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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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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2H 页
解岭伯后。仍辞副提学疏。(辛未七月)
伏以乃者。 眷渥如天。曲轸下情。许递臣重寄。俾臣归救病母。庶几自今。不离侍汤。扶持左右。相依为命。随处 殊恩。海浅山轻。微臣母子。聚首呜咽。欲报罔极。人间此日。但效华封之献祝。泉下佗时。惟拟魏颗之结草。感激此忱。非臣拙辞所可模写。仍窃伏念臣犬马愚忠。离 陛已经年矣。老母病状。如有少歇之渐。则交龟境上。前进京师。瞻望 宸极。拜辞还归。是臣初计。故臣于昨日。与新监司臣闵昌道授受印信后。仍为踰岭。方抵安保。臣之家人。委走一伻。以书报臣。大略臣母疾势更作。而暑热方盛。调摄尤妨。眩晕泄痢。头腹交痛。真元大虚。精力渐损。委顿床褥。自傍人视之。则有若顷刻难支者。而病中一念。望臣速还云。臣览之未了。心魂飞散。乌鸟至怀。煎迫于中。不得不自此复路。而孤负宿心。远隔 枫宸。回首 五云。涕泪自零。臣谨封臣所佩密符。令臣兵房军官前别提臣琴学达。并与臣此疏。赍纳于政院。事异常例。益增陨越。且臣自叨藩臬以来。夙夜忧惧。竭尽心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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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佗哉。惟欲酬 圣明洪渥耳。耿耿丹衷。天实鉴临。而顾臣精神昏暗。智虑短浅。左颠右踬。前遗后忘。赈政才毕。罅隙百出。大臣重臣。交谒更论。上而致勤 圣虑。下而贻戚病母。不忠不孝。孰甚于臣。负罪贱踪。虚带经幄重任。尤极踧踖。伏乞 亟命镌削臣职。臣无任兢惶屏营俟罪之至。
辞大司宪疏(辛未八月)
伏以臣退伏田里。追思愆尤。尽忠适以偾事。报德适以辜 恩。中夜无寐。愧悔多端。而踧踖俟 谴之中。未敢控辞。 经幄重任。累月虚带。益增惶惧。无所容措。移授宪长之 命。忽下于梦寐之外。而乃若查事。毕竟全贷。臣衔 恩铭肺。伏地流涕而已。夫杨仓米事。正由臣昏不致察。做错甚大。虽因陈达。直加邮罚固可矣。而 殿下犹欲得其虚实而处之。虮虱小臣。益切惶感。第念臣以耗弊聪明。短浅才智。周一路无前之荒政。非不感戴 恩数。殚竭诚虑。而若其随处生疣。不啻百孔千疮。则杨仓此事。特其一款。而他事皆偶未之发耳。纵荷 朝廷宽大。荡瑕涤垢。臣何敢以倖免为喜。而自安于心哉。呜呼。臣之蒙 殿下殊渥。与天无际。与地无垠。非臣陨首所能上报。故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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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藩臬以来。夙夜忧惧。寝食未安。惟恐 九重惠泽。未究蔀屋。而匹夫匹妇。饿死沟壑。思有以酬答 鸿恩。宣扬 德意者。造次于是。颠沛于是。而中间大臣非斥。至严且重。至以臣为使民感恩于己。归怨于 朝廷。臣闻来震駴。若陨渊谷。冒死陈恳。六上辞章。而 殿下终靳俞允。又 赐温批。前则曰不禀举行。虽涉率尔。原其本心。公耳国耳。后则曰大臣之一时警责。何必深嫌。谆谆 圣诲。开释丁宁。敦勉赈政。每加一节。臣奉读丝纶。涕泪自零。诚不忍负 圣明之至意。废赈务于半途。因仍管摄。黾勉收杀。是则无他。实感 圣恩也。欲报涓埃也。臣于既递之后。又伏睹 朝家令丙即颁示于三南者。而其槩则大臣更申前言。是后道臣。如有不禀举行者。则当以轻蔑 朝廷之罪论之。若推其原。臣为罪本。其在事体。宜先正臣罪。为他人戒。而乃置臣不问。但饬后日。是则非有私惜于臣也。亦必 谅臣昏庸。其心则出于为国救民。其事则由于无知妄作。诿诸眚灾。用以肆赦。虽尧舜之世。用法之平。岂加于此。微臣此日所恃 圣明。感激丹心。百身难报。虽然。轻蔑 朝廷。何等罪名。而为人臣子于覆载之间。既不幸而以此见斥。则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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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明怜而赦臣。臣安敢自同平人。更有当世之意哉。至于宪长之职。责任之隆。非比庶僚。朝纲整顿。官邪纠劾。皆系于是。如臣庸孱。虽在常日。固万不称。况臣罪积于邱山。效蔑于丝毫。而其敢晏然承 命。腼然仍冒。以玷名器。以辱 朝廷也哉。臣之难冒。势固如此。而抑臣情理。又有万分切迫。伏愿 圣明。更推体下之仁。曲加垂怜焉。臣母病笃之状。既已备陈于前后章奏。其详今不敢每每烦渎。而七十老人。一经大病。真元极败。十倍危缀。素患眩晕。固是本證。而医家所谓时令。如冬春感冒。夏秋泄痢等證。有必传染。得则支离。百味苦口。不能进一匙。气息奄奄。若不保顷刻。其在人子至情。舍而远离。实所不忍。玆敢不揆僭猥。冒万更渎。固知 圣明至仁。亦应曲恕。而若臣危悃。则周章惶陨。无地自容。伏乞 圣明。俯赐矜察。亟命镌削臣职。以幸公私。
答曰。省疏具悉。卿之至诚济活。予所详知。纵或有未及禀夺之事。原其本心。急于救民。断断无佗。而庙堂之请推。亦不过事体间事耳。于卿有何大段不安之嫌。而陈章引咎。若是其太过乎。风宪首席。不宜久旷。卿其安意勿辞。从速上来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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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尚州。辞大司宪疏。(辛未九月)
伏以臣虽至愚。无足以比数恒人。若其衔 恩一念则铭肺镌肝。苟于 国家。尘露有补。惟思尽瘁。不知其他。昼宵忱恂。耿耿如丹。岂但犬马愚忠。物性难夺。抑亦 洪恩异渥。旷古冠今。益有以励微臣倾葵之诚也。受 恩如臣。宁有一毫自便之图哉。而私情万分闷蹙。母病一向危重。不得不恭陈尺疏。粗暴危恳。未能祇肃承 命。奔走率职。则与臣素志。未免纬繣矣。臣于此罪深辜 恩。惧极临渊。席藁私次。恭俟鈇钺。臣于今月十二日。因道臣宣谕 圣批。始伏睹 十行纶綍。委曲切至。求其无过于有过之中。 敦以置嫌于宜嫌之地。拯之坎窞。致之亨衢。开释之慇勤。 教谕之缱绻。一至于此。当罪见褒。实非始望之攸及。奉读未半。不觉感泪之先零。臣母病里饮泣谓臣曰。 主恩若此。况今吾疾暂有差势。从速戒程。一谢天恩。此诚事理之所当然。分义之不容已。大抵臣母疾病。岁久根深。沈沈奄奄。纵于无前 恩批之降。不胜感激。所言若是。实则强勉气力。故且慰谕耳。臣寸草微情。未忍遽离。黾勉旬日。稍见减歇。始乃登道。趣驾载驱。行至尚州。则臣之家人。走伻追及。谓臣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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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谻。晕證更发。种种诸候。虽难枚举。精神之昏眩。语言之艰涩。最是目前危兆云。臣仰戴 圣眷。俯受母言。纵作此行。忧念未弛。及闻是报。五内焦煎。如痴如狂。不知攸措。夫臣之情势。业已 殿下之所烛。何必屡渎。臣今更涉世路。自同平人。则固知傍观窃笑。公议益严。而特以感极 恩渥之际天。都忘衅孽之难逭。惟拟趋谢。少伸微忱。不幸母病如此。愿忠至计。终未如意。回首西方。泣涕难禁。古人有言曰。事亲日短。事君日长。臣窃诵斯语。有感愚衷。倘使微臣苟获不死。报效 鸿恩。知有馀日。惟 圣明之更加哀怜焉。臣颠倒复路。仓卒写疏。而窃闻道臣行县。方抵南徼。若从县道。上送此疏。则往来之际。费日宜多。风宪重任。久旷可闷。故臣敢顺附拨便。冀即登彻于喉院。事异常例。益增悚懔。仰惟 圣明孝理之下。如蒙怜臣之志。谅臣之恳。特 许递臣之职。俾臣安意救护病母。则恩山德海。死日生年。臣无任兢惶陨越涕泣祈恳之至。
