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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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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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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迁录上
己未三月十二日政。复拜副修撰。
五月初二日赴 召入城。再呈辞疏。政院不捧。
初五日谢 恩。
十二日。以宋时烈加律事陈劄。时逆竖有浈投书于江华筑城所。将谋称兵犯 阙。事觉伏法。而凶书辞意。实本于宋时烈嫡庶之说。于是移囚时烈于巨济。有按律之论。僚员副提学柳命天,校理睦林儒,沈檀,睦天成,修撰李湜,吴始万及余七人也。 批曰已谕于两司合 启之批矣。不允。
 答两司 批曰时烈乱统之罪。国人之所共知。今又昭明于讨逆告文之中。则可以打破奸萌。亦足以可质于百代。何必按律而后为快哉。
十五日以讨逆事。告 庙颁赦。
二十二日。又以按律事陈劄。僚员副应教权瑍新差。他僚与前劄同。
二十五日。大臣备局堂上及三司。请对于储承殿。极陈宋时烈按律事。而竟未得请。
 入 侍诸人。领议政许积,左议政权大运,右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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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熙,户曹判书睦来善,刑曹判书郑艗,工曹判书吴挺纬,右参赞李元祯,副揔管尹深,礼曹参判权大载,江华留守尹以济,副提学柳命天,校理睦林儒,沈檀,副校理睦天成,修撰李湜,吴始万,副修撰金声久,持平李汉命,裴正徽,献纳李华镇,正言李寅宾,金俊相,承旨李鏶,史官洪万朝,南致薰,注书崔恒齐,许墀。
是日政。移拜掌令。
二十六日谢 恩合 启。(自此至六月初三日。连日联 启。)
六月初四日。两司齐会于 阙下。欲论甲寅宾厅议礼诸臣首相金寿兴及闵鼎重等五人。盖 仁宣王后初丧时。以 大王大妣服制改期为大功事。会议宾厅。而傅会时烈者也。将发之际。正言赵祉锡作戏罢归。
 先是有李寿庆者。谄事时相。时相属铨曹拟亚谏。非人望也。李公凤徵为铨郎持不可。见忤于时相。又两司所欲论。非时相意也。祉锡因此猝发驳正李公之论。盖故作风浪。沮戏大论计也。罢会后。祉锡遂独启。侵斥李公及同僚之异议者。○赵启略曰吏曹佐郎李凤徵。素无人望。冒居铨地。前后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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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辞说。必欲售其私计者非止一再。顷日政厅。参判吴挺昌欲拟李寿庆于亚谏。凤徵执笔不书曰寿庆之不合此选。工判亦言之。工判即挺昌之兄挺纬。而凤徵之意。盖欲引挺昌父兄之语。以为胁持之计也。挺昌归问其兄。则挺纬果无所言。而凤徵做出之也。为郎官者。以其私好恶。作为无根之言。胁持其堂上。此岂士大夫之风习哉。如此之人。决不可置诸铨地。故以凤徵请罢之意。发论于席上。且问于同僚。睦林儒则亦书谨悉。而诸僚皆以为此是语言少失。终不回听。今日台阁。软熟成风。稍有形势。则虽有罪过。不欲相规。臣不量世情。发此妄言。请 命递斥臣职。大司谏闵宗道 启曰祉锡以凤徵浪传重臣之言。塞人注拟。以此论启。未为不可。而至于幻弄辞说。欲售私计等语。举平生而论之。实涉过重。同僚各守己见。终至引避。臣决难仍冒长席请递。司谏睦林儒亦避嫌请递。献纳权歆,正言李泰龟 启曰。凤徵职是铨郎。则注拟之除。当以己见为通塞。而至引堂上父兄之言。发于铨席。失言之责。固所难免。其在相规之道。略加警责则可也。至于幻弄辞说。欲售私计云者。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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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上年之事而自为證左。全未干涉于今日之事。故言其下语之太峻。则祉锡终为坚执。至于引避。实未知其意之所在。臣等见轻同僚。请 命递斥。工曹判书吴挺纬上疏曰臣得见正言赵祉锡启辞。不胜瞿然。盖臣尝言李寿庆曾被重斥于大臣伸白之后。往见其大臣。殊涉未当云。臣既有非寿庆之言。则亦不可谓凤徵之做出也云云。领议政许积亦因吴疏而呈劄自列。于是谏院并引退。而祉锡又侵斥宪府。复 启曰臣以李凤徵罢职事。有所论劾。而僚议参差。即以两司齐会之意。问于大司宪李元祯。则答以李吏郎事。必发于两司齐会之日。致误大论。不能无惑云。臣虽未知李元祯心意之何如。而臣于论劾凤徵也。同僚起闹。则非臣之故也。既已书通。则宪府可会不会。此又非臣之故也。反谓臣作梗于其间。抑独何哉云云。大司宪李元祯 启曰日者大憝请律之后。朝廷公议。上自三公下至三司。皆以为自古权奸被罪。则爪牙腹心。必有次第之罚。今宜举其最甚者五六人。并施迸裔之典。而繁枝蔓叶。一切罔治。务存宽大之政云。故两司约以初四日齐会朝房。祉锡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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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之时。以李凤徵请罢之论起闹。已定之议以此不成。臣意以为李凤徵之塞寿庆。非即日事。祉锡之除谏职。为日亦久。何乃不前不后。而必发于两司齐会之日也。不能无惑于此云云。
