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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窝集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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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窝集册六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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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释疑校本问答后说(癸亥至月)
   
(释疑退溪门下记师说也。校本尤斋承 命删润也。禀目再从兄君辅氏发问也。答说尤斋答问也。权说崔说。权致道,崔汝和诸人所答也。)
寄命乎耳目。○盖命字单指吾人所受性命。理字泛指物理。语意自别。本不重叠。而惟其加(禀目)理字于性命之下。故意似重叠矣。别谓(校本答说同。)以性命之正。为耳目之欲。则与下句语似不伦。(鄙意与禀目相合而删理字。)
人心生于形气。○盖人之生也。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心为一身之主。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未发则性也。已发则情也。发者气。所以发者理也。惟此一心。从义理上发出则谓之道心。从形气上发出则谓之人心。所谓人心者。通圣凡而言之也。其发之者固气也。而其所以发者亦理也。惟其从形气上发出。故气易用事。危而难安。此人心之体段也。若理为之主而气不用事则人心听命于道心而危者已安。虽谓之道心亦可也。若气用事而理不能为主则人心流于人欲而危者已堕。不可复谓之人心也。生是气已用事时方生之说。初出于云峰胡氏。采入于(校本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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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而栗谷先生长书中亦有此意。盖栗谷之语。所以攻破理发气发之说也。发明理气不相离之妙。其为说明白洞彻。发先儒之所未发。而其间或曰气已用事则人心也。或曰情之掩乎形气而不能直遂其性命之本然者。目之以人心。凡此数段。使后生初学骤见之。其语势直下太快。且重有似微犯人欲分数。此则非浅见薄识所敢轻论者。而求其说而不得。若因此而遂以人心为气已用事则窃恐其不安也。人心道心之说。莫详于子朱子中庸序。而生于形气之私。又是序中语。则论人心者。当以序文为断案。而窃详其上下文义。何尝有气已用事底意思耶。其所谓(禀目)气不用事而理为主则亦为道心者。虽本于先儒之言。而说得(答说添微字)无曲折。微病于太快。盖(答说)上智之心。固自安贴不危。而其地头则危。此所以惟圣罔念作狂也。然则人道心。虽在理为主之后。自当有分。亦不可以鹘崙为说也。其所谓(禀目)在气之欲用事未用事之境界者。是人心本然之体段云者。又(答说之意)失于名理。非但为句语之病也。盖人心亦有气之欲用事未用事之境界。而此则是人心之一端。非其本然之体也。本体者何。即气易用事。危而不安之谓也。然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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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目)人心不可以气已用事言之者则实是真实的确之见。不可并此而少之也。若所谓(答说)目欲色耳欲声者人心也。流于不当欲者人欲也。谓人心易流于人欲则可。指其将流者为人心本然之体段则不可云者。寔为对症之药石。可谓攧扑不破。而其间又有(答说)欲其所当欲者。是人心本然之体段十四字。此则窃疑其不稳也。盖所谓人心者。指其饥欲食寒欲衣目欲色耳欲声之类。生于吾之血气形体。而非他人之所与焉者而已。未及说到于所当欲不当欲之地头也。是故欲其所当欲者。人心听命于道心也。欲其不当欲者。人心已流于人欲也。欲其所当欲。果是人心本然之体段则朱子于精一之下。只当继之曰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不失其本然之体段而已。何必曰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乎。故曰(朱子说)人心从形体上言。泛泛无定向。故言其危。又曰人心倚靠不得。若反覆乎此数语则可以知其本然之体段也。且既以气已用事为人心。而又以欲其所当欲。为本然之体段。则上下语意。不几于自相径庭乎。至于(权说)食之饮之者气也。饥而思食渴而思饮者。人心也。其所以思食思饮者。亦气之说。与夫(崔说)以心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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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言之。气未用事。是未发之中。而气欲用事则便是已发。以人道心言之则原乎性命而气未用事。是则道心。气才用事。便是人心之说。或以人心专属之气。昧夫理气不相离之妙。反失栗谷之本意。或以气才用事。便欲为人心。微涉体用之说。近于罗整庵之见。殊不知其所以思食思饮者理。而气之才用事者非人心。而(权说崔说)发用主张。虽稍有轻重之殊。不可以迁就点化于其间而论人心之体段也。
惟欲易流。○此欲字。详其上下文义。明是(禀目)孟子寡欲之欲。似无可疑。
虚灵知觉。○盖虚灵。心之体。虚灵者气也。所以虚灵者理也。惟其虚故灵。虚灵故有知觉。不可分开为两项注脚。玉溪卢氏曰虚者心之寂。灵者心之感。惟虚故具众理。惟灵故应万事。其说虽转巧而未免有离析之病。况灵是心之体。(禀目)感即心之用。释体为用。其于名理。亦恐有不着者矣。子朱子曰心属火。缘他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多道理。反覆乎此则其所以具众理者。以其虚灵之故。而祗着虚字。偏枯不畅。亦可以见之矣。释疑初取卢说之上段。答说所改。又取其下段。而以能受释具众理。窃恐其未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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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说以分说虚灵为未安。而恐感字之误。与禀目同。)
不远复。颜氏之子。其殆庶几。○盖释庶几为近道。是朱子本文。释疑元无可疑。答说所教。至为当理也。(鄙意从答说。)
诚其意。○盖心统性情。其未发也真而静。此所谓性也。其发也性之欲。随感而出。此所谓情也。情之目有七而其所以为情则一也。或谓之情。或谓之意何也。情是恁地发出底。就其恁地发出之中而拈出其下一边主张计较之情谓之意。是以古人之言情也。有兼情意而为说者。有分情意而为说者。其分说者。如大学所谓诚意正心是也。然则大学之语工夫。曷(校本)不言诚情而必曰诚意也。无乃情(校本)是自然发出。无可施功处。意是商量运用者。可容人力故欤。此则有大不然者。若谓情无施功处则岂复有正心工夫乎。情与意之施功。较有缓急紧歇。而省察脩治。其所以容人力则一也。然则正心诚意。俱是情上工夫。而曰正曰诚。窃窃然分而语之者何也。其所以必曰诚其意。而以为善恶人鬼关者何也。呜呼。惟其主张计较者意。故天理人欲。于此焉分。若能真实下工。无所自欺。透得此关则便是君子地位。虽有过。为君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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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正心修身。皆可以渐次着力。苟未能透得此关则犹是小人分数。虽有善。为小人之善。前面正心脩身。皆无所着落。此大学所以拈出诚之一字。反覆致戒于此。而先儒所以有善恶人鬼关之说也。若夫情之体段则恁地发出而初无主张计较之意。故其做过也较轻。其费功也较浅。意苟诚矣则更无善恶之分。而有中节不中节之异。祗可密察而下工。故曰正其心而已。故朱子曰意不诚。是私意上错了。心不正。是公道上错了。又以水喻之曰若打得这关过。到正心时节。已是淘去了浊。十分清了。又拍于清里面有波浪动荡处。若反覆乎此数段则可以知其情与意之体段。与夫工夫之轻重紧歇。而意之不可以不诚也。(鄙意大纲。与禀目同。而禀目则下语稍不分晓。故此说明其所以然也。)
曹操遗令事。○答说既改校本诈为俭约。欲覆僭侈之语。与禀目之意同。故不复赘论。
