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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隐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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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隐集卷之七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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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府君家状
府君讳廷翰字捍卿。系出遂安。遂安之李。大显于胜国。有讳坚雄。翊赞丽祖。有统合三韩之功。进爵三重大匡大师平章事。即某鼻祖也。簪绂蝉联。十三世而至遂安君讳连松。益光世德。事忠肃,忠烈,忠宣三朝。位至台铉。其镂板开学之功。执靮殉君之节。至今辉映简册。遂安郡龙溪书院。即俎豆所也。入我 朝。有处士公讳遂生。沉潜理学。累徵不就。号称尊庵先生。即府君八代祖也。七代祖讳植根。擢司马荫仕至韩山郡守。六代祖讳信仝。当 成庙朝徙民西北之际。坐微事编管于关西之云山郡。时邦禁尚严。虽宥而子孙仍家焉。五代祖讳哲贞。登正德庚午生员。晚筮为礼宾寺直长。高祖讳光春。箕子殿参奉。曾祖讳应荃。文行俱高。用乡举初授铁山训道。转迁军资监主簿。光海朝。弃归不仕。祖讳启达有至行。除冰库别检不起。考讳东义。操履端洁。孝友笃至。既世后三十馀年。因士林公诵。方伯录行以闻。特 赠承训郎工曹佐郎。妣济州梁氏。行阿耳万户讳其考也。以 崇祯乙酉四月初一日生府君。府君自髫龀时。已有忠养之诚。出游而或得果蔬之属则怀而归。必献父母。父母时遗以甘美之味则辄不食。返于父母。父母必尝而与之乃啖。及长诚敬尤挚。终日侍侧。未尝有惰容懈意。父母命之休然后乃退私次。或承命适外。未尝宿留。虽夜必反面。远游亦如期至。王父公尝曰吾于此儿之出。独无门闾望。府君尝赘居于甥第。甥第之距王父公宅八九里。而非疾病外。无日不候。尝有本邑宰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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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府君名。请延置于师席。府君固辞之而不获。则虽僶勉留衙塾。而辄以旷定省为忧。尝于半舍地。三朝一觐。率以为例。虽雨雪未尝或废。王父公尝有疾。厌进匕箸。一日思松茸菜。菜产于松林(山名)深峡中。乃躬往采之。及还日已没。天又阴黑。殆咫尺不辨。俄而有光若列炬而前道者。如是行三十馀里。至家巷口乃灭。人皆异之。辛丑遭内艰。己未遭外艰。前后丧哀毁踰礼。几于灭性。府君家素贫匮。视膳庭闱。虽未得日荐甘毳。而或负米或佃渔。诚力所及。靡不用极。家人怕(一作恒)不厌糟糠。而亲侧必有酒肉。及其孤露之后。或遇甘腝之物则泫然出涕曰安得复进于亲也。辄不忍下咽。府君尝自慨然曰吾家流落遐土。不振者累世。而惟孝友二字。即吾家世传长物也。曾王考以孝闻。先君子与季氏公一室三十馀年。寝必同席。食必同卓。冠屦亦互着而无主。至于娣姒之间而无论其己子若他子。必乳其啼哭者。吾尝饮犹母乳。而至于今日矣。不幸父母若犹父母皆已下世。即今相依而为命者。只有伯一人耳。如古之九世同居。势有所碍。虽未得行。而一弟一兄。今若异处分居。则不但有愧于古人。而亦不免为吾先之罪人。乃徙筑于伯氏之侧。昕夕同处。衎衎相乐。不肯斯须暂离。时或出外而还则必先候于伯氏所。一未尝直敀私室。孔怀之情。老而深笃。虽细锁如山果野菜之属。甘于口则辄进于伯氏。或远出他方。遇味之腻膏鲜好者则必赍而敀。与伯氏共之。时时问何食饮。命家人辄具而进之。伯氏公尝曰吾有五男儿。而使我不饱之年。得其滋味者。皆吾弟力也。尤诚于追远一节。身非主鬯之人。而自蔬菜脯醢。以至粢盛牲醴之品。预问于伯嫂氏。无则办之。不足则补之。宗家虽甚贫。而登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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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物。极其礼腆。府君初受小学及史略等书于王父公。略通大义。稍长游于痴岩金公铉中之门。始读经书。兼学词赋。日屹屹不怠。金公尝曰人一己百。吾见此人。又学于堂叔监察公昭蕃。习治博士业。业既成。发乡累解。辄不售于春官则曰。穷通命也。不能者止。吾何忍白首持笔砚入场屋中。与年少辈争名哉。四十后即废举。搆书室训诲子侄。远近生徒亦坌集。府君至诚教道。凡讲说文义。必为之曲喻旁解。使涣然洞释而后已。虽困蒙迷学。多所警发。丙子十一月二十日。偶感风寒。数日内猝谻。其月十二(二十)八日弃不肖。享年五十二。用翌年三月日。厝奉于云山治南去武山之原。其后十三年己丑十月二十二日。改窆于同郡立石村加资峰下负巽之兆。盖孤等家后山也。府君天资谨厚。不言人过失。又周详密勿。曲当人情。凡处事应务。靡有毫发之或遗。常以济物为心。见人之饥且寒。若己罹之。必随力而救之。虽肖蠕微物。不忍薙而除之。待人必以衷曲。蘖去其畦畛毛皮。一见皆服其诚信笃宲。尤勤于交际之间。缓急而周旋之。死丧而匍匐之。平居则披肝露胆。罄示其底蕴。读书以融会贯彻为主。不计其遍数。虽泛观历览之间。未尝不从头讨尾。得其敀趣而后已。课子姓不督以耰楚。循然善诱。尝抚孤等而诲之曰吾尚记幼少时。先君子教余曰吾家世贫。