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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澜斋遗稿卷之二
观澜斋遗稿卷之二 第 x 页
观澜斋遗稿卷之二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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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洪叔范赴任潭阳序
洪叔范之得潭州将行也。有问者曰。今以才谞称者。叔范居甲乙焉。潭之地。处湖南一道之中。商贾四通。货财所聚。湖南素多名邑。而潭独为一道最者。盖以此也。南俗大抵尚诈。而惟潭事末者居民之半。斗利欺诬之习。涂民耳目。佼侩百出。则潭之治。抑又艰哉。治艰之治。实藉能吏。而非守例循常者所能为也。若叔范者。其才亦可以为能吏耶。曰何哉。子所谓能吏也。曰。严刑法。任权术。牢笼吏民。使不敢自措。而事无所不办者是已。曰。能吏之事。自有其人。是奚足尚也。若叔范者。可谓心不苟焉已矣。曰。以是自治则可矣。至于临民。无乃太迂而无变通耶。如子之言。则叔范不过守拙之拘儒。恶见其有御剧之能才乎。且子不欲苟同于人。则自别己见者。亦见其不公而苟也。曰。何为其然也。自治治人。初无二致。夫子岂不曰。君子之于言。无所苟乎。言无所苟。则行可苟乎。行无所苟。则心可苟乎。夫心之制事。固亦因物之则以遂之。吾何所苟哉。其在治郡。则无眩能。不苟见知于上。罔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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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苟要誉于下。鳏寡之可哀。使之惠鲜而不苟少忽。奸猾之可恶。必置之法而不苟曲贷。厚民之生。则务存经远而无苟见小利。除民之病。则务去其根而无苟出姑息。振学教。则先之以孝悌而后其举业之苟。敦风俗。则导之以礼让而去其趍利之苟。罪可罚而原之以情。则无滥刑之苟。功可赏而听之以公。则无误恩之苟。赋役之不苟。在于御强暴。恤穷残。军旅之不苟。在于严部伍。明纪律。推之细大。无不皆然。而由于身心者一出正不苟。则表端影直。风行草偃。尚诈之风。庶变为知耻。争利之习。不难为让田。如是则奚但为汉氏之循吏。亦将见武城之弦歌。何必如今世之能吏任私智自用。然后谓之才耶。曰。子之所论不苟之义则然矣。焉知叔范之心。必出于此而无疑耶。曰。吾有所试之矣。日者。奸凶之鸱张。丑正之辱。首及先师。叔范曰。义不可苟默。排云叫阍。斥谴海陬。时叔范上奉慈闱。无复兄弟。而叔范无几微见于辞色。是处患不苟者也。群小日以锄治正士为功。有细故者。不得免焉。而惟叔范无瘢可索。则以因缘宫掖之故。因似造谤。必欲置祸。而叔范言不苟逊。行不苟变。自安其度。无所畏忌。是处危不苟者也。权宰之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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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名者。因所亲谕祸福。若悯其穷厄而欲辟置郎寮。叔范据义理辞以谢。是得不苟者也。两为邑宰。涉事数朔。事有不便于是谊。而去之可也。不去亦可也。叔范脱之如湿。无少顾恋。是失不苟者也。观人于得失患危之际。则百无一失。而今叔范所处如此。则平时操心不苟可知矣。曰。微子之言。则吾几失叔范于众人之所知。然人之知识有限。事变无穷。若非学至理明。则安知或不有不苟之苟哉。曰。是在叔范自省而勉之。君子之于学也。不以仕而废焉。不以老而倦焉。无时无处。不用其功。今叔范吏退庭空之时。日将圣贤之书。沉潜义理。涵养本源。知日益明。理日益精。则亦庶乎免此矣。是在叔范自省而勉之。曰。唯唯。今而后。吾知叔范不为苟然之人。而若子可谓知友不苟矣。叔范之行也。索吾言。而外是无可言者。录以为赠。而朋友之义。在于辅仁。故不以谀而规焉。
送冬至副使柳公(尚运)
