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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泉先生别集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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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泉先生别集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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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修省便览疏(礼曹佐郎时。 特赐鞍具。)
伏以草芥微臣。才识浅短。而为国愿忠之诚。亦何敢自后于人哉。窃观比岁以来。乾文示警。人气乖和。式至今日。忧虞孔棘。以 明良际遇之辰。有叔季衰乱之兆。臣于兴寐。窃自慨然。及睹八方求言之 教。十行恳恻。蔼出至诚。奉天罪己。只行文具。噫 圣德寔迈于此万万矣。臣奉读未了。涕泗交泻。汤旱反于六责。宋孛退于三言。灾而为祥。将自今始矣。噫银台喉舌也。三司耳目也。宰辅股肱也。莫不竭左右之力。尽视听之司。允出纳之任。以启告 殿下。奉教陈忠于殿下之前。则如臣妄言。直是越俎之祝。而犹不能自已者。亦出于忠爱之良性也。臣闻灾异之作。不在于治平与乱亡之世。必见于将治及将衰之际。故鲁哀祸大。帝不谴告。汉文登极。天示灾沴。鲁哀以昏弱之质。当春秋之末。陪臣执命。公室将坠。则天亦遗绝。永殄伯禽之祀。若使哀公戒惧于此。鲁岂有遂亡之祸哉。汉文以仁厚之资。当吕乱之后。大臣未附。人心未定。则天乃警饬。俾承金刀之统。若使文帝仍悖厥德。汉亦必无少康之治矣。由此观之。世之君人。未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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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灾而兴。慢天而亡者。则今日仁天。何莫非警诫我殿下。反灾为福。昭然可见也。想惟 圣明涉猎经史。有所监戒。而第念 玉体违豫。久废讲席。聪明有限。巨帙难究。诚意间断。幽独或肆。则臣恐修省之道。抑有所未尽也。故臣敢忘僭越之罪。搜辑灾异之徵。上自春秋。下至赵宋。采其君臣遇灾交修可以为法者。其君臣玩灾败度可以为戒者。凡得四十三条。各于条下。妄附愚见。著其治乱。證其兴亡。裒为一书。名之曰历代修省便览。手自缮写。敢进 凝旒之下。以备清燕之览。伏愿 殿下留神焉。呜呼。天地之变。非一端也。尽责人事。近于傅会。尽诿气数。几于慢天。故先儒胡寅曰为人君辟。父天母地。若父母声色异常。人子当尽诚敬。以底和悦。不可谓性情所发。而遂忽为子之道。诚哉其言也。臣未知阴虹贯日。白气亘天。果为何失之召何事之应。而苟 殿下反躬而求之。消灾回祥。亦在乎一转移之间耳。此臣所以必举正心脩德等语。为一篇大旨。而区区灾瑞之应。委于历数之术。非臣所闻也。噫献芹有诚。刍荛亦▣。伏愿 殿下恢圣人之弘量。矜野人之愚忱。将此册子。置诸座侧。燕闲之暇。特加 观览。则庶便考阅。恒寓戒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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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应天以实之道。不能无小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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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省便览
鲁庄公十一年秋。宋大水。公使吊焉。对曰孤实不敬。天降之灾。又以为君忧。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兴乎。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言惧而名礼。宋其庶乎。
 臣按宋公之遇灾。责己而言有礼。畏天而德有实。故臧文仲知其必兴。后之人辟。曷不取法哉。