辞大司成疏(辛未十二月)
伏以臣愚鲁无似。最居人下。受 恩如海。涓埃蔑效。入处近密。则徒然充位窃禄。出叨藩臬。则但有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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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官。瑕尤百出。衅孽山积。而惟 殿下大度至仁。终始曲全。宜罪不罪。反下 褒音。应递靳递。不日 除新。温纶频降于九重。紫诰相望于道路。惓惓 恩遇。万万出常。群臣易容。闻者动色。臣非木石。宁不知感。而顾臣有万分危蹙之事势。矜迫之情理。徊徨于 宠荣之下。踧踖于 召命之际。有若自阻于 仁爱之天。未免终归于辜负之地。臣心戚矣。臣罪大矣。乃者。病母證情。暂有差势。而国子 新命。适下于此时。故臣惶感之极。更不计他。欲谢 天恩。遂乃登道。而发行之日。寒威觱发。旅馆凉冷。以致触冒非轻。痛势甚剧。而犹复力疾。寸寸前进。启程半月。始达京口。以此重病。当此至寒。作此远行。證势添谻。固所宜然。即今淅淅畏风之候。涔涔作痛之气。愈往而愈苦。食不知味。寝未成睡。神精晕眩。如在烟雾。臣虽欲奔走承 命。竭蹶供职。其势恐不可得也。况臣所带之职。乃是师儒长席。诱掖章甫。勉励德业。其任也。培养元气。扶植正论。其责也。任重若玆。责大如斯。故必择博约交修。望实俱著。拔萃于荐绅。矜式于儒林者。然后可委以兴起之任。可责以薰陶之效。儒化丕振。文风蔚变。而如臣负罪贱踪。亦且滥巾 明时。兀处于群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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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右。俨临乎多士之上。自任师道。不知羞耻。则岂不贻辱于 清朝。取讥于缝掖哉。臣经年离 陛。久菀恋 主之悃。今辰望阙。实倍倾阳之忱。而未辞 误恩。径入脩门。终有所怵惕周章而未敢安者。玆敢悉暴肝膈之恳。仰干日月之明。伏愿 圣慈。察臣才分之不称。怜臣疾病之难强。亟递职名。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亲病受由后辞职疏(壬申正月)
伏以臣二载离 陛。一味倾阳。衔 恩祇谢。待罪官次。今已月易而岁更矣。其间再陪 仙仗。恭瞻 玉色。一登 筵前。仰聆 天语。私情之欣幸倍深。寸心之策励愈切。昨日家人专人致书于臣。槩言臣母自今月旬间。忽患臂腰之痛。初似偶感。终乃渐重。转侧之际。若难堪忍。饮啖之节。几至专废。最是可闷者。从前晕證。一有微恙。辄必复发。故今因所患。又更如是。主病客證。一时交谻。奄奄昏昏。殆不省事云。臣览之未了。心神惝恍。寸草危情。未能自抑。不得不干犯 天威。冒呈辞单。情理虽切。惶霣实深。不料 止孝宸衷。特垂矜怜。既 许恩暇。又 赐珍剂。 体下洪渥。万万出常。微臣私悃。百身难报。第念臣母病状。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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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年痼疾。设令赖天之休。得有更稣之望。若其全愈之效。难以时月为期。顾臣所叨职名。岂可在家虚带。一任瘝阙。而况释菜不远。国子之职。尤宜速递。宿卫甚紧。总府之任。亦难暂旷。昨缘苍黄。未及陈暴。今当远离。恭留一疏。伏乞 圣明。俯赐照察。将臣本兼诸任。即 许递改。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辞大司宪。仍陈含痛至怀疏。(壬申四月)
伏以臣伏蒙 恩暇。归救病母。身视汤药。不离左右。使呻吟委顿之中。稍宽倚闾之怀。病若少稣。神若少醒。无非我 圣上所赐。母子感涕。祇勤 冈陵之祝。不意霜台驲 召之命。远临穷巷。不才如臣。何以每荷 奖拔如此哉。衔戢微忱。但自铭镂。其在分义。固当行不俟驾。而第伏念老母疾恙。蒂固根深。已成数十年沈痾。而今则危笃奄奄。莫保朝夕。舍而远离。实所不忍。竟以此未获祇赴。伸此愿忠之至意。瞻望 宸极。有泪而已。伏乞 圣明特加哀怜。亟递臣所带职名。仍令臣得以扶持老母。以遂将护之私。不胜万幸千祝。臣于乞免之章。不宜赘陈他语。而蝼蚁小臣。受 恩如天。感激丹心。日夜耿耿之中。犹有臣情不任含痛。直欲仰诉 穹苍。请诛乱贼。而顾以公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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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敢遽尔申吁。泣血迟徊。以待 朝廷讨罪之举。今已有年。近看人心不明。世道大坏。王纲不振。国事日非。不忍终默。惟 殿下察之。曩日奸凶之流毒荐绅。尚忍言哉。忠贞冤恨。国人悲愤者。十载所矣。而幸赖苍天悔祸。 圣心大悟。昭洗诬枉。诛屏奸贼。白日为之重明。人心为之胥悦。从古士祸。何代无之。而奸臣必巧于妆缀。极于傅会。专于壅蔽。常使人主无缘觉悟。人主亦乐于护短。惮于改过。习于仍旧。常使幽冤。莫能伸白。昭昭往史。历历可考。而乃今我 殿下。则皎然如日月之更。奋然如风䨓之迁。 处分明快。举措允当。此实前千古之所未闻。后万世之所未有也。而但恨 朝廷之臣。不能以大公至正之道导 殿下。当初议谳。已失轻重。吞舟巨鱼。独漏天讨。此所以人情愈菀。士气益激。台端正论。晚而始发者也。噫。鼎重之罪。虽罄南山之竹。不可以尽书其恶。盖其狠毒之性。残酷之质。有不言也。言出于口。则必逞憾之辞也。有不谋也。谋发于心。则必嫁祸之策也。固结心腹于胄基恒烈。广布爪牙于喉司台阁。颐指方略。鼓动声势。凡异己之人。其所最甚憎嫉忌惮者。则百般罗织。千歧中伤。或未售于初。则必更钩于后。或差失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7H 页
