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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正字遗稿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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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正字遗稿卷之五
 章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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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代内舅论时事疏(甲子。季舅初为持平。将论事。试使余作而不用。)
臣性本朴愚。才实凡钝。偶窃科第。只希禄仕。不意今者备位台省。非臣意望所尝敢到。顾畏义分。黾勉供职而秩清任重。与宰相等。臣之驽劣。岂敢叨膺。虽然。 殿下所以置臣于台阁者。岂以臣为可用哉。盖欲得鸡犬鸣吠之助耳。臣既在其职。思塞其责。图所以仰承 圣上所以使令之意者。今日国家无一事不弊。故臣日夜惟究。未得别策。若嫌刍狗。臣亦无术。虽无可以新于 圣听而奇于 圣心者。至诚行之。必不归于空言。故略陈其愚如左。昔陈蕃告其君曰。当今之世。有三空。田墅空。仓库空。朝廷空。臣夙览斯言。未尝不䀌然。于今忽亲见之。真可为之于悒。国家从来所患者水旱。而水旱极矣。所赖者民力。而民力竭矣。所恃者财用。而财用匮矣。将安所恃赖矣。况从古国家。率多倾覆于盗贼之后。而盗贼则窃发于流逋之中。而流逋则本出于饥馑之馀。是岂可不为之寒心也哉。思所以理财用抒民力而业流逋销盗贼者。则只在监司守令得其人耳。故朱子有言曰。宰执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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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司。吏部择守令则朝廷可无事。今 殿下之心。日忧于一日。而国家之势。岁危于一岁者。此其故何哉。宰执不能择监司。吏部不能择守令而然耳。夫监司受一方之重。其任咸而其责大。盖未可人人而授也。今者不然。资格苟高。人皆可以得之。何尝计其人之能否。气浮才疏。众望素轻者。亦与西北之选。乃至增秩而差遣。遴柬多此类。尚何望监司之得其人耶。是以人皆希冀。得则色喜。图以公家之器物。作为私门之荣耀。自弃宣化之职。全捐黜陟之公。其民困于冻馁而莫念赡恤。犯于纲纪而未知教迪。其守令有力则虽元贪残者亦褒。无势而一忤。清能者犹贬。而乃不羞失职。反矜得意。今日忧虞。亦何足异。守令之于民最近。盖利害之及民速。莫守令若也。百里之忧。寄于守令。可不择欤。近者铨注。率不慎举。公行请托。多属亲知。是以。郡县才缺于外方。而关节已辏于私门。姓名未出于除目。而物色已行于闾巷。或先阙而许差。或移此而易彼。犹且私求不足。乃敢公诵无严。夤缘宰相。假卖儒先。猥琐之谈。上干 紸纩之听。而考讲之典。废于常调之荫。群言藉藉。众情不平。惜乎国之公器。视为私橐。自肆𥳽弄。致人指议如此也。仲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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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近不失亲。远不失举。可谓义矣。如其才也。请托何害焉。况舍其所知而谁举也。如其不才也。又乌可以徇一人之情而轻百姓之命也。是以趍竞附结如此。则不才者皆得之。而狷洁自守。或孤寒乏援。疏逖寡与。则虽有才不得也。愿 殿下明谕铨司。使之洒濯私径。张扩公道。惟用惟舍。惟才不才焉是稽。惟其才也。虽疏且憎焉必用。如其不才也。虽亲且爱焉必舍。且尚狷洁自守之士。于孤寒疏逖者。求其才者而进之。其趍竞附结者。虽有才退之。庶以励廉耻而敦礼义也。盖狷洁自守者。必能爱民。孤寒疏逖者。必知谨身。其趍竞附结者。心术已污。必不能谨身爱民也。今夏八路之旱。两湖尤甚。两湖之中。湖南最甚。四野一赤。无处挂镰。而秋来寒雨。又失绵花。今其百姓既困饥馑。又逼冻寒。怨咨愁苦。流散已多而念无生理。自殒其命者亦有之矣。远迩流闻。莫不忧叹。非惟民间储蓄已竭。州县之积。亦已无馀。百万饥民。何以赈赡。且 国家经费。专仰两湖。两湖如此。何以支应。当汲汲求所以备赈赡裕经费者。顾乃尊恬卑憘。大悠小泛。不知有莫大之忧近在朝夕。譬诸将倾之屋。轮奂丹雘。未觉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蛊朽烂。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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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一至。即便破碎压倒耳。况轮奂丹雘。亦变于外哉。木心一蠹。不可复支。邦本一摇。不可复固。又况此等蚩蠢。非有恒心。徒知衣食。讵识礼节。万一饥寒之馀。啸群呼丑。跳踉千扰则不审廊庙筹算。何以处之。此臣所以深忧而过虑者也。若夫裕经费则亦岂有奇方异术。亦不过曰省冗吏汰冗兵去冗费耳。多少疮痍疵眚。孰非从此中出者。苟求其实。省之有度。汰之有则。财用亦可理而民力亦可抒也。昔苏辙上书其君。请除三冗。以为丰财之道。其言曰。害财之事未去。求而益之愈不足。害财之事尽去。不求益而财自丰。其说可采而用之也。至于备赈赡之策。则莫若博收而广采。向者大臣所奏之言。乃朱子已行之事。行之似见大益。愿 殿下先谕庙堂及监司守令。采其法而施行焉。且使守令各列其土方之弊与夫赒赈之策。以上于监司。监司悉以闻于庙堂。庙堂又闻于 上。而就其中。其弊之可去者去之。策之善者宣布通行。而又赏其言者。以劝他人。又敷告中外上下。勿拘官人士子胥徒贱隶。凡有某策可以生财活民者。皆许尽言。内则言于庙堂。外则言于监司守令。以闻于 朝。广集众论。采其嘉谟以施之。岂不有补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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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耶。近岁 求言之旨虽下。而下之应之者不闻。此岂有他。纵有出计虑论得失者。成空言而归故纸故耳。诚愿 命一大臣与侍从明练者。俱悉取 即祚以来章奏。看详商确。其关于民生者。分 命有司。应时施行。其关于 圣躬者。敷奏申戒而 殿下亦咨诹而察纳焉。是岂独为利泽于民生。抑亦有补赞于 圣躬。岂不成 圣上从善之美而开下人进言之门也。且 朝廷每过凶年。徒以蠲除姑息为善策。既蠲今年之税。又除去岁之粜矣。而来岁不能收。明年不能捧。乃成积年之赋矣。百姓不能远虑前头。