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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翁遗稿卷之七
栎翁遗稿卷之七 第 x 页
栎翁遗稿卷之七
 燕行录
  
栎翁遗稿卷之七 第 91H 页
[员额]
正使。行判中枢府事赵泰采。
副使。户曹参判李正臣。
书状官。司仆寺正兼司宪府执义梁圣揆。
  资宪金弘祉。丙戌生。庆州人。
  折冲金世弘。甲午生。海礼人。
  折冲朴昌裕。戊午生。密阳人。
  上通事前正金泰祯。己酉生。岑城人。
  上通事前判官申命瑞。辛未生。平山人。
  
前正金庆门。癸丑生。岑城人。
  前正金昌祚。甲戌生。庆州人。
  前正赵弼周。辛丑生。平壤人。
  前奉事李后广。戊申生。金山人。
  前主夫郑趾徽。辛酉生。庆州人。
  前奉事金宜泽。甲戌生。岑城人。
  前佥正金益海。壬子生。固城人。
  前直长金汝鼎。辛丑生。宣城人。
  前判官金尚密。甲寅生。乐安人。
  前直长吴泰兴。丁卯生。乐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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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佥正李廷楘。甲辰生。开州人。
  上护军写字官李世雄。戊申生。海州人。
  副司果画员申日兴。壬申生。高灵人。
御医引仪权圣经。乙卯生。安东人。
 正使军官嘉善俞 珉。乙未生。昌原人。
  折冲金圣协。己酉生。庆州人。
  前别提金汉龄。丙辰生。固城人。
  通德郎白尚烨。癸酉生。隋城人。
 副使军官前万户韩弼五。戊申生。清州人。
  通德郎崔翊明。癸亥生。清州人。
  
通德郎郑致道。乙丑生。河东人。
 书状官军官通德郎李思慎。辛未生。韩山人。
  湾上军官前万户金振泌。
  闲良文世昌。
  管理营别将洪夏迪。
  平安监营别将刘德信,金锡廷。
  药房书员崔时兴。
 上房中房洪东硕,金尚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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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秀邦。
   奴子石松。
   书者宣川有成。
   马头甲山万重。
   引路二名。宣川右正。定州时永。
   轿子扶嘱四名。宣川己民,次白。
     龙川乞望,中和赞柱。
   日伞奉持瑞兴万春。
   左牵马宣川一万。
   笼马头瑞兴孝仁。
   
乾粮马头龙川得良。
   厨子二名。宣川日宽,铁山支英。
   军牢二名。义州插沙里,安州咸泰方。
 副房中房刘万英,张庆男。
   奴子先。
   书者顺安仲男。
   马头宣川莫山。
   笼马头宣川折元。
   乾粮马头龙川大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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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扶嘱四名。平山二万,凤山曷孙,鱼川石进,平壤九连金。
   左牵马宣川铁金。
   厨子二名。安州卜龙,龙川汝进。
 三房中房李时赞,金禹鼎。
   奴子加八里。
   书者定州直山。
   马头肃川叔海。
   左牵马肃川石民。
   笼马头郭山海得。
表咨文马头安州石福。
   方物马头二名。宣川二元,斗昌。
   湾上库直义州李逸祥。
 正使品马五匹。 先生马二匹。
 副使品马四匹。
 书状官品马三匹。
   驿马夫四十三名内。
   江原道银溪李自业上房。
   忠清道成欢驿金守见上房。
   江原道保安驿方顺奉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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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尚道幽谷驿尹明先上房。
   大同驿奴准晃上房。
   鱼川驿张上日上房。
   江原道银溪驿高元俊上房。
   咸镜道输城驿金九元二房。
   忠清道利仁驿金时益二房。
   庆尚道长水驿金己元二房。
   忠清道金井驿李得发二房。
   咸镜道输城驿张顺必三房。
   忠清道利仁驿玄顺昌三房。
   
咸镜道输城驿奴付上三房。
   大同驿林海东。
   大同林畔驿赵二元。
   鱼川驿金丁九。
   黄海道金郊驿赵太明。
   庆尚道黄山驿朴斗昌。
   庆尚道召村驿千承白。
   全罗道青岩驿李毛治。
   忠清道栗峰驿林壬戌。
   全罗道碧沙驿金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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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罗道獒树驿权白浩。
   全罗道獒树驿姜时昌。
   庆尚道安奇驿安次使。
   庆尚道松罗驿刘以兴。
   全罗道参礼驿姜次三。
   咸镜道输城驿朴斗兴。
   庆尚道省岘驿丁东元。
   全罗道参礼驿张仲才。
   全罗道景阳驿尹唜昌。
   庆尚道省岘驿金进石。
   
庆尚道金泉驿姜插沙里。
   全罗道济原驿郑斗世。
   庆尚道安奇驿金次奉。
   咸镜道输城驿金世澄。
   庆尚道昌乐驿宋江阿之。
   江原道祥云驿李自云。
   江原道平陵驿洪先兴。
   大同驿金唜先。
   大同驿奴信民。
   鱼川驿金终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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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项刷马一百匹。 驱人一百名。
    并卜私持马四十四匹。 驱人四十四名。
路程记
高阳四十里。 坡州四十里。 长端(一作湍)三十里。开城府四十五里。 全州七十里。 平山三十里。葱秀三十里。 瑞兴五十里。 釰水四十里。凤山三十里。 黄州四十里。 中和五十里。平壤五十里。 顺安五十里。 肃川六十里。安州六十里。 嘉山五十里。 纳清亭二十里。定州四十里。 郭山三十里。 宣川四十里。铁山四十五里。 龙川三十里。 所串四十里。义州三十里。 鸭绿江五里。 镇江城十里。九连城十里。 金石山三十里。 汤站三十里。葱秀二里。 孔岩十里。 栅门十里。凤城三十里。 四台子二里。 松站二十五里。八渡河三十里。 通远堡三十里。 畓洞三十里。连山关三十里。 会宁岭二十里。 甜水站二十里。青石岭十里。 小石岭五里。 狼子山二十里。三流河十五里。 王祥岭十里。 冷井十五里。阿弥庄十五里。 辽东十五里。 接馆厅十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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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泥铺十五里。 十里堡三十里。 沙河堡二十里。白塔堡二十里。 偌泥江十里。 永安桥三十里。大房身十五里。 老边城十五里。 孤家子二十里。周流河二十里。 新民屯十五里。 小黄旗堡七里。大黄旗堡八里。 流河沟十里。 孤城子二十五里。白旗堡五里。 一板门三十里。 二道井二十里。新店三十里。 小黑山二十里。 羊肠河十五里。中安堡十五里。 吴家子三十里。 新广宁十里。长行店八里。 壮镇堡十二里。 闾阳驿二十里。二台子十里。 五台子十五里。 望山堡五里。十三山十五里。 秃老婆十里。 大凌河二十里。四同碑十里。 双阳店八里。 小陵河五里。松山十八里。 杏山十八里。 高桥堡十八里。塔山所十二里。 连山驿二十里。 双树堡十二里。宁远十八里。 曹庄驿十二里。 七里堡六里。中右所十二里。 曲尺河十八里。 东关驿十七里。中后所二十里。 沙河站二十里。 沟儿河十五里。两水河五里。 前屯卫十里。 王家台十里。高岭驿十里。 中前所十五里。 老军屯十五里。八里堡十二里。 山海关八里。 石河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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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店七里。 范家庄二十里。 大里营十五里。王家岭三里。 凤凰店二里。 望海店五里。深河驿五里。 网子店十里。 榆关十里。白石铺八里。 抚宁县十二里。 芦峰口十五里。背阴堡十里。 双望堡十里。 十八里堡十七里。永平府十八里。 范家庄十五里。 张家店十里。野鸡屯十五里。 沙河驿二十里。 七家岭十五里。新店堡五里。 王家店十里。 蒋家屯十里。铁城坎二十里。 板桥十里。 礼润二十里。高丽堡十五里。 沙流河二十里。 两家店十五里。玉田二十五里。 彩亭桥二十里。 枯树店十里。蜂山店五里。 螺山店五里。 鳖山店十里。蓟州三十里。 邦均店三十里。 白涧店十二里。公乐店八里。 滹沱河十二里。 三河八里。白浮图十五里。 夏店十五里。 烟郊堡二十里。通州二十里。 杨家闸八里。 大王庄十二里。八里堡十二里。 北京八里。
  自弘济院至义州一千四十五里。
  自义州至栅门一百七里。
  自栅门至辽东三百四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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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辽东至沈阳一百二十里。
  自沈阳至山海关七百九十九里。
  自山海关至北京六百五里。
 都已上自弘济院至北京三千十六里。(上使路程记则以三千一百一里书之。)
[辛丑三月]
辛丑三月初四日。三使臣下直肃拜。拜 表出去。
 上年 国恤后。自我告讣。仍请承袭。则康熙皇帝谕内阁应行常例之外。先遣其大臣来唁。进三爵于 魂殿。又命蠲免奏请方物。又遣大臣赐谥祭。赐诰命册封。以上项五件事。差谢恩使。五事皆各有表。而至于方物。谢免方物。则自前有诏。但令表谢而已。毋庸更进方物。故今行只赍四起方物。
初四日。出城到鞍岘。则京圻监司李令㙫。设小酌饯送。李士珍亦来叙别。左相查对罢后。仍往弘济院。为正使设饯兼邀我。故历入同过。是夕往宿高阳。郡守赵斗彬两次来见。水原府使赵观彬。为陪行大臣。啚差都差员。夕后来见我。重林察访李龙臣。以夫马差使员。陪行大臣。亦来见我。
初五日。宿坡州。牧使金梦瑞。两次来见。是日午后。吾往石大后妻家。见新妇。敀受夕饭。是夜上使来见。水原府使赵观彬。亦来见。差员李龙臣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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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日。早发。逢见黄州牧使李徵夏于路边村舍。午到长湍府。则府使金洙以大臣出站。往在大臣山所。故初不相见。临发时。金洙还来请谒。夕宿松都。则留守李秉常出来见之。士民将校亦皆来见。而独朴永万病不来见。水原府使赵观彬来见。是夜礼德府使赵泰果来饯。翌朝大臣来见。吾往谢礼德水原两太守。是朝良才察访归时。付家书。
初七日。歇马于古金川。点心于金川郡。郡守金启焕两次接见。白川郡守尹得仁。亦来见。夕宿于平山。府使李岌再次来见。而其病几危。
初八日。早朝。金川奴广孙及正伊辞归时。送书庞有觉。是日午。点心于葱秀站。上使邀我同坐盘石。同饮玉溜泉。故以肩舆往会。移时谈语。夕宿于瑞兴。县监慎无逸。以新榜及第。未及下来。凤山葛五岘居梁书房重孟。来见。仍献别梨十五介。其三寸及四寸。居在瑞兴者。亦来见。文化县监金养谦。及礼川府使李遇新。皆以站役来。两次接见。长渊府使金庆豪。亦然。凤山西面居梁生员脩。亦来见。梁重孟三寸翊济。四寸得孟。亦来谒。是夕宿于瑞兴别堂。同姓人。北面九井坊居李益世。来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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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日。朝。凤山西面居梁生员脩。来见曰。自家村下。有京中水标桥。洪主夫之田畓。所谓洪哥。即译官洪圣畴。此是李台子始赴燕时军官也。此人之秋后舡卜时。当载送梨树云。
初九日。点心于釰水站。夕宿于凤山郡。郡守梁彬及文化县监金养谦。再次请谒。南一里居同姓人李世柱。来谒。仍献别梨二十介。北二里居同姓人李时健,李震嵂,李楫,李时昌,李世夏,李万哉,李时仁,李华旭。南一里居李熙柱,李世柱等十人。来谒。故并馈酒。猉獜驿兵房。以马蹶罪。受杖十度。金查顿晦叔叔侄及士弼,称念合二十馀人。并招见。馈酒。
初十日。早朝。吾睡觉而未起时。上使已先发行。而其出去路过吾所处之房。故上使开窗入坐。吾未及着裤。但拥衾而坐。促取笠着之。笑曰体貌极未安。遂以速为行次为请。则大臣曰。无妨。仍坐移时语而出去矣。是日。早朝发行。午到黄州府。牧使李徵夏受由上京。兵使柳星枢再次请见。安岳郡支待我。而以屏风颠覆。下吏受杖十度。是日。留宿黄州。