鲁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公欲焚巫尪。臧文仲曰非旱备也。贬食省用。务穑劝分。此其务也。巫尪何为。公从之。是岁饥而不害。
 臣按嘉善而矜不能。乃人君体天临民之道。鲁君欲以灾害灭巫尪。惑也。臧仲告君。知所急务。其君亦能觉悟。饥不至害。乃天道之应也。
鲁成公五年。晋梁山崩。景公以问伯宗。伯宗以绛人言对曰国主山川。山崩川渴。君为之不举。降服乘缦。(车之无文者)彻乐出次。其如此而已。公从之。
 臣按古之明王。或值气数之灾。外举礼文。内脩实德。故皆足以感悦神人。后辟反是。则缦车敝服。适足为欺天之具。恶得救于祸乱哉。惜乎。伯宗徒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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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灾之文。未进修德之实也。
鲁昭公八年。石言于晋。师旷曰石不能言。或凭焉。抑臣闻之。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彫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祈之宫。
 臣按君子之言。信而有徵。美哉。晋师之告君也。人君差一令失一事。民怨天怒。况疲众庶之力。烦土木之役。则其怨气之干天和者固也。后之人辟。每当宫室之役。必念晋室之言石。则庶免木妖之徵祸也。
十有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心)郑裨灶曰宋卫陈郑同日火。若我有禳。郑必不火。子产不从曰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灶焉知天道。郑国既火。子产三日哭国不市。书焚室宽其征与之材。使行人告于诸侯。郑不复火。
 臣按裨灶之意。推以象数。子产所执。责之人事。而陈许先亡。郑不复火。以德消变。于是验矣。是知吉凶祸福。固有可移之理。古人所以先人事而后象数也。
二十六年。齐有彗星。齐侯使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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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诬焉。天道不谄。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益。齐侯从之。
 臣按常德不修而适见之后。欲事祈祷。非诬则谄也。晏子言甚切至。其君勇于听纳。此齐之所以治也。
汉文帝二年十一月日食。诏曰人主不德。天示之灾。以戒不治。朕下不能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不德大矣。其悉思朕过失。以启告朕。及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者。以匡不逮。省繇费取便民。太仆马取才足。馀给传置。
 臣按文帝承统吕乱之后。大臣未附。人心未和。天命去就。似不可知矣。故因日蚀之灾。首下罪己之诏。省徭而便民。求谏而补愆。民怨底和。天怒反悦。卒致小康之绩。天人相与之理。岂其微哉。
五年二月地震。 先儒胡安国曰文帝之时。有此大异何也。曰天地之变。非一端也。尽以为人事之致。则牵合傅会。尽以为气数之适然。则古人修德弭灾者。亦不少矣。要之为天下主。父天母地。父母震怒。声色异常。人子当▣栗恐惧。思所以底悦。不当指为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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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发而遂已也。文帝之时。虽有此异。帝方躬修德化。节用爱人。此其所以虽有此异而无其应欤。
 臣按人君之遇灾也。德有未尽则当用戒饬。德无所失则益加勉励。何敢委之气数而忽其人事乎。汉文之世。灾异荐臻。而卒无其应。岂非修德之效乎。若谓我无阙失。灾关气数。则汉不为汉。而亦鲁哀之续耳。
元帝永光二年三月朔日食。问给事中匡衡。衡上疏曰臣闻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阴变则精者动。阳蔽则明者晻。水旱之灾。随类而至。陛下祗畏天戒。哀闷元元。宜近忠正远巧佞。则道德弘于京师。淑问扬乎疆外也。
