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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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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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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筵记事
丁丑夏。葛庵先生自北关匪所。量移于湖南之光阳。取閒僻居停于葛隐洞者。亦已屡月矣。门孙命培与族大父牧牛子联鏕(一作镳)往谒。先生欢然曰。天涯海角。幸逢骨肉之亲。岂翅越流人见常见之喜哉。先问紫薇花盛衰。次问道途艰难。宗内存亡。缱绻之情。溢于颜色。窃瞷先生容貌髭发。无减平昔。而温厚和易之中。嶷然有难犯之像。
翌日朝谒。先生曰坐。年来学业。可得闻欤。命培蹙蹜以对曰。才本卤钝。且失师资。无一进就之可白。敢请留连门下。以蒙教诲之益。先生曰。儒者大业。不出于大学一部。熟读详味。刃解其肯綮然后更读他书可也。如或躐骤为能。徒事记诵则终不免章句之士。其于穷理格致。固昧昧焉。以此省勉可也。
日。敢问近者湖岭之儒。以退栗理气之辨。互相趍向。纷纭未定。以若命培之愚昧。乌敢低仰于其间。而尝看黄勉斋所论。有曰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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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而气挟之。无或龃龉于退陶所论气发理发之义。而使后生末学。暗生疑端于其下字欤。先生曰。恶。是何言也。汝知勉斋之言。而不知勉斋之旨义。尚有隔靴爬痒之嫌。因出示平日所著四七辨曰。细究玆篇则黄氏之大旨可知矣。其下字虽若相殊。其用意则即与退陶一也。因奉读一回则篇中有曰栗谷曰退溪立论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所谓气发而理乘之者可也。非特七情为然。四端亦是气发而理乘之也。若理发气随之说则分明有先后矣。此岂非害理乎。先生辨之曰。愚谓栗谷以理发气随一款。为决正公案。持之不置。然不能尽乎人言而遽为之锻鍊罗织者也。夫所谓理发而气随之者。犹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之谓也。理才动。气便随之。岂有先后之可言乎。如屈伸在臂。反复惟手。屈之伸之。臂便随之。反之复之。手便随之。又如人乘马马随人。人才动著。马便随出。非谓人已出门。马尚在厩。待驱策牵引而后从之也。朱子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非是动而后生阳。静而后有阴。截然有两段。先有此而后有彼也。(朱子说止此。)此其为说。较然明甚。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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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理发气随。无离合无先后之义。可不为明證乎。且栗谷必以四端为气之发。欲与七情配合为说。则孟子说出四端。发明人性之善。大有功于圣门之意。果安在哉。勉斋黄氏之言曰。方其未发。此心湛然。及其感物而动则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动而气挟之。实与理发气随气发理乘之说。同条而共贯也。勉斋之学。精微缜密。其于义理源头处。不能乱道而误人。今若以退陶之说为非则又将指摘勉斋。追论而并案邪云云。读讫白之曰。蒙蔀之见。猝难释然。敢将一统退读。几日后当更质。(后作四七吟以对。)
日与牧牛子进白于前曰。叔祖茅村公德行勋业。为当时诸贤之所推重。而后承零替不振。尚未有状碣之褒。敢乞鼎重之笔以传信于来后。先生曰。茅村公行业。虽无君辈之言。吾亦有稔知者。则吾岂敢用他谦辞之例哉。当从容搆思矣。