只幸目前之苟逋。及岁事乍登。乃徵积年之赋于积败之民。上司催迫。严于律令。下官推剥。急于刑刃。吏隶因缘侵渔不已。于是百姓戴疮负痍。应后酬前。既尽其田亩之出而不足。又卖其田亩而不足。又卖其鸡犬而不足。则势须至于卖其家宅。其流离冻馁。甚于凶年。是以。百姓宁愿凶年之就赈。而反愁乐岁之徵逋。是岂人情哉。非所以抚存休养之道也。盖蠲除赈赡。固可尽之于始。而抚存休养。尤宜谨之于其终。譬如伤寒大病之人。方其病时。汤剂砭灸。不可少缓。而既愈之后。将息节宣。或失其宜。则劳复之症。百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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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可畏也。其抚存休养。不专在于宽赋徭免使役而已。第一感召和气。以致丰穰。其次讲求水利。以备灾旱。此非臣之见。亦朱子之言也。是岂若俗儒之悬揣而空言也。今 国家不忍视百姓之饿而就死。储备发散。以拯救之。而一人一日之廪。不踰龠合。龠合之廪。纵能延旬月之命。其缉屦贸贸。无复曩时之气。则固已有赈之名。而无赈之实矣。臣愚以为宜使列邑募饥民之壮者。增其粮而合其力。就水利可兴之处而修之。令面面村村各有陂塘之利。涝则疏之。旱则溉之。则足以缓急得力。其民亦必喜其食之加。而不怨其生道之使也。凶年毒岁。田亩原野。在在荒芜。而唯是有陂塘处。则其苗之蔚茂秀实。无以异于丰岁。由是观之。水利不可以不修亦明矣。夫列邑堤堰。其数亦多。而凶年之民未蒙其利。其故何欤。是亦槩在于监司与守令耳。至于感召和气。臣只谓在于 圣心耳。昔中宗修德。祥桑枯死。成王疑心。大风偃禾。庆云迅雷。只在一念之善恶。则其可以舍吾方寸之感。而远求上帝之应耶。窃谓连年水旱。谴告已深。至于今岁。地分尤广。此实朱子所称安危存亡之机者。意者 殿下所以发于心而行于政者。有足以致疾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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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召灾沴欤。为今之讣。独有从朱子之言而断自 圣心。沛然发号。深以侧身悔过之诚。解谢高穹。敷告下土。然后君臣相誓。涕泣奋励。毋敢怠辍。以承皇天仁爱之心。庶几精诚感通。和气自至。 殿下无复尧汤之忧。百姓有事育之乐。而无复颠连流逋之患矣。然欲奋发 圣志。更张圣政者。非亲贤莫可。故书云惟后非贤罔乂。盖贤人亲然后君心正。君心正然后纪纲立。纪纲立然后国乃可为也。故朱子曰。善为国者。有纪纲以持之。何谓纪纲。卞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然纪纲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以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缺也。虽然。人主之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讲明义理之归。然后可得而公正也。今也贤否未卞而上下不定。功罪未核而赏刑不公。宰执不能秉持。台谏不能补察。而士论横溃。 国事弊缺无统。臣窃痛焉。意者义理有所未能讲明。而 圣心有所未能公正欤。抑亦讦者行浮议盛。而贤者不得亲耳。何以言之。往者前大司宪臣尹拯与今大司宪臣朴世采。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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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之书。而论及奉朝贺臣宋时烈之学者。其书为人所发以传于世。而有崔慎者乘机投章。意戾而言悖。不图 圣朝容此幺么怪鬼。使溃了士论。坏了 国事而莫之恤也。夫时烈养道扶义。为 三朝之一老。国人之所仰望存焉。然人之于道。举若童蒙。孰知其学之粹驳哉。特因其名而尊其人耳。虽自谓好之深而信之笃者。孰能心悦诚服。如七十子之于孔子欤。若慎者何见何识。有可以窥时烈之浅深者。乃依袭揄扬。真若深知。可谓愚矣。若故执义臣尹宣举。其学则以臣不学。亦未能识。然臣自少时。听于舆人之诵。则以为当时世板荡之后。贤俊登庸之际。独杜门不出脚。为士林之完人。昭代之逸民者。有宣举一人。则人之仰之者如何。而慎乃侵侮品题。若等闲人。吁亦妄矣。拯林下藏身四十年馀。量能度分。不求人知。克绍先人之风。亦非慎所可毁也。乃践凌诋辱。如詈隶御。亦可骇也。噫。拯犹未可轻毁。况可毁宣举耶。若拯之于时烈则果有间矣。顾其兆端甚微而曲折甚繁。明语则所伤者多而长且难尽。略说则所伤者少而疏而不详。是以君子不道也。夫父子师生。情与义而已。父子情至。师生义重。情至故义自重焉。义重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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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至焉。故父子之义。本配于情。师生之情。必从乎义。然人或遭不幸之会而值难处之地。则父子之情。固无可以损。而师生之义。或有时而亏。义有亏则情缺。情无损故义安。从师如父。义之常也。先父后师。情之变也。盖未可以可常之义绳之于已变之情也。今拯宣举父也。时烈师也。拯于时烈。虽有师生之号。而盖无父子之恩。则其初事之。亦有间于宣举矣。拯始投家庭之简牍。已挑丈席之疑忤。而遂搆私门之隐痛。患初生于文字。衅仍成于辞说。义安得不亏。情安得不缺。然而其所由来。盖非一日矣。而拯亦未之觉耳。今拯操不全之义。抱难通之情。以处于父师之间。名称虽存。事势自别。乌得固守无隐之礼。复犯浚恒之贞乎。是故。既以其所疑。因人以闻于其师。而又因其友之问。质其见于其友。是岂有心于排斥者哉。毕竟闯失。以至于士论益溃。 国事益非。则又岂拯所能逆睹者哉。拯非含嫌逞仇之人。则有识之士皆能信之。慎之乱言。顾何诛焉。若其书之疏率。固亦见疑于今人。而言之是非。乃可定于后世耳。此何足渎 天听哉。在昔先儒。若朱熹之于杨时。张栻之于胡宏。或私淑焉。或亲炙焉。往往非议。不嫌师承。曾无以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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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之者。亦不害其道之同也。李滉谓徐敬德为非正脉。李珥谓李彦迪为非醇儒。未闻当时有上书讼之者。岂敬德,彦迪之门。曾无从学之士。人各有所见。则岂尽可其言哉。特以其屋下谈说。不可以争之于朝也。盖昔时风习之淳如此。今时则不然。人情似纸。世态如棋。一事才异。举世相觑。片言交忤。众人竞讦。驯致流薄之习日长而敦厚之风日衰。诚可恶也。臣请以崔慎之事明之。当初窃其书以传于世者。已是不美之人。