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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斋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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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斋集卷三
 疏
  
寤斋集卷三 第 490H 页
尤斋宋文正公辨诬疏(甲子)
伏以臣等伏见宋之季世。有邢恕者初出于程子之门。及时事大变。反攻其师。遂使邪说横流。君子道消。驯致百年之祸乱。臣等未尝不痛恨于斯矣。不意今者邢恕之事。复出于 圣明之朝。始致人心糜溃。世道坏乱。 国家士林之忧。有不可尽言者。其何敢以烦聒为惧。而终始泯默而已乎。请为 殿下一陈之。惟 圣明之少垂察纳。以宋之季世为鉴焉。臣等窃念尹拯之受业于奉 朝贺臣宋时烈之门者。今至三十馀年之久。拯之服事之勤。时烈许与之厚。实非寻常师弟之比。而拯乃以私憾。深畜怨怒。形诸书尺。诋诬无忌。及其事发之后。又复连章累牍。直投师门。恣意凌踏。益无所不至。此岂人理之所可忍为者哉。盖拯之父 赠参议臣宣举。自经江都之变乱。屏居乡里。从游师友。笃志为学。一时士流。无不推许。时烈亦与之相善。同时贼镌假儒者之名。遍游于士友间。及镌改易中庸朱子辑注。则时烈为之痛斥明辨。仍与之相绝。逮乎己亥议礼之事出。镌乃为卑主贰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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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欲售其网打之计。如先正臣文正公宋浚吉诸人。皆知其心术之阴凶。亦与之相绝。而独宣举之意。不能无参差者。故时烈深以世道为忧。累为忠告。而宣举终不能从焉。时烈每叹其不严于邪正之辨。而及其殁也。拯以碣文托于时烈。时烈以为碑碣之文。摭实记事。所以传信于后世。又以文字之于人。循情苟誉。以悦其心。亦非诚实之道。故其所论撰。不能一如拯之所望。此拯憾恨之所由起也。拯犹且内怀怨怼之心。外执师弟之礼。阴蓄潜藏。未尝形之于色辞之间。及至今日。乃敢乘时猝发。诋毁讥斥。至于此极。盖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向者崔慎之疏。始斥其诋诬之说。而大臣继陈于 前席。 殿下洞烛其情状。前后 圣教。不啻严截。则在拯之道。宜思自省。惕然改图。而乃反愈肆悖慢。略无顾忌。诐辞遁说。不一其端。臣等就其中一二略辨之。拯之抵时烈第二书曰到今妄见。未免致疑于本原之地。不惟气质之病。不能矫革。反有以长之。此所以僭有妄论者。又曰不平者私情也。论学者公议也。又曰不但文字事而已。门下之于鄙家。虽一事之微细。一言之疑似。苟有可害于先人。则无不暴扬于后生。人子之心。安得不痛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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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私心痛迫。情不能如前日云。既曰痛刻痛迫。则其怨毒之深。从可知矣。而乃反曰不平者私情也。论学者公议也。既其怨毒之心。藏于其中。则盖始随处触发。其所为言。自不能公。虽曰论学者出于公议。其谁欺也。且拯之从时烈。如彼其久。而其平昔质疑之际。何故曾无一言半辞以及于时烈道学之醇疵。而至以其父身后文字为托。则其尊尚敬服。亦可谓至矣。而独于碣文既出之后。乃以不能无疑于本原言行为言。岂时烈之本原言行。因其碣文而始有可疑者乎。盖拯书首尾上下一句文字。皆从私憾中出来。故假托论学。自称公议。以为掩人耳目之计。噫。自古门弟子之于先生长者。因事论辨则固多有之。而何尝有举其言行之全体。公肆诋毁如拯者乎。其言之公私是非。不辨而自明矣。时烈平生一言一动。皆以朱子为准则。工夫之笃实。门路之正大。有以继先儒之正脉。为士林之宗匠。而至于待人制事。亦皆出于必诚必直。则曷尝有一毫机关权数。彷佛于拯之所言者耶。大槩时烈之于宣举。其所相与者。本自不浅。夫岂有意于故相疵毁者乎。论其末梢所树立。足以掩江都之事。且其终未悟贼镌之恶。亦何伤于宁受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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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之义。而时烈则灼见其将为世道之大患。故不得不痛斥深排。而宣举以志同义合之人。独于此事。意见差殊。则嗟惜之心。安得不时发说话。论撰之辞。安得不略示其酌斟。而反致其子之仇视。有此罔极之构诬。君子之处斯世。不其难矣乎。今之不识道理。为拯分疏者。乃曰师生之义。异于父子之亲。拯之此事。出于为父。则不可以此非拯云。此则大有所不然者。臣等请有以辨之。大凡天下之义理无穷。天下之事变亦多。假使为人子者。处于父师之间。或有不幸而其父横被情外之僇于其师。则虽曰事一之义惟均。师弟之情。固有所不能全者矣。然而处之之道。自有其理。惟当竭尽诚意。涕泣开陈。以回其心。如是而终不回。则以不能全义之意。直告于其师。虽有朋辈之问故者。只当曰吾虽不幸遭此。而平日师生之分至重。何忍向人说道师席间事。有若非斥者然哉云。则如是而后。其所处义之权衡尽矣。情外之事尚然。况此碣文。据其事实。略存微意。初无僇辱之事。则岂可以私憾之故。捃摭丑辱。一至于此哉。此则千古之所无。而邢恕之所不为也。且以先儒已然之事槩之。朱夫子之于吕伯恭。其相与之厚。岂后人所可拟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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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身后。指斥其疵病。或曰拖泥带水。或曰阴主释氏。或曰使学者震荡回挠。皆有趍时徇势。驰骛功名之心。实为伯恭惜之云。而未闻吕氏子弟因此言而憾恨。有所诋诬。则拯之受读朱书于时烈者。不为不久。未知所学者何事。而乃为此可骇之举也。且拯之第四书。论及贼镌。而有曰其人罪死之后。有何更论之事云。所谓罪死之称。未闻施之于凶贼之人也。镌之诬辱 东朝。谋危 宗社之罪。在凶党为首。则今以罪死目之。抑独何哉。噫。时烈性本刚毅。信道自守。其心之所不是。义理之所不可。则虽大利害所存。曾莫之顾惮。观其平生所经历。亦可知矣。惟其以世道自任。而尤所致严者。在于邪正善恶之辨。故惟彼媢嫉丑正之徒。时出而间起。搆诬罗织。无所不至。而犹不敢以学术为疵矣。今拯乃为此眩乱之说。欲以蔑正大纯粹之学。谓可以诬一时而欺后世。信乎世变之无所不有也。时烈道德学问。固未尝以此有所增损。而惟是人心陷溺。义理晦塞。雷同和附之论。纷然而并起。不但使 三朝之所礼遇。士林之所尊仰。尽归虚套而已。庆元伪学之谤。将不免复起于今日。而其流之漫。有不可胜言者。拯之论学一语。必将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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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祸祟。则何可不辨之于早。以绝其萌芽哉。臣等欲一陈暴于 紸纩之下者久矣。而大臣既已陈白。殿下又赐俯烛。则是非自此而定矣。拯也亦必悔悟而自艾矣。比见拯之乖悖滋甚。恣肆益加。而世道日丧。士习日非。既鲜正义明辨之人。反有立帜助澜之势。则生三事一之义。几何不因此泯灭。以至伦常晦而人类绝乎。臣等为是之大惧焉。玆敢纠率同志。封章叫 阍。伏愿 殿下大明是非。益加扶抑。以植伦常。以正世道。士林幸甚。 国家幸甚。臣等无任激切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忠清监司疏
伏以臣以世禄之家。猥藉先荫。入仕路殆四十年矣。历州郡几十许遭矣。 恩大而莫酬。分极而恒惧。辛壬之际。横罹世祸。远谪西边。望绝生还。幸逢 圣世。宥还京国。阖门感祝。不知死所。适因臣子明翼之叨玷从班。获蒙升资之 殊典。伊时大臣 筵奏。罔非过实之语。 前席垂奖。已是踰分之 宠。而曾未几何。 圣明不知臣之不肖。庙堂不谅臣之无取。荐授以畿辅重地。在臣终非本分。在 朝廷亦出常格。臣既控免无路。冒没往莅。则思欲殚竭诚力。以报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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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之万一。而年衰病痼。恐负职责。因公入京。方图丐递矣。不意湖西按藩之 命。忽及于千万不近似之身。臣惝恍感激。继之以震惕靡定也。噫。今之监司。即古之方岳也。分钺树屏。以藩 王室。慎封固疆。以卫京邑。班宣风化则纠察之责是寄。陟罚臧否则褒贬之政莫严。其为任也。虽在文缨。亦且难慎。不可人人而轻授。顾臣以常调荫官。百无寸长。从前屡纡州绂。可幸无罪者。不过簿书期会之间。敬奉律令。小心谨畏而已。何尝有过人之才绝等之绩。可以超拔于世俗之吏。而误辱荐知。谬膺重寄耶。今因班资之相近。叨此方面之重任。其 恩命之屑越。格例之踰滥。当复如何。臣窃尝见先辈之从荫路而为是职者。间或有之。而其才具器量。蔚为时需。可以任此。而亦皆逡巡辞避。况如臣者其视先辈。不啻落下百层。而乃其所叨之任。则居然到得乎先辈所尝逡巡之地。此岂私分所敢安乎。矧伏念湖西一域。务繁讼健。赋重民困。加以年事之饥馑相仍。海峡之礼歉不一。公私罄竭于接济。 德惠未究于生灵。俗习渝薄。奸伪日滋。其弹压一路。坐镇五十四州之守令与民庶。决非臣衰疲者所可堪任。且念制藩。异于治郡。其轻重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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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别。不但殊观而已。臣之癃病。虽在一州之寄。尚惧其不称。况玆承流宣化之任。顾何以责其一分之效乎。自承 除命。惶陨蛰伏。恭俟物议。而驳正之论。尚今寂然。义不容一向泯默。玆敢披沥肝膈。以暴于 崇高之听。伏乞 圣明亟赐遆改。回授可堪之人。以重名器。以安私分。不胜幸甚。