日。敢问甲戌置对之日。辞气雍容。證援明正。委官以下无不动容起敬。至有弹官安世徵自劾引嫌而退。听闻极伟。而供辞草本。尚未得见。或在行箧中邪。先生因出示之。庄读数回。令人忠愤自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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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等閒看过。遂誊写一通。
日。敢问 孝宗大王之丧。 大王大妣之服。不用三年之制。以期为断。有曰自次适以下。虽人君母弟。亦为庶子。 孝宗大王不害为 仁祖大王之云云也。夫庶子。妾子之称也。以此加之于次适继统之君。以若愚昧之见。亦甚未稳矣。及看岭儒疏本。始涣然释疑矣。先生曰。次适或对世适而言。则虽以母弟之贵。有时称庶。以远别于长子。若第一子死而立第二长子。亦名长子则即为次适而不复为众子。岂容更以庶子之号加之哉。当日诸臣。或引贾逵疏中嫡妻所生第二长子亦名长子之说以讼之。则或引魏徵献昭陵之对以訾之。盖其前后卞明。已尽于岭疏中。而最有一明證焉。仪礼经传通解内治篇。出于朱子手自编摩。而其中载疾死置后。复以嫡长子之语。世子死。立次适为后而复谓之嫡长子也。恶在其为母弟为庶子乎。若举似此说为对。则将何辞以解。
日。进于前。先生曰。人之才禀虽或出等。犹能刻励攻苦。始终靡懈然后乃能成就其学术。但恃其才分之有馀。怠其工业。不思所以刻励攻苦。则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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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而止也。命培对曰。敢不知教。而如小子才本卤下。且气质脆弱。懒习成病。不能耐辛忍苦。始终如一。所以无进就之渐。奖励之下。诚惶诚恧。先生命受书平日所著箴铭曰。此吾少时所自作而自戒者也。年少新进者观之。则亦不无佩省之益焉。
其戒怠惰。有曰吾人有生。职降由天。形而性之。有塞其渊。维彼哲人。率之将之。彼昏不知。日以离之。无劝无勇。苟若而已。庄敬持之。庶曰无坠。道在天下。君子之求。君子之求。君子之由。君子果之。善斯起矣。君子勿之。过庶遄已。琢之磨之。玉汝成矣。
其戒戏言。有曰戏言自心。戏动由意。外既荒忙。内安静止。匪以出好。实为心疚。载钦载戒。惟礼是度。
其戒不专。有曰莫怪之行。莫隐之索。先民有程。尚奚其适。道始孝悌。学原方直。日月云迈。夙夜朝夕。
其戒言动。有曰先王有教。先圣有则。言之则裕。行之则绰。彼何人斯。唼唼翻翻。勿以为狃。维心之愆。
其戒矜大。有曰参为三才。万物一体。乾乾终日。尚云不逮。云胡自小。不远其期。行吾之事。谁与为誇。率吾之性。无足为多。彼颜氏子。实若虚之。无易由言。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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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好学箴。有曰学之为言。肇自说命。鲁论篇首。又挈其领。学之由何。效圣之为。切之磋之。琢之磨之。不迁不贰。颜氏之学。忠信传习。曾子之业。为之则是。圣何人焉。潜思玩绎。乃学之原。
其操心箴。有曰心之为物。至虚至灵。主宰一身。万化从生。才失照管。奔崩驰骛。渊沦天飞。莫知攸底。为众形役。为外物侵。义理都丧。惟兽与禽。操之如何。敬而毋失。曷致其工。主一无适。
其惩忿箴。有曰人生气禀。其情惟七。易发难制。莫忿懥若。一有感触。马悍锋铦。乘气交加。冲风虐焰。既炽而荡。其祸不测。非直身灾。为亲之戮。忿而思难。先圣之言。易戒惩忿。取象摧山。
其自警铭。有曰卌九岁暮。蘧心实切。知非欲寡。言行檃括。瓶城之戒。宜存谨密。嫌吝之滞。痛加弃绝。
书讫。因奉读数回。跪陈于前曰。为人之方。不出于此。虽日千言。面命耳提。其要岂有过于此哉。归家之日。当被诸屏面。朝夕观省。若承警欬焉。
日。出示愁州管窥录草本。其论易象。尝以明儒编易。以本义合程传。颇失古易编次为恨。于是依吕东莱所定经二卷传十卷之例。手书古经一帙。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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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本义之义。
日。以旷省告辞。先生曰。天涯会面。既叙骨肉之谊。且有磁铁之资矣。今焉辞归。不知何时有更见之期欤。命培悒悒拜退曰。明年若未蒙 宥环之命则当更来承诲矣。