十一日。早食后。发行。时兵使柳星枢。出来见之。是日。来宿于中和府。府使赵俨请谒。三和府使赵傧,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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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使申宪周,三登县令白以绚,大同察访李泰和,祥原郡守李相晟。皆来请谒。平壤哨官张厚逊。来谒于此。金鼎谦亦来待候。同姓东面所里岘居李尚进,尚白,后白。来谒。(中和人李惟谦,李景苾,李震龙,李昌华。称以同姓。都状以问于宣川谪所。兼送南草小封。)
十二日。早食后。进往平壤点心。仍为留宿。伴送使赵道彬。逢见于大臣座上。伴送使入西轩。故吾则下处于鍊光亭。平壤南面晚村居杨生员必寿。平壤城内隆德府石柱街居边哨官遫。隆德部板桥洞金哨官鼎谦。皆连日来谒。夕食后。上使及吾次第入问监司病。是日午。以慈山贷银事。上副使联名封 启。曹佥知挺国。亦来谒。
十三日。留平壤。大同察访从容来话。伴送使赵道彬。来见。
十四日。来宿顺安。县监李范之。观科次上京。兼官永柔县令金斗璧。接待。
十五日。宿肃川。府使赵儆。三次请谒。三和府使,三登县令,咸从府使及顺川郡守禹洪龟。并请谒。
十六日。来宿安州。当初入来时。兵使不为秪迎。故兵使来见时。彼言而吾不答。本官牧使则方为辞状。故三使臣祗迎。皆不为之。向晚。吾与书状官。皆往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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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上使再次送军官。救解兵使之阙礼曰。平安兵使于本道监司及大臣之外。元无祗迎之规云。本官亦曰。今番冬至使,远接使去来时。兵使果无祗迎之事云。故遂改昨日之所执。德川郡守郑恒宁。别为请谒。盖此公曾有知分故也。龟城府使韩圣钦。博川郡守朴东枢及三登县令。皆请谒。是夜兵使白时耇。再来见。
十七日。留安州。安州南门外南堂村居曾经城将及把总人李元柱。连日来谒。龟城府使宁远郡守李庆祉。再次来谒。宁远。即吾外党八寸云。宁边府使李令万选送书问安。
十八日。宿嘉山。主倅宋琢。入谒。嘉山药泉新出。大同察访李泰和。安州牧使沈令仲良。盛称泉效之神奇。故即往药泉。药泉距官府五里地也。以一升入银斗古里。连饮三器。别无难堪。而又汲药泉洗眼三十遍。手甚冷。不过数百而止。还于客舍。是夕龟城府使禀曰。主倅遭妻丧。方欲运柩而入黄海道界。则担军极难。愿得副使道请简于海伯。而不敢禀请云。故遂乃书给之。翌朝连放泄便两次。故更不饮药泉。宁边府使李令万选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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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午抵定州境纳清亭。以酒杯不为待令。定州监色吏决棍伍度。乡所决棍三度。以溺缸唾器不为待令。工房吏亦受刑十度。是夕。宿定州客舍。上使登城内将台观望云。吾当往从。而惫甚不能如意。二十日。仍留定州。
二十一日。早食郭山境云兴馆。距本州十里地。郡守黄泽入谒。是夕往宿宣川之观德楼。此楼在倚釰亭之西。阁道相连者也。上使处倚釰。吾处观德。两阁皆极壮丽。练光以后初见者也。问于府吏。则倚釰。是洪令以度所创。观德。是赵世望所创云。府使郑缵述。入谒。且请曰。彼楼既以倚釰亭名之。则此阁宜以挂弓亭为名。敢请题额。吾许之。又请曰。倚釰亭悬板韵。请次之。吾许之。又请曰。挂弓楼尚无题咏。请首唱题之。吾又许之。
二十二日。朝饭于铁山境车辇馆。距铁山府二十里也。主倅李晤入谒。夕宿于龙川境听流堂。此堂距龙川府。亦二十里也。此堂溪壑之胜。萧洒清绝可爱。宲难得之名区也。龙川倅黄寿聃来见。
二十三日。点心于义州境所串站。府尹李令明彦以大臣支待出来。是夕入宿于义州府。上使处乡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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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处御牧堂。(府尹东轩。)书状官君子堂。逐日往来相从。府尹出示国内城地啚。此乃琉璃王所都古獜州也。府尹极陈移邑之便。国内城距本州四十里也。大臣委往周览。敀言湾尹所见。极当极当。此实据际入保之地云云。白马山城。在于国内城之东边来龙二十里许云云。朔州谪客姜宰承。来见。留数日去。宣川府使郑缵述。送示倚釰亭悬板韵。宁边府使李令万选。数百里专书问安。且遣八种乾菜。
二十四日。至二十八日。仍留义州者。盖待状 启回启之下来。
二十九晦日。将渡鸭绿江。是日朝设遮帐于江边。三使臣出坐。府尹与书状官。眼同搜检行中卜驮数百馀匹。搜检几半。上使先乘舡。而水势甚急。不能直渡。溯流而上五里许。至龙渊。始乃放下而渡。其舟还泊。吾与书状。同乘一船。此政申时也。晚来。逆风大作。浪花接天。不敢放船。舟人皆言此极危殆。莫如还为下船。吾意既以渡江驰 启而还为下船。一不可也。上使已渡江而吾二官独取便不渡。二不可也。莫如必渡。遂卸下船中十馀人。减其船载之重。溯上龙渊。放舟而下。堇堇渡涉。上使亦以风势之急。不能渡。小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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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中江。待我于鸭绿江边丛林间。三使臣不得已留宿于鸭绿小西两江间岛村。是岛之名鱼赤(치)岛。此我地也。是夜府尹渡江。来慰而去。追闻夕间方物所载船曳军。一名得水疾。寒战而死云云。
[辛丑四月]
初一日。早朝。以留宿于鱼赤岛之意。联名封 启。遂前进。渡小西江及中江及三江。三次毕渡。盖鸭绿小西之间。即我地也。小西中江之间。亦我地。而中江三江之间。则彼地云耳。三江之右边。有大岩石山。其名马耳山。即彼山也。渡三江一二里许。即九连城也。古之土城基址。至今完然。盖大明初置镇江府于此处。以遏我人所谓土城即镇江府也。过镇江。有所谓松隅獐项等地。是午点心于马转崖(말구으리)。未到马崖五里许路傍右边。有古碑而字没难见。上使言曰。曾闻此是三韩人事迹碑云。仍称地名曰碑隅云。自马崖。进往十五里。则右边有大龙山。其山高大不减于国都之三角。湖西之鸡龙。大抵其山。非肉山乃石山。而巧刻青莲。清秀缥缈。浮出半空。开张于七八里之远。此上所谓右边大龙山也。路之左边。有金石山。此山肉山。而其高比大龙山大减。又踰疾广岭。望见小龙山。凤凰山。苍峦缥缈。行十馀里。左边小布场许。有温井。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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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浴。追闻上使言。则当身过时。洗眼云。而吾则追过而亦不知。故不得洗之。姑待归时耳。过温井二十里许。即地名汤站也。有大林薮极茂密。人不得入。有城郭基址。井臼完然。此是曾属三韩时城邑也。过汤站五里。有所谓葱秀之地名。此非清人之所称也。其地有大岩石。岩下有大川。山川形状。恰似我国瑞兴之葱秀。故我国之人。推类而称号。初一日夕。三使臣连幕露处于葱秀川边经宿。是日始见杜鹃花。午后先送译官金尚密。及小通事车铁甲。抵栅门。预报使行之明日到栅。
初二日。晓吃粥。早发行一二里。有鱼龙冰崖(바탈)。其远殆过二三马场。右边石壁崭绝。不可攀。左边深谷。不忍俯瞰。过鱼龙崖十里路傍。有高大石山。山上有窟。称之为孔岩。孔岩背后。又有缥缈石山。半空开张。此即小龙山也。过孔岩十里。即栅门也。栅门之主峰。即安市城之南麓尽处也。安市城。即高勾丽安市城将。大破唐太宗之六师。而城上拜天子处也。在栅外。虽不见城之基址。入栅。行过时东望之。则山上城堞。至今完然矣。是日辰时许。使行到栅门外而朝食矣。彼人罗列于木栅之内。越见我人之来集。俄闻凤城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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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我使至。开栅次亦到云。俄而。许多清人开栅大出来。自使臣行中入给礼单于守将。又给赠物于甲军辈。然后乃许入栅。故方物卜驮及三使臣及三房乾粮卜驮。次第入栅矣。未入栅前。义州将校及护送军卒。皆辞归。使臣亦是日以入栅之意。封 启给送矣。军官郑致道来告我曰。一清人问我曰。君副使老爷裨将云。然否。吾曰。然。又书给数行文字。有曰。明德。草茅寒士也。若尊将帅。不以长揖见拒则幸矣。且闻老爷为 月沙先生之后孙云。尤切仰止之慕。馆宿时。当洁诚来谒矣。致道复问其姓名根脚。则又书示曰。姓赵。名明德。表字复庵。上世建州人也。今在凤城内居住云。致道以此两片纸来示。盖明德闻使至在栅内。窥见时。译官金庆门。亦在栅外。窥见栅内庆门。即明德之旧识。故明德问三使臣谁某。则有所云云。故明德有此酬酢于致道矣。自义州府至鸭绿江北岸为五里。自鸭绿江南岸。至三江北岸为二十里。自三江北岸至九连城岭过后。使臣例宿之处为五里。自九连城岑(一作岭)底至马转崖为十五里。自马转崖至金石山。为十五里。自金石山至温井。为十五里。自温井至汤站为二十里。自汤站至葱秀为五里。自葱秀至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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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冰崖为一马场。自鱼龙冰崖至孔岩为十里。自孔岩至栅门为十里。自义州至栅门合计一百十五里之间。山明水丽。山无一点杀气。软㜛清明。水无急滩。弯回潺湲。皆停滀有情。清冽可爱。我国之汉都山川。湖西山川。恐不多胜。况百馀里之间。无一人家。平原广野。无非沃土膏壤。而尽皆荒废。成荆棘之场。极可惜也。吾问上使曰此本三韩之地。何代失之耶。上使答曰。高丽时元主许给高丽。其后代又夺之。与夺无常。胜国之末。又以鸭绿为限。已过数百年。言之无益矣。初二日申后入栅门。在道东望。则安市山城或存或破。指点完然。入栅行三十里。乃入凤凰城。大道左右边。列搆高楼杰阁。皆市肆也。百货咸聚。卖买辐辏。有大都规模焉。凡使行入去时。译官辈以三升贸取之价。预给于凤凰城拦头之类。(拦头二字。彼商称号。头音土也。)自北京归路。乃受其三升而归者。此本流来之古规矣。中间因出栅时。困于搜捡。译官辈欲媚悦于搜捡之人。所所谓(所谓衍字)捡者。凤城,清汉两将管下。清章京八人。蒙古章京二人。及衙译一人。及迥送官三人。带子八人。及博氏三人。及外郎一人。及税官一人。及问次博氏一人。及甫十古二十一人等官。及甲军九十名。此类皆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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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搜捡者也。译官辈变其前规。不给拦头。数十年来。预授价于章京甲军之类矣。今番使行入栅时。首译金弘祉。入谒凤城将。则凤城将谓曰。汝辈面面给价于章京等。故章京等卖买不均矣。今番则吾欲专当受汝之价。均给于章京等及甲军等。施行吾请可也。弘祉以无前规防塞之。凤城将又谓曰。上年庚子为始。吾专受三升之价云。弘祉不得已许诺。则城将请受二千疋之价。弘祉对曰。行中商买小。而此数多。其数难当。数难争论。遂以一千五百疋价银四百五两相约。而即今则解卜宲难。当于前站衡送银子云云。则凤城将受银次送其奴随行。至于松站。译官遂以四百五两。称给城将之奴矣。其翌日凤城将之奴。谓弘祉曰。君既有约。而何至今不给银耶。弘祉惊怪推诘。则盖次通官之奴。与凤城将之奴。颜面恰似。故前夜给银之时。译官辈昏暗。以通官奴错认。为城将奴误给之故也。译官急推于次通官。则答曰。吾既受之。何可推去乎。须以别银践约于城将可也。坚执而终不给。行中不得已。更以他银。欲送于城将之意。首译于初七日狼子山站。始乃追告于使臣。盖译辈。不践约于城将。则归时搜捡可畏。故欲送别银者。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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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不得已。烛下误给。诚可痛也。初二日。吾宿凤城主人王哥之家。真个清人也。秀才赵明德来谒。从容打话。吾指其红帽而言曰。先王之制。亦有此否。明德曰。未也。吾曰。非先王之制。大国何其行之乎。明德曰。高皇帝所行。何敢改之。吾曰。周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大定。武定之时。虽不得不用戎衣。成康以后。礼乐文物大备。此可为后世法矣。高皇帝虽创红缨帽马蹄衣。闻今皇帝崇尚伩术。何乃胶守创业时制度。不复文明之治耶。明德沈吟对曰。我人之帽与衣。盖取轻便。且关大变通。朝廷所为。边方寒士。亦不敢质言云云。吾又问曰。太子久囚。今果见放而复位否。答曰。皇帝尚无处分云。吾问曰。闻十四王往征西獭云。胜败果何如。明德答曰。相持已久。胜败姑未分云云。如是酬酢而去。翌朝发行时。又来谒。
初三日。晓但吃白粥而发行。朝饭于乾者介为名之大川之边。三使结幕同会。是川之名。亦称三叉湖。又过如云浦及伯颜洞。又发行踰麻姑岭。树木茂郁蔽天。投宿于松站居汉人王哥之家。其人方面。性且顺。见之有福。渠求清心元。遂给三丸。
初四日。晓但吃白粥而发。踰小长岭。别无可称。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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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北河。虽有板桥。此水极险。又踰大长岭。延袤虽长。无可观。又渡八渡河。而其宲不满于八渡之数。所谓河。大川也。非河也。三使结幕川边而点心。遂发行行一里。踰獐项岘。而别无可称。投宿于通远堡之地。主人陈哥真个清人也。其人见之不似。且极残疲。
