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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58H 页
辞持平疏(乙卯十月○呈政院还出给)
伏以庸陋如臣。朴遫橆能。虽在寻常百执事之列。尚难称塞。况此台宪之职。纠察庶僚。论执时政。苟非持风裁有素望者。莫宜居之。岂可以万不近似之人。备位充数哉。私分之难冒。有不暇言。而其在 国家用人之道。亦不当如是之苟授。 严召之下。不得不趋诣 阙下。而顾臣才分。终有所不敢承当者。伏乞 圣慈俯察微悃。特 赐递改。以重名器。以安愚分。千万幸甚。
辞修撰疏(戊午闰三月○呈政院还出给)
伏以臣赋性庸惷。禀质朴遫。既无寸长之才。又非适用之器。虽尝滥叨科第。厕迹朝班。而不过逐队随行。以取斗斛之禄而已。至于通籍金闺。昵侍 经幄。实是始望之所不及。而抑亦公议之所不许。往在前夏。猥承 恩命。感激 洪造。不敢退伏。苍黄登道。触冒隆景。重得暑痢之症。断无趋造之望。僵伏道傍。冒死呈病。而 圣度包容。特许 恩递。感极涕陨。抚躬增悚。不意今者 谬恩又加。不弃菅蒯之微。遽降收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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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命。忧遑踧踖。不知所出。臣仍窃伏念 经幄之臣。职任最重。君德之成就。圣学之进益。皆系于此。其不可人人而冒居也明矣。矧今 殿下春秋鼎盛。德业日进。尤当妙选才学俱优之人。置诸左右。以备顾问。然后可以辅导 圣德。启发聪明。何可以如臣至愚极陋无所肖似者。充位备员。以招滥吹之讥哉。微臣之颠沛。固不足恤。其在 圣朝任人之道。不亦有乖乎。且臣自数年以来。重得痰火之症。真元耗竭。气息喘急。精神慌忙。有时眩晕。而自闻有 命。兢惶震惕之馀。旧疾添剧。昼夜叫苦。饮啖专废。以此病势。决不可趋诣。而分义所在。不敢言病。扶曳登程。寸寸前进。今始来伏城外。以臣才分则既如彼。以臣疾病则又如此。伏愿 殿下特垂怜。察亟 赐镌免。使上无虚授之讥。下免冒进之诮。则公私两全。不任幸甚。
请应天弭灾疏(戊午五月修撰时)
伏以高高而在上者天也。眇眇而在下者人也。上下悬绝。彼此幽远。而惟其一理流通。间不容穟。才动于此。便应于彼。如响之答声。影之随形。是故人事得于下则天降之以休祥。人事失于此则天示之以灾殃。惟其所召。毫发不爽。则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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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 殿下自临御以来。励精求治。图升大猷。夙夜忧勤。不敢遑宁。施为做措之间。无大阙失。而休祥不至。灾咎荐臻。去年旱荒之惨。实是往古之所罕有。庚辛孑遗之民。几尽填壑。而天不悔祸。又有今年之旱。四野焦乾。田畴龟坼。种不入土。八路同然。以贻我 殿下宵旰之忧。凡在消弭之道。靡不用极。不殄禋祀。而圭璧既卒矣。轸念要囚。而疏放罪累矣。又于顷日特下罪己之教。十行 纶音。辞旨恳恻。避殿减膳。责励群工。忧遑戒惧之意。溢于言表。须臾浮云四合。灵雨其零。天人感应之理。有不可诬者矣。昨夜一雨。或可以救焦釜之急。而旋即开霁。竟靳优渥。可见天心之蕲向于 殿下不至弃绝。而亦可见在我昭假之道。有未膺于天心者。古人有言曰应天以实不以文。夫荐祼放囚避殿减膳者文也。严恭寅畏侧身修行者实也。 殿下于其所谓文者。固已行之无馀矣。可不尽心于其所谓实者乎。伏愿 殿下恒存敬畏。兢兢业业。虽于深宫燕閒之中。幽独得肆之地。无一毫之虚伪。无一息之间断。使本源之地。澹然清明。无一点私邪之念得以螮蝀于其间。而责躬罪己如殷汤。忧伤哀痛如周宣。则可以对越上帝。与天为一。感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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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转灾为祥。亦何难之有哉。诗曰昊天曰明。及尔出王。又曰无贰无虞。上帝临汝。又曰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玆。惟 殿下加意焉。臣窃伏念 殿下睿智出天。聪明冠古。自在春宫。留意于圣人之学。而即阼以后则尤加笃志之工。频御 经筵。讲习讨论。不以隆寒盛暑而有所废辍。既已毕讲四子。而入于六经。 殿下之于学。可谓笃好矣。然尝闻周子之言曰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夫为学而主于文辞。则虽在韦布。乃是德之弃而无足贵。况帝王之学。与韦布不同。尤不可不着力于反躬体验之功矣。昔有人问于杨时曰论语中何语为紧要。答曰无非紧要。噫何独论语为然。古昔圣贤书。莫不皆然。姑就 殿下之所已讲者言之。四子中一言一句。皆是 殿下之所当体念者也。臣未知 殿下于此。果能体验而践履之乎。穷经将以致用也。苟无体验践履之功。而徒区区于文字句读之末。则所谓虽多亦奚以为者也。何足尚哉。臣又闻程子之言曰人主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小。则可以涵养气质而薰陶德性。诚以人君深居安逸。不接臣邻。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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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之攻心者。左右而交至故也。今 殿下之讲学。或间二三日。或间五六日。而讲读数三纸而已。则臣未知 殿下于万机之暇。果能捐去纷华。亲近书册。操存省察。戒慎恐惧。而不为外物之所挠夺乎。臣恐一暴十寒之势。援弓缴射之心。或有时而相夺。然则道积厥躬。德修罔觉之效。恐不可以时月期也。伏愿 殿下虽在蜎渊蠖濩之中。勿以宴安而间之。勿以懈怠而杂之。着意经传。游心圣贤。常若尧舜孔孟之在乎前。周程张朱之在乎侧。则此心常存。无时走作。而可以至于高明广大之域矣。惟 殿下留神焉。台阁者。公论之所在。而国家之元气也。公论伸则纪纲立而其国治。公论屈则元气衰而其国危。甚可畏也。窃覸 殿下自近年以来。少转圜之美。有訑訑之色。或阅月争执而终靳 允俞。或累日连 启而始乃勉从。以近日所论者言之。驸马之子。擅杖禁吏。则诤臣之请罪。乃是振肃朝纲也。宗亲堂上。追捕禁吏。则法府之请罢。乃是为虑后弊也。邦内名山。折授宫家。则法府之请收。乃是为民祛害也。初非难从之请。而况事系宫家。言涉贵近。则尤当于此等处。快许 允从。以示大圣人无我之意。然后公论可以行。纪纲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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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而 殿下坚执不许。臣窃闷焉。呜呼。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人君法此三无私。然后可以光明洒落正大公平。而臣民咸服矣。臣窃恐 殿下于一个私字。有未尽祛而然欤。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此事虽涉微细。而贻累于 圣德者甚大。伏愿 殿下澄念焉。 殿下于即阼之初。锐意恤民之政。蠲减逋欠。慰悦民心。而精择守令之 教。频下于注拟之际。一国之民。举皆欣喜鼓舞。企踵延颈。想望太平之治。厥后事多因循。政多姑息。一无实惠深恩可以答一国之望者。而守宰之贪虐犹前。民生之愁怨依旧。臣窃惜之。