己卯二月。先生蒙放归田里之 命。而以台启之未停。待 命于晋州清源宗族家。命培即驰往候谒。先生寝飧诸节。无减于在湖时。而旁近守宰与亲族知旧。陆续来候。户屦常盈。先生无几微萎倦之色。日整衣冠危坐。应接如常人。或横经问难则谆谆开析。期见其悟解。请业者日益众焉。命培留连几日。叩质性理疑礼等书。
日。敢问期功除服。计死月可乎。计成服可乎。先生命受书平日所讲曰。或有问于沙溪曰。丧出在晦。成服在次月则大功以下以月数者。除服之期。当计丧出之月邪。计成服之月邪。沙溪答曰。期以上。既皆以死月计则当以死月为准。愚窃以为自期以上之练祥。必以期。且既练之后。犹不服华盛之服以终其月。则初无月数未满之憾。若大功以下丧出月晦。成服在次月。从死月计之则不合生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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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之义。况成服之后。未满月数而除则九月五月之制。安所据。昔宋神宗升遐。遗诏令群臣三日除服。群臣皆释服于三日之朝。明道先生以为若朝而除则未满三日之期。遂尽三日而后释服。由此义推之。从死月计之说。恐不可行。
日。敢问尝闻存斋先生著洪范衍义。未卒业。先生纂述之。而其正本尚未得见。未知其规抚排铺之如何。常怀一见之愿。先生愀然良久。命受书洪范衍义序文曰。观此。可知其衍义之大旨也。书毕。敬读数回则九畴大义。灿然如烛照数计。虽使浅学卤眼当之。庶几略觑其藩㰚矣。敢不录出一本。他日读洪范时。以此为指南邪。
日。适值冬至。主家将进豆粥。敢问冬至以豆粥祭先。出于何义乎。答曰。此是荆楚旧俗也。尝看荆楚岁时记。共公氏有不才子。以冬至死为疫鬼。畏赤豆。故冬至作豆粥以禳之。时俗以此沿袭。至于今日。
仍问 国恤因山前。私葬虞卒哭与挽诔之如仪。得无未安之嫌邪。答曰。宋神宗以元礼八年三月崩。以是年十一月葬裕陵。而明道先生卒于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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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葬礼行于十月。伊川先生实主丧行礼。宁宗以庚申八月升遐。至十二月始因山。而朱子卒于是年三月。葬礼行于十一月。黄蔡二公实主葬礼。而当时会葬者几千人。挽词见于濂洛风雅。是为明證。以此观之。国葬前私丧襄窆。益无所疑也。
庚辰正月。往修岁候。族亲宾俦之来候者甚众。先生赋五律一首以示座中。诗曰清源堂上会。时节属佳辰。款接情亲话。欢成满座春。冲寒梅绽早。和雨鸟嘤新。尽醉酬今日。休言酒几巡。翌日。敢以芜作进于前。中途涪(一作陪)驾返。高会属良辰。宗族重欢日。宾朋一座春。羁愁都涤累。德业渐看新。小子陪清宴。折梅算酒巡。 先生莞尔曰。好哉好哉。自此往来无常。礼说经训之面命耳承。不可胜记。而终未免一𣌑十寒。其于下愚不移。何哉。
二月。始停 启。斯文之幸。宗族之庆。孰大于是哉。
三月。先生自清源命驾至咸安。谒仁谷,大山两先茔。会宗族。排置祭田与守冢户。修宗会录。为文弁其首。因向密阳两先茔。路由灵山。以成苍岩同泛之游。
癸未秋。往锦阳。与及门诸子讲质性理诸书。留连未几。因病辞退。权矩,李槾,金圣铎数公最有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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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益。
 命培以妙末门少。获衬灵光。四年之内。洒扫馆庭。殆至五六次。往辄留连旬朔。而慵愚窒暗。闻见孤陋。先生之道德光辉。虽不能形容万一。第其有得于言动接应之间。心悦而诚服者。则自谓不让于人矣。先生天姿卓越。聪明绝人。经传子史微言奥旨。无不刃解肯綮。瀜会贯通。以及律吕星历大衍参同师旅陈垒之法。无不知应变制机之妙。早尝留意于为国雪羞。以伸春秋之大义。已知时运之不可为。乃反求之于论孟程朱之说。主敬以立其根柢。穷理以达其格致。闲邪以存其诚。克己以复其礼。修己治人。惟圣贤是则。一言一动。惟方圆是合。躬行实践。安分知命。及其皋鹤聆天。升扬于 王廷也。长疏短牍。无非凤鸣之声。敢言直论。又有鹗立之风则睿眷徒隆。党议怀鸩。竟至投北徙南。备阅万险。而涪州髭发。无减于朔雪瘴烟之中。治心律己之工。待人接物之度。浩浩然流出天机。无几微作饰之态。戚戚之容。人或踵门请业则随才设教。渐有梯级。亹亹谆谆。鼓发开析。沾沾如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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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化物。是故。东南缝掖。闻名依归者日益众焉。如命培无似。犹能收入炉鞴。厚被陶镕。而天赋卤钝。无一成就。一自锦阳拜别以后。关河落落。奇疾缠身。不能随时趍谒以承绪馀。不幸戴盆莫白。木稼成灾。此生何处。更承仪范乎。中夜思惟。五中俱陨。因窃恐平日缱绻之诲。丁宁之训。其将泯泯焉无地可徵。乃敢略述其及门颠末如右。以为家中传信之资云。