初六日。俞掌令夏谦,裴持平正徽来会。盖以赵祉锡启辞中侵斥宪府之官。故将欲联名引避也。裴猝患暑霍。余与俞台。诣 阙引避。
 启曰臣等伏见正言赵祉锡避辞。则以宪府之官。可会不会。实未知其故等语为辞。臣等不胜瞿然。祉锡不为退待之时。则谏院多官。次第引避。祉锡继以嫌难处置。亦为自列。则伊日之不得齐会固也。昨日两司出仕之后。则日势已暮。未及通议。而谏院亦无发简约会之举。则不会之失。何可独责于宪府乎。臣等不能无惑。而既被谏臣之非斥。何敢一刻晏然。请递臣等之职。
初七日。持平裴正徽 启曰臣之被斥于谏臣。与同僚无异。而昨患暑霍。经宿之后。始扶曳自列。臣罪尤大。请 命递斥。
 政院处置 启曰并引嫌而退。祉锡之前后在台。无非可论之日。而必发于新论完定之时。则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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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之来。其他措语。亦多失当。宪府则彼之起闹。在我无失。意外之斥。俱无可嫌。请正言赵祉锡,司谏睦林儒递差。大司宪李元祯,掌令金声久,俞夏谦,持平申泶,裴正徽出仕。(睦则附赵议而书谨悉者也。申则名挂赵启而亦引避者也。)
初八日。会于直房。与执义李硕宽行相揖礼。发闵鼎重,李䎘,李翔,李选等远窜之论。(自此连三日合 启)
十一日。以赵祉锡罢职不叙事。发简于同僚。李执义硕宽,裴持平正徽书谨悉。俞掌令夏谦再三往复。终不应。都宪李元祯,持平申泶。或以呈辞。或以式暇。皆不见简通。(其后夏谦竟右祉锡而驳先生。)
十二日以僚议不一。不可苟同。诣 阙引避。伏承 严旨。有特递之 命。惶悚无地。
 启辞与 批旨(载原集中)略曰正言赵祉锡。曾为宪官。当合 启始发之日。敢生巧避之计。入 启文书。故不着署。而一张之中。只署粘幅。不署官衔之下。则其非下吏之不传。灼然可知。而乃反归咎下吏。敢欺 天聪。其为情态。如见肺肝。处铨衡通塞之地者。以其巧避大论议塞清望。僚友亦言其可越台望。则为祉锡者宜不敢晏然行公于新除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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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逢着铨郎于玉堂。以设策塞己等语。费辞自明。已丧士夫自守之耻。而数日之后。乃发斥罢铨郎之论于新议方张之际。一以为乘机迎击之地。一以为起闹戏事之计。诸臣之疏既出。则爽实之迹昭著矣。在祉锡之道。所当瞿然自列之不暇。而不思自反。益肆其气。至以径先投疏。劾递重臣。不当捧入。请推喉司。其纵恣无忌反覆倾轧之习。诚极可恶。此而不惩则将来之弊。有不可胜言云云。李硕宽,裴正徽。以次论 启。皆承 严批。
 备忘记。掌令金声久身为台官。是非不明。隐然有护党之状。诚极可骇。为先递差。
 院 启台阁避辞。无论是非之如何。付诸公论者。实是待台阁之美意。而金声久特递之 命。忽下于未及处置之前。有违常规。且关后弊。请还收 成命。
 答曰循私狙击之态。予实骇然。递差之罚。亦云末减矣。
十三日大臣备局堂上 引见。领议政许积力陈宪府所论之非。 引见罢后。执义李硕宽又 命递差。夕判府事许穆陈大劄。论许积误国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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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朝事迹录曰 肃庙己未六月。许穆上劄。极言领议政许积误国之罪。自 上以为此出于朋比之馀。而必有指嗾之人。特降 严旨。辞意峻切。使之自首。许穆苍黄去国。许积亦出门长往。 上特遣礼曹判书招之。许积不得已更入脩门。是月权大载权瑎李沃李凤徵皆被远窜。 上盖疑指嗾许穆者。出于此人等也。是时清浊分党之论方炽。台臣之主清论者。无不见斥。金声久,李硕宽,裴正徽,朴庆后。皆令补外。出于特 旨也。
十四日。承旨请对入 侍。都承旨闵黯,左承旨郑朴,右承旨禹昌绩,右副安如石。请还收许判府劄 批中自首之语。闵仍陈近来论议之乖张。至于举名诬陈。力请窜逐。承旨之请罪台谏。前所未有之事也。罢出后。自 上特 除臣旌义县监。李硕宽南海县令。裴正徽巨济县令。此则宪府之欲论赵祉锡者也。大司谏权大载钟城府使。正言金龟万平康县监。朴庆后松禾县监。此则谏院之处置宪府请还收特递之 命者也。六人当日内。使之发送。即入 肃谢后辞 陛。出宿于南门外。