无产业以遗子孙。吾以弊笥中一经授汝。汝其守而勿失。噫噫吾之得以解文字记名姓者。皆先君子赐也。吾以是亦授汝辈。且不肖之游学汉中也。尝贻书而戒之曰汝以穷巷子弟。得游于大君子之门。须十分着力。刻意做业。切勿悠悠泛泛浪费时月可也。又教之曰父事函丈。兄事侪友。发言必谨。持身必敬。幸毋得罪于先生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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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教之曰汝今为发身计。虽治举子业。而毋以词华为主。惟先生之动静语默。是效是则。不但为科臼中人则幸矣。汝其念玆在玆。毋负余千里割爱送尔之意也。有书则辄有戒。惟此数件事。亦可见先府君教子家范也。噫以先君之积仁累德。兼之以纯至之内行。则刻苦之工夫。宜其有报施之天。而卒坎壈以殁。寿亦止中身。呜呼痛矣哉。前室原州边氏。佥知讳晋贤之女。生于 崇祯戊子九月初四日。自幼端庄贞淑。寡言笑慎步趋。至于组紃纺绩。不习而工。乙巳敀于先君。入门妇道甚宜。宗党莫不嘉叹。天性慈孝。尝泣陈于王父公曰息于私亲。无兄弟独身耳。父母老而病。膝下无侍人。愿敀养私亲。王父公怜而许之。由是敀本第。得遂其便养之志。而至于舅前温毳之奉。甘旨之供。随力殚诚。不以敀家而有间。尝遭王父公丧。哀戚过制。祟是而疾作。沉淹枕席者二载。竟以辛酉三月十二日不讳。在世堇三十四岁。呜呼痛矣哉。初窆于云山治西梨洞。己丑改迁。与府君同日同坎。继室善山吉氏。学生讳宗圣之女。天性慈仁柔顺。抚育先室子女踰于己出。凡饮食衣服之节。必先其先室子而后乃及所生。事君子必加齐眉之敬。先君尝因事过责。而辄为之和颜柔辞。一不见憾怼之色。府君有六男四女。男时咸,时恒,女吉万保,安昉妻。前室出也。男时坤,时复,女二未适人。继室出也。男时虎,时豹侧出也。时咸生八男。曰源曰温曰溥曰濩曰深曰沉曰汲曰涉。时坤生一男一女皆幼。时虎,时豹未室。吉生三男二女。男凤章,凤鸣,凤翼,女皆幼。安生二男一女。男德全,德成,女幼。噫先府君终于布褐。虽不显于世。而惟居家至行。特异著见。已为乡邻之所敬服则此可以传于后也。而府君之弃不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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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十有四年。显刻尚阙于墓道者。盖由于兆域之未定也。今则牛冈改卜。永宅已完。墓不可以无碣。不可以无文字也。先君未尝求知于人。当世荐绅间。无雅习府君者。而不肖孤猥行束脩于先相公约斋老先生之门。故府君于老先生。尝有受知之分。而仍与执事亦有平昔之雅矣。不肖孤本欲乞铭于老先生而未及请命。遽遭梁摧之痛。即今能言之托。惟执事一人而已。幸执事念此平日通家之谊。毋惜一言。以贲幽竁之光也。己丑十一月日。不肖孤时恒泣血谨状。
 先君有不匮至行。㫌淑之典。宜及于在世之日。而不幸仁不徵寿。禄不及身。既世后。公议不泯。乡人合辞吁于官。丙申冬。观察使赵公(泰老)列行以闻。事下春曹。己亥冬。宗伯闵公(镇远)覆奏。以赠秩署。政府移铨曹。判相李公(观命),参议李公(秉常)议。以为孝友兼至。宜赠显职。 启下 大朝。其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特 赠司宪府持平。翌月初七日。不肖以骑省郎出补泰川。奉 恩诰至县。庚子二月二十七日。行焚黄礼。此先君褒赠之始末。而状中不及此节者。盖以状成于己丑。 恩下于己亥故也。噫苟有其纯至之宲德则在家必闻。虽没亦显。有若持券而取必者。今此先君之延 恩身后。有足以砺今世而劝后来。岂但为子若孙观感哀荣之地而已也。噫。庚子九月日。不肖孤时恒谨识。
悔轩杨公行状
公讳德禄字景绥。姓杨氏号悔轩。中和人。其先大显于丽朝。有讳浦佥议政丞封唐岳君。唐岳即中和古号。子孙因籍焉。世世公卿赫赫。如东京之太尉家。五世而入 国朝。户曹典书讳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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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尝以西京千户。有爱于西民。乐其土而仍居焉。是为公七世祖也。历义州牧使讳安植,讳美荫,讳仲孙,讳继轴。至讳哲祯。数世隐德不仕。而孝友姻睦。为其世守之家法。考讳渊以行谊文学荐。 除敬陵参奉不起。妣罗州罗氏。门下侍中轴之后伦之女。以嘉靖癸丑五月二十三日生公。自幼岐嶷俊伟。英采秀朗。四岁而孤。罗夫人教育之甚有法度。常劝以学。而负气嬉戏。不肯力就。十三岁颀颀长大。雄健好勇。尝率邻童十馀辈。游于林泽间。遇封狼格杀之。担而归。罗夫人责之曰汝早孤无教。如兽自长。不事诗书。敢为此暴虎之习。独不念父母遗体乎。言之甚戚。公大悔悟。自是痛折节力学。不窥户。屈首读书者三易寒暑。经史之微辞奥旨。刃解缕析。年甫成童。俨成大儒。每试乡闱。辄居右选。乡里咸期以大阐。而公自不屑曰世间男子事。不至于举子业。遂浸淫汎滥于诸子之书。如庄老之玄妙。苏张之阖椑。管商之权数。靡不贯穿领会。而尤悦孙吴之术。通透于戎阵韬钤。抵掌谈论。英气风生。不以局艺局能之士自处。常有激昂千古。担当一世之意。尝筑一室于凤凰台下。名曰江亭。与兄进士德禧,德祚,从兄生员德裕。读书讲学者有年。尽弃诸子书。探赜性理之学。万历戊子。尹梧阴斗寿巡察关西。始纂平壤志。闻公博学好古。邀与同修。公旁搜博采。赞成一部邑史。箕都之古今事宲。灿然可述。壬辰倭奴之难。 宣庙西巡。五月次平壤。公与从侄生员懿直上疏。极陈致乱之由恢复之策。缕缕数千言。 上嘉奖之。