南征录
盖闻方士之言。海上三岛如壶。谓之三壶。瀛洲,蓬莱,方丈是也。瀛洲何岛。耽罗之汉挐山也。蓬莱何岛。蕊东之金刚山也。方丈何岛。所谓头流山跨据岭湖之间。其秀丽磅礴。雄深奇壮。地灵之英淑。人杰之钟生。较有胜于瀛洲蓬莱也。是故。如佔毕斋金先生。南冥曹先生。皆有头流游山录。形形色色。无不收入笔底。模画其形容。使后之观者为一部卧游图。岂不伟哉。虽然。瀛洲隔海数千里。非舟楫之所可办。则极宿之躔。无由一探。蓬莱隔陆千馀里。非鞍马之所能力则众香之峰。无由一见。惟玆方丈一区。置在数百里之地。登高西望。依依如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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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是对。而沉没尘臼。未易抽躬。且无尚禽之伴为之前导。则欲遂五岳周流之志。无由得焉。有时起想刘阮永述之徒徒往来于梦魂之间。而自恨仙缘太薄。骚韵不及。可望而不可亲。愿见而不能得。不图我葛庵先生自肃慎匪所。移配于湖南之晞阳。金罗之距晞阳。不过三日程。追惟骨肉不可无忧戚相问之谊。继欲遂登门请业之愿。乃与族大父牧牛子各具只羸单仆。率尔登程。是二月念二日也。历访乐溪赵兄。赵兄闻此行声。斗起并发之意。而以家有紧掣。不能抽出为恨。翌日出饯于郊外。啧啧不自已。策马抵晋阳邑。日未晡。登矗石楼。壁垒天崭。大江环拥。闾阎扑地。人物蘩衍。洵南州第一关防。追念龙蛇往劫。一时名儒智士咸萃于此。御贼之具。牢关之术。无所不至。而茫不知贼酋之夜决沙囊。终使一片孤城阖没于凶浪之中。是知天运所迫。不可以人力觗遏之也。拊壮士之毅迹。吊义妓之英魂。俛仰徘徊。畴能禁志士骚人之泪。猿鹤沙虫之感哉。移步登镇南楼。观城市楼台之胜。米盐山积。箫鼓鼎沸。下有一带莲池。镜面是绕。有金陵钱塘之致。晚出北门外。留宿于店舍。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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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至泗川龙岩书院。李龟岩尸祝之所也。院旁本孙与儒生来见致款。瞻拜院宇。登大观台。台即龟翁游息之所也。退陶老先生之所命名也。前临大海。烟云飘渺。眼力通豁。诚个是大观处也。念五日。行过道德坪。登压海亭。锦山当其前。头流临其后。海色倍呈。苍渺峰峦。去益奇妙。尤令人目眩心醉。而大槩是头流馀麓。纷纠合散。不可以笔力摹状之也。徘徨指顾之间。不觉西日沉海。遂投宿店舍。翌日早发。或骑或步或舟或陆。遵沿至蟾津江上。江通海口。浩汗无崖岸之阻。而鱼舟盐舶。朅来无常。为两南通口大津门也。拿舟半日。始登于岸。探叩葛翁居停之所。则谓取静阒。出处于穷村僻坞。即所谓葛隐洞。地名符合。亦非偶然事也。信马疾走。入谒于门屏。先生欢然应接。笑语移刻。缱绻之义。溢于颜色。(其详在函筵记事。)留连旬馀。白于先生曰。花开岳阳之胜。闻名于国中。敢请五六日之暇。先生许之。三月初十日。约与三数人徒步发程。溯江行三十馀里。投宿店舍。翌日。理屐转向花开。家家竹树。曲曲烟霞。如入画图中。到处逢人。细叩地名。所谓潇湘,洞庭,岳阳,君山,姑苏台,寒山寺。历历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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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是符。悠然发旷感遐想。山行水宿。周览左右。一蠹南冥杖屦之地。精采尚留。又有巨灵撑空。赑屃临江。即所谓锸岩韩录事惟汉遗址也。昔我叔祖茅村公移寓晋西之日。搆亭于此。以为晚年相羊之所。今虽无其亭。遗躅宛然。不任羹墙之感。自此沿溪访路。泊莎憩樾。辗转至双溪寺。溪鸣琴筑。石铺琉璃。松桧参差。冈峦窈窕。如入雁宕龙湫。