 前判书洪宇远上疏略曰都承旨闵黯之请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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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以两司多官。直请补外。古之纳言。出纳惟允。以防谗说之殄行。今之纳言。自为殄行。掩蔽 天听。而 殿下又锐然信听。不少留难。尽将朝中稍有名称之士。迫逐炎程千里之外。李硕宽年过七耋。金声久则家有八十两老。而挤之极南涨海之中瘴厉病恶之地。未尝有所参恕焉。君臣之分虽严。情犹父子。父之于子。虽恶之岂至于欲其死乎。赵祉锡本一碌碌奸细之人耳。虽其久厕台阁。初无可记之事。适当大论将发之时。显有图免避事之迹。物议非之。故铨郎李凤徵欲以祉锡补外。祉锡遂张皇避辞。逆击凤徵。 殿下遽以先入之言为主。不察事之是非。但以祉锡之能攻击铨郎。为有风采而奖之。凡台官之与祉锡为异者。全数递斥之。噫祉锡安得有风采。祉锡有风采。孰无风采。 殿下今日之过举。始于偏听祉锡之言。激成于判府事许穆之专攻领相许积。臣请以两许之事。为 殿下论之。夫积之为人。才猷英敏而凝重不足。勤于事务而不达大体。历事四朝。为相十馀年。治效未著。朝纲日紊。则积之不能为救时之相亦可知矣。穆国之耆儒名德。山林之人。言语朴直。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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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委曲则有之矣。夫岂有听人指嗾而搆虚捏无。以陷害人为心哉。年虽老耄。精识不衰。志气坚确。人谁有指嗾之者。虽有之。穆岂肯从之哉。今 殿下乃以听人指嗾。令穆自首。又以怒穆者。移之台阁。驱之逐之窜之流之。以快奸谗之心云云。
十五日朝。柳大谏命天,申持平泶,沈献纳檀及同道诸人来别。午发行。历别李参判夏镇。金吾郎来请分排配所。盖右台(闵熙)请对请窜持论峻激者。而李参判为同义禁故也。远窜权大载于光州。李凤徵于灵光。权瑎于清道。李沃于定州云。渡自𪆽梁。宿于衿川。
十六日。宿于水原。府伯睦昌明际世出见。果川倅洪万运亦来别。
十七日。际世临别赠诗云世路本多险。升沉付化工。蛮乡今佩虎。乌府昨乘骢。青海连天际。白云入望中。想应怀抱恶。此去莫匆匆。宿于成欢驿。
十八日。宿于公州衙轩。主牧孙万雄敌万也。
十九日。仍留公州。出国门时。事苍黄。未及通告家中。欲借一伻作家书故也。都事李必茂,监司庆最来见。
二十日朝。权大谏,李鸣瑞窜行追到。仍与并辔发行。敌万亦同之。到十馀里地。班荆叙别。敌万赠一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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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沧溟外。君胡有此行。斜阳云漠漠。无语只劳情。夕宿尼山。主倅尹以锡出见。故参议善道之孙也。
二十一日。朝炊于恩津。主倅宋道昌出见。乃 宣庙朝名臣应溉之后也。宿参礼驿。
二十二日发行。与两窜客相别。盖彼向金沟而余向全州故也。同作逐臣。路分衡阳。别怀之恶。奚止黯然而已。入见监司柳命贤,都事李震殷。仍留宿。
二十三日。朝饭于金沟。主倅沈相出见。乃有世谊而相亲者也。宿于泰仁。
二十四日。朝登披香亭。荷花盛开。周绕数里。灼烁婵娟。香臭袭人。可以少纾去国羁抱。而严程有限。不可久留。少选而起。朝饭于井邑。主倅李星龄出见。宿于青岩驿。
二十五日朝。长城府使蔡时龟来见。午到仙岩驿。光州牧戚叔及玉果金逸叟来待。半日谈话。仍留宿。
二十六日。宿于罗州。牧伯申厚命出见。
二十七日。宿于灵岩。
二十八日。午到康津。登听潮楼。海水连天。浩渺无际。此乃往来济州发船处也。县吏来言济州人。今将还去。故使之私通于旌义县。(自此至七月十五日。留康津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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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日。今日乃慈亲寿辰。而来坐海曲。将向绝域。心绪益复难聊。
初二日。京中谪客李棡来见。
初三日。监司柳士希书问。帖给过海米一石。作家书送于监营。转送于庆尚监营。使之传致家中。金君云章来见。约以同向济州。金乃汝钟之子也。
初六日。水使睦存善自海南水营来见。盖将欲移置战船于古今岛。为观其形势也。
初七日。兵营虞侯权楷来见。水使往古今岛。光州罗州送书来问。仍闻权中丞迪不淑之报。惊惨不忍言。出城时苍黄未得掺别。而遽至于斯。尤增痛悼。
初九日。水使自古今岛直向水营。送其褊裨来问。兼送过海米馔。
初十日。济州船人福斤来现。自言以兴贩事出来。今将入去。偕行为便。故定以十五日乘船。
十三日。李生棡来别。饭后发行向甑岛。盖福斤泊船处也。李生赠小序近体诗三首。
 朱明送夏。白帝迎秋。落梧有声。惊节序之易迈。飘蓬失所。怅别离之多怀。沾襟此行。把袂何日。伏惟使君。大节忠孝。馀事文章。玉海千寻。人孰窥其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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涘。金山万仞。世争仰其孤高。维国是而不挠。疾风劲草。格君非而正事。元气士林。顷上北阙之书。遂遭南郡之贬。谠言若汲长孺。争称社稷之臣。敢谏如韩侍郎。遽触雷霆之怒。撤玉笋于天上。腰悬左顾之龟。飞皂盖于海滨。望断五色之鹊。平生仗忠信。殆同唐御史之渡淮。仙槎犯斗牛。元非张博望之奉使。几多候风于沙际。应切望云于天涯。枳棘栖鸾。谁怜去国之行色。中牟驯雉。伫闻来暮之歌吟。阔沧海之无津。宁忧舟楫之失坠。任风波于今日。可见鱼龙之护持。仆终南弊庐。汉阳衣巾。白首寡和。未遇末路知音。青襟困泥。讵无穷道发哭。幸托石交于倾盖。更续钟期之断弦。友其士之贤。思附骥尾。何相见之晚。喜登龙门。不以余卑微。颇尽新知之乐。又从以礼貌。剩慰羁旅之愁。呜呼。聚散无期。离合有数。吴山楚水。断肠高蜀州之诗。渭树江云。伤心杜少陵之句。古人先获。今何不然。区别一天。怅音尘之难继。人分两地。庶魂梦之相寻。奉以四韵俱成。慰此千里远别。