而慎又讦之于 殿下。欲援 殿下以定是非。是岂足为公是非哉。适以累 殿下荡平之道耳。正当斥而远之。不容假借。有所崇长。 殿下之奖之者。抑何哉。慎不足道也。审好恶察是非。裁量甄别。陶冶保合。大臣之职。而 殿下之所期。国人之所望。大臣不能出此。乃于取舍之间。未免偏蔽之私。而至劝 殿下。使毋以儒臣待拯。臣诚不知其何说也。拯苟不贤也。一试衔亦不当与。拯苟贤也。假使真有失焉。岂以一眚掩其贤而弃之。曾谓待拯不如李翔欤。臣虽未见翔也。亦闻其为人矣。其为人也。徒能口读书耳。贪蔽淫啬。未足与议于道。过蒙拔擢。混被 顾问。识者羞之。乃者弭灾之访。变礼之 询。及于翔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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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于拯。臣窃笑之。此于拯何损。徒累 圣德而伤国体耳。大臣虽不能进贤。亦何可以蔽善耶。果乌在乎卞贤否。以定上下之分者欤。噫。 殿下既过之于前。大臣又逢之于后。徒使好讦者昂然自得。无所顾忌。尚何望调和而寅协耶。比者儒生。又以此事相继陈卞。是甚大事。 殿下既与大臣。示其好恶而定其是非。今有甚不足。累月而后。踵慎而渎聒者。复何意欤。抑以为如此则是非猝可定于一耶。且儒生章奏之纷纭。未有甚于今日。昔之圣贤。遭尤离谤者何限。而从未闻有上章讼之者。岂古人不如今人欤。何古之鲜而今之夥欤。我 朝儒疏始于 靖陵之世。而盛于 穆庙之朝。实有东京之风。犹未如今日之纷纭。而尚嫌其失自重之义。今世之士。居常不嗜文学。惟好议论。以浮薄之心。做漫浪之举。雄呼其雌。黠诱其痴。一套之言。吃而复吃。支离杂沓。犹不知烦。古人所谓懵前经而不耻。谈当世而解颐者。此等之谓也。使其勤于实地。如务浮议。则今之士风。岂不跻于三代矣。士风如此。无惑乎人才之不可得也。昔唐介言于仁宗曰。士节不立。愿委大臣进敦厚忠朴之士。以消刻迫浮竞之风。诗云恺悌君子。遐不作人。其正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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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人才。其不在于大臣与 殿下欤。若讦以为直者。岂独慎哉。往年朴益懋为其首焉。朴泰维之欲论 庙礼于庙礼已定之后者。固为妄发。而自觉其妄。乃去其语。则益懋之承风投疏。讦已往未露之事。以推一层之波澜者。此其心可知已。是岂一事之故哉。亦益懋之所不敢出也。泰维之疏。犯忤巨室。疾之者众。故以此事托益懋而挤之耳。且此辈其心以为 殿下主先入。则后至者不敢入。且我言为大老。人将于我何肆然不惮如此。至其将私室之书尺。作公朝之论议。曾权奸之所欲为而不为。此辈乃攘臂而为之。是其托讼师之诬而逞幸事之计者。肺肝已见。不可掩也。朴益懋,崔慎辈。何足挂齿牙间。但此习渐长。其所以溃士论而坏 国事者益大。岂不辱 朝廷而羞当世之士耶。诚宜罪此二人者。以塞譊竞之门。崇用泰维。以恢忠谏之路也。且如赵持谦,韩泰东,朴泰辅,吴道一。此数臣者。言议之际。虽各有病。其清名直行。学识文艺。顾数斑行。鲜踰少敌。倘在 朝廷。庶多裨补。而持谦,泰东久迸田野。泰辅,道一远废下邑。 上绝信尚之几。下无收召之意。夫尺寸之朽。尚不见弃于良工。才苟可用。虽有罪。亦宜涤垢洗瘢。任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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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况此数臣者。亦何罪哉。只得罪于宰相勋戚耳。泰辅劾李端夏而得罪于 殿下。馀三人者论金益勋。得罪于巨室。而其罪名则又不在于此。或以排摈儒贤罪之。或以矫诬 王言罪之。士论之溃。 国事之坏。盖始于此。此数臣者。何尝排儒贤诬 王言哉。论者正欲假此名以为阱。使人不敢动耳。其计岂不深哉。其亦似乎战国之反间矣。且非圣人则事不能尽善。故自贤人以下。犹有可议焉。古之台谏论大臣者亦何限。今也语关儒贤亦罪也。言及大臣亦罪也。劾一宰相亦罪也。论一勋戚亦罪也。今之言者。其亦难矣。徒欲媕娿缄噤。只荣其𨈬。如今之台谏。则尸旷之刺兴。若纠剔弹搏。不避贵势。如前数臣者。罪已随之。今之言者。岂不戚哉。夫端夏疵议固亦有之。巧佞之诮。固非本情。而忠爱之诚。可掩平生。则泰辅论之。诚亦过矣。而其敢言之气。则宜养而不宜挫也。若益勋则于金焕之事。固有罪矣。论之者岂过哉。及论者既逐而公议益激。则不得已而为酌处之论。于是焕配益勋黜。而 殿下独与二三大臣议。以为虽无罪。姑从众议。似此举措。得不为四方所骇。至于焕之不死。徒以益勋故耳。始益勋托焕讥察。而焕乃诱䝱翊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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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诬告。是诬告之计成于诱䝱。诱䝱之术生于讥察。则讥察之失。著于诱䝱。诱䝱之罪。浮于诬告。是盖焕之幻弄怂恿。入欺益勋。出诳翊戴者。昭然明甚。则焕乃一体而魁耳。且夫借以军人。资之戎物者。其情节谬乱。举措乖骇。而必欲成彼之事。实我所营者。可以见矣。今有人于此。教人杀人于货。得之则曰。非尔之力。我之谋也。厚享其利焉。事败而官司治之。则杀人者曰非我始之。彼教之也。教之杀者曰非我杀之。彼杀之也。为官司者。从而和之。以谓心教者轻而手杀者重。杀之者刑之。教之杀者勿刑。则是以手重于心也。其可乎。是犹曰不可。况啖人以侥倖之利而驱人于恶逆之律。事成则图揽为首功。事败则欲独逭王章者。是岂薄物细故哉。而意始出于有冀。事竟归于无验则一死一生。岂理也哉。臣之所耻者。堂堂 盛朝。明明 圣后在上。不能自建一德而将明威。树信而播义。择人而任政。回世道于已圮而折奸萌于未然。顾乃假鄙夫以师中之大权。畀细人以霸者之馀谋。反致机关龌龊。手段龃龉。徒使人竞怀疑惧之心而长反侧之图。非王者所以抚下驭世之道也。焕之指告者。乃枯穷之徒。而事有上于益勋者。故得不死。
朴正字遗稿卷之五 第 266H 页
独杀翊戴以塞人言。焕使告贵臣。反死已久矣。今之论焕者。岂私恶于焕而必欲杀之哉。所以请鞫者。正欲得其情之虚实耳。实则有罪。虚则无罪。鞫之而无罪也。何必配乎。释之可也。鞫之而果有罪也。诛之又何惜焉。翊戴不言则焕之虚实。亦未可知。翊戴面质。焕亦色沮。焕之情状。已可见矣。由是而断以虞刑。翊戴或在流宥之科。而焕当伏贼刑之律。今翊戴死而焕独假息。为无罪人。法纪若明。必无是理。死者有知。翊戴岂不冤怨。今两司争之。已两岁矣。 上无听纳之期。下无沮遏之势。而上下相持。所损徒多。其上下之所以顾藉而覆盖者。其非益勋故耶。前数臣者。既以益勋故废。而焕又以益勋故生。若是乎益勋之重于 朝廷也。且益勋国人皆曰有罪焉。数三巨室。独以为无罪。前数臣者。巨室以为有罪。而国人不知其有罪。而益勋即蒙 收复。优游辇毂。富厚逸乐。志盈气得。而此数臣者。独不免于寒饿困穷。果乌在乎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以端夏而废泰辅。固可惜。矧可以一益勋而废此三臣者哉。乃者乏人。复欲新选玉堂之士。居今之世。求今之才。而舍是数臣者。虽十选玉堂之士。臣恐无出此数臣之右者。且国之置台