辞忠清监司疏[再辞]
伏以臣以万万无似之身。承万万踰分之 命。揣量才智之卤下。循省职责之隆重。宁有一毫承当之望。而既蒙 简拔。又承 特召。感激惝恍。莫省置身之所。冒陈辞章。 恩批郑重。 谕以按道何有。申以速往钦哉。不知如臣蝼蚁微物。有何所取。而误辱 殊知。乃至于是耶。 洪恩盛眷。死犹难酬。区区廉隅。有不暇顾。冒没祗 肃。盖出一伸分义之计。而至于藩臬重 命。若固有之。晏然赴任。则本非臣始图也。臣本庸朽一荫官耳。疏迂湔劣。百无一能。承流宣化。何等重任。而贪 恩恃 宠。因仍冒赴。自速梁鹈轩鹤之议哉。噫。人主之于群下。鉴别能否。量器授职。犹良工之用木。随其厚薄。以成器用。如其简用。苟非其人。必有偾事之患。今因一人之叨承 误恩。使夫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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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灵。替受其害。则岂非事面之大可寒心者哉。且臣四载囚山。震剥风霜。些少筋力精神。已尽消耗。家间起动。不能如意。才经重病。几殊仅苏。以此望八之年。荐阅患难。久抱疢疾。虽言语酬酢之节。亦不如前。便同下山之日。厌厌将尽。无望复起为完人。其于剸理剧务。旬宣列郡。实无一分自力之路矣。如有情病可强之势。方当前伯撕挨之馀。何敢为控免之计。益贻瘝旷之叹哉。以公以私。莫如速赐变通。回授可堪之人。使之催促按莅。伏乞 圣明俯谅臣言之不诬。 特许臣职之递改。使私分获安。名器无玷。不胜幸甚。
辞忠清监司疏[三辞]
伏以臣至庸极陋。最居人下。年既衰朽。望断陈力。才本疏迂。百无一能。而顾玆所叨之职。乃是藩臬之重任。反覆揣量。万无承膺之望。冒上辞本。悉沥肝血者。实出于万不获已。而及承 批旨。不惟不准所辞。乃反 温谕隆挚。迥出寻常。 恩山德海。死犹难酬。惶霣感激。不暇他顾。黾勉出 肃。只为一伸分义之计。而自划之心。终不变改。 误授之 恩。有不敢冒当。更暴危恳。镇日控吁。而见阻喉司。方切闷蹙。此际伏闻有顷年 庭请诸臣。一并罪罢之 命。臣亦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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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参中人也。臣之罪名。自在应勘之科。缩伏屡日。秪俟 严谴。及见朝纸。因有荫官区别之 教。以致臣名不入于现告。惊悚震越之馀。又不胜愧恧之至。噫。朝家刑政。只论其有罪无罪而已。决不宜以文荫之差殊。有所强以分之。况臣虽甚无似。既忝方岳之秩。则岂可以罪罚之倖免为荣。而自处以无辜之人。放倒廉义。冒昧赴任也哉。以此情势。虽被重何。决无冒玷仍据之义。玆敢略具短疏。仰请 谴斥。伏乞 圣明特赐明察。将臣职秩。亟行镌免。仍 命攸司。勘臣罪名。使刑章得以无舛。微分得以粗安。不胜大愿。臣无任惶恐祈祝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忠清监司疏[四辞]
伏以臣情势危蹙。故陈疾痛之呼。冒死仰吁。冀蒙 谴罚之加。及奉 圣批。既不为罪。曲 赐开释。谕以今玆区别。本非强为。 晓之以当然之义。谓若无可为嫌者然。噫。臣之叨冒藩任。既出常格之外。今承 恩批。又如是其郑重。则臣非木石之顽蠢。岂不感激洪私。竭蹶趍承。以尽奔走之责哉。第臣名既入于 谴罢之中。旋蒙 分拣。而本非以罪名轻重。有所参酌分等。只为其文荫显殊。有不可一体勘断云尔。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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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虽阨于一第。然视彼芸阁出身。进涂去就。岂不较然有间。而在彼则以文而勘律。在臣则以荫而贳罪。臣虽不足比数于人。 朝家之所以待之。反不及于乡品中庶之辈。岂不有伤于事体乎。况今所带之职。责任甚重。进退邑宰。黜陟贤否。则其何可先失自靖之义。而纠察人之得失乎。虽欲徒恃 宠灵。冒没赴任。其如放倒廉义何。受人嗤点何。且臣犬马之齿。已迫八耋。疾病相仍。气息凘缀。厌厌如下山之日。剸烦理剧。万无其路。自在膺 命之初。必欲乞免。阅月控吁。伏想 圣明必记有之矣。况今情势之臲卼。又是前日之所无。以此以彼。决无抗颜冒赴之势。臣之自戒于心而矢于中者。已有素矣。虽伏鈇钺之诛。是所甘心。变改株守之见。实无其理。而伏闻日前 筵席。有催促辞 朝之教。冒上沥血之恳。镇日见阻喉院。情实无由仰暴。方深抑塞惶悯。昨因喉院之请 牌。召命荐临。 特教甚峻。其在分义。固当趍赴之不暇。而顾以危苦之情。实无承当之路。连犯违傲之诫。自惟臣罪万殒难赎。玆敢疾声哀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亟推体下之仁。特副由中之恳。削臣职名。以安微分。治臣罪犯。以肃 朝纲。不胜幸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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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祈恳。
辞判决事。以李匡德言引嫌疏。
伏以臣耇耋残龄。万念都灰。而窃自区区颂抃者。惟以我 春宫邸下睿质天纵。温文日就。此实太平之基。方切延颈之望。皇天降割。 鹤驭遽远。玄隧既卜。启攒将迫。大小臣庶孰不奔走号痛。而如臣之年老病痼者。益恨不早死灭。见此 邦国之不幸也。仍伏惟 圣上以止慈之情。念承 祧之重。震薄痛陨。曷维其已。第其无益之悲。徒致荣卫之伤损。倘不割去情根。深自宽抑。则必将贻忧于两 东朝。而无以仰慰 列圣在天之 灵。以 殿下出天之 孝烛理之明。必有所念及于此。而耿耿忧爱之忱。有不能自已。不避猥越。敢此仰陈。伏愿 殿下恕其僭愚。而深加留意于理遣之道焉。臣于前冬。跧伏乡舍。闻有无前凶逆之变。义急奔问。苍黄入城。城门 受䤋之仪。大庭献贺之班。连次进参。贱疾添苦。长事呻痛。日者来往哭班。政值酷寒。侵犯晨夜。触冒风雪。遂致痰喘之层加。落席叫苦。方在委顿之中。不意隶院新 除之 命。忽及于此际。臣于是乎惊惶悚惕。莫省攸措。念臣才分之不称。病情之难强。犹是第二件事。顾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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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实有万万危蹙者。不得不一暴于 紸纩之下。臣以不才无能。寅缘倖会。屡叨字牧之任。首尾三十馀年。阅历方伯御史。至于二十三人之多。趣味判异。甚不相悦者。间多参错。而以臣之疏迂。不遭颠沛。诚亦幸矣。历数诸郡。实无一政之可称。而名登别单者。殆近十次。臣每以过实之褒。引以为愧。不但于该曹论赏之际。逡巡力辞。必免乃已。虽于私室酬酢之时。未尝以吏治二字。有所自任而出诸口外。斯诚臣素志之自勉。而抑亦通朝之所共知者也。仄闻臣之请解藩任时。儒臣至以到处不治为言。此固臣身之实际语。所当引服而已。有何事于辨明哉。但其为言。历举他人。诿以未知。拈出臣名。许以独知。臣于儒臣。有世所共知之嫌。彼此声息。邈然不相闻。则儒臣之于微臣。缘何而独得其详耶。且重臣以藩臣之屡违 召命。有乖体统。援引 谴罢之旧例。至请严加痛禁。筵席语秘。久后始得于流传之馀。臣于此益增悚慄震恐之至。噫。臣实疏于吏务。素无声绩之著称。而初缘过情之誉。猥被垂 奖之 宠。荐蒙优异之渥。驯致方岳之列。臣虽至愚。粗有知识。岂不感激 恩眷。思所以竭蹶趍承。少效涓埃之报。而日事违傲。甘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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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于逋慢之科而不自止焉者。岂所乐为哉。实出于情势之万不获已。而果有人以慢蹇可罪。请谴于 前席者。幸蒙 慈覆之天。曲 赐恕谅。不惟不加之罪。至谕以其所图遆。不无所守。噫。微末贱臣。何以得此于 君父之前哉。至今追思。感极而涕。顾惟颓景馀年无多。不知此生。从何图报其万一也。 圣上之眷庇虽如此。前后 筵奏。罔非臣引罪之端。则岂容诿之于岁月之积久。职名之有改。扬扬就列。有若无故之人。晏然行公乎。词讼剧地。决不可缘臣情迹之臲卼。一任瘝旷。伏乞 圣明察臣情曲。遆臣职名。回授无故可堪之人。公私幸甚。
辞户曹参议疏
伏以臣顷叨隶院。情臲病痼。冒暴衷恳。未蒙 矜许。适值 东宫靷返之时。在臣分义。他未暇顾。强疾出肃。忍死趍参于内外班次。而病状添加。凘顿转甚。因仍供剧。断无其望。不得不旋寻长单。烦浼 天听。幸蒙 恩褫。俾便调息。曲成之 泽。若偏臣身。臣诚颂恩祝 圣。惶感方深。地部佐贰之 命。忽下于此际。谬 恩荐加。 宠渥愈挚。微末如臣。何以得此。臣于是蹶然惊起。惝恍震惕。不知所以自措也。顾此所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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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职。本非闲司之比。且以荫籍居是职。亦系选任。固非如臣之庸下衰癃者。所可苟充而侥冒也。臣虽至闇。自知则明。其何敢不顾涯分之过。而徒贻名器之玷也哉。况臣年既耄老。病且深痼。颓败已极。居常绵缀。而近以逆党之稽诛。 庭吁日设。百僚遑遑。其在舆疾讨贼之义。不敢以衰病自后于人。罔计颠踣。扶舁奔走。以致重触风冷。宿疾越添。昏到叫楚。不知痛在何处。而痰喘兼谻。寝啖全失。一缕馀气。殆若不保。日昨 太庙动驾时。亦不能自力趍参于 陪扈之列。病里惶蹙。食息靡宁。不但职名之自揆不衬。以此病状。实无束带供仕之望。伏乞 圣明俯 赐谅察。亟 许镌遆。俾安私分。不胜幸甚。
辞工曹参议疏