答曰今日之由。是予之罪。疏陈之意。忠诚可尚。未几贼兵近境。士民汹汹。各自逃散。禁不能止。公晓谕其父老曰 国家平日抚摩吾民者。以其有缓急用也。今贼兵迫近。 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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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危。为臣民者先自奔避。为全躯保妻子之计则抑将置君父于何地。独不愧于晋阳人之沉灶无叛者乎。父老闻言感悟。各使其亲属出入山谷间。招谕其窜伏者。不数日众皆还集。六月贼追至大同江边。 行朝震惊。有出避之议。公率城中父老。痛哭请留于 行朝曰关外遐远之民。不图见羽旄于今日。士民之爱戴 国家。有若赤子之于慈母。人心如此。贼不足忧。自古城池之难守。皆由于兵少食尽。人民离散。目今城中民卒数万。粮饷亦峙。而阻以长江。人有死守之心。未知 朝廷舍此何之。 车驾动则民心摇。民心摇则虽使十萧何守之。难保其城守。平壤一溃则关以西亦将望风而崩矣。当是时。朝议歧贰。尹梧阴主守。郑松江主避。居数日 大驾决西巡。使大臣及道臣留守城中。未几城溃。公痛哭曰关西之咽喉要冲。惟平壤一城。而今入于贼。贼若长驱而西则奈君父何。乃出倡义之计。嘱仲氏挈家累避锋于慈山城。公则杖釰至龙凤村。村即松楸近地。募得里兵。与从侄懿直友人李德岩。周循西南村。激之以忠义。人皆惯闻公习兵书而多智略。闻风而争来附之。得卒三百馀人。号曰敌忾军。以卢德圭为左卫将。金效刚为右卫将。洪乃范,曹三省募输粮谷。部分区画。戎阵整齐。军于箴津。分遣人传檄旁近邑。激起义旅。前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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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张以德聚兵花原村。前部将高忠敬阵于广法洞。中和之林仲梁扼西镇。江东之曹好益镇马滩。风声所及。义兵四起。时庶尹南公复兴入龙冈海曲。公追往说之曰贼势猖獗。 国家垂亡。为臣子者当竭力奋忠。以啚恢复。岂可避兵他境。苟全性命乎。南公曰民卒分散。手下无兵奈何。公曰箕民之入此海曲者。亦且数万。以义招募。不患无兵。因指陈募兵聚粮之道。慷慨激励。昭示方略。南公大感悟。从其计得卒数千人。与五邑守宰。列阵于大宝山西。公遂进兵阵兵狄桥浦。以扼三县之要路。零贼之间出剽掠者。杀获甚多。贼兵之不能犯江西一路者。以公为之蔽也。癸巳正月。 天将李提督领大兵来援。公进屯杂药山。从天兵击贼。自含毬门入。既复西京。 大驾还都。公亦散其徒众。或谓公曰吾属暴露积苦。保障于贼路之冲。冒锋蹈刃。效死于克城之时。则为 国家输忠。亦已多矣。当此赏功之日。我自不言。莫有知者。何不以前后斩䤋之勤劳。达于 朝廷乎。公笑曰所谓义兵者。不谋功利之谓也。 国家板荡。君父蒙尘。吾辈敌忾之举。只出于一腔忠义。孤军弱卒。不能直斩贼酋。剿灭丑类。而区区保守于一隅。幸籍天兵。虽效尺寸之劳。顾始初倡义之计。宲有所歉然者。何忍要功希赏。以作贾竖之态乎。众皆服公之忠义。不敢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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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清正大举入寇。天朝以杨经理镐,麻都督贵来援。时公廪倾荡。军饷匮乏。公与从侄懿直友人李鹤祯等。募得义谷三千石以饷军。戊戌有以公勋劳达于 上者。 除礼宾寺参奉不就。辛丑录宣武勋。记公于原从。书名铁卷。庚戌中司马一等。初公伯氏筑书塾于苍光山下。聚生徒肄业。名之曰学古堂。公与伯氏倡义曰太师东来。人文始宣。八条设教。万世受赐。而洪范遗教。为东方理学之祖。太师之于东国。宲兼君师之义。吾乡不可无太师书院。乃请于观察使黄冈金公继辉。稍广其塾。号曰洪范书院。欲尊奉太师。而适值壬辰兵燹。院舍灰烬。甲午请于李完平元翼。重建旧院。戊申请额。 赐号仁贤书院。癸亥上疏。请以太师画像奉安于书院。而值国家多事。未蒙 允可。公徒步往来。独疏陈请者七度。李月沙廷龟时长春曹。叹服公斯文诚意。 朝廷特遣李臣钦模画太师遗像。奉安于书院。使东方人士得瞻陈范设教之七分粹容者。以公之功也。乡校东旧有箕子祠。尊奉之节。未尽隆极。公深明尊崇之义。考据鲜于氏为箕子后之书籍。与郑旻,曹三省等上疏。请仿崇义监例以鲜于氏为殿监。 上允之。箕子祠改额崇仁殿。以鲜于氏为监世袭之。至是而东国之尊崇太师。无复欠典者皆以公也。壬辰之难。文庙灰烬。自乙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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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辛丑讫工。壬寅造祠板奉安。而公终始监蕫。尽其诚力。天启丁卯。清兵猝至。薄于箕城。公年已七十五岁矣。亲率家僮及诸生入文庙。负出各位祠板。避于僻地。赖以得全。公可谓大有功于斯文者也。乱初公传檄一道。鼓动义气。欲复举壬辰故事。未几清人结和而归。事遂得已。公以西土之见弃于 朝廷。人心郁悒。壬申因求言 旨乃上疏。历陈苏世让逞憾塞清之源委及本道人壬辰甲子勤劳忠义之宲迹。言甚剀切明白。 仁庙优批而嘉纳之。又除公典狱署参奉。公辞不就曰陈疏暴冤。非要爵也。虽是 特命之下。八十老翁。何有筮仕之意乎。 朝廷若通百年来枳塞之路则关西幸矣。因是而黄公胤后始通乌台。历职银署。盖关西清路之辟。由公一疏也。公年过八耋而精力康旺。神采清明。