遂留宿于本寺。寺僧颇知礼客之节。厚馈朝夕之供。夜有茶果之进。晨梵发省。起整衣冠。遍看寺内诸阁。饭毕。因向佛日庵。绝顶当空。线径缘崖。若无上界奇缘则自是游人不上来也。有一衲指路。携至唤鹤台。台在峰之中顶。是仙人唤鹤处也。台下有亭。扁以唤鹤。山行良苦。凭栏小眠。因成一梦。有一玄裳缟衣。嘎然长鸣。蹁跹于斯台之上。媕娿蹶起。飘然有羽化之想。顾谓头陀曰。此间必有青鹤洞而无由的知。头陀乎。为我指之。头陀笑而答之曰。此去青鹤非甚远。而有仙缘然后可见。岂能容易是得哉。头陀之讥刺俗客。尤可笑也。仍至冷然亭小歇。行过三度松栈。仰瞻百尺巉岩。頫瞰千寻邃壑。令人神竦气慑。殆不能度。艰关至山北废刹。铁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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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空。木鱼落尽。唐三藏香积厨。鞠为芜草。略个金佛。面垢鼻煤。攲然对趺于尘榻之上。佛宫之兴废。亦有数关而然欤。佛力之无徵可知也。虽然。层嶂叠壁。去益改观。奇禽异雀。上下和鸣。更是别一天地也。头陀以锡指碧广丹穴曰。青鹤来巢于此。逐年生子。山人呼之以胎禽。于是笑责头陀曰。头陀讥我有仙缘然后可见青鹤洞。今至青鹤胎化之地。吾辈仙缘。岂不重且大欤。是知夫冥翁所谓佛日即是青鹤洞者是耳。头陀莞尔而答曰。贫道居是山十馀年。但闻青鹤之名。未见其处。则俄言戏耳。岂可以鹤巢之故。遽谓之青鹤洞哉。虽然南冥东方大贤也。儒佛虽云殊道。大贤之言。乌敢曰不然哉。余又答之曰。头陀之言。良足嘉尚。俄尔东望云端。蓦然出一高峰。峰戴石如香炉样。冥翁所谓千仞峰头冠一玉者是欤。香炉之西。有所谓毗卢峰者。与香炉相望齐立。为天仙降临处也云。两峰之下。有所谓鹤沼者。深碧无底。岩壁四围。卉木橚矗。如临滟滪,瞿塘。到此地头。益发临深之戒。仍问于头陀曰。沼以鹤名。何哉。头陀答曰。群鹤常来浴于此故云。重到双溪寺。诸僧欢迎。进曲茶一盂。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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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本寺。僧家好客之风可感。然归事忙。前路可观多。不可叠日留连。仍与老释山云晚登七佛庵。主僧龙云身长九尺。眼烂如岩下电。粗知文字。语言有味。非凡僧状。净扫头房。请与山云并宿。以吉更脍莎蔘炙。精馈夕饭。山云能文能笔。颇有可闻。至于佛家书。口诵心解者亦多矣。夜赋一绝以相酬。主僧龙云大喜。以蜜果曲茶盛设夜供。更阑。松门忽有咆哮声。大虫至门前。眈眈四顾。将怀害人之计。满座失色相顾。龙云曰。勿惊勿惊。起把三头长枪。出门大叫。大虫且惊且跃。仰面当前。龙云以枪直放。不中而退。大虫大忿怒又当前。龙云又放枪中其左胁。大虫大吼而走。龙云以枪逐之。未满二十步。刺其腹而即毙于前。大呼房中老释曰。虎死虎死。于是浑房齐出以视之。果一白额坠在坑堑。腹背受枪。息缕已绝。岸上旁观。既栗且快。争抚龙云之背曰。壮士也。若非头陀则禅房玩客。几入于虎口中矣。携入房中。𧮯笑而言曰。今行壮观。莫加于此。龙云曰。入山十年。打虎者三。尤极壮哉。谁识禅家有此猛将之材邪。假使邦国有事。足当西山四明之功业。翌日。南转至影池。新罗金溥大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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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修道于此。使其嫔七姬临池照影。以为游戏之所。至神兴寺。有一贫道以橡实煨火甘吃。呼与之谓曰。昔李泌读书禅房。有一懒残僧拨火取芋以遗泌曰。领取十年宰相。今汝独吃橡实。不欲与人分之。世无宰相材而然欤。贫道俛首不答。尤可笑也。翌日登洗耳岩。琼泉泻出岩根。撞磕琤琮。令人荡涤耳尘。孤云诗所谓故教流水尽笼山者是欤。十七日。到蟾津遇雨。留宿于店次。有渔翁打巨口而至。买得一首。使店妇细脍如雪。佐酒而进。其味之甜爽。犹胜雪藕之入唇。翌日。缓步登鱼龙亭。回首云山。便如费长房之游壶中山水而归。葛坡之龙。飞于何处。拿舟半日。始登南岸。一蠹先生诗所谓看尽头流千万叠。孤舟又下大江流者是欤。遂至葛隐洞。进谒于函筵。先生笑问之曰。南游所得。果有可闻者欤。谢之曰。胸无所抱。不娴韵语。平生大观。不能模写其万一。仍又留连考问。至三月廿九日。始告归于函筵。以亲下远游之不能久也。是日午后戒行。