伏以皇天降割。 圣母礼陟。率普哀均。 公除已讫。殷奠又过。伏惟 圣心何以堪抑。臣于本职。虽曰闲局。以臣衰耄。岂有一毫称塞之望。而念臣叨受 圣恩。天高地厚。图报无路。惟是寸心之耿耿者。思殚筋力奔走之劳。以效万一之诚而已。是以于夏秋间。以贼党正法事。宾厅之 启。庭吁之班。自附于舆疾之义。连日进参。不曾言病。且以僚堂之俱兼金吾。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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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宫修理之任。便同往役。义不敢辞。强策衰病。三夏庚热。过了于监蕫之中。本病之外。又添伤暑之症。沈痼日甚。又于再昨。以 惠陵 崇陵改莎事。奉 命出去。而适值宾对。俟其罢退。与大僚同为下直。西日含山。看看将没。冒夜到 陵。翌日暮后。 两陵修改之役。始告讫功。急于复 命。疾驰入城。 阙门已闭。守待天明而为祗 肃之计。疟气忽作。痛势逆上。达宵叫痛。胸膈痞塞。烦燥闷郁。若不保顷刻者然。多般药治。大吐大泻之后。危急之势。少得镇定。而病作于累月积瘁之馀。精神昏眩。元气大脱。床席转侧。亦须傍人。以此病情。万无束带就列之势。咫尺 天陛。终未得与诸臣同为入 肃。分义道理。亏损无馀。臣罪至此。万殒难赎。略搆短疏。仰暴病重实状。冀被重 谴。伏乞 圣慈俯垂悯察。亟勘臣罪。仍削臣职。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辞工曹参议疏[再辞]
伏以日月易迈。 圣母玄隧永閟。 虞卒次第已过。伏惟 圣情哀慕。益复如新。念臣衰耄已极。疾病日痼。百念都灰。望绝仕宦。而昨年以后。有 除辄膺。不敢为违傲之计者。盖出于感激 恩私。怵畏分义之
寤斋集卷三 第 498H 页
意。而适当 二宫修理之役。事系往役。未敢言私。时届伏热。屡朔奔忙。又值 国有大戚之日。见差铸成堂上之任。镇日监蕫。病愈层加。尤无自力供职之望。而 因山迫近。渎挠是惧。忍死就列。连参哭班。又以陪从官。进去 陵所。彻夜露处。重触风寒。积伤之症。挟感倍剧。顷刻之间。吐泻无筹。头疼如斧劈。身缩如带束。俯伏马鞍。堇堇随班。直自 阙下。径还私次。杂试药物。幸得少苏。而饮啖全废。气息奄奄。癃老危喘。便成僵尸。傍观危之。去死无几。前后 陪祭。一未进参。情礼亏缺。分义都尽。虽欲陈章自劾。仰请 谴罚。而连值 清斋。登彻无路。病里蹙惕。益无所措。忽于此际。得伏见小报。以近来 祭班之稀疏。不成貌㨾。至有参判以下。一并罢职之 命。继伏闻伊日 圣教。极其严截。噫。惟我 圣上侵夜动 驾。连日 将事。不顾风雪之酿寒。不念 玉体之致损。则其在分义。岂敢不竭蹶趍造于骏奔之列。而适缘贱疾沉重。有此阙礼之罪。万万惶陨。生不如死矣。何敢以老病之无复馀(莫非悠字之误耶)地。有所一毫自恕也哉。不料 圣恩如天。曲加轸察。以臣狗马之齿。已过七十。特 许区别。至令勿捧于现告之中。噫。 圣明之于贱臣。德至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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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至渥也。老臣于此图报无地。只觉感泪纵横被面而已。第惟负犯既同。 谴罚宜均。而诸臣则并皆罪罢。臣独倖逭。在私义一倍惭惶。无所自容。今若徒恃优老之 宠。不思自处之道。则臣虽欲淟然仍冒。其于人讥笑之来何哉。玆不得不露章自列。仰渎 宸严。伏乞 圣慈削臣之职。治臣之罪。以重 邦宪。以安贱分。不胜幸甚。
乞递户曹参判疏
伏以凡人筋力精神。以年纪之多寡而衰旺判焉。人或谓臣筋力不至于甚衰。精神不至于甚耗。而顾臣犬马之齿。已跻于稀年加七。自知筋力精神。已至末如之何者。盖久矣。所当自处以耄帙笃老之人。杜门跧伏。以送馀日。而但念臣前后所被 恩私。如天如海。环顾此生。报效无地。不敢为图占便宜。爱养精力之计。惟以竭蹶奔走。为涓埃之少报。是以我 圣上悯旱祷雨。再次 动驾之时。或为 法驾清跸之导。或为 斋坛奉牲之官。连日奔忙之馀。又当 敬徽殿望祭。进参骏奔之列。暑热入腹。头痛气眩。昏不省事。更致胃气大损。微闻食臭。辄有恶心之候。欲吐未吐。痞满作痛。坐卧不得。置身无路。医人之来见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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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不计衰耗。用筋力过多。暍症因气虚重发。暑不可不治。气不可不补。视彼年壮气盛之人。偶有暑感。以一碗冷剂。可得良已者。不可比而同之。臣亦到今追惟。其所竭力奔走者。未足为 朝家之有报。适足以为臣添病之道。尽觉其妄也。今方延致诸医。药饵为命。以此衰薾委顿之气。万无一分自振之势。即伏闻 殿下方切殷圣六事之自责。不惮周郊玉趾之三劳。斋日已迫。 乘舆已驾。如臣老朽。落席涔淹。实无蠢动 陪扈之望。有臣如此。生不如死。病苟可强。顾非土木之顽然。仰惟 圣上云汉之忧。如焚如惔。何敢息偃在床。以为自便之计哉。玆敢露章自列。伏乞 圣明谅臣病状。遆臣职名。勘臣孤 恩溺职之罪。以警具僚。以肃颓纲。不胜幸甚。
辞工曹判书疏
伏以臣老垂死。居常委顿。敦府闲局。虽无职事之可言。而虚縻廪禄。尚且兢惶。忽于料外。又叨水曹之 恩命。噫。上大夫崇秩也。而位地之隆。责任之重。又莫如六卿之职。故从前膺是职者。非才德则名望耳。外此而未尝有一人滥竽于其间。其为重也顾何如也。而今臣则特一世禄末荫。历仕外内。自少及耄。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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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短。毕露于世。揣量涯分。固无才望之可论。夷考历扬。实多侥踰之为惧。今此新 除。尤岂臣梦想之所尝到者哉。卿月之班。既是 朝家励世之具。六部之长。尤非老人优閒之地。则臣不敢知 朝廷所取于臣者何事。而铨部容易检拟。 圣上容易下 点。一朝加之以万不称千不似之职。使名器玷污而无所惜。听闻骇笑而不少恤。一至于此也。前后叨荷。罔非踰滥。如天 洪渥。丝毫无报。而过福促灾。 误恩荐加。节次推迁。有若序进。以至于今日之累 圣简而极矣。自闻新 命。惝恍震懔。五内失守。殆不省措躬之所。昨以 园陵奉审。 召牌踵临。而反复忖度。转动无路。竟犯违傲。罪合万死。玆敢披沥肝血。仰首哀吁。伏愿 圣明特念公器之不可屑越。 俯察衷恳之非出饰让。 将臣新授职名。遄行刊免。俾公私两得其当。不胜万幸。
乞递枢府疏
伏以臣受 恩如天。图报无地。涯分过踰。造物相猜。乃于客岁之冬。臣子明翼永辞 圣世。舍其老父而死。臣今年为八十三矣。老舐之怀。任情哀恸。日夜号哭。惟愿冥然无知。而尚怪一息苟全。求食求饮。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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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无依赖。人世良亦友离。尚以何言仰诉烦冤于 仁覆之天哉。臣既一缕未绝。西枢之职。犹在身边。则凡于岁时 起居之节。前后 动驾之日。宜伸情礼。而自四五年来。老废家居。不复以官职自居。中间 除旨。一未叩谢。 朝家悯其老败。虽不责之以筋力。而在臣分义亏缺至此。其为惶悚不安。为如何哉。礼记曰八十曰悼。悼者殇也。盖踰八而望九。则圣人视同七岁之殇。噫。臣之姓名。今岂举似于他人口舌之时。而顾以常调荫官。滥厕于六卿之列。以致垂死之境。被人讥斥。臣今形存心死。而犹有一分知觉矣。老人心㥘。虽弹指之声。尚且动焉。况驳正之论。宁不惊愧。老而不死之害。随处皆然。其亦臣之不祥矣。西枢之职。虽云散秩。经年虚带。宜无是理。早欲一疏陈暴。而惨戚之馀。老气㱡㱡。今始收召精魂。略缀文字。冒死仰吁于 圣明之下。伏乞 殿下哀怜耋老。亟许镌遆。仍治臣阙礼之罪。以谢人言。得以安意就尽。千万泣祷之至。
寤斋集卷三
 献议
  
因申奎 疏请 庄陵 温陵复位事。庭议时献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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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今此 下询两事。俱是 国家重典。曾闻先辈长者亦有所云云。而事系 先朝。至重且大。未敢轻议。如臣微末。曷敢论列于如许重典。而亦不敢有怀不达于 君父之前也。窃伏惟 世祖大王。自在潜邸。圣德日盛。中外归心。 鲁山君禅让。实顺天人之意。而不幸有六臣事。致令我 世庙恩礼不克有终。并与其位号而去之。此则当时宰辅之过也。昔泰伯让国于王季。孔子称泰伯之德可谓至矣。而王季不害为周之圣君矣。武王追封泰伯于百年之后。而圣德益光。苍禄绵远。今日追复之举。比诸周室。尤似不可已也。至于 慎氏之废。固非 中宗大王之本意。专出于勋臣辈为身之狡计。则金净朴祥两臣之疏。诚是直截正大之论。而惜未得伸冤郁之气。到今复号。虽与当日事势有所不同。而若参以 皇明胡皇后至 英宗皇帝时追复之礼。亦似有可据矣。然而微臣愚浅之见。不足有无于庭议之末。伏惟 上裁。
寤斋集卷三
 笺状
  
正朝笺文(大殿)
凤历方昌。幸启千一之运。龟算增锡。聿睹六旬之休。八路均欢。兆民胥悦。恭惟谟承燕翼。业抚鸿基。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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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为春为秋。实副华封之祝。九五福曰寿曰德。允叶箕畴之辞。玆当耳顺之年。益迓眉寿之庆。伏念佩竹南邑。倾葵 北宸。五云蓬莱。纵阻凤跄之列。三呼嵩岳。用伸鳌抃之忱。
王世弟册封贺笺
储位久虚。众望方切于螽庆。 国本大定。 圣孝益著于鸰原。动植咸欣。人神胥悦。恭惟 代理四载。 即祚初年。恭默商庐。克笃孝友之道。讴歌夏启。特轸付托之方。爰奉 圣母之纶音。遂定 世弟之位号。伏念延颈攒贺。稽首驰诚。奠 国势于泰山。万年历服。祝瓜瓞于沮漆。百世本支。
通信使洪致中地境礼状
王灵远宣。既尽交邻之道。 君命不辱。聿睹复路之遄。水神护行。岛夷仰德。伏惟才阐龙榜。家传凤毛。泛海八千。几励靡盬之志。诵诗三百。已著专对之称。行返青邱。名显朱鸟。伏念新莅嵓邑。欣迓星轺。武城弦歌。愧乏儒雅之治。江南驿使。敬修起居之仪。