人称以为地上仙。乙亥十一月二十八日。齐沐考终于仁贤里之本第。享年八十三。用翌年丙子之四月二十日。葬于府西匙山负亥之原。公前配曰密阳朴氏淳儒女。不字。继配曰蔚珍林氏邦老女。生一女一男。女适进士崔达云。男进士懿时。有孝烈至行。丙子之难。方居公忧。被获于虏。虏使担负牛肉而胁降。骂贼不屈曰吾岂被俘而苟活。以辱吾身耶。遂被害。有二男三女。男长再虎次再龙。有慷慨志节。痛父之酷𥚁。兄弟俱举子业。习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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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铳。妙臻穿环。拟以有北警则为杀虏复雠计。而适南北无衅。卒莫之试。每闻北使至则辄拍拳痛哭。女适监察金起洙,进士尹衡敏,李光馪。再虎二子。长曰万根。次曰万寻。男必寿,必振,女金命八,金汉采妻。万根出也。男必泰,必恒,必谦。万寻出也。再龙一子万条。万条有子必复。公资性正直庄重。器度明达宏伟。威仪和严。规度精密。闺门之内。肃若朝典。特心行己。以忠厚诚信为本源。接物处事。以宽仁刚勇为准的。见义即行。不计其利害𥚁福。必尽其所当为之道而未尝求知于人。当壬癸抗贼之日。列阵之斩䤋执丑者。或有增级衒功。钓爵要赏之是啚。而公则冲谦敛晦。若无丝毫力者。歼之贼勋。不闻于 朝。输饷之劳。不誇于人。 除职而不膺命。录勋而不自有。真所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者也。当世名贤如李完平元翼,李白沙恒福,李月沙廷龟,朴锦溪东亮,金瀛海起宗。一见公遇之以国士。契好深密。或有庙堂大议论。寄书询问其得失。前后 除命之下。累贻书劝起。公亦感诸公之知遇而终不挠其所守。其高风劲操。人不可企而及矣。公内行纯笃。事亲至孝。罗夫人尝有痞疾。积岁况苦。莫之能医。闻东莱地有医善治痞。驰往邀之。医远其数千里不肯诺。公伏医门三日。号哭乞哀。医感而行。卒治其疾。及其居忧。庐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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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哀毁过制。事其兄极其爱敬。饮食衣服。节适温饱。奉之如孝子之养父母。娣氏家宾(一作贫)。公常分粟布而周之。犹患其不赡。割给其庄土一半。以资其生。此乃公孝友之一端也。其于宗戚。尊者敬事之。少者抚爱之。穷者赒恤之。有丧则先往后罢。自含敛至葬。一皆经纪。乡里有患难。拔力而周救之。此皆公姻睦任恤之一端也。凡于乡间。以扶纲常明彝伦为己任。丁巳废 母之议起。公痛叹曰伦常斁矣。人道亡矣。为臣子者。不可以不在位而不言。乃陈疏极言伦彝之重孝慈之道。言甚切直。会病未果上。而闻白沙李公献正议远谪。叹曰此老大节。老而弥确。驰往北青千馀里。省之谓所。及卒匍匐从葬于抱川。此乃公交游信义之一端也。壬辰后。完平李公巡按关西。安集流民。数就公讲问政务。公为陈兴废养民平赋均役崇文奖武之道。规模宏备。完平公悉采用之。民到于今受其赐。此亦公经济治平之一端也。时人皆以公为不器之才。而见其词章富丽。笔翰如流则称之以文章士。见其端恭简严。循蹈规矩则称之以礼法士。见其戎阵整肃。算筹恢恢则称之以智义之将。此皆见识公粗浅处耳。公之平日宲地之工。有得于性学。其孝于亲忠于君。信义于乡国。尊圣卫道。羽翼斯文者。莫非经学中出来。醇然有儒者之心法行事则称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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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西夫子者。岂不信耶。以公之间世人物。宜可以大显于世。而霁潦流坎。惟义是循。避功名之会。辞爵禄之荣。自晦邱原。以斯文为己任者。有足以风一世卓千古。则庸讵知欲晦者终不晦而不显者将大显也耶。时恒后公生。未及陪杖屦。而其志节事行。磊磊落落。昭在人耳目。公诵于一乡者甚详甚明。顾何待其行之为之状也。然而山仰平生。景慕则深。尝有苏长公获序范文正遗稿之愿。忘其僭陋。谨第其宲迹。以俟立言君子之财择焉。
孟山县监金公行状
公讳志雄字大叔姓金氏。其先罗州人。至中叶徙居于平壤。有讳孝谏司果。有讳玄观御侮。有讳万熙通政。即公高以下三世。俱以武进。名于乡。考讳仁有长德。娶将仕郎泰仁李鹏遴之女。以万历辛酉十一月十日生公。公幼而歧嶷。迥异凡儿。未尝为葱竹稚戏。举止有大人风。十岁后始读书。能通大义。每遇古人之建功立事处。辄抵掌曰大丈夫当如是矣。其志气之礌落。自少而然。年十六。遭丙子虏警。奉父母挈弟妹。避入于保城。城外皆贼骑。而公能间出入。搬运粮不绝。全家赖以活。一日母思丙穴。公公(公衍字)出浦口罩鱼。为胡骑所得。仰天哭曰吾死不足恤。病母谁依。虏胁而归。宵缚昼𧨝。守之甚密。不可以脱。公佯服虏。燎汲如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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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虏防稍弛。贼中有安姓女。称岭南士族。而幸于酋娇淫甚。公奋之。族酋出一拳掴倒。突围而走。蓦越入城。人皆壮之。乱定后复温旧业。与文人张公世良,金公纪万相与丽泽。连举而不得则曰雕虫岂男儿发身阶也。即题诗而投笔。诗曰屠龙才转拙。射虎妙犹神。平生丈夫志。惟在净边尘。读其诗可以知公之志矣。同闬有金擎日,赵善哲。