于始。则必申陷于终。夏起一狱。秋又继之。明年未足。来岁又起。机阱之所设。密网之所张。无人得脱。而犹虑其忠言或进。 圣聪开悟。则阳吓阴訹。舌囚口缄。使不敢动。夫以掀天之焰。设此夷族之狱。磨牙而待之。纵有忧时之人。孰敢轻犯凶锋。自取险殃。于斯之时。虽以帝尧如天之仁。虞舜达聪之明。狱情之冤郁。舆人之悲恨。亦何由得闻之乎。呜呼噫嘻。小人之祸人家国。一至此哉。当庚申夏狱之初也。按而验之。则如凿空架虚。而事卒无实。故虽以胄基之凶。犹不能尽歼诸臣。皆止窜配之律。及鼎重之入。恚恨之意。如毒虎恶狼之未尽饱肉。遂令金吾之谳。台阁之论。百倍深刻。万加惨烈。而事理之是非。国脉之斲伤。都不顾恤。惟汲汲然剪除忠贤之是快。盖鼎重以刻于党同。鸷于伐异。见推其党。作为盟主。飞沈荣辱。出其指顾。故丐其馀论。附其旄端者。靡不奔走承其喉下之气。庚申之祸。无鼎重以煽之。则必不能颠倒朋流。张大火焰。若是之惨。此又小人之尤者也。人以为己卯之祸。无金铨则虽以衮,贞之恶。无以托 朝廷公论而成之。此语诚然矣。推源溯本而言之。则怂恿时烈。以 孝庙为 仁庙庶子。误邦礼而乱大统者。乃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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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也。故釐礼之后。见其己议不立。徒党见摈。含怨蓄怒。不啻次骨。乃以戕杀屠戮报之。其锻鍊毒虐。可谓阴于鬼蜮。惨于镆铘。举法而请讨者。实是天经之论也。地纬之言也。质诸鬼神而无疑者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立 殿下之朝。为 殿下之臣者。正宜同声协赞。合辞共讨。以讫天诛。而不幸十数年来。 朝著累变。经历险难。志气消磨。顾瞻前后者居多。担荷世道者盖寡。彼脂韦踯躅。惟日后祸福之虑者。固不足言。虽平日言论风采不后于人者。亦或寖寖濡染于无端异议。同归一律。诗人所谓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者。正为今日道也。臣窃痛之。今日右鼎重者。一则曰大臣也不可诛。一则曰既已栫棘矣。宜使之自毙。而至论其负犯。则亦不得不皆曰可杀。厥罪贯盈。于此可见。而虽以 圣人之至公且明。犹有所牵曳于诸臣之说。未始以台臣之言为不可。而亦未能快然俞允。阅岁相持。终归訑訑。沮挠之歧议杂出。茁芽之正气还缩。讨罪未竟。大论遽停。公议之沮丧。王纲之废弛。岂但可以太息流涕而已哉。臣请就右奸贼之说。一一明其不然也。王者用法。苟无其罪。则虽凡人不可杀。苟有其罪。则虽大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8H 页
臣不可饶。若其罪可诛。而特以大臣故宥之。则虽凶如梁冀。恶如侂胄。皆不可诛乎。先王三尺之典。一于公而无私。不以亲亲而废刑。不以贵贵而屈法。故将危王室。则周公致辟于管叔。杀人者死。则皋陶执法于瞽瞍。周公岂少恩于兄弟。而皋陶岂不知天子父之尊哉。诚以罪杀罔赦。则圣贤不敢以亲贵而弛天下之诛也。今鼎重荧惑 圣聪。贼杀不辜。以一人之身。合两诛而有之。使 朝廷所以处鼎重者。出于好恶之公。则管蔡交乱之诛。瞽瞍杀人之法。鼎重何所逃罪。古者贵大臣有大何大辜也。但不使人颈盭而加之也。捽抑而刑之也。何尝曰释不诛乎。参之于圣贤之法而如是。考之于礼经之训而如是。而乃今姑息之论。犹以大臣恩例。容护奸贼。此臣之所未解也。汉法至宽。犹严杀人之章。殷王征葛。为报童子之仇。盖人命至重。故不如是。无以比死者洒冤。而人人专杀之变。必将无所惩艾。接迹而起。岂不惧哉。 有明隆庆元年。给事中陈瓒追论杨顺,路楷诬杀沈鍊之罪斩之。二年。给事中李用敬追论光禄寺丞胡膏诬杀杨允绳之罪斩之。噫。杨顺,路楷之所诬。沈鍊一人而已。胡膏之所诬。亦杨允绳一人而已。而及其事迹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8L 页
彰露。罪状显著。则皆伏反坐之律。断不饶贷。法立如此。则奸回安得不震恐。人情安得不快悦。今鼎重所诬。乃是举朝荐绅。则比诸楷膏等。负犯轻重。不啻悬绝。使 朝廷所以处鼎重者。出于好恶之公。则肆市之戮。与众弃之刑。鼎重何所逭孽。古者小人之死于牖下也。志士痛恨其幸免。史氏深讥其失刑。此又非前事之可戒乎。徵之于 明用法之典而如是。验之于古人憝恶之义而如是。而乃今苟且之说。犹欲全其邪腰乱领。天下安有如许义理也哉。此臣之所未解也。人或不谅。又疑鼎重之罪。犹不如时烈,寿恒。此则尤大不然。宵人禀性。本来阴巧。虽善藏匿。眩人耳目。然众人可欺。公是非其可掩乎。今有一言可以得鼎重奸凶之情。如辨白黑。若问庚申以后当局主论。御下蔽上者为谁。则虽鼎重所厚者。必不敢曰非鼎重也。若问初虽假势于时烈。终则其势反重于时烈者为谁。则亦不敢曰非鼎重也。若问锡胄,寿恒犹有所惮。惟其言而莫之违者为谁。则亦必曰鼎重之外。无佗人矣。其庚申以来。专国如此。作威福如此。则其间构大狱戮诸臣。非鼎重主之而何哉。不必穷推。不必深覈。而此足为鼎重断案。由是观之。鼎重之罪。可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9H 页
谓浮于时烈。淫于寿恒,锡胄。而时烈,寿恒。既已伏法。锡胄亦被收司之律于身毙之后。而独鼎重晏然尚保视息。堂堂 大朝。何用法之偏耶。鼎重之生。可谓寿恒等之冤也。举措如此。其何以服人心。其何以惩后日。臣不暇远引古代。而只以 圣朝事言之。戊午之祸。子光主之。而子光不诛。故又有己卯之祸。己卯之祸。衮,贞主之。而衮,贞不诛。故又有乙巳之祸。乙巳之祸。芑,百龄主之。而芑,百龄不诛。故又有己丑之祸。己丑之祸。郑澈主之。而澈不诛。故又有庚申之祸。盖构士祸者。快意于当时。免戮于后日。则小人之幸。君子之厄孰甚焉。宜其妒贤之辈。修郤之徒。争慕竞劝。踵接辙循。士林惨祸。相望于史策。岂不悲哉。今日 朝廷之人。其智皆足以知此。而犹欲曲贷鼎重。真所谓后人哀之而不鉴。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者也。此岂好恶之正。而为 殿下诛乱惩后之义哉。远外传说。虽未详悉。从 日边来者。多谓前大司宪臣李玄逸。顷于入 侍之日。论奸凶假息。王法解纽。直辞昌言。剀切恳恻。而退出之后。拘于僚员之不齐。未及发简。而寻单则喉院遽尔捧入。遂至递职还乡。而其论乃寝。盖彼日呈病。不但宪长。一府诸台。同时引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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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宪长则独许捧单。在诸台则并请出 牌。进退操纵之间。形迹未免太露。众口终至难掩。故主张承旨。亦不自安于心。旋又引疾而递云。发论台官。于未发简之前。径遭如许机关而递者。 国朝以来。殆未前闻。其劳心于容护鼎重。费力于沮遏公议。可谓至此而极矣。若使今日 朝廷。少有纪纲。必不敢乃尔。而侧闻台阁之上。尚寂相规之论。臣窃慨然。虽然。亦何深责于一承旨哉。世道日趋于委靡。人心渐狃于姑息。举皆畏约而缩颈。逡巡而却步。士气终于消沮。 国体终于亏坏。无以除凶而洒耻。而报一国神人之望。此岂常情之所及哉。古人有诗曰楚词昨日喟凭心。宋史今朝泪满襟。异代贤邪那系我。自然相感谩悲吟。可谓悲痛之辞而得性情之正者也。千载上一贤一邪。夫岂有系于我哉。而披阅黄卷之际。见小人得志而翱翔。君子罹谗而枯槁。则善善恶恶之良心。自不觉其油然兴嗟。潸然洒涕。无不欲擢憸人之发而竿凶壬之头。秉彝天理。岂待强作而然哉。噫。于异代事犹然。况身遭而目睹之。其哀惨愤郁之意何如。而乃今缓于讨罪。忽于刷耻如此。嗟呼。岂不异哉。其流之弊。遂至于姑息之不足而竞相容护。容护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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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而转成忌讳。