汉宣帝之言曰与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盖人君虽有爱民之心。而不能独理。宣布德意者。必得其人然后民蒙其惠泽。今之为牧民之官者。亦岂无慈详恺悌之人。而贪暴割剥者居多。惟以善事朝廷。为发身之地。免责上司。为固位之计。如此则民安得不怨。国安得不病乎。其间又有能吏为名者。其所谓能者。岂有出众之才哉。不过以严刻残酷为事。鞭楚狼藉。无所宽假。小民㥘于威令。奔走供役。以免一时之刑杖。而贡役先于邻邑。簿书趁于期会。则方伯置诸上考。朝廷以为善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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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生民之愁怨。闾里之艰难。恬莫之问焉。故吏得能者之名。而民受残酷之祸。此则近来时尚有以致之。非独守令之过也。至于赃吏之法。所以惩励贪污者。近年则废而不行。绣衣之所廉问。台阁之所弹劾犯赃者亦多矣。或令本道查覈而终归于无过。或诿以情有可恕而治之不以其律。橆一人以赃获罪者。如此则贪污之吏。宁有畏惮之心乎。邦典日以坏废。人心日以纵恣。民怨日以益甚。邦本日以不固。臣窃痛焉。汉哀帝时。天久不雨。谏大夫鲍宣曰天有忧结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宋臣文天祥之言曰天变之生。民怨召之也。然则今日旱灾之酷。安知不由于民生之愁怨乎。伏愿 殿下留意焉。臣本以庸陋无似。待罪论思之地。随行逐队。充位备员。无以仰备顾问。启发聪明。而爱君忧国之忱。不后于恒人。玆当闷旱之日。敢陈区区之见。所言皆是刍狗。虽不足以仰尘 睿览。而倘 殿下不以人废言。小 赐裁察。则萤爝之微。或不为无裨于日月之明也。伏愿 殿下留神采纳焉。
答曰省疏具悉。尔之爱君忧国之忱。溢于言表。予用嘉尚。可不留心而采纳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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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归养仍陈时弊疏
伏以臣至愚极陋。无所肖似。猥蒙 洪造。滥厕迩列。虽尝逐队随行。出入 经帷。而才识薄劣。既无以仰备 顾问。讲解卤莽。又无以小槩 圣心。内自循省。日用懔惕。乃者朝廷因 两宫进宴之庆。有一国推 恩之典。臣之父母。与蒙 恩锡。顶玉之秩。衣食之资。及于荜门圭窦之中。荣光所被。里闬交贺。微臣感祝。报答无阶。耿耿一念。糜粉是期。而抑臣有闷蹙之怀崩迫之恳。若严畏分义。含隐泯默。则是自阻于仁覆之下。而亦非事君以实之道也。玆敢冒死呼吁于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少垂矜察焉。臣父今年七十有六。臣母亦七十有三。桑榆景迫。疾病沈绵。长在床席。莫保朝夕。其在人子之情。实不忍暂离膝下。而迫于 恩召。逋慢是惧。忍泪慰喻。挽裾相别。日月荏苒。已涉五朔。而京乡隔远。信息亦稀。中夜而不得交睫。对食而不忍下咽。有梦必占。书到先惊。方寸交乱。忽忽如狂。每念古人事亲日短之语。未尝不掩抑而挥泣也。伏惟 殿下政先体下。化洽锡类。朝臣中或有离亲远宦。情所不堪者。则特下递职之 命。如臣情势。倍甚危迫。疾声丏乞。诚不获已。倘蒙 圣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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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加哀怜。递臣职名。许臣归养。得与老父老母相守于穷饿之中。则天地生成之恩。非臣陨结所能仰报。而其在孝理之政。亦岂无补也哉。呜呼。君亲固是一体。忠孝本无二致。而日有长短。事有缓急。伏愿 殿下怜察焉。臣于胪情之章。不当更及他事。而区区芹𣌑之诚。有不能自已者。请略陈之。以备 圣明之财察焉。呜呼。天灾至此。年事罔极。民失其天。将靡孑遗。 国家无彊之赫业。至今日而有沦丧颠隮之形。君臣上下所宜汲汲遑遑。有如兵戈抢攘之日。危急存亡之秋。而一时气像。舒缓宽纵。泄沓悠泛。略无异于升平无事之时。臣窃痛焉。呜呼。庚辛凶荒之惨。实前古之所未有。而得保今日者。盖以 国家储蓄犹存故也。今则不然。内而度支。外而诸道诸邑。所储荡然。虽有智者。亦不能为之谋矣。臣伏闻顷日登对时。大臣以裁省经费。补用赈资之意。陈达于前席。诚以今日救灾之策。舍此无他道矣。第念各司经用之数。则庙堂与该曹。亦可以区画裁减。而至于 御供之羞享上之物。有非在下者之所敢轻议。故在前遇灾之日。每有蠲减之 命。而民不得蒙其实惠者。良由于此也。伏愿 殿下断自 宸衷。大加节省。而至于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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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进贡之物。亦宜限明秋停罢。以除生民一分之弊焉。昔在唐宪宗时。久旱民饥。欲降德音。李绛,白居易上言以为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而绝诸道进奉。宋臣曾巩有言曰遇非常之变者。必有非常之恩。然后可以活民而保国。此非今日之所当法者乎。古语云救荒无上策。盖以无谷故无策也。 国家储蓄。既已罄竭。则虽有如干拮据之物。亦何以遍及于一国之民乎。臣身居乡井。备谙民情。救民之政。不必饘粥以哺之。谷物以分之。惟在于轻徭薄敛而勿施所恶。若保婴儿而勿使骚扰。则民得安堵而蒙其惠泽矣。臣愚一得。以为 国家方议省约之政。取其缩节所赢之谷。攒那填补。以充经用。而民间徵敛之事。一切停止。俾橆绎骚之患。则救荒之策。无出于此矣。顷日本馆劄辞中。请出内帑财帛。以补赈救。而 殿下不以为难。快 赐采施。甚盛意也。臣窃料内帑岁入。亦必不多。虽倾囷倒廪。何足以补赈贷之万一。而所以云云者。诚以内帑之设。只为人主私藏。非三代圣王之制。而因循不革。以至于今。四方之民。皆知此司为 国家之私储。而不与于经用矣。一朝付诸度支。以为救民之用。则一国臣民皆知 殿下忧遑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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怛之心。而感 殿下为民之诚。出寻常万万也。岂不足以上答天谴而下慰民心乎。抑又闻之。王者之道。在于无私。故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为人君者。正大公平无一毫偏系之累。如天之无私覆地之橆私载。日月之无私照。然后可以大服民心。而会极归极矣。是以大学既说格致诚正之工。而于修身齐家。犹以偏僻为戒。于治国平天下。亦以一人贪戾以利为利戒之。其丁宁垂警之意。至深切矣。臣窃覸 殿下于一个私字上。不能克去。而病根常在。随处发见。言涉贵近。则不问是非而爱护周遮。惟恐不及。事系内司则无论曲直而决折判付。惟其所意。或有未决而刑推者。或有自内而发配者。此岂圣世事乎。幸赖大臣宰臣陈达。内司指挥。旋即休罢。日月之更。人皆仰之。其乐闻之意。改过之勇。可谓至矣。而原其系着。正坐于私字上未能克去也。至于信川筑筒之举。尤是敛怨失政之大者。奸细之陈告。既非齐民之愿。谏臣之目见。又非风闻之比。 殿下所宜快赐 允从。大示无我之意。而陈 启累日。尚閟 俞音。臣窃未知 殿下何所爱惜于此。而有此苟且之举乎。呜呼。孟献子百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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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家也。犹有与民争利之戒。况以堂堂千乘之国。而可与幽远之小民。争得失于数亩之田。致有一邑呼怨之声乎。是 殿下爱民不如爱土。信谏臣不如信奸细之辈。其失大小轻重之伦。不亦甚矣乎。设令筑堰之处。果是荒废之地。民情既如此。则亦宜断然还给。以示损上益下之意。况明有契券。累世耕作之地。而不能明正区别。混入于其中。则何可诿以本邑成册。而不为之查处乎。至于用人之际。亦未尽出于大公至正之道。特除之 命。或及于医师。或下于戚里。顷于守令差出之日。又有别军职并拟之 教。夫有膂力而善骑射。则乃是武夫之骁健者。饩廪而养之。褒赏而劝之。以为缓急之用可也。至于牧民之任。则岂此辈之所可承当者乎。近来生民之困悴甚矣。闾里之愁叹极矣。加以无前之灾。赈饥救民之策。专委于字牧之人。则尤当慎简精择。必得慈详岂悌之人。然后民瘼可祛。民怨可纾矣。膂力之多。骑射之善。何与于为政。而遽授以临民之官。以贻一邑之害乎。 殿下此举。特以伊辈狎侍殿陛。思施 恩渥。而生民之受害。有不暇顾焉。臣窃闷焉。然而臣之所闷者。不独在于数事之失当而已。窃恐 殿下应物之地。既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64H 页