 臣按当元帝初。刘向周堪见斥。弘恭石显用事。其所好恶。盖可知矣。匡衡以亲贤远奸。为弭灾之本。使元帝感悟而用之。西汉之祚。不至中衰矣。
成帝元延元年夏四月。有流星东南行。四面如雨。秋七月有星孛于东井。上以灾变。博谋群臣。刘向上书曰臣闻帝舜戒伯禹毋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毋若殷王纣。圣帝明王。以败乱自戒。乐闻过失。故臣敢极陈其愚。惟陛下留神察焉。上辄入之而终不能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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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君德莫大于优纳谏言。臣责莫难于指斥君过。不然卫朝之乌。孰辨其雌雄也哉。成帝非不知斯言之切直。而卒不能改。孔子所谓法语之言。改之为贵者。此之谓也。
东汉光武帝建武六年秋九月晦日食。执金吾朱浮上疏曰昔尧舜之圣。犹加三考。大汉之兴。亦累功效。吏皆积久。至长子孙。而间者守宰数易。迎新相代。疲劳道路。迫于举劾。惧于刺讥。争饰诈伪。以希虚誉。斯所以致日月失行之应也。愿陛下游意于经年之外。望治于一世之后。天下幸甚。帝采其言。
 
臣按牧守数易。奸吏因缘。害毒及民。咨怨干天。日月失行。或由于此。朱浮之言。盖救当时之弊。而亦可为后世戒也。
明帝永平三年夏六月。有星孛于天舡。此时天旱甚。大起北宫。尚书仆射钟离意上疏曰昔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切见北宫大作。民失农时。自古非苦宫室小狭。但患民不安宁。宜且止罢。以应天心。帝即诏罢宫役。减省不急。遂应时大雨。
 臣按钟离一言。明帝觉悟。寝其木役。反躬引咎。则天降甘霈。天人相与。若相授受。可不敬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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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帝阳嘉三年夏五月大旱。上露坐德阳殿东厢请雨。问尚书周举以消变之术。对曰臣闻阴阳闭隔则二气否塞。水旱成灾。未闻陛下改过之效。徒劳至尊暴露风尘。诚无益也。不如慎官人去贪佞。帝曰贪佞者为谁乎。对曰臣从下土来。不足以别。然公卿大臣。数有直言者忠贞也。阿谀求容者佞臣也。
 臣按周举对消变之策。论忠邪之辨。时李固,陈蕃不能登崇于朝。宦寺二梁方表里用事。则举言岂非切中时病者乎。顺帝徒惑于图谶。竟不能开纳。安能回天怒乎。
桓帝永兴元年秋七月蝗。河溢民饥。冀州民流亡数十万户。太学生刘陶上疏曰今陛下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食不节损于圣体。故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是臣所以长怀叹息也。臣闻危非圣不扶。乱非智不救。窃见李膺履正清平。贞高绝俗。斯实中兴之良佐。国家之柱臣。宜还本朝。挟辅王室。书奏不省。
 臣按世之人辟。孰不欲求贤自佐。而明良难遇。谮慝易间。东汉诸贤之骈首于祸网。岂非万古之至冤哉。于是天灾日棘。人心日涣。终至于汉祚不血。天之降祸于桓灵者。可谓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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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悯帝建兴二年。有流星出牵牛。光烛地。陨平阳(时属伪汉)北。化为肉。长三十步广二十七步。汉主刘聪恶之。以问公卿。陈元达以为女宠太盛。亡国之徵。聪曰此阴阳之理。何关人事。
 臣按天秽伪汉。大视灾异。聪之慢天自恣如此。其促灭亡宜哉。
东晋恭帝元熙元年。西凉地震星陨。主簿范称谏其主歆曰天之子爱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灾异以戒告之。改者虽危必昌。不改者虽安必亡。愿罢宫室之役。止游畋之娱。礼贤爱民。以应天灾。歆不从。
 
