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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x 页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疏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1H 页
辞持平疏(丙辰)
伏以臣之庸陋。最居人下。退伏乡里。分甘废弃。幸际新化。复玷仕途。虽该署庶僚。尚恐靡堪。而况台阁重寄乎。今玆新除之 命。出于千万意虑之外。臣诚惊惶愧恧。累日而不能自定也。仍窃伏念谏诤之官。为任最重。纠劾秕政其责也。扶㨁(一作植)公议其职也。苟非树立有素。望实俱优者。莫宜居之。臣虽至愚。自知则明。今若贪荣恋恩。冒昧就列。则其于贻辱 清朝。何况臣犬马之齿。已迫迟暮。形神衰朽。志气销亡。虽欲出意见论得失。激昂风彩。补报万一。其势末由也。臣于此尤不敢忘己量之所称。辄以肝膈之恳。冒万死仰吁于 宸严之下。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亟遆臣职。以重名器。以安私分。不胜幸甚。臣无任祈恳屏营之至。
受由归后。请遆持平疏。(丙辰)
伏以臣以子息成婚事受由。十一月二十七日辞 朝。跋涉千里。艰得还乡。而触冒冰雪。重得寒疾。呻痛累日。差复无期。由限已迫。不胜惶恐。强起登程。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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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昌县境。又值添伤。證势甚重。不能运动。僵卧路傍村舍。末由前进。言责重地。致此久旷。尤切罪惧之深。玆敢冒万死仰吁于 宸严之下。伏乞 圣明。特赐量察。遆臣职名。以便公私。臣不任祈恳战灼之至。
辞献纳兼言事疏(丁巳)
伏以臣素多疾病。长抱呻吟。湿痰偏重。喘證尤剧。犬马之齿。且迫迟暮。精神筋力。日就衰耗。退伏乡庐。苟延时月。今玆新除之 命。出于梦寐之外。揆分难堪。惊惶罔措。感激 天恩。强疾登程。行到星州地。添得暑證极重。末由运身前进。敢竭私情。陈疏发送之后。寸寸扶舁退归矣。驿卒追到于中路。传致疏函。以有字例违格处。自巡营还送也。臣病势弥重。不能更进一步。不得已即于所到境。改书呈上。益不胜惶恐之至。伏乞 圣明。察臣闷迫之情。亟许遆免。以安微分。俾寻生路焉。臣仍窃伏念。方今 庙堂之上。日夜之所忧虞规画者。专在于北方。而臣愚以为南方之忧。有甚于北。何以言之。臣窃闻东莱倭馆。加设数千馀间。踰年而尚未完役。木石交运。山川崩渴。人命之殒。财力之殚。有不可胜言。而臣之私忧过虑。又不止于此。豺狼育于藩篱之内。虺蜴伏于衽席之下。安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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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始帖然无事乎。虽尽心善待。曲从其所请。脱有一事不厌其心。而遽发暴怒。则不待本国称兵越海下陆。而馆中寻常往来容接之倭。其数亦众。一朝挺刃突出。则以东莱一府军士。其能御之乎。东莱既不能御。则金海,昌原,机张,蔚山,彦阳,梁山,密阳等邑。迎刃而解。数邑之城郭府库甲兵。悉为其所有。则食足兵强。冲突东西。岭南人民。尽为鱼肉。而湖南岭东。亦将不免。到此虽有舟师百千万。将焉用之。舟师之父母妻子。皆在陆地。陆地既为贼窟。则其能得其死力以击贼乎。当此之时。臣恐舟中之人。皆敌国也。阴雨之备。不可不急。而朝著溃裂。论议角立。军国大计。置之相忘之域。而莫之恤焉。臣窃痛之。臣窃闷之。统制使尹天赉到营之后。专事侵虐。欲为立功衒能之计。沿边列邑。分遣军官。摘奸村间家舍。虽久远朽腐之家。斫其柱椽。验视木色。以为新造犯禁。计其所入株数。责出筑城役军。军官奸猾之辈。因缘作弊于其间。以此民不支堪。