新使俞命凝到界状
治著下邑。特简二千石之良。 宠择雄藩。新承七十州之 命。双旌飘影。一路生光。伏惟器抱玙璠。材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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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梓。早擢龙榜。几多官不调之叹。晚拥熊蟠(蟠。似当作轓。)。举切来何暮之喜。玆移抚字之美政。更扬承流之仁风。伏念分 九重忧。守百里土。盟深𩿨鹭。梦频寻于故山。职瘝牛羊。绂欲投于今夏。
寤斋集卷三
 书
  
与郑丈岩仲淳(浩)
历路电拜。殆同死生之别。而窃覸台神观依旧。辞气自若。益知其定力有得。吾道有恃。深用叹仰。古人有手脚疲软。便液俱下者。是何等光景。思之尤觉一笑。仍伏惟关山大雪。鲸海风浪。无挠跋涉。而赴棘以后。处坎起居。茂膺珍卫。坡仙渡海时九死南荒吾不悔之句。聊为台诵之。一自掺别。孤坐荒徼。德仪森然。宛在心目。人情固其然耶。弟粗保旅琐。苟延饮啄。而绝塞逢春。邱墓之思。转益难耐。自怜奈何。就告先人。早谢公车。沈屈庶僚。杜门守静。耻有求于世路。其志业德行。鲜有知者。而同春宋先生许与颇深。往来留话。至作养正记以赠之。曰未知此生。更往其家。细讨岳麓清趣否也。文谷金相公凝默简重。少可于人。而半生从游。至老倾倒。此实古人所谓观其所与者也。以弟之不肖无状。尚未图幽堂之志。夙宵悚惕。不甘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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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者。然亦不无欧阳盖有待之意。到今世道嬗变。去死无几。窃恐因循未就。遂至于永泯。敢恃平昔之谊。将此家状。仰烦座下。伏乞追惟先世之契好。悯怜今日之穷厄。摄养之暇。缔搆文字。发挥幽潜。惠副于未死之前。则其恩轻重。为何如哉。请文者之必有币。固是情礼之所不可已者。而顾累然一身。落在天涯。欲谋于此则徒苟也。非出于诚也。玆敢阙略文具。遥贡悃愊。想执事有以体谅而不之咎也。山海数千里之间。所同照者日月而已。两家百代相好之义。亦惟此不朽之文而已。更须速图之。至祷至祷。自馀多少。不欲絮羹。
与李芝村同甫书
堕在荒塞。穷寂成病。平日尊信如吾兄者。虽欲不思。其可得乎。思想之极。知有书牍一条路。而区区之意。欲准东坡在黄冈时事。谢绝笔研上酬应。前冬忽然记得成都梦事极可异也。因此而又思之。吾辈俱老白首矣。各在天涯。非书则无以道离怀。遂不免破戒作书。未知曷日转彻案头否也。春初仲儿来。始闻台章阅岁争持。遂使兄终作踰岭之行。咄咄何言。虽有少岁见忤者。而厥惟久矣。既未尝出世当 国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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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憎疾之甚。至于此耶。如兄之遁迹林下。如弟之乾没庶僚者。皆有此行。当路者之见挤。抑无怪耶。虽同处患难。以弟见兄。路既近境又佳。梅竹江山之趣。不但为绝塞所无。可与中州西湖之胜相甲乙。况又饭稻羹鱼。令人羡艳。台以为如何。正好一笑。春事将阑。伏惟处坎道体清胜。寓中凡百。亦复如何。种种悬溯。弟塞外经岁。衰谢转甚。无复有阳界意思。小小动作。日觉为难。自怜奈何。就白王考墓表。曾有沧溪林兄所撰。而于下笔轻重之间。不无商量者。先人使林兄点检未及成。林兄奄忽。先人在世时。只树表石。未刊其阴记。今其文载在本集中。已行于世。后欲以碣文更请于知言君子者久矣。而事故多端。尚未之就。回顾此世。任其责者。非吾执事。更有谁人。玆将状草。远达座下。敢有所托。倘蒙台兄頫谅故人血吁之诚。不惮劳苦。从近缔搆。使吾王考之高行伟文。得有以发挥于今日。传示于来后。则其为幽明之感。曷有其极。想兄所居。与沧溪故栖不远。必多存没之怀。况是文翁杖屦之所经过者乎。见今从学之士为几人。亦有可以成就者否。自馀缕缕。非书可既。只冀为时爱重。髭发胜昔。用副士友之望。
寤斋集卷三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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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考云江府君行状
府君讳瑗字伯玉号云江。系出林川。林川赵氏。固大姓也。有讳天赫中中朝进士。佐高丽著勋烈。封嘉林伯。是为鼻祖。自是以后。族大而昌。世袭簪组。入 国朝。有讳瑶文科通礼院左通礼。于府君为高祖也。曾祖讳元卿。登 世祖朝丙戌亲试科。屡经台侍。卒官成均馆司艺。皇祖讳翊有文望。忤衮,贞见斥散班。卒官军资监正。特兼承文院参校。考讳应恭登 嘉靖癸卯进士。阐同年文科。卒官黄海都事。娶骊兴闵世卿之女。文度公霁之四世孙。以 嘉靖甲辰三月十二日生府君。府君颖悟绝人。诚孝出天。七岁就学于徐司艺崦。徐公摘园桃以啖。府君怀诸袖中。徐公问之。府君对曰欲归献诸亲。徐公奇其意。令赋诗曰若诗成则当更饷尔桃。府君应口以对曰蟠桃秋正熟。何以献吾亲。愿作西王母。乘鸾飞去身。徐公大惊异。叹赏不已。由是名播一世。目为神童。季父 赠承政院左承旨讳应宽。年才十九。蚤世无嗣。夫人郭氏。取府君为后。府君幼失所怙。奉两母夫人。起敬起孝。色养备至。两夫人欢然相得。每称之曰此真孝儿。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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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效左太冲。赋东国三都。赋成脍炙人口。时林植叔茂甚有能诗声。时人为之语曰诗林叔茂赋邯郸。及长师事南冥曹先生。先生一见便称佳士。为题釰柄。赠之以诗曰离宫抽太白。霜拍广寒流。牛斗恢恢地。神游刃不游。先生之期待府君。自在早岁已然矣。二十一甲子。擢 明宗朝进士壮元。其解额亦居魁。栗谷李文成。乃其生员壮元也。时称得人。 隆庆壬申。登 宣庙朝别试丙科第一人。践翰苑。升司谏院正言。时大司谏许晔,司谏金孝元。以事请推领议政朴公淳。府君引避独 启以为推考者。照以笞杖之律。乃所以治庶官也。不可施之大臣。本院之请推大臣。实非敬大臣之道也。许金两人。主年少论议。气势张旺。人皆避缩。至于两司并皆引避。而栗谷方长玉堂。当其处置。奖府君所执而并递两司。朝议士论。翕然称之。推缄之不施大臣。实自此始。选入玉堂。拜吏曹郎。府君以恢张公道。引进士类为己任。拟崔孤竹庆昌于谏官。荐沈忠翼忠谦于铨郎。许金诸人。群起力攻。遂被劾去。后出补槐山郡。孤竹公饯于江上。诗以赠之曰道直难容世。官微且为贫。全家向山郡。孤棹别江村。阶下烧丹灶。窗间拄笏人。王乔有凫舄。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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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猉獜。无何入为弘文馆应教。历扬两司。屡迁由执义升承政院同副承旨。郑松江,尹梧阴一时诸贤。无不引以为重。党人之媢嫉益甚。以致不安于 朝。出为星州牧使,三陟府使。其在星州。与郑寒冈逑。交谊转深。酬唱诗篇行于世。壬辰倭乱。府君适在外。迤赴行在。府君之四子。奉母夫人。避兵于铁原地。伯仲二胤希正,希哲。俱死于孝。府君痛伤之至。沉淹成疾。竟以 万历乙未四月十日考终。享年五十有二。葬于坡州惠阴都事公墓下负艮之原。配全义李氏。兵曹判书讳俊民之女。有四男。长曰讳希正。次曰讳希哲。早登文科。官兵部郎。俱无嗣。次曰讳希逸。文章直节。冠绝一世。为华人所服。魁司马。再阐文科。官至礼曹参判。公贵推 恩赠府君吏曹判书两馆大提学。次曰讳希进。文科司䆃寺正。四女司评韩师德,执义任性之,县监韩恂,佐郎李九渊。竹阴公一男讳锡馨。高文卓行著世。进士壮元。屡除洗马,侍直不就。号近水轩。二女适权垍,李堜。寺正公四男世馨通德郎,时馨郡守,文馨进士,郁馨夭。四女适尹源庆,李楚奇,闵晦,主簿闵潢。内外曾玄孙。载录别纸。呜呼。府君天赋之孝。著于髫龀。词赋之誉。播诸童年。才胜冠。裒然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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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南溟先生甚器重之。不但以文章词翰间事。相与勉戒。必在乎吾儒事业。是以府君祭南冥之文。亦曰说与要妙。指授向方者。曾不出于居敬穷理。奉以周旋者。几二十年。怠忽间断。杂以科名利禄之求。至今蒙蒙其若玆颠倒狼狈于是非之间。想先生悯见于吾斯。然丈夫心事。自如青天白日。质诸鬼神而有知云云。师生之所以传授期许者。斯可知也。府君之拟荐沈忠翼也。朝著始兆歧贰之象。物议甚澒。府君外舅新庵李公闻而亟止之。府君不听曰。吾不以一官而易斯人。竟荐沈公而遂取颠沛。其守正不挠。类如此矣。己丑逆狱。初有人传言湖南有贼魁追捕。而不知谁某。府君乃于众中大言曰此必郑汝立也。时汝立方负重望。为一边人所宗仰。而府君忽发此语。闻者莫不惊愕。既而果验。人服其先见之明。亦莫不以撞触时忌。无所顾避为难。自其学数之年。著闻于世。更从贤师友游。养于中者益深。及其羽仪 明廷。为一代善类所倚重。虽以群小之积愠。终不得损府君一毫。此其知府君之志业始终者欤。栗谷李先生亟称府君曰有倚楼之才。尤庵宋先生亦称府君曰一时诗名。与崔白相埒。此其知府君之才华文章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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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教诲子女。率以身先。诸子诸妇。皆于未明盥洗。整衣裳就谒。无敢或后。祈寒盛暑。亦未尝废。一如府君之所以事两夫人也。其所训诲于平昔者。无非励志立义之方。故及有外难。伯仲二子。以身卫亲。竞死于锋刃之下。同时旌闾。小室玉峰李氏。亦捐躯殉节。至为中朝人之所钦叹。而编于列朝诗集。此可见府君义养之厚。诸人之毕竟成就。得如彼卓荦也。府君所著诗文。散佚兵火。存者无多。不肖正万。与徐领相宗泰商确删定。名之曰嘉林世稿。盖附以曾王考竹阴先生科体数篇及王考近水轩公诗文若干篇故也。府君下世。已踰百载。而墓道尚未树揭。遗迹之在耳目者。窃恐泯没无传。玆就宗叔拙修斋圣期所述遗事。参以得于家庭者。不揆疏浅。录以为状。用备立言君子之财择云。癸卯仲春。不肖玄孙通训大夫前掌乐院正正万抆泪谨状。