臣按拒谏不纳。慢天忽灾。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齐明帝建武三年。魏大旱。孝文帝不食三日。王肃对曰今四郊雨已沾洽。庶民未乏一食。而陛下辍膳三日。臣下遑遑。无伤情地。帝曰朕不食数日。犹有所感。比来中外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未必有实。方遣使视之。果如所言。即当进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为。是夕大雨。
 臣按魏孝文之遇灾也。诚意恳恻。无一毫外饰。有足以感人心而动天意者。其得转灾之应者。理不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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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天监三年。魏大旱。大夫邢峦奏曰昔者明主重粟帛轻金玉。粟帛养民而安国。金玉无用而败德故也。先帝深监奢泰。务崇节俭。臣愿自今金玉非要须者。一切不受。魏主纳之。
 臣按徇货而丧德。贵谷而养民。则邢峦之奏。正切时弊。而魏主亦能嘉纳。其变俗蛮夷致国富强者。何足怪哉。一时之旱。固不足为灾也。
唐太宗贞观十一年秋七月大雨谷。洛溢入洛阳宫。坏官寺民居。溺死者六千馀人。马周上疏以为三代及汉。历年多者八百。少者不减四百。良以结人心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才二十馀年。皆无恩于人故也。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而给役者道路相继。陛下少居民间。知民疾苦。尚复如此。况太子生长深宫。不更外事。万岁之后。固圣虑所当忧也。
 臣按太宗问弭灾之术。马周不暇一言。以结人心为本。而复及垂裕之策。盖固结人心然后民气和。务行仁政然后可为子孙法矣。太宗英主。深纳其言。绌刑罚而贵德化。作帝范而遗太子。如此而其有不转灾徼福者乎。
十三年五月旱。魏徵上疏曰陛下志业。比贞观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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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不克终者凡十条。其一以为顷者劳民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佚。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败劳而安者。此恐非兴邦之言也。上深奖纳之。报曰已刊诸屏障。朝夕瞻仰焉。因录付史官。
 臣按民气索而召灾。民气和而致祥。莫下者民。能上 于天。奉天临民之君主。可不慎哉。然好逸恶劳。求富厌贫。人之常情。苟能反己体下。安而富之。则不待谆谆布告。而其和气已悦于上矣。弭灾致祥之道。岂外于此乎。太宗君臣。以是相勉。此后世之治。更无如贞观者也。
高宗永徽五年夏四月。帝在万年宫。夜大水。山水冲玄武门。上遽出乘高。俄而水入寝殿。漂溺三千馀人。
 臣按高宗之纳武瞾。实在是年。而▦▣示警。有若耳提而面命。良可畏也。高宗聚麀之行。与杨广一间耳。天固灭绝之不暇。若是诫告者。岂不以太宗功德入人者深。犹不忍遽绝其嗣耶。以褚遂良,长孙无忌之贤。不能力争于履霜之初。卒使唐室中绝。何人谋之不臧。不如天意之昭也。
总章元年夏四月。彗星见于五车。上避正殿。减膳彻乐。许敬宗等奏请复常曰彗见东北。高丽将亡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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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上曰朕之否德。谪见于天。岂可归咎小国。且高丽之百姓。亦朕之百姓也。不许。彗星寻灭。
 臣按高宗唐之庸主。犹能有君人之言。则天为之动。然则自古失道之君。未必身亲为不善也。其臣亦多纳之于不善者矣。敬宗之言。呜呼鄙哉。
中宗嗣皇十八年。周武氏临朝。帝在东宫。三月大雨雪。苏味道以为瑞雪。率百官入贺。殿中侍御史王求礼独不贺。进言曰今阳和布气。草木发荣。而寒雪为灾。岂得诬以为瑞。贺者皆谄谀之士也。
 臣按▣▣(王求)之节。阴沴用事。此阳衰阴盛之象也。其兆正在于女主之僭窃。而味道反以为瑞。小人之媚悦▣如此也。自古小人之进。阶于媚悦。君子之退。由于拂忤。人君于此而审其取舍。则此乃去邪用贤转祸为福之大机关也。