朴正字遗稿卷之五 第 266L 页
谏者。岂使尸其禄。荣其身哉。盖使随事补察也。古人云朝无诤臣则不知过。是以谓之耳目。今之台谏。固失耳目之责。而往往有愚戆之士矫激之流出而论事。则大臣揣强弱而抑扬之。 殿下视轻重而从违焉。甚则至以浮薄偏党斥而退之。于是疲懦软熟。排连攒补者。充其位矣。古之台谏。与天子争是非。卑而能行其言。今之台谏。其言必因大臣之覆奏而行焉。是以大臣之言。行于 殿下。而台谏之言。不得行于大臣。是大臣兼台谏。而台谏为冗官也。昔唐宪宗言比谏官论奏不实。我欲黜其尤者。李绛进曰。人臣进言岂易哉。欲陈十事。俄去五六。及时以闻。而削其半。故上达者才一二。乃欲谴诃之。使直言者钳口。非社稷之利也。今台谏之欲陈者不能以五六。而所达又不能以一二。而 殿下之不信台谏。甚于宪宗之惑。而大臣无以李绛之言闻于 殿下者。臣窃惜焉。噫。大臣,台谏。俱为一体。今成秦越。何事可济。呜呼。元气一薄。百骸俱病。股肱耳目。脉已不贯。区区膏血。枯涸将尽。虽日从良医以求瞑眩之药。犹必良医之却走也。乃忌良医而讳其疾。使父母之遗体。浸浸然日就于亡而不知恤焉。诚可为之痛哭而流涕也。夫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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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医。非贤者耶。凡今 国事之坏。实由于贤者不亲。 上心未定。则贤者之不可疏亦明矣。今之所谓贤者。有三人焉。 殿下诚能亲之。使之朝夕论思。日月献纳。使心术无反侧偏党之私。而纪纲有所系而立焉。则内而宰执台谏。必能体 上意祛己私。情志交孚。议论相通。而秉持补察。各得其职。外而监司守令。亦必发谋出虑。尽心悉力。宣化字抚。各得其分。其正士风而作人才。业流逋而销盗贼。亦举而措之耳。然后朝廷充仓廪实田野富。陈蕃之忧。臣知其免矣。不然者。 宗社奈何。生灵奈何。臣愚忠所激。语失伦脊。其陈陋之说。虽不足听。万一采用。亦庶有少补。愿 殿下留神察纳焉。(是时公年二十一。以李公翌日将论事。故一夜间草送。更无所修改。)
拟代晚庵李相公论时事疏(戊辰)
伏以臣。日者伏闻 殿下威怒暴震。处置大乖。一日之间。儒臣斥退。大臣流窜。词臣台臣相继削罢。观听震惊。远近骇愕。臣亦病中惊起。忧凛駴惑。长吁流涕。久而不定。诚不忍见朝廷之空而 宗庙社稷之将亡也。乃敢再效愚悃。冀赐 睿察。及承 圣批。诟斥挥拒。至严至厉。意臣营救。谓臣伸卞。臣诚不胜惶恐怵惕。噫。臣今老将死矣。臣误荷 圣祖圣考之拂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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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蒙 圣明之眷顾。爰自侍从列卿。至于三事。岂复顾望。有所希冀。乃为诸臣。游辞饰说。甘心营救。强颜伸卞。臣诚无状。犹带大臣之号。诚有营救伸卞之罪。宜加流放窜殛之典。不宜诟斥挥拒而已也。故敢上请罪之章。而席藁以俟威命之至矣。乃不自意 谕答温谆。似示慰释之色。是犹容老臣一线三谏之路也。宁不感激。至于怒气相加。臣岂敢然。 圣教过矣。等以下人。言之不入。亦不可怒。况言于 上。其言之能入不能入。尤在其言者之诚。则岂敢以言之不入。萌怒之心。心固不敢萌。况加之气耶。是不过心之痛而不觉言之切耳。若复以是踧踖。欲言而竟嘿。是乃反信 圣教而无以自解。此亦臣之所不能为也。今词臣台臣多被牵复。而儒臣大臣尚在放窜。小亦已收。大固宜还。大臣三司。馆学儒生。交奏更陈。次第颙望。是岂皆负君护党之小人哉。公议盖可见矣。而复斥之愈严而听之愈邈。人皆以为天实为之。谓之何哉。臣独谓不然。是盖自有是事以来。举朝惴惴。不惟不敢以巽懦之气。前当摧折之威。实恐激之益挑 天怒。其身先被党比之诛。而儒臣又有谴何之举。大臣益绝还归之望。使 殿下之过益重。故其言率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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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缓而戒激切。惟欲徐徐譬解。缓缓匡救。有若治难医之痼疾。黾勉而扶持之者。意既退托。辞不发明。其何以回 圣心之先入。改过举而归正哉。顾臣之愚亦坐于是。今乃惟念。是所望于 殿下者太浅。群臣之罪益大矣。臣又闻之。其君有过。其臣三谏不听而后去。古之义也。区区危衷。终不自已。臣宁极言而被党比之诛。不忍含糊回互以负 圣祖圣考圣明之恩。臣请出于所谓三谏之义。而冒昧复言之。今日之事。因一宗室。转辗激恼。蔓延波及。以至于此。臣固知圣人之过出于亲亲之德也。然臣窃谓此非所以亲亲之道也。 殿下亦尝观于经传所载圣贤之言矣。所谓亲亲。虽在仁民之上。而乃居尊贤之下明德之后。是盖不亲乎贤。义理昏昧而无以明其德。不明乎德。爱恶颠倒而无以亲九族。由是观之。其于为国。先后缓急亦明矣。朴世采今之贤者也。虽未知有经国之大才。而实蓄稽古之力。素负高世之望。盖非在朝之臣所可及也。臣闻古之君子。动必相时。事乃因势。今世采既承 招徕之命。新得展布之几。则其所施设。更容商量。乃不知 殿下之心。不审亲疏新旧之势。而轻投交浅之言。以犯未信之戒。是无异于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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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浪。欲泛孤舟。而捩柁开头。便拟沿洄。亦可谓疏矣。然是岂独世采之过哉。当世采之未至也。 殿下既畀之重秩。加以异礼。 圣教眷勤。必令速来。世采乃谓 殿下诚心相与。意犹可以言语报效。而格非端本。自当自深且偏处始耳。岂知 圣意之左。乃如是耶。当彼时。 殿下以为世采之至。将使惟其言而莫予违也耶。是则非所以为世采。岂 殿下招徕之意哉。既不然矣。则既以礼召。当以诚与。听其言而中。受而用之。以尽先王弗咈之美。其言不中。犹当开释于外而加勉于内。使上下相孚。内外交修。以为收人望延国脉之本。今日 朝廷。都可无事。是世采无赫赫之名。而 殿下有好贤从谏之盛矣。惜乎 殿下不能出此。而一番 赐对。一言忤 旨。忽然目之以怪物。既递而斥。乃使速去。噫。此一人之身耳。岂有朝之贤者暮为怪物。昨令速来。今使速去。践踏慢骂。无复顾藉。数月致之而甚难者。一日斥之而甚易。加膝坠渊。只在顷刻之会哉。 王言一下。四方已闻。怪物之目。虽曰见改。一改而为不正。再改而为疏阔。而沽名之 教。用意之谕。犹在不去。心实不迁。人孰信之。且名非世采自沽之也。特 殿下以名与之耳。