李玉峰行迹
我高祖云江公有小室李氏。即璿系戚尽者也。生而聪慧特异。其父奇爱之。教以文字。妙解绝人。嗜好成癖。其父岁买书籍。以资翻阅。藻思日进。最工于诗。得于天机而不事蹈袭。意致閒雅。调响清婉。蔼然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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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宝正始之音。实为闺秀中第一。自负其才。不肯轻易许人。欲求才华文望之高出一世者而从之。其父体其意。求之不得。闻公雅有盛名。怀刺请谒。以实告之。公不许。遂转往新庵李公宅。更申其情。新庵即公之外舅李尚书也。笑而许之。仍谓云江公曰君何不从某人之恳乎。公对以年少名官。何烦媵御之卜耶。新庵笑曰非丈夫事也。遂令卜日率来。貌如其才。新庵亦奇之。云江公自吏部郎。出补槐山。后除三陟,星州。李氏皆随往。其在宁越途中之诗。有曰五日长干三日越。哀辞吟断鲁陵云。妾身亦是王孙女。此地鹃声不忍闻。其词悽惋感慨。宛若忠臣节士之语。公罢官閒居。有人乞日书而未有储。公使之作答。答曰何不借梳于南山之僧耶。虽此一句语。可见其才之呈露也。尝有邻女之素相识者。来告其夫为屠者之援引。乞云江公一书于该曹。要免其罪。李氏深加矜怜。而不敢关听于公。乃曰吾虽不敢请书。当为尔书给状辞矣。遂书一绝曰洗面盆为镜。梳头水作油。妾身非织女。郎岂是牵牛。该曹诸堂。见而大惊。诘问之曰尔之状辞。谁所书乎。其女惶急直对以状。诸堂冤其罪而释之。袖其诗而访公言曰。公有如许人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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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而恨吾辈闻知之晚也。公送客之后。遂招李氏而出曰汝从我屡年。曾无所失。今何可为屠者妻。作诗以赠。至释王狱罪囚。烦人耳目乎。此其大不可。即还汝家也。李氏涕泣谢之。公终不听。李氏遂不得更侍于公。归家多年。有诗曰近来安否问如何。月到纱窗妾恨多。若使梦魂行有迹。门前石径已成沙。语意悲切。感人者深。而公竟不许其还来。可见家法之甚严也。后值壬辰倭乱。李氏竟死于节。中朝人亦奇其诗重其节。采其所作。录于列朝诗集中。称之以闺秀玉峰李氏。其下又书之曰翰林承旨赵某之妾。遭壬辰倭乱死之。盖所谓玉峰。乃其平日之自号者也。噫。以冰玉之操。蕴锦绣之肠。开口吟诗。烂然成章。际于才难之后。得于闺闱之中。诚亦奇哉。抱良禽择木之志。备君子奉巾之列。可谓成其志而得其所矣。然牵牛一诗。终媒只鸾之怨。何其赋命之薄也。世之论者或言大君子包容之道。不害为容置。是亦然也。仰惟吾先祖之宽厚。不必有是。而无乃恶其才胜而然耶。虽然能不怨怼。自靖其身。保贞节于干戈抢攘之时。不唯名播于东土。终为天下人之艳嘉。虽厄于其生。不朽于其死则大矣。岂不猗欤。其男弟舜南者亦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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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侍郎文尚,徐相国文重兄弟。致于家而学焉。知其事亦详云。
寤斋集卷三
 碑铭
  
双孝闾碑铭
汉城北彰义里之东白山之阳。朱楔峨峨。炳耀人目。世皆知其为双孝之门。是即林川赵公讳希正,讳希哲兄弟之所尝家者也。龙蛇之岁。海寇充斥。二公奉母李夫人。避兵于铁原地。倭奴游骑猝至。惶急之际。莫知为计。仲氏公曰吾出而有呀閧之意。贼必逗遛。伯氏奉慈。趁此而避。遂挺身赴敌。竟死于锋镝之下。伯公之嘱叔季两公。如仲氏之为。赴贼虏而战死。又如其仲。以是得挽其进逼之势。季二哥背负大夫人。从间路而走。竟脱危机。呜呼。凡为人子者。蹈死地而与其亲俱死固有之。至于危急存亡之时。出奇计缓凶锋。兄及弟矣。迭出卫亲。励气奋拳。与敌咬鏖。捐生就死。如赴乐地。殉其身而全其亲。苟非直养于中而诚为之先。安得临危奋发。所树立之卓乎不可及。乃能如是哉。举一世而得斯一人尚未易。矧二公萃于一家。同时殉孝。姱名懿行。焜耀于今昔哉。噫。高正字兄弟从厚,用厚之双节。李苍石兄弟埈,腆之卓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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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以称之。顾二公之至性纯孝。可与之相上下于千百载而庶乎无愧欤。区宇再整。以其事闻。 宣庙命旌二公之闾。又编其迹于三纲行实。命词臣歌咏之。以赞其事。命画工图写之。以明其状。以为童騃妇孺寓目耸观之资。 朝家之所以奖其行。可谓至矣。如正万萤爝之词。曷足以轻重公哉。然自经兵燹。文献失徵。事迹之所寄。不越乎言语传诵之间。窃恐愈久而愈无稽也。不避僭越。谨以得于平昔者。勒之贞珉。以图谕后之方。盖闻二公临难。年齿俱未及于三十。伯公之配顺天金氏。仲公之配礼川任氏。而皆无嗣。伯公有文行未取科。仲公能诗文善草隶。有大君之丧。请书铭旌于公。公之时年甫十馀岁云。登上庠擢文科。官止兵部郎。皇考曰 赠吏曹判书行承政院同副承旨讳瑗号云江。皇祖曰 赠承政院左承旨讳应宽。曾祖曰军资监正讳翊。司宪府掌令讳元卿。其高祖也。皇妣贞夫人李氏。全义望族。高丽太师棹之后。左参赞俊民之女。性严有法度。云江公训子弟。亦必以绳律。二公与其叔弟参判公,季弟寺正公。晨昏定省。一遵小学。至如妇女。亦不敢少违礼则。后二公之死于孝如是。曾王考参判公。亦以直节显于 
寤斋集卷三 第 507L 页
朝。盖其伯仲诸兄弟内行之正。其来有自云。铭曰。
遇贼争死。汉之姜肱。后于千载。俱烈其名。挺身卫亲。取义舍生。泰山鸿毛。造次重轻。毅彼前人。惟急难情。顾玆伯仲。孝友兼并。竟蹈白刃。脱母于兵。名节并著。难弟难兄。 国有褒典。树之风声。凡为人子。视此双旌。
寤斋集卷三
 墓志
  
第四女处子墓志铭
岁在丙子。余讫父母丧制。以其明年丁丑。得女儿。孤露终鲜之怀。一寓于儿。矧其容仪。肖似慈颜。自在孩笑。提抱抚爱。钟情视渠诸兄弟而有异。后又八岁而失其母。惟恐长成之未易。至于寒衣饥食之节。视必自吾。宜有溺恩爱而惰其业者。资性慧悟。不待劝导。于其所当为。未尝不勉。优于酒食之是议。受小学,内训。通其大义。又从其兄。得于耳剽。诵词赋之属。殆过数十篇。朝夕在余旁。闻古人之嘉言善行。辄记之。久而能守。以是而事亲孝。在昆季友。简戏嬉。处下有法。父母兄弟以为此儿必大贵。辛卯随余于锦城官。不幸患痘疾遽夭。此何理也。以其五月。归葬于坡州惠阴向亥之原。盖取先兆之内也。嗟夫死生如夜朝。固
寤斋集卷三 第 508H 页
非君子之戚戚于是。而吾于汝也。一痛贯髓。未尝以岁久而消磨。岂非以遗恨之蕴结者多而然欤。性行之慈仁孝友者寿。而汝既有是。姿质之精固坚致者寿。而汝既有是。声音之若出金石。字画之遒劲方正。举皆寿徵而靡不毕具。无一夭法。则虽泛视之。亲戚诚莫不咨嗟太息而冤惜。况余天伦之至情乎。又况余风树馀哀之寄慰者。亦在于汝乎。鞠斯拊斯。兼行慈母事。而方喜其渐长。岂意年才及笄而未笄也欤。瓜葛有缘。卺醮将设。衣裳之具。悉已备待。而毒疾闯乘。终以将嫁之衣裳。袭而敛。归于泉下。此非恨之尤者欤。女之嫁而著贤。犹士之科而扬名。若或少延日月。谒舅姑拜六亲。使其昌容懿行。著而有闻。则庶慰乃父之心。而亦无及焉。此其夭之夭者。固为无穷之恨。而掩抑难平者也。其在病笃。念仲兄之未痘而或来。虑病弟之或出以风。何其友之至也。昔者程女九岁而夭。然而以伊川为父。故得留不朽之迹。今汝志行之不可泯者多。而吾不能使汝垂名于后来。所愧为父也。汝母贞夫人完山李氏。汝父资宪大夫工曹判书。正万其名。赵其姓。而籍林川云。系之以铭曰。
天赋丰仪。更畀聪明。持己也方。事亲则诚。辨别是非。
寤斋集卷三 第 508L 页
如竹刃迎。早丧天只。饮泣无生。时诵古书。聊以寄情。琅琅咿唔。月白风清。年及于笄。毒疾遽婴。埋玉千古。伊冤孰京。未秀嘉苗。未吐寒英。每过新封。有泪辄倾。刻诗掩幽。庶扬徽名。
寤斋集卷三
 祭文
  
祭李甥(茝)(癸酉)
死者何限。悲莫如尔。生而衔痛。孰似吾姊。吾姊早寡。死以自矢。为有遗腹。亦粤诸稚。缀缀一缕。惟汝之倚。将汝守冢。玄竁密迩。汝能执奠。旁及治耟。凡百施措。曰有条理。惟汝天成。才高质美。夙志于学。已富书史。逮乎居庐。用力益肆。兀兀孜孜。二经四子。卷入京师。服阕之始。岂曰无家。旧屋理圮。意在堂构。闻者悲喜。吾家小大。若鼎足峙。矧伊汝居。其距尺咫。顾我两亲。俱凋发齿。子孙男女。朝暮列侍。来汝弟兄。联翩拜跪。髫龀交集。绕膝嬉戏。何必显荣。有娱亲志。观汝骨相。出乎群聚。颀颀其仪。嶷嶷其器。成吾宅相。昌大于李。匪惟我言。众所期拟。交游一巷。有友数四。偕我弟侄。结以知己。磨肌戛骨。同气是似。月夕花朝。传杯错履。居必共榻。寝则联被。诗文骈俪。技不三二。蚤晚科甲。乃分内事。汝年之阏。不及梦寐。颜夭蹠寿。孰主张是。
寤斋集卷三 第 509H 页
先公云殁。宿疴为祟。汝则无疾。又何不起。昔汝曾翁。年未二纪。赫赫旧阀。四世而坠。一何乖盭。茫茫天意。嗟汝老慈。五内如燬。寡妻昼哭。行路酸鼻。弱女呼爷。何忍听视。居诸易迈。葬期奄至。眷彼芦原。寔汝桑梓。郁郁佳城。偪侧先隧。归拜乃翁。暨厥祖妣。精灵降格。矜垂冥庇。活我孀姊。护汝群季。保汝门户。续汝宗祀。言出肝膈。泪下如水。薄奠来诀。汝其歆此。
祭李承旨(鼎命)(辛巳)
瑚琏之器。冰玉之质。擩染家庭。不烦磨琢。譬彼奇桐。生于匠石。又如良骥。出自冀北。磊磊气像。天挺之特。游神藻艺。高文妙笔。博雅明透。诸父之匹。端方的确。群从首缩。眇视科甲。如囊中物。少则蹭蹬。栖遑郡绂。名▣柑魁。荣动 庭擢。内而扬历。玉署喉舌。外之简抡。北幕湾伯。展也大才。信乎晚达。不佞于公。世好之笃。竹阴先祖。凤岩相国。 宣仁之世。步武相接。或佐铨部。或在凤阁。风流故事。跌宕谈谑。间拜河爷。亹亹称说。重以姻亲。情与谊密。公来我往。几忘日昃。遇事则咨。有疑必析。逮我西麾。屡往北麓。时维腊天。閤梅映雪。对话花下。襟怀洒落。诲我治法。吐露心曲。谢其繁华。处以淡泊。勉去文饰。务从要约。 陛辞将行。高
寤斋集卷三 第 509L 页