四端。○盖人之为人。合理与气。形骸运动知觉气也。所以有形骸。所以有运动。所以有知觉者理也。自天所赋而言之则谓之命。自人所受而言之则谓之性。命性则理也。所从以言之者殊。故异其名也。心者主乎人之一身而合理与气。所以盛贮该载。敷施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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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也。理则纯善无恶。气亦本无不善而有参差不齐者矣。天有元亨利贞之理而人之所受者。为仁义礼智之性。理固纯善无恶。故性之本体。亦纯善无恶也。然而既谓之性。非复在天之理。而便从人心之所受而盛贮骸载者。为之名也。性既在心则心固理气之合也。纯善无恶之理。已乘乎参差不齐之气。而其本然之体则固自若也。本体者何。仁义礼智之理是也。惟其气之所禀。参差不齐。故有清有浊有粹有驳有全有偏有厚有薄。由是而有气禀之性之说焉。盖其气清而粹全而厚则所受之理。亦清粹全厚。其气驳而浊。偏而薄则所受之理。亦驳浊偏薄。非理之有殊也。所乘之气然也。气有定质而理无限量。故清粹全厚者。固全其所受之理而天之所赋。未尝加礼。驳浊偏薄者。固不能全其所受之理而天之所赋。未尝加啬。此所谓参差不齐之中。本然之体固自若者也。由是言之。气者性之材料也。理者性之本然也。(乃孟子朱子之意。合其散出杂见者以成说。)仁义礼智者。就其气禀之中而单指其本然之体也。气之流行。(此则以禀赋言)参差不齐则仁义礼智之才。固有不齐者。而理之所赋。初无礼啬。故仁义礼智之性。无乎不在也。是以蔼然四端。随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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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固无间于贤愚也。此舜之所谓道心而性发为情者也。惟其才之不齐。故或有发挥扩充。至于不可胜用者。或有才发旋晦。不能发挥扩充者。或有礼有馀而智不足。仁则厚而义则薄者。斯有中节不中节之异。而此则非其本然之体段也。又有发之之际。为气所挠。恻隐而有纳交之心。辞让而有要誉之心。至于不当羞恶而羞恶。不当恻隐而恻隐。甚则闲居为不善之小人。内无恻隐羞恶之意而外为恻隐羞恶之态。若此类则皆是人欲而已失其性。不可复以四端言之也。盖性之在心。理已乘气。而其未发也真而静。气未尝动。故一理浑然而已。及其发也。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理遂乘气流行而于是乎始有善恶之分焉。所乘之气。清粹全厚而理为之主则四者之端。蔼然昭晢。本体呈露。扩而充之则仁义礼智。皆不可以胜用矣。理虽为主而所乘之气驳浊偏薄则四者之端。固不能全其本然之体。而自然流出之际。天理闯发。其所以纯善无恶则一也。苟能因其端而善反之则可以复其性之本然也。若理不能为主而气自用事。则天理晦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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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肆行而非复四者之端也。此其所以为恶也。情之恶也。非性中元有恶也。其偏而薄驳而浊者。发于情而为恶也。故程子所谓人生气禀。理有善恶者。指其乘气流行而言之也。朱子所谓气质有善恶者。亦必待发处而后见之也。大抵仁义礼智之理。出于天而纯善无恶。苟有恶则不可谓四者之性也。仁义礼智之端。发于情而亦纯善无恶。苟有恶则不可谓四者之端也。谨按心经释疑校本曰。臣按文纯公,文成公皆以四端为纯善。而然考朱子说则有曰恻隐羞恶也。有中节不中节。又曰恻隐是善。于不当恻隐处恻隐即是恶。据此则两臣之言。亦未为定论也。禀目曰孟子就四端之本然而言。朱子就四端之本然而又推为气所昏者而言。非谓四端初不纯善。特以为气所昏则不能无如是者。此盖不得已之言。非直释四端之正义者。谓气禀而不纯善则可。谓本不纯善则不可也。答说曰恻隐羞恶之有善恶何也。因性之有善恶而然也。孟子之言性善。取善一边而言。故于恻隐羞恶。亦拈善一边而言。程张因孔子性相近之说而兼言有善有恶之性。则朱子之言恻隐羞恶之有善恶者。亦因性有善恶而言也。从斯说也。是善恶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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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性中。发而为善恶之情。四端亦有善一边恶一边。而仁义礼智亦不得为纯善之性也。孟子之言性情。只论五常四端之善一边而不论恶一边。举其半而遗其半。至程张而始言性之恶一边。至朱子而始言四端之恶一边也。窃恐其未安也。虽以气禀言之。五常四端则不当错杂。而善恶二者。自有本末宾主之辨也。至于程子张子之意。只言气质之浊者为恶而未尝言性中元有恶也。朱子所言恻隐羞恶之恶者。拈其蔽于气而失其性者也。未尝直以仁义礼智之端。为有恶一边也。不然则程子何以曰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张子何以曰善反则天地之性存焉。气质之性。君子有不性者焉。朱子于孟子四端扩充章句。何以不曰择善扩充。而只曰学者于此。反求默识而扩充之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云尔乎。反覆乎此数段则可见三子之本意。而其于性情善恶之说。亦可以概之矣。
 不佞之竭其心力而思索处。在于论四端一说。其间亦有数段逆探先儒之旨。创出所无之语者。所见既狭而又未暇细考他书。未知其果先无此等语。而大抵后生初学。惟当依先生长者明白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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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据而为说。不当深探妄论。以犯不韪之罪。而寻思讨论。固非求益者之所禁也。又此等义理。非明睿所照。穷思苦索。略见其依俙彷佛者。若不劄记。窃恐其旋复失之。盖亦不能自信。若不就正于可正处。无以知其真的是非。故随意所出而书之。亦不敢以示人。欲待见识稍长后。行复自验于心也。
如睡一觉起来。○以无状为(答说)无复有睡。亦似不分晓。若以无状为(禀目)依前孳孳为利之意则似顺。而如者譬辞也。此是直陈其意。于如字说不去。若以如字作而字看则似通。盖左传意如悬磬之如。亦作而字读。古例有如此者矣。但未知朱子本意果如此否也。
精察于动静之间。○上文曰莫先于明义利之辨。盖圣贤无所为而然也。非特名位货殖为利也。意之所向。一涉于有所为则虽有浅深之不同。其为徇已自私则一云云。其下继之曰学者当精察于动静之间。毫釐之差。审其为霄壤之判则有以用吾力矣。察其有所为无所为。当(禀目之意)于心上察之。而但若以为(禀目)动静主心之动静而言。毫釐主心之细密而言。为双举文字而相对说则不可也。试借恻隐一端以喻之。见孺子入井。恻隐之心便动。而若有一毫纳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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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毫釐之差也。盖犹言学者当精察于此心动静之时。有毫釐之差也云尔。是上下承接说也。大学正心传下章句朱子曰。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则又无以直内而修身也。朱子固已用察字于心上工夫。似不当虑其(答说)以心察心之病矣。至于(校本)动静以身而言。毫釐以事而言。则似非南轩之本意也。
帝曰道心惟微。(此则非校本所释。)○盖微字之义。当以中庸序微妙而难见为主。而精微小微昧微。皆当通看如答说之意。若(如禀目)必以为只可作精微之微看。不可作昧微小微之微看云尔则似涉执滞。盖惟其精微。故细微而难见。惟其细微而难见。故昧微也。盖微妙之妙字。有精小难测之意也。中庸序下文有微者愈微。微者著等语。详味则自可晓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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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太素心经问目(丁丑六月)
 问鲁齐王氏注曰原字自外推入。知其本有。故曰微。生字感物而动。知其本无。故曰危。正字私字。皆见于外者。故人心不可谓之人欲。○自外推入。见于外。故人心不可谓人欲等意。皆未茔。
王氏说实为未茔。来教诚然矣。退溪亦以为未茔。
 问正心章附注伊川涪陵之行。舍去达去。○曾闻达是智舍是勇。然否。
舍达分属知勇。乃鹤林玉露说也。其所分属亦通矣。其正释则樵夫之问。盖曰舍置死生之事而如此凝然不动耶。通达死生之理而如此凝然不动耶云尔。
 问乐记附注。伊川西迁。道宿僧舍。令转椅。○所谓椅。未知甚底物。
椅即今日交椅之类。
 问君子反情章。比类之比字。择而从之之义欤。○孔氏注曰比拟善类。此其见贤思齐之义欤。
此字非择而从之之义也。退溪以为孔注精切不如陈注。当从陈氏。(见退溪门人所记心经释疑。)陈注曰反情复其情性之正也。情不失其正则志无不和。比类。分次善恶之类也。不入于恶类则行无不成。(见乐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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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王信伯曰伊川先生偶见秦少游问。天若知也。和天瘦是公词否。○和天瘦未知何意思。
和天瘦。是并天瘦之意也。释疑和字释云조쳐。犹言조차也。
 问仁人心也章附注朱子曰。使精神常在这里。似担百十斤担相似。○相似二字。何以解释。
释疑云相似二字不释。疑语辞。未知果是否。而此外推不去耳。
 问求放心斋铭章附注答何叔京书曰。末端因诸公以求程氏。因程氏以求圣人。是隔几重公案。○考其语录解。公案乃官家文案。公文重重相报之际。不无差误。因诸公求程氏。因程氏求圣人。亦犹是之云欤。
来教大槩得之。公案即文案。几重犹言几件也。譬如骊州有报备局事。若报畿营。自畿营转报备局。则是隔几重文案耶。以譬因诸公程氏。转求圣人也。
答李太素心经问目(丁丑六月)
 问坤六二敬直义方小注云敬义之说。先儒多对举互言之。又有宾主轻重之辨。学者详之之语。以宾主论之则敬主也义宾也。而敬便有义义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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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则似无轻重之别。若颜叔子之达朝秉烛。杨伯起之暮夜却金。皆出于敬信义理之事。而达朝秉烛。似是敬胜于义。暮夜却金。似是义胜于敬。以此论之则不无轻重之别欤。第叔子伯起之心。当其秉烛却金之际。心惕然悚然。若鬼神父师之临其上。深渊薄冰之处其下。有所畏而不为则此心都是敬也。义在其中。未知有轻重之别也。并详教。