才行二十里一宿。路由泗川。至昆阳地一宿。至晋西元塘。访茅村宗宅。出示葛翁所撰茅村行状。翌日与诸族路由入德门。直向德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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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苍松夹路而谡谡。白石布溪而磷磷。人烟稀绝。禽鸟𠴨𠴨。如入神仙洞府。登山天斋。烧香拜四圣影帧。登洗心亭。镇日听玉涧琤琤。因至德川讲堂。本孙数员欣迎款接。翌朝。瞻拜祠宇而退。周览院制。盖龙蛇兵燹之馀。茅村公与数三诸贤重创之。栋宇之壮丽。斋庖门墙之周密。咸得其间架。合古制而增新规。茅村公之有功师门如是也。缅忆先世贤劳。安得无抚徽迹而增新感邪。盖岭南书院。首称三山。玉山,陶山,德山也。玉山陶山。虽未能躬造而目见。尝因士友之论。稔知玉山陶山院宇之宏敞。泉石之清绝。而今看德山一区。其雄丽深远。恐不下于两山则世之称三山者是也。安得抽一月之暇。往谒玉山陶山。以了三山之愿欤。饭毕。即欲理装。本孙掺手苦挽曰。既入此洞。近地名胜。不可不观。如所谓大愿庵细石平地。尤足一览。请宽数日之暇。聊与山朋徘徊畅叙焉。答曰。今行。饱看头流南麓。琼水瑶山。必无异同。且奉老人事。反面时急。不可作汗漫游。因即启鏕(一作镳)。还至元塘一宿。翌日。遍访诸宗人。以成一宵花树会。翌日。至晋邑遇雨。信宿于旅次。有一僧自回廊至。合掌于前。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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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溪寺居僧也。因说山云之文识。龙云打虎事则答曰。两僧俱是头流名僧。而龙云则不徒以膂力言之。颇有智略。为缓急可用之人。答曰。以若才器。没迹山间。毁形逃名。无人引汲于 王廷。可恨也已。再翌日。至麻津一宿。翌日反面于庭。
家训
父母者。子之天地。苟不为孝于父母。是不知有天地也。人而不知有天地则覆载所不容。神明所不佑。将有天诛人祸以及其身。尚谁咎哉。友兄弟。和室家。睦宗族。慎交友。恤贫贱。莫不由孝而出。故曰孝者百行之源也。出而事君。移孝为忠。故曰求忠臣于孝子之门。
所谓学者。非徒诵说词章而已。讲明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而识其善恶是非之所在也。他日立身扬名以显父母。皆由学基之也。
毋将喜怒妄形于色。孔氏家儿不知骂。曾氏家儿不知怒。所以然者。生而善教之也。
居常择交。无使一切人相混。友直友谅。以资切磋之益焉。
慎勿言人之过。与人酬酌。虽或谐笑。当持严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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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无使人押侮忽易之。
凡虑事之际。若事在一隅。周思三隅。无至忘前失后可也。
勿言乡事。勿非大夫。切勿要见官长。无故入府。终不免俗干预乡事。易致祸难。是故。曰乡邻有斗。闭户可也。
路遇官长。莫如预先谨避也。如不谨避则彼众我寡。易致路中逢悖。岂不忿哉。昔唐之李谥。举路遇使行。避立途边。使即前日亲近之友。坐车中顾眄。即下车执手曰。何故避我乎。谥举对曰。我只避赤捧车。不避君耳。此是可读之言也。
马上遇徒步之人。其人若知面则无论亲疏耆少。必下马致款可也。如或肆然骑过则其为损体。甚于落马受伤。
路过先茔。虽暮夜。必下马。过人祠庙。亦不可不式焉。
年少后生。行过闾里。负手横烟竹。大骇人耳目。责归于父兄必矣。此虽细节。极加戒慎可也。
饮食约而精。衣服洁而俭。无或以䌷锦滥着过分可也。先祖提学公乘马缕膺敝绝。邱史采葛补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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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留意于章服有如此。
衣冠者。人之威仪也。衣冠不整则瞻视不尊。居家不能不整齐衣冠。至于奉祭接宾之日。尤不可不整也。
闺门之内。男女之别。斩斩如也。虽夫妇男妹之间。不可有亵狎怠弛之容。易戒家人嬉嬉。岂非以此之谓欤。