驾又屈。余有病妻。且多弱植。虑其长路。冒寒于役。抚念勤挚。奚异己出。病里疚心。执公以泣。公乃悯然。容色有戚。曰吾求外。当近尔邑。松壤鹤山。其距偪侧。如计之遂。源源可觌。指此为期。黯黯作别。我马西来。来不十日。公遽在床。乃至易箦。讣书远驰。惝恍惊恻。有职縻身。未即匍匐。中心怛怛。曷有其极。千里含哀。今始来哭。墓草已宿。灵几阒寂。昔日颜范。森然在目。温温笑语。一何冥漠。仁未得寿。位不称德。万事伤心。畴不嗟惜。哀此一块。▣(似是孑字)然栾棘。稚龄易毁。所冀阴骘。庶期全保。俾有成立。辞出心肝。悲填胸臆。灵如不昧。歆玆菲薄。
祭尹直长(尔楫)(乙酉)
维年月日。病友嘉林赵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哭诀于近故司瓮院直长尹友济仲之灵曰。世有孝于亲者。兄乃其人也。世有信于朋友者。兄又其人也。弟之于兄。较其齿则肩相随也。问其居则地相比也。然而乙丑以前十馀年。知兄之汎也。虽谓之不知兄可矣。自后二十年。知兄之深也。虽谓之许其心。亦可矣。既与之相往来矣。且与之同寝栖矣。见其事慈母也。尽孝敬之道。实无忝于乃家风矣。见其处伉俪也。有贞
寤斋集卷三 第 510H 页
信之操。真可谓笃厚男子矣。曾闻其白眉早世。兄乃承祀而累吁 天听。卒能为白眉立后。兄岂独孝于亲也。友于其兄。亦至矣。顷当己巳之岁。伦常斁绝。而兄乃着脚于颓波之中。又能与善类同归。兄岂独孝于亲友于兄也。亦庶乎移孝为忠矣。于玆数者。有其一。足为善士。况兄兼而有之乎。弟所以爱之重之。不比文渊之于伯高也。兄所以与我交而必先施之。其有味于曾子之言乎。兄之诗若俪。足以大阐而止于小成。兄之才若行。足以需世而终于末官。兄之命奇矣。仁寿之理错矣。太史迁所称天之报施善人者。果如是耶。兄有子男四人。天其或者畀之以不食之报耶。兄之病㞃也。执余手相诀曰人生一梦。含笑而逝。兄何能不少介于死生之际。其亦无愧于愚亭公抚宇宙长逝之语矣。余之所痛。不专为兄也。为自己也。不专为今日也。为衰俗也。余自孤露终鲜以来。忽忽无生意者久矣。前秋丧余室。今又哭吾兄。顾瞻斯世。知我爱我者。能复几人哉。孝于亲信于朋友者。亦复几人哉。悠悠之怀。琐琐之事。未暇一二谈。只撮其大者而哭之。兄其知我耶。其不知我耶。呜呼痛哉。
祭农岩金公(昌协)(戊子)
寤斋集卷三 第 510L 页
惟公瑚琏之器。圭璧之质。气味若芝兰之馥郁。襟怀类冰雪之皎洁。仪貌言辞。自然近道。动容举止。率皆中规。文章以班马为主。而不屑乎晋宋以下。词藻以李杜为宗。而浸淫乎汉魏之际。以至笔翰之高而世多为法。馀事绘画之工而人或罕睹。然其游艺之精深。曷足为公之轻重。生于蝉联华赫之胄。而检身寒素。处乎钟鼎贵显之家。而游心淡泊。司马龙头之擢。不翅探囊之易。天官国子之选。盖亦传钵之业。接公眉宇者。觉其形秽。闻公风致者。为之心艳。呜呼。浮世阅沧桑之变。至恸废蓼莪之篇。轩冕倘来。视若太空之浮云。箪瓢屡空。贤哉陋巷不改乐。是何卜子夏之丧明。竟使邓伯道而无儿。福善祸淫之理。实难谌度。守道负名之士。一何穷厄。晚乃筑室于渼湖之上。考槃于涧谷之中。距松楸数里之地。差慰攀慕之怀。邻石室两世之祠。爰得瞻依之所。 徵书屡下。宗伯缀文衡之任。弟子益进。讲帐溢弦诵之声。世称农岩先生。自谓清风旧倅。脩名姱节。能保文正公之馀烈。雅度邃学。蔚有先相国之遗风。少日声华。最被春翁之赏识。中年进修。大为尤老之敬服。李静观之东床。是真玉润而冰清。林沧溪之畏友。有似车轮而鸟翼。学
寤斋集卷三 第 511H 页
问之渊源有自。师友之切磨亦笃。纵未能端委庙堂。俾成致泽君民之志。窃庶几栖迟𤱶亩。隐为泰山乔岳之势。不幸大泽之龙亡。遽尔天柱之峰摧。穷惟独善。莫展所学。寿未六旬。何夺之速。悲缠 宸极。赙襚之物特优。感结幽明。哀荣之典备至。上焉而 朝廷失其稽疑。下焉而士林无所矜式。相爱者莫不奔走嗟伤。不知者犹且赍咨叹惜。况余五世托兄弟之交。一家讲叔至(一作侄)之谊。自我先古。或者同榜。而或者同庚。暨公伯仲。几处联榻。而几处联镳。瀼东瀼西。分华山一半之居。巷南巷北。少子美十日之阻。远而仙楼赤壁之游。穷跌荡于湖山。近而枫溪听涧之会。罄欢娱于晨夕。访花随柳之兴。窃慕于程明道。吟风咏月之作。追拟于邵尧夫。嗟人生少壮之无几。而合散哀乐之相错。言念离索之始。盖自祸变以来。永峡甚左。命驾之访既少。杨山虽近。盍簪之日无多。逮夫西土七稔。徒勤书尺之往来。南邑前秋。别有扇面之题赠。谁知一晤之稍迟。奄成千古之永诀。人亡国瘁。不耐郭林宗之私恸。生阔死休。忍写韩吏部之哀辞。适去适来。抑有厌世之意。一衣一裤。持作附棺之资。迷儿愿学之计。于何师法。先墓贲幽之文。于何属托。回看故
寤斋集卷三 第 511L 页
里。出门无适。默念神交。何日可忘。佳城已卜。远日难驻。残书散秩。有谁收拾。渚禽沙鸟。助人悽咽。浮荣一时。何异草木之腐。芳名万古。有此江河之长。平生之咳唾成珠。当与同志者剞劂。三山之落月满梁。永疑故人之颜色。想惟精灵。歆玆泂酌。
祭从妹嘉林府夫人文(己丑)
呜呼贤妹。以厚德致福禄。以至仁享寿考。生而为 肃庙所尊敬。 慈圣所仰恃。殁而我 圣上躬行小功之制。 慈圣亲御易月之服。礼庇一等。百日护丧。哀动禁掖。 四殿致吊。悲荣备至。恩眷旷绝。岂曾有后死者之茹恨哉。然而窃有伤悼于中者。贤妹与余。齿差四岁。髫髭嬉戏。靡不与共。及其成长。隔溪连甍。无日不见。无事不咨。情谊之隆挚。恩爱之笃厚。无间天伦。如弟如兄。岁行在戌。顾余衅深。既失怙恃。连哭妹弟。煢然孑然。无所仰庇。独贤妹是仗是倚。十州分符。有事则必询于妹也。千里投荒。有书则必寄于妹也。相对短发。共跻耄耋。回思诸亲之零落。益觉灵光之岿然。暮年倚重。较前有倍。一旬相阻。视同积阔。今焉万事已矣。疾痛患难。与谁相议。跨马出门。向谁开怀耶。呜呼。彤史记美之笔。闺徽阃懿。固非不多。而端
寤斋集卷三 第 512H 页
凝雅重如吾妹。寡默简洁如吾妹。奉蘋蘩供宾客。济穷族处妯娌。至诚恳恻。委曲勤挚。无一点虚伪如吾妹者。宲所未曾见也。致崇福享高年者。实基于是乎。仰惟我祖母金夫人。每称妹氏曰此儿必大贵。恨不为男子。以大赵氏门户。及今追思。妹氏方在幼少之时。金夫人已识其必能贵也。年才踰笄。归于庆恩公。而深得尊姑赵夫人意。夫党老少咸服其贤。庆恩公之伯氏进士公每见余。称道不已。此可见妹氏之贤。大过于人也。季父以吾弟正夏为后。渠之文学孝行。为世所称。居丧执礼。竟至不起。只有孀嫂保守季父祠宇。妹氏每念其零替。居常悯然。方妹氏之病危。嫂氏以无妄之疾。遽尔先逝。恐妹氏病怀之震惊。不敢通知。终为幽明之恨结。这间情事之剥伤我痛割我。可胜言哉。前冬吾以衄病。垂绝绵缀之时。以 明圣王后外祖 赠职之事。有所书议于妹氏。仍及援例而请赠。则公体与私分。俱为无感(感。似当作憾。)之意。其后事未有成。而遽隔九地。其为衋伤。为如何哉。颀余叨受 东朝眷存之厚恩。与天无极。陨结思报。感涕无从。每对妹氏。共说此怀。从今以往。与谁更论耶。贤妹病笃。余忘衰老。强策频候。至其临革。吾手奉蔘茶。连声劝进
寤斋集卷三 第 512L 页
已至昏昏未省识之中。而忽复开睫作气而能进。精神之不爽。诚悃之不渝。钦叹且感。悲不能自抑。仍念棘人兄弟羸而病。其忧为念。何可尽言。而 东朝之勉戒。谆复丁宁。 圣上又下手笔御札。忧虑劝敕之教。洋溢十行。渠辈安敢不仰体 两圣教意。而为全保躯命之道耶。今当关外之行。略叙数行之文。来诀灵筵。泪随声零。呜呼哀哉。
祭庆恩府院君金公(柱臣)(辛丑)
我 肃宗大王升遐之明年七月。 国舅领敦宁府事庆恩府院君金公卒于第。嘉林赵某在尚州任所。千里闻讣。设位而哭之。以其年十月八日。始具薄奠。操文以告于灵座之前曰。呜呼。公之年龄未艾。福履方绥。而微恙为祟。馆舍奄捐。内而 宫闱震悼。外而朝野相吊。以至闾巷妇孺。莫不为之衋伤。盖以公地处有别。厚德在世。使人人不期然而然。况余不佞。以公以私。曷胜其怛然而恸于中哉。呜呼。公年十五。委禽吾家。时则我季父寓居湖西。家大人为公醮礼。躬自往焉。观公容貌粹洁。举止端雅。大以为喜。亟加爱重。公亦视家大人。甚有礼意。公又孝友出天。居家有至行。奉先以诚敬。公之食其报而享其禄者。实基于
寤斋集卷三 第 513H 页
此矣。岁丁卯。我 圣母诞降于我曾王考旧第之养正斋。逮壬午 大婚。公自安定县承 命上京师。不佞方宰鹤山。驰往送之。公忧形于外。怵惕罔措。不佞执公手曰 嘉礼当前。不可作此颜色。但愿公寿考福庆。其永无疆。且于金闵两家。毋或失欢。公改容以谢。自后处椒掖二十年。畏慎如一日。尝曰老兄所戒之语。吾常服膺而未敢忘。至若文艺。于公特其馀事。而十载丧故。孤苦零丁。无意科第。间因不佞之劝起。强赴司马试。遂占上游。而更不事公举业。留心坟典。大加研究。为文深得作者气格。大小述作。多有可传后者。独惜乎局于邦典。不得试华国之手也。公自少不喜党。亟祛朋比之习。务为公正之论。而贵近以来。彼此雌黄。未尝腾口。交际往来。一切谢却。此实通朝之所共知而所共欢也。然公于义理大源头。亦未尝不毅然不挠。 因山时有一二投疏者。则谓无人臣义。深恶而痛斥之。有识者益服公所执之正大也。呜呼。公之伯公。于不佞同年友。而大有文行。不幸蚤世。公之哀戚不自胜。殆无间于丧怙。又其两侄俱贤而夭椓。语及于此。辄必泫然。今夏至推其季君所写笔迹而去。及今思之。诚可于邑。公于先代碑志等事。竭
寤斋集卷三 第 513L 页
诚尽力。无所欠缺。至我季父墓表。亦尝自制而上诸石。不佞见方图所以树之茔域。幽明之感。曷其有极。呜呼。公之奕舄世阀。冠冕吾东。簪缨炳焕。卿相踵出。先公之高才峻望。伯氏之博学令闻。世称国器。而得年俱促。声名堙没。人皆嗟惜。久而不衰。向来数十年间。门户摧剥。子姓微弱。凛凛缀缀。吁其危矣。及公受祜于天。大享荣贵。依 日月之光。而沐雨露之泽。寿过六旬。庭有双珠。诗所谓恺悌君子。神所劳矣者。公非其人耶。呜呼。公本来清羸。体不胜衣。且患痰嗽。寝睡不宁。每有同病之怜。孤露终鲜。亦无彼此之别。相依相信。便是姓不同兄弟。凡有事。钜细必相问议。契若金兰。情同胶漆者。于今四十七寒暑矣。初秋南下时。告别于公。公之怅惘。异于平昔。还衙之日。即驰一书。副以新果。盖以其宜于病也。而岂料一旬之间。人事遽变。只陈筵几之侧。空作伤心之具也耶。顾不佞身系于官。限以岭峤。病焉而未能面诀。殓焉而未能躬视。靷不得执绋。葬不得临圹。辜负死生。衰泪无从。尤今日之恨结处也。呜呼。公之病源。实有所自。八年候班。不惮雨雪。 因山之前五朔。不近姜桂。荣卫俱耗。骎骎至乎手足之遽启。移孝为忠。在公奚憾。公之
寤斋集卷三 第 514H 页
殁也。首揆金公书以相吊曰庆恩捐世。实系 国运。又曰属纩之日。躬往问候。则冠巾起居。酬酢如旧。继闻公临绝。精神不爽。治命从容。如非公之平日定力。积有所养。何以及此。惟我 圣母。天崩以后。久却常膳。气力凘顿。而今又重之以私戚。公于此必有所难瞑者。而惟是先垄新兆。密迩 陵寝。效桥山之褥蚁。侍玉栏之看花。其果为乐以忘其戚耶。悲思填臆。文不尽意。不昧尊灵。庶几鉴格。呜呼痛哉。
祭金报恩(纯行)
呜呼。诚仲之贤止于此。此何天理。此何人事。君生十馀岁。三渊翁自峡来宿于余。而从容言曰人家子弟。鲜及父兄。而某之子贤于其父。称道之不已。余应之曰某既贤于人。而其子又贤于其父。此尤难也。三渊大以为然。盖吾侪之奇爱君。自在童年而已如此。及长好经书。从贤师友游。益充其美质。以禀赋则宽大而通达。以行谊则孝友而忠厚。学术足以讲说于 厦毡。词翰足以润色于馆阁。假令君出于寒族。犹能大展布大树立。而况生于名阀贤祖之后。只得雁塔之晚题。牛刀之暂试而止者。其可谓伸志业之一二也哉。枫溪池阁。即君之所生长。而实仙源先祖之所