 萍逢天末别何忙。旌节飘然指瘴乡。千里客怀分去住。一年时序属炎凉。升沉有数公奚戚。漂泊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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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最伤。珍重万安蛮海外。会看髭发胜平常。
 明时 恩谴到天涯。紫绶初悬左顾龟。恋阙可堪清渭远。思亲几咏白云辞。逢迎共是他乡客。惊喜茫如宿雾披。行至耽罗如记忆。肯回书札问江离(一作蓠)。天涯沦落断朋知。无限旅愁说与谁。心逐塞鸿归北落。身随越鸟寄南枝。萍逢何幸开襟抱。樗散偏欣荷眷私。想得沧洲分手后。客中离思倍悽其。
午秣马海南绿山驿。自康津至此四十里。自此至船头亦四十里云。偶逢统营军校之向水营者。作南海巨济书付送。夕到船头。津夫家舍。陋隘不可住。宿于五里许船仓村舍。沙工福斤来现。整齐舟楫以待云。
十四日。绿山驿卒辞去。盖济州乃是绝海之地。故自朝家许乘驲骑而有驿卒也。午海南倅崔好镇佩酒来访。
十五日午后。出往船头。仍乘船。海南倅送书相问。且送邸报。厚意良感。船中人凡二十一人。尹弼圣,金云章康津人。厅直金英万,奴子莫龙。是余一行也。今日乃是七月望日。波面镜拭。霁月初升。眼力所及。万里一色。中流泛船。飘然有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之意。而离亲去国之怀。有不能自抑。使尹君唱歌。金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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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读赤壁赋一遍。二更初因潮退。呼邪发船。历东摩楼岛,西摩楼岛,羔岛,于菀岛。鸡三鸣下碇于于兰镇前羔岛者。尹参议善道家。放羔于岛中。孳产者以千为群。因此得名云。余气甚不平。精神眩错。不能镇定。停舟后始愈。船人言此乃水疾也。乘舟则例有此疾。盖缘波涛汹涌。舟楫倾摇而然。此乃浅海。无异小津。而犹有此患。则济州大洋。何以利涉。余闻之心神𢥠然。
十六日。下船入于兰镇。见战船万户。白光瑗为名人也。小憩于外轩。南望海天相接。杳无涯涘。而一发青山。横在眼中。问之则乃宝吉岛。今日当到泊处。距此六七十里云。乘船举碇。历葛头岛,言系岛。风势不顺。又有骤雨自南来。波浪崩激。船体出没。执阿绹者或左或右。气尤不平。使船人回泊于于兰。而势无奈何。须臾风势暂平。骤雨亦收。历广浦岛,墨巨岛,花云岛。夕泊于宝吉岛。乃尹参议之别墅。步入精舍。则其号有五。曰洗然亭。曰同何阁。曰乐饥栏。曰呼光楼。曰七岩轩。池塘萦回。花木葱茜。真海中之绝胜处也。尹之庶子徵美主之。而前年以事谪于北关。园丁一人出接。自言龆时使令于参议公。因语余曰凡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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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直己而忤人。要在与众同波。俺之主自少不能俯仰于时。去甲辰岁。论宋时烈议礼事。窜三水六年而移配光阳。还家后不久捐馆。若欲立朝行世。则何必为峭直之言。自取颠踬乎。今闻进赐亦以台官。远投炎海。虽未知其事之是非。而不可谓善处世云。圣卿其名也。
十七日。又往洗然亭。半日徜徉。步出船泊处。则海潮方盛。不得乘船。坐于岩石上。尹金二人。一琴一歌。日暮后潮退乘船。困睡之中。已移舟于白岛。距宝吉十馀里。而不知其移来。真夜壑之舟也。好笑。
十八日大雨终宵。朝有大鹿浮海而来。舟中人皆惊起。邻船人击楫共逐之。竟为锄云岛人小船所得。可供一噱。巳时将欲发船。福斤以为风势不顺。决不可放船。格军等一辞以为无虑。解缆举碇。行出浦口数十馀里。恶风忽作。波浪大起。不得已泊于(缺)岛。入宿于闾家。
十九日朝。欲放船而大雨初晴。阴云不开。差晚沙工以下合辞言曰今日则风势必顺。如此之日。何不行舟乎。辰初决意放船。驳云捲尽。舟行甚驶。俄顷之间。已出大洋。有一岛在于中流。状如卧牛。名曰斜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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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皆岩石无停泊处。一带石峰。釰立于西方者。灵岩之楸子岛也。数点青螺。微露于云间者。济州之汉拿山也。午时历大化脱,小化脱。两岛皆石峰嵯峨。四面削立。而波涛甚恶。船多漂溺。往来者甚苦之云。日曛后船中人举火。则朝天馆烽燧亦应火。初更量到泊于朝天馆。县人来迎。宿于恋北亭。
 朝天馆在州东二十五里。城周四百三十馀尺。高十尺。城中无井。只有东门门上有谯环。海潮为濠。中有恋北亭。亭名旧扁双碧。牧使李沃所建。其后牧使成允文重修。颇增故制。而改扁今名云。