敬直义方下小注。是篁墩说而实为未安。敬义不可以宾主轻重论。盖义以方外。义非在外也。是故孟子痛斥告子义外之说。程子曰义形而外方。义形于外。非在外也。(程子说止此)何可以义为宾耶。盖敬贯动静一内外。其下工较阔。然非重于义也。黄帝之丹书。太公之告武王。孔子之赞易。程子敬义挟持之说。朱子敬义斋说。皆对言敬义。无少轩轾。其不可分轻重明矣。至若杨伯起之却金固义也。颜叔子之秉烛。出于远嫌。亦当属义。而所以持此心者皆敬也。义胜敬胜之喻。亦甚未安。盖胜者以彼对此。有偏重与不足之谓也。二子所处。适是义边事耳。非于义偏重而于敬则有不足也。便来薄暮甚遽。未得详讨。略论其槩耳。
答李太素心经问目(丁丑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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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吴氏注无邪闲邪分作两项说。不无病痛耶。
吴氏似因程传。既处无过之地则唯在闲邪一款。而以无过为诚意后地头。故有此分属于正心之说也。栗谷于圣学辑要。亦收入此说于正心章而略加删节矣。但退溪以为两邪分言。不见先儒之论。而说似破碎。恐非圣贤本意。且外物闲之而不干乎内。尤可疑。大凡事物。亦日用之不可无者。一切捍而绝之。其可乎。观此说则贤者之起疑诚是矣。当更入思量而往复焉。
 问敬以直内章小注。有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收敛。更着不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某于 丁字阁朔望焚香时。果有此验。而闲居则不无念虑纷扰。何以则常如焚香时耶。治心最难。
焚香时有此验。可以益见圣贤之言吃紧亲切而吾友省察之密也。闲居时不能然者。是操心之稍弛而居敬之难于继续也。此不可一蹴而到也。居敬之工渐熟则自然有效矣。
 问真氏注孔子所谓己。即舜之所谓人心。己则全是己私。而人心上智亦不能无也。则己与人心。似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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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示疑问甚亲切。可见吾友吃紧做工。可喜也。盖己者人身之私欲。所当克去者也。人心者。饥欲食寒欲衣精盛思窒之类。出于形气。故危而不安。易流于人欲。所当加其精一之工。使之不流而听命于道心者也。其层级截然。真西山以人欲看人心。故己与人心合而为一。失禹谟之本旨。人心若是人欲则已流于恶。不当谓之惟危也。西山之说人心。如此处甚多。盖用朱子初年说。不从定论。其差误明矣。
 问养心莫善于寡欲章附注。有人俭啬之甚。却只爱官职。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其俭啬与清苦。若出本心则其官职若色。不啻浮云之视。而以其好色爱官之心不已。故强为俭啬清苦。以饰外貌。此其患失之辈也。故曰便杀父与君也敢云耶。
俭啬而爱官职。清苦而好色者。中人之气质有偏通偏塞之处。而无学问克治矫揉之工故也。非强为俭啬清苦。以饰外貌也。若伪饰则便是狡诈之小人。不可谓俭啬清苦也。便杀父与君也敢者。是推极爱官识之弊也。故曰只爱官职。盖举一以见其二也。若推好色之弊则当言踰东家墙而搂其处子也。来示于此。又一滚合说。似由察之未精也。幸更入思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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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敬斋箴弗贰以二。弗参以三。何以解看。
朱子曰初来有一个事。又添一个。便是来贰他成两个。元有一个。又添两个。便是来参他成三个。勿贰勿参。说心不二三。观此则可知。
 问尊德性斋铭附注。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勿正之意同者。鸢飞鱼跃。乃自然之理。而有事勿正。亦自然无私意故云欤。
来示得之。有事勿正。是循自然而无私意也。
 问礼乐不可斯须去身章附注。向晦入宴息。乃敬也。未知所以为敬。
敬者非强把捉操持也。乃所以循天理而不杂私意也。昧爽乃兴。端坐敛形者。固敬也。夜久斯寝。心神归宿者。亦敬也。岂是怠惰而然耶。若当无故之时。达夜端坐。则失其兴居之节。非通乎居敬之道者也。
答李生挺亮季明心经问目(丁丑冬)
 问程氏心学图无疑乎。
程啚退陶先生收录于圣学十图。后学固难轻议。而但人欲未汩之良心。即义理具足之本心。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者。今分置两边相对。已极未安。况人心道心及未发已发。是大人赤子之所俱有。又何可分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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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中庸位育章句。是言功效。故朱子分说而犹嫌其离析。以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其实亦非两事结之。今也论工夫次第而以动静分系人道心下。节节做病。栗谷之以此啚为未安者。真的论也。
 问王氏说人道心云云。其说甚未茔。人道心啚亦如何。
王氏此说。极为未茔。退溪所剖击。是确论也。人道心。中庸序详之。盖俱是情也。而恻隐羞恶之类。天理之直发者道心也。寒欲衣饥欲食之类。缘形气而生者人心也。泛泛无定向主宰而易流。故谓之危。因欲食而轸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已流于人欲矣。以此推究则可知之矣。人道心啚亦可疑。以形气之私为傍出。是认人心为人欲也。
 问吴氏说思无邪之邪闲邪之邪二邪字。分而看之。不无病乎。
吴氏说如闲之而不干乎内。诚有病痛矣。以思无邪闲邪分属诚意正心。释疑以不见先儒之论为疑。而但详味程传则闲邪之邪。非指私欲恶念。可知也。是故栗谷于圣学辑要正心章。点化收入。此亦当详味之。不可轻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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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吴氏说物接乎外。闲之而不干乎内云云。
物接乎外。一切闲之而不干乎内。近于佛说。诚为大病。退陶先生之驳论宜矣。
 问程子曰中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前言实后言虚何也。
有主则实者。以心在躯壳而言也。有主则虚者。以物欲不入。心体虚明而言也。其实一也。心在故实。实故物欲不能入。物欲不能入。故心体虚明。虚实之说。所从而言之者异也。
 问有主则虚。神守其郛。无主则实。鬼阚其室。何谓也。
有主则虚。解在上文。无主则实。以物欲既入而言。贼反为主也。神守鬼阚皆设辞。神者阳之灵。指理之善也。鬼者阴之灵。指恶欲也。
 问阅机事之久。机心必生。盖方其阅时心必喜。既喜则如种下种子。此何谓也。
机事。名利财利等有机关之事。人阅历此等机关事则自然有喜好之心。此心既生。如种果谷种子。便生出许多茎叶。争名争利之心。千相万色。不可胜计。
 问降伏何以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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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降伏者。镇定持守。使不妄动。若不能降伏。为气所使。飞扬横逸。纵欲自恣。将何所不至耶。以此观之则降伏之义自明。
 问恐惧目下逼来底忧患。是思虑预防云云。
事虽未来。前头将有大祸福利害。其兆已现则岂不思虑预防耶。
 问忿捷好乐忧患恐惧云云。
忿𢜀好乐。虽感物之事。我之勉强不做为易。至于忧患恐惧。非大贤难以不动。死生在前则应之虽在我。世间几人能恬然耶。如此事不必问也。
 
问仁山金氏说。忿𢜀恐惧云云。
忿𢜀恐惧只是情。非情胜之病痛也。仁山金氏之说。与章句不同。失传文之本旨矣。
 问伊川涪陵之行。樵者厉声问曰舍去如斯。达去如斯。释疑以朝问道夕死解之而犹未茔。且樵者何如人也。两如斯下句读。如何而可也。
樵夫之问。盖曰舍置死生之理而如此凝然不动耶。通达死生之理而如此凝然不动耶云尔。句读则两如斯下。皆当阿。樵夫必是隐居有道之士也。
 问每有喜好适意底事。便觉有自私之心。若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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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莫当便与克下否。莫当便与。何以解之也。
其意盖曰有自私之意。莫是当与之克祛降下否。莫当아니맛당히。便与之与。略释之。近于语助辞。
 问伪学傥作条。先生曰云云。不成屋下合说底话。何以解之。底话。指击鼓讼冤而言耶。
不成。不成如此也。盖曰屋下合说底说。语亦不敢说。不成也。犹言되디못다。合说底话。是讲论义理也。击鼓讼冤。击登闻鼓。讼傥祸之冤。大相不同。
 问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理发诸外。形容不得也。且承听承顺异乎。