望风逃散。至于自焚其家者有之。其怨讟为如何哉。且大将之与军官。自有尊卑之分。而天赉徒步往来于军官厅。军官辈称以古风。杖其足掌。则出给牛只。谓之赎罪。自侮如此。其不能号令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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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而见侮于敌人。从可知矣。若此而其可委之以统制之任乎。 朝廷者。四方之本也。监司者。一道之主也。守令者一邑之长也。 朝廷凡有事。分付各道监司。监司分付列邑守令。守令分付于民。如此则体统立而政令行矣。仄闻有张信立者。以硫黄监官。设店于晋州地。有秋立者以采银监官。设店于三嘉地。皆称守御厅分付。多聚无赖之徒。作党于山谷间。横行邑里。姿为不义。闲丁避役之辈。争相投属。傍邑纸役寺刹。亦多横占徵敛。贻害罔有纪极。而监司莫之知。守令不敢问。遐方愚下之民。知有守御厅而已。不知有国家。岂不大可寒心乎。信立,秋立辈。诬上行私。奸滥操弄之罪。不可不惩。守御厅如有设施之事。必启请然后分付监司。使之举行。则庶几事有统绪。而民志立矣。臣既未能趍诣 阙下。以谢 恩命。辄以微贱之见。仰渎 宸严。臣罪尤大。伏惟 圣明察其情而恕其愚焉。
 答曰省疏具悉。所陈之事。当令庙堂禀处。尔其从速上来察职。
陈荒政民瘼疏(戊午)
伏以臣本庸陋。触事愚戆。 圣度天恢。不论其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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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乡里。臣甘心穷饿。自分毕命于蓬蒿之下。曾是梦寐之外。 恩命叠臻。感激惶恐。罔知所喻。臣窃伏闻方今以六邑水灾逋还军丁事。 殿下因道臣启 闻。惕然惊动。别遣敬差臣李巨源。使之检踏。奉 命之臣。感 圣旨之恻怛。悯苍生之残札。不惮崎岖。遍历坊谷。以其所见实状。具由疏陈。年事之惨酷。民生之困瘁。详尽无漏。 睿览之下。必有大轸念大处分。而此疏回下。民间终不得见。其所蠲减。不过循他灾邑之例。而未蒙别施之 恩。臣窃惑焉。呜乎。天瘥斯民。愈往愈甚。大凶之馀。又使麦事全失。幸而不死之馀。堇支浮黄之色。苦待麦秋。麦秋又如此。哀我民生。何辜于天。愁惨之色。百倍春间。而毒疠恶疫。又从而炽烘。饥馁残喘。罹则必死。闾巷之中。曳束不绝。道路之间。饿莩相连。不意 圣代有此惨变也。言念及此。不觉仰屋长噫也。为今日赈济之策者。以为还谷不捧则民生不可救。上年未捧籴租。令以牟替纳。此虽出于为民之策。而即今牟贵。非上年秋稻之比。民间赤立。亦不可以等春。则虽剥皮戛骨。万无可捧之势。催督甚急。鞭扑狼藉。列邑乡所之拿讯营门者。项背相属。民间骚然。逃逋载路。冤呼彻天。有不忍言。此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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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医眼前之疮。徒剜心头之肉也。臣愚浅虑。未知其善策。而此则当路按道者之责。疏远贱臣。何敢论列是非。试以臣所见切迫之势言之。水变失土之后。着手无地。间或有伏沙可垦之处。而菜色饥氓。不得用力。所谓完全之地。不过十一于千百。而今年移秧。亦甚愆期。六月且旱。旋即枯乾。来头秋成。亦将无谓。而计饥疫死及逃散流离者。已十室九空矣。若干未死难动之民。姑守家堵。而上年秋籴。不得纳十分之一。若使新旧还上。一时督捧。则四邑之民。决不得支存。而尽为无人之境矣。人怀惶㥘。预皆丧胆。有欲死之意。无愿生之心。此等情状。倘入 天瞩。则想恻然于乙夜之枕。而国用已损于漕运之败。天仓且倾于赈贷之费。赋税所供。亦减其数。国储荡渴。 殿下虽宵旰忧勤。亦将何以处之。臣愚别无嘉猷善谋。以慰我殿下。而徒以民间悯迫之说。搅乱 宸衷。猥越之诛。固知难免。而犹不能自已者。