不能克去己私。濙然澄澈。则将来之害。有不可胜言者。盖人心偏系之累。其初甚微。其终至于不可遏绝。有如火始焰焰。而终至燎原。水始涓涓。而终至滔天。古语云绵绵不绝。蔓蔓奈何。毫釐不伐。将寻斧柯。不亦可惧之甚者乎。臣仍窃伏念台阁者。人主之耳目。而纪纲之所系也。台阁重然后纪纲立而国势尊。 殿下自近年以来。小转圜之美。有厌薄之意。阅月争执而未闻 俞音。上下相持而徒伤国体。今日曰亟停勿烦。明日曰毋庸坚执。 殿下试于燕閒之间。反躬而自思。则近来台阁之执法争论者凡几事。而 殿下之屈己顺从者亦几事也。其间勉从者。不过微细之事而已。亦或有大臣陈达而后始许 允从者。夫坐乎庙堂之上。而与人君相可否者宰相也。立乎殿陛之下。而与人君争是非者谏官也。故谏官虽卑。与宰相等。以其公论所在也。若以谏官之言。为不足听。必待大臣之言而后许之。则是大臣之言独行。而台臣之言不行也。 殿下将焉用彼台臣。而随阙即补。有若一日不可无之官哉。且臣窃覸 殿下立志不坚。执德未固。仁厚有馀而刚果不足。见理未明而作事无终。政令之间。或有朝发而夕废者。用人之际。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64L 页
或有昔亲而今疏者。赏罚僭差而未闻中正之美。朝著不靖而未见寅协之风。国势日趋于委靡不振之域。如日下山。如水赴壑。臣窃痛之。臣尝闻先儒之言曰天下万事。无一不本于人主之一心。又曰讲学明理而心可得以正矣。旨哉言乎。如其不然则烛理不明。计虑不审。虽欲勉励有为。而终归于不振而已。今 殿下聪明冠古。睿智出天。果能一念典学。亲贤爱士。朝夕相接。以引以翼。则今日之群臣。虽不足以仰裨 圣学。而亦岂无开发之益哉。迩者 殿下讲学之功。作辍无常。暴寒不一。一月之间。引接臣僚。讲读讨论之日。不过数三日。而其间开讲之时。亦不过奔程趱课。讲罢数十行文字而已。则臣知其无补于缉熙之学。而 九重深严。内外迥绝。臣未知 殿下所为者何事。所观者何书。臣恐剪桐折柳之戏。难保其必无。而嫔御近习之潜消默夺于冥冥之中者。或不能有所防范也。至于近日则 玉候违豫。久未复常。调摄之方。不容小缓。进膳不可不节。起居不可不慎。凡所以诱夺情志者。不可不屏而远之。以应圣人慎疾之训。或于体气平泰之时。引接政院玉堂之臣。讨论经史。讲求治道。杂以古今。询以民瘼。斥去文具。务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65H 页
尽诚意。则不惟群臣胥悦。下情得通。而发舒精神。宣畅堙郁。具于调摄节适之宜。亦未必无补矣。臣不暇远引前代。请以我 圣朝故事言之。昔在 英庙 成庙朝。宠待近臣。不拘常规。或接见于卧内。或召对于便殿。温颜见诚。反覆咨询。君臣之间。情志交孚。有同家人父子。故当是时也。上下相悦。治化休明。功光 祖宗。业垂后裔。此 殿下所闻而知之者也。伏愿 殿下仰法 祖宗之美意。频接臣僚。以自开益。则讲学明理之功。日有成就。而聪明日广。德业日新。太平万世之治。实基于此矣。抑臣又有所窃忧者。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悦乎。绎之为贵。 殿下于诸臣章奏之批。前席进戒之言。皆谕以留心体念。优容听纳。不少违拒。群下固已咸仰 殿下虚受之量。而夷考政事施为之间。则终未见翕受敷施之实。风速雷决之美。如此则虽使嘉谟嘉猷。日进于左右。亦何所裨益乎。伏愿 殿下加意于玆。不徒听之。必能行之。则下有进言之效。上有听言之实。而大有补于进德之功为治之道矣。书曰非言之艰。行之惟艰。王谌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愚衷惓惓。实在于此。玆当乞免之日。敢进狂瞽之言。伏愿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65L 页
  殿下勿以人废言。更加澄省焉。
答曰省疏具悉。疏中缕缕之言。无非忧爱之诚。予用嘉尚。可不留心焉。尔其勿辞。往省父母。
辞副修撰疏(己未五月○呈政院还出给)
伏以庸陋如臣。百无一取。而 圣度包容。不弃菅蒯。历扬华显。出入台阁。涯分已踰。糜粉莫酬。惟将勿欺之训。以为报答之阶。而顾臣赋性愚憃。才识薄劣。奉职无状。随事生疣。昏谬做错。非止一再。仰惟 圣明亦已洞烛。而 圣恩如天。终始曲贷。减从惟轻之律。略施革职之罚。感祝 鸿造。屏伏田野。歌咏 圣德。只期陨结。而不意梦寐之外。遽蒙涤瑕之典。叙 命才降。 恩召继至。惶陨感激。橆地措躬。惟是行不俟驾。奔走供职。乃臣一分报效之地。而顾臣十馀年前胃败之症。自今春更发。胸膈痞塞。五内烦闷。精神惝恍。呼吸喘急。饮啖专废。委顿床席。以此病势。决不堪趋造。而既蒙非分之 恩数。不敢偃伏于田里。扶曳登程。寸寸前进。今始来伏 阙外。而震悸撼顿之馀。诸症添㞃。僵伏旅次。昼夜叫痛。气息奄奄。鬼事将迫。旬月之间。决无运动之望。伏乞 天地父母。曲垂矜察。特赐镌免。俾得调治。少延残喘。则自今至死之年。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66H 页
皆 圣明之赐也。抑臣疾病之外。情迹又有十分臲卼者。前日同席诸人。尚在罪籍。而荡垢之典。独及臣身。臣之兢惶闷蹙。至此而极矣。何敢仰首伸眉。扬扬荣涂。有若无罪者然哉。臣之冒没廉隅。有不足言。而其在 国家执法之道。恐不当如是也。伏愿 殿下俯察微悃。亟收成 命。仍还罪籍。则庶上无苟简之讥。下免贱恶之诮。公私两全。不胜幸甚。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启辞
  
论刑曹判书南九万 启(正言时独 启)
司寇之长。为任最重。其人之才与不才。政刑之理乱。人心之向背系焉。不可人人而轻授也审矣。乃者南九万特除之 命。出于群情之外。臣不胜骇然之至。九万曾任湖邑。朝 命之外。托以赈政。擅用半万之谷。终归荡减。而莫救饿死之民。递其按北之日。公务淹滞。一不修举。作事愦愦。无一可观。而嗣服之初。投进一疏。自称罪魁之门生。伸白大憝。丑诋朝廷。台臣按覈之请。虽未蒙 允。舆情愤惋。迄今未已。未知 圣明何取于此人。而有此超擢之 命乎。除拜之出于中批。元非 圣世之美事。设令真得其人。犹为谬举。又况非其人者乎。除目之下。物情大骇。新除授刑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66L 页
曹判书南九万。请 命改正。(后因大司谏权大载榻前陈 启蒙 允。)
谏院 启(与大司谏沈梓联名)
新除授祥原郡守南斗临。本是贱孽。而非文非武。无才无德。特一白徒耳。滥忝仕籍。莅历不多。曾除关西一县。亦不得赴任。而今者骤升大郡。物情之骇异极矣。官方之淆乱甚矣。如此之人。决不可畀诸字牧之任。请新除授祥原郡守南斗临递差。
新除授㓒谷府使李云登。本以常调武夫。无一可取。而加以年纪衰耄。昏不省事。本府乃是关防之地。其为任不轻而重。何可付诸如此之人。任其废坠乎。请新除授㓒谷府使李云登递差。(南斗临。献纳睦天成联 启蒙 允。李云登停 启。)
避嫌 启