膂力豪勇相上下。结作朋。共习弓马技。即世所称箕城三壮士也。公虽弃文就武。而言动雍容。不见粗豪底气色。人目之以侠中处子。癸未 朝家设行别科于本道。三弁联登一榜而公之弟志豪与焉。一邑奇之。甲申 昭显世子入沈。择其勇力才智备具者偕。道臣以公荐。 东宫召见语悦之。带而行。公英风爽气。望之若神。且力扼虎射命中。胡人见之者莫不礼貌焉。时山海将吴三柱迎清入关。要讨流贼李自成。清人即束甲而趋。令 东宫从戎。公尝随帐殿。一日与贼对垒。贼炮飞入帐甚急。公负 东宫跳而出得免焉。金擎日亦扈驾同行。道遘疾几危。公供调药饵。诚心救护。得至不死。胡人义之曰此人不但忠于主。而于友亦信。乙酉清人遣 东宫敀国。公陪驾还龙湾。 孝庙以潜邸替入沈。路见 东宫。请麾士中缓急可仗者。 东宫以公属之。召而命之曰知汝有母在。而大君今入沈。不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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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行人。汝其往。公对之曰此时何敢言私。愿行焉。时 孝庙离湾已二日矣。公立促驾渡江。行四日追及于通远堡。 孝庙见甚喜曰果如 东宫所教。令在前护行。路次急滩。有宫人马蹶而坠水。公裼衣超入水救之。赖以济焉。 孝庙在沈中。悒悒无聊。常命从侍人为㕹芮角牴之戏。公辄胜人。 孝庙每加称赏。丙戌陪 孝庙还至天水站。胡人不避驾。且有悖语。公愤恚而鞭箠之。群胡匝围公驱之。 孝庙致言于酋胡曰挞子无礼。伤我国人。安在其和好意也。吾当复入沈白其事。酋胡惧。执送其犯罪者十辈曰治之惟意。 孝庙施棍刑五十而曳出之。胡人褫魄。莫敢动。及渡湾。公伏陈于驾前曰离病母三十年矣。愿先往觐而行。 孝庙许之。公拨敀家省母。即复路迎谒于安兴馆。随驾而至京。丁亥记赴辽功升折冲。戊子魁本道观武试。用其荐授清城佥使。公严于律己。干于奉职。惟以缮城堡恤军卒。夙夜为事。弊镇以苏。尝替察访任随敕行渡江。敕所乘皆我国马。终驰猎抵暮到凤城。马汗血冻而几毙。公排门入守将所。请曰愿得城外积柴。燎马而归。守将不许。公厉声曰两国业已通好则天下一家。马与刍无彼我别。岂可靳如干柴。立见数十匹骏骑之死乎。守将乃悟。许以薪百束。公即命驿人爇火燎马。马不病敀。伴使及巡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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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嘉之。欲闻诸 朝廷。公固辞之。赐以布帛。又辞而不获。则尽分其随行隶卒。一毫不与焉。己丑 孝庙登极。即署公为别军职。盖宠用之也。肃谢之日。召入阙。以御膳赐公。食之既。 上壮而问之曰汝主于何人。公伏而对曰臣与内官林遇文有同乡旧。故主于此矣。时遇文侍前。 上顾谓曰汝客善饮食。汝何以养此客。遇文对曰小臣家贫。所饷不过一盂。客尝有饥色矣。 上怡然笑。特赐米五石。自后宠锡便蕃。每于告觐之日。辄赐以药饵絮帛等物。以遗其老母。公尝感泣而受之。公在直所。虽夜未尝脱衣。一日夜 上使黄门觇之。僚直皆铺衾晏寝。而公独着戎衣带靴刀而坐。 上嘉之。明日特赐鞍马弓矢。盖异数也。壬辰拜上土佥使。治迹一如清镇。丙申入为佥知中枢府事。戊戌特除广梁佥使。辞陛之日。 上引见。又别谕曰尔于诘戎之暇。须读论语。公拜而退。铭镂感激。恐负 至教。昼则讲武。夜则读书。咿唔吟绎。手不暂释。出入必以是书随焉。虽好学书生。无以过此。己亥五月。 孝庙升遐讣至镇。公仆地痛哭。吐血数升。绝而复苏。仍成痞疾。腹中常有雷鸣声。自后掩卷辄读而泣曰吾今已矣。读此何为。遂废读论语。秩满虽复敀本职。而僶勉随列。居常戚戚。无复有饬厉进取底意。丁未又拜广梁。前后之命。盖由于镇在家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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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省养而然也。甲寅遭内艰。公年已向暮。而持制如礼。人多有悯其羸而劝以权。公执丧甚固。𩜾粥而终三年。今 上戊午。除泰川县监。台臣驳以无文。知公者冤之。匪久拜恃寨佥使。盖伸之也。辛酉以本职久勤。除孟山县监。简易为治。慈良爱民。才过一岁。告病而敀。其后孟民之闻公卒。奠而哭者数十百人。戊辰除阿耳佥使。公年六十八。知旧之来见者。皆慰之曰历事四朝。勤劳一节。白首边将。亦可谓荣矣乎。公变色曰恶是何言也。吾以草野微踪。滥蒙 国恩。腰符顶玉。荣宠已极。每恨此身之不得死于王事矣。今有此阿镇之命。阿即朝夕待警之处。而今以后吾乃得裹革地也。吾虽老且病。岂不乐而赴也。命家人俶装。欲强疾赴镇。适感风疾剧。呈而免。其后连患风痹。转成宿痾。沉淹数年。日渐危苦。至癸酉五月六日而卒。享年七十三。卒之前一日。作诗两首。一寄内侍府曰草野微臣金志雄。胸中只有一丹忠。 圣恩未报身先死。白骨成尘恨不穷。一寄别军职曰当时结义关张同。鱼水堂前誓始终。弟病沉绵今永诀。诸兄笃棐享无穷。诗意悲凉。令人呜咽。临绝无一言及家事。但云吾不于死国而死家。其言益可悲也。讣闻 上嗟悼不已。寿材特赐内用。赗貤亦从优典。恩至渥也。用卒年七月十七日。葬于府北林原道浓洞丙向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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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自少孝友纯至。生养死葬。情礼俱到。联芳一室。