二十日。发向济州。自馆西距二十五里云。回望昨日所历海路。则雪浪排空。令人心骨俱寒。石路嵷嵷。无一平坦处。望见田野。如万家遗址。墙壁纵横。盖当初无人之时。皆是积石乱堆。后渐为耕垦之地。因恢拓垄亩。而不能远辟。只就田头累筑。仍成垣墙。坟冢多在田中。而亦皆四面石筑。所以御牛马阑入蹴踏之患也。到营。牧使崔宽相叙良久。仍见判官姜圣佐。出宿于闾家。
二十一日。入别牧伯。发行向本县。自州东南去七十里。道路之险恶无比。风雨又大作。行到二十里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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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薮中。树木如栉。不见天日。如是者约可三十里后。始出原野。而黄茅白草。一望无际。南海渺茫。气像愁惨。日暮与旧官李万枝交龟于十里地。到县夜已深矣。行望 阙礼。宿于客舍。
 按本县地。旧为济州东道。我 太宗朝折汉挐山南幅员二百里地。东为旌义。西为大静。东至济州界三十五里。北至同州界二十里。西至大静界九十五里。南至海岸十五里。古县在县东三十里。 世宗朝移治今县。
 冲庵录。此邑风土。别是一区。冬温夏凉。变错无恒。风气似暄而着人甚尖利。衣食难节。故易于生疾。加以云雾恒阴。蒸湿沸郁。地多虫类。蝇蚊尤甚。凡蜈蚣蚁蚓诸杂蠢蠕之物。皆经冬不死。最为难堪。
 南槎录。岛人贫残。无衣者多。穿网席蓑衣。以御冬寒。盖其地比北土甚温煖。故自京城被罪入去。而橆衣赤脱者。亦随俗耐寒。且民多癃疾。疮痍满体者。必是风土所厉。
 地志俚语。以薮为花。以岳为吾老音。谓京为西那。谓马勒为禄大为加达。谓爪为蹄。谓口为勒。语音多类此。不可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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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槎录。耕田者农器狭小。如儿戏之具。问之则云入土数寸皆岩石。以此不得深耕云。又问土人。今则大静种木绵。但结花不似陆地。田主仅作衣絮。麻枲虽产。不宜纺绩。盖缘土品瘠薄。且土人自古不喜养蚕。凡所衣着之资。皆以土产海物。懋迁于陆地云。然商贾辈为买良马。多赍轻货。络绎往来。故官妓之稍饶者。无不披罗绮曳绡縠。彷佛关西。
 风土录。酷崇祀鬼。又云男巫甚多。吓人灾祸。取财如土。朔望七七。杀牲以祭。又冲庵水精寺重修记云氓俗鄙而痴野。机而好杀。凡有所祈禳病厄得丧祸福。一听于神。疾病甚畏服药。谓鬼怒。至死不悟。俗甚忌蛇。奉以为神。见则咒酒。不敢驱杀。
 地志。生女为重。贡献商船。前后络绎。海路险隔。屡致漂没。故州人以生女为重。女数三倍于男。虽行乞者。并畜妻妾。
 南槎录。并畜妻妾。然浦作辈多有鳏居而老死者。问其故。本州所贡鳆鱼之数极广。官吏之凭公营私。又且倍筛。浦作辈不堪其役。流亡溺死。十存二三。而徵敛供应。不减于旧。以此其身则长在海中。其妻则长在狱中。含冤耐苦之状。不可胜言。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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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嫠妇。宁愿乞食自终。不欲为浦作人妻也。
 风土录。人居茅茨不编。铺积屋上。以长木横结压之。瓦屋绝少。品官人外无温突。掘地为坎。填之以石。其上以土泥之。既乾寝处其上。
 地志。土产尤绝少。但獐鹿猪最多。貒亦多。此外狐兔虎熊等皆无。禽有雉鸱乌雀而无鹊鹳等鸟。山菜则蕺蕨最多。香蔬朮人蔘当归桔梗等皆无。海菜则但藿牛毛青角。此外海衣甘苔黄角等皆无。陆鱼则银口种而已。海族有生鳆乌贼鱼玉头鱼古刀等数种。此外络蹄牡蛎蛤蟹青鱼石首等诸贱种皆无。
 南溟小乘亦云海错则鳆鱼玉头鱼为多。兽无熊虎孤兔。雉之别种有大而脚高者。菜多薇蕨。二月可采。而惟防风为美。果有橘柚。多至九种。而惟金橘色味俱绝。家家斫绿栀。朝夕为爨。故村居二三里。香风不断。
 又云沙器陶器鍮铁皆不产。稻绝少。牛畜则多。五味子实甚黑而大。如浓熟山葡萄不可辨。味又甘浓。考本草产朝鲜者良。又云味甘者为上。意此土产者。高于天下矣。末应大如木瓜皮丹黑。剖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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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下夫人。梨枣柿栗杂种绝稀。间有而全恶。海松全无。
本县石城周三千三十尺。高八尺。有东西南三门。门上皆设谯楼。城内无水。有一小泉而暂旱则枯。介路川在县东数里。自汉拿山抱城东南流。下二里许有深渊。城中人皆取没于此。境内绝无井泉。无长流水。大小川流。雨则涨溢。霁则乾涸。县西南距十馀里兔山面。有小泉味甘冽。故余来此后。使官人负汲。以供朝夕。功力甚多。西归有长流二川。亦有上出之泉。