柳公悠久。以薇院长。召还西镇。才数月。复奉 命出疆。余于柳公。既同里而且共学。劳其王事鞅掌。公曰职也。何以劳为。然我行其无子言。余谢曰。今公之行也。途道之远。使事之艰。荐绅诸公。无不为公道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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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尚何言。言人已言。则陈言叠说。不足新听。言人不言。则于今之世。盖有难言者。然而士尚为知己死。则其可难言而不言耶。往在壬辰岛夷之犯境。兵无利。城无坚。 宗社燬烬。万姓屠戮。于斯时也。其谁曰。国复为国乎。卒之动天下之兵。费钜万之财。一扫清之。有国无之者。岂非 圣天子同仁一视之功乎。虽然。皇明之威。能制境外万里之寇。而不能守皇城咫尺之地者。其故何在。远役者近弊。外实者内虚。然则明室之事去。不在于北而在于东。不在于崇祯甲申而在于万历壬辰。是则我不杀伯仁。而伯仁由我而死者。此东土忠义之士。思汉犹甚。必欲涉履彼之肠血。而无不痛割于 圣祖之中道薨陟者也。今夫使车之行。自辽塞至皇城旧都者。见其城郭之制。宫室之美。黎民之居。举不殊于昔所闻。而独毡裘之上。左衽之属。非复旧时文物。则不待燕赵悲歌之士而有所感发激励于中也。彼嗜利者。利其货而不知耻辱。噫。是亦有人心乎。古语云胡无百年运。妖星岁出。天必厌之。南方有事。人亦厌之。观天人之际。则不待视玉高卑。而知其必不能久矣。然则奉使之任。不徒在于不辱君命而已。观形势。察几微。还以修攘之道。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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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 君。俾吾 圣祖大有为之志。永有光于天下后世。以报答 皇明再造我藩邦之万一。则庶不负今日使事矣。念公徵余言。非必徒然。故吾以是送公。
送高伯温还乡序
耽罗之郡。在国之南。大海数千里之中。邈然若越裳之重九译也。丙午秋九月。高生伯温者。来自耽罗。踵吾门而告曰。愿假子之馆而从子游也。余曰。噫。子非耽罗人耶。我闻耽罗之海。其大无外。与天地为限。飘风之所鼓荡。幽怪之所恣睢。大浪如山。小浪如屋。高樯几何而不摧。大帆几何而不倒。与凡海国之所居。蛟蜒鳄齿之害。几何而不及于身耶。此乃天下之至险也。涉天下之至险。游于数千里之外。岂无所以。愿闻子之志。伯温曰。吾岂不畏此也。吾闻探虎子者。入虎穴。盖所欲有甚于所恶也。耽罗之于王京。犹我国之于中华也。我国之人。孰不欲一入中华。亲见其礼乐文物之盛。而没身不遂者。岂徒地之远也。限以封疆。不敢自踰越也。今夫耽罗虽僻在海中。而莫非吾王之民。则吾何惮海之险。而一不游王京。涤耳目之累乎。且夫天之生民一也。而吾邦之风。驰猎是娱。稼穑是务。未有闻君子之大道。是则虽饱食终日。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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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何异。得师友之正。为之依归。是生之志也。愿子之终教之也。余曰。否否。子之志则大矣。而子之托则不可。夫蚊虻终日经营。不能越阶序。而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士之欲砥行立名者。非托大人君子之门。则恶能自达。子不闻伯乐之厩。多良马。卞和之匮。多美玉乎。方今宗匠巨师。自有其人。是马之于伯乐。玉之于卞和也。子欲求古之道。而不于彼而于此者。犹却行而求进。坐井而观天也。吾未知其可也。高生曰。不然。亲炙有道。乐固大矣。而私淑诸人。亦尝有之。闻子昔游于有道之门。子实先我知者。吾闻先知觉后知。子非我同宗乎。吾闻君子以四海为兄弟。况于同宗乎。子有此二者而何拒之固为。余感其言而察其为人。则岂韩公所谓忠信材德之民者非欤。既不得终辞。则于是相与讲语孟程朱等书。似于为学之方。