怡愉湛乐。孔怀之情。老而益笃。虽以武枋于世。而资质冲谦蕴藉。有若守拙之士。而及其当险难遇事变。敢果奋发。勇往直前。义之所在。若渴之者赴于饮。其三载沈辽。陪扈 两宫。竭忠尽诚。瘁心殚力。翼蔽于矢石之所。保护于豺虎之场。卒无事返国。而绝不言其功者。此其尤难者也。其亦有屏树之风者耶。且其忠荩才能。已著于式微之中。当 圣祖在莒之日。其所受知者。不翅巷遇之比。而及其宝命维新。坠履旋收。则公之晋途将万里辟矣。况且命读论语之教。盖与宋祖之劝学赵忠献者。异世一揆。则盖欲他日大用公也。而不幸中途 圣主宾天鼎。湖老臣。自此无意于世矣。可胜恨哉。公雅好恬静。不乐进取。在洛三十年。足不到执政之门。官至佥枢而止。在公虽不究其用。而其与奔走要路。骤得膴仕者。果何如也。公天性清修简约。于声色货利。若将浼焉。居官尝曰衣食于君而已。他复何营。绝不为家人生产业。故镇边者五。专城者一。而家累恒忧匮乏。居閒以看书为乐。意倦则或临池弄毫。或对局围棋。风檐雨轩。消遣晚节。其风神志节。有足以压缝掖而起櫜鞬者矣。公于平生敛藏含蓄。不眩耀不矜誇。世未有尽知公所有者。而惟其忠爱之诚。慷慨激烈。有自发于吟咏之间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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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进 东宫沈中感怀诗曰。东来几个式微人。鹤驾同攀沈水滨。日落边笳闻正苦。天长汉月望偏新。归瞻 圣阙知何岁。困滞龙庭又暮春。慷慨有时双扼腕。非无挥泪可沾巾。又上 孝庙诗曰。穹庐相继布衣人。敢惜微臣到死滨。万里危忧忠转笃。百年羞耻恨方新。壮心空抚腰间剑。归梦长寻日下春。却望大明天地老。头边犹戴汉簪巾。噫惟此赓载之什。已蒙二圣之褒嘉奖叹。则此足为公之断案。而且投笔之诗。哀鸣之作。又可以判公始终则世之欲知公平生者。其亦观于斯矣。公娶积城金命坚之女。生二女。长适文科监察金世衡。次适士人金泰镕。侧室男二。长振兴早殁。次自新登丁卯武科。以荫付别军职。未一年病死。振兴有子曰有望。即承公重者。解文字有志槩。以公之历履行迹。欲传于久远。请状于余。余虽未及瞻公之仪范。而其景慕公忠荩则深矣。忘其不文之嫌。叙次其平日所闻及播在人人所公诵者。顾余一语。何足以轻重公也。姑且记其事而识其迹。以俟他日之立言君子。
松坡尹公行状
公讳居衡字任重姓尹氏号松坡。系出坡平。胜国之开国伯讳莘达。即公之鼻祖也。其后蝉联簪绂。世居京洛。至公之八代祖进士讳昌信。始流落于关西之嘉山郡。历讳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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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讳珍,讳耕菑,讳起龙。至讳宗善徙居于宁边之少林。即公之大父也。父讳泰云。妣清州韩氏。士人梦周之女也。媲贤配德。以崇祯纪元之甲午十月初四日生公于少林之鹫岩里。公幼而岐嶷。及长朴宲刚毅。且有超钜之力。而亦不为所使。性聪颖过眼辄悟。十三岁始就傅于邻居金公振奎。受史通等书。非有疾则虽雨且雪无旷学日。其笃志自少然。十七丁府君忧。自敛至襄至禫。躬自经纪而无憾焉。既阕复留意旧业。而祖母母夫人在堂。亲老而身又独。无可与共为子职者。耕稼佃渔。全事忠养。以业之未遑恨之。二十三丙辰。朝廷设行武万科。乡邻之以儒业者。莫不跃而赴。咸动公。公亦被人牵起赴于试。平日未尝操弧。而直试果捷。人皆壮之。既而又自悔。折弓矢拾书籍。复踵金公之门而请焉。金公异其意。教之如初。自此痛艾前日之失脚。刻意问学。先自发轫于小学书。专意用力。兼治其家礼及四子书。积有年所。学力日富。文眼亦透。至于五经则不待提问而便自看解。沉潜反覄。瀜洽贯穿。虽注下注无不习于口而会于心。人或有问其奥旨则辄皆成诵而对之。若礼若易。尤为积工焉。此乃公中岁发学之工夫次第也。公素性严毅果方。入学以后。绳墨尤斩斩。居常必未明而起。入夜而寝。正衣端跪而坐。未尝有怠慢之色。家人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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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徒或有过失则辄正言严责。且引喻古圣贤事。开发其悔悟之意。听者辄改而不吝。常与乡人语。遇长者则喻以教子诲弟之道。遇少者则谕以孝亲悌长之道。至于官政得失。邑宰贤否。与乡俗鄙琐之事则绝口不道。乡邻化之。或作事稍涉非义则至有勿使王彦方知之之戒。里中有阋墙者。公叹曰圣人云择不处仁焉得智。如此斁伦之地。乌可以居。遂撤舍将迁。其人闻而惭悔。具尔如初。公之所居里人皆呰窳偷生。租期常后。徭役则辄避。狃以为常。已成谬习者久矣。公晓于众曰出粟米麻丝以事其上。民之职也。而吾里人每每为姑息计。辄慢令而避事。自速于捶楚桎械之科。岂非他里人之所羞乎。仍约曰为民之道。当先公而后私。籴税未输则私不出谷。佣役未差则私不治事。登场先纳官。闻令勿踰时。佥曰诺。交相敕励。一遵约束。自是里无宿逋。人无稽令。且与里人议曰敦风厚俗之本。在于明教化。教化之本。在于乡约法。法则宋朝蓝田吕氏所刱。而我国栗谷李先生斟酌而添润之。盖尝行之于海西。而独关西未行耳。纵不能遍行一道。而先自吾里始。得为君子乡则岂不彬彬然乎。众皆乐之。于是别定教长。颁喻教条。春秋每读法讲信劝惩焉。里风丕变。公尝慨然终远两礼之坐贫窭不能尽情。与同闬十数士类。