虽舆儓共诵于涂。妇孺同叹于室。曾无一人敢公言于 朝。而独李玄逸不顾众怒。不任孤忠。言人之所不敢言。庶几宇宙间公论。犹或可以复起于消缩摧沮之馀。士林增气。 朝野想望。今又见格。竟至于此。噫。 国家所恃以为元气者。非公论乎。今也公论壅阏如此。 朝廷所倚以为纲纪者。非刑法乎。今也刑法隳弛如此。义理日益晦塞。人心日益陷溺。泯泯棼棼。税驾无所。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能国其国者也。臣窃以为 殿下不诛鼎重。则将无以救一世昏垫。正一世好恶。而杜朋党之祸。肃 朝廷之纲。倘 殿下详而察之。其于是非公私之间。可以见可杀而杀之矣。臣固知此疏之出。人必谓臣冒嫌。而臣窃反复思惟。礼于亲雠。不与共戴天也。见无礼于其君。犹鹰鹯之逐鸟雀也。揆以私情。质之公议。允合上告 君父。下告有司。明其罪而致天讨。况人臣事君之道。当一以至公处之。而宋臣程颐亦有言曰。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大抵鼎重。非臣一人之私雠。实是 国家之奸贼。则受 殿下恩渥如臣。蒙 殿下宠眷如臣。义当与 国同存亡如臣。而岂容当此大议论大是非。关 国家兴亡。系世道隆替。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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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嫌为拘。知而不言。敛手高拱。越视秦瘠。因仍噂沓。驯至于无可柰何之域。甘为辜 恩负国之臣而不悔也哉。玆敢齐沐焚香。刳肝沥血。冒烦渎之诛。干 鈇钺之威而毕陈焉。伏愿 殿下。下览臣疏。如以臣言为不可。则先治臣罪。以为冒嫌进言者之戒。如以臣言为可。则夬挥 乾断。亟举典刑。使鼎重伏法。神人洒愤。 宗社幸甚。 国家幸甚。臣无任兢惶激切涕泣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鼎重之负犯。予岂不知。而第寿恒,时烈以首恶。明正王法。鼎重亦已栫棘。则虽不加律。不可谓讨罪之不严也。卿其勿辞。从速上来察职。
辞副提学疏(壬申五月)
伏以臣一心衔 恩。为 圣明陨结图报。实天地神明所共鉴临。目见人心陷溺。 王纲废弛。国将不国。忧之也深。痛之也切。以为当今日可言之事。舍此宜无大者。而拘于嫌私。终若嗫嚅。则是臣未免自疏于 天地生成之渥。而满腔郁结。无时可吐。遂沥血刳肝。略陈于辞疏之末。妄效古人借剑之义。区区忠赤。为 国非为私也。而但臣将此浅薄之诚。掇此拙讷之辞。欲以犯一世之忌讳。冀 荃心之一悟。其情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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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而其事诚难也。是以拜疏之后。缩伏私次。兢惶悸懔。恭俟弹劾于有司。自分迸逐于 明时。曾不料 恩渥益隆。 眷遇愈笃。十行 天批。反复丁宁。所以假借 声色。雍容辞气。洞开 渊衷。明诏愚臣者。至矣尽矣。而况此玉署 新命。又及于席藁之身。宜罪反荣。梦寐亦惊。苟非 大度如海涵。 惠泽如春生。何以包容而曲全之若此哉。臣伏地流涕。感与悲极。不遑以刍荛之言未见择于 圣人。为戚戚也。其在分义。臣当行不俟驾。闻 命趋谢。夙夜尽瘁。以为涓埃自效之地。而臣母病状。自今月以来。一倍危重。晕冒本證。乘时添谻。饮食日益厌苦。精神日益昏眩。气力日益委苶。肌肤日益戌削。沈沈奄奄。莫可收拾。臣心煎迫。当复何极。目今證情。虽朝夕之间。尚不可虑。况此去京洛。道里隔远。虽疾驱往返。必穷十数日之力者耶。臣于此恋 君恩而徊徨。悲母病而踯躅。离去既不忍。退伏所不敢。而百尔思惟。势窘情溢。不得不更冒鈇钺之威。粗暴切迫之恳。临表涕泣。不知所云。伏乞 孝理之下。特加哀怜。将臣本职兼带。亟 赐递免。俾臣安意救护。不胜万幸。
辞大司宪疏(壬申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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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前月十五日。祇受有 旨。以臣为司宪府大司宪。令臣斯速乘驲上来者。臣惊惶感激。无地措躬。顾臣万万无似。言才德则丝毫无称。语罪累则邱山为轻。臣既自审。世亦共知。而 恩意便蕃。眷遇益隆。自递南藩。首尾已二载秋矣。而朝授暮擢。无非至荣极显之班。 紫诰联翩。闾里辉光。群臣易容于是日。胜事鲜匹于谁昔。不但是也。臣有𦤞卼之势。累违 召旨。则 殿下容而恕之。不以臣偃蹇。臣有闷恻之情。辄烦祈扣。则 殿下哀而怜之。不以臣渎扰。不加谴何。有时 矜许。臣舞手蹈足于天覆海涵之泽。铭心镂肺于生死肉骨之恩。惟思百身靡爱一死。况此 新命之下。臣犬马贱疾。比诸夏间。亦颇向愈。故拟即登途。催鞭疾驱。及时趋诣于廿九日 园陵行幸之前。备数羁靮之列。聊伸葵藿之忱。定计已审。行李已戒。不意临发之际。臣母忽婴寒疾。眩證兼发。旧痾新恙。一时并臻。精神昏昧。气力澌惫。常在床褥。莫保朝夕。臣于此。非徒忧念母病。五内焦煎。重以稽谢 恩命。一心兢惕。欲更加留滞。以待差歇。则诚以久旷官次为惧。而病势之不加而减。又不可以预料也。欲急于赴 召舍而启程。则吉凶往复。顷刻难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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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忍经旬日之久。涉千里之远而离去哉。寸草危情。终未自抑。冒昧更吁。极知悚猥。而仰恃 止孝之渊衷。庶蒙推恕之宽恩。披露肝膈。渎犯天威。瞻望北宸。涕泪徒倾。伏乞 圣慈俯赐矜察。特许递改臣本兼职名。俾臣安意救护病母。不胜万幸千祝。
洛滨书院请额疏(癸酉正月。为大邱士林作。)
伏以臣等伏睹 殿下日跻圣敬而加缉熙之功。政迪彝教而举奖劝之典。扶竖节义之念。高出百王。栽培伦常之意。迥迈往轨。 礼展 先陵之日。辇过六臣之冢。 睿思嗟伤。 宸章昭回。褒美稠叠。恩荣备至。既 命宗人。哀酹孔明。又复旧衔。泉涂改照。广荡之恩。天覆海涵。鼓舞之化。䨓动风飞。大哉 圣德。至哉美意。即与有明 神宗恤录方练诸臣而令所在祀之者。同一揆也。率土含生。谁不忻抃。臣乡士林。尤有幸焉。臣等请粗陈之。 世祖大王龙飞之日。有若参判臣朴彭年。有若承旨臣成三问。有若参判臣李垲。有若司谏臣河纬地。有若应教臣柳诚源。有若总管臣俞应孚。凡玆六人。其生也。竭忠于王室。其死也。尽节于故主。其通天之诚。贯日之忠。不待臣等之覼缕。业已 圣明之所烛。而惟此臣乡建院之由。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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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焉。伏愿 圣明垂省焉。伏念六臣中。惟独彭年幸有遗裔。岁时香火。赖以不绝。而五臣孤魂。飘泊无依。故彭年子孙。一体并祭。而四代以后。祭制有限。则质之儒老。询于士林。谋建一庙。共享六臣。其地也不远于子孙之居。其制也略仿乎俎豆之仪。一以慰冥漠之灵。一以寓尊慕之思。