与贾人卖买物件。勿示鄙吝之态。遇饥寒赒给钱谷。尚怀仁义之心。薄于奉己而厚于施人。则人之报我者必厚矣。
居乡事业。不过耕读。故古人有诗曰。全务稻粱昧识见。空耽书籍奈饥寒。盖务稻粱然后实仓廪。实仓廪然后知礼节。耽书籍然后富学识。富学识然后致显扬。嗟尔后生。蚤夜孜孜。克务两端可也。
御婢仆。必以恩威互济之。各遂其分愿。而勿加刻薄惨忍之政也。彼以他人之子服事于我。如臣子之事君。厚之则向我。薄之则背我。理之常也。君无臣而何以为国。主无婢仆而何以为家乎。是故。陶渊明戒其子曰。渠亦人子。善遇之。
供宾。必称家有无。勿以亲疏高下而厚薄之。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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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款可也。若有诚款则虽以园蔬供之。客必感之如珍羞。苟有厌忽之态则虽进以方丈。视之若秽物。可不戒哉。
公货。必先人备纳。勿致门前徵索之声可也。是故。朱子家训曰。国课早完。虽饔飧不继。自有馀欢。退溪诗曰。玉粒充官税。陶盆会俗筵。盖言其官税早毕。乐而为燕饮。
宗族。骨肉之亲也。忧乐不可不同。些嫌不可相巧。必须务尽情爱。勿生畦畛可也。如或远方宗人徒步委访。则煞别悫待。厚给资斧。勿示淆薄之态。至可至可。
酒者。伐性之狂药也。自天子以至庶人。以酒亡国亡家者。指不胜偻。笔不胜记。而皆出于心志之不固也。杯酌之间。损失体貌。误了事务。终至佩号饮客。到处受侮。此而不慎则无异犬豕。假使燕私之时。一二杯潜饮。容或无怪。而至于都会广坐之中。浪饮诟閧。不可齐列于士流。且况年少侍下之人。出为人客。晏然受满酌全杯。则不惟自行之大碍人耳目。以不善教训。归咎于其父兄。可胜言哉。是故。世之法家子弟为名者。未闻有饮客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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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者。倾城倾国之物也。以此亡家亡国。与酒一般。假使道路行过之时。城市留连之际。闪看尤物。猝生他心则花房行侩之类。迎意引入。沉湎不脱。终至父母传业尾闾于温柔乡。又或白昼半夜。投入娘家。被人毒拳。不保其身体者种种焉。持身如此。能保其家道者亦几人哉。是故。朱子曰。见色而起淫心者。报在妻女。
技者。盗人财钱也。陷人子侄。尤有甚于酒色。何者。大抵人家子侄。不顺父教。不事学业。怠其四体。无事消日则易为技徒之诱引。初以一二文钱谓作消遣。且或阴怀异手。外让一头。故使初手每每摘饵。于是愚昧生客。妄生壑欲。一着输赢。然诺千金。再三得失。便入家赀。终至无衣无食。敝敝为破落户。贻辱于父母者。十居八九。凡为人家子弟者。见人此个样子。如或染迹于技房则去禽兽不远也。嗟尔小子。以我此言。铭之佩之。戒之慎之。
曾子曰。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送死者。事葬之大节也。于此不用其诚。恶乎用其诚乎。昔者大连小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悲哀。三年忧。此是居丧之则也。诚孝之至也。且夫人之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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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不以孝。则既没之后。虽欲孝。那可得乎。故孝子之于亲。生事之以诚。死葬之以礼。然后可以无憾于心也。
子思曰。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必诚。谓于死者无所欺也。必信。谓于生者无所疑也。附于身者。敛袭衣衾之具也。可不慎乎其送终之节乎。
成服之日。始食粥。成服之前。哭泣不绝于口。气尽则使婢仆代哭。而葬前哭泣。元无定时。哀至则哭。故孝子之心。哀有馀而礼不足也。至于卒哭之日。始食蔬食水饮。不食菜果。小祥之后。始食菜果。非有疾病。不敢违礼也。始饮酒食肉而复寝。当在禫之后也。
今人祭先。代数稍远则虽丰厚之家。仪物亦不尽心。此非追远报本之道。无论代数远近。必使尽心致诚。毋或懈怠。至于祭先之时。前一日具会于祀所。而或子孙有故则具由呈单于宗子。无故不参则定罚可也。
