮号懒隐。官 贞陵参奉。妣令人东莱郑氏。郡守讳弼祥其考也。君生于 肃宗八年三月之二十日。明秀异凡儿。生年因痘疮。右手癈。父母亲戚。莫不嗟惜。然稍长。聪明颖悟。且多技能。以左手书。无让右手握笔者。天性慈孝恺悌。自幼惟父母志是承。友于兄弟。信于人。处心公而明。持身介而廉。亲既老。家贫莫能养。遂躬率仆隶。力田农。奉朝夕之供。尽心乎忠养之节。亲既没。守丧庐。废家事。一于礼而哀慕不宁。终三年如一日。妻孥在七百数十里之地。饥饿困𥨪。殆有死亡之忧。而念不及焉。其诚孝之笃。人莫不称之。祖父母墓在果川。而疑于吉凶。父母墓各浅窆于林川长湍。而未有定计。君不忍安寝食。以身任之。而夙宵载诸心不敢忘。壬戌春。余至其第留七日。而君之其间言语。只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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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涕泣哽塞曰。若此事终不谐以至于身没。吾不可以瞑目。昔在草土。伯氏病剧。时君亦毁甚。而昼夜抱扶。致其适药。必躬亲煎尝以进。至月数易。心不懈怠。癸丑夏。季母没于尚州。仲氏之子瑞胄。没于堤川。君以单僮羸骖。先赴于堤。在途马病。遂裹足行。踰越重险。至堤而勤瘁乎求山。既葬。旋赴尚营葬。而又极其劳苦。筋力之损。精神之弊。所必至也。而离家客游数百千里之远。涉秋冬凡四五朔。弊缊袍冒霜雪。既人所不堪。又以衰年行素。至七八月之久。其何以自支。因之病发。滨危仅苏。自是遂为残疾人。其至诚恻怛之意。有足感激人。岂末俗所可得也。君以馀力学文。于词章故不能长。然稍有闻于家庭者。常留意于易启蒙书。平生喜读中庸太极图说等篇。虽不能有成。其志尚之不类俗人可见。君老益清苦。惟质之尚。未尝与今之栀蜡言行者。交游往还。不出门近二十年。就数顷不食地。构木诛茅。守静养病。粝饭菜茹。不能充腹。败絮粗絺。不能蔽体。以为有命焉。而不以为意。无一毫分外营。斯可谓固𥨪者矣。其子有欲应讲经试者治其业。君不悦曰。为士者读经书熟。自然贯诵。可以有益于身。亦可以无妨于应科。今也不然。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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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二遍。先有意于讲诵。惟惧其忘失字句。而不求乎思绎义理。苟若此而决科。吾不愿也。此亦可知君真实之心。纯笃之行也。君娶东莱郑氏。士人旻齐女。无子。又娶义城金氏。士人鸣远女。生二男三女。男长健胄娶安东金允泰女。次文胄娶泗川睦居敬女。女长南原尹炘妻。次皆未笄。健胄有二男。长未冠。次幼。尹炘有一男幼。乙丑正月日。第三兄汉辅仲皓记。
亡孙𥐗实记
完山李汉辅亡其孙𥐗。哀痛之极。恐其行之湮没不传也。遂叙其实而记之曰。𥐗字曰去疾。小字一鹰。以景宗壬寅七月八日生。没于 当宁辛酉八月四日。其十月九日。葬于其父之墓前。年仅二十。性质重厚。弱不好弄。及长。笃志好学。读书𥨪理。见识渐明。修身力行。操履益坚。庶几有成就之望。门衰祚薄。竟不克保有。恸矣夫。天胡为既生之。又夺之也。其父曰宪胄。即余之小子。观察使府君讳玄祚之孙。生王考参奉府君讳玄亮。 赠参判行佐郎府君讳硕揆之曾孙。生曾王考正郎府君讳台揆。领议政贞肃公讳圣求之玄孙也。能文章善诲人。气和而言逊。人咸爱而亲之。慨世道日乖。败厌纷华。甘处穷约。无求于世。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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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自娱。而又以病。寓意于莳药。尤力于芐。名其居芐圃。积年沉痼。卒以年三十八之己未十月没。平生友好。有若而人。其友称之曰。芐圃处士。其母曰泗川睦氏。进士天光之女。参判林一之孙。左议政来善之曾孙也。岁癸丑。盗入寝房。夷考于义。反求之常情。有不必死者。而以为慊于心。则义无歉也。告丈夫断其死。自骨肉至亲。以至于乡邻。咸劝其生。终不听也。