约为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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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仿依朱夫子社仓之制。初出若而财。殖其利数年。财用甚赡。斥买田畓。岁有输积。凡有丧若敛若奠之具。立治而助之。又谂曰丧制粗备而祭仪尚苟。祭时之通用燕器。不敬甚矣。乃拮据数百钱财。计办屏卓鼎镗若酒馔之器。各其家藏之。只为祭时用。春秋会集时。有司者点检器完否。否则重用罚。人莫不敬用其器。毋敢或伤。若丧若祭无悔焉。公德之及于乡邻盖如此者。公善居丧。遭母夫人及大母之忧。啜粥三月。悲哀三年。又于乡师金公之丧。吊服加麻。至期虽除而三年不与宴饮。常于远日。必澡浴助祭。终其身不衰。若公者能尽于事一之义矣。公守静圭窦。足迹不履城府者二十馀年。而晋鄙之行。世或有闻之者。五十五戊子。监司尹公趾仁巡至本邑。遣人问。请与相见。公以蓬荜贱踪。无造谒贵人义。辞以疾不见。尹公必欲致公。辟公为幕裨。公曰吾本武人。既下传令之后则将卒之分义已定。此与招以㫌不至者有异。即诣营上谒。尹公待之甚厚。侈仆泛腆饩廪。欲以此留公。公叹曰老汉岂堪为幕客者乎。向之来现礼也。今之敀还义也。即不辞去。尹公不敢咎公。别荐时乃以关西高士荐公。其后巡抚本道而还。又闻于 朝曰尹某生长遐裔。行义绝人。年将六十。虚老可惜。特为出六。以试其材。又六十一甲午。吕绣衣必禧历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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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幽居。讨论经义。仍别单剡奏曰尹某偶然登科之后。折弓弃矢。敛迹杜门。与其子济世讲求经传。躬行义理。孝友之敦。人皆慕之。亟命铨部即速收用。如闵监司镇远则过邑遣吏礼问。又仿长吏存问之仪。送裨赍书。又馈惠养之物。公于其时适出他。不得拜受其馈。乃用大夫有赐往拜其门之礼。拜闵公于箕营。闵公下榻以迎。诚礼俱挚。又赠小学及勉斋集经书疑误等书而归之。六十三丙申岁。尹公长西铨。除公为庙洞权官。时公已有疾矣。公叹曰尹公不知吾本心矣。吾之自废不出世。已踰三十馀年矣。少时失脚。至今咋脂。闭门塞窦。读圣贤书。粗知其人所当为之事。以此自力。庶可以赎其前愆。至于仕则非志也。苟有一分进取之心则齿少气锐时。何不因科第求功名。而反自下乔木而入幽谷也。今已老矣。力难乘障。况且有狗马疾何。仍不赴镇。 国法若避而不赴则当充军其土。时监司赵公泰老爱惜公。闻以疾顺遆。是岁冬十二月十二日。公考终于鹫岩本第。府使李公泽闻公讣。叹其未及见。遣人赙而吊。乡中无论衿绅与舆儓。咸恸曰善人亡矣。莫不匍匐而来哭。用明年丁酉二月十七日。葬公于家后山先兆艮坐之原。葬之日。傍近邑哭诀者甚多。后二年定州儒生等。以为公建祠宇之意。发论博询于清北多士。议皆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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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秋。本府士人各出私力。始营一宇于城内南山下司马斋之东。与玄尚书德秀同龛并享。公之懿德洁行。已见服于乡邻之妇幼耳目。此乃公没后未十年而食德之报也。固何待百年之定议也。夫为学工程。有早晚难易之分。如洙泗群贤之奉规攀化若时雨化之者。门路既顺且直。升堂自易易耳。此则固无论已。卫武之九十抑戎。茅容之四十就学。此与讲之于童稚时习。长而化成者有异。则晚来成就。可谓难已。至于陈良之用夏变夷。横渠之一变至道。此其尤难焉。苟非天分本美。又重以大智大勇则安能出幽而迁乔。早悦晚逃也。公少学书不成。晚以武遂名。初则弧矢之一夫耳。于学问时已晚矣。业且疏矣。而乃能勇意奋发。弁弃已成之名。轫发向上之路。矻矻慥慥。穷年积岁。洞见大原。不遗小节。如礼乐度数之制。易象范围之旨。靡不毫分缕析。此非有资于师友辅益。只是自得于经传绪论者。而所成就如彼。向所谓大知大勇。非公而谁欤。晚学而成功。旁枝而敀正。此古学者之所难。而公则易为。天资之近道。此亦可知。若公者其卫茅陈良之流乎。公于经传。多有独得之见。而未尝著诸文字。人或有劝之则乃曰著书立言。即大贤事业。吾何敢焉。况且程朱以后。经传之微辞奥旨。发挥无馀则外此而强解硬说。自立己见。非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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僭也。吾何敢焉。辄谦退不自当。而然有雅言于平昔者。于礼则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自经秦火。虽未有全书。而幸有周礼仪礼及戴记等书。若体认而审察则优优之大。皆本于性情之所固有而不出乎日用彝伦之外矣。然而有体有用焉。有本末焉。恭敬辞逊体也本也。节文度数用也末也。先尽于全体大本而后。用可以该而末可以理矣。且有礼则有乐。乐者礼之对也。如车之两轮。如鸟之两翼。不可阙乐而为礼。必须以礼而为质。以乐而为文。文与质相和而后。方可合于天叙天秩之意矣。于书则曰二帝三王之道见于书。犹阴阳化工之妙著于物。非物则无以著化工之妙。非书则无以知帝王之道。学者精以察之则可以知其政。知其政则知其道。知其道则得其心。得其心则二帝三王之治。不难致矣。至于气朔之盈虚。玑衡之运转。则此非有紧于存心养性之道。而历象授时。王政所先。则学者亦不可不知。缘文穷理。叩算推步。乃知馀分置闰之法。又手造浑天仪。使人知四陆之常度。七耀之躔次。至于洪范衍数。律度量衡。极致精思。以知物数之变。于诗则曰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学诗者见其善而感发吾善心。