寤斋集卷三 第 514L 页
卜筑也。岩峦溪石之胜。擅于都下。而君能堂构之理葺之。又刱小庵于烂柯之谷。名之以远心。起书楼于棹楔之下。扁之以仰山。使遗躅增耀。胜区生颜。贤子孙之世修而世传之乃若是。是平泉绿野之所未尝有也。昔则如我曾王考竹阴公及月沙,白沙,西坰诸名公前后吟咏。揭在楣间。近以梦窝以下吾辈数人。自少至老。有兴辄到。文酒徜徉。酣歌跌宕。大小唱酬。积成卷轴。此亦由于尊公暨诚仲善为之护而善为之主也。追记年前影堂之下。有一大松。忽然无风自拔。太古亭榭。从而压碎。君虽仍旧而重新之。及今思之。松颠亭倒。无亦近于木稼之告凶欤。百载传守之地。孰能看护。万首放翁之诗。孰能收拾。枫林萧索。涧水呜咽。他人目击。尚觉悽然伤心。矧使尊公而处此。将何以遣诸怀也。曩余归自绫城。稼友颠倒来访。而两郎随之。尊公亦携君而至。时山茶映山。嘉卉烂开。遂藉席其下。命酒赋诗以为乐。三家五子。亦在隅而同其欢。未几吾长儿奄忽。君亦继逝于一期之后。未知君与阿儿泉下团圞。能如阳界光景否。余与尊公。发须既白。泪眼欲盲。回想当日花下之会。从何更得于今世间乎。君年虽短。有子五人。其视吾儿。犹可谓
寤斋集卷三 第 515H 页
死而不死矣。然千里离庭。未得一诀。此必为君九地不瞑之恨也。自余遭戚。凡于挽诔。一切废阁。君所知者。而于君此行。亦不忍无一言。略抒悲衷以哭之。君其来假。呜呼哀哉。
祭亡弟大而迁葬文(壬子)
故处士嘉林赵君大而之藏。初在惠阴先山。以其元配韩氏祔焉。后三十五年壬子十月。其孤明勖谓其卜兆不吉。改卜于六世祖墓西麓之下。以本月二十一日出柩。殡于百花堂。越三日己卯。其仲兄七十七岁寤斋老叟。扶衰力疾。匍匐出来。庶几复见吾弟之玉雪礼貌青霞奇气于依俙想像之中矣。及其来到。冥然邈然。了无省识。但是一玄棺在焉。抱抚长恸。若丧之初。呜呼。吾弟之出天至行。至今为亲戚知旧所追惜。迈伦文艺。亦未曾一试场屋。竟使沉郁饮恨于泉壤。堙灭无传于人世。此岂非后死者之益复痛陨者耶。呜呼。吾同气七人。零落殆尽。吾以不肖。孑然在世。年迫八旬。位跻二品。无才无德。悲惧交中。抑吾父母兄弟洋洋之灵。相与默佑于冥冥。有以致此耶。呜呼。君之三子女。皆能长成。各有子女。既孝且友。克肖乃父。君虽死。可谓有其后矣。君之精爽不昧。想应嘉
寤斋集卷三 第 515L 页
悦于九地之下也。君之继室洪孺人。奄忽于德山庄舍。初终及返榇之时。特蒙我 东朝深加衋伤。优下赙赗。又于君之缅事也。 赐之以米布。助之以祭需。前后靷窆。得以备礼者。莫非 隆渥。恩及幽显。荣动瞻聆。君之精爽不昧。亦必感泣于九地之下也。吾方系官地部。不得擅动。拜章陈恳。获荷 恩暇。略具时羞之馔。并奠一杯于三柩之前。旧哀新痛。惟有涕泪。而吾已老且病矣。死将无日。悲不几时。亦何必怛怛为也。无限悲绪。具载于戊寅哭君之文。而复将坡老世为兄弟之语。更结多生之约。君其知耶。其不知耶。
寤斋集卷三
 哀辞
  
金卓而(昌立)哀辞
白山清淑之气磅礴而郁结兮。钟精千年挺人杰。自古贤人君子林立吾洞兮。世称人物之冀北。猗欤花山大阀辈出名硕兮。匪今斯今而昔然。不特山河带砺世传清白兮。重之文章节义将多前。在今后孙无忝乃祖兮。矧尔君家兄弟六以数。吾闻邓氏诸郎各通一经兮。何如博极群书览千古。余在邻比且与为戚兮。从游伯仲之间如饮醇。观其孝友之乐融融而蔼蔼兮。一室之内都是春。君齿较我后我十岁兮。以
寤斋集卷三 第 516H 页
序为叔年为弟。粤自髫龀以至突弁兮。世知君者莫吾细。惟天质之粹美兮。碧梧翠竹鸾鹄停峙。而器度之宝重兮。浑金未鍊大璞不毁。其文学马迁而用力兮。其诗慕乐府之遗法。眉宇带山野之气兮。牙齿绝尘俗之说。得于天者既如彼其卓荦兮。兼以有贤父兄之乐。在家庭而日闻所不闻兮。譬若麻中之蓬淇澳之竹。最是葆光同气间师资兮。亦有共椠之士六七相追随。乃构一庐自名曰重泽兮。爰居爰处以攻诗。长歌短咏积成卷轴兮。往往希音有自得。往岁之春薄游泮宫兮。众道千里之驹已汗血。庶几大鸣国家之盛兮。亦可奋发风雅之正。谁谓一疾之不虞兮。惜矣乎有才而无命。苍苍者实难谌斯兮。伊地灵亦负其所期。夫何造物之以君为亏兮。使人赍咨叹咄无已时。世之言福者先数君家兮。抑或盛满之所忌耶。天乎人乎君年十八兮。孰使之然重咄嗟。念君之高气达识兮。曾不以死生脩短为荣戚。以君之至性懿行兮。目不瞑乎父母诸兄寡妻哭。墙东咫尺邈若山河兮。夜闻薤歌泣啜啜。哀哉此行挽不得兮。寄语杨山护金骨。
寤斋集卷三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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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金大有燕行序
吾党有金大有者奇士也。与余同里闬。世讲其好。年且相等。自葱竹游。卓荦不群。其所好不专在于读书学诗。间尝饮博任侠。至为击毬斗鸡之戏。稍长酷爱山水。吾洞素多名区。北岳之隐岩。弼云之枫溪。靡日不来往。余家亦有松竹溪堂之胜。有兴辄到。悠然忘返。又与同志数人。结为诗社之交。或轮日设讲。讨论经籍。或卜夜赋诗。吟哢花月。其为诗也清幽逸发。极有风格。当世之号为能诗者。莫之先焉。及其标名雁塔。不介介于糠秕在前。若其龙门九级。直可一跃以上。而戒在满盛。棹(棹。似当作掉。)头不肯顾。此岂非大有高出人数等者耶。不幸沧桑一幻。饱经尘劫。则遂乃归身𤱶亩。托迹林泉。耕于田而放南山之歌。灌于园而卖东门之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惟大有不屑也。每于深秋草死之后。平郊雪霁之时。饮酒数升。臂苍走黄。泄其豪气。若将终身者。殆二十年矣。一日闻其伯氏梦窝相公将奉使赴燕。释耒而起。治任以从之。盖其意尝欲一蹑中州。领略其山川险夷也。说者曰大有负名既重。不可齿列于弁舌之间。而大有不肯仕于朝。不可投迹于椎髻之庭。其所为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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啻哗然。虽以余之深知大有者。始亦为言。大有不出一口气。只犹然而笑而已。噫。其行其止。夫岂俗士之所可论哉。大有今将行矣。余乃执盏而祝曰。在家而君虽善病。在途而须加餐自卫。车尘不惊。马足无蹶。朔雪酿寒。大被生暖。埙篪迭唱。万里咫尺。慕名祖雪窖之节。则思所以复雠之图。泣 先王青石之歌。则思所以刷耻之策。临易水而笑荆卿釰术之疏。过西山而挹夷齐采薇之风。若何而蹴长城而摺居庸也。若何而扫腥秽而靖区宇也。细而诇虏中之虚实。远而探江南之消息。其于城池之疏密。道路之远迩。人心之情伪。或笔以画之。或文以记之。无或疏略。万一有事于辽蓟。大有于是乎出而左右。以其目击而心会者。为他日烛照龟契之资。庶几追 先王而继名祖。以无愧于尊周室蹈东海之义。则其所得力。视诸马援之聚米为山。诸葛之指图定计。果如何也。夫然后大有此行。始可以有辞于天下。而不复为俗士所敢论矣。未知大有以为如何。遂书此以赠行。且解说者之疑云尔。
寤斋集卷三
 记
  
福川同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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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霞子金君仲和。余之同闬交也。自少小从游于其伯仲间。未尝四三日阻也。比者其大人相公丈。坐党祸谪朗州。于是丹霞子南来北往。长在道途。不得与余数参寻者。居然已三载矣。丙辰季夏。家君出宰福川。朗与福皆江南之地也。相去宿舂。而素多名山水。遂约以趍庭之暇。匹马相访。遍观名区胜槩。后以事故久未就。思之(思之下。似有阙误。趣字。莫或辄字之误耶。未敢质言。)趣怅然如有失。翌年冬初。余在福之衙中。一日丹霞子与其弟敬明。自朗州东归。逶迤历过。其伯公汝成甫。亦并辔而来。薄暮余颠倒出迎。盖福是深峡。路多高山峻岭。而诸君之穿险阻蹑崎岖。不惮其劳者。岂直为景物役哉。向在偪侧之地。晨夕相从。犹不觉其倾倒。况今去家千里。得此邂逅。其喜有不可胜言。直夜陪家君。置酒于县之西北挟仙楼。楼因赤壁。得其名也。前后竹林。左右池塘。清净可爱。乃促席行酒。杯盘虽草草。情味可掬。而饮酬亦不过醉。各为诗以言志。于时月色如昼。四顾皎然。恍若置身于枫溪岳麓之间。觞咏漫浪。不复知有他乡离索之怀。夜深罢归书室。剪烛达宵。诘朝促食。余与诸君。缘山蹊以行。地近南交。天气尚暄。岩屋之间。枫叶班班。天所以侈吾行也。行可十馀里。涉一大川。乃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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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流也。转到仙游岩。岩高仅十丈。面面如削。不可攀跻。遂舍马溯流而上。上有赤壁数千仞。横截空中。西跨大陆。北对瑞石。若与之较其雄峻也。下有降仙台。登其上。俯瞰蛰龙之窟。仰观玄鹤之巢。已缓步下。上唤鹤亭。遥望瓮城山十二峰缥缈森立。宛然有楚江巫峡之胜。诸君亦异之。由鹤亭二三里。至梦桥。山回岸断。古不通道。梦有人指示之。遂凿山造桥。盖居民得之流传者如此。又至十许里。得一古坛。即所谓沧浪亭基也。临清流筑白石。乔木六七株杂立偃蹇。其下有一石床。面平可坐。吾四人联裾而坐其上。落叶满衣。鱼鸟来亲。亦足以使人忘归。自此而上又十许里。始至勿染亭。亭之制阻长堤而临绝壁。烨煜如丹雘之点缀。环抱若屏障之张列。崭截耸拔。虽不及下流。若其秀异奇巧。观者为之甲乙。惜乎主人已亡。欀栋已旧。独使岸菊几馀千株。复有苍松翠竹高梧老梅之属。郁郁成林。真隐者之可盘旋也。官僮先候于此。进杯设脍。酒数行。山日已西。仆夫促装。强而后起。古人所谓足往心留者。实获我心矣。是行也自仙楼而赤壁。赤壁而沧浪。沧浪而勿染数十里之间。大抵皆丹崖翠壁。白石青峦。或高或低。或断或连。清流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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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萦抱屈曲。猪而为潭。触而为瀑。急而为滩。平而为湖。可濯可钓。可方可円者。聒耳骇目。应接不之暇。独恨旭日苦短。长路关心。不得穷探冥搜。极意游览而归也。丹霞子与其季君。仍上京师。其伯公还向朗州去。临别。余执丹霞手。赠之以言曰 天日回光。雷雨大行。子不复南下。幸莫若也。不然而有此行。吾当复见子于月出之上。南临沧海。拍手一笑。真可谓超鸿濛而出宇宙之游。岂不乐乎哉。遂援笔而书之。并与其唱酬诗十数篇。录之于左。时丁巳十月十八日也。