初五日。但吃晓粥。发行历石隅草河口。朝饭于畓洞之地。大抵栅门之外。无非沃土可耕可居之地。栅内山川亦一样。至于畓洞。尤合于耕垦。而陈废不耕可惜。点心后发行。踰分水岭。又踰大小高家岭。此三岭皆非高险。投宿于连山关之村。连山关一名草河馆。入于 孝宗大王御制歌曲。主人李连城。此是清人也。
初六日。朝仍朝饭而发行。前一日行时。已有雨意。一行皆着半日雨俱。至六日冒雨而出。历塔隅。至会宁岭。风雨大作。雹又乱下。雷霆兼作。堇堇作行。且其岭之高大。不减于我国之鸟岭。岭合彼此边。为十馀里云。岭之高险甲于他山。树木之茂密。十里蔽天。可谓险阻极矣。岭之西边。几下平地。路傍右边岸上。有木色极青。恰似碧梧桐。问于马头曰。此何木也。对曰。사나모。俗名则白杨木。西路亦有之云。路傍亦见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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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日但行四十里。宿于甜水站察院。
初七日。朝仍朝饭。发行十里许。至青石岭。冰崖石磴。触触崎岖。合彼此边。为十馀里。此岭非不极高极大。而比之会宁大减矣。盖会宁青石。为大岭之伯仲。过此岭时。见一老清人。持锸治道。意谓官府欲待接使臣。有此治道矣。追闻则清僧欲为自家功德。为此治道云。盖此岭之石。其色淡草绿色。石之堆积。或块块散在道边者。皆面面方正。大小虽不均。方正则皆然。此岭之彼此边。各数十里之内。村家墙垣。阶砌房突。皆用此岭之青石。是日但行三十里。宿狼子山村家。其主人姓名王廷玮。此主人即清人。而商贾为业者也。为人孱劣。主人之儿。能饮南草。问其年则四岁也。渠之冠服。亦皆备着。吾招其儿给药果。则儿能叩头以谢。见之亦异矣。
初八日。但吃朝粥。发行十五里。即三流河也。一河二河。则左边舍弃而行。第三河乃渡之。又踰王祥岭。此岭即故孝子王祥所居。故仍而命名。此岭甚小。便是岘也。又踰石门岭。此岭颇大于王祥。而比之青石。则便是丘陵。又行至冷井。所谓冷井。在于路傍右边。四面岩石。䂘砑围之。近村居民。皆汲此泉。盖取其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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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自冷井以后。山皆低微。且无树木。居民皆以秫茎围篱矣。过冷井一马场许。大川边三使臣结幕。同会朝饭。发行十五里。至阿弥庄称名之村。自此村。直往新辽东。则为十五里。而今番使行。欲观旧辽东。副使书状。先为发行。上使追后发行。自阿弥庄。行十五里。即旧辽东也。观其城郭。或有毁缺处。就其毁处见之。则城之骨子。皆以砖含灰筑成。而城之内外边皮肤。则皆以积土为筑。便作丘垄。外面见之。则寻常土城。所谓城门门机则无痕。而虹霓筑形则尚今宛然。其虹霓非以石为之也。乃以砖含灰凝成矣。砖虹霓门。今始见之矣。以城之东门入之。向西门行之。则大道之广。差小于我国之钟楼街。而若其市廛。则挟道高楼杰阁。自东门至西门。其门三里许。左右市阁。率皆开张。绫罗锦绣。金玉珠贝。其他巨细精粗。器皿物件。云委山积。买卖纷纷。人肩相磨。比之凤城市肆。十倍有加矣。市廛或有当字旗高插之处。就舍馆后。吾问译官金庆门曰。当字何谓也。庆问(一作门)对曰。当字典当之谓也。彼人之法。凡典当者。必以直二两之物件。先给于当字旗所插之市。然后乃受典当银一两而去。所谓典当。亦非市市皆为之。列市之中。别有给典当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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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插旗而表之云矣。出去城西门。则有两重虹霓门矣。行一马场。有大石桥。此亦旧桥也。桥也(桥也。似衍文。)桥之左右。皆有石栏干。起画奇巧。至今宛然。又经市肆。历观关王庙。则大门内。有一字障。如我国之遮面墙也。所谓一字障之两头。以青石岭之青石。正其面而筑而高之。其间则以白色石。作为三四间屏风状。双龙起画。刻法十分奇巧。细鳞细爪。无不明白刻成。龙有活动之状。真是今世所无之刻法。一字障内外边。一体刻龙。中门间左右边。亦有将军塑像及马形。亦如我国关王庙之规模。而但其楼阁结搆。过为宏壮。金碧丹青。过为侈靡。至于所铺之砖。所盖之瓦。无不刻成物形。梁上涂灰之处。亦以白石青石。刻成物形。含灰筑造。无非无益之费。见之宲可慨也。入关王庙见之。则左门外题榜标木。几如我国关王庙之制。仰瞻关王之像。则金身辉煌。有同佛像。反不如我国塑像之有生气。左右侍立之将军塑像。亦如我国关王庙之规模。庙庭所立之碑。殆近十数。一一遍观。则文笔皆非佳品。不足畏也。独正德年所立碑。文笔皆佳矣。庙庭左右两庑。东则张飞像也。西则关平像也。三使臣毕观。次第退出作行。则道之东边。有长墙四面皆围。墙内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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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之木。郁然成林。其围墙极长大。殆近二三里。问其围墙于马头莫山。则对曰。宰相之墓山云。而其宲平地也。道之西边。亦有围墙。而东边之围墙。四面方正。西边之围墙。其状如狱墙之围。而墙内树木茂密。地形稍底故。墙内之事。分明呈露。见其坟墓宛然矣。所可笑者。我国人养山之规。近墓树木。率皆斫伐。使其木根不侵坟域。而此围墙中坟墓。则墓之四面。盈尺之地。树木皆成拱抱。见之可骇矣。自关王庙。行一马场许。入观白塔寺。则大门及大门左右墙。皆以青瓦盖之。入佛殿。最上榻。坐全身三大佛。吾问僧人曰。佛名伊何。对曰。居中是释迦如来。右是阿弥陁佛。左是药师如来云。中层榻上。又有中体金身佛。吾问曰。此佛何名也。僧人对曰。阿弥陁佛云。吾曰。何其叠奉耶。僧对曰。数十年前皇太后以钝金铸成此佛。而舆送。故别为奉安云云。吾曰汝以僧自处。能知佛经乎。僧对曰。商贾为业。不知佛经矣。渠有惭色。法堂前庭。有白塔。塔之根。使人计把。则一百二十把。盖以青石筑。而高者殆过十馀丈。所谓十馀丈。合为一层也。又其上以白石筑而高之。面面起画佛像。刻法奇巧。其丈殆近于六七丈。所谓六七丈。合为一层也。又其上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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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十三层。而每一层丈三四丈。最上头。以铁葫芦镇压之。三十里外。行人皆指点而望见之。其高可知矣。此塔之中。非以土尽宲之也。或筑或虚。自成石梯。塔底。有石门。人有欲供养于塔之第二层起画之佛像者。则由石门而入之。由石梯而登之。至佛像背后。开石门而出之。进香于佛前云。行中讲官金尚密。曾前赴京时。亦入此塔中。上其石梯云。此塔不但雄壮。其制作之奇巧。亦无比矣。上使谓我曰。天下之塔。必无如此塔者。诚是天下壮观也。俗传辽阳华表柱。在于此处。而今无存焉。此塔所立之基。即华表柱旧址。而亦无明證。见白塔之时。清女汉女百馀名。自作一队。屯聚寺内。观光使臣。其年少者。施脂粉。年老者。犹插钗悬珥。或远而望之。或近而赏之。亦一奇观也。吾问马头曰。清汉之女。何以卞之。答曰。汉女。以头发北结之而裹足。清女则以头发上髻而不裹足云云。三使臣次第退归。见旧辽东边土城外。有数三大木白樻。置于城底。吾问马头曰。此樻何樻。答曰。棺也。非樻也。人死则入棺。置于城外。早晚间。或有埋土者。或有不埋。而自朽破者云矣。行十馀里。渡太子河。两重渡涉。初渡之河不广。再渡之河阔大。大小两河。今番虽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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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桥。或值雨水。则其大河决。难以桥渡之。即今虽雨乾。大河桥下。尚有舟楫矣。世传燕太子丹。亡走此河。故仍以太子河命名云矣。川之西边一马场许。投宿于清人刘可位称名人之家。其人甚无可称者。吾问道▦于马头曰。自旧辽东城。抵新辽东城。其间几里耶。曰。十里云。又问自太子河之民村。抵新辽东几里耶。曰。亦十里也。吾问译官曰。辽东城将。在于何处。答曰。在于旧辽东城云。又问曰。旧辽东城。已毁破矣。至于新辽东城。则皇帝之所修筑。城将何乃不守耶。对曰。新辽东城中。民家不过七八十家。不成模㨾。故城将长在于旧辽东云矣。
初九日。晨朝但吃粥发行。大野莽苍。东望而虽有小小遥岑。南西北三面。则一望无际矣。过接官厅防虚所三道把。行三十里。朝饭于烂泥堡。行五里有一石桥。两面皆有石栏干。过十馀把外。原上立青石碑。碑之四面。皆起画。以万宝桥三字刻之于碑东北面。望之则稍稍有山。野中有丛林处。皆是守护丘墓云。所谓丛林。自冷井以后。皆是杨柳。而其柳与我国之柳。形状大别。过烟台,河山腰堡,五里堡及万宝桥。行二十五里。宿于十里堡汉人李佐辅之家。其侄廷瑜。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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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总。入番于沈阳云矣。李佐辅性品颇似良顺。午前到此人家。仍留宿。
初十日。晓但吃粥。发行行三四里。有石桥无栏干。路傍左边丘原上。有大围方墙。墙内有大冢。冢前有青石大碑。而莓苔乱蔽。意谓明世人古碑。送军官见之。则乃清之天文侍郎之墓碣云。路上见之。则四野耕者颇多。民俗勤农。且察土壤。则与我国东郊箭串菁田土恰同矣。行二十里。过板桥堡,沙河堡,火石桥,毡匠铺。而替马。又行二十里。至白塔堡朝饭。大路右边有十三层白塔。其高大我东之所无。而比之辽东白塔。则琐琐不足道矣。村有白塔。故仍号曰白塔堡。朝饭后发行一马场馀有大川。亦有新造大石桥。桥之左右。亦有石栏干。过红花堡,渡潉河。行十里到偌泥江。未及江左边岸上。有丹青大院。院门洞开。自路上望见。则院中列坐之塑像。非佛乃将帅也。将帅皆乘马杖剑。左右侍卫之将。亦皆乘马持戟。务极雄壮。过此院。而乃过渃(一作偌)泥江。江之广大。不及于我国之三田浦。江深处不过一丈半。江船但有二只。三使臣乾粮卜及方物卜驮。云屯于南岸。三使臣次第渡船。其后卜驮连续渡船。以此迟滞莫甚。此江距沈阳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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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城郭及门楼。皆得望见焉。沈阳城外二三里许原野中。冢墓累累。其状如战笠形。不加莎而但封土。贵贱皆同。译官曰。国俗皆如此云。至沈阳外城外。三使臣以黑笠青袍。去轿乘马。捲日伞。止劝马声。退前陪军官。入外城东门。行二马场。又入内城南门。行一马场。大路之东边。有东使例入之馆舍。三使臣先入后。一行卜驮数百匹尽入此院。不但此也。使臣迎送官人马及观光清人辈。多数相杂。彼我人充满于院中。人不得行。城外见有三处寺刹。内城内亦有一寺。内城南门外曲城。又有叠城门。而所谓曲城之门。制度异常。东西各有城门。东门。即使臣所入之门也。西门。通外城之门也。城筑则高可七八丈。而首尾上下。皆以砖含灰筑成。筑法亦善。自城根言之。则其层层筑砖。渐渐向内。比我城制度。的知其妙。外城内市肆若干。内城内所见。则入内城一马场许。即入舍馆。故楼阁之状。市肆之雄。未及阅看。明朝冲市出去时。可以观矣。舍馆周遭。则比之我国之南别宫。五六倍不及。窄莫甚焉。使全庆门。探问中原消息于渠之所亲衙门大官则敀言。盛京礼部郎中常寿言内以为过圣节。今已二十馀日。尚无称庆声息。而传闻汉阁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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掞上疏。大意以为皇太子以过人之聪明。少时虽有酒色之失。年既老大。悔过自新。幽废已至十馀年。宜特放释。皇帝召掞至前。问曰。汝不知朱天保之言太子事而族诛乎。对曰。天保事非矣。帝曰。汝知其非则何敢言乎。掞对曰。天保年少而官微。无必死之义。其死非矣。如臣者。年老而官高。一言而死。上报国恩。不亦可乎。帝闻而悦之。慰劳出送。眷遇王掞。有加于平日。以此见之。则或待皇太子之放释。而以有复位之举云。故乃以此意封启耳。刷马驱人李命男。到辽东十里堡。偷出上乾粮物件。为同伴驱人所发觉。恐被罪责。至于缢死。此亦入状 启中。