昔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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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当其得君行道之始。识者亦或有不深与者。及其毕竟。不能终保际会。或忤主而见斥。或搆谗而得祸。然后人始见其名之如山斗而不见其他。故古来贤士之名。皆人主成之也。世采之言五六事。国人不见其用意不正如 圣教者。而一事曾不报可。徒使宗室四十许人。横入臆逆之中。遽蒙瞹眛之罪。举怀疑惧之情。是盖德之不明。爱恶颠倒。而不自觉者如此。虽谓之疏贤之验。捷于影响。亦可矣。第不敢知是真一言一事之故也耶。孔子曰。去谗而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朱子释之曰。信谗邪则任贤不专。徇货色则好贤不笃。持衡之势。此轻则彼重。 殿下得无居一于是者耶。匹夫疾病。知爱其躯。节食远色。以养元气。则庶几已疾而延年矣。忽然欲动情胜则忘其躯而贼其元气。以促其死而不悟。为人之所悲惜者多矣。夫匹夫存亡。尚以元气。况国家乎。儒者恒言所谓国之元气也。自昔人主之荣辱。儒者实士气所视以兴丧。故国脉乃关于存亡。是以虽太平全盛之世。以儒而出者。一被僇辱。不待迫逐杀戮。而士气便已大崩。国脉从此而始倾。如壮者之始病。况既危之国。乃有此事。是何异于病者之促其亡。推其极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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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士祸。亦不外于是。其祸亦不比大臣之无罪而迸窜也。南九万,吕圣齐。皆大臣也。俱见世采才蒙 宠擢以优礼。而至猝以言语被疏薄而出。其玷 圣德而缺国体。非薄物细故。故相与开陈导达。以冀匡救裨补。而论列事状。自及宗室之事。是岂曲为世采而言。亦岂专为宗戚而发。而其所引曩日孽宗亲近之事者。虽可谓之妄发。然而其心非谓今日宗戚。直如彼之骄纵而至于恶逆。亦非敢以 殿下之亲爱为不可也。只见其孽宗之祸。生于宠昵。不知 殿下初不至是。而今日宗臣。方无他虞。且听于道路闾巷之谈。而或意 殿下亲之或偏。宠之或重。惧夫亲爱之过。人情易放。宠遇之极。众猜难防也。区区之意。乃欲 殿下深察世采之言。以求周遍亲爱终始保全之道。其意于彼宗臣者。亦可谓厚矣。而志切而激。未免深语。此其为忧爱周防。语言薄过。行路之人。亦知在 殿下亲亲之德。尤所当察。今不容思量。遽任触恼。既诘诸宗而逐大臣。欲以慰彼宗臣。于彼宗臣。诚亦厚矣。于诸宗大臣。独不太薄。为彼宗臣者。计不以其慰之者为荣。而厚之者为宠则庶矣。不然骄矣。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则所以慰之。反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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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惧。所以厚之。同归于薄焉。 殿下果谁与为厚哉。九经所谓敬大臣者。虽在亲亲之下。而任之轻重。用之紧歇。迥然不同。是尤岂可容易以轻加重而以歇破紧耶。三代之时。体貌大臣。以诚以礼。定有其罪。罪之不迫。于贾谊之言可见矣。我 朝待大臣。犹存三代之意。其罪大臣。自有三尺之典。 殿下始不任以大臣之位则已。既任以大臣之职。而视之轻于孤雏。罪之严于庶人。疑以心术之险。治以诬陷之律。而欲驱之徐忭之科。昼而进之厦毡之上。而夕而投之西南之外。荣辱死生。判于咄嗟之顷而不少假借者。何哉。南窜西配。已非其罪。而才经一夜。又并徙之于极北荒碛之间。围之以篱棘。迫之以日期。使羸骖疲仆。狼狈奔还。颠顿于东西南北之道。仓皇惨惔。甚于飘风骤雨。道路相惊。行旅窃叹。似此决非清平景色。而 殿下乃引 仁祖之罪李敬舆者以为證。夫 祖宗之事。足法者亦多矣。不行三尺之典而效一时之事。以彰 先王之过。恐非所谓子为父隐之道也。况从来 仁祖之罪敬舆。本不至如今之忙迫颠倒。则似 殿下认之不审也。且今两地王程。一月有馀。其地偪侧胡羯。其民顽悖。不知仁义。其俗掘土为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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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日。又土不产米盐。而此二人者。老疾高贵。不闲迫阨。今猝然驱之于伏热之中而囚之土室之下。不继脱粟之爨。长吃无盐之食。而人无顾者。其死也可待。其生也不可期。徒使其独子单孙。冤号泣诀于千里之外。二人者死生虽不足惜。即 殿下岂不负杀大臣之名。而岂不伤天地之仁哉。哿矣有罪。诚不足恤。哀此无辜。讵不可念。噫。夫宗臣者。世采有亲戚之义。而九万圣齐。曾无纤介之嫌。其多费心术。必欲诬陷者。求之人情。决无是理。且 殿下之所爱恶。彼三人者亦知之矣。岂不知从之而安荣。逆之而颠沛也。诚以陈善格非。乃所以忠。承风顺旨。不免于佞。则所恶有甚于颠沛而所欲有甚于安荣。故先后而言之。向使尹镌(一作鑴)之徒当此时。已移其庇护桢㮒之心。赞扬亲亲之德。而树恩于今日之宗室矣。昔宋仁宗时。讹言互动。争传狄青名应图谶。又得军情。欧阳修见五代以来。更革之变。多出于此。心窃忧之。上章言之。请出之外以息群言。而仁宗从之。自今观之。青必不因图谶而生心。藉军情而为逆者。而修乃为敢言之忠臣。仁宗得善处之名。而青亦不害为名臣。今由是而求三臣者之言。亦可知其心矣。而 殿下顾不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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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谓无可恕。徒欲以迫逐言者。为善处之道。人心安得而服。群疑何自而释。呜呼。 上之厌薄言者久矣。 朝廷之寂寞。草野之喑哑甚矣。今逆耳之言。始出于寂寞喑哑之馀。而遽 出陵辱之教。益示厌薄之色。奴虏斥逐。无所不有。古之圣帝明王之世。臣下之危言激论。同列闻之而缩颈。后人见之而竖发。甚于今之言者之言者。何可胜数。而其臣不以为嫌。而其君不以为罪。所以上下能相亲也。岂尝有 辞气号令粗厉而倏忽。奔迸流放狼藉而仓皇。如今日者也。 祖宗忠厚之泽。毁了几尽。而独有待大臣接儒者之意尚存。于今皆灭矣。何意 圣世乃见此事。国人于此。乃有窥 圣意之浅深。而议 天怒之左右者。以为此非一宗室之故也。其必有所以然也。小人臆测。薄俗窃议。虽不足言。虽然。是必亦宫闱之化不足以厌中外之观听。而 殿下本源之功。不能以当造次之喜怒。有以来小人之臆测而招薄俗之窃议矣。况前此言宫闱而得罪者非一人矣。则安知 殿下必无咄咄逼人之意于此而不出于先事制人之计者耶。观于宪府之臣被罪之事。则小人安得不以浅而窥深。薄俗安得不持左而议右哉。