宪府开坐。一朔之内。只行二次。则果似怠慢。而见存之员。只是二人。一员有病寻单。则不得开坐。其势固然。处置请出。别无所失。不可以此轻递台官。故措辞请出矣。伏承 圣批有递差之 命。臣之处置乖当之失著矣。何可晏然仍冒乎。请 命递斥臣职。(献纳睦天成处置请出。而自 上特 命递差。)
喉司乃是出纳之地。 圣明或有过当之举。则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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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乃其职耳。乃者全罗道儒生薛奎徵等疏。自 上有还出给之 教。无论疏辞之如何。合道多士之疏。还为出给。有害于培养士气之意。而喉司之臣。无一言直为奉行。殊失出纳惟允之义。请当该承旨推考。
论济州牧使苏斗山 启
济州为府。乃是南方重藩。而货利之所饶产。决不可付诸贪婪之手。牧使苏斗山为人滥猾。行己鄙屑。曾宰南州时。谋买民田。要为葬山之计。既葬其父之后。又欲广设农庄。称以逼近坟墓。种松田中。胁民勒买。驱出大村五十馀户。闭井塞路。使不得接住一山之下。蚕食殆尽。而㥘于势焰。人不敢出声。其怨讟痛迫之状。有不忍闻。且碧纱驿有一名鬣。其才步甲于一道。斗山潜嗾邮官。轻价买出。旋即移卖于参礼驿。捧价甚优。果副渠射利之心。其用意奸谲。道内之所共愤。至于无知驿卒。亦皆唾鄙。如此之人。若不痛惩。则贪夫无所畏。穷民无以保。请济州牧使苏斗山削去仕版。(传 启之际。掌令金载显立异。故避嫌。大司宪洪宇远处置请出。联 启蒙 允。)
避嫌 启(己未夏掌令时。事在南迁录中。)
近来搢绅之间。论议乖张。寅协之风无闻。倾轧之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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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成。将至于朝著大乱。国事大非。诚可寒心。前正言赵祉锡曾为宪官。当合 启始发之日。敢生巧避之计。入 启文书。故不着署。而一张之中。只署粘幅。不署官衔之下。则其非下吏之不传。灼然可知。而乃反归咎下吏。敢欺 天聪。其为情态。如见肺肝。处铨衡通塞之地者。以其巧避大论议塞清望。有所酬酢于一二僚友。僚友亦言其可越台望。则为祉锡者宜不敢晏然行公于新除之后。而逢着铨郎于玉堂。以设策塞己等语。费辞自明。已丧士夫自守之耻。而数日之后。乃发斥罢铨郎之论于新议方张之日。一以为乘机迎击之地。一以为起闹避事之计。所谓不合此选之说。不出于政席。伊日参政堂上之疏。已悉之矣。非李凤徵之做出。重臣之疏亦言之矣。政院玉堂之疏。虽未上闻。已涂人之耳目。则幻弄辞说一款。又归虚套。何其言之爽实至于此也。初虽不审而发。诸臣之疏既出则爽实之迹昭著矣。在祉锡之道。所当瞿然自列之不暇。而不思自反。益肆其气。至以径先投疏。劾递重臣。不当捧入。请推喉司。其纵恣无忌惮。又孰甚焉。虽以近事言之。向者宪府之欲论闵宗道也。礼曹判书吴始寿,吏曹参议睦昌明等。未有举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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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之事。而犹且露章分疏于台 启未究竟之前。况为人證援。名在台避者。与被弹自明有异。陈疏卞别。有不可已者。祉锡于向者亦在台阁。而攻斥之论。不发于前。而独发于今。十目之视。夫岂一手之可掩乎。方其两司通议之日。始欲不从而不能得。终乃旋诺而旋悔焉。欲售作梗之计则揣僚议之必参差。而提起罢凤徵之论以眩之。欲掩避事之迹则知事势之必不成。而故发更请一会之简以欺之。未论凤徵之前。恐未及陷人。则斥己之言。阳若不闻。既论凤徵之后。惧不免参 启。则强嫌之避。犹恐少迟。至以未发之论。径彻 四聪之下。原其主意。不过终始规避。以为日后之地也。其反覆之态。倾轧之习。诚极可恶。此而不惩则将来之弊。有不可胜言。故以罢职不叙论 启之意。发简于同僚。则掌令俞夏谦独以为不然。再三往复。终未归一。实未晓其意之所在也。祉锡规避之事。夏谦亦尝发言于当日同僚齐坐之中。而其后处置之请出祉锡也。臣以为处置立落。虽据避辞而为之。若其祉锡援引。终归爽实。则此不可不论云。同僚合辞应之矣。今者祉锡情状毕露之后。乃变前说而掩匿覆盖之。亦独何哉。此无非如臣疲劣。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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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席。见轻同寮之致。请 命递斥臣职。
答曰近来公道日丧。私意日盛。岂不大可寒心哉。赵祉锡若规避合启始发之日。则其后累日论启。岂有同参之理乎。其不为规避之迹。据此一款。昭然可知。且人虽有过。既已伸白之后。则自同平人。乃是常事。而径先陈疏。阻塞清望。俱极无据。请递请罢。诚得台体。而尔敢张皇避辞。侵攻祉锡。不遗馀力。究其本心。不过为凤徵售私计也。台阁所为。岂用如是。予实骇然也。勿辞退待物论。
论任相元 启(己巳执义时)
廉耻礼节。所以扶持世教而砥砺士大夫者也。前府使任相元。外似疏迂。而内实卑污。顷年金重夏请鞠诬告之 启。出于国人之所共愤。阅岁争执。公议愈激。而相元独挺身遽停。两相量移还收之请。实是舆情之所共。(缺)虽所憎疾。皆欲停论。而相元承佞人之指。坚执不停。终使国贼逭刑而王法不伸。两臣还配而雷雨收泽。噫人所同恶而不知恶之。知其无罪而必欲陷之。人情相近。此独何心哉。不但此也。往在庚申。火炎熏天。玉石俱焚。人皆危懔。若不保朝夕。而相元袖持诗律。出迎有权力时相于还朝之日。诗中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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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至比于古之大贤。所谓时相不过贪饕之一鄙夫。虽其亲爱。亦何曾比之于此。而利欲熏心。廉隅扫地。忍为媚悦。恬不知耻。情态可恶有如是者。惜乎。其稍有文才。而独啬于风节也。从他笑骂。餂取美爵。人之唾鄙。至今未已。此而置之。将无以励廉耻而存礼节。请前府使任相元削去仕版。
答曰不允。(六月初九日十一日。又 启蒙 允。)
避嫌 启
日昨任相元削版之 启。臣与同寮会于直房。相议搆草。而诣台同寮。添入数三语。一边传 启。一边简问。故书送谨悉矣。长僚独不书谨悉。其意必有所在。其时诣台同僚既以此引避。臣以书送谨悉之人。独何晏然于职次乎。请 命递斥臣职。
答曰勿辞。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筵奏]
  
筵奏
庚午二月初二日。以左副入侍熙政堂。 启曰古人云为政要须有纪纲。此正格言也。臣窃覸近日纪纲大坏。李翔以穷凶之人。情节毕露。而严刑判下才数日。猝然自毙。崔再龄严刑事。 下教翼日。越狱逃走。事之可骇。孰大于此乎。若使再龄筋力可以越狱。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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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置长房。已极无谓。果有实病而出置长房。则越狱逃走。必无是理。刑曹所为。极为无据。而台谏尚此含默。累日不言。如此而其可谓国乎。
上曰穷凶极恶如李翔。不得施一次之刑而径毙狱中。崔再龄又为越狱。其中间用奸之状可知。予尝以王府典狱为严密。以今观之。重囚必尽逃走。将无定法之时。事甚痛骇。刑曹堂上罢职。郎厅拿问定罪。
又 启曰朝家之待臣僚。宜无文武之别。而故统制申浏曾于庾(一作庚)申被罪。辛酉蒙 赦。而身死之后。未蒙循例致祭之典。似有不均之叹矣。