十一日。但吃粥。发行向十字街。行过衙门。馆舍之壮。似减于我国之六曹。从西巷而望见。则宫阙壮丽。金碧照耀。十字街。过半。回向西门而行。大抵两大道所见。挟道层阁。鳞鳞相对。百宝咸聚。万货堆积。旧辽东市肆之壮。物货之盛。视此则风斯下矣。出西城门。见之则曲城之制。又如南门之曲城。曲城南北。皆有城门。出曲城之北边门而行。道之右边。有大寺刹。大门中门。皆是三层阁。金碧照耀。法堂尤极壮丽。外城内市肆。不若内城之盛。出土城则广野廓落。城外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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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马场外。有大林薮。冢墓累累。贵贱皆葬云。西边数马场外。有大馆舍。门闼重重。俨然殿宇宏杰。门闼及殿宇四檐及梁上。皆以青瓦盖之。其中则以黄瓦盖之。日照黄瓦。金色灿烂。门外插大黄旗一双。四面围墙之内。红白花树乱开。茂郁成林。等(一作筑)墙之制亦异常。如我国油蜜果所筑之状。盖其所筑之石。即砖石也。长短厚薄皆同。故次次跨筑。故每层皆有穴。内外人相见矣。初疑此是大官府矣。问于马头。则此是清太堂(一作宗)之愿堂云。自愿堂北。望十里许。有大门闼。大殿宇。金色灿烂。松柏亦郁然。人言此是清太宗之山陵云。此非过路。故不得入见。使行由愿堂北墙外作行。黄衣群僧。出来观光。北向行十里。有大塔。距行路数马场。此必为皇陵而筑此塔矣。过塔院方士村。又北行七里许。有小石栏桥。栏干亦具焉。左右边原野中。地低可作畓处。无虑数百馀石。东边则水浅陂泽。逶迤长亘于数十里。又北行七里。有大石桥。桥边有青石碑。刻之曰永安。此桥长且广。且有石栏干。制度甚好。自愿堂至此桥。为三十里。三使臣朝饭于永安桥。此村以前。往往牛蓄遍野。此村以后。往往马与驴。遍野成群吃草。自永安桥。直行十五里。又过双家子,大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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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板桥等称名之村。而大路左边。村中柳木。茂郁成林。村后冢墓。亦多有之。又行五里。三过板桥。第一桥第二桥之间路之右边。有一小刹。而甚非大段。又行十里。即边城村也。穿村作路。路之左右。若干市肆。皆饮食之店也。又行十里。有一村。挟道人家。都不过十许家。又行十里馀。过神农店。至孤家子村。三使臣止宿于此村。此村人家。殆过三四十家。槩自永安桥村。至孤家子村。其间八十里之地。泥泞罔测。人马没半膝。雨乾尚如此。潦节可知。预可忧也。上使先到孤家村。故出送军牢。而护我行。此日诸译官。以方物传付盛京礼部事。皆落后。三使臣先为发行矣。至初更量。诸译官来告曰。方物无事交付云云。上副乾粮各一驮。落译诸译云。明日夕站。或可追封云云。路逢清人二拨骑。问之则曰一往沈阳。一往宁古塔云云。
十二日。但吃朝粥。发行十里。即周流河也。此江之狭。不及于我国之三田渡。而水势甚急。故江之两岸。深插大铁柱。以大索分诘于两岸之铁柱。行船渡涉之时。船人据索制舟矣。三使次第渡江。自江又行十里。即周流河城也。筑城处。非平地也。数十里来龙之山。虽非高峻。以平地观之。几数十许丈。山尽处筑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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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马头。则对曰。城中无官府守卒。但有人家十馀家云。城中市肆。左右开张。无物货。猪肉廛及糆廛。连亘于数马场。行出广野。则一清人。驱百馀匹马。驰聘(一作骋)而去。亦一壮观。过周流堡,五星河,郭家堡。至新民芚。三使臣朝饭。发行八里。即小黄旗堡。又行十里。即大黄旗堡村也。又行八里。即芦河沟村也。又过石狮子村。行二十五里。即古城子村也。又行五里。即白旗堡村也。三使臣夕饭于此。仍留宿焉。此处井泉惨酷。黄黑色甚浊。不忍近口。投杏仁末。水乃澄清。后取饮。盖论今日事。则辽东以后。不见山垄矣。今日到周流河城。始见红黄白色之山。土路边。亦有小小岩石。所见诚新新矣。自新民芚至白旗堡六十里之间。狂风大作。人马却步。尘沙蔽天。人不能开目。虽闭轿窗。从窗隙飞入之尘。顷刻之间。成壮纸厚矣。今日乃吾之生日。故幕裨进盘羞。吾责之。昨日落后之卜驮。尚不来到可闷。
十三日。平明。但饮粥。发行三十里。即一板门村也。己亥三月。冬至书状申晰坐车没于此处。经宿于泥中。艰难拔出云。又行二十里。即二道井村也。三使臣朝饭于二道井村。一板门中村也。二道井大村也。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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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门道井之道险。在京时。亦已惯闻矣。即到两处。则道路之平坦。反胜于他处。盖赖雨乾而然矣。吾意两处道路。非野中污下之处。则虽值潦节。所铺之水。必不深于他处。似无难涉之虑。以此发问。则马头对曰。此处土性。比他处十倍胶粉。虽没足。拔出尚难。况值潦节时。寻常没胫。此处惯习之清人。欲救申书状而入去致死者。至于二名。岂不可畏乎云云。果如此则诚难救弊之策。若值潦节。则留宿近村数日。雨霁水浅而发行之外。更无他道矣。一板门二道井之间。别无表表可称之物。往往见清人持鸟铳弓矢。驰骋于广野之中。问于他清人。则答曰此是猎骑云。吾到二道井村。则马头告曰。此村有善推数者。前日伏臣皆问此人。故敢告。使之请来则果来。问其姓名。则答曰。渠本以江南杨州人。曾属吴三桂部下。谪居此地。年今六十四。而姓蒋名寅。字东白云。渠云书给八字。则从容推步。待使还当献云。再昨日落后之卜驮。今日二道井站。果能入来。三使臣朝饭后。仍为发行。行十三里。路傍有宗隐寺为名之小刹。而民家则无之。又行十七里。即新店村也。一名胡家子村也。此即大村也。行过此村一马场。登山坡上。周望则西北两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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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如屏。其山距此登览处。不过百馀里也。马头又告曰。彼山越边。即蒙古所据之地云。闻颇不安。招问译官金尚密。对曰。虽非蒙古地。蒙古往来之说。诚然矣。蒙古亦于此野中。寻常往来矣。蒙古亦受清国甫十古及甲军之任者。亦多云。小人亦曾逢见于路中。则颜面极粗黑。问于清人。则曰蒙古自儿至老。本无洗面之事。清人以蒙古之粗。称道于盟誓之际云云。十五里有废烟台云。是明世所置云。而亦安知非唐宋所筑乎。其烟台以壁石筑之。计其台根之把数。则乃二十三把。而五六仞。广可坐四五十人。皇明之设置。盖欲备虏警。而今为荒野中一古垒。遗民相传以为筑此时。费尽财力。失关外民心。因以取败云。令人见之。不胜慨然耳。又行五里。乃小黑山站。此村即大村。而全在于山麓上矣。辽东以后。以石筑墙处罕见矣。至于此村。多以石筑墙焉。自二道井至新店村。其间三十里之地。皆筑土为路。自烂泥堡。至二道井。其间三百五十里之间。土色大抵同然。恰似我国海浦之土。其色则灰色也。自新店村至小黑山村。其间四十八里。皆是山坡。故土色黄赤。见此真土之色。所见颇新新矣。三使臣夕饭于小黑山村。仍留宿焉。夜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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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雨雪大作。
十四日。自晓至早朝。雨雪不止。平朝乃歇。三使臣仍朝饭发行。至十五里。乃羊肠河也。未及此村。有大野。此野泥泞有名。此野尽后。有三村。第一村第二村之间。有大川。此所谓羊肠河也。亦有大板桥。第三村中。有两小寺。行十里。有一村。名之曰一街堡。又行五里。即中安堡也。入其村口。有异常之人声。吾问曰。此何声也。马头答曰。村中诸儿读书声也。此堡人家极盛。三使臣住轿于大路。但令下辈秣马而已。行三十里。即牛家岱村。未及牛家岱十里。猝逢大风雨于路中。一行皆寒战。过牛家垈旧店里,二台子,獭子店,大吴家子二里许。又有新店为名之小村。至是村。风雨乃止。故开轿窗而周望。则西北两边。皆有高山峻岭。其山名。或云医巫闾山。或云北镇山。山势相连。苍翠蔚然。其山距大路。不过四五十里。山有明世所建北镇庙。马头指西北边而言曰。彼高山之下。小岘之后。有石塔一双。使道能望见之乎。曰。然。马头曰。此塔非寺刹也。乃古广宁城也。塔在城内。而城内居民不多云。大抵中安堡村以后。田野颇辟。行路之土色。亦皆红黄。有真土色。比之羊肠河之土。大别焉。行八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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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新广宁站也。上使谓我曰。所谓旧广宁新广宁之说。可笑矣。旧广宁。此本上国所置城邑。而我国人以道路之迂回。以为不便行过者。皆以此村为站。仍号曰新广宁。非大国废彼城而移设邑于此处也。译官金昌祚曰。旧广宁城。衙门尊重。一城之内。文武官皆备。山川极明丽。亦有可观瀑布。又有桃花洞圣水盆等胜处。北镇庙。又多有明人所建碑石云。是日留宿于新广宁之察院。吾与书状。同宿一院。
十五日。朝粥后。三使臣次第发行数马场。雨又作。闭轿窗。故道路间凡物。全然不察。间间开户视之。则牛畜遍野。且人家。此处以前。则极其稀疏。十里一见。或五里一见矣。北镇堡以后。不但沿路多有人家。周望广野。或间三四马场。或间五六马场。人居甚多。且田场多辟。似有务农之俗矣。自新广宁宿所以后。沿路可称之事。问于马头莫山。则答曰。自新广宁行七八里。有兴隆店双河铺等村。又行千里。即壮镇堡也。壮镇堡。距大路为帿箭场。此堡有城。城内有二十馀家。而城外西边。有小寺云。所谓大路中壮镇堡为名之村。则但是三四家也。过壮镇堡。行五里。有长兴店为名之村及小寺。自长兴店。又行十五里。即闾阳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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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村极大。市肆之盛。非沿路寻常市店之可比。三使臣朝饭于此。仍为发行。行至十里。即二台子村也。又行五里。即三台子村也。又行五里。即四台子村也。又行五里。即五台子村也。又行五里。即望山堡也。所谓二台子,三台子,四台子,五台子等村。及望山堡。皆小村也。又行十里。即十三山站也。所谓十三山。即石角之山也。青螺缥缈。开张于半空。山脉自西北。驰往东南。列屏于大野之中。望之清秀极可爱。自望山堡。踰十三山后脉而来。此村名虽十三山村。其宲过十三山五里。而有此村。此村旧有城。今则破落。今日吾行自二台子发行时。逢见金饰朱轿车。两骑两宦前导。四五骑随后以去。问之则曰皇帝孙女。以蒙古王之后。为过皇帝生日。前月往北京。过寿节。今方还国云。吾行逢彼而彼无呵禁。礼貌比我国太简易矣。又乘车一人。具威仪过去。问之则曰。宁古塔将军也。此亦过皇帝寿节。还镇矣。又马头急告曰。橐驼过矣。急开户视之。清人驱五匹而去。见其形状。似马而体长大。项曲而头仰。不能乘。背上前后有两峰。自然成鞍。见之骇怪矣。申时许。三使臣皆入于十三山站。留宿此村。亦多有寺刹。盖村村有寺。寺不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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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夜有泄泻症。兼有外感候。方饭煮食若干。初更末。又服木米饮。能得稳睡。
十六日。早朝。上使先发。去路问病而去。吾亦但吃粥发行。行十里。有秃老堡为名之村。此村人家颇多。可谓中村。又行十五里。有大凌河之桥。河广不及太子河。即今水浅。河中不过没膝矣。过桥五里。即大淩河村也。三使臣朝饭于此。昨日广宁站以后。野中连有筑土烽台。两台之间。每每五里许。昨今所见。殆过十处。而此乃明代设置者。即今则皆废破。朝饭后即发行。行十里。有四同堡为名之村。此乃中村也。过此村一马场。有大石碑四。此所谓四同碑也。明代游击将军。记皇旨誇耀之碑也。距四同碑半马场又有寺。而寺前又有新立三碑。距碑小的场。又有新桥。又行七里。有双阳堡为名之村。此乃中村也。又行五里。有小凌河堡。三使臣夕饭于此。仍止宿焉。双阳堡小凌河之间。自大路右边。相距二马场之间。有盛大之村。名则不知也。若论村之盛残。则名不知村为上。双阳村为中。小凌河堡为末也。今日过四同碑之时。吾下轿亲见。则四碑皆万历所建。而所刻文笔。皆无可取。今日自大凌河发行时。东边大野中。马蓄遍野。吾问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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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众清人之物乎。译官对曰。此非私马也。即公家之牧养者云耳。每日宿所站舍之税。古例则不过壮纸一束白纸二束矣。近年来渐增。此宲可骇。而今番则特甚。壮纸三束。寻常或四束。或至于五束之过多。每以此责乾粮译官矣。昨夜则主人清人李可培之弟李可钦。十分怪恶。半夜炮𠷺。为欧逐状。房税至于壮纸六卷。妆刀一。㓒别扇七柄。刀子三柄。白纸三束。烟竹三个之数。一夜借宿之税。岂至于此乎。万万骇怪。辽东以前。书状主人。称以房税之小。书状发行时。闭门不为出送。此外三房乾粮卜驮。不许出送之时。亦比比有之矣。昨夜李可钦之作乱。又如此。前头使行。必至于万万难堪之境。此弊宲可虑也。吾自三昨有泄候。且有微感矣。自昨颇胜。今日则又似一分渐胜。