夫宪府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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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世采。而不及奉朝贺臣宋时烈者。其曲折是非。今不须论也。夫欲 召时烈。是诚在 殿下。何必待臣下之请 召。又何必怒他人咎既往。责其不请 召以为罪。是于时烈。政示貌敬之心。而其意东言西忿甲罪乙者。国人已言之。万一此事亦出于所谓意东言西忿甲罪乙之意。如或者之言者。大非人君公平光大之政。而不待发于政而害于心者。诚不胜其可忧。 殿下圣明。宁有是理。抑臣之所忧。又有甚于是者。人主以万匀之威。操生人杀人富贵贫贱人之柄于上。其于天下事。宜无所畏也。惟畏今与后之公议也。不敢肆其生人杀人富贵贫贱人之心。故能保其宗庙社稷。今儒臣 殿下所尝敬礼。而大臣 殿下所尝倚任。而一朝乃以一言之故。僇辱迫逐。无所顾惜如此。而三司之陈启不允。大臣之泣谏不纳。儒生之奏章不省。而谓之党比伸救。厌薄挥斥不已。是区区公议。亦已不为有无于 圣衷。且党比之说。自汉唐以来。常为亡国之祸。 殿下胡不鉴于欧阳修五代六臣之论乎。见之历千古。如出一辙。诚可为之于悒也。夫为人臣。而苟非欲孤人主之势而空人之国者。尚不敢以此加于人。况为人主。而自疑其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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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比不已。则是不几于自孤其势而自空其国耶。见贤而推之。见不辜而救之。人臣匡君之义也。而皆谓之党比。是使群臣见贤而不敢推。见不辜而不敢救。将见正直修饬之士。望望却走。远遁于山薮之间。而依阿鄙阘之徒。充斥于朝廷之上。其势必至于君无信臣而国多枉人。盖于承旨大臣。已见其兆矣。彼承旨者亦有人心。当其 备忘之下。岂不知覆逆之不可止。 传旨之不可捧。乃以草草 启草。勉强塞责而遽自奉行。遂成 殿下之过。此其人已视 殿下殆如路人矣。大臣则一朝猝然遽代其职。而其所陈章祈免。只如平时例让。曾无一言半辞以是为嫌。而不踰三日。已晏然趍走于百僚之首。似不识人间有羞耻事。是皆怯威惧祸。只为身谋。而不知其身已陷于逢长遗后之罪而入于鄙夷笑骂之囮。其负 圣明而辱 朝廷大矣。而 殿下见其如此。便谓叱咜足以关其口。威刑足以制其命。而不觉公议郁于下。人心散于外。亡国之势。益急于渺渺茫茫之中也。古人有言。(此下本文缺)今乃迫逐而使之隐。挥斥而使之杜。使正直之士远遁于山薮。而依阿之徒充斥于 朝廷。则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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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益复无所顾惮。无复牵制。于世上事。无不如意。其于 殿下。诚亦快矣。不知独置 宗庙社稷于何地耶。 祖宗忧勤恐惧。开创持守。以 宗庙社稷托之 殿下。殿下乃自坏弄于不隐不显之间。此不惟举国臣民忧危怵迫。不知所届。即 祖宗在天之灵。亦将叹息愁恨于冥冥之中矣。 殿下于古今史牒。亦多见而识之矣。岂见奴隶儒者。草芥大臣如此。而有不亡其国者耶。方今三才之变。极备毕臻。亡国之形。十见八九。而独恃 圣明敬礼儒者。倚任大臣。庶几有扶持绵延之望。今亡国之事。 殿下亲自为之而不辞。尚复何所恃而可望。则 圣教所谓不晓为祸之至此者。臣亦未敢晓 圣意之如何。而似 殿下亦不晓此已足为丧邦之一言。此臣所以汲汲痛迫。再三言而不知止者也。顾臣与诸臣。同朝相慕。面分虽熟。岂其爱之加于爱 君而曲为之地哉。臣之所大恐者。独恐当世诵之。后史书之。以传 圣德之累。而同归于前代亡国之君。且恐老臣老而不死。不免为亡国之大夫。而死之日。无辞以对 先王也。宁不悲哉。当今之时。由今之政而无变今之道。虽有伊,吕,管,葛。左右而挽回之。犹恐不能。乃如臣者。德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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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不能格王靖俗。才识疏芜。不能论道经邦。筋骸衰躄。不能陈力就列。而犹居原任大臣之后。年至不死。位极不去。无惑乎 圣明之轻视而国家之将亡也。夫臣之有官无官。无关于国。亦无关于臣。亦已久矣。区区之愚。所以每乞得致仕之名。免为明时之罪人。以作晚涂之光。而 圣明不谅。辄语以艰危之会。责以休戚之义。臣心感激。未忍便诀。以至于今。臣之罪也。今臣之言。已不见纳于 圣听。而臣之心。不见信于 圣衷。则留之益不足轻重于 朝廷。而徒得贪恋之诮。退之犹可以示廉耻于世俗。以警冒没之风。如蒙 圣慈顾矜旧物。未加重诛。诚及一息之存。愿得二字而周旋。返私门之初服。守先人之弊庐。𤱶亩之间。颂 圣化而终身。归尽之日。遗显号于铭旌。则臣生得以奉扬 天上之恩光。以耀乡中之父老。死亦当怀抱人间之荣华。以詑地下之亲朋。区区志愿。犹可及酬。如其不然。党比之诛。窜殛之刑。臣固甘心。只愿 殿下改过不吝。存心以诚。亟下悔责之教。并施收复之典。以释中外之望。好贤如恐失。任相如不及。从谏如转圜。公其爱恶。平其喜怒。光大其号令。舍意爱之私。(缺)以养精神之源。以求继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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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以慰神人之情。是岂惟存于将亡而安于既危。即 宗庙社稷百千万年之庆。基于此矣。臣虽万死。亦可有辞于 先王。岂复敢有毫发馀恨。臣言止此矣。从此辞矣。临纸呜泣。不禁老泪之浪浪。惟 圣明哀怜而察纳焉。
   李相公少以清白戆直名。老而不失素履。于大臣中。最为士类所宗。顷岁白于 上。表章我祖考。又于余尝有一言之诲。有慇勤之色。故爱之而不能忘。每欲其励益壮之节。为一代之完人。于吾家与有光焉。近年 国家。有大赏刑大是非。多不能言。言亦不能快。众望颇不厌。余为是叹惜于此。搆疏思以相劝。而顾以为士之义。不敢进也。盖此文字。当儒士用舍进退之大关。余尝以儒生之章为不可。谓惟大臣不可不言。而大臣无明言竭论者。故漫成此文字。终以义不可。苟止之耳。聊以录之。欲于他日见此时所见何如。
拟请革新来故风疏(甲戌○释褐初。将上而不果。又以劝玄石而不用。)