上曰令该曹考例举行。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经筵讲义]
  
经筵讲义
戊午四月十日巳时。有 召对之命。承旨李溟翼,校理闵就道,修撰金声久,记事官安如岳,柳世鸣,李蓍晚。入侍于夜对厅。讲纲目始皇纪。三十七年冬十月。帝东巡至云梦(止)斯亦足称也。闵就道言小人患得患失。至于弑逆之祸。臣 启曰 太宗大王即位之初年。开 经筵进讲大学衍义及赵高事。 上曰宦官只给使令而已。何可以授国柄。承旨朴信曰古之人君。亦知其不可也。但朝暮侍侧。甘言卑辞。阿谀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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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人君若不能明察。则必堕于术中矣。故当防微杜渐于未然。此言诚后世之所当法也。我 朝立法甚严。宦官不得干预于国政。必无他虞。然非但政令而已。此辈朝暮在侧。人主之所亲昵。起居饮食之际。亦皆窥伺上意。潜消默夺于冥冥之中。不可不恒加明察也。闵就道仍陈时政得失。
十二日巳时。承旨郑维岳,校理睦林儒,修撰金声久,记事官安如岳,柳世鸣,李蓍晚入侍。讲纲目二世皇帝元年(止)以广为假王。监诸将击荥阳。郑维岳进 启人心向背之不可常。臣 启曰为人君者。不以德服天下。而欲以严法刻刑。钳制人心。安得不亡乎。此陈胜,吴广之所由起也。
十三日辰时。承旨李沆入侍。馀与前同。讲纲目楚遣诸将(止)东略定齐地。 上曰鲋是子顺之子乎。臣 启曰鲋乃孔子九世孙。始皇时藏诗书于壁中者也。 上曰项羽虽才气过人。力能杠鼎。乃匹夫之勇也。何足贵乎。臣 启曰项羽虽才力如此。恣行暴虐。所过残灭。异于汉高之宽仁大度也。况汉高则信用萧何,张良,韩信之贤能。而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何以得天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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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 召对于时敏堂。参赞官俞夏益。玉堂上下番。记事官安如岳,柳世鸣,李蓍晚入侍。讲中庸二十八章至二十九章。圣人复起不易吾言也(止)不议礼。应教李聃命进 启邦礼既正之后。失志之辈。荧惑 圣聪。混乱是非之事。臣 启曰釐正之初。彼辈虽欲伸救。亦无其说。或曰误着。或曰非有意而为之也。今则肆然投疏论礼。以为初无误礼之事云。其为纵恣无忌惮。莫此为甚。诚可寒心。此盖出于 圣心不能坚定。禁邪之防不严。故彼辈窥见 圣意之浅深。致有近日之纷纭。 圣明于此。不可不严加禁抑。以明是非也。 上曰予亦观其罪之大小而施罚之轻重。赵根之疏殊极无谓。故已用削黜之罚矣。讲毕后又 启曰今日始进讲中庸。而前者连讲纲目史记。则别无肯綮处。而自 上文思大进。必无疑难处。然少有可疑。必垂问论难。然后义理益明。故古人有云为学而有疑。乃是好消息。伏愿 圣明加意于此焉。且所贵乎经史者。欲观古今之治乱而有所监戒也。是故古人曰善恶皆我师。孔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伏愿 圣上观其善者则以为法。观其恶者则以为戒焉。宋臣周敦颐之言曰君子之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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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只以文辞为主。则在学者亦为不足贵也。况帝王之学。与学者有异。尤不可不留意也。聃命多陈格致立志之语。臣又 启曰旱灾至此。诚可闷虑。上年凶荒。古所罕有。民间即今遑遑之状。不可尽喻。所恃者惟在牟麦。而皆已萎黄。无望成熟云。民事惨矣。今十五日已行祈雨祭。二十日将再次设行。而凄风日吹。雨意邈然。古人云应天以实不以文。所谓实者。诚实无伪也。文者虚设文具也。人主之一心。必至诚无伪。然后可以格天。成汤有七年之旱而省愆责躬。至发于桑林之祷。周宣遇非常之旱。而哀恸忧闷。备载于云汉之诗。惟其至诚无伪。侧身修行如此。故言未已而得数千里之大雨。宣王之时。亦云旱不为灾。天人感应之理。不可诬也。诗云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玆。宋臣张栻曰不可以苍苍者便为天。天之监临。不在高远。实在于人君一动一静一语一默之间。才动于此。便应于彼。可不畏哉。伏 愿殿下虽在深宫燕閒之间。纷华波荡之中。常存敬畏。无少间断。精白一心。亦无一毫私意以杂之。则天心可格而旱灾可弭矣。 上曰筵臣进戒之言。切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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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当体念焉。又 启曰孔子有言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悦乎。绎之为贵。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 殿下于臣等之言。不徒说之而必绎之。不徒从之而必改之则幸甚。
二十日巳时 召对于时敏堂。入侍之臣。与前同。而参赞官郑维岳也。讲中庸二十九章质诸鬼神而无疑至三十章。讲毕后自 上下教曰国家之设文臣殿讲。盖欲成就人才。而近来怠慢成习。全不着念。顷日殿讲时。自不者居多。诚可骇。今后若踵前习则不但推考而止。此意政院着实分付可也。李聃命,安如岳与臣。皆伊日不通者。惶悚惶悚。聃命进曰 圣上留意于培养人才。幸甚幸甚。仍陈丙辰冬陈疏言成就人才之事。而礼曹尚不回 启矣。 上曰斯速回启事。分付可也。臣 启曰聃命之言诚是。文教之解弛。未有甚于今日。诚可寒心。此事在于监司守令之劝督。而监司则汩没于簿领。无暇于此等事。守令则只务收捧贡赋。簿书期会。而至于文教则不知为何事。盖自数十年来已如此。而辛亥凶荒以后则特甚。此乃人才盛衰之所系。不可不警敕劝奖。而亦必自 上耸动振作。然后在下者可以鼓舞兴起。臣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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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朝故事。或送近侍取圆点到记。试于 殿庭。其中入格者。或赐及第。或加赏格。此亦耸动振作之一事。郑维岳曰在 成庙朝。数有如此举措矣。
二十四日巳时。 召对于时敏堂。参赞官丁昌焘,玉堂上下番,记事官李蓍晚,安如岳,柳世鸣入侍。讲中庸三十一章至三十二章至发强刚毅。臣 启曰宽裕温柔以下。乃是仁义礼智之四德。此四者皆是人君之所当省察。而发强刚毅一款。尤当惕念处。盖守成之世。若不以奋发激励为心。则委靡颓堕。渐至于陵迟。甚可畏也。是以周公之无逸。召公之召诰。皆所以进戒成王。而惟恐其或流于逸欲。若无发强刚毅之德。则流于逸欲无难矣。以汉唐宋之人君言之。继世之君。不无一二之可称。而其外则别无大段失德。亦无大段疵政。而惟其无发强刚毅之德。故国势浸弱。委靡不振。驯致乱亡者滔滔。即今朝廷纪纲解弛。风俗颓败。百隶怠官。悠泛度日。自 上必惕念于此。大警动大作为。有若危亡之无日。勿以宴安之心怠惰之志间之。则国势自张。治道日新矣。 上曰筵臣进戒之言。果是切至之论。予当体念而加意焉。