神龙元年秋七月。河南北十七州大水。制求直言。右卫参军宋务光上疏曰水阴类。臣妾之象。恐后庭有干外朝之政者。宜杜绝其萌。太子国本。宜择贤才而辅之。书奏不省。
 臣按宫掖干政。储嗣无辅。俱非长国之道。而中宗复位困阨之馀。不戒已覆之辙。是自速祸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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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天宝十三载夏六月朔。日食不尽如钩。 先儒胡安国断曰以数言之。日中则昃。今明皇享国既久。乃将晦之时也。以义言之。谪见则食。今明皇昏蔽其德。乃蚀尽之象也。先是日食殆无虚岁。天于明皇。丁宁之意勤矣。而恐惧修省。咸无传焉。故自数年以来。寂无告戒。若欲绝之。而犹未忍也。至是日食不尽如钩。盖以女▣盛也。凡欲非一端。而惟色尤甚。徇乎美色。必疏贤人。此昏之所由也。远色然后必亲贤人。此明之所自也。明皇终不知惧。其致播越之难宜哉。
 臣按成汤不迩声色。故立▦无方。夏桀沉酗酒色。故狎侮贤人。其兴亡治乱之几。有所自矣。使明皇初不纳杨氏。必令李衡山,颜太师,郭李诸人布列于朝。 有河朔之祸哉。连年日食。至此而不尽如钩。天之谆谆开示。何异于父之诏子。明皇终莫能悟。诗云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明皇之谓也。
肃宗至德元年冬十月朔。日食既。 先儒胡安国曰唐肃宗始初清明。未有大过。而▣见于天若是其大何也。人主之德。莫若乎知君子小人之辨。肃宗乘危取位。任李辅国之奸。使李泌不能自安。此二者皆失之矣。是以功业不遂而祸乱继作。天之视人。岂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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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之僭乎。
 臣按贤邪之分。灾瑞由焉。治乱判焉。肃宗目睹明皇黜张九龄任李林甫。致天宝之乱。犹不敬慎。天之示警。岂其虚哉。
德宗贞元十九年。京师大旱。京兆尹李实务徵求以给进奉。言于上曰今岁虽旱。而禾苗甚盛。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贸木麦以▣▣监察御史韩愈言京▣百姓穷困。今年税物徵未得者。请俟来年。书奏以愈为欺罔。贬为阳山令。
 臣按德宗之世。疵▣▣矣。岁饥民困。曾不知恤。诛求多门。掊克在位。李实以务徵求而进。韩愈以宽征赋而黜。其不至丧邦幸也。
宪宗元和四年。上以久旱。欲▣德音。李绛,白居易言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诸道横敛以充进奉者。一宜禁绝。上悉从之。制下而雨。
 臣按小民之怨。莫大于重敛。人主之惠。莫大于轻徭。务实去文。天应甚速。吁可畏哉。
文宗太和七年。天下大饥。时群臣请上尊号。上谦让未遑。会中使薛季棱自同华还。言闾阎凋弊。上叹曰关中小稔。百姓尚尔。况江淮比年大水。其人如何。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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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术而救之。敢崇虚名乎。仍以通天犀带赏季棱。
 臣按字惠困穷。不乐侈大。若文宗可为季世贤辟矣。媚悦苟容。宦寺常态。而其君有君人之心。则亦不敢饰虚。动皆率道。岂有不化者乎。
九年春正月。讹言大起。以为秦地必有大灾。郑注奏言宜兴役以禳灾也。遂浚曲江池及昆明池。时人鄙之。
 臣按天地神明之理。不谆谆以言语告人。则人安得尽知其所为也。故圣人修其德正厥事以应之而已。注曾不以修德告君。乃欲以劳人厌灾。小人蛊君。其态如此。甘露之变。曾不踰岁。天之示威。果不僭矣。
宣宗太中元年。春大旱。上以旱故减膳彻乐。命御史疏理京狱。马植奏曰官典犯赃及故杀人。大赦所不免。今因疏理而原之。使贪吏无所徵畏。死者含冤无告。非所以消灾致和也。诏从之。
 臣按疏雪冤枉。固是消灾之道。小人幸免。亦为致沴之由。马植之奏。可谓得中矣。