十七日。但吃粥发行。自小凌河村右边。相距二十里之地。有锦州卫为名之大镇。城郭人民之雄。市肆之壮。反胜于沈阳云。此乃书者金重男之所告也。渠曾陪东平尉赴燕之时。东平尉欲观赏锦州卫。宿于小凌河村。翌朝从右边作路。朝饭于锦州卫。夕宿于高桥堡。故小人于此时。详见锦州卫云云。吾于是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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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向松山堡。行十里。逢一行次官员所乘之轿车一。女人所乘之轿车二。陪从卫仪颇盛。甲卒辈皆佩弓釰驰马而去。又行十里。即松山堡也。三使臣朝饭于此。昨今日路上所见之山。或近或远。不至断绝。牛畜马畜。亦间间放牧于野。昨今道路土色。亦皆真土。甚合民居。朝饭于松山堡。发行十五里。右边山麓上。有烟台兀然而高矣。又行三里。即杏山堡也。古昔此堡有城。素称盛大之镇矣。清皇帝甲申间。来伐此城。而明将坚守不下。及其拔也。一镇皆就戮。其后设堡。而堡亦不盛。即今民家不过二十许家。甲申之战。我军亦来助伐云。盖松山堡杏山堡。此皆宁远藩蔽。为百战必争之地。而今见崩城废垒。鞠为草场。令人不觉弹指。自杏山堡行十里许。有七里河堡。即小村也。又行七里路之右边一马场许。有十馀家之村落。村中有高姓人之所处小小曲城。此是私城。非公筑也。过此城一里许。有高桥堡为名之村。三使臣夕饭于此。而吾宿察院。吾今日又触风。外感弥留。极可闷也。入此村时。周望。则四面青山。远远合围。中开大野。井泉味冽。可合民居焉。店人卖白鱼。一行烂熳烹食。此时此鱼。诚可异也。是日见村家中门外路傍。有设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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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以簟作牌楼。中设帷床。男女素服者八九人。必是新遭丧者。而往来铺市。略无戚容。夷狄之习。见之可骇。吾问于首译曰。彼设殡者。何不于家中。而乃于路傍耶。对曰。此处之俗。虽父母丧。丧出后。则不留家舍。即移尸床。设嫔于家前街路云。可谓无知莫甚焉。
十八日。早早朝但吃粥。发行高桥堡。村之末端。有小寺。行十里。见东南间。相距十里处。大海横亘。又行五里。即塔山所站也。此处亦见海。过此站一马场。亦见海。行十里。即羃罗山。此是野中丘垄也。此山过路。有九天玄女庙。此便寺也。昨日适过水陆之会。故清汉众女。杂还罢归者。不知其数。又行十里。即连山驿站也。此堡尚有旧城。而城门则破落。城内民家极盛。一行朝饭于此站。发行五里。即五里河之桥。此乃小川也。傍有村家。亦数小。又行五里。路逢乘轿将帅之行。闻是沈阳将军。自北京敀镇云。前后数十骑。拥护而去。其后又有轿车五。最前车则将军之妻所乘也。后二车。众儿女之所乘也。又后二车。婢仆之所乘也。此五车前后。亦各有甲兵之护去者。又行二里许。有中石桥。亦以砖筑。成左右栏干。此所谓长春桥也。自桥至三里。皆筑土成路。路之左右边。植柳茂盛。相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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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之间。桥名长春。盖以此也。桥边有寺。亦名曰长春寺。寺后墙内。有烟台。大长春桥过后二里许。又有小长春桥。自此桥又行二里。即双石城也。余观所谓双石城。则此非石筑。乃砖石所筑也。或前面完全。而后面崩颓。或后面完全。而前面崩颓也。城高亦五六丈。可谓大城。而今为破落。此站素称大村。而近来破落为中村。家家桃杏。烂熳方开。又行十二里。有大寺名曰永宁寺也。寺之右边大路边。有十馀间屏风岩石。岩之最上处。有松木三株。松亭上山上。又有烟台。寺之左边高岭上。有烟台。烟台傍。又有将台。将台一名。乃呕血台也。吾问故事于译官金庆门。则对曰。曾闻中国人传说。清太宗时。袁崇焕镇守宁远。以遏进关之路。太宗攻之数年。不能拔。常与谋士坐台上。俯瞰城中。而讲究必破之策。一日别作大炮。打坏城之一面。议以明朝督精锐。长驱以入。复来登台。方欲麾兵而进。望见新堞完然。崇墉屹屹。其毁者已完于一夜之间。太宗大惊曰。何其神也。魄褫心死。呕血数升。仍即退军。当其放炮毁城之日。守者奔告崇焕。崇焕方对客围棋。点头而徐答曰。已知之矣。慎勿烦言。而惊惧众心。招从事一人。附耳语数勾。从事唯唯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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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大布帐靛画砖筑之形。以蔽其毁处。潜自其内修筑。不日而城完。太宗追闻之。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崇焕在时。不敢复侵。未几。崇焕杀死。祖大寿代之而城遂陷。台之名呕血以此云。永宁寺大门外左边傍小的场。又有小白塔。泛然见之。则虽似塔。其实舍利所藏之石筑。寺内金佛甚多。寺庭有两石碑。丁香花亦烂熳开。又行八里。即宁远城也。此城内外筑。素称雄壮。今则破落。从城东门而入来观之。虽无门机。虹霓门形尚存也。马头告曰。此城内所谓牌楼。使行次。每往见之。遂自钟阁。出南门而进去。至于牌楼。见之。则所见极神异。凡楼必四柱。然后可以成楼。而此则但有左右二柱。如我国之慕华馆延诏门之制。而延诏门则尚有左右铁索。而此楼则无之。此已奇矣。一层楼尚难。况三层。岂不异乎。虽以木物搆成。尚难叠搆于空中。况此楼则础石也。柱亦石也。梁亦石也。道里亦石也。椽木亦石也。浮椽亦石也。窗户亦石也。栏干亦石也。了无一片木或杂于其间。而能以数万斤之石重。突然成楼于半空。而但以二石柱撑立者。非鬼神所为。则孰能为此。万万怪异矣。其治石亦极神奇。处处起画。刻法奇妙。此实天下奇观也。此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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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大字榜曰元勋初锡。行一马场。又有小牌楼。刻大字榜曰四世元戎云。此亦以石代木。制度一样。吾门此牌阁于金庆门曰。此是谁人所造。而事实何如。庆门对曰。大寿者。即壬辰倭变时。初将一枝兵。来败于平壤地。皇朝游击祖承训之子也。当秀吉来犯于我也。势如风霆。旬月之间。已据平壤。自我请救于皇明。皇明令承训。先以三千兵尝试之。时 宣庙驻跸于湾上。承训年少无谋。心甚易之。且希大功。直捣贼阵。为贼所败。仅以数十骑脱身跳归。搆诬于巡按御史李时孽曰。朝鲜皆以从倭。其将官相与通谋。诱败天兵。巡按大怒。将欲题奏。幸而译官韩润辅。赍咨而至。巡按诘其由。润辅对曰。小邦人性㥘弱。而不幸搆难。屠戮之馀。求死不得者。间或随贼在军而已。岂可谓之从贼。又岂有将官谋败天兵。且大军日驰三百馀里。直抵贼中坚。人马安得不倒毙。其间曲折。有口而不敢言之也。巡按果是之。承训之诬。不得行。而皇明遂有再造之恩。此说见于朴寄斋识小录。盖承训。仍任关东兵领。升至总兵。其子大寿,大乐等。世为兵官。而崇祯天子。至以大寿为元戎。以代袁崇焕。夫妻日捧银七十两。以宠异之。如此跛牂之代猛虎也。大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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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尽心御敌以报国恩。耗费军饷。作此牌楼。自以为誇耀一世。流芳百年。及其敌来。而不敢以一矢加遗。开门纳降。犹恐不及。宁远一陷。关外势如土崩。以致明朝三百年社稷。一朝灰烬。此皆大寿之罪也。窃以为大寿虽死。而牌楼尚在。人得而指点而唾骂之。其所愿誇耀而流芳者。适足以遗臭而声罪也云。三使臣夕饭于此城。仍为止宿。余观此站。城虽破落。其楼阁之壮。物货之盛。人民之众。市肆之雄。亚于旧辽东城。何其壮哉。内外城之间曲城之门。四面皆有门。其制亦异矣。距海路不过一十里。今日夕馔。厨人买用落蹄竹蛤。吾无齿。虽不能食。所见新新矣。译官辈告曰。中古水路赴京之时。我国使舡。例泊于通州。而风势若不顺。则亦或下陆于此处。而向行山海关云。未知其时宁远府尚属于明而然欤。自此城东门。相距五里地。有好温井。傍有温室。病者辐辏焉。是日主人即汉人徐章也。此人曾经把总云。
十九日。吾病差歇。故但吃朝粥。早早发行。盖虑晚必有大风故也。自宁远出西门二里许。即祖大寿之墓也。四面围墙而筑形奇巧。台石五层也。其上皆以砖石筑之。合计台石。高可三丈。每一面。各一马场许。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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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之大。可推而知。墙内拱抱之木。茂郁成林。大门曾以石门为之矣。今则梁石破落。代以木材。望柱有二双。而一双在于大门外数步之地。一双则退在于距大门小的场外。原野中墓直数家。在于大门之外。进行十里。即曹家庄也。此站旧有城。今皆破落。此村人家。实中村也。又行六里。即七里堡也。此村专以买酒贩肉为业。实中村也。又行七里。望见东南边。大海距大路不过五里。且三处盐盆。距行路不过一二里。又行五里。即五里桥也。桥是石桥。桥下有虹霓门。桥边只有数三村家。又行五里。即中右所村。此村极盛大。外城破落。内城若干破落。三使臣朝饭于此。吾发行时。主人请留赠笔迹。吾曰无纸。渠出红唐纸四片。吾曰无笔。渠出兔毛大笔。遂书给五言绝勾二首于二片。又一片则书为善最乐四字。又一片则书双石城村四字而给之。渠又请归路又赠。吾许之。主人。秀才郭士魁也。自中右所发行。至七里。有小村。村尽处左边。有彩阁。此是戏才观赏之堂也。右边有关王庙。庙门刻榜曰。容德齐天云。又行八里。此是马店堡也。此村中村也。又过乾沟台,烟台河,望海店。此是曾前航海朝天之处。路遇皇帝公主之行。金轿红毡。耀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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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毂。前车门闭。后车用帘。且在后辎重之车。至于数十辆。辆皆驾以橐驼。络续于二三里之间。前后拥护之甲军。持弓矢驰骋者。合而计之。则其数过百。其前导者辟止。故军官辈。皆下马。吾则但回马首而已。以我国事体言之。则大臣以下。皆回避于亲王子及公主。而吾之今日礼貌。可谓太简易矣。追闻上使亦回马首云。此处礼貌。素与我国不同而然矣。公主轿左左前后。宦者四双立之。又宫女五六双。亦以男服随行。使行又行五里。即曲尺河也。名虽河。其宲小川也。桥亦不大。此桥近处。已不见海。又行七里。即三里堡为名之村。而此村亦中村也。又行三里。即东关驿村也。此处旧城。或存或破。城门之虹霓。至今完然。门上悬大字额。刻之曰东关驿云云。闾落市肆。亦不草草。三使臣夕饭于此。仍为留宿。厨人烹鲈鱼以进。近海故也。主人。汉人也。姓名赵清宗。
二十日。但吃朝粥发行。路间见之。则无他表表之物。行至五里。即二带子堡也。堡但是四五家。所行之路。即山垄也。又行五里。过六渡河。向西南而下垄坂。四面周望。则山川虽广阔。四面山围。非向来朔漠之气像。垄坂之下。有两重大川。川之南。有中后所为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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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村。而四野皆辟。民有乐生之业。山川范围。极好好。又行五里。垄坂尽处右边路傍。有粉墙寺刹。使译官金尚密往问寺名。则归言非寺也。乃天皇堂也。以红纸题榜。故金译问守直人曰。天皇谁也。守直僧对曰。玉皇上帝也。观其塑像。则以粉涂面。着以白袍。左右有侍臣。而皆着彩衣。守直僧且曰。吾之姓名。乃白煖之也。吾本通州寺僧。而皇帝建此堂。必择白姓人守直。故吾被择而来。乞食资生云云。寺前有怪木。金译问其名。僧曰柳木云。金译告我曰。九连城以后。杨木固异我国之柳。而然亦青枝及叶形。犹同矣。至于此柳。体异而枝异。叶亦圆似樱叶。杨柳之称可怪云。越大川。行五里。即中后所。盛大之村也。三使臣朝饭于此。吾所入家主人。姓千。名万两。汉人云云。女主人匿处不出面。万两曰。此村皆是汉人云云。朝饭后发行。行至八里。即二台子村也。此乃小帽子造作之堡也。无他可称。又行二里许。即三台子村也。又行十里。即沙河站。此乃中村也。又行五里。路之右边一马场许。有坟。即大明时叶家之坟。坟下有中村。又行二里。右边距路一马场许。望见林薮。马头告曰。此乃吴三桂冢也。又行一马场。村中有四大碑。第一碑。刻曰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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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赠荣禄大夫都督府都督同知王公承勋神道云。第二碑。刻曰皇明敕赠荣禄大夫都督府都督同知王公徵神道云。第三碑。官衔上同。忠庵王公神道云。第四碑。官衔上同。惠轩王公神道云云。此必上所谓吴三桂坟者。非三桂也。即王承勋世葬地也。译官金庆门谓我曰。清皇帝尽杀三桂之九族。尽掘三桂之先冢。况三桂死于南方。岂葬于此乎。吾谓金译曰。君知三桂事颠末乎。试为我言之。金译对曰。甲申闯贼之变。大明覆亡。此际吴三桂持重兵守大藩。不顾父死。请兵于清朝。杀贼报雠。天下之论三桂者。毁誉纷纷。要观末稍所为。其后三桂果起兵。几得天下半。旋忽身死而兵败。前日之誉三桂者。由是而尤增气焉。小的于十年前。以事久留凤城。偶与三桂旧将之子。减死徒关东者及四川人目击三桂时事者。同榻数月。得其事颠末甚详。盖其反清朝。非为故君之地。宲自为之计也。初则受封为西平王。俄奉清朝之命。攻永历皇帝于缅甸。生擒永历皇帝。俾绝朱氏之血食。而仍自王。其他及后举事。自称大周建元昭武。则其身死而兵败者。不独清朝威武之所加。想应明朝列圣在天之灵。阴有以灭绝之也。其无父无君之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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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诛哉。此与前日所闻。大相径庭。故尝著一文字。献于诸大人。今承明问而路次忽卒。未能详记。当竣敀国。敬以其文字呈览矣云云。自四大碑立处。行五里。即沟儿河城也。此城虽完全。其周遭极小。但有东西两门也。吾问马头曰。此城亦有守将乎。对曰。人家不过十馀家。亦无官员公家。但为收藏近处谷物。而有此筑也云云。又行十里。即两水河站也。此站。即中村也。夕饭于此。仍止宿焉。上使出馈烂梨。其味恰同八九月烂梨。其亦异矣。吾亦买食。路逢太守返榇者。太平箫一双。啰一双。钲一双。鼓一双。作乐导前。彩幡二双。分左右护行。又壮奴数双。作一行而行。伊后彩舆乃过。又其后一屋轿随之。坐妇女数人。即其内眷也。傅粉着黑衣。只素其带而已。盖闻胡俗过百日。即吉云。屋轿后。又辎重五六乘。军卒十馀骑。皆佩弓矢。女仆六七人。载小车以从。吾问译官曰。彼彩舆中。有神主乎。对曰。未也。但烧骨盛函。置于其中耳。