曰轻生不爱死虽过中。于妇人行何害。不以迟速为念。而惟从容处义。阅八朔以明年之二月。卒就其志。年三十四。乡人夥其烈慕其义。状于官。又遍告四邻邑儒林。上书于方伯。以闻于 朝。 上特垂奖诩。亟 命㫌之。睦氏之断死也。𥐗年十二。号呼啼泣。昼夜守不离侧。母绝食。亦绝食。母一饭。亦一饭。其所周旋防护者。无不曲尽其情理。傍人之观者。感激其至行而怜之。远近之闻者。咸咨赍涕洟而哀伤之。及其丧也。哭泣悲哀。持戚容。恒若不及。身不脱衰绖。口不近菜果。凡所以处心而饬躬者。一于礼而不怠。乡人以为孝。来吊问者。虽长老也。不以冲年视。而必与之敌其礼。亦或有素不相知而特来吊者焉。请旌其母之烈也。遂并举焉。吾以为幼有盛名不祥。苦口力争。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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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从。竟以上闻。 上嘉之。命并㫌母子。相臣建白一鹰以童幼。未尽成就。遽尔生㫌似过重。请赐米以奖之。其父之病也。亦救视周密。其于坐卧起居之际。疾痛痾痒之时。谨应唯进止。敬扶持抑搔。洞洞属属。惟其安身而适意。如恐不胜。积五六年之间。如一日不暂懈。及至罹毒。秉礼如前丧。哀慕之至。病无所不至。初则眼昏瞖几闭明。末乃以呕血食不进。便血腹痛。弥八九朔。而医者束手。竟于乃父祥之前三月不起。呜呼。渠固知毁灭之为非孝。而恒自戒也。至性由天。哀不能自抑。以之心焦肝摧肠枯。乃于不觉知之中。而至于斯。斯莫非余积殃在身。天将毒余而祸于乃父子也。呜呼痛哉。其为人也。不独孝之为不可泯也。十三岁。始受论语。于义理之微。性命之奥。讲究而发之。间有老师宿儒所不能诘者。平生所读书虽无多。读之必洞见其义而后已。小学,论语,大学,中庸,诗传。屡读而详味之者也。近思录,朱子书节要。熟览而玩索之者也。家礼受而节文于丧祭者也。屈原诸人辞十三篇。马迁史记十数传。韩愈氏文三四十篇。用力于为文者也。选诗李杜诗各若干什。或览或读。而留意于诗学者也。至若占法算术。亦能略有所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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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言一行。必自勉于古人。而常责诸弟之不如意者曰。汝辈志尚卑下。学日以退。气日以馁。必无成矣。岂不闷哉。又抄取小学书中行于今无难者。条列书之。序诸首。挂之壁而躬率行之。欲其诸弟之习于善而渐进于君子之域也。每鸡既鸣。起而来省余。立窗外以俟余睡觉。入而问安否。少顷又转至其伯父所如是焉。至昧爽。率两弟哀省于其父灵筵。终日左右挟两弟。读古人书。昏定之节。亦如晨省之勤谨焉。至没之前月之半。病笃不能起动而后废。惟此一事。可知其制行之笃实矣。其殁之三月。其祖母洪氏病脚癈。两子诸孙不解带日夕侍。凡利于病便于身者。靡有不尽焉。而洪氏犹时时垂涕泣曰。某也在时。吾未尝病。而凡吾起居寒暖饮食之节。躬亲捡。无少须臾忘诸心。必欲致吾身之安。今吾病若是。若使某也存者。宜若有以安之也。此言虽发于痛伤之至情。而亦有可以想见者矣。既敛而殡也。乡人之闻人之善而好之者。欲复为之请于 朝㫌之。前后来请状者。凡数三人。余时悲苦惨毒。无心可以文也。且渠平日谦挹。常若不足。而不喜于崇美浮夸。则盖有不必然者。辄逊辞𧬄遣之。今日月流迈。遗尘渐邈。余又一经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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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神气顿觉索然。可知衰老之日甚。恐不能久于世矣。若一朝溘然。念自此去数十年之后。则虽吾子孙也。亦必无知斯人之为斯人也。宁不痛心乎哉。故抑哀拭泪。记而存之。欲使世之立言君子。得而采择焉。崇祯甲申九十九载壬戌六月二十六日癸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