二十六日巳时。 召对于时敏堂。参赞官李溟翼。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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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同前。讲中庸三十三章。南益薰 启曰中庸既已毕讲。进讲册子。可以定夺。而领府事许积受由在外。问于在京大臣乎。 上曰自前亦有此例。不可等待领相之入来。问于在京大臣可也。又 启判府事许穆下去。自 上勉留之事。臣 启曰许穆本非忘国遁世之人也。自 上若至诚召还。则岂不回遐心乎。 上曰待凉上来。以补不逮之意。别遣史官。往谕可也。罢出。闵就道入直。臣以进讲册子禀定事。往于左右相家。回 启曰因 榻前定夺。往问于左右相。则以四书既已毕讲。三经中似当先讲尚书。而领相今方在外。不得相议。有难定云矣。敢 启。
传曰尚书进讲可也。
五月初一日巳时。 召对于时敏堂。承旨李沆,玉堂南益薰,记事官安如岳,柳世鸣,李文兴入侍。讲书传序。臣 启曰存心之法。序文既尽之。而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必使此心恒在腔子里。勿令走作。然后可以有为。而求放心之要。不过曰敬。先儒论敬之言亦不一。或曰整齐严肃。或曰主一无适。或曰惺惺然。大槩则严恭齐肃。不使此心走作也。李沆 启曰闻传谕承旨郑维岳之言。则许穆还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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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所居茅屋。前已失火。今无庇身之所。曾在 仁庙朝相臣李元翼持身清俭。未有家室。故 仁庙特命造给。以示优待之意。今亦依此令本道造给四五间茅屋。则其在 圣朝礼遇之道似当矣。南益薰亦 启 世宗朝命造黄喜家舍之事。臣 启曰虽无此前例。儒贤退归而无地庇身。则特 命造给。乃是礼遇之意。 上曰令本道特为造给可也。李沆 启曰前有令本道继给米馔之 命。此固盛典。而第念自本道继给。似涉无名。于儒贤之意。亦必以为未安。不如名以月廪。以示优异之意。 上曰然则称以月廪可也。臣 启曰自 上礼待儒贤。既有造给家舍之 命。又有月廪继给之 教。可谓礼意勤至。自下更无所达之事。第念 国家之待儒贤。亦有本有末。夫贤人君子之出而仕者。非贪位而慕禄。将欲得君而行道也。言必听计必用。以行其道。然后贤者乐仕于其朝。而国家亦有用贤之效。若言则不行。谏则不听。既无以行道济世。其身又不安于朝。而徒以区区之小节外示礼遇之意。则此末也非本也。许穆初非遁世长往之人。既被 圣上不世之 恩。且有待秋上来之 教。至诚恳谕。则宁有不来之理。然既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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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如前日之为。则虽上来犹无益也。其身虽在外。国有大事则必送人咨询。非徒问之。又必行之。则与在朝无异。而真礼遇贤者也。今此造家给米。待贤之末也。听言行道。待贤之本也。伏愿 殿下不徒区区于末。而留意于本则不胜幸甚。 上曰可不体念焉。
初七日。以旱灾疏决罪人。入侍左议政权大运,右议政闵熙,判义禁吴始寿,知义禁睦来善,同义禁郑艗,礼曹参判沈梓,刑曹判书李之翼,刑曹参判康邃学,大司谏闵宗道,执义朴廷薛,记事官李文兴,安如石,柳世鸣。左右相陈 启停举四学儒生之事。臣 启曰四学儒生尹周美等。以发明前日之事陈疏。侵斥兵曹判书金锡胄。而比拟不伦。言辞过激。非但此也。侵辱朝绅。不遗馀力。自 上还给疏本。而疏头斋任特 命停举。儒生言论之过激。殊甚未便。而 国家待士之道则固不当如是。士论者国家之元气。而公论之所在也。虽或有矫激之举。必优容而宽假之。培养而扶植之。不至于摧折可也。其言既不可用。故出给其疏。则停举儒生不亦过重之举乎。数三儒生之被停。固不足惜。而其于 国家待士之道。 圣上优容之德。有所失当。故区区所怀。不得不仰达矣。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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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停举儒生。乃是薄罚。此亦从轻处之矣。左相及朴廷薛,闵宗道同辞陈达。而自 上无发落。
十月二十二日 召对于进修堂。承旨李聃命,史官曹廷善,洪万朝,注书安如岳。讲纲目春正月赵将张耳陈馀(止)为王而相之。讲毕后臣 启曰臣新从外方来。有民间呼怨之事。不得不仰达矣。 上曰言之。 启曰今年凶荒。八道同然。 圣明亦已洞烛。不必烦陈。而给陈给灾之际。多有不均之患。故民情甚郁抑矣。臣上来时见年分事目。则 圣教有曰虽尤甚灾邑。或有稍实处。虽稍实邑。亦有灾处。八九分灾。无论稍实邑。一体给之云。 圣教诚允当。而又见该曹结末则有曰 上教乃是閒谩说话。非谓给灾稍实邑之意。稍实邑则不为给灾云。臣实未晓其意也。且今年只给八九分灾。而不给七分灾。所谓七分灾者。以十负言之。三负实而七负灾之谓也。所收者只是三负。而使应十负之役。则不亦冤痛乎。给陈给灾之为美事。该曹非不知之。而所以持难者。橆他故也。只以结负欠缩则税入亦减。 国家经费。每有艰乏之患。以是为难耳。然 国家税入减缩。则经费之物。当十分裁省可也。何可以经费之不足。而勒徵不当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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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徭乎。若在礼岁则给陈给灾之事。虽有不均之患。民间亦可推移应役矣。凶年则一负一束。极为关重。不可忽也。而 朝廷每于凶岁。虑有结负减缩之患。严其事目。恐动守令。故守令㥘于威风。多有冤痛之事。臣于乙卯岁待罪畿幕。其时畿甸之凶荒特甚。该曹虑有结负欠缩之患。定出郎厅十二人。使之摘奸云。故守令恐有生事之患。以陈为起。以灾为实者甚多。而各邑所报结数既多。故其年不使都事覆审。郎厅亦不发遣。只以各邑所报为实数。以此畿甸之民。称冤甚多。今年若以稍实邑而不给八九分灾。又不给七分灾。则八路皆称冤。若依此给灾。则 国家所失之结数。臣未能预知。而虽至万馀结。得此结数而失其民心。实非为国之道。 上曰今已后时。事目恐不可改易。顷日俞夏益亦言前为都事时。文书几尽磨勘。而有事目改易之事。文书淆乱。殆难成绪云矣。承旨李聃命 启曰金声久之言诚是也。时已晚矣。有难挠改矣。且近来朝命频数改易。不能见信于民。此亦不可不虑也。臣 启曰李聃命之言。亦有意见。近日 朝家命令。或有朝发而夕废者。民亦未知适从。必信如四时。坚如金石而后。可以取信。而至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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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政。虽十易之。少无不可矣。况虽曰后时。臣上来时见之则未踏验之邑尚多有之。且都会文书磨勘甚久。今若急速分付。则似无不及之理。而踏验时各邑丰凶。敬差官都事既已知之。磨勘时量宜给灾。则本官可以分给。有何难便乎。臣目见民间呼怨之事。故如是烦达矣。 上曰既已后时。不可挠改矣。