二十一日。日未出。早早朝但吃粥发行。行至三里。左边距路二马场。有二烟台。而一则破。一则完全。又行二里。有寺。又行五里。即前芚卫城也。此是大明所筑城。间间毁破。而四面虹霓门皆存。城内人家亦多。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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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不入城内。但过城外。此村亦中村也。过城后路之右边。有两冢。外有石门。刻之曰总兵杨氏之墓。门内有四碑。一则刻之曰辽东左都督杨维(名也)大用(字也)纪功之碑。一则本卫总兵都督叶受爵战士致祭之碑。又二则皆杨家墓碑。而刓缺不能卞字。四碑中三碑皆大明嘉靖所树也。前屯卫以后。则田野尽辟。民家渐多。又行五里。即王家台村中村也。又行七里。即东峰台王济沟。皆小村也。又行十里。即高灵驿小村也。又行二里。即松岭沟小村也。又行十三里。即中前所城。此城大城也。虽间间破落。城与门俱全。城外人家极盛。村亦有官员云。三使臣朝饭于此。仍为前进行八里。又过大石桥,两水湖,老鸡屯店舍。皆是中村。又行二里。即王家庄小村也。又行五里。舍常行之道。从右边路行五里。即望夫石岩也。此处所见。详在追录。见望夫石毕。进行二里。即八里堡也。堡村大村也。堡傍有破落古城堡。堡后丘垄上。有突然将台。又行八里。即山海关也。曾谓大国。民家虽城外必雄盛矣。今来见之。闾里稀疏。反不及于我国东大门外村里矣。且观山海城门楼。本是三层谯楼。而今见第一层。椽折瓦颓。所见愁惨。第二层亦间间颓落。不但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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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颓落。城筑亦多毁破处。吾问译官金庆门曰。此是秦代所筑。年久自然如此乎。庆门对曰。曾观明季人袁俨所撰九边啚。长城起临洮至辽东。辽东在于沈北开元之外。而辽阳又在于沈东。其文曰。弃外辽东。而形胜日蹙。据此则今之辽阳。恐非秦时筑城处也。山海关则传闻明初续筑之。自长城南。抵海八百馀里以为防。此必载村山海关志。而未得目见。今不敢强以为说也。以此推之。门扁天下第一关五字。又非李斯所书明矣。至于关门南五里许城缺之处。则非城之崩颓也。乃凿之而开路者也。盖城从北来。自到高宁驿。西望山顶。雉堞逶迤蜿蜒。下走于海。而第一关门之内外。环筑镇城。其状如中字。皇明之末。以吴三桂为总兵。率重兵守之。以拒塞清人。癸未。清太祖殂。太宗新立。年甫八岁。清人以此退保沈阳。姑无侵犯之意。甲申之岁。皇朝为闯贼李孜省所亡。自成窃据神器。而畏三桂之在东。执三桂父让。使让贻书三桂。劝其来降。三桂答曰。父不得为忠臣。子安得为孝子。自成怒杀让。驱大兵来击之。三桂穷蹙。遣其副将。请兵于清。时太宗之弟号九王者。居摄任政。闻即起兵。三日而到关外。止舍于十里地。三桂治道以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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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不肯进兵。令三桂躬请军前计议。三桂不得已以数十骑出而见之。九王执而薙其发。又不许由门进城。使三桂。先入凿城开道。然后翌晓整众以入。军皆黑巾裹帽。列骑于内城之外。马尾依城而马首向西。及朝日出上而去其巾。帽皆红。自成兵望见。长城一面。皆清兵。夺气而自乱。声若天崩。九王初以三喊为号。第二喊策马进击之。追杀四十馀里。自成兵无一遗者。自永川府以西。所过州县。焚香迎接。自成载其金银重宝。奔至长安。九王长驱数日。直入燕宫。官民耆老。莫不出迎。此乃天也。今此城缺之处。不即修塞。抑或以得天下之由。此窦故耶云。首译以下及湾上军官。待令于山海关城门外。引我而入城。税官金常命要与我相见。盖此人祖。本义州人也。与湾上军官金振弼。为同姓八寸。故渠追念故土。欲厚于东国人也。闻常命以户部主事。有宠于胡皇。得为此任。秩二品。岁食数十万金云矣。吾税轿接话。常命握手。慰劳而罢。及就舍馆。甲军十馀辈。多有作乱之事。常命闻之。送人严禁。甲军辈更不得来侵。上副使皆以二束壮纸。五柄僧头扇。十丸清心元。五个花峰铁。送遗常命。则彼亦以茶啖列大盘送谢。俄又闻之。税官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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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不但不受自捧之礼单。亦周旋于城将以下多官。山海关各项礼单之物。全数减之。待我人可谓极厚矣。以山海关将帅官员额数及爵品高下。问于译官金昌祚。则当追录以告云云。吾之留宿家主人。汉人也。姓名王之福。年二十三云。金昌祚所呈追录中。有曰山海关城守尉一人。品则三四品。税官一人。品则三四品。都司一人。品则五六品。章京九人中。二人式轮直外门。名曰门将。此则无品。笔贴式四人亦无品。博氏二人亦无品。甲军十六名云云。
二十二日。晓。上使送言曰。关内形胜。素称望海楼。而吾则初巡赴燕时已见之。故今番则欲直往朝饭于凤凰店。台欲见望海楼。则与书状偕作。追来可矣云。遂与书状。吃粥早发。更向山海关作路。至四岐路当中处有城。四面皆有虹霓门。取其南边门而行。又出南城门而去。其间市肆之壮。物货之盛。无异于沈阳。自南城门至望海楼为十里。而所谓望海楼。即万里长城南边城尽处也。吾进往见之。则城尽处。又有回筑之小曲城。城内乃有望海楼。吾登此楼周望。则无他可言胜致。但天海相接。一望无际也。若以此为此楼之胜致。则凡在海边楼阁。皆可为望海楼。此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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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而见称于天下耶。余未之知也。但悬额碑刻壁题等文字。多有古迹。是可贵耳。所谓望海楼。此乃两层楼也。上层楼额则己卯春日。关中梁世勋书之曰。海岳朝宗云云。下层阁楼额。则以海天一碧四字。万历己丑岁仲秋。巡按直隶监察御史吴逢春书之云。楼庭左边所立之碑。以大书刻四字曰一勺之多。而天启六年季夏海运同知河东王应豫立石云。楼庭右边所立之碑。以八本大书。刻之曰瀚海奇观。而崇祯庚辰中州范志充题云云。楼阁内左边所立之碑。大字刻之曰知圣楼三字。大明崇靖(一作祯)乙亥夏四月立云。楼阁内左边所立之碑。刻吴光义诗章。而字多缺不可卞。间间见之。文彩多。笔法亦好。其诗之头。以东望三山不可招。空明一碧海天遥。以此起头。其下字字行行。显有椎啄之状。必因触讳而然也。石边所立大碑。刻滇西王致中诗曰。层楼突兀壮尧封。势接扶桑紫气浓。日荡鲸波三万里。风收蜃阁几千重。文章赤壁知今古。樽俎清朝有折冲。莫负良辰恣欢赏。蠡舟何必欲相从。又曰。海门晴景辟冥濛。此日登临坐碧空。万顷波恬风细后。十洲台浸月明中。谁能铸镜盘龙背。我欲乘槎泛斗宫。身世浮沈无足计。赏心乐事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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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公云。又追咏曰。秋风生羽翰。问月望舒前。霁色分天界。清光落绮筵。委波金欲碎。对面镜将圆。蓬岛瑶华乱。南楼笑语便。乘槎人未返。闻雁思还牵。起舞怜孤影。赓歌续短篇。久为天外客。共是酒中仙。双清如有约。重酌又何年。露滴三更漏。杯飞百道泉。夜深归路杳。豪兴尚留连云云。碑刻则只此而已。刻壁诗极多。不可尽记。而其中可观者。嘉靖丙午。巡按直隶监察御史濮水张登高诗。及万历甲寅。滇南王致中诗。及万历甲寅。北平守刘泽深诗。及万历甲寅。巡关御史王命璿诗。及汝南文球诗。及万历甲寅。古燕王鸿爵诗。及清源周朝瑞诗。而其中周朝瑞笔。晋草极佳。王鸿爵笔字画端妙。才华可爱。文球笔法米芾及董其昌体。才华动荡。极可爱而行色极忙。既不得印。又不誊出其诗。此可恨。壁间亦有清朝题咏七首。庭碑翰海奇观四字。令画员申日兴。艰难印之。差可喜也。此际玩景唐女。小年凝妆。骑驴入来庭中。郑致道,崔翊明。魂夺神迷。记事时落字颇多。还可笑也。吾曾以此楼认为望海楼矣。壁上题咏。皆以澄海楼书之。俗传误矣。王致中诗刻碑之笔。恰似唐太宗笔。范围阔大。动荡极可爱。而忙不得印。可叹。望海楼两边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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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三里许大海滨。有寺名曰小神寺。与海之间。不过百步。极欲往见。而人马俱饥困。不得如意。尤可叹也。记录毕。即发行。向范家店。前进。道间多见涂灰之白坑。坑之长二三间。广一间。深可布帛尺三四尺。俯而见之。坑之四壁及地坂。皆平坚润滑极精。无异于涂褙之净室。吾问马头曰。此何坑也。答曰。此处民人。皆以染青黛为业。青黛初采之时。即为积置于此坑。经月畜久。青黛热郁。而自然蒸烂之后。其水乃好。故村人不用陶瓮。代以石灰所涂之土坑矣云云。自望海楼。前进三十里。乃出大路。其未出大路之前。则皆崎岖出没于农家之间。此非常行之道。故农民闻朝鲜使臣之过。男则环拥于双轿前后。女则或开门而观。或据墙而窥矣。行小路三十里。然后乃出于大路。桃花庄过已五里矣。以常行之道言之。则自山海关。必也先过桃花庄。然后乃往范家庄。而吾则为观望海亭。向南傍行。故向西应行之桃花庄。而终不得踏其土。此可为恨。而马头告曰。桃花庄。别无可观之处云。欲验于归时耳。自望海楼。从田间道。作行三十里。乃出大路。又行十五里。即范家店也。上使朝已过此。书状亦已过矣。吾追到此店。日已午矣。催过朝饭。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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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行。行八里。即大里营中村也。又行七里。即凤凰店亦中村也。此店右边有大寺。又行五里。即望海店。亦中村也。此村过后登岘作行。向西南。望见昌黎山。缥缈青莲。浮出半空。清秀可爱。地灵人杰。信非虚矣。又行五里。即深河驿也。此驿上下端。有两大寺。又有破城。城内人家极多。此处勿论山与野。田畴尽垦。无一片闲土矣。农民持畚拾马粪者。襁属道路。可知其力穑。关内风俗。大抵一样矣。又行十里。即网子店中村也。又行十里。即榆关店大村也。今日路中。初见丘陵上高筑。四面方墙。仍用白灰涂之。或画日出之状。或画龙虎。墙内宲土。宲土上。又置一间家。墙上又插黄旗。墙傍又有一二间家。其墙高三丈许。吾怪其为何而筑此墙。问于莫山。则对曰。此非烟台。而公家修筑。定其军额。持弓矢守直云。追闻他言。则此乃伏兵所也。此伏兵所。自山海关内为始。两所之间。每限五里。达于北京云云。所谓墙傍之家。即守卒直宿之家耳。主人清人也。其姓孙名코云云。吾于是日。达夜昏困沉睡。
二十三日。但吃晨粥发行。榆关站尽处。前有大川。又有长林。行三里。又有大村。挟道长林茂郁。又行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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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荣家庄,白石铺,具家茔。皆中村也。又行一里。有小白石堡村。又行三里。有伏兵所。左右处处。长林可观。望中芦峰山。马头直当望之。又昌黎山文笔峰。在于马首之左。又行十五里。即抚宁府也。东门外有东岳庙甚毁破。庭有五大碑。皆明世所立。而文与笔。不足观也。路不远处。有翟尚书鹏之墓及萧都督之墓。而荒废莫甚。此皆明世人也。城虽间间破落。虹霓门尚存。城外。有地狱寺。城之东门。悬额曰镇东门云云。从东门入之。则人民之众。市肆之雄。无减于凤城。所经大路。有四处碑楼。第一刻曰总督六镇。傍有小字刻曰兵部尚书翟鹏之门云。第二曰两京镇钥。第三曰紫宸凝宠。第四曰青锁词臣。此皆四碑楼刻榜之号也。路之右边。又有丹青大门。刻之曰紫极宫。城内人家檐角。悬额处极多。不可殚记。而其中所记者。一曰望重伩林。一曰玉堂虚左。一曰履艰贞节。一曰邦光家瑞。一曰名登天府云。又有兵部衙门刻榜之大门。又有六部衙门刻榜之大门。城之西门内。左有戏才观光之彩阁。右有两寺。从城之西门而出去见之则西门悬额。刻之曰迎恩门。上项城额檐榜。牌楼之榜。皆崇祯以前古迹也。西门外曲城内。立三碑青石。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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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则皆清世所立也。其中白石。最长大碑。明代成化四年所立者也。西门曲城外。左有龙王庙。所谓龙王。金面白须。又有三寺。又一马场许。有石门及松林。又一里许。有大长川。越边有数马场白沙。又有一带杨柳长林百馀株。鸡狗之声。远近相闻。烟火不至久绝。远近山川。怀抱明丽。如人在画图中行。有内地貌样。芦峰山距西城为十七里。吾前进十五里。则此是芦峰口为名之堡也。堡口先有寺。而次有村。此村盖在于黑峰芦峰两山之间。使行之路。亦踰两山过峡之处。又行五里。有两小村。处处一字长林可观。此村。即茶棚庵也。又行五里。即背阴堡也。三使臣朝饭于此。仍为发行。行至八里。即双望堡也。此堡虽城颓。尚有六七家。城外有石栏干桥及寺刹。未及双望堡一马场。狂风猝作。兼之雨注。不得已卸轿停行。俄而风雨稍止。遂闭轿窗而行。至七里。即高龙堡也。踰西站部落岭。此小岘也。又行三里。即十八里堡也。此亦中村也。又行二马场。路之右边。有浮屠。又行五里。有兀然破烟台。又行八里。即所谓为次位称名之堡也。此堡左右皆有寺。而村口又有秀才家。家前有㫌闾门。刻榜曰柏舟完节云。村前有大川。磈磊之岩。积峙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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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白沙。见之新新矣。村尽又有寺。寺之左边。树木葱郁。其中又有中村。而村名不知也。又行五里。即永平府。此所谓右北平也。未及城一马场许。左有戏才观光处。台上彩问。刻金榜大字曰要识得三字。又有二大寺。且观城筑。高大雄壮。几同于山海关城。城东门。即三重。而初门。刻大字曰镇东云。第二第三门。皆无额。其间有大刹。镇东门外。又有大刹。城内繁盛。无异盛京。街有牌楼。刻榜曰父子承恩。过此后从南边小路径行。则有一大官府。题额曰北平首邑云云。此邑即前汉李广所莅之邑也。馆所则上使入之故。吾则馆于馆所大门外右边村舍。夕饭于此。仍为止宿。问主人姓名。则答曰。汉人于长。一云乾粮。买进前秋所结之紫葡萄。可谓神异矣。达夜昏愦沉睡。不一觉而翌晓乃觉。