桃花亭重建记
吾邻有白麓辛公旧宅。宅之东西。有溪㶁㶁。溪之上有亭翼翼。扁以桃花云者。即白麓公所命。而公之五世孙相东伯翼甫所重建者也。一日余往造焉。是日也天新雨。桃花乱落。宛然有武陵居人之趣。酒数行。主人出纸笔以进曰。吾先祖白麓公。筑室于此。比屋相随。有若云江公暨松江郑相国。一时从游。如栗谷,牛溪二先生。朴思庵,黄芝川诸贤。俱是莫逆之交。或以道义切磨。或以文酒许与。至今在人耳目。不其盛哉。当时诸贤后裔存者无多。独吾兄守云江旧基。隔溪同居者。今此五世于玆矣。此亭方修。吾兄适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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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一言以侈之乎。亭之竹椽。吾先子为营玆亭。藏之家亦已久。亭未就而先子殁焉。今玆重建。盖遵先志也云。余谓亭之兴废有数。地之显晦亦然。尝闻是地也再为权奸之所占。终作白麓之攸芋。此为地之一大显晦也。是亭也成于白麓卜居之初。毁于壬辰兵燹之际。此为亭之一大兴废也。而况亭之修。在于一百年馀。竹之用。又于三十载后。则此岂非兴废显晦之有数。而亦岂非伯翼继述之善业。先丈堂构之遗意乎。噫。故亭已新矣。桃花依旧矣。槛外之青山不改也。阶前之流水一㨾也。但未知吾果万一于吾先祖。而君能无忝于白麓公不也。亦未知君所与交游者。更有如栗谷,思庵诸贤者不耶。倘君处于玆亭之上。勉勉以白麓公为法。游于玆亭者。亦嘐嘐以栗谷诸贤为期。则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亭兴而无废。地显而不晦。夫然后尤可谓继述之善。堂构之美者也。至若临清漪对孱颜。涂丹雘植花卉。恐不足为玆亭之颜色。伯翼以为何如耶。于是主人拱手起谢曰子之言至矣尽矣。请识其颠末。遂书以揭桃花亭。
游金刚山小记
余之金刚之计。盖有日月矣。今年春。朴友益卿为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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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督邮。遂得东道主人。即与金兄士兴及其弟士敬,崔友擎天。结约同游。洪君士吉。亦与其约。而士敬之意。尤金石若也。期以八月初三日发程。及中元。玩月于正阳寺。屈指戒行之际。士兴兄猝赴扶安任。士敬将随内行南下。擎天为尚符郎。无一日暇。士吉坐病忧不能从。余亦有女儿之疾。差退期日。晋阳姜君德美适来访余。闻余行。欣然愿从。其雅致脱俗。有非他人所及。乃于十七日乙亥晴。拜辞亲闱。独携德美。出兴仁门。心神已觉飘爽。殆若超尘壒而出宇宙。行三十里。抹(一作秣)马楼院。又行十馀里。日已夕。天且雨。止宿斗验川村舍。十八日丙子晴。早发行二十馀里。踰飞露岘。朝饭于水内酒幕。又行三十里。中火于抱川之场街酒幕。又行三十里。抵永平季父任所。宿衙中。十九日丁丑雨仍留。二十日戊寅晴或洒雨。取路水同。行四十里。宿玉立岩。书邀李君季良同辔。二十一日己卯晴。由白云山洞口。踰紫藤𡽹。行三十五里。中火于川边树阴。又行三十五里。抵金化之银溪驿。与益卿相会。盖经营此行。自春涉秋。士敬诸人。既皆不能从。所与期者。只益卿一人。而益卿亦有官故。不得偕行。甚可怅然。约于数日后。追及于长安,正阳之间。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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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余所骑疲甚。出骏驲劝骑。余本拙滞。不曾滥犯。益卿强之不得。遂借一私鬣与之。余亦不辞。二十二日庚辰晴。行四十里。至直木村中火。又行四十里。宿昌道驿。二十三日辛巳大雾。行三十里。涉通沟川。又行十里。中火于升瓢岘村家。又行三十里。登断发岭。望见金刚。时夕日回照。群峰历历。令人有褰裳涉海。剃发入山之意。岭之得名。信不虚矣。又行五里。宿𡽹底村舍。二十四日壬午晴。蓐食行三十馀里。始入长安寺。寺前方造一间石桥。桥广的六十尺。高则半之。实通国之所无也。玆山奇胜。可谓见胜于闻。满山枫叶稍早。坐山映楼少歇。促肩舆历鸣渊潭,白华庵,表训寺。直上正阳寺。一山面目。尽在于此。峰峦皎如削玉。枫林烂若披锦。距长安才十五里。秋事绝异。山之僧礼悦韵释也。为余历指峰之表表者而数之曰奇哉。入此山易。得此日难。寺有歇惺楼,真歇台,天逸台。壮观与之相埒焉。有六面阁。壁开吴道子画。樻盛懒翁衣钵。井傍有桂树一株。入夜爇清远香数枝。拱手默坐。神思爽朗。自尔无眠。二十五日癸未晴。历开心台。憩天德庵。庵可与正阳争奇。俯入圆通洞。历圆通庵。出青鹤台下。仰见大小香炉。转入万瀑洞。纵观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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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黑龙,碧霞,真珠,龟船,卧龙,化龙等九潭。攀石磴数级而上。缘铁锁入普德窟。开厅板俯铜柱。凛凛不可久留。还宿表训之东寮。窗外一树桂扶疏可爱。是日行可二十馀里。李君世璋携其族侄挺稷入山。自长安来见暂话。二十六日甲申阴。复留白华庵。历地藏庵。僧吕赜坐读楞严经。颇清粹可与语。逶迤入百川洞。至石门而归。上安养庵,极乐楼。俯听鸣渊之瀑。历三日庵。攀萝而上。得松萝方丈少憩。西南诸峰。列在杖下。上而又上。到望高台。悬崖路断。垂铁索十数丈。如是者凡四处。危不可攀登。遂藉侧柏赤木等叶。坐于岩间。俯视四边诸峰。真壮观也。向夕还宿表训。是日约行四十馀里。二十七日乙酉阴。复历万瀑洞诸潭。入摩诃衍。拓北牖。对众香城。凭南轩。指穴望峰。有草生庭。即懒翁所种云。古有大桂一树。不知为几千百年。如南秋江,李再思诸贤同游录。亦皆表而载之。数年前。为棺材者斫以掘焉。居僧赍咨不已。行数里至狮子峰下。有昙无竭石像。历李许台。行几二十里。上内水岾。望见毗卢峰。自岾以东。即山外也。肩舆僧交递于此。行二十里。历大寂虚谷两庵。抵榆岾寺。寺之雄奇。甲于山之内外。山映楼在于虹桥之上。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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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可观。雄仁殿有五十浮来金佛。坐于木假山。殿后有乌啄井。稍北有卢偆像。此古之高城倅。始刱玆寺者云。是夜宿落月寮。有僧聋老者恚曰山虽无主。方伯是主人。山之秋色。道主未见之前。岂可人人来见耶。闻来捧腹。二十八日丙戌晴。登圣佛𡽹。始见东海。上佛顶台。俯石门洞十二瀑。德美自此还寻榆寺。盖无马。不能同三日浦之行也。下朴达峙。入松林窟。窟有五十石佛。亦与榆岾佛同时浮来者云。此亦寺僧之流传也。僧言之好诞类此。听可笑。憩圆通。踰孝养𡽹。抵钵渊。令僧人作瀑戏而观之。暮宿渊东古寺。是日经历险阻。可四十馀里。二十九日丁亥。策马直向三日浦。距钵渊三十馀里。浦之广几六七里。有三十六峰环列西南。稍北有梦天庵。高城倅李公迪吉闻余至。送一琴一笛。装舡以待。遂登舟。摩挲丹书之壁。其傍竖埋香碑。元时日月可考。湖中有石峰。峰上构四仙亭。老松苦竹。苍翠交映。白𩿨一双。自海门飞来。此乃出山后初见。亦可玩也。薄暮风起水涌。遂驰入海山亭。坐未久。雨骤至。渔舟数百。收帆急归。少顷天气澄霁。落日照海。水天一色。滢澈恍惚。海中有七星峰皆石。色如玉。亭后东西。挟以奇岩。其形酷似蹲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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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一带经其南。金刚外山环其西。实天下第一楼亭也。主倅为设酌琴歌尽欢。夜分乃寝。翌日即九月之初吉也。天色朗清。早起拥衾观日出。有海雾。不能快睹。而红云赤浪。荡荡蜿蜿。亦一奇观也。差晚出带湖亭。李季良向丛石。李世璋由温井洞。仍寻京路。余独向榆岾。驰二十里。到所谓稤库。此榆岾僧聚粮之地。有水碓百许所。可见僧辈食力之壮也。又驰二十里。至百川桥。亦石筑虹桥。而僧徒持肩舆来。转上狗岾。此岾与断发𡽹。为内外山门户也。岾上有卢偆井。行二十馀里。到榆岾寺。会德美同宿。初二日己丑晴。复入内山。枫叶已衰。历登隐仙台。十二瀑比佛顶台尤奇。九井诸峰。一一呈露。东海风帆。遥遥在眼。此实外山最奇处也。踰内水岾。历妙吉祥废基。复见万瀑诸潭。闻益卿方待正阳。走肩舆会益卿于歇惺楼上。其喜可掬。话间益卿问向所骑者何如。余云最好。益卿大噱曰此是鄙驿第一等驲。君乃见卖于我。余亦为之绝倒。向夕下长安同宿。仍讨山中奇胜。余谓山之峰峦。集于正阳寺。水石萃于万瀑洞。若其爽豁奇壮。海山亭为最。凡诸入山者。不必劳筋骨费脚力。陟望高登毗卢而后快也。只可留正阳。卧看万二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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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留表训。溯流万瀑水石。泛三日浦抚丹书。宿海山亭观日出。斯可尽山海之壮观。益卿以为的论。初三日庚寅晴。偕益卿,德美出山。行十五里。至华川分路。益卿向淮阳。作巡驿行。余与德美由断发𡽹来。行六十里。宿枳城村舍。初四日辛卯晴。行八十里。宿直木。初五日壬辰晴。行四十里。抵银溪驿。益卿倍道驰及。仍与同宿。初六日癸巳晴。行八十里。抵永衙。崔擎天践前约来待。同宿于东阁。初七日甲午晴。乃携擎天。历览金水玉屏等处。行四十里。宿抱川之西村。初八日乙未。行百里入京。翌朝九九。即家大人初度日。故刻期驰归。是行往返凡二十一日。留内外山九日。山陆行一千一百馀里。所得诗篇。合为一百三十首。卒卒皆口占心草。无一可意者。而今始尽录。以备家帚云。庚午重阳后一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