理发诸外。天理之现于事而为揖让进退之节文。指礼也。德辉动于内。指乐也。承听者。承而听之也。承顺者。承而顺之也。其立言不同。
 问鞭辟近里。何以解之。
朱子已详释之。何更问为。
 问李端伯说。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云云。
端伯所谓操存。即省察之事也。存养则专指静时。操存则兼该动静。
 问伊川说自暴自弃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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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暴者。以礼义为不好。故虽圣贤不得与他说而教之。自弃者。以礼义为好。听他人说礼义而只是自不做礼义耳。伊川说自暴自弃。来说得之。
 问刘淳叟独去后面角头。学道家打坐。被某骂云。便是某与陆丈言不足听。亦有数年之长。何故恁地作怪。打坐何坐也。数年之长。朱子长刘于数年云耶。言不足听言字。属之上乎。属之下乎。
打坐即为坐之义。汉语打训为。为字虚。道家打坐。即佛家伽跌坐之类也。言字属上下俱无不可。属下似长。朱子与陆丈。俱长于刘。盖曰言虽不足听。长者对语。何以独坐后面云尔也。
 问孔氏曰反情。反去情欲。陈氏曰反情。复其性情之正。二说孰是。去其情欲则可复性情之正。以此观之则二说同耶。
反去情欲。语势艰僻。释疑退溪以为不如陈注。何更问为。反去情欲之训。既失经旨。则何必曲解论其异同耶。
 问张而不弛。何意也。
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不指治道也。至于持身则当张而不弛也。张者弓之上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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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上蔡谢氏说。小人讦以为直。言何尝巧。虽内荏而色厉。色何尝令。讦与荏未晓也。大槩上蔡所言。皆无疑乎。
讦者告讦也。荏者包藏凶恶也。上蔡所言。欠详尽而大体则无可疑矣。
 问上蔡之所谓巧言令色。朱子之所谓巧言令色。所指不同何也。
上蔡之言欠详尽。将为学者做病。故朱子详言之。明白详尽。可谓痛快无馀蕴矣。别无所指不同之事。讦直何尝巧。色厉何尝令云者。岂真以为不巧不令耶。俾学者深求也。当活看。
 问天若知也。和天瘦之。本意何也。
和天瘦者。即并天瘦之意。犹言天若有知。天亦老也。新旧释疑详言之。今也不为详考而辄问如此则岂有所益耶。所当究思不得然后看释疑。看释疑不得。又致思。致思不得然后始可问长者。切宜痛改此习也。
 问忌忮何如意也。
忌忌嫉。忮忮害。有伤人害物之心也。
 问赤子心章小注朱子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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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亦莫不有已发之时。此指何气像而言之也。
问程子赤子心已发之说。故云然。未发者喜怒哀乐之未发也。寂然不动之时也。已发喜怒哀乐之已发也。感而遂通之时也。
 问赤子饥要乳。果是人欲乎。
饥要乳。是喜怒哀乐爱恶欲之欲。是情也。非人欲也。人欲者。情胜而流于恶者也。
 问把做活看。何以解之。
把做活看。犹言须把这心。作活物看见。
 问程子格物穷理条。或者以程子之说反经意。此言如何。陈氏曰程门此类极多。如致知用敬之时。亦是先侵了正心诚意地位。此类之说。指其是处乎。不是处乎。
问者疑程子之反经意者。不能深知经意与程子说之意也。此类甚多云者。指致知用敬之类。未及说到是与不是处也。陈氏说立个主人翁云者是矣。亦有病。先侵上亦是二字。改以有似。诚敬上盖字。改以然字则无病矣。盖古人小学工夫。存养已熟。故大学以致知为先。后人失小学之存养。故致知须用敬也。
 问约字当着甚工夫而为约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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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字即鞭策之意。着居敬工夫则自然约矣。
 问记性聪明异乎。
记性者。记诵之性也。聪明者。听聪视明也。非但记诵而已也。
 问鱼我所欲章小注朱子曰云云。
义理利欲。正是熊鱼之取舍也。
 问朱子曰仲舒所立甚高。新旧释疑所释不同。何所适从也。
新旧释疑所释。俱未知其十分稳当。盖正义明道。是仲舒之所树立也。
 
问温吞煖处。何以解之。
温吞煖。是不热不冷者也。温是渐温。煖则加燠。温和煖则正是冷热之间也。
 问某有甚势。要以此相投。极好笑。何以解之。
其意犹言某有何气势。要以此说相投而求合耶。极可笑也。然此是无状小人。与上文一种议论。大相不同。不当编入其下也。
 问张南轩曰凡有所为而然者。皆人欲之私。经文所谓为善之为。皆是所为则果是人欲乎。
所谓有所为者。是虽做善事。其意在要人知要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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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以此求利禄之类。有所为也。经文为善。岂是有所为耶。
 问舜蹠啚无疑乎。
无可疑。是推书传惟圣罔念作狂之意也。
 问谢氏于利如何。此说不知头绪也。
于利如何者。问其于利欲分数。轻重如何也。打透此关者。打透利欲关。不为所动也。当初下工夫时。择其心中爱惜难舍者弃之。后来爱惜之心渐轻。今则器用之类。觅置只为合于日用而已。更无歆羡玩好之心也。
 
问黄勉斋说所到。指二子所到之地位耶。
所到指二子之所到之地位也。来说得之。
 问以一民一物。不被其泽为己任。何耶。
伊尹以一民不被己泽为耻。致君泽民。岂非圣贤之己任乎。
 问开眼便错。何谓也。
开眼便错者。开眼接物。便为所诱也。
 问言字之属听。未知也。
声者音乐之类。言者言语之类。皆属听矣。
 问墨卿司戒。解不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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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卿者墨也。研墨作箴以为戒也。
 问黄勉斋曰此箴是从粗说入精。从浅入深。何说为粗浅。何说为精深也。
正衣冠足容重。出门守口。粗浅也。不东以西。不贰以二。心地上工夫精深也。粗与浅精与深。未必段段分属。是大纲说。
 问求放心斋铭云云。非诚曷有。非敬曷存。有字存字之意同乎。
非诚曷有者。不诚无物也。非敬曷存者。舍之则亡也。有无以大体言。存亡于工夫更切。
 
问尊德性斋铭注。紧要为己为人云云。
为己为人。指治己教人也。
 问吴氏说德性为仁义礼智之根株云云。
吴氏此说。大段谬误。新释所驳论是矣。
 问吴氏云以钻研文义。为堕此科臼中。今学者因此而废讲学则于何着工夫乎。
吴氏闵学者之滞于文字之间。欲偏废道问学之工。是犹因噎而废食也。尊德性道问学。当两致其工。不可偏废。
 问吴氏曰常见吾德性之昭昭。如天之运行。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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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往来云云。
吴氏此说。带禅学气味。新释所驳论的当矣。
 问吴氏云于此有未能。问于人学于己而必欲其至。自家德性尊之之事。于以别人可乎。
此一款。罗整庵答王阳明书甚明快。熟看可也。
 问證顽何书也。
横渠西铭初名證顽。程子以其启争端。改名西铭。盖东铭乃贬愚而亦改之矣。
答朴泰汉乔伯近思问目(甲戌腊月)
 问厚重知学。德乃进而不固矣云云。
盖不厚重则所学不能坚固。厚重固为进德之基。而若厚重而不知学则执滞而不能进德。故必厚重而又知学问然后。德乃进而不固滞矣。愚意则此与论语本文。其立言虽异。实则互相发。盖论语虑学者不能厚重。张子则虑厚重者不知学问。不是别㨾道理也。然论语之不固云者。即坚固之义也。张子之不固云者。即固滞之义也。
答李太素挺天近思问目(丁丑八月)
 问养心章云云。奉已至俭则虽爱官职。似不至大恶。而有也敢二字可疑云云。
奉身清俭。固足贵尚。而苟有贪官患失之心。则其流之弊。将无所不至。昔华歆掷金如瓦砾。而位至公卿。家无担石。可谓奉身清苦矣。然附托曹操。与弑伏后。曹丕之篡夺。亲奉玺绶。以成受命之礼。此岂非爱官也敢之验耶。若使华歆从事为己之学。矫揉克治。能改其性偏难克处。则岂有陷溺至此之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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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惩忿章云云。未若操存涵养于未发之前云云。
来示诚是矣。然操存涵养于喜怒未发之前。固是惩忿之本。而但未发之前。难着工夫。只可平平存在。略略收拾而已。所以自古圣贤。必于发现之际。密察猛省。以下克治工夫也。怒气暴发。最为难制。而初学安能遽忘其怒乎。第以程子之训。着在心胸。今番如此。后番如此。念念不忘。操存省察。久久着工则必有其效。圣贤岂欺我哉。鄙人所望。正在惩忿窒欲上。切欲与益友共勉之。幸随得相警。俾收桑榆之功如何。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丁丑腊月)
 
问太极说小注邵子曰。用起天地先。天地之先。无体之时。用从何处起耶。