二十四日。吃粥强起。作行。自南城门出。转向西门外。则去思碑四五。及学徒载恩碑一。及两寺。列置于城外。行二里。渡大滦河桥。此桥或称青龙桥。行一里。又渡小滦河桥者。二次矣。三河皆有舟。而水缩故吾不乘舟耳。大抵初河广而浅。二三河。深而狭耳。自滦河南行十馀里。则有李广射虎石云。曾有李将军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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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矣。今无矣云云。使臣例程。自永平府。当往张家店,野鸡屯。如是经历后。乃可往宿于沙河驿。而为观夷齐庙。渡滦河后。舍张家店,野鸡屯进往之大路。横取小路。向北而行。拖过首阳山。行二三里。抵清节祠之城门。仰瞻门额。则额有两层之刻。上刻则曰贤人旧里。下刻则曰孤竹城云。入城则有一带墙壁。大书刻之曰清风百代。问是朱子笔云。其前左右立大碣石。左边碑则大字刻之曰到今称圣云。右边碑则大字刻之曰忠臣孝子云。向庙宇。由正路而入之。则有小门楼。楼上立碑。左右壁间。有刻书。其略曰孤竹君。盖殷汤十有八祀三月丙寅所封。姓墨胎氏。(或作墨台)一云竹君姓墨。(音眉)名台初(台音怡。见孔丛子注。)云云。外额则曰千古逸民。内额则曰伯夷叔齐云。左右夹门。亦皆有额。左则曰古今师范。右则曰天地纲常云。又入门则立三碑。㞐中者。填白。㞐左右者。填青矣。此门左右前后。偃蹇长松。屈曲盘松。参错苍郁矣。又入门。则左右碑石。皆嘉靖庚戌夏。直隶永平府知府晋高平郭鉴之所立云云。又行三门。正门无额。左边夹门。刻额曰立懦。右边夹门。刻阁曰廉顽云。此正门及左右夹门。即上所谓三门。三门之内。即庙庭也。入拜于夷齐塑像。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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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执圭。俨然端拱。仰瞻座榻上。悬额曰万世标准。三青填画。此乃清世所挂也。座榻左右。皆悬长木板之榜。左边刻曰求仁得仁。万古清风孤竹国。右边刻曰以暴易暴。千秋高节首阳山。座榻前所置者。彩花石大香炉一。彩花石瓶一双。皆刻曰清节祠花瓶云。又置彩花石烛台一双矣。门之外上。悬额曰伦常师范。门之檐内。悬额曰古贤人云云。庙阶皆布砖石。三面皆有石栏干。阶下之左边庭。立大碑。首行曰清节庙记。末行曰成化十年甲午春二月立石云。此乃进士及第资政大夫户部尚书兼翰林学士知制诰经筵官淳安商辂撰文。进士出身通议大夫太常侍卿兼翰林侍读学士经筵官古齐刘珝书云。此碑完全可印而忙不能可恨。阶下之右边庭所立大碑。初行刻曰圣清庙记。二行刻曰元御史中丞马祖常撰。末行刻曰成化十年甲午七月。中议大夫赞治尹知永平府事前监察御史关西王玺谨书云。此碑欹仄不可印也。阶前正路左右边。各有三碑。左边之第一碑。初行刻曰重修清节庙记。第二刻曰赐进士第文林郎翰林某撰。姓名被人椎啄。万历庚戌秋所立也。左边之第二碑。初行额曰重修清节庙记。第二行刻曰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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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第行人司行人册封安南使张廷纲撰。第三行刻曰赐进士第河东陕西都转运使李文篆云。第四行刻曰赐进士第山西提刑按察司佥事杨祥书云。弘治十一年夏端阳日所立也。左边之第三碑。初行刻曰重建清节庙碑记。末端刻曰范记书卿进士出身申宪大夫知永平府事彭士圣撰。右边之第一碑。顺治丙戌所建也。石镇国撰。孟能云书云。右边之第二碑。刻曰万历癸卯孟秋。直隶永平府知府新安后学程朝京书。其诗曰。二圣蹁跹卧首阳。千秋尤剩野薇香。揖逊君公真慨慷。遮留征伐太昂藏。乾坤不毁清风在。伏腊无穷滦水长。孤竹城边旧时月。夜深樵唱落沧浪云。又刻曰。不餐周粟意如何。欲把芳名钝世磨。成败暂时分得丧。纲常从古镇山河。扣马谏来兄与弟。采薇归去笑还歌。茫茫北海今犹昔。无柰三分雨露多云云。右边之第三碑。嘉靖二十九年庚戌所立也。皇帝遣卢龙县知县胡景旸赵弁,永平府学教授韦杰。谨以薇二品。玄酒二盏。致祭于昭义清惠公崇让仁惠公之词曰云云。此祭文十一行也。忙不誊出。文之末端。刻曰。谨以束薇勺水。奉谒以祭。词曰云云。其词乃四行半也。撰者书者。皆不书名。此碑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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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碑也。庙檐之左边立短碑。初行刻曰。谒清节祠恭志二律。第二行刻曰。古殿高临滦水滨。清风独让采薇人。蒸尝不是周家粟。庙貌犹存孤竹春。阶下苍松风谡谡。台边碧涧石粼粼。重来瞻仰悲今昔。至德巍然万祀新。又云。空山台殿郁森森。叩马犹传此日心。薇蕨岂知新伏腊。沧桑不易旧冠簪。清标独立垂天壤。至德堪师自古今。吁咈弟兄遗迹在。商周社稷久销沉。大清康熙辛酉永平府同知范阳祖泽溶题云。庙之后庭二间许。有重门。门之内外。皆有题额。内额则曰。仁贤肇迹。嘉靖戊申秋。知永平府张玭书。外额则曰。平滦上境云。重门内。有面墙。入于墙内。则是揖逊堂之庭也。庭之左边重门。题额曰盥荐。右边重门题额曰齐明云。仰瞻堂额。乃揖逊堂。而湘水张朝琮所书也。壁厅三间。而左右皆各有虚架一间式。壁题九本。而其中西壁之王世贞赋及北壁之李充浊记。皆为誊书。而其馀忙不得书出。堂之后庭。即清风台之前庭也。所谓清风台。高可五六丈。此台不以石筑之。乃以璧石筑成者也。凹其璧而刻大字曰。清风台云。台前一间许。立小白石碑。此乃王玺所立也。碑之右傍。立侧柏二树。西墙内。立松槐各一树。碑之左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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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侧柏一树。东墙内立二松一槐。碑之前则与揖逊堂之后檐。可容三四间矣。自东庭缘而登去清风台。其路也层层渐高。左右皆有壁墙。路在两壁墙之间。有同甬道。及其登台也。见之则清风台上。有彩阁三间。而北边中间。又连搆一间退矣。阁之南边中梁。悬额曰山高水长。道里又悬额曰心旷神怡。此二额。皆清世所悬也。阁之中间左右南柱。皆有长木板之榜。一则曰风似圣之清。一则曰山如仁者静云云。左右北柱。亦皆有榜。左曰佳山佳水孤竹国。右曰难兄难弟古贤人云云。东壁题咏有七。西壁题咏有六。而其中东壁题咏三篇稍佳。故但为誊书。其馀未暇誊出。台之南边墙壁。不忍近坐者。庭下王玺之碑。视同拳石。心摇目暗。危不能俯瞰故耳。台之左边虹霓门。题额曰万古云霄。右边虹霓门。题额曰百代山斗云。台之北墙下。有三四间馀地。所谓馀地。即滦河之南岸也。长松数十株。落落环拥于清风台。岸下滦河清漪。平铺河中。且有奇岩磈磊。露出于波上。河之北岸上。有孤竹君之祠。无塑像。而但有位板。祠与清风台。其间不过帿箭场有馀也。祠之北。又有滦水。盖滦水。本是二派。而祠在两河之间。其地即岛也。隔岸有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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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四五家。渔子乘小艇沿回。可谓好景致。自北京。至于此处。市肆所贸之生鱼极无味。独滦河之鱼。恰似我国生鲜之滋味。清风台西北边有山。名曰西山也。入于夷齐歌曲。清节祠之南有山。乃首阳山也。孤竹君旧城基址。在于清风台,清节祠之西边数十步外云云。古人景仰先生。其于额号碑刻之间。阐扬先生之清德者。靡不用极。而独于先生塑像。不能致慎以彷佛于平日规模。大未安也。先生虽是万世清圣。论其所遭。则可谓天下穷厄也。今观塑像颜貌。和顺敷腴。了无一点清高孤苦之态。此像决然爽误矣。且清风台处地极高。亭阁丹青之辉煌。墙壁制度之奇巧。此皆人工所为。不必可贵。而但东西北三面所见山川清淑。气像幽闲。有若画图中眺望。此台不依附于清节祠。虽处他所。当作不易得之清绝胜地耳。上使书状。先到清节祠。周览后。会坐于清风台。闻我追至。催促上台。移时打话后。上使书状。先为朝饭而发行。吾乃追后朝饭。仍又避暑。午后发行。至十里许。前后村合可为五六十户。栗数千株。茂郁成林。又行十馀里。村落连续。又枣木数百株。茂郁村前。又行二十里。即沙河堡也。堡口有伏兵所。吾行乃得出于大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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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永平府直路而行。则当过张家店,野鸡屯,南丘庄,范家庄,安河店等五处。而以其横往清节祠。故上项五处。皆不经过。自沙河堡。行五里馀。乃沙场也。勿论水之有无。此沙细软无力。故人马没膝。行步极难。此沙场有名之沙场也。又行五里馀。乃沙河驿。即大村也。村有破城。三使臣同入于察院。夕饭后。仍为止宿。开见行担。吾之眼镜伤破可惜。惫病胜昨。夜睡颇安可幸。
二十五日。吃粥早发。从沙河驿西门而出城。城外路之右边。有三皇祠。至于站堡村里之名。昨日以后。野中村闾相望。烟火相连。此处以后。堡名村名。非表表显著。则更不录之。自沙河驿,三官庙,马铺营。至七家岭为十五里。自七家岭进五里。即新店堡也。有破城。自新店进十里。即王家店也。自王店进五里。即蒋家屯也。自蒋屯进十里。即榛子店也。此店有破城。即大村也。三使臣朝饭于此店。行二十里。即铁城坎小村也。未及村一马场。有石栏干小石桥。此桥。即小铃河之桥也。大路右边。有大碑三。其一明代禁大小官乘驿枉道作行之碑。为马政也。路之左边。有蒜田几四五日耕。又有青葱田四五处。各二三日耕矣。村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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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盖草小庵。而佛前置青玉炉,青玉瓶,金佛玉器。与一间茅屋。大不相称。又行三十里。即礼润县大村也。未及一马场。望见邑㞐。则有大处气像。城外人家甚盛。且一带长林。皆拱抱数百株。但路边田亩。累累冢墓。殆近千数。见可骇矣。入曲城门。则有小庵。名之曰白衣庵。乃入城门则市肆人民极繁盛。大道中。有牌楼阁。大榜曰卜式高风云。始知式是此地人也。三使臣同入察院夕饭。仍宿此城。南门外五里地。有白塔。塔之高大。大胜于白塔堡所在之塔矣。吾之乾粮所载义州马一匹。发热致毙。