臣猥以贱品。幸窃高第。文率笔粗。而乃尘 睿览。皇恐惭恧。不敢仰达。今不及唱名则犹未出身耳。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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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敢言事于 上。然而臣既编科籍。将通仕路。则是已许身于 殿下矣。而事固有系一身出处初头之义。而关于 国家之风化者。则似不当以疏贱为嫌。新进为辞。而不言于 圣明之听也。臣请冒昧言之。夫科举之于士。素养之失其道。可谓甚矣。然证之往牒。考之 国家之典则。又于其中。未尝不有礼焉。独四馆侵虐之习者。乃我国之弊风而自中之谬举也。自有科举以来。未之有也。出身之始。号称新来。蹴迫以为戏。僇辱以为乐。墨其面负其手。鞠躬进退于阶庭街路之间。甚者跨之墙墉之上。纳之沟渠之中。毁其衣冠而秽其身体。至其又甚者则必使之倒其姓名以告之。配之娼女之身而为淫丑之行。其他鬼服羊战。斗饭摘星。去地一寸。仰天大笑。可骇之名。不可悉举。夫若是者。虽胡越之俗。未必有也。至于 谒圣春塘台之试。则 亲临取士。事体尤严。而乃使隶徒夺其裤服。裸其身体。拥以趍之 殿下之前。而驱而逼之。过于罪人。急于风雨。而群臣观者。未有以此为甚骇而可绝之也。乃自纵其戏于 殿下之侧。则臣恐此非古所谓天威不违颜咫尺之义也。宋之时。登进士第者。卫士掖之以见天子。其礼貌之可谓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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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子言不若使之趍进而雍容也。唐之时。主司者下阶。与诸门生相向而拜。遂与之升。与公卿观者共饮。至于高丽之时。其礼犹盛。主司者与门生至。群公卿皆降而迎之。其待之可谓至矣。及其季世。乃有此事。诚亡国之风也。且臣尝观五礼仪 殿试仪节。又隐然有周天子拜受贤能之书之意。则其事体之重。亦可知矣。乃堂堂 清朝之士。不体典法之意而行治世之事。乃从季世亡国之风。而为胡越所未必有之俗。臣甚耻之。回刺戏题之风则又有甚焉。奔走于先生之门。昼不及食。夜不遑息。求通纳谒。亲赂仆隶。声不敢出。步不敢舒。此又胥徒之所未尝为也。文词嘲谑。无所不至。而至以鄙亵之谈。设为表笺之体。则是欲济其戏玩谑浪之私。而不自觉其陷于诬弄 君上之罪者。其灭天理悖人心。又有加于此者乎。夫以公卿大夫之贤。而相施以乖悖之道者如此。则况馆人徒隶之迫夺衣冠。分荡财产。又不足言矣。礼。冠者拜于尊长。尊长之素不拜者亦拜。今先进者之于新来。顾何异夫尊长之于冠者也。同朝相见之始。稍存礼貌。以示出身事主之重可也。不知出此。其所戏弄而僇辱者。至此之极。臣诚不知其何心也。臣伏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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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祖大王闻此事而骇之。有痛禁之命。不知复行于何时而至于今也。自 先朝以来。亦尝屡有禁断之令。而一再行而复废。未有承守之人。是亦不几于重恶风而轻成命乎。谚所云高丽公事三日者。讵不痛哉。嗟乎。 祖宗之良法美意。废而莫之能行者。若此类何限。一时之事。亦岂无善而可为法于后者也。而善者尝没而不再传焉。不善者则传之为业。过于堂搆。守之为典。坚于金石。亦可谓不思之甚矣。今臣科举之士也。忽为自重有耻者之言。臣亦自知其可笑。人之讥嗤。有不可言。而惟此耻辱。实不但为一身事而已。其轻 朝廷而羞搢绅之士者甚大。故不避僭越。敢终言之。伏愿 殿下追 宣祖之意。而申明 先朝以来之命。严谕群臣。永革是风。而行之必信。无使为三日之公事。则庶几有助于砺廉耻养敦厚之治矣。臣无任云云。
拟请变通科举题目疏(代作而不用)
臣身既病。不能陈力以报效于 圣明。只中心自悼耳。窃思苟可以进一士于 朝。庶几少效愚忠而答 厚恩之万一也。第缘臣素无鉴识之明甄别之知。设令有之。又自不能学。不与年少士相往还。尤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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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才者而言之也。耿耿于怀。日夜思所以效愚忠者而不可得矣。今臣适有一得。敢备 圣明取舍焉。夫近世。专以俪语文字取士。士以故皆汩没科臼中。终身为类抄雕篆之学。于是文学之士。亦未易得。况能望其留心世务。为他日国家之用乎。对策论治乱问古今之事。则固非表笺诗赋之类也。而又有程式以限之。则蒙学拘儒。亦能按式而为之矣。故顷年以来。于泮中节日之制。时发策以取士。而所得皆平常。无绝于人者也。今 亲谒文庙。甚盛举也。若只如前以俪语取士。则决知其实材之不可得。得之亦幸耳。对策既有程式。亦不足以尽其才而别其能否也。臣愚以为若出自 宸衷。命题不以其式。只问当今何者为大弊。何者为急务。则其间或有留心于世务者。可以吐露所蕴。假令不得此人。文学之士亦可以驰骋于文字。得之可备侍从顾问之列矣。士虽纷纷言国家事。其不留心于世务者。与无文学者。自难逃其情矣。苟或用臣策。因是而得一士焉。是岂可与臣之自进士者。同日语哉。于 朝廷有得人之喜。而臣亦与有报效之幸也。
美村尹先生书院请额疏(乙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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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书院者。章甫之所以尊事儒先而 朝廷之所以封植斯文也。其始也。作为妥虔瞻依之地。以成游居肄业之所。则虽出于章甫之私相追慕。而若其 锡以嘉号。侈以隆褒。贲饰而表章之。则终必赖于 朝廷之赐。此固士林之盛举而 国家之令典也。崇儒之化。莫盛于我 朝。凡有此请。并蒙 允可。虽一节一行之士。莫不建祠而俎豆焉。揭号而表章焉。况以一代之宗儒。为后人之师表。而享祀之宇。独阙焉而无所称哉。臣等伏见故 赠参议臣尹宣举书院在于交河。盖以其生而杖屦之所及。没而衣冠之所藏。故一乡之士。追思之不已。相率而请于 朝家。以建玆院。奉神版而享芬苾者。十年于玆矣。顷岁以来。累因 朝廷多故。尚未蒙 荣赐之额。诚 国家之阙典而士林之欠事也。宣举之道德学问。夫人能知之。夫人能言之。又既具于请院之章而备达于 黈纩之听。伏惟 殿下聪明出天。嘉尚有素。虽于十年之外。万机之中。亦必有以识其贤矣。臣等今不敢揄扬陈言以重烦 圣听也。且请略叙其要。以备 财察焉。宣举以名父克家之贤胤。大贤传道之宅相。性质敦确。足以矜式乎流俗。言论正直。足以激厉乎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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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少而树义于 国家危乱之时。晚而守志于贤俊登庸之日。杜门求道。潜心力学。克治之方。进修之法。必以古圣贤为标准。深探独诣。严立规模。表里言行。动遵绳墨。沉潜涵养。真积力久。日造于笃实辉光之域。自家庭履屐之间。无非可以为则者。教诲子弟。讲授门生。皆有成法。必殚诚意。近者薰德而即善。远者闻风而起敬。以至先生长德。推许甚重。同志君子。敬服无间。讲劘称引之盛。庶几洛建之风。