此臣乡院宇之所由刱立者也。呜呼。彼六臣者所树立。能使人激昂感慨。而风乎百世之下者。如彼卓卓。苟非平日学问讲劘之功。有以劈析义理之分。明透理欲之关。至大至刚之气。充溢蕴蓄于中。其安能一朝遇事变。壁立千仞。不变素守。办得人间一大事若是也哉。多士所以建祠宇而兴慕。荐蘋蘩而尽诚者。岂非烝民秉彝。好是懿德。天叙礼典。报祀罔愆而然哉。何幸昌辰。得逢 圣主。褒之奖之。靡不用极。而至于露梁之悯节。洪州之鲁隐。咸加美号。以侈 殊荣。 大圣人处分。有足以树风声而耸瞻聆也。臣等窃因此而思之。臣乡刱立之院。即彭年祠宇之侧也。子孙所居之里也。舍虽今建。祭则已久。精神翕聚于肸蚃之间。魂魄共依于焄蒿之际者。视诸二院。尤觉亲切。求之神道。其将徊徨眷恋。不忍舍此也明矣,而若独见遗。未蒙 恩锡。则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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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望。当复如何。臣等仰恃 九重之仁明。不惮千里之跋涉。冒干渎之诛。陈 赐额之请。臣等岂为私哉。所重为斯文立矜式也。为世道扶纲常也。伏愿 圣明。俯赐览察。特准多士之恳。亟 命有司之臣。锡以嘉名。扁诸华楣。则远近鳌抃。益用闻风而慕德。章甫凫趋。倍切戴惠而衔恩。其为斯文之光。世道之幸。孰有大于此哉。臣等诚不胜大愿。臣等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筹司有司疏(癸酉六月)
臣伏见备局草记。以臣为本司提调。使之仍察有司。臣闻 命兢惶。靡所容措。以臣庸暗万万不侔。臣岂敢虚辞饰让。自取欺天之诛哉。朝廷之大小政令。皆自筹司而出。况有司之任。比他提调。尤职要而务紧。许多状闻。堆案一埤。覆奏可否。大臣虽总。若其下语之际。评其是非。酌其弛张。施之于事。令其可行。惟有司之所助。其任之不轻而重也较然矣。臣自幼少。神精短小。遇事茫然。未省头绪。而于文簿间。愦愦尤甚。著眼惯视。犹未解见。侧耳静听。犹未解闻。盛壮之时。尚患若是。况今年衰气铄。后失前忘。朝见之人。夕而不识。昨闻之事。今复不省。以此聪明。当此枢机。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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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摄。有所领略。临事做错。理所必至。负乘致寇。可立而待。人之不可强者。才分是已。知其决不可强。犹且晏然承当。自以为安。则其忘己量之所称。任笑骂之从佗。岂有甚于此哉。不但臣事君之道。自知其难强则止。抑亦君使臣之道。又不宜强之以难强之任。使上有虚授之失。下有冒受之刺。自非然者。以臣感 恩。糜粉不辞。况于奔走职事。岂敢少惮而盘桓哉。臣反复思惟。与其冒出而有偾事之患。毋宁力辞而被偃蹇之诛。玆敢悉暴肝肺。仰吁 宸严。恳迫虽切。惶霣实深。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亟收 新命。以幸公私。不胜万幸。
辞筹司有司疏[再疏](癸酉六月)
伏以臣庸陋无似。最居人下。而滥蒙 鸿恩。历扬踰分。寻常愧惧。若陨渊谷。乃者筹司有司之任。揣量才分。不称尤甚。露章乞免。实出衷曲。而 圣明不谅。不赐俞允。乃以从速察职为 批。臣兢惶踧踖。罔知攸措。区区臣愚。为国丹诚。天地神明所共鉴临。如使臣粗解治体。稍达时务。可以周旋庙朝之末席。叶赞密勿之吁谟。苟有毫发裨益。则正副微臣愿忠至意。何苦而忘僭猥之罪。冒鈇钺之威。而巽辞至此哉。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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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质庸拙。处事生疏。天性固然。而精神已尽消亡。聪明无复记知。年未中身。有如耄期。今若以军国机务。俾之与闻而参论。则是无异于瞽者而与乎文章之观。聋者而与乎钟鼓之音也。臣于此虽欲感激 恩遇。黾勉察职。其柰旷官偾事之患生。贪荣冒耻之刺兴。何哉。屡溷 天听。极知僭猥。惧深致寇。敢申呼吁。伏乞 圣慈俯赐矜察。亟递筹司之任。以便公私。不胜万幸。
乞郡疏(癸酉七月)
伏以臣母今年七十有一。膏肓宿疾。常在床褥。轻歇之时少。沈绵之日多。夫年老如彼。病笃若斯。危浅人命。朝岂谋夕。其在人子至情。诚难顷刻暂离。而顾臣荷 恩罔极。欲报无所。 召命每下。惶感深增。不得不稍俟母病之少间。祇伸趋谢之微悃。而若其耿耿一念。则千里远外。安否未卜。伻来而心先悸。书到而手自颤。纵幸今朝得知无事。不识明日更有何音。日复一日。方寸摇摇。古人所谓恐有莫追之悔。遂成难赎之罪者。与臣情境。正一般耳。况臣生事。力田以收之。量入而出之。得遇中年。仅免冻馁。又安能备滫瀡而供甘旨。以适亲口耶。老人气力。惟饮食是资。而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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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僻里。物产尤稀。每于朝夕。视膳无资。下箸而无可进之味。当食而有不饱之叹。其渐向羸惫。无望稣健。固也无怪。苟究其故。正由臣计拙谋生。诚乏反哺。臣切伤痛。无以为怀。常揽古人一日养。不以三公换之语。未尝不心惕而泪垂也。为人子者。若未及亲在之日。虽富贵显荣。列鼎重茵。亦奚有于报三春之晖哉。臣曾蒙 国恩。猥叨岭臬。将母七朔。感祝无穷。而但臣才弱务剧。岁荒民饥。尸职偾事。祇贻母忧。一时官养。非不荣矣。而谓之便养则未也。即今则臣母气力之绵缀。疾恙之危苦。比诸伊日。不啻倍加。西日下山。馀年无几。欲养微忱。讵有涯量。倘就近地。得差閒邑。则地近也。虽老母疾病之笃。庶可将往。邑閒也。虽微臣精力之衰。庶可殚竭。下而遂便养之至愿。上而效涓埃之微劳。亦或可以不似前日偾事贻忧。而事君事亲。两皆无亏也。或谓臣职在 经幄。不宜遽出于外者。此则万万不然。母子深恩。实是天伦至情。其在 体下之道。诚不宜拂其意而违其愿。故由经幄宰辅。为亲乞外而得官者。前后指不胜屈。噫。玆前乞外之诸臣。岂少愿忠之意。特以事君日长。事亲日短。而其请也至恳。亦粤听许之人主。讵缓晋接之诚。特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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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斯加彼。推心待下。而其从也不靳。 异恩之下。一时艳之以为盛事。后世称之以为美谈。其推广 孝理。裨益彝教。奚但为数臣荣耀而止哉。矧臣纵感 恩私。黾勉上来。如闻母病深重。则辄必颠倒苍黄。请暇急归。未曾淹留。徒劳来往。臣虽今日在朝。明日又不星夜还家不可知。果如此则留臣无为。正为臣道。顾何所惜。有所迟疑。乌鸟私情。万分切至。不得不齐沐百拜。仰渎 宸听。极知僭猥无所逃罪。伏乞 圣慈俯察至情。许令该曹特差近邑。俾遂便养之愿。不胜万幸千祝。
答曰。省疏具悉。疏辞令该曹禀处。