十一月十一日午时。 召对于进修堂。校理李湜,承旨申厚载,史官金俊相,洪万朝,注书金澍。讲纲目自汉以萧何为相(止)还都栎阳。讲讫臣 启曰。承旨差出时。不得并拟相避。乃近例也。顷日吏曹判书吴始寿以非古规。陈达于 榻前。并拟相避。修复古规。乃是美意。而事有难便者。既有相避则二人不得并为行公。自政院 咨禀后递其一人。同是近侍。而自 上递一人而留一人。有同取舍非一视之义。且相避之规。在下者当递。乃各司通行之规。而自 上或有递其居右者。在下者递其右位而行公。亦甚不安于心。况一有相避则政院 启递。又有相避则又 启。如此则不亦烦数之甚者乎。臣亦未知此规变通。在于何时。而想必以多有难便故也。臣意则依近例不拟相避。似无所妨。故敢此仰达。 上曰当初予未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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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规而变通矣。古规不计相避而并拟云。故复古矣。且不递新差承旨。而递其右位。亦有前例。盖递其新差之人。则并与其加资而改正。故如此矣。
二十一日。 召对于进修堂。承旨睦昌明,右参赞洪宇远,注书李徵龟,记事官洪万朝,睦林一。讲纲目自冬十月韩信大破赵军(止)信亦有不逮欤。臣 启曰陈馀不用李左车之策而有败亡之祸。韩信听李左车之言而收燕齐之功。从古以来。未有刚愎自用而不亡者。亦未有虚受人善而不兴者。凡人尚然。况人君势位尊高。若无乐闻虚受之德。则在下者何以尽言不讳。随事谏争乎。虚受人善。乃是人君之盛德。是故孟子称夏禹曰闻善言则拜。称虞舜曰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夫舜与禹圣德既至。宁有资于人者哉。然而如是者。将以来天下之善也。人君之德。莫善于虚受。而莫不善于自用。伏愿 殿下加意于玆。以自用为戒。以虚受为心。以舜禹为法焉。 上曰然。又 启曰汉王闻郦生之言而刻印。闻张良之言而销印。刻印销印。在于顷刻之间。有同儿戏。而此等处乃人所不及处也。古人有言曰人谁橆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孔子亦曰过则勿惮改。人非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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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安能每事尽善。惟知其非则速改为贵。书曰耻过作非。若知其过而周遮不改。则是谓作非也。在易益之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程子释之曰为益之道。无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朱子亦曰迁善当如风之速。改过当如雷之猛。人君之德。莫大于迁善改过。是故仲虺称汤之德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 殿下亦于动作事为之间。或有自觉其非者。或有因群下进言而知之者。则随即迁改。少无系吝焉。 上曰若有不是处。则虽十易之。亦无妨矣。又 启曰荀悦之言。深达时势之论也。若胶守一隅则策同事等而成败异。姑以我国事言之。韩信背水阵而取胜。壬辰之乱。申砬忠州之战。亦背水阵而大败。为将之道。临机应变。然后可以成功。若循袭故事。而不知合变则取败必矣。又 启曰项羽所过残灭。惟以杀戮为事。范增之为项羽谋者。亦无宏远之略。虽使信用。其得天下。则固未可必。然促其亡者。盖由于意忌信谗也。夫谗说之祸人家国者。其害甚大。自古以来。乱亡之君。孰不由于信听谗言乎。舜大圣也。犹曰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中庸九经亦曰去谗远色。若不去谗言则虽欲尊贤。安得终始如一乎。是故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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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时有以冯异权重上书言之者。光武示其书曰将军之于国家。义为君臣。情犹父子。何疑何忌。魏文侯篡夺之君。虽无足称。而命乐羊伐中山。三年而克之。既还之后。示谤书一箧。羊拜曰此君之力。非臣之功也。其不听谗言则犹为一长可取。大抵人君必不信谗言。然后为下者可以成功。此深可戒也。 上曰燕昭王信用乐毅。置酒斩言者。此亦可尚矣。又 启曰纪信以身代汉王之死。其节义可谓高矣。吾东方亦有如此者。新罗景哀王三年。甄萱侵没王都。高丽太祖率精兵五千赴救。到公山桐薮。为萱兵所围。几不得脱。大将申崇谦容貌酷似太祖。故匿太祖于薮中。代乘御车。与将军金乐力战死之。太祖幸而得免。其节义不下于纪信矣。又 启曰郦生曰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此虽一时欲汉王取敖仓而发。然实人君之所当着念处也。盖国依于民。非民则何以为国。民无食必死。非食则何以为命乎。
十二月初七日。以 启覆事。入侍于进修堂。领议政许积,左议政权大运,右议政闵熙,都承旨郑维岳,左承旨睦昌明,右承旨申厚载,左副承旨闵就道,右副承旨朴信圭,同副承旨安如石,注书李蓍晚,李徵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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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事官洪万朝,睦林一,礼曹判书洪宇远,吏曹判书吴始寿,刑曹判书李观徵,左参赞吴挺纬,判尹金宇亨,大司谏权大载,户曹参判吴挺昌,兵曹参判李弘渊,刑曹参判沈梓,同知申浏,东原君潗,绫平君具镒,锦昌副尉朴泰定,敦宁都正权顺昌,工曹参议俞櫶,刑曹参议南天泽,副应教睦林儒,持平李玄锡 启覆罢后。大臣及吏判。陈近来灾异之事。臣 启曰大臣宰臣言灾异之事及弭灾之道。小臣更无所达矣。然弭灾之道。不外于恐惧修省。宋景公一言而荧惑退舍。殷中宗修德而桑谷自枯。天人相感。有同影响。然恐惧修省。不可以声音笑貌为也。必以至诚然后可以感天。臣于筵中。每以修省陈达。 殿下必以常谈听之。然消弭之道。舍此无他。伏愿 殿下留意焉。 上曰筵臣陈戒之言切至。予当体念焉。
八吾轩先生文集卷之三
 状
  
报济州牧使崔(宽)论邑弊状(己未在旌义时)
县监本以无似。百无一取。而猥蒙 恩命。来莅玆邑。感戴 鸿私。图报无阶。惟当竭心志之所知。殚筋力之所至。以效一分涓埃之计。而顾此邦僻处海外。有同别域。 王化之所不沾。声教之所不暨。虽欲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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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摩。以不负 朝廷命送之意。而到任十馀日。细观本县形势。则官事之隳废极矣。人民之凋瘵甚矣。百孔千疮。已至于莫可收拾之域。试言其一二。则官中诸屋。毁破已久。而一不脩补。今日曰司仓坏矣。明日曰官厅颓矣。又明日曰军器覆矣。东有水山馆舍。一遇雨则不得保存。西有西归仓库。一遇风则势必倾圮。至于文庙。是何等重地。而殿庑四壁。为风雨所伤。几尽颓剥。而明伦堂则腐败已甚。显有倾覆之形。若欲一时修改。则凋残物力。有难遍及。若欲袖手坐待。则亦非尽一日之责。可闷者一也。本县 进上之数。极其浩多。而鲍汉则只七人。以如许之人。而应如许之役。其势诚有所不给。而兼本县异于他邑。风气和平之日。绝无而仅有。非风则雨。不雨则雾。采鳆之役。不得任意。故每当月令 进上之时。则或囚其次知。或发遣别差。桁杨鞭楚。靡不用极。而亦不准数。南槎录所谓浦作辈其身则长在海中。其妻则长在狱中。含冤耐苦之状。不可胜言。愿勿为浦作人妻者。诚说尽其苦状也。且闻故老之言。在前则浦作之数颇多。足以应役。故 享上之际。少无欠阙。庚辛以后。几尽死亡。馀存无多。而上使分定之数。则虽云割给。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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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前。