时起民田九十馀结。本岛土地甚瘠。连耕二三年则谷穗无实。故又垦新田。休力数年后更起之。除闾阎近地外。年年耕食之田。绝无而仅有。其馀则黄茅满野。垄亩不多。宜其田结之略小。然即今民户乃是千馀户。则千馀户所耕之地。必不至于如此之小。而自古无量田案。又无鱼鳞册。秋来灾实踏验之时。则出送委官书员。从其所见而记之。若陆邑火田之例。其间疏漏乱杂之弊可想。非但此也。既无东西犯标字号结数。而员名亦不明白。故争讼甚烦。为官者亦无辨别主客之路。或从其执耕之久。或问于古老而决之。其中亦岂无理直而负屈者乎。此岛僻处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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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家之所以待之者简节疏目。因循至此。而今则民物渐蕃。人心狡诈。必须一番量地。正其境界。然后可无此患矣。
古城在县东二十七里。元牧子哈赤。杀本州万户于此。吴湜分三邑时因置县。地近牛岛。晨昏鼓角。大风屡作。禾稼不登。倭贼迭侵。我 世宗五年。安抚使郑干建议以 闻。移县于晋舍。即今治也。
名宦。本 朝郑有容。全州人。 世宗朝为县监。施恩奉法。行己廉洁。
烈女。高丽郑氏。职员石那里甫介之妻也。哈赤之乱。其夫死。郑年少橆子有姿色。安抚使军官强欲娶之。郑以死自誓。引刀欲自刎。竟不得娶。至老不嫁。事 闻旌闾。
本岛乃是待变防御之地。故荒唐船远海现形。则举变火二柄。哨军烽烟军陪行军等。皆聚会信地。近洋则举变火三柄。守城军及诸色留直人聚会。贼若下陆则诸色军人撤入城中守垛。
二十二日大风雨。自夜海风大作。折木扬石。屋瓦皆飞。咫尺不辨。问于小吏则以为此乃寻常事。不足为怪云。日暮后小歇。余气甚不平。盖伤于过海时及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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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风雨也。
二十六日送家书。吏则玄兴瞻。从人则德回其名也。
八月初二日。前送吏兴瞻等候风禾北所。尚未发船。故又作家书送之。夜见六月二十五日家书。盖公州官隶之所受来。而自公州传于监营。自监营传于康津。自康津传于济州沙工而入来者。惊喜不可言。而日月已多。未知厥后消息。悯悯。
初五日夕。闻兴瞻等自别岛放船。行五里许。遇逆风不得行。还泊于朝天馆。他船则早发入大洋后遇风。必有狼狈之虑云。
初六日。陈邑瘼报于牧使。(状在集中)
初七日。心绪郁积不能堪。登前山烽燧。望东南海。则渺茫不可测。而以云霭不能远眺。可叹。
初八日平明。旧官船发行。兴瞻等同船而去云。朝牧使题辞还来。而满纸缕缕。皆忧虑之言。无一救弊之策。真古人所谓说病症甚危急。而无甚治法者也。
初十日夜。霁月甚明。来此后初见也。晓梦至一处。孙敌万,李光州皆在。而见 御座在房内。余等坐于房外。余所坐处则为壁所障。光州则当门而坐。而自 上亦知余之在坐。时时仰瞻 天颜。玉色温粹。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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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言胡元时置牧场于济州之事。余 启曰济州乃养马天作之地也。 上曰何谓也。余曰马甚蕃息。所在填满。通计三邑。三万馀匹。而以旌义言之则至于二千七百馀匹之多。屯马皆以千字文标识。而自李至火凡十七字。仍历举其字而达之。 上亲屈玉指曰自李至火。果是十七字也。余曰各字马。多者或四五百匹。少者一二百匹。而各自屯聚。不相风逸。亦不踶齧。牧子等蹙口出声而驱之。则各就其伍。少不惊摇。他地之马则必不然。此所以为天作养马之地也。 上意颇然之。余忽自念吾私自受由以来。意外得近 天颜。不胜惶恐。无宁自首之为愈。而措语若曰小臣有八十岁两亲。人子情理。不忍远离。受由于牧使而来见云。则自 上必不罪之。且或不无因此而 俯垂矜恻。特 赐放赦之理。况光州在座。亦必继余而陈达。不为无助。将欲发言而敛容离席之际。忽为下辈喧嚣惊觉。盖屯马之通三邑三万馀匹之说。乃常时之所不闻。本县马匹乃是二千七百六十一匹。则所谓二千七百馀匹者。举大数也。梦中之历诵陈达。甚是异事。所可恨者。梦中若毕陈切迫私情。而得承 天语。则吾行迟速。可以预卜。而言未发而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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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可叹。本县人自京还归来见。盖前官在任时。送于明川。欲闻其亲庭消息者也。再昨自白岛发船。而风势甚不顺。不得到泊于朝天馆。流而西下。停泊于涯月防护所。今始来现云。涯月在济州西六十里之地。旧官之船。亦发于再昨。故问海中相逢与否。则不相逢着云。
十二日。闻县北五里许。有净水庵。颇有泉石之胜。往观之。亦此地奇胜处也。半日徜徉。日暮还。
十三日。坐于司仓。分粜贫民。
十五日。以节日不坐。本县浦作仅十馀人。而月令 进上之数浩繁。故每当封 进之时。催督甚急。而官家徵索亦多。心甚恻然。来此之后。凡系浦作之役。没数减下矣。渠辈称以节日。来纳若干鲍鳆。亦可见其淳风也。
十八日。以 显庙忌辰不坐。甲寅 大行时。以刑曹郎苍黄奔走于 阙下。今来绝域。又逢是日。悲感之怀。不能自抑。
十九日。入海时船人等来会。盖于朝天馆下陆后。约以明日馈饷故也。