略有所见矣。因以昔所闻者勉之曰。夫行成于谨。业广于勤。故朱夫子尝曰。勤谨二字。循之以上。有无限好事。反之以下。有无限不好事。孰有勤谨而行未成业未广者。孰有不勤谨而行成业广者乎。子若将此题目。担胸着意。无敢少弛。积渐年月。则所守坚而外诱不能迁。所学正而小歧不能惑。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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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行之成业之广。而可无负吾子之初志矣。高生起而谢曰。海外陋生。既得蒙君千之教。庶勿坠所命矣。于是录以为送。
送崔牧使乃心赴任济州序
于众人。吾友崔乃心。孤直之士也。以危言直论。失上下之交。释褐三十年。未尝一日安其位。立乎人之本朝。其言之不行耻也。奉身而退。方且与田叟野老。谈山讨水。歌咏太平。以为毕老之计。一朝忽有济州之命。济在国之东南大海中。而水路千里。至险者也。古称三神山。皆在东海。故济州一名瀛洲也。秦皇汉武之巡游海上。彷徨眺望。徐韨卢敖之驾楼船。往来惝恍者。要不出此地。其山高而秀。其水清而甘。灏气中亘。瑞霞飘空。无瘴疠之毒。无卑湿之疾。民不夭札。多至寿考。而年踰百岁者。往往有之。此风气异于他地。言其土物。则家家橘柚。处处骅骝。明珠玳瑁。海错山蔬。千寻之木。五谷之繁。可以养生送死。语其民俗。则父慈子孝。男义女贞。不喜讼。不争斗。日出作。日入息。各食其力。不奔走贸迁。美哉习尚。五百里内。家皆可封。况自有生民以来。未尝被外国之兵。信乎天地中别界。人世间福地。仙山之说。诚涉荒诞。而若果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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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此而何。渤海朝天。水路万馀里。虽得风势之便。非数月则不得至。水路之险远也。未有如此者。而昔者清阴先生。谢事归卧杨山。闻有使命。即起束装。视险远如平地。无几微色。非安于义命而然欤。今夫济海虽曰险远。若视渤海。则不啻十减八九。长风破浪。一瞬千里。虽飞鸟快马。不足喻其捷疾。不过数时间。已利涉矣。舍舟登岸。则六千兵马。摆列左右。鼓吹导前。红裙拥后。此亦丈夫一时快事。时其政閒事歇。理屐携杖。缘崖攀木。渐次而进。至于汉挐绝顶。则东望扶桑出日。西对吴楚之坼。上扪参井而尾闾之壑。沃焦之墟。皆在足下。浩浩荡荡若出天外。昔人以子长之登会稽窥禹穴为壮游。而以此较彼。若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又何足道也。男儿生而有四方之志。乃心此行。亦可谓极天下之宏阔奇观而谐所愿。乃心行有日矣。搢绅有识之士。皆以正直之斥守海岛。为咨嗟叹息。而乃心亦若有不豫然者。故先述义命之理。以安其心。次言风气土俗之美。以宽其意。末以游观之奇壮。慰其涉险之艰。至于敷文治泽斯民。乃心素所蕴。复何赘迂滞之见。乃若所怀则有之。汉挐之下。毛兴之丘。吾鼻祖诞降之地也。平生愿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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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今吾老矣。恨不得蹑后尘而共船。聚宗人于斯丘。叙同本之义。而濯缨汉流之波。晞发汉挐之风矣。愿乃心他日归来。详以语我。慰此追本之思也。
观澜斋遗稿卷之二
 记
  
怡颜斋记
余年十五岁时。得一把槐。栽之厅事前东南隅井上。今成老树矣。根柢盘结。枝干苍古。远条密叶。覆盖庭砌。馀荫所及。殆数十步。虽盛夏畏暑。赫炎不能逼人。又引风满堂。五月扇功。无所施焉。吾之堂亦因此生颜色。而况槐露之泉。古方所称乎。吾里有此树。非止一再。而扶疏偃蹇。利及于人无如此者。盖物固有拔类。而非人则不能阐其实。余爱手栽同老。而能令主人翁。不愿人之广厦。余复于世踽踽。块处一室。对此怡悦。抚此盘桓。意自会于渊明眄柯怡颜之句。因以名吾居曰怡颜斋。彼植物之无情而人爱惜者。岂无以也。朱夫子亦尝问菖蒲消息矣。略缀数语。垂示后孙。永护而勿剪拜云尔。