今见其载于文字简牍者。人莫不传诵。非可诬也。 孝宗大王知其贤而惜其不出。厚其礼而不枉其志。 显宗大王闻其没而恨其未见。既 命赠职。又令官庀其葬。此 圣明之所尝闻也。书院之始请也。该曹请议于大臣。所以重其事也。其时大臣若金寿恒,闵鼎重,李尚真诸人。皆言宣举学问之笃实。志节之坚确。出处之正大。为 先朝之所际遇。士林之所推仰。即是当世之所目见而知之。非如年代久远之后得其言行于传闻者也。享祀之典。宜无异议。今因多士之陈吁。 特副其请。恐合于 圣朝崇报儒贤之道。此亦 圣明之所尝知也。虽其志专丘壑。 徵召不起。功利德化。未沾于当时。为若可恨者。其故家遗法。流风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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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足以激人而范世。后生小子尊仰之若泰山北斗。至今如一日。斯固积于中而发于外。行于身而孚于物者。深且远故也。夫渊源之正若彼。道德之懿若此。乡党化其善。师友推其学。 君父知其贤。 朝廷尊其道。后生小子诵其德不衰。则此可见举世公论。而知其必为大贤无疑。此书院之所以请建。而 朝廷之所以无异辞也。当时 殿下特从其请。其善继 先朝眷遇之志。允副朝廷士林之望者。大有以兴起斯文。风动四方。此非特章甫之私相追慕者比也。是则 赐额一节。特次第应行事耳。只缘臣等不敏。不能登时申请。使 圣朝崇报之典。稽而不举。士林尊慕之义。郁而不彰。此则臣等之罪也。玆敢不避后时之嫌。仰溷于 尚德之听。伏乞 圣明特命有司。赐以称情之美额。则其于褒尚先正。风厉后学之道。当为终始之光矣。岂不美哉。岂不韪哉。
代江华留守。请祭丁丑死义诸人疏。(丁丑)
臣到官未能旬日耳。物情长短。未之阅也。军民利病。未之谙也。独顾瞻俛仰。自有不能胜其咨嗟怵惕之心者。何也。臣窃惟江都为地。不惟锁钥保障。其重有异于他藩。盖自经往前丙丁之难。居人之所感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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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之所慷慨。尤有异于他方焉。涉其津则敌人所尝凌踏而充斥也。入其城则 五庙六宫所尝迁御而苍黄也。百官之所尝奔播。而士民之所尝迸戮而俘辱者也。盖自有江都以来所未有也。此其不待志士仁人。而痛心扼腕。至今不能平者也。常岁过之。犹感激人情而自不可已。今臣之来。适当其六纪之岁月。则其所以感时伤迹。宁不尤有异于他岁者哉。然人俗贸贸。当时遗迹。已泯然无复识者。独府之十里。有所谓忠烈祠者。臣到来瞻谒。赫赫若前日事。所以长吁而深戚。尤有异于他所者矣。当时死于节而祀于其祠者十有一人。盖自文忠公臣金尚容以下。尚容以原任议政死。李尚吉以原任判书死。沈誢以敦宁府都正死。李时稷以原任掌令死。宋时荣以司仆主簿死。具元一以江华千总死。是六人则壬午始祀者也。侍讲院弼善尹烇。冰库别坐权顺长。成均生员金益兼。江华中军黄善身。千总姜兴业。是五人者。又其死之表表者。而追配于戊戌焉。顾当时固多死义之士。然死者烈烈众多。未有能及此一方者也。死者从容明白。在人耳目而不可掩。垂诸竹帛而不可诬者。又未有能及此诸人者也。至于共享一堂之芬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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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方之光。树国家风声者。亦未有能若是之众也。可谓盛矣。当彼时任事者。怙险而自安。藉重而自专。虽元老大臣如尚容者。不能出气力于其间。毕竟独焚身致命以自靖焉。呜呼可忍言哉。誢则家人具舟楫。交泣更请。而其志素定。凛然而不可夺。乃再拜手疏而夫妇并命。时稷折简而斥阃帅。遗辞而决其子。时荣与时稷约其死。已买二棺掘两坎。遂与之共死。文正公臣金尚宪所谓最著者四人。乃指此四人者言也。当是时。士大夫偷命而出者亦何限。尚吉则不然。始处外村。闻难乃入。就死地如赴家。顺长,益兼则非有城守之责。而自编行伍。分守南城。相臣决自焚之志。劝之去而不肯。要与同死。共入烈焰之中。列戍诸将。望风奔溃。无一人思与贼交锋者。元一独奋然请战。临岸骂贼将。发愤赴水。善身与兴业。领残兵遮江津。贼薄兵溃。张空拳力战而死。嗟呼当是时。士大夫之死于乱者。固不为少矣。然未必如生者之多也。乃于死者之中。卓卓可称者若而人耳。人之于死。宁不难哉。且夫衰老者弱于气节。卑贱者轻于恩义。今其死者。年既老矣。位且卑矣。乃其死也过于血气慷慨之士。先于爵禄隆厚之类。其贤之大过人亦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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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 仁祖 孝宗相继而表章之。旌其闾赠其官。禄其子孙。锡其祠之额。赐之祭而悼之。 列圣之所以显忠褒义。可谓至矣。至于 圣朝。又使士大夫之死于是者。无一人不易其名。盖至是大备而无复馀憾矣。独臣之愿有复于 圣明者。又有说焉。往者之 恩。固已极矣。然当时之岁月周矣。宜若有别焉。今夫人履贤者行乐之地。遇贤者行乐之岁。则怀贤者行乐之迹。而自不可已其年代之感。夫乐地乐事。犹有然者。况履贤者不幸之地。遇贤者不幸之岁。而怀贤者不幸之事。其心尤何如哉。此臣所以抚时伤迹。长怀深戚而不自已者也。人情则既然矣。幽明一理。终始无间。且使死者有知。臣知忠魂毅魄。周旋于此一堂者。其悽怆于冥冥之中。悲当时 国家之事。而伤其身之不幸者。抑有切于是时者矣。宁不悲哉。至若士族庶人。为鱼为肉。肝脑涂地者。泯灭而无所称。彷徨而无所归。若此类不可纪其数。想其眄顾岁时。悲郁而无所告。当有甚于彼者。是又可哀之甚者也。伏惟 殿下每轸忧虞之象。素笃忠义之臣。今当 圣祖草莽之岁。怀 圣祖薪胆之情。思得自强于志虑政事之间。以自尽于继述之孝者。当无待于外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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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而推上先之念。以及下后之义。眷顾此江都一方。则当时有名而死者与无故而亡者。其恻然而可悼于 渊衷。当无待于外矣。若是则 隐恤之典。亦可以行矣。若发 明命。命近臣于正月之中。 特赐小牢于忠烈祠所祀诸臣。且令于城外幽静去处。除地为坛。以聚馈其士民之死于兵者。而仍许 别锡嘉名。以标于州里。则上可以致 圣明悯惜之意。中可以慰逝者悲冤之魂。下可以结一方忠义之心矣。伏惟 圣明裁幸焉。臣敢不以供外府之式。治司隶之役。以承我 殿下明命哉。臣不胜感激。敢为 殿下言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