后梁主瑱龙德三年。彗星出舆鬼右补阙。张云上疏以为百姓冤气。上彻于天。故彗星见。非祈禳可弭。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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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德可救民。蜀主怒。流云黎州道卒。
 臣按孟昶之世。民怨天怒。而犹不知惧。愎谏自恣。放逐直臣。不亡何为。
后汉隐帝乾祐三年。宫中数有故。大风发屋拔木。汉主问司天监赵延义以禳祈之术。对曰臣之职。在天文时日。禳祈非所习也。然王者欲弭灾异。莫如修德。汉主曰何谓修德。对曰请读贞观政要而法之。
 臣按延义之对其君法贞观之治者。盖有所急先务矣。当时急务。无过于革骄侈去邪枉正名分立纪纲而已。而汉主自狃乱辙。不遵成法。尚何论哉。
后周世宗五年。淮南大饥。世宗命以米贷之。或曰民贫不能偿。世宗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悬而父不为之解哉。安在责其不偿也。
 臣按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当五季之时。战争不息。为人君者。杀人之命。轻如草芥。及至柴宗。能知子民之道。而小民襁至。强藩宾服。使其久享。必致统一之盛。圣言岂欺哉。
宋太祖开宝五年夏五月。大雨河决。太祖谓曹翰曰朕信宿以来。焚香上祷于天。若天灾流行。愿在朕躬。勿施于民。赵普对曰陛下临御以来。忧勤庶务。有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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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去。闻善必行。至于苦雨为灾。乃是臣等失职也。太祖曰朕恐掖庭幽闭者多。昨令编籍后宫凡三百八十馀人。因告谕愿归其家者。具以情言。悉厚赐遣之。普等皆称万岁。
 臣按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此亚圣之戒谕齐君者也。宋祖方刱业垂统。懋德勤政。而值此阴沴。益用戒惧。求厥因由。放散椒掖。赵普身为辅相。任当燮理。亦能饬躬谢过。宋之君臣。相与孜孜者。皆得其道。宜其世之遂昌也。
真宗咸平元年春正月。有星孛于营室。诏求直言。吕端言彗之应。当在齐鲁分。帝曰朕以天下为忧。岂直一方邪。丁酉而彗灭。
 臣按四海之内。莫非王土。吕端论灾。局于一方。宋帝爱民。优于天下。天道之应。若捷影响。俄而彗灭。曷足怪哉。
仁宗天圣七年。六月大雨。震电玉清昭应宫灾。系守卫者于狱。范雍曰不若悉燔之也。先帝以此竭天下之力。今遽致灾。此非人意。如因所存。又将修葺之。则民不堪命。殊非所以祗天戒也。太后与帝感悟。遂放守卫者。诏不复修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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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人君所以尊天奉道者。不在乎壮道观设醮祷。而应变禳灾者。不外乎布仁政惜民力。则范雍之请燔二宫。引君当道之言也。宋宗知过即改。其世之遂治灾之遂弭固也。
神宗熙宁七年大旱。诏求直言。光州▣▣郑侠监安上门。见久旱岁饥。东北流民。扶携塞道。羸疾愁苦。乃绘所见为图。且曰陛下南征北伐。皆以胜捷之势作图来上。料无▣人以天下忧苦遑遑不给之状。为图而献者。臣谨按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而百不及一。但经圣眼。亦可流涕。陛下观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乞斩臣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翌日罢青苗等法病民者十有八条。民闻之欢呼。是夕果大雨。四方沾湿。
 臣按天人之际。虽曰微矣。休咎之应。岂不彰哉。神宗方任执拗之相。力行掊克之政。而及睹监门之画。惕然兴悟。亟罢烦条。一念之失。天怒而旱。一念之善。天悦而雨。古人之谓上帝高目下耳者。真知言矣。使神宗因是而畏天恤民。亲贤远佞。则岂酿成绍述之祸。驯致靖康之乱哉。上帝之谴罚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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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至此可谓极矣。