 吏曹启目粘连 启下(是白有亦)。观此副提学李聃命上疏。则以为臣母今年七十有一。膏肓宿疾。常在床褥。人子至情。诚难顷刻暂离。而荷 恩罔极。 召命每下。不得不稍俟母病之小间。祇伸趋谢之微悃。而千里远外。安否未卜。日复一日。方寸摇摇。未曾淹留。徒劳来往。乌鸟私情。万分切至。乞得近地閒邑。下而遂便养之至愿。上而效涓埃之微劳(亦为白有卧乎所)。李聃命之情势。诚如疏内辞意。搢绅之间。亦皆悯然。似当有 体下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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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乎矣)。李聃命以负望之人。方任 经幄之长。且管筹司之务。论以事体。有难轻议。而宰臣进退。非臣曹所可擅便。 上裁何如。 启情甚可矜。特为依愿施行。
 七月二十三日。备局入 侍时。右议政闵黯 启曰。副提学李聃命。家在岭外。不能将母。有 朝命则不得不上来。闻母病则又不得不下去。往来徒劳。方寸每摇。乃有乞外之举。 圣上之特命依愿。固出于 体下之盛念。而但 经幄之长。兼带筹司。不当出外之意。该曹已覆 启矣。铨曹之望。近例必循次拟之。而今闻亚铨首望。当归于李聃命云。以该曹政体言之。似不当移拟外任。且新判书以山野之人。 朝廷典故。则或当询于佐贰。而闻有外除之 命。颇有惜去之意云。臣子至愿。虽不可不施。今姑留之。观势出外。似乎得宜。 朝议俱如此。故敢此仰达。
 
 上曰。经幄之长。许出未安。观其疏辞。情理可矜。故特为允许矣。大臣所达如此。姑观前头而施之可也。
情势难安。未参 诞日贺班。自劾疏。
伏以臣狗马贱疾。转辗添谻。颓卧旅馆。伏枕涔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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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昨适值 圣明躬临太学。亲试多士。甚盛举也。臣窃念人臣分义。苟于此时一缕未绝。不宜偃息在家。遂乃力疾而进。仅仅趋走。扶曳罢归。则所患證情。一倍危重。泄痢兼发。晕眩继作。元气大脱。精神昏惫。奄奄床席。若难支吾。明日 虹流圣节。末由厕鹓鹭之列。献冈陵之祝。孤负 隆眷。罪甘万陨。瞻望 宸极。心魂飞越。伏乞 圣慈亟命镌削臣职。以为人臣逋慢者之戒。不胜幸甚。
辞吏曹参判。兼辞同成均疏。(癸酉七月)
伏以臣质本下愚。材乏寸长。自知庸陋。无与比数。而 洪恩异渥。际天塞地。剪拂逾常。简擢日新。亚铨 新命。适及是际。揣量才分。尤万万不称者。惊惧踧踖。置身无所。国家官制。最以铨衡为重者。岂有佗哉。诚以黜陟臧否之间。国之治乱安危关焉故也。其任之不轻而重也如此。则择之不宜不精。任之不宜不慎。亦何可人人而轻授之哉。居铨地者。非公与明。不可为也。而臣则昏劣特甚。凡于事理是非。人物贤愚。未能剖析。无由鉴别。至于本曹事例。臣尝待罪郎署有年。宜若閒熟。但臣神精尽销。昨日所为。今日不记。平生知旧。亦忘其名。其于掌故。又安有谙练经历。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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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俙。周旋僚席。参佐毫末者哉。臣自数年以来。前后历扬。罔非踰分。独欠为铨官。今又忝窃。此尤臣之怵惕徊徨。而不知所以自处者也。向日沥血之吁。非直为乌鸟至情。日迫一日。正虑叨冒匪据。上偾国事。下重臣罪。而 天恩罔极。特 赐矜许。臣方感结深髓。喜欲发狂。 成命之下。不意有此节拍。臣诚怅然索然。继之以懔慄。不能自已。且于是日。 误恩叠下。又有国子兼任除授之 命。臣诚恧缩。益无所措。师儒之职。拣选甚重。自非博约交修。望实俱优。可以矜式士林者。莫宜居之。岂可使鲁莽如臣。滥巾其间。贻辱于朝廷。取讥于缝掖也哉。揆以政体。所损非细。伏乞 圣明察臣才分之不称。谅臣辞让之非伪。新授天官本职国子兼任。亟许递改。以幸公私。臣无任兢惶屏营祈恳之至。
七疏(甲戌正月)
伏以臣顷在南汉。恭承疏 批。黾勉力疾。曳入京城。询医调治。亦已有日。而热势尚旺。證情愈苦。涔涔床席。转侧须人。今当新蓂改律。百僚献贺之辰。臣独病伏旅馆。迹阻嵩呼。瞻望 尺五。心魂飞越。人臣分义。到此扫地。踧踖危懔。死罪死罪。仍窃伏念。都目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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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常时闲漫政事自别。必待备员而后行之者。盖所以重事体而广忠益耳。今臣以病谻应递之身。乃反不递。使莫重大政。终未备员。臣心悚惕。虽不暇言。朝家事体。岂容苟简若此哉。臣之疾势危苦。实通朝之所共知。正宜及时奏达。代以无故之人。得以备员于大政。而不料喉司不谅。请急之章。一向见阻。致令大政之期限已迫。朝家之变通漠然。臣窃讶闷。臣虽万万无似。宁欲好为烦渎。以图私便哉。其实则为政体也为国事也。伏愿 圣明察微臣疾病之难强。怜微臣情恳之特切。将臣本职。亟 许递免。仍敕铨曹。速出臣代。使得备员于大政。公私不胜幸甚。
违 牌待罪。仍辞礼曹参判疏。(甲戌二月)
伏以臣半岁一疾。日就膏肓。涔涔旅馆。作一僵尸。入城三朔。尚未拜肃 天陛。动驾经日。末由送迎鹓行。伏枕流涕。惶霣交深。乃者。以 太庙谥玉册缺而未备。有宾厅会议之举。而 召牌并及于臣身。继而有春官佐贰之 新命。臣诚悸懔。无所容措。臣虽万万无似。亦尝粗识分义之至重。 君命之至严。如使臣有可以堪任趋走。亦何敢自阻于跬步之地。竟陷于逋慢之科哉。奄奄床褥。朝夕莫保。暂时 召命。亦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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祇承。况何望供职事而效尘露哉。且臣兼带诸衔。亦非养病之坊。无论閒紧。不容久旷。至于春秋馆。方有实录考出之 命。而诸处史藏。又将有次第检阅之举。则尤宜及今变通。不容少迟。危蹙私悃。不能自已。冒昧烦陈。益增悚惕。伏乞 圣明俯赐照察。将臣本兼诸任。亟 许递改。仍治臣罪。以为人臣违 命者之戒。公私幸甚。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劄
  
玉堂处置劄(丁巳六月校理时。与副应教柳命贤,校理李凤徵,修撰闵就道同参。)
并引嫌而退。处置立落。既遵台体。 特命并递。在我无嫌。(掌令李硕宽。)严批摧折。实出意外。诸臣诋诬。何足介怀。(持平权瑍金璁。)请掌令李硕宽。持平金璁,权瑍。并 命出仕。取 进止。
答曰。今观处置。与予意不同。告 庙之举。已过四年之后。惹起追论。不念调剂之道。予实未晓也。并递差。
玉堂劄(戊午应教时。与校理南益薰,修撰闵就道联名。)
伏以学古怀道之士。其志未尝不惓惓于斯世。而惟其出处去就。必义之与比。而不可苟焉。故其进常难。其退常易。非宠利之所可挠夺。非虚礼之所可维絷。是以古昔人君。非无乐善好贤之心。而或招之而不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28H 页