二十六日。吃粥发行。以古篆,文选,唐诗,画谱价。僧扇二十柄。别扇十九柄用下以五车韵。瑞价僧头扇十五柄别扇二十三柄用下。粥后发行。则西门内路之右边人家檐端。有刻榜曰王堂伟器云。此路之右边。有大官府之大门。刻大额曰。义学云。此必学徒讲习之所也。西门外。有明代所立两碑。而民人作墙可痛。出西门过蒋家庄,晚沙桥,卢家庄。至高丽堡。此堡左边野中。开垦数十石畓。盖高丽堡云者。即被虏高丽人。别作种落。自成一村。而各其子孙仍居之村。故能从本国之俗。垦土作畓而为农云。且闻清人言。则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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畓所出之租。畓主不能自食。皇帝取而为食云。未知关内。更无水畓可作之处而然耶。诚可异也。软鸡堡茶棚庵。次第经过。三四日以来。路边多有麦门冬草。而至于此处尤极多。此必宜土而然矣。又行十里。即烟家村也。又行十里。沙流河为名之村也。适值场日。众清人纷纷买卖。三使臣朝饭于此村。仍为发行。行至五里。即雨水桥堡也。村尽而有新立浮屠。其傍有寺。寺前双立狮子。狮之长大。过于人之长大。状极凶狞。过寺一马场。有两水桥。又行十二里。路之右边。有龙池庵为名之寺。避暑次吾入其寺。则有三重法堂。最外法堂。但有广面一佛。所谓广面。自顶至颐。周尺二尺也。自左耳至右耳。周尺四尺也。所见极骇异。居中法堂佛像。与我国寺刹同。最深处法堂见之。则中间所坐大佛及左边间所坐中佛。亦皆与我国同。而但中佛所坐。即莲花台也。所谓莲花台者。如佛坐于半开莲花叶之中矣。右边间则望之则无佛。而但有金钟鐻。其高与大佛齐。其围反大于佛。近见之则非钟鐻也。乃满身全体。东西南北上下前后左右。皆莲花叶也。不但花叶而已。每叶皆刻佛像。此所谓千万佛也。此寺前。两丛芍药烂开。而牧丹未及开矣。吾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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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状同憩于西厢。西厢内善造交猗(一作椅)十馀在焉。讶其用处矣。俄而年少白足来见者。辄皆升坐交猗(一作椅)。深而为骇。马头告曰。不但僧徒也。所经村里主人家。皆有交猗(一作椅)。土风本来如此云。余追念所经处。则果然矣。第三法堂后。有井泉。味极清冽。此实辽东冷井后初见者也。过寺一马场馀。有三石桥。水流处。皆虹门也。自此桥西行过八里堡五里。即玉田县也。城外闾阎之盛。虽大堡不能当焉。村口路右。有中寺。寺傍有乡约所挂榜之家。入城行一马场。路左民家檐角。以大金字。题榜曰。父子兄弟叔侄同科云。何其壮哉。城内又有凤羽联翩玉堂虚左等檐额。此外又有四五额。而不能尽记。城外村檐。又有御赐志洁冰壶之额。三使臣止宿于城内察院。院之中大门。刻额曰怀柔堂云。笔体甚劣。无足观。
二十七日。译官金庆门入谒。吾问曰。盛京地图。何以则得见乎。对曰。曾前因南领府事分付。求买一本。南领府事。仍为入梓。故小人亦印一本而藏之。返节后取览何如。吾曰。可矣。早早朝吃粥。发行。路之北边。有大官府。大门峨峨。大门前石刻大狮子一双。蹲坐左右。状如大牛。见甚凶狞。狮子前。又有面墙。筑形奇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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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令马头往问其某衙门则归言玉田县衙门云。又过六七家后路之西边。有大馆舍大门。刻金字榜曰文庙。重门之榜曰德配天地云。文庙之前。又有大殿宇。围墙范围。倍于文庙。使人间之。乃清皇庙云。西门内路之左边。人家连三家。皆有所悬刻榜。吾则出西门。而使崔裨将往见之。则归言无之云。怠慢甚矣。西门外曲城内有寺。名曰伏魔大帝云。行八里堡也。路之右边。有彩阁。刻榜曰圆通社云。此堡中村也。又行五里。即所谓五里桥小堡也。此堡有石桥。又行七里。即彩亭桥堡也。又行十里。即枯树店也。村中大路之右边。有一人家。刻悬金榜曰环林益润。而小字榜刻曰清大学士宋之华之闾云。行八里。即蜂山店也。东南见一带林木。迷茫野外。烟霭横抹于其下。望之若树立于海涛中。即所谓蓟门烟树也。三使臣朝饭于此。仍为发行。行至三里。即螺山店也。又行至十二里。即鳖山店也。过此村时。避暑于关王庙。而此庙壅塞。故仍即还出来。自二十五日以后。炎热特甚。此由于亢旱故也。自关王庙。又往五里。卸轿。又避暑于树阴。有罪驿卒。打臀七度。行二十五里。过二里店,现桥,小桥坊,渔阳桥。午后。至蓟州城。城筑高大完全。城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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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溶溶。有石桥。山川气势。润大壮固。可谓形胜之地。而但城外人家。萧条。比之玉田县城。百不及矣。入城中则民家稠密。市肆亦盛。大路中第一石牌楼。上层刻大字曰大司成。下层刻大字曰国子监祭酒成宪。傍刻小字曰万历二十八年。右边碑。刻大字曰显枯坊云。又前进则大路之北边。有官府大门。下层悬大额曰古渔阳。上楼刻大额曰畿东锁钥。此两额皆清世所悬也。问于译官。此是蓟州太守所居之府云云。唐之安禄山。曾守此镇。路之右边。有讲约所。此是秀才讲学之家云。讲学所西墙外。又有寺。余就而观之。初大门悬额曰独乐禅林。第二大门悬额曰独乐寺。重门悬额曰独乐古刹。佛殿有三层。上层外面。大额曰观音之阁。中层无额。下层大额曰慈悲大士。上层小额有二。一曰。冰澄月现。一曰。慈航普渡。立佛身长十丈许。名曰观音菩萨也。立佛之东。有卧佛。其长布帛六七尺也。覆以锦衾。卧佛檐前。亦悬小额曰慈云广覆云。立佛。足踏于第三层楼下地。而头接于第一层楼上盘子。贯三层而立之也。卧佛则设榻于最上楼而卧之也。吾登云梯而观之。目眩神惕。艰难升降。盖其云梯有二折。一折二十层。一折四十馀层。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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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哉。盖此独乐寺。俗所谓卧佛寺也。城之西门。刻大额曰西拱神京云。此乃清世所悬也。三使臣。留宿于城内。而察院荒废。故各占私下处。主人持银面纸。恳请受书。而行劳手战之笔。不能如意。更书壮纸二幅。而并书给。问主人姓名。则汉人姓赵。名则吾忘之。
二十八日。但吃粥发行。蓟州城之三重西门。皆是虹霓门。过五里桥。路傍小庵。设杨贵妃塑像。军官辈历入见之。归言初闻障画。见之则塑像。非涂彩也。乃涂金云。自此杨妃院相距五里许。北边山麓上。有安禄山院堂云。问其山名。乃乌鸣山云。此等淫祠甚无意义。此必盲俗。因禄山之曾守此地。而然而至于杨妃。尤出于傅会。可骇可笑。又行七里。即十里堡中村也。又行十里。即全家堡中村也。又行十里。即邦均店。此店之盛。可敌县邑也。山海关落后译官赵弼周,金昌祚现身。三使臣朝饭于此。仍为发行。行十二里。即白涧店也。路之左则皆村舍也。路之右则有寺。此是皇帝亲临愿堂之寺也。大门悬额曰香火庵。以壁筑墙。以壁筑室。正齐壮丽奇巧无双。入于佛殿。则皇帝手书赐额曰香林法界。又着御宝额板。四面蛟龙起画。饬以金银珠翠。佛坐左右。皆悬琉璃灯。盘子及床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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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照耀。目眩不能正视。庭前又立白松一双。松长皆各十馀丈。叶则真个松。而其体则色甚白。此实天下异品也。取种次艰得白松子三十八个。两松之间。又有石榴一双。花方烂熳。而花房与我国有异。蹲而围大。寺之西边。又有皇帝行宫。使臣欲为观赏。则守直人锁钥不许开门。行宫前。有槐木一双。又有好井泉。以辘轳汲水。又行八里。即公乐店也。闾阎极盛。行于闾阎间者洽四里。村尽而路右有寺。寺前作假檐者。长三间。广五间。三使臣皆卸轿避暑。僧人频频进茶。上副使皆给扇。此寺之额曰水月松云。此明世蓟州知州张朝琮笔也。行十二里。即滹沱河也。此即东汉冯异。进麦饭于光武之地。又行八里。即三河县也。此城新筑完全。东门内。即有知县官府。府前有石狮子一双。城中第宅之壮。市肆之盛。无减于知府之大城矣。路之左。有㫌表题榜。有曰。生员张正芳妻丘氏烈女门云云。三使臣夕饭于城内。而察院荒废。故各店私下处。吾之所入家主人。姓名问之。则胡冲霄。而年二十四。汉人云。此处民人有三种。一曰。汉人也。一曰。清人也。一曰。右秦遮牛也。若以此号加之于汉人。则汉人大怒。虽加于清人。清人亦怒。盖贱之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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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日。但吃粥。自三河县。早早朝发行。从南门出来。则南城之有曲城。有叠门。一如昨日从东门入城时所见城门之制矣。南门外有大川。川有具栏干。大石桥。川之南北岸。皆有大井。汲水民人。往来纷畓。过森林店,白浮屠新店,皇亲店。又行三十里。有夏店。此是大村也。三使臣朝饭于此。过柳河屯。又行八里。即马耳店。此则中村也。村口有大寺。又行十二里。即烟郊堡。此则大村也。村尽后大路右边。有寺刻门额曰护国东岳庙。佛殿有二僧。言前殿即关王庙。而面部涂粉可讶也。后殿则佛殿也。三使臣入观后。仍为休息。僧人持牧丹画轴。请余书。余遂书给。过三家庄,邓家庄,胡家庄。又行二十里。即通州城也。三使臣咸到于通州江头。而望见越边。一带江村。鳞鳞簇簇。无虑数千馀家。所经江津。皆有一二船。而至于此江。津舡殆过半百。不但津船也。海船百馀只。大掉挂索。云屯于津之上下。译官及马头曰。已前见之。则海舟多至四五百只矣。即今则因雨乾江浅而退去。故留者。数小云。三使臣渡涉向城。则江村尽而市村出。百货堆积。买卖纷畓。且有千百工匠。各造千百件物。造作之声。扰乱聒耳。市肆之雄壮。物货之茂盛。特举此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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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足当沈阳之一城。城外村如此。城内可推而知矣。自江至城。洽满三四里。从东门入城。则亦有曲城。亦有叠门。钟楼傍十字街中。有三层牌楼。城中所见。则目眩不能尽察。耳乱不能暇闻。气醉心迷。恍忽难测。信乎天下之大都会。比沈阳不啻十倍有加矣。三使臣就馆所。馆所之精新。亦大胜于各处察院矣。驯鹦鹉者。入来馆所。余见之。鹦鹉全体貌㨾。大小恰似我国之鸠与莺。而其觜则恰同鹰。觜色似红珊瑚。其全体毛色。灰色兼淡青色。翼羽则淡黄色。项下有一带黑毛。胫与足皮。皆淡黑色。两指间连皮之状。亦如鹰同驯者。劝言而终不言。驯者曰。观者多。故羞涩不言云矣。上使分送一柑。吾曾任东莱时。此时亦见此物。则今日此地所见。不是异事。而但全无酸味。甘爽异常。可谓十胜于倭柑。百胜于济柑矣。乾粮买进生紫葡萄,生梨,生山查。葡萄。间有腐伤之个。而皮全者味不变。至于梨与查。恰同新摘者。异哉异哉。译官又进青瓜。瘦细虽不能充实。能有瓜味。四月青瓜。万万异事。东城内之北边。有大白塔。大胜于永安桥。白塔之高大。而犹不及于辽东之白塔矣。余问驯鹦鹉者曰。常时此禽所言者。何事耶。答曰。饥则请食。渴则请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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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门外。则先告其来。驾驴停磨。则诉其休息云。又问其所食者何物。则答曰。但食菉豆云。昨日所见城郭人民市肆。非不极雄壮极茂盛。而但津头所见海船。船上窗户之制。其他修饰之物。虽曰奇巧。以岸上破船之板子见之。则太薄如叶。如此海船。岂不危乎。大不及于东东船材之完厚矣。
三十日。早早吃粥发行。十字街西边。有大石门。刻大额曰司空分管之衙云云。向城西门大路傍右边牌楼。刻榜曰心悬霄汉。城西门外曲城叠门之制。一如东门。曲城叠门。悬额曰就日瞻云。城外行三四马场。则路之左边牌楼。悬额曰总理军储。又行三四里则路之北。有碑阁。碑字填金曰皇恩浩荡。城西门外。有具栏干大石桥。名八里桥也。广十间长三十间。桥下水沟。有虹霓门。船只往来此门。自此至于北京。闾阎连亘于四十里。壮哉。自八里桥。历杨家闸,管家庄,三间房,定府庄。又行二十里。即大王屯也。三使臣朝饭于此。食后发行。又过太半庄,十里堡。至八里庄。大路左右树木茂郁。问于清人。则对曰。皆是宗亲及宰相墓云。所谓茂郁之林。皆是墓木也。其木名柳木。柳木则数小。其中高大拱抱者。皆是沙思木。体白而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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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谓墓所。不为入见。其所布置。固未可知。而自路上见之。大门内又有大门。内大门内又有重门。门闼重重。大门内皆有峻宇。内大门内亦然。重门内又有峻宇。第宅宏丽。重重复复。又其后又有大园林。或大门内林薮茂郁。大门外辄有具栏干石桥。桥下水沟。亦有小虹门。在在皆然。诸墓所中。有一墓所。独为别样雄侈。其大门刻大额。黄金填字曰仁善谨恪云云。又傍刻御笔二字。吾问于译官。则对曰。皇帝外三寸坟墓云。围墙内或有以白沙封筑莎台石。而其石不甚高大。似是火葬处也。其中破垣无林之墓所。皆是明代诸臣之墓云。三使臣咸聚于皇城外西边永乐寺。脱黑笠青袍。换着乌纱帽,黑团领,品带,黑靴子。祛轿乘马。停劝马声。捲日伞。各以次入城门。仰瞻城额。额板中分折半以东。则以清书书之。折半以西。则以楷字刻朝阳门三字。此城之东门也。三使臣具官服。入朝阳门。中华文物。若或见之。而今不可得。倍觉有兴亡之感。门内街路廓然。人民喧聒。车马軿䡩。气像阔大。制度雄伟。市肆物货之属。还为禄禄。不足道也。十字大街。有大牌楼。悬大额曰长安街云云。其傍又以清书刻三字。过石桥后。大路右边人家。悬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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缵绪勋迹。路之左边高门上。悬额曰护国关帝庙云。使臣入城。例入于玉河馆。而大鼻鞑子。适先入矣。他国使臣。不可叠入。故通官提督辈。以兴隆寺定给舍馆。三使臣日午就寺。见大门额。则刻曰古刹兴隆禅寺云。夕食后。首译入告曰。明日日未出。三使臣当陪表咨文。进呈于礼部。趁晓起寝之意。预告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