八年八月。有星孛于轸。诏求直言。王安石曰晋武帝时彗孛再见。然其在位二十八年。乞勿忧而开慰。学士王安礼上疏曰人事失于下。变象见于上。陛下有仁民爱物之心。而泽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不均不直。足以干阴阳而召星变。帝览疏叹谕之曰今以一指蔽目。不见丘山。近习蔽君。何以异此。
 臣按安石之告君。此真丧邦之言也。人君位尊势重。何所忌惮。所忌惮者只上帝耳。苟如安石言。所谓休咎何关君德。天人无相与之理矣。安石之说。悖经背义者多。此▣最是灾异不足畏之说。贻祸万古。吁可恶哉。神宗非不开悟监门之图,学士之疏。而柄相方且尊用。新法方且大行。孔子曰法语之言。改之为贵。若神宗者。真无如何之主也。
徽宗靖国元年春正月。流星自西南入尾抵距星。是夕赤气起东北亘西方。中出白气将散。复有黑气。任伯雨言以一日言。日为阳夜为阴。以五色言。赤为阳黑白为阴。以从事言。君子为阳小人为阴。中国为阳。夷狄为阴。此宫阙干上之验。夷狄窃发之證也。不可不深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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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徽宗之初政也。善恶尚未著。而天示灾怪者。以其兆眹在于冥冥中。故使帝觉悟之。有所警惧也。徽宗不唯不自戒。乃反疏斥正士。崇信奸回。蔡京内秉国命。童贯外启边衅。陵夷至于强胡搆祸。宗社不血。伯雨之推明灾异者。可谓烛照数计。不爽一毫者矣。可畏也哉。
南宋高宗建炎三年六月。大霖雨。诏求直言。司勋员外郎赵鼎上疏曰自王安石用事。假托辟国。造生边患。蔡京托名绍述。尽祖安石。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而今安石犹享神宗。其党犹存。时政之缺。莫大于此。
 臣按当高宗之时。久雨恒阴。此阴盛之象。小人得志之应也。自安石以后。奸凶代执国柄。而正人君子屏黜尽矣。高宗不见其形。则可察其影。而蛊心谄佞。终不却顾。以赵相之贤。不容于朝。其保奸疏贤忘雠耽乐之讥。乌得免焉。
孝宗淳熙七年。夏五月大旱。诏求直言。知南康军朱熹上疏曰天下之本。在人君正心术立纪纲而已。今宰相台省宾友师傅之臣。皆失其职。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上以蛊惑君心。下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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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天下之嗜利无耻者。盗陛下之权。窃陛下之柄。臣恐必至之忧。近在朝夕。而陛下独未之知。臣窃自痛之。帝读之大怒曰是以我为亡也。熹乞退。
 臣按宋自南渡以来。君心狃于宴安。国势日就陵夷。当时谪见于天者。未必不由乎此。君心正则有以辨别淑慝。纲纪立则有以革去姑息。此皆非群小之所欲也。朱子告君弭灾之方。先举此二条。岂非当时之急先务乎。嗟乎。南宋九帝。孝宗岂非令主乎。此时岂非有为之时乎。忠贤愿为捐躯。猛将皆欲死敌。使孝宗者。首擢朱子大贤。作为元揆。以责文武诸臣。以匡复之图。则足以埒其绩于太甲宣王矣。而才进一言。旋拂其意。若非陈赵之解之。则江西提举之命。已作雷梅之行矣。恶能拨乱而反正。消灾而徼福乎。
理宗景定五年秋七月。有星孛于东方。台谏士庶上书者。多言天变由公田不便。民间愁苦所致。于是贾似道上书。力辨求去。帝不得已留之。由是公论不伸。
 臣按天灾之生。虽不知的指为某事之应。凡所以扰民致怨者。皆召灾之道也。似道不学无术。专心固位。欲有制作而未得其术。于是群佞迎合。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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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田之法。此与桑羊坐市办物。同一损下之政也。似道以元凶鄙夫。凭依椒掖。其气焰权力。足以祸福于人。故当时上书者。不能直斥其罪。先举公田为言。理宗非惟不能屏斥。方且尊之师父。信之管葛。安得不亡乎。其身之不作漠北青衣亦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