能用。用之而不能究。以致治日少而乱日多。考诸前史。昭昭可徵。然则彼不能用者。固不足与有为。而其用之不卒。使自引去者。其亦诚意之或不孚。礼意之或未隆而然也。其同归于衰乱。取讥于后世则一也。可不慎哉。乃者行判中枢府事许穆。久有欲去之意。而以其重负未释。顾念分义而未能也。一朝蒙 圣上之 恩。获遂丐閒之愿。则以为吾身进退。于此始绰绰有裕。便即出往江上。将欲赁船还乡。自此 圣上无复有尊信之臣矣。国人无复有矜式之贤矣。朝家之缺望。士林之不幸。孰有大于此者哉。臣等恐 殿下所以待许穆之道。或未免有歉于古圣王尊贤之意。而许穆之求去。亦未必不出于此也。许穆少从事于文穆公郑逑之门。得闻诚正之学。年弥高而德弥卲。外则宽而内则毅。至于明大礼而定大统。以扶植纲常。维持世道者。亦无非许穆砥柱横流之力。身虽穷阨志益亨。世虽媢嫉名益蔚。恭惟我 殿下嗣服之初。首先延登。一岁之中。超迁岩廊。际遇之隆。契合之盛。方诸古昔。鲜有其伦。朝廷倚以为重。四方想其风采。君子有所恃而不惧。小人有所惮而不为。而不动声色之中。隐然国势自尊。民志自定。如乔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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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江海浸灌。而功利之及物者。不可数计而周知。则其所以裨补乎化理。导扬乎文治者。为如何哉。不意今者。穆乃求退不已。至于遽出国门。是则不但以年至欲去也。 殿下所以待之者。无乃不承权舆而有以致之耶。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则孟子犹有叹于齐室。况儒贤去就。实关时运盛衰。臣等职忝论思。岂敢无一言耶。夫以 殿下明圣。乐善好贤。可谓根于天性。高出百王。而犹使许穆不安于朝廷之上。而有求去之意。噫。君臣际会。良亦难矣。用之不卒。不幸近之。嗟呼。岂不惜哉。伏睹前后 圣谕。丁宁反复。不啻勤勤恳恳。而遣近侍偕来之 教。尤出寻常万万。臣等亦知 圣上之所眷待。不特止于礼貌而已。其欲挽之心。实出于至诚。臣等聚首钦叹。窃自幸焉。而抑臣等于此。又有区区之怀。士之仕也。非为荣其禄利其身。将以行其道也。故谏不行言不听。膏泽不下于民则去之。礼貌眷待。有不暇论也。近日许穆所上劄辞。言简意明。切中时病。其所谓褒愿忠惩有罪勉 圣德严宫禁斥邪佞等语。诚是为邦之良规。救时之切务。修齐治平之大道也。诚 殿下不徒优其礼。必须用其言。一切加意行之。不但国赖以乂。而穆亦
静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29H 页
无可去之义矣。庶可以回其遐心。止其贲趾。而朝家有所依庇。士林有所矜式。岂不幸甚。
答曰。省劄具悉。噫。国家不幸。使硕德耆老之贤。一朝苍黄去国。予心之缺然。曷可胜言。初以为释负之章。恳恳叠至。终难强迫。不得已勉从。以安其心。不图今日遽出江外。欲将浩然而长往。病里耿耿。如失左右手。不知所以为喻也。
玉堂劄(副应教时。与校理南益薰,修撰闵就道,睦林儒联名。)
伏以国家之置谏官。其意岂偶然哉。人君一身。深居九重。思虑未周。聪明未逮。故于是乎用谏官之目。为己之目。用谏官之耳。为己之耳。臣僚有过。则必使纠劾焉。政化有疵。则必使论执焉。其责任之重。如何哉。至于人主。则䨓霆之威。万匀之势。非不至难犯也。而惟谏官为能奋扬风采。面折廷争。以绳其愆。以格其非。是以古昔明君。莫不撤沐吐哺。虚襟坦怀。开其不讳之门。作其敢言之气。从之以弗咈。改之而不吝。所以道积厥躬。玉成其治者。亶在于此。一有反是。而訑訑之色。藐藐之听。显有拒谏之渐。则忠臣解体。直士囚舌。终至于必亡而后已。可不慎哉。窃伏惟 殿下。睿智天纵。 圣学日新。而谦冲盛德。犹不自满。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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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心舍己。加意受言。而夫何近年以来。台阁所争。虽小小弹论。必靳 允许。一二 启得请者绝少。甚者或至经年阅月。上下相持。甚非所以优待台阁。广开言路之盛意也。臣等固已窃叹于今日。而至若金寿兴叙用还收之请。两司争执。今已累日。一向坚拒。邈然无 允俞之期。臣等固知 圣意在于不念旧恶。以开自新之路。而此则有不然者矣。寿兴所坐。乃是忘 先王附他论。遂时烈贬降之议也。论其负犯。则不是微眚小过。而惟其怨恨一念。著在心胸。小无省愆悔罪之意。有何可恕之情哉。况叙之则将以用之也。用之则将以大臣待之也。焉有乱君臣之大伦。紊 宗嫡之大统者。肆然复居鼎轴之位于国是已定。典礼已正之后也哉。此则必不然之事也。夫以 殿下之明圣。岂不知此。而每值岁抄。每当赦宥。必贷之叙之者。已是群情之万万不料。而及此公议齐发之后。犹复持难不从。此失志辈之所以窥测浅深。尝试俯仰。必欲乘机逞憾。以售翻案之计者也。今日群下之所恃者惟 圣上。而所执者惟大礼而已。而 殿下之重礼尊统。大屈于初服之 圣心。至如王法必难贷之寿兴。而亦欲曲全而复用之。宜今日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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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安于朝廷而有求去之心也。阴阳之消长。贤邪之进退。其几决在一举。伏愿 圣明亟恢乾断。夬从公论。不胜幸甚。且臣等伏见校理崔锡鼎之疏。首尾辞说。不啻缕缕。而其伸救宋时烈,金寿恒等语。悖于义理。失于偏系。仰惟 圣明已尽下烛。而及睹 圣批。反赐温音。若以为无甚可罪者然。此则无佗。锡鼎职在论思。言称所怀。故在 圣人虚受察纳之道。不容不如是。以来天下之谏也。然臣等区区忧虑。窃以为优容固为美德。是非要须明白。苟于义理伦纪。则断不可依违旨意。模糊处分。使晦者愈晦。溺者愈溺。以斩伐国脉而坏乱世教也。此非细故。臣等请略陈之。夫时烈之受 恩于孝庙。虽谓之前古所罕。亦可也。以常情言之。则不思报效。遽加贬损。宜若无是理也。而但以其著于事者言之。则以次长亦名长子之 孝庙。而时烈必曰。非长也庶也。以嫡统奉承 宗庙之 孝庙。而时烈必曰。非嫡也庶也。夫以长为庶。而不以 祖宗相承之大统。归之我 孝庙者。非贬损而何哉。今之救时烈者。或以为时烈虽以儒自处。见甚泥滞。性且执拗。当初不能觑得礼文本意。遽以体而不正。认以为是。遂定期年之制。谓之归于贬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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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可。谓之有意贬降则不可云。此亦有不然者。何则。天下事无意而发者。始虽差失。终必觉悟。盖其事虽非。其心则公。故理到之言。易以入耳故也。而今时烈则不然。 孝庙之当为次长亦名长子之长子。而不当为庶子。承重不为三年之庶子也灼然明甚。实非难晓礼文。而时烈之必舍此而从彼者。抑何意哉。当初议定之日。则犹可诿之于妄作。而及其众證俱著。驳议继兴之后。犹复胶守前见。胁制公议。必使坏 邦礼而乱 宗统者。至于十六年之久。尚可谓无意于贬损者乎。使时烈初非有意。何其耻于自反。吝于悛改。而凡有异议者。必欲杀之乃已也。噫。君臣父子。何等大伦。 宗嫡相承。何等大统。而紊而乱之。罪不容诛。有意无意。有不暇论也。墨氏兼爱。杨氏为我。初非有意于无父无君。而圣人为虑其流之弊。痛斥而力诛之。借使圣人得位于当时。则其将不容置之。