此有道者之言。渊乎深矣。本言水火体用而有用起天地先之语。盖有理有气然后有天地。有天地然后体斯立焉。而其妙用流行则在天地之先。易系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朱子曰继者便是动之头。又曰化育流行。未有定质者为阳。此继之者善。附著成形。不可变易者为阴。此成之者性。(朱子说止此。)流行者便是用起也。成形者便是体立也。深味此一款则可以略知其大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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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末段小注愚谓云云。叶氏以阴阳刚柔仁义为太极之体。以死生为太极之用。恐未稳。
太极者理也。在天寓阴阳。在地寓刚柔。在人寓仁义。此三者太极之体所以立也。物之终始。即二气之流行也。二气流行。即太极之用所以行也。叶注固多可疑者。而此则无可疑矣。
 问伊川先生曰公则一。此公字与仁者天下之公之公字同耶。以人心公私言之耶。
此公字。即仁者天下之公之公也。人心公私之公。亦不外是。
 
问心有善恶否章小注。是性所存谓之心云云。心统性情则性为心之理。而心岂性之所存乎。
叶注曰是性所存。虚灵知觉。为一身之主宰。谓之心。其归重处在虚灵知觉为一身之主宰。而是性所存。犹言是性之所在也。心者所以盛贮此理者也。岂非性之所在乎。如此处当详着眼目。不可草草看过也。
 问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上文又曰造化之迹也。迹与良能。同谓之气之往来屈伸而生成万物者耶。
二气之屈伸往来者。谓良能。即造化之迹也。是终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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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者也。只言生成则偏矣。
 问明道先生曰人之为学。忌先立标准。学者当以圣人为准的。而所见所期。不可不远且大。则以先立标准为忌何也。若无标准则恐其规模狭陋而安于小成也。
圣贤之言。有有为而发者。此为好高躐等计较期待者而发。勉其先难后获也。大抵后生初学工夫则当循循有序。而立志则当以古人自期。濂溪所谓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志伊尹之所志。学颜渊之所学等语。皆可见矣。
 
问今时人看易章。譬如不识此兀子云云。何以解释。兀子之子。以字通看耶。
兀子。退溪以为杌子。守梦以为疑是倚卓之类。现释疑。盖兀子犹言卓子倚子也。来示以字通看耶五字。未能晓其所问也。
 问闲邪则诚自存章注。闲邪之意。即是诚云。意字有似捉一个诚将来存著如何。
叶注闲邪之意即是诚云者。大失本旨。而亦不见其为捉一个诚来存着也。
 问邢七云一日三点检章。自又多逐人面上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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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话云云以下。何以解看。
上下文义。大抵邢七多逐他人面上而说人一般语。明道责其如此。邢曰无可说。故不得已如此。明道曰无可说则便不得不说乎。其意犹言已无见识。无以自立说则自可闭口。不言其不得说乎云尔。
今见朱书腊月三十日一款。往复尊书云如许未解处。阙之可也。而文字似奇。仰问云云。此语大有病痛。盖看圣贤书之法。大小精粗。都要理会得。何可拣择去就而理会耶。才有如此之心。便做病根。将有大段卤莽处。其为害不少。幸猛省焉。看近思时则除去此念如何。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丁丑腊月)
 问前谕用起条。有曰有理有气然后有天地。虽以蒙学。亦可理会也。无是理无是气。天地不能成。老子所谓有名万物之母者。亦指其天地先耶。○性之所存条。答曰所存。犹言所在也。如此处当着目。奚但着目。亦可着心看。而存与在。字义虽同。所下稍异则难以活看。可谓陋矣。○末段下示。此语有大病痛。猛省除去云云。此其至教。当佩服焉。
鄙所条复。幸蒙领会许可。良喜良喜。第用起天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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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末。有曰老子有名万物之母者。亦指天地先耶云云。不佞未尝看老子书。不知其同异如何矣。大抵穷天地亘万古。以至开辟前后。理气未尝有间断之时。故曰已应不是先。未应不是后。本无无理气时节。而老氏以为有生于无。乃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其言昧理气之体段。正与吾儒家说相悖。不可指的拟议也。幸勿观此等书如何。真的所见未定于内。而先看外家书则便为所移夺。是学者之深戒也。以其所为说者言之则无名在先。有名在后。有名万物母。其与邵子所言者绝异矣。心有善恶章注条心所存云云。存在两字。固有不同者。而亦可通用。不必太拘拘也。凡看文字。当先看大义。次究字训矣。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丁丑腊月)
 问前教天地无心云云。天有形体。天有性情则似未是无心。
天地无心者。无思虑作为之谓也。若以有性情。便谓之有心则水有水之性情。火有火之性情。水火亦可谓之有心乎。然圣贤言语。亦须观所从而言之者。不可执一而为说也。天地亦可谓有心。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是天地亦有心也。故曰圣贤言语。须观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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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之者。又曰无心者。无思虑作为之谓也。幸精思之如何。自当有得矣。
 问近思录初卷有曰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善恶皆天理则不是性云者何也。
此是至微至密处。不可毫釐差失也。大抵从天所赋而言之则谓之命。从物所受而言之则谓之性。性即理也。然人物既已禀受则理已坠在气中。便是气质之性。不是本然之性也。圣贤所谓天命之性。是从气质中剔出其本然之体而言之也。故曰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至于善恶皆天理云者。即人生气禀。理有善恶之意也。程子恐其后人真以理为有恶。故其下便有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之语。朱子曰此理字不是说实理。犹云理当如此。只作合字看。详味程朱之语则可知也。盖天性纯善无恶。气质之性则有善有恶故也。
凡看书往复之规。其中可疑而思索未透者。从头至尾。依本书次第而劄录讨论之。又有未尽之意则更为往复为好也。若问间搜考。不甚思量而便问之则彼此俱无所开发进益。高明则必无此患矣。第吾辈俱是晚学。每有顾景惜阴之意。不可枉了工夫。故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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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之耳。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戊寅正月)
 问近思录第一册末段。有曰须放心宽快公平。又曰心要洪放。未知宽快洪放则其大无外而与天心相似耶。敬义既立。其德盛矣。则不期大而自大。无所用而不周。是宽快洪放而将穷神知化耶。横渠西铭立心普万物而无私。是亦宽快公平洪放之道耶。未知放字即用字之义耶。
近思录两条所询谨悉之。放心洪放两放字。俱是放开之义。非用字之义也。横渠之义。盖谓学者立心。当如此也。是从工夫上说。非工效之谓也。其大无外而与天相似。到圣人地位。方可说此。何可一时立心而遽论至此耶。若立心如此而工夫造极则可以语此矣。至如敬义既立。直方大至于穷神知化则圣人之极功也。普万物而无私者。圣人之心也。若措心于宽快公平洪放之地而敬义挟持。循序用工。孳孳不已。上达天德则庶可以循致也。来教所问皆倒言之。此是未及精思之致。而亦缘不能实下工夫。步步蹠实之故也。易曰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法地步步蹠实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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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太素近思问目(戊寅正月)
 问近思录所禀。非但辞不达。意必有落字处。故以倒言为教。更书以呈前纸。使坐隅秀才考准如何。○须放心宽快公平。心要洪放云云。未知宽快洪放则将其大无外而与天心相似耶。敬义既立。其德盛矣则不期大而自大。无所用而不周。是宽快洪放之效。而将至穷神知化耶。西铭立心普万物而无私。无非宽快公平洪放之效耶。如是云云之意也。○两条既有须字要字则谓学者立心当如此之意可知。所禀之意则不倒。而必有落字。未免言倒欤。○第放字之义未详。以放开之意示之。所谓须是大其心。使开阔之意欤。