二十四日。差东堂试官。发向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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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留济州。谒冲庵先生庙。庙在 圣殿之南。墙外即先生谪居遗址也。门外老槐古松。婆娑掩映。其下寒泉㶁㶁。在城中颇有幽赏。判官赵仁后所建也。其后配享宋圭庵金清阴郑桐溪。牧使李𡐔又以李约东配之。而李选为御史时黜之云。仍与判官往见嘉乐泉。泉在州东南城内。涌出于岩穴中。上所谓寒泉是也。水势甚壮。深可半丈馀。下流为山底川。出水北阁。入海为健入浦。俗传高厚等自新罗还。族属会迎于此云。判书井在泉之东北。脉出石间。清冷味甘。冲庵所穿也。
二十六日。晓往演武亭试所。判官及大静倅同之。亭在州南城外五里。牧使申景琥所建也。此岛皆磊磈恶石之丘陵。而惟此地广壤橆一石。平坦如掌。可以试阅习操。真天作之地也。举子仅三十馀人。而取三人放榜后。行罢场宴。归路毛兴穴。(一称三姓穴)
 按地志。毛兴穴在城南五里。古记云厥初无人物。三神人从地涌出。又曰三姓之出。正当九韩之时。今镇山北麓有穴曰毛兴。是其地也。长曰高乙那。次曰良乙那。次曰夫乙那。三人游猎荒僻。皮衣肉食。一日见紫泥封木函至东海滨。就而开之。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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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函。有红带紫衣使者随来。开函有青衣处女三及驹犊五谷种。乃曰我是日本国使。吾王生此三女。云西海中岳降神子三人。将欲开国而无配匹。以是命臣侍三女而来。宜尔作配。以成大业。使者忽乘云而去。三人以年次分娶之。就泉甘土肥处。射矢卜地。高乙那所居曰第一徒。良乙那所居曰第二徒。夫乙那所居曰第三徒。始播五谷。且牧驹犊。日就富庶。十五世孙高厚,高清。与昆弟三人。造船渡海。泊于耽津。盖新罗盛时也。客星见南方。太史奏曰异国人来朝之象也。及厚等至。王嘉之。称厚曰星主。以其动星象也。令清出裤下。爱如己子。称曰王子。又号其季曰徒内。国号耽罗。以初来泊耽津而朝新罗也。各赐宝盖衣带而遣之。自此子孙蕃盛。敬事新罗。遂以高为星主。良为王子。夫为徒上。后改良为梁。穴自星主王子之亡。草木荒秽。牛马践踏。古迹将为埋没。嘉靖年间。牧使李寿童筑石墙周二百八十馀尺。立红门于穴北。三姓后裔春秋致祀。今则三穴皆堙塞。荆榛交蔽。但见三石鼎。向其下凹陷而已。社稷厉坛在其南。广壤神祠在其东。沙罗峰在其北。金刚社旧址在其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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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乘云遍岛皆沙砾。无一片饶土。而广壤之野。三姓之穴也。厥土赤壤。无异陆地。故设射场试武艺。
 又按地志。州东十二里有石。古老相传三姓卜地时所射。至今射迹犹在云。
 广壤堂在州五里。汉挐护国神祠在演武亭之东南。谚传汉拿山神之弟。生有圣德。殁为神。高丽时宋胡宗朝来压此土。浮海而返。神化为鹰。飞上樯头。俄而北风大吹。击碎宗朝之舟。没于西境飞扬岛岩石间。朝廷褒其灵异。赐之食邑。封为广壤王。岁降香币以祭。本 朝令本邑致祭。○按胡宗朝来仕高丽。官至起居舍人而卒。则来压溺舟之说。恐不可信。
九月初十日。以牟还分给事。往西归仓。
 按地志。西归浦即县西烘炉川下流。耽罗朝元时候风处云。防护所旧在烘炉川上。牧使李沃时移筑于今所。城周五百尺高六尺。有东西二门。自东城凿穴引水。伏流庭中。注于南城内对城。海中有草岛,秃岛,凡岛,杀暴岛。草岛则平衍有民田。而其馀诸岛。皆石峰峭拔。列立相望。瑰奇秀丽。谚传汉拿山柱峰摧折时分峙者云。○地志凡岛在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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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中。石壁环立。杂卉葱郁。惟一道可通。高丽时元牧子石加碑,肖古道等作乱。崔莹来讨之。石肖据此岛以拒。莹聚战舰环之。缒兵而上。肖坠崖而石就擒。
十一日。散牟粜发行。往见天池渊。渊在仓西五里许。溪流自汉拿发源。行数十馀里。直泻于渊中。百丈疋练。飞挂半空。白日成雷。喷沫射人。殆不可近。渊亦莫测其深。凛乎其不可俯临。两岸苍壁削立。东边有帿竹而人橆着足往来处。问之则游观之人。若欲射帿。横索于东西两壁间。作偶人跨于索上。拾矢负诸偶人。挽而来往云。仍往正方渊。在仓东五里。形势与天池无异同。而溪流甚浅。不至如天池之奇壮。且橆深渊。然亦可游赏也。午饭于衣贵院。乘月而还。自官至衣贵三十里。自衣贵至西归四十里。而路皆并海。无险涩处。所经七十里之间。除衣贵牛屯两村外。绝无人烟。荒茅遍野。极望无际。北则拿岳撑空。南则大海接天。时见牛马成屯。或至数百匹。择水草丰茂处。往来饮龁。若云锦离披。
十五日往东面观穑事。小憩首山所。登城山周览。望见牛岛。乘月还官。月食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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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山在县东二十五里。中废复设云。石筑周一千一百六十四尺。高十六尺。东西有门。前有广坪。高丽忠烈王时。元哈罗赤载牛马骆驼驴羊来放于首山坪。马大蕃息。弥满山野云者。即此坪也。