祭者。追其不及之养而继其未尽之孝也。岂可不致其诚乎。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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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神不享非其诚。又曰。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
祭礼曰。内则尽诚敬之志。外则尽馔物之至美以荐之。然后可以无憾于吾心而鬼神来享也。
芦儿说
夫所谓忠孝烈。出于秉彝之衷。无贵贱之别。历代往牒。不须枚举。以 国朝龙蛇之变言之。乐浪妓花月。晋阳妓论介。俱以倾城美色。沽宠于倭酋。内怀忠忿之心。外作妖艳之态。一则候酋将之困睡而阴迎刺客。一则乘酋将之醉兴而抱落江中。使百万日滋之势。首折其前锋。以幺么一女妓。能办此烈丈夫不能为之事者。垂诸竹帛。亦无其俦矣。是故。至今数百年。 国家立祠以尸祝之。东方大夫士语到此事。无不击节叹尚。所谓忠孝之衷贵贱无别者。往往有如是事矣。今按咸州志。有曰国初。郡有某汉犯大辟。 朝廷遣官按狱。某汉有女曰芦儿。名编妓籍。姿色绝世。兼解文字。按使之来也。辄图荐枕。荐枕即惑。不能治其狱而罢归者相继。最后 朝廷特遣刚正之人。膺是命者乃曰。前是任者。辄惑于其女。是妖物也。吾则不见其面而先加其罪。致之死地。则于治狱乎何有。先声甚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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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曰。芦儿非但不能活其父。身且一日难保。一日。闻按使之行当抵漆原灵浦驿亭。驿距本郡仅四十馀里。芦儿先到驿。谋于邮吏。淡妆素服。不施脂粉。如村女观光状。或隐或露于候厨帐里。按使见之。目未成而心先醉。托以日暮。因投宿邮吏家。问主妪曰。今日驿亭素服者谁氏女。妪曰。老婆贱产。何足道哉。按使密令纳之。欢情两尽。与之成说。死生不相忘。有如江水。芦儿刺其臂刻使名。极其可怜之意。鸡既鸣矣。起而言曰。星使行色尊严。村家下体。既已犯分。恐事泄官家。罚及父母。倘良缘未了。愿期他日。黯然苦别。径驰还家。按使才入郡。先命捕系某汉女。严加械杻。闭閤不见。搆以妖惑。按使致紊王法之罪。庭讯峻急。其女抗声曰。乞小霁严威。顷刻缓死。罪虽应诛。例供结案而死。愿明府一鉴供辞。哀号不止。按使令捧入所招。则先叙冤状。继书一绝曰。芦儿玉臂是谁名。刻入肌肤字字明。宁见洛东江水尽。妾心终不负初盟。按使愕然。开户视之则乃昨日灵浦村女也。始认堕其妖计中。业为所误。噬脐无及。即称心腹疾。仍谢病递去。世所谓咸安差使者。以此云然。则芦儿之以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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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妨害国法。罪则罪矣。而其为父立孝之心。亦不可不许。古语曰。移孝为忠。假使芦儿当龙蛇两义妓之地。则安知不立两义妓之节欤。其在国家孝理之典。恐或有参恕于其间矣。
鹳山说
微物之知恩报恩。较诸人尤明。隋侯之蛇。杨生之雀。鲛人之泣珠。寒山之夜钟。皆是类也。近按咸州志。白沙里有朴逸同者。其家园古树。有鹳来巢产两雏。羽翮未成而树被风折。其一雏即毙。其一雏亦不能飞。逸同哀而笼养之。驯扰如家鸡。饮啄不离。名以鹳山。呼之则必引吭翩然而至。如是者屡年。一日忽飏去。不还者殆数月。逸同每叹其不复见。且虑其或为人杀伤。尝以事入郡。着上衣。取靴子欲穿。家人忽指屋上曰。鹳山至矣。相与惊叹。逸同亦颠倒出见。俄而鹳飞入逸同座傍。啄出靴中之物。即数尺毒虺也。浑舍嗟异之。鹳又冲空而去。自此永绝影响。鹳虽羽族中一微物。尚不忘护养之恩。而知所报如是。矧伊人斯。不如一鹳雀乎。呜呼。世降俗漓。恩怨无分。凡今之人。乃父乃祖受人活命之恩。而为其子孙者。苟于财上关些害。则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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盱反目。终至恩反为雠。又或被人难雪之怨。而亦于财上关小利。则阿谀顺志。终至怨反为恩。假使此个人一见鹳山事。则虽欲不汗颜泚颡。其可得乎。玆敢摭出异迹。著为鹳山说。使世之徇财利忘恩雠者。知有所骍然发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