 昨者巡遍浑山。历歇麻谷松石间。邀见金君则。谈间诵吾丈一绝句曰。养得古人刚大志。羞为才子短长吟。平生每戒清尊酒。若到花前恐不禁。自警而警人之意。溢于言表。敬诵之间。不觉感叹而有所服膺也。近思录曰凡为文不传意则不工。若专意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况雕琢肝肾。以搜春摘花为工者乎。近思录所引吕与叔诗曰。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殆类俳。独立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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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无一事。只输颜氏得心斋。此诗甚好。至于酒之为物。易于过饮而乱性。难以微醺合欢为节。尤可戒者也。嘉言篇范鲁公诗曰。戒尔勿嗜酒。狂药非佳味。能移谨厚性。化为凶险类。此诗亦至戒也。
教意谨悉之。盖执事前言。是宽快洪放下落之效二字。无非宽快公平洪放之下。效字误为道字。故疑其倒言矣。今承来示。始审有落误而然也。然立心宽洪后。必着工夫。如可论诸项事也。放字是放开𣣶达之意。叶采注不洪放则狭滞。狭者洪之反。滞者放之反也。详味则可知也。古人注释甚精矣。鄙前书驯致之驯。误书以循。幸改之。
示及句语。果是鄙所作。而似是三十年前偶成者。今未能详记矣。未知缘何而流入金公之耳也。读之令人怅然也。第养得二字。未免做病。盖无谦逊底意故也。大抵诗酒是轻薄才子之事也。学者所当猛省处也。康节之微酡。明道之偶兴固无害。而若至害性而役志则不如止之也。亦所当商量者耳。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戊寅二月)
 问近思录第一册下篇。修养之所以引年。国祚之所以永命。常人之至圣贤。皆工夫有此应。圣贤之
养窝集册六 第 204L 页
君。力行仁义则可以永命。常人学而不已则可与圣贤为一。而至于引年则死生寿夭。禀气有定限而不可移不可变也。虽有修养之力。而岂能夺其定数。以为引年耶。
修养之引年。是道家事。伊川引之以證国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人。盖人生禀气。固有修短之限。而道家修养引年。是偷天机。不正之术。如灯火置诸无风处则能久存之喻。实的当也。无论修养。以目前事言之。今有二人。受气虽同。一则戕伤。一则保养。其寿夭岂同耶。以数言之。人事造极。可夺天数。国之存亡。亦一理也。
 问近思录第二册上篇。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条。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第一册末段。又曰不知疑者。只是不便。实作疑则当十分理会而阙之可也。心大则将百物皆通。必无其疑耶。前者所教。有盖看圣贤书之法。小大精粗。都要理会得云云。故仰禀。
本章云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则其思索之精密勤苦。可谓至矣。然圣人之意。若不平心易气而求之则易失于穿凿矣。至于终不可通处则
养窝集册六 第 205H 页
当阙之。若牵强而为说则非徒不通。终必误了经旨。反晦本意。此所以有阙疑之训也。此在十分理会之后矣。横渠先生之言则为不能实作理会。不会疑难者发也。岂可与上条滚看耶。若夫不佞所谓大小精粗都要理会者。是乃心大而规模大也。至于百物皆通则是明理之功。不可徒以心大而能之也。张子所谓心大则百物皆通者。是大纲说。当活看。又本非指理会之事也。乃主处己处物而言也。所主有知行之异矣。盖都要理会与阙疑。当并行而不悖也。
 问天官之职须襟怀洪大条。释氏锱铢天地。若畀之一钱必乱云云。何以解看。
说文八铢为锱。二十四铢为一两。锱铢者。斤两之小数中至小者也。释氏以天地为锱铢则似乎大矣。然而其为道也无用。故不得做事。畀一钱使区处。至小事也。而亦不解所以区处。便胡乱。其实不能大。据此可知也。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戊寅)
 问近思录第三册二篇云。子贡之高识。曷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于礼约之间。不能无留情。未知亲炙圣人。洞见义理者。不能安受天命。而留心于贫富
养窝集册六 第 205L 页
何欤。
子贡货殖。是初年事。后来与闻一贯之旨。其所到地位尽高。岂复有此病痛耶。
 问人苟有朝问夕死条。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理。实理者实见云。小注朱子曰实理与实见不同。叶氏谓本以人心见处云云。叶氏之解。其有得欤。
实理者上。分明落见字。朱夫子所谓恐记录漏字者。实格言也。叶氏强解之。殆不成说。圣人所以有阙疑之训也。
 
问末篇介甫言律是八分书云云。八分书。与篆法相近故云欤。
律是刑统。刑统有古法意八分。故介甫言是八分书云云。书法八分则蔡文姬云割程邈隶字八分取二分。割李斯篆字二分取八分。为八分书。盖的乎篆隶之间者也。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戊寅)
 问近思录第四册十二篇云。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于忿亦似不屈如何。
惟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则于忿亦似当不屈。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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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从而言之者各有攸当。惩忿工夫。当从事于明道忘怒观理。颜子不迁怒。不当滚说于刚则不屈于欲。若如此说。虽推得去。转觉支离少意味也。
 问明道先生曰学问骄人。害亦不细。既曰学门则有何骄人。第以周公之才之美。有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此则有美才而不学者也。虽有庸才。及既知学。反思前日所为则骇且惧矣。骄人之心。必不作矣。
诚能实下学问工夫则可无骄人之病。而但初学之未有深得者则所当猛省。
 
问做官夺人志。此训所当深省也。
叶氏所谓学未成而从仕者。所当深省也。此可谓善释也。程子论科举。亦云不患妨工。唯患夺志。当兼看也。
 问邢七一日三点检。明道先生曰可哀也。未知其点检何事。而今人都不点检。亦为邢七之所可哀哉。
终日都无点检者。于邢七诚有愧矣。然邢七亦不曾实用工夫。故仿古语说一般话矣。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己卯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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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太极动而生阳注曰。推之于前。止熟能识之。谨按程子此语。本谓动静阴阳循环无间断也。朱子引来。以补理气无终始离合之说者何。
程子此语。诚谓动静阴阳循环无间断也。夫动静阴阳者气也。所以动静阴阳者理也。所谓无端无始者。固所以语气而理在其中。朱子论理气无终始无离合。而引此而结之者。岂非的證明案耶。
 问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注。精以气言。不二之名也。不二云者。何谓也。又曰性为之主而阴阳五行为之经纬错综。又各以类凝聚而成形焉。各以类云者。谓其五行各以类成万物之形质云耶。谓其万物各以类凝聚而成形云耶。
不二者。纯一不杂之谓也。各以类凝聚而成形者。谓阴阳五行之气。各以类成形。如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之类是也。万物各以类凝聚成形。则当在二气交感形化以后也。
 问天下之理。终而复始。恒而不穷。止常道也。按所谓恒而不穷云者。非谓其亘万古常然云也。盖言其随时变易之常理也。故曰一定则不能恒矣。叶氏以亘万古常然者。释恒字。恐未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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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所谓往来屈伸者。即恒卦传文所谓随时变易之意也。叶氏所谓亘万古而常然者。谓往来屈伸亘万古而常常如此。此所以为恒也。即传文所谓随时变易。乃常道之意也。然则叶氏之言。未见其不稳也。
 问义训宜智训智注。释智曰智者。天理之明睿。恐或未稳。书曰思曰睿。睿者思也。思与智。自是不同。思则是心之思量者。智则是自然分别是非之理也。安得以思释智耶。未知如何。
睿者通乎微也。盖睿非思之义也。思则睿矣。程子论横渠正义云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是。夫考索者思也。思非睿明矣。训智以明睿。不可以非之矣。
 问性出于天。止才浊云云。谨按程子之言才。与孟子不同。朱子曰孟子专言性。以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质。固有昏明刚弱之不同云。夫所谓发于性云者。以其不兼气而言。故性无不善。而才则性之能也。以恻隐之发者论之。所以恻隐者性也。能发其恻隐者才也。故曰发于性而才亦无不善者耶。然才与性。实自不同。似不可专以其发于性者言之而遗却气也。以此观之。程子为密之言。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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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善哉问也。才者性之能也。性即理也。才即气也。以恻隐论之则性有仁之理。恻隐者仁之端。性发而为情也。仁之能发用而恻隐者才也。夫情者恁地发出者也。仁之端便是恻隐也。何待才之发用而为恻隐也。大抵理无作用。乘气而发动。仁者理也。才者理之所乘之气而仁之材料也。理之所在。其端立见。似若无待乎才。而然仁之所以发用。恻隐之所以发动扩充。皆才之力也。非此则窒而不通矣。理本纯善。气之本亦纯善。而气则升降飞扬。不能无过当偏重处。过当处便是不善。此所以有清浊刚弱之分也。孟子则推其本善者而言之。故不论气禀之异。程子则就其气禀清浊之不同者而论之。故才有善不善。比孟子加密矣。