而必且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也明矣。在杨墨犹然。况此坏乱 宗嫡之大伦大统者乎。栫棘之罚。已是宽典。而右之者。必极口讼冤。果可谓知君臣之大义而明于天理人事者耶。今锡鼎亦曰。只以误礼为罪。则其罪不重。故必以贬损构成极罪云。何其言之不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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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义意也。乃若寿恒事。臣等于锡鼎之论。尤有所未晓者矣。 圣明仁孝之声。自在邸位。人孰不闻。而寿恒乃于 嗣服之初。倡为不韪之语。以惑四方之听。是何为也。 新王即阼。实在冲年。此乃天命吉凶之际。人心向背之机。在寿恒之道。 君父有过失。则从容规讽。以冀迁改。 君父有懿行。则将顺导达。以思宣扬可也。而此之不为。顾乃怀憾于时烈之被罪。蓄恨于异己之进用。投进一劄。语意阴巧。上诬 圣躬。下辱朝绅。肆然以为人子为人臣不忍闻之语。笔之于书。构虚捏无。以立煽动飞语者之帜。虽使人平心恕观。一篇都是不平之发。怨怼之语也。十目所视。安可诬乎。大明中天。阴虹自消。义理浸灌。恶语旋熄。而当日愚下小民。岂尽知之。皆以为大臣之言如此。此必有所以也。远近相传。听闻大惑。臣等未尝不痛心扼腕于此。而亦不忍尽其说也。今若以此而谓之忧国爱 君。言辞剀切。则不亦大谬矣乎。以寿恒之罪。被窜谪之罚。有何所惜。而锡鼎汲汲救之若是也。噫。是非之天。人所同得。锡鼎亦岂不知。时烈之罪在罔赦。寿恒之负犯难贷。而其言犹若是。锡鼎虽欲急于护党。何敢轻朝廷蔑公议。若此之恣肆无忌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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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其一疏主意。则只在时烈,寿恒之请释。而又摘抉朝臣之细事。插入劝戒之常谈。张皇阖捭。横说竖说。有若悉陈无隐者然。以冀 圣聪之不咈。其外托言事。内实眩惑之态。有不能自掩者矣。臣等伏见 圣上答谏院之批。至以其中所陈未必尽非为 教。是锡鼎之计售。而日月之明。犹不能无蔽也。伏愿 殿下坚定 圣心。毋或挠夺。明示好恶。以扶国脉。不胜幸甚。臣等待罪迩列。既有所怀。不得不罄陈于 宸严之听。惟 圣明之留意焉。取 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予非不知金寿兴之有罪。而累经赦宥。被谴已久。彼亦岂无悛改之心乎。崔锡鼎之疏语。诚甚可恶。窜逐之请。予以为太过矣。
玉堂劄(戊午闰三月副应教时。与校理南益薰,副修撰睦林儒联名。)
伏以臣等于日昨。猥随诸臣。获近 清光。天颜温粹。酬酢如响。晷刻稍迟而不以为久。辞说太多而不以为烦。竟 允舆言。即还 成命。无憾天地之大。皆仰日月之更。斯诚帝王之盛节。岂非 宗社之洪休。臣等恃 殿下。以为可言而言之。 殿下视臣等。以为当听而听之。精神所聚。情意相孚。君臣之间。顾不当若是哉。臣等诚欢诚喜。相告相贺。不知所以为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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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惟 圣教中。旋即改易。有似颠倒云者。实非大圣人改过迁善之道。 殿下此言。至于再发。驷不及舌。不幸近之。臣等窃惜之。纵于其时。为 殿下陈白其不然。前席主臣。语焉不详。不足有概于 圣心。退而思之。耿耿无寐。不得不更以文字仰暴。惟 圣明留神焉。臣等谨按。益之象曰。风䨓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释之者以为挠万物者。莫疾乎风。动万物者。莫疾乎䨓。君子取象于此。见善则迁之。必如风之速。有过则改之。必如䨓之迅。旨哉言乎。亦既见善。迁之何缓。亦既有过。改之何迟。夫人于日用事为之际。动作语默之间。苟非上知之资。安行之圣。安得无过。然则过者。人之所难免。而本非可耻之行。惟以改之速而不吝为贵耳。故成汤圣人也。而改之而不吝。高宗贤主也。而不为耻而作非。夫所谓不吝者何。无所悭于改过而改之速而已。夫所谓不为耻者何。不羞愧于有过而不作非而已。是知过不可不改。改不可不速。何尝以颠倒为虑哉。一日之内。如以乍行乍改为不可。则古人亦何以翻然改命。曾不移刻。为其君之盛德也哉。人之患。常为私蔽而往往不知其过者多。不知则已。如知其非。斯速已矣。苟或知过。而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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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迁为耻。吝于所以改之。则过而益文。非而益遂。忠言不闻。国事日非。终至于必亡而后已。可不戒哉。至于廊庙设施。朝令夕改。约束未定。民不信之者。固是为治之大病。而若其系关君德。则贵在无过。虽一日十改。亦复何损。古人所谓适足以明圣人之无我者。良谓此也。噫。 殿下一念之间。诚有一毫吝改之心。系著于腔子里。则必将为厥病根。随处发现。害于事而害于政者。有不可胜言者。是 殿下以后世庸主自居。而不以成汤,高宗自待也。殊非群下之所望于圣明者也。伏愿 殿下。克去私意。洞彻义理。修己治人之际。常欲其无小过失。而不幸有过。则亦以速改为意。毋以变易为耻。不胜幸甚。且臣等因此而又有区区之怀。人君所以明理尽性讲学修身者。惟在于日亲贤士。而徂玆以来。 圣候违豫。停筵废讲。已经累朔。虽缘事势之固尔。岂无曝寒之深忧。昨瞻 玉色。犹有瘦容。此时将摄。尤宜慎密。虽不可披法服坐法殿。开讲如常日。燕閒之暇。自量气力。简其礼貌。命使召对。不必亲出玉声而劳神诵读。但令前说经史而留心听察。或商确乎义理。或博论乎治道。则臣等虽甚卤莽。恐不无开发之益。而亦可以振拔精神。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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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志意。而大有裨于静养之道矣。臣等尝闻国朝故事。在 世宗时。始置集贤殿。宠待儒臣。有同家人父子。或于卧内。召见与语。或于月夕。徘徊引接。 上之所询。率是开心见诚。下之所对。无非昌言至论。夫为人上而待之如彼其隆。则焉有为人臣而不思殚竭心力。尽其报效也哉。上之待下。下之报上。如此之殷。则焉有其国不治。其民不安者哉。此所以鼓舞一世。陶铸至理。而人到于今称之者也。倘 殿下仰惟 先范。俯察微悃。勿以偷惰自放。姑息为安。而思有以阶太平之治。则臣等之大愿也。臣等忝在经幄。格王正事。其任也。陈善闭邪。其责也。倾葵愿忠。不能自已。敢此仰陈。伏惟 圣明。勿以人废言。而加意澄省焉。取 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缕缕陈诫之语。诚深切实。可不留心而体念焉。劄末事。予当自量气力而讲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