 南槎录。城山在县东三十里。自汉挐以东。虽起伏为山而不甚高大。望之如丘陵之嶙峋。其间山势中断。荒野弥迤。到此忽然一脉走入海中。势如壶口。弥望海浦。夹路左右路尽处。横截山根。筑石城延可二千尺高九尺。其中可容数万人。但无井水。汲于城外一里许。由外城而上。可二三里。缘崖避石。仅通一人。左右奇岩怪石。人立兽走。羊肠盘屈。步步艰险。往往补以栈途。若烧绝栈途。人不得通行。其顶石峰周遭。自然如山城。三面临海。削立万仞。洪涛巨浪。极望无际。攀岩下窥。目力恍惚。股战心悸。凛不可定。真绝胜之地也。前时林木茂密。人莫能出入。时有游观者。扪崖闯窥。以为得见仙界。自李庆禄筑城移镇之后。三邑之人。一时皆作公廨于此。尽伐其木。然至今犹见冬柏杜冲赤栗等诸珍木。栉比交加。连云蔽日。四时葱翠。兽蹄鸟迹亦所不到。又与牛岛对峙。似是海上仙山。非粪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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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人溷扰之地也。地志亦云其下吾召浦。有渔店十馀户。冬春来居。夏则移去。盖以地近牛岛。人畜喧嚣。大风必作。拔木损稼。故未尝恒居云。
今则自成一村。无冬来夏去之事。而余于此行。见山城下多有良田而荒废不耕。问其由则曰地近牛岛。若耕垦则必有风雨之灾。故岛中之人。皆禁护云。余笑其荒诞而使之耕垦。其翼年霖雨数月不开。人皆归咎于我。至于呈诉营门。一年长在人口舌上。旋令废弃。此乃自前流来之谈。故愚民以为信然。而亦见余执德不固之一端也。好笑。
 
地志。牛岛在州东海中。距海岸十里。周百里。其上多楮木。岛之东有石窦。可容一船稍。进则可藏船五六艘。棹入其中。大如石屋。若有日光浮耀。星芒灿列。气甚寒凛。毛发竦立。俗传神龙在处。七八月间渔舟不可往。往则有大风雷雨。拔木损稼。对海岸吾召浦等处。亦禁鼓角鸡犬之声。否则亦有风雷之变。
 小乘近岛则水色顿异。恰似青琉璃。所谓毒龙潜处水偏清。岛形如卧牛。南崖有石门如虹。张帆可入。而其内窟宇天成。可藏黄龙数十轴。窟将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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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重石门。状如凿开。仅通一船。乃摇棹而入。有怪禽似𪆽而小。色微青。数百为群。纷纷飞出。盖窟向南。无风而暖。故海鸟来栖也。比外窟差小。而瑰诡过之。水光幽幽。疑有鬼神。仰见白石团团如月而微有芒耀。又如碗如杯如鹅卵如弹丸者。错落如星斗。盖浑窟青苍。故白石为星月之状也。
二十二日。始刱司仓役。当此大侵。决不可劳民动众。而来莅此邑者。惟以贪饕为意。不事官事。至于司仓。乃是藏储 国谷之所。而全不修补。颓圮将覆。故谷物举皆腐败不堪食。势不获已兴此土木之役。难免时屈举嬴之讥。可叹。
十月十八日。坐山亭观旅帅队正等褒贬试射。济州教授郑维卨。以儒生考讲事来到。
二十五日。点阅东西场屯马。夜三更玄兴瞻等来现于西归。见家中九月初一日平安书。键儿得参监试。可喜。
二十六日还官。见京中诸书及家中七月二十日出书。盖自金教官明瑞寓所传来者也。光州送衣一袭。公州送帛二疋。乃赠绨袍之意也。
十一月初二日。得见邸报。九月二十五日昼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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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时。右赞成尹镌(一作鑴)所 启南海县令李硕宽素性儒雅。橆偏党之心。顷在台阁。因赵祉锡事。有言语之失。自 上特 命补外。此固硕宽之罪也。然臣闻南海为邑水土极恶。至者必死云。硕宽是从前拔擢近 侍之臣。今年七十有馀。臣闻到彼之后。已得水土之疾。年老之人。几何不至于死亡也。因一时避辞之失。当置之必死之地。恐有乖于 圣上优容臣下之道。今虽不欲全释。亦宜移之善地。俾不死于烟瘴之乡。似合于体下之道。 上曰李硕宽之罪。比诸金声久等稍似有间。以同道无瘴疠之邑换差可也。翼日换差草溪郡守。当日之事。主张者余。而书送谨悉者南海巨济也。南海丈以白首残年。并投炎海。心常歉恨。今则得移内地。巨济若又召还则便快活矣。
二十三日夕。闻查覈御史李增到康津云。为前牧使尹昌亨,本县前倅尚仁詹等。贪婪罪状。因牧使崔宽 启闻查出事也。
二十七日。闻十月初五日权参判大载,权瑎,李沃,李凤徵。皆蒙放可喜。
十二月初七日夕。查覈御史来泊别岛。见家中去月十三日平安书。而奴子贵鹤与康礼立鲁谷赵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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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今月初一日乘御史先文船入来云。而无去处。必是漂没。极可惊虑。
二十三日。与御史往龙头船游。判官教授同之。
 按地志。龙湫在州西五里末流。称独大浦。湫深无底。旱则祷雨有应云。左右石壁屏抻。水色湛湛深绿。其中回抱窈窕。渔人藏船避风处。小乘所称翠屏潭者是也。龙头岩在龙湫上。临海盘石斗起。登其上西望则海天无际。北望则大小化脱,楸子,斜鼠等岛。罗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