 问心生道也云云。凡生字有生活之生。有生出之生。生活者是生物之谓。而生出则与生生者意思一般。夫生生与生物。虽一生理。而然其下字之意。随语各异。今此生道之生字。全是生物之谓也。故朱子曰恻隐之心。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若以此生字。为生生之生则似不要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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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以人得是心。故酬酢运用。生生不穷等语为释。恐未稳。
生字之有二义。生道之生字。为生活之义。叶氏之以生生而不穷。释人之生道之为未稳。诚如来教矣。但生物之生。亦有两义。若只曰生物生民则为生活之义。若曰天之生物。天生烝民则为生出之义。此章所谓斯具是形以生。亦生出之义。此则不可不察也。
 问咸之象曰君子以虚受人云。夫感应之道至大。固未易讲讨也。试以此章论之。君子以虚受人云者。他为感而我为应也。圣人感天下之心。如寒暑雨旸云者。我为感而他为应者耶。且不言应而独言感者。含应字意思耶。且通则周遍透彻。通比应则便大耶。
虚受寒暑之感应互换。诚如来教矣。有感则必有应。犹阳之必有阴。朝之必有夕也。非感含应意也。言感则应在其中矣。有感必通。所以有应也。通与应。不可论其大小矣。
 问德不胜气云云。初看来。似谓是性听命于气与德也。及看下文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者然后。始知性命二字合说矣。然性命于气者。文意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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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性命于德者则德亦是性命。今曰云云则是有若以性命与德分为别物者然。实未可晓得。且所谓穷理尽性云者。皆是知之事耶。抑分属于知行者耶。
此条语虽艰晦。意实相贯。性命于气者。气为之主而性命失其常。性命于德者。德为之主而性命全其本然之天也。以此意求之则可以晓然而知德与性命非为别物也。穷理尽性。大都当属乎知。而尽性则当兼知行看。孟子尽心章句云尽心则知至之谓也。然尽性与尽心不同矣。
 
问仲尼绝四。意有思也云。按书曰思曰睿。睿作圣。程子曰学原于思。若其邪思恶念。固当永绝。不可使微根留着于心地。而其于日用之间。思不可无。不成绝去也。张子此言。恐未稳耶。
意必固我。非邪恶之念。乃自私之病。意者心之所发也。初非不好。但不顺理而循私意则便做病。惟思亦然。思非不好。而以私意究思则便做病。思者意之别名也。当轻轻看。不必如是执滞而论之也。盖非徒思不可无。意亦不可无者也。
 问横渠学堂䨥牖。右书订顽。左书砭愚。起争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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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所谓争端者何谓也。谨按退溪曰證顽与砭愚二言。皆颇隐奥。将致学者辨诘纷然之弊云。此论似未明快。
鄙意则尝以为既曰砭愚證顽则人必有不喜者。此所以起争端也。退溪之训。亦一义也。
 问每日须求多少为益云。此段文义。殊甚崎峣难读。若以须求多少为益作句如何。盖多少为益之意。兼包下文德性上益问学上益两益字也。故此一益字为题目。而下两益字。说破多少为益之意也。叶注恐未稳。
来教正是郑守梦释疑所论之意。似为得之也。此段甚峣崎。退栗句读亦不同。皆未见其端的也。
 问文要密察云。夫文者即节文之文。密察非细看意也。密详细察明辨也。谓其详细明辨于节文也。叶注曰文不密察则见理粗疏。是则以文为文词之文而密察为细看。未知如何。
叶氏所释文字之训。未见其必指为文词。盖文者或指文章。或指节文。叶注之意。亦要不出此也。密察当如来教。用中庸章句所释也。叶注所谓粗疏。是密察之反也。狭滞亦是洪放之反也。亦未见其为以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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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细看也。叶注正与来教相符。幸更为详察如何。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己卯二月)
 问观物察己。乃古语而或者引之。自解其意曰还因见物。反求诸己云耶。答曰不必如此云者。并与本说而非之耶。抑只斥其人误见得此语。乃以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释其意耶。
观物察己之语。屡现于二程全书。想程子时有此语。犹孔子时崇德辨惑之语也。或者因此语而问曰见物反求诸身。其意与大学或问谢安国物物致察。宛转归已。似一般。故程子答以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即格物之法也。盖观物察己。在或人言之。便做病。自程子言之。便为格物之法也。程子只破或说之病。而未及说到观物察己本语之如何矣。若欲善看则当作䨥关语。如易所谓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以为格物工夫为好也。
 问横渠答范巽之章末。交来无间云云。言其疑惑之端。衮来而无间断者耶。抑谓其学为疑扰。智为物昏者。交并而无间隙者耶。
此条本答物怪神奸之问。言疑惑之挠其学。物怪之昏其智者。交至而无间断也。故其下有卒无以自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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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溺于怪妄之语矣。
 问子贡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云云。夫张子之见得。与论语本注有异。较之尤精妙耶。小注性者人心之禀赋云。心字恐未稳。
集注平说道理。张子说较深近巧。要之集注为正。张子说可备一义。小注人心禀赋。未见其不稳。盖犹言人心所禀受之理。自天言之谓之赋。自人言之谓之受。
 问读史须见圣贤所存治乱之机云。谓其圣贤之存心与国家治乱之机耶。抑谓圣贤以治乱之机。存之于心而戒谨不怠者耶。
圣贤所存与治乱之机。当作两段看。德泽纲纪礼乐法度。是圣贤所存。现于史者也。至于治乱之机则多端。君心之操舍。典则之修坏。贤邪之进退。事为之得失。此其大较也。
 问明道曰学者全体此心云云。谨按全体此心云者。只是全得此心。不为私欲所汩也。叶氏谓全主宰以为应酬之本。恐未稳。且云心存而理得。虽有不中于理。亦不远矣。既曰心存而理得则又何应物而不中于理哉。恐亦未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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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此心云者。言学者应事。当全以此心体事也。犹中庸所谓体物。易所谓干事。张子所谓仁体事也。不能全体此心有二病。当事而心不存一也。当事而用私智二也。皆不能全以实心体事也。明道之意。盖曰学者学虽未尽。事不可不应。但当全以此心体事。随分限应之也。叶注所谓体犹体干则是矣。全主宰云云既误。理得云云。来教所䮕为是。
 问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又不安云。叶注曰持敬而无自得之意。又为之不安。微有未稳。敬而不见得之得。非自得之得。只是不见得敬之效验。若曰无自得云尔则无自得。已是不安底意思。如何又道不安乎。
敬而不见得者。把捉做敬而无所得于心也。不安者。不能安贴也。心生者工夫未能纯熟也。工夫未能纯熟。故无所得于心而持敬不能安贴矣。以得字为得敬之效验。亦不稳矣。
 问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云。把捉不定者。实由不仁故也。而叶注曰把捉不定则此心外驰。恐或未稳。
此所谓不仁者。犹医书所谓不仁。医书所谓不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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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有所不贯也。此所谓不仁者。理有所不贯也。叶注所谓外驰者。所以释把捉不定也。则字不如者字之分晓。
 问颜渊问克己复礼。动箴曰顺理则裕。从欲惟危。谨按朱子曰顺理则裕。从欲惟危。这是死生路头云。然则此两语。兼包思与为者而言也。叶氏只归之于为。且造次克念。似当属思。战兢自持。似当属为。而叶氏亦归之于思。未知稳否。
叶注果似未安。来教得之矣。
 问明道先生曰责上责下而中自恕己云。谨按大学或问。朱子有曰恕字之义。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于人而不可以施之于己。据此则中自恕己云者如何。
中自恕己之恕。即宽字意也。
答李太素近思问目(己卯四月)