尤斋先生笔迹。赠金顺天宗伯记。
伊川先生涪陵归来。门生旧学。皆散去。至其葬。有不为致奠者。余尝恸党祸之误人心术如此。尤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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殁后。平日之争趍门而恐为人后者。今反索孟子之瘢而訾谪之。有若仇隙然。以今较古。殆有甚于程夫子之时矣。嗟呼。道之兴废皆命也。岂人之所能为也。余独居木觅之南麓。杜门穷蛰。绝无过从。金同人宗伯。余耳其人。而未接其面矣。一日忽来见。其文谈可喜。知其为读书人。因及先生笔迹之高。宗伯笔家之后。意其深知。故出家藏先生所写朱子画赞一道视之。则宗伯目注手摩。不忍释之。可谓真知笃好。而徐察其内。则慕先生怀义有甚于笔者。余举而遗之曰。尚德哉若人。非见之明而不夺时议。则自守之正。其能如此哉。宗伯益存羹墙之慕于此书。训诫后昆。不失趍向之正。则吾知此书之传其久矣。宗伯方赴任所。故略述传书之意。而并寓送行之怀云尔。时 崇祯纪元后己丑元月下浣。记。
观澜斋遗稿卷之二
 文
  
告诸宗修谱文
窃见国中士夫家。莫不有谱牒。以为明本收族之地。而民之生也久矣。世代湮没。往往多不能记其厥初生民之祖矣。惟我济州高氏。神祖诞降之后。子子孙孙。继继绳绳。代序昭著。此吾先祖尚书公。明著世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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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付宗孙。至今本州诸宗中。有家藏而宝传者。是则国中谱牒中绝无而仅有者。呜呼。吾先祖之启佑我后裔至矣。平章事以后。世有名贤。宜有高氏家乘。备载子孙之派分而未之闻也。抑有之而闻见不博。偶未之见耶。或世变代迁。日就磨灭而然耶。是又吾诸宗之所共叹惜者。且吾大有所慨然于其间者。吾同宗之散在国中者。多冒所居之乡。因为姓贯。而虽名家显族。或不免因谬袭误。久而不改。实非尊祖敬宗之意。而仁孝之风。又何从而起焉。岂非大有愧于国中士夫之家者耶。区区之意。一欲聚会同宗之君子。正其姓贯之谬误。明其一本之派分。作为谱牒。传布诸宗之流落穷乡者。顾本而兴孝起敬。益勉敦睦之义。而年既衰迈。识又孤陋。有志未就。吾宗之博识多闻有同此志者。广求往牒。旁搜族系。晓然知其所由分。定为济州高氏世谱。是所望于诸宗者。伏愿诸宗留心焉。(庚寅冬。发书收单。而翌年秋。未就而卒。)
告家庙文(戊子闰三月二日)
出系子晦。敢以血诚。告于先父母神前曰。顾吾父母。有晦等不肖子四人。长兄映及仲弟皖。皆无嗣息。惟晦与季弟晙。各有三男子。而有子者三人。子孙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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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常寒凛。晦之长子道原。父母在时。抚爱抱育。今丁母忧。病入深痼。药饵无效。晦以父母之命。出承宗事。此儿若不起疾。则先祀将无托。父母之灵。亦必恻然感伤于冥冥之中矣。凡人生老则死。理之常也。今晦年七十三矣。若行负神明。有降祸之事。则有罪者当之。彼子孙何辜。伏愿父母神灵。鉴此至痛而默佑。以老父之命。代无罪之孝孙。敢此虔告。
告亡室赵氏文(戊子闰三月二日)
长子道原。不胜丧。自上年十月羸毁成疾。今至半年馀。而症情危恶。药饵无效。非人事所可回头。子之神灵。若不冥然。则应有所恻伤于幽暗中矣。子之生时。每对余言曰。此儿不违父母之心。岂非吾家孝子耶。子今先我而逝。余之所恃而毕命者。此儿也。今此儿若不起疾。则余谁托身。子之春秋之享。其将谁主。余昔南窜。子则夙夜虔祷于神明。颇有神应。幽明之间。一理通贯。鉴此煎迫至诚。冀蒙默佑。救扶此儿垂死之命。饮泣虔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