万无措办之势。或不免累次退限之患。此实出于本县事力之不逮。而有若身为守令。不役志于享者。揆诸分义。惶陨罔措。可闷者二也。本县农事。五六月则旱灾太甚。不得趁时播厥。节晚之后。始得付种。而所付者比前未满三之一焉。既付之后。出土者又未满十之六七。而顷日风灾之酷。言之惨矣。折木扬石。屋瓦皆飞。幼稚之谷。皆为损伤。有若万马蹂躏者然。而至于海边则海波扬溢。咸水飞洒。去海十里之地。尽为枯损。殆无青草。此后虽雨旸适中。失稔则丁宁。明春赈救之资。不可不及时料理。而以本县之凋弊。少无容手处。内地郡县则官厅虽橆所储。有大同焉有常平焉。或不橆推移之地。而本县则尺布斗粟。了无办出之路。有同无面之不托。立而视死。诚有所不忍。可闷者三也。本县素称橘柚之乡。观于前辈讽咏。亦可知也。今则不然。公私果木。其数鲜少。而尽入于营案。则县无馀木矣。既已结实之后。自营送人。照数置簿。则木无馀实矣。既无馀木。又无馀实。而本县例有封 进之物。则未知从何而备厥包之岁贡乎。以此每当封 进之时。东西奔走。窘急百端。不亦苟简之甚者乎。莫重 享上之物。如有可为之势。则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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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曰何有何亡。而既不可贸得于陆邑。又不可转丐于邻县。将不免为阙封之归。可闷者四也。本县荡败难支之状。略数之如此。而此外闷迫之形。不可毛举。大抵局势已败。虽使奕秋当之。亦无善后之策。况如县监本无干事之才。手手虚着。事事昏谬。则宁有收拾败局之望乎。伏惟閤下以医国之大手。任一面之重寄。凡系岛中利害。宜在揣摩商量之中。何可以局外高明之见。不虞当局者之迷乎。伏乞俯察本县之形势。兼谅主局之匪人。速为 启闻处置。使勤干善办事者来莅。则私分之幸。犹为第二件事。而 国家保障之地。庶有牢固之望。积年凋瘵之民。庶有回苏之意。不亦两便于公私乎。否者亦宜随事指挥。特为变通。涤除弊瘼。扇扬仁风。使海外之民。得蒙 朝廷惠泽。则非独下官之幸也。
报济州牧使论山马驱点状
伏以昨见马场修补关文。则驱马之举。似在不远。夫此岛之事。莫大于马政。而每三年驱点。又是 朝家之命令。则虽有些少利病若干便否。盖不足计者。况于春间已设场聚军。而适有他碍。不得行之。则今秋驱点。不容但已。此閤下之所以发关。而县监之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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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行者也。然区区昏谬之见。或不无一得之愚。心有所怀而泯默不言。则实非情志交孚之道。而亦非可否相济之义也。玆敢不避干冒。略陈其愚。以备高明之采择。伏惟閤下试垂察焉。今年民事之失稔。八路之中。此岛尤甚。此岛之中。本县最酷。因春夏之亢旱。种不入土者十居五六。入土而不得立苗者又居十之四五。而数月以来。非风则雨。不雨则风。百谷用伤。顿无成熟之望。加以地雾作灾。无处不被。立而枯死。有同霜落之后。出视田野。有足以惨目惊心者。仄闻本州及大静则不至如本县之甚。而伏想一岛之中。必不悬绝。即今民间汲汲遑遑啼拾山栗。以延朝夕之命。当此之时。虽使百务俱停。若保婴儿。犹恐救死之不赡。况此驱马之举。有非若干人一二日之役。将至于动一岛之老少男女。而加以春间所设之场。为霖雨所朽败者过半。虽曰修补。其功不减于新设。则将费多少日子。而驱点之毕役。迟则半月。速亦不下旬日云。当此民间赤立之日。何以备糇粮而赴数十日之役乎。且驱点之期。虽未知其的在何日。而若在此月念晦之间。则一岛之人。奔走公役。若干馀存之谷。亦不得以时收拾。而此地风雨之作灾。乃是恒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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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摧偃落损之患。势所必至。今年一粒谷。不啻千金。不亦可惜之甚者乎。伏惟閤下受一岛之寄。任抚摩之责。凡系岛中利害。皆宜陈达。况此生民死生之所关乎。伏愿閤下将此事情。 启闻于 朝。以请退行于明秋。则当此 圣上忧灾恤民之日。必赐 允从。岛民之蒙被 恩泽为如何。而閤下之施惠于岛民者。亦可谓有始而有终。不亦韪哉。刍荛之见。虽甚迂滞。非谓閤下不思事势便否。而为此不时之役。亦非谓閤下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有此劳民动众之举也。私窃以为虽是一岛之大政。 朝家之命令。而亦不无先后轻重之别。设令山马之驱与不驱。而国有大利害大损益。今年之形势如此。则合有变通之道。况待明秋退行。无损害于马。而有利益于民。则 朝家亦何苦不为采施。而必汲汲于今年。有若一日不可缓之事乎。问伤人不问马。乃圣人贵人贱畜之意。而古语亦曰岁侵则不粟路马。为伤农也。今若以驱马之役。而使斯民不得保。则有违于贵人贱畜之意。而侵岁之伤农亦已甚矣。閤下若以来莅之后。一不驱点。而春既 启请退行。今又烦渎。有违藩臣之体。以此为难。则请言其不然也。 朝家之置藩臣。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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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其奉行 朝旨。遵守旧规而已也。盖欲其察民利病。相时便否而罢行之也。今春之 启请。实非无端废事。适值诸公孙流放之行。则退行势也。今日之烦。亦其势也。设令明年又有难便之势。则虽十次退行。何不可之有。閤下又以有病祈免。旁及他事为难。则此有不然者。伏见诸道方伯虽在病免之中。 启闻等事。依例为之。今者閤下之愆和如此。民事之罔极又如此。以不得不退行之意。开陈上达。自是实事。少无所嫌。且与前日病重废职之状。实相表裹(一作里)。橆所乖剌。辞状赍去之人。若未发船。则同时封 进。实合于理而无害于事。伏愿閤下更加商量焉。此非但一邑生民死生之所判。实关一岛之利害。非但一岛之利害而已。亦系 国家之轻重。故不避干渎之罪。而敢陈愚陋之见。若蒙恕其僻憃僭妄之罪。而取其披敷肾肠之意。则不独区区之幸也。(牧使崔宽答略曰此诚可拜之昌言。日后致泽。将不可量云云。)
报李御使论文庙位次状
本县僻处海外。作一偏荒之地。文教未敷。儒风不振。而至如文庙从享位次。亦不免错乱失序。诚可寒心。洛国公伊川程先生位次。当在于道国公濂溪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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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下。而反居于弘儒侯薛聪,文成公安裕之下。文元公李彦迪位次。当在于文正公赵光祖之下。而今反居上。文敬公金宏弼位次。当在于赵先生之上。而今反居下。其先后之失次。莫甚于此。不可无釐正之举。且上自太学。下及诸道各邑文庙。正位及配享从享位版。无粉面之规。而本县独用粉面。岁月既久。字画剥落。殆无以识别。亦不可无改题之举。况位版之长短广狭。自有一定之规。分寸不可增减。而本县则或长或短或广或狭。多有参差不齐之患。揆以事体。岂宜如是。此实出于当初立庙奉安之时。不能详考故实。备尽仪文。而因循苟且。以至于今。求之神道。未安甚矣。不可不趁即修改。而事系重大。必有 朝廷分付然后可以举行。诸贤位次上下及位版粉面与否及其长短广狭。博考典礼。一一指示。以正偏邦之谬礼事。枚举 启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