见其恶而惩创吾逸志。浸淫涵泳。以全吾本性之天则自可入于纯正无邪之域矣。诗之教极其至。而风动万邦。假和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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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岂但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而已也。论易则曰河啚洛书。天地自然之易。先天后天。羲文卦象之易。阴阳老少。蓍策变动之易。象辞变占。吾人时中之易。学者极甚研几。致洁净精微之工则自吾一身动静语默。至于天地之变化。万化之消长。莫非是易之流行。槩可知矣。且仿朱夫子总目啚说。推衍增补。画作圆横两啚。其图啚则太极居中。自内生外。次两仪次四象次八卦次十六次三十二次六十四卦。次次相生。又配以二十四节。又重以二十八宿经纬之躔。三百六十五度周天之数。其说曰圆啚者其惟心法乎。其惟军律乎。太极之于两仪四象八卦六十四卦。无不贯通。故心居一身之中而包括事物之理。将居一营之中而统摄三军之众。太极生两仪。阳在左而为三十二卦之初九。阴在右而为三十二卦之初六。两仪生四象。太阳之上九为左上十六卦之九二。少阴之上六为左下十六卦之六二。太阴之上六为右下十六卦之六二。少阳之上九为右上十六卦之九二。四生八为八卦之六三九三。八生十六为十六卦之六四九四。馀皆仿此。八卦既分。乾南坤北而天尊地卑之势定。离东坎西而日左月右之义分。震继坤阴。巽继乾阳。雷从地出。风从天起之象现。艮居坤右。兑居乾右。山镇西北。泽注东南之形明。天地之阖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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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日之长短。月之晦朔。皆囿于此啚。所谓体天地万物而不遗者乎。其横图则太极居下。自下生上。极上画两仪。仪上画四象。象上画八卦。八上画十六。十六上画三十二。三十二上画六十四卦。而复垢为中央。乾坤为两头。其阴阳老少。交为八卦之义。天地生成。合为五行之数。明白分晓。其说曰有是理然后有是气。有是气然后有是数。有是数然后有是象。理者混沌未判之前。其妙已具。混沌已判之后。不杂阴阳。而离阴阳不得者也。此所谓太极也。气者太极动而为阳。静而为阴。以其待对者而言之则天为阳地为阴。男为阳女为阴。天地絪缊。万物是化。男女交感。万物是生。以其互根者而言之则昼为阳夜为阴。春夏为阳。秋冬为阴。阳尽则阴生。阴尽则阳生。循环无端。此所谓两仪也。数者阴阳二气之限节多寡也。阳有一三五七九之数。阴有二四六八十之数。二五之数。相得相合。成变化行鬼神。此所谓五行也。象者形气已具之谓也。有一六数然后有水之象。有二七数然后有火之象。金木土亦然。在天有日月星辰风雨霜露之象。在地有五行百卉昆虫之象。莫非是理之所寓。是气之所注。是数之所备也。伏羲氏仰观俯察。近取身而远取物。马背卷毛之文。象数备具。以在中之五十土为太极。以一三七九为阳仪。二四六八为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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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以阴交阳。生阳中之阴阳。老阳少阴是也。以阳交阴。生阴中之阴阳。老阴少阳是也。四象既立。老交于老而生乾兑艮坤。少交于少而生离震巽坎。八卦生十六。十六生三十二。三十二生六十四。有根干枝叶之象。伏羲画卦象木之形。三其画八其卦者。木之数也。至于重卦则倍其数而其画有六。八其八而其卦为六十四。其妙矣乎。公之画啚系说。初非公本意。而为其从学者之难晓。有此演述。则此虽一班。亦可以知公之见得矣。公于平日见义必勇。己巳闻明陵出宫之报。郤食涕泣曰 国母废伦常绝矣。吾当一言而死。免作地下无母之鬼。乃搆短疏。决意叫阍。历辞金先生振奎。金公惊曰 天威震霆。吴朴两公谏以死。又下其言此事者论逆之教。汝其不闻欤。人固当死义而汝则有偏母在。汝其不可以死。乃夺疏而焚之。故公乃痛哭敀还。常以此为平生恨。公虽为亲而屈。不遂其初意。此亦观公之志节处也。公终老圭窦。未尝以穷于经者。致用于世。而其设条而变乡里之俗。约契而尽终远之礼者。此亦在家为政之一端。而蔚然有可观。则惜乎以其行于乡者。不得行于国也。然其遗光馀韵。警世励俗。犹足以敦薄廉顽。则公德之及于人者远矣。其一时之晦而不显。穷而不达。固不足道也。公娶善山吉缵绪之女。生三男三女。长济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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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诗礼之学。克继家声。绣衣及道臣前后荐闻于 朝。次济时,次济安。女长适金夏硕,次适金天九,次适崔泰临。济世有三子曰德纯,德恒,德粹。济时有一子曰德明。时恒于公重有亲谊。有时拜床之馀。得闻其剖析河洛之论。辄恍然有得。懑然深服。尝妄论公人物曰门路敀正之勇。似松堂朴公。理气独见之明。似鲜于遁翁。今济世君摭拾公言行。属状于时恒。非敢知公者。而其景服公则深矣。不可以不文辞。故略采其遗行之大者。且辑平日之见闻于耳目者。合录为状。而尝闻端木子污不至阿之风矣。世之立言君子。其亦有證于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