 问病卧于床。委之庸医云云。谨按小学陈氏注曰。委犹付托也。子有疾而委之庸医。比之不慈。亲有疾而委之庸医。比之不孝。能知医则可以养亲。故曰事亲者亦不可不知医。沙溪曰曲礼不胜丧。比之不慈不孝注。朱子曰下不足以传后。故比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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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上不足以奉先。故比之不孝云。所谓卧病于床。乃自身病卧于床。非父母与子也。盖吾之身。即父母之遗体也。疾病死生所系而委之庸医。用药或差。致误其身则比之不慈不孝。事亲者不可不知医术。敢问此二说。较孰为长。管见则陈说实为完全。而知医则可以养亲云者。下语太重。夫养亲之事。不专在知医。而不知医则亲之有病。不能疗治。故知医亦养亲之一端事。不可专谓知医则可以养亲云矣。沙溪之全归之于自身者亦好。然不无可疑者。夫父母之疾病。尤可谨慎。岂容不言父母而独言自身。此与曲礼不胜丧之不慈不孝者。少有异焉。盖父母殁。人多哀毁过礼。至于致死者。虽其诚孝至极。而以其不传后不奉先。故反比于不孝不慈矣。惟其疾病则亲之身尤重。自身比亲为轻。何独重自身若是哉。
凡论疑义。当先文势次义理。病卧于床。以文势言之则于身病为顺矣。此条现于二程全书者凡三处。外书遗书所载其意同。以沙溪之说观之固好。而陈氏说亦通。粹言所载则是身病。只通于沙溪说矣。近思所引则乃外书也。此是程子说。当从本意所主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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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观之。不须以身病亲病较其轻重也。大抵大学或问所谓既两通。而于事义无大得失则亦何必苦心极力以求之者。诚至论也。
 问治天下不由井地云云。叶注必引周道如砥者。未审如何。
叶注周道如砥。只是断章取义。以释井田周道之均平也。
 问遁之九三君子之待小人云。以叶注御下之道云者观之。则此君子似指君上而言。是否。
此君子固指有位者。而当兼有德之君子看。
 
问杨氏为我疑于仁。墨氏兼爱疑于义云。夫杨氏遁世隐居。独洁其身。当疑于义。墨氏兼爱天下。自谓无私。当疑于仁。仁义二字。换着始得。此必记录者之误。叶氏不此之辨。而其为注释。颇有牵合之病。未知如何。
程子此言。当以孟子集注所引为正。执事之致疑宜矣。
 问仲尼元气。孟子露其材。盖时然而已云。叶氏曰孟子英材发越。盖战国时。世道益衰。异端益炽。故卫道之严。辩论之明。不得不然也。以此释时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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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者。果为端的耶。
孟子固有英气。而所以露其材者。所遭之时亦然。故程子亦有时然之语。叶注所释。不可非之也。盖颜子如愚。当孔子之时故如此。若当孟子之时。亦不得嘿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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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太素朱书问目(丁丑九月)
 问朱子节要卷九答胡广仲第二书云。众人动则流于动而无静。静则沦于静而无动。未知众人局于形气。而其动其静。全无天理故云耶。且此书记疑云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草木有归根萌动之时。蛰虫有咸俯始振之候。以此论之则物有动而静静而动。未解其所云也。又云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此亦何以解看。
众人之动静。何尝无天理。只是局于形气。故动时偏于动。静时偏于静。不能流通耳。自动而无静止物也。自动而无动止神也。皆通书动静章语也。物者通人物而为言也。草木归根时不动。萌动时不静。蛰虫俯时不振。振时不俯。此皆偏于动静之验也。神者朱子以为即此理也。盖理无形象。神而莫测。动中有静。故曰无动。静中有动。故曰无静。人禀形气。在万物之中而受此理以生。故圣人拔萃。能不拘于形气而全其天。理动而无静。静而能动。妙万物而不物于物也。细思之则无难解者矣。
 问此卷与石子重第七书云颜渊死。孔子若有财。与之椁否。顺之曰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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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之说太固。朱夫子之答尽之矣。何容更议。
 问此卷陈明仲问答。五等别庙。无班祔之制而为别庙何也。
朱子说亦有初晚之别。故自有参差处。此所论别庙。亦有妨碍处。当以家礼旁亲之无后者。以其班祔注为正。
 问卷十蔡季通答问第十二书。有不成腊月三十日。亦问人讨书去。见阎家老子云。未解其义。
此书无可考。记疑中亦无所解耶。以意量度。公济必是为禅学者。学不长进。而每因事抵朱子讨书干人。未免动于小小利害。故书意如此。盖不成者。不得成如此也。腊月三十日者。亦必古语而是了语也。腊晦此岁已尽。犹人生垂死之际也。阎家老子者。佛者所谓阎罗王也。言公济一生学禅无得。但解讨书干人死去。不得讨书干阎罗王也。所以深责之也。未知果是合。下朱夫子书中意如此。幸更问于知者如何。
 问看此节要抵诸子所问处。辄掩卷思量。吾心或有符合。即开卷推其所答则曰此语佳。若有所得喜甚。
承看见切己。不任仰喜也。古人读论语。以弟子问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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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问。以夫子答语作亲听教训。幸移此法看节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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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朴老范镇圣学辑要问目(戊寅五月)
 问辑要穷理用工章。不明乎善章注三先生说。或问观物察己者。岂因见物而反求诸己云者。所谓观物察己云者。观物之生理而察之于己之意耶。观物之善恶而求之己之意耶。反求诸己则曰不然则只谓观彼生理而察此之同此理者耶。先求四端云者有未了然。四端是人心之发见者。非物之所能皆有。而观物何谓之反求四端耶。一草一木。不可不察云者。是察一草木生理之意耶。
物者事物也。己与事物。俱禀天理。物有物之理。人有人之理。本一而分殊。故才明彼即晓此。不独观其生理也。总而言之则人亦物也。四端亦一事也。先求诸四端则可谓切己矣。然理之所在。物我无间。一草一木。亦各有禀受之理则皆当察之也。以此反复思之则自当有悟也。
 问读四书法章。初学入德之门章注。不用某许多工夫。亦看某底不出。所谓某所谓某底云者。指何而言耶。不出云者。亦未了然解见如何。
某者伊川先生自谓也。某底者。某之所造底也。即看大学而所造之境界也。不出者。看见而不能明白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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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出也。
 问通言天地人物之理章。故立天之道章注。阴阳天道。刚柔地道。仁义人道云云。有曰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云者。如阴阳各有体用之谓耶。此则虽无云云。似亦可解。或分阴阳而谓之体用之意耶。盖云物之始终。又云原始反终。则体用之别。何所的指耶。
体用之分。总而论之则阴与柔体也。阳与刚用也。以存心制事言之则仁体而义用。以阴阳言之则义体而仁用。分而言之则仁有仁之体用。义有义之体用。推之阴阳刚柔。莫不皆然矣。原始返终。又是各项事。不须又论体用于此也。盖人之死生之日。昼夜草木之荣悴。皆可见之矣。
 问通论心性情章。人生而静章性之欲云者。感于物而动则是性发即为情。情不可皆谓之欲。何以谓之性之欲耶。此欲字岂非人欲之欲耶。若非人欲之欲则又有别名此欲字之义耶。
性之欲即情也。此欲字非人欲之欲。乃爱恶欲之欲。人之情其大有七。而七情之中。唯欲可以包其六。故只举欲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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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又何谓人情章注。问爱欲何别条。爱欲自别。似非相混。何以有问。朱子所答以爱是汎爱那物。欲则有意于如何云。如此则其别亦自晓然。而且欲则非唯有意如何。凡有所好。便有欲为之意皆是欲。不但得而已也如何。朱子何不明言爱欲非难别之类之意耶。
爱欲相近。故问者疑之而发难也。人既疑而问之则当解释而开牖。何论其难易耶。欲字之释。不须疑也。盖欲为而为。便是得也。如大学中知止能得。若熟玩则可知也。
示意谨悉之。鄙意非欲贤者不为深究于自家身心而徒以劄录讲质为先务也。所谓姑欲沈潜思索着力于身心者。泄泄畓畓。未见进涂之工。而日月如流。荏苒前却。恐卒无据依地头。故深愿往复讨论。有以窥其奥叩其键发其轫而振之。庶见奋励作兴。大开眼看觑。大开口谈说。见识益明而无模索榛芜之叹。则向之沈潜思索着力身心者。始有实下工夫矣。至于自私之喻。一人见识有限之说。苟能实下工夫。他日当自知之矣。送来问目。谨以鄙意答去。若有不合者。反复商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