父母之呼。出于疾痛之极也。臣愚死罪。非不知粜籴国家所重。而当此倾渴之日。请停其捧。可谓不识时务。而四邑形势。不与他等比。土地强半为成川。谷将安出。白地徵责。恐伤仁政。而国家虽无四邑之籴。所损不啻太仓之失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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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累万生灵。不得其所。尽为转壑。则如伤之 圣心。当作何如怀也。倘 殿下特下一二年停捧之 命。使逃者还集。居者安堵。各自图生。少得馀力。开其未垦之土。修其已破之家。渐至生聚。稍见安集之后。次第收捧。以充其数。则国无所失。而民受大惠。臣之此言。实由衷赤。而揆以近猷。迨涉迂缓。安敢望感回天听也。尤可哀者。良民之担当身役军布者。一身而有两役者。一室而征三四科者。虽在常年。尚不支堪。况此大无之岁乎。今年虽云蠲减其半。而只以家舍漂没者。苟充其数。其馀皆不得免焉。既无恒产。则自无恒心。此辈安得不逃且散也。昔宋臣朱熹监赈浙东也。救荒之策。条陈纤悉。而惟以蠲徭减税为第一。岂不以救荒之道。莫如镇安民心。而捧民以救民。近于割肉而充腹也。古圣贤深忧远虑。实为今日之龟鉴。伏愿 殿下更加澄省焉。臣且于㓒室之中。窃有所忧叹。惟正之贡。其数有定。宜无上下。而所纳之数。岁岁不同。作木之邑。一结一疋之法。 朝家所定。而近年以来。此法已废。或以八十负或以七十负。今年则以四十负三十负为一疋。此是民间之所大惑。而未晓其由者也。赋税从田结出。则木数与结数。相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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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磨鍊。平常之年则田结都总。既无盈缩。而出木之数。自有一定。岂有加减损益之理哉。而年年所纳。如是不同者。实由于胥吏辈之中间操纵。而其所弄奸。在于收租。所谓收租者。列邑书员。都会星州。借手星吏。以为磨勘。定税出木。在其掌握。多出杂役。混沦错乱。而仍以三手粮。杂于其中。此非田结之出。粤在乱离时。别捧饷军者也。时平之后。罢革已久。而其条尚在。混入贡赋之中矣。大抵京司所纳之数。民不得知之。未知所捧于民者。尽归于京耶。以每年所纳之不同观之。则难掩弄奸之迹。而必有中间之尾闾矣。民间素所拂郁者。惟在于此。而已成痼弊。难可革罢。伏愿 殿下快赐乾断。严命该曹。罢其收租。自京司揔计田结。磨鍊赋税。定其定额。直下关文。使之捧纳。则国无漏失之患。而民无呼冤之弊矣。京司算官。非不足矣。何惮不为。而委之收租。以为偷食之场也。此弊一罢。国用可补。民瘼可除。宁可忽哉。臣上念国势之艰危。下顾民情之罔极。愚衷所激。言不知裁。伏愿 殿下哀其穷而恕其僭。上项旧还上及良人军布。特为停捧。使被灾六邑之民。得以蒙天地生育之德。而末端收租三手粮等事。亦为并 命革罢。赋税贡上。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5H 页
自京定额。使民间晓然知几数之当纳。则赋得均一。贡无漏失。而一钩之金。可聚以为九鼎之铸矣。 君父之前。固非妄言之地。则臣何敢以疑似之端。告于宸严之下。自速诬罔之罪哉。臣且伏念今日凶荒之变。此非或然之灾。斯诚 殿下恐惧修省之日。而其要不出乎诚之一字。转灾为祥之机。惟在 殿下一念之间而已。臣不胜祈恳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果如疏辞。则闻极骇然。当令该曹。即为禀处事。
辞执义疏(己未)
伏以臣性本庸鲁。材乏谏诤。曾忝言地。少无丝毫之补。退伏田庐。自甘穷饿而不悔。千万匪意。又蒙新 命。台席亚长。何等重任。衰朽如臣。岂宜居之。臣今年六十有八。少多疾病。老益沉痼。加之以上年冬。偶得寒疾。几死艰生。尚今馀證弥留。杜门呻吟。玆者感激恩命。扶舁登程。行到江头。又添落伤。右边臂骨违节。精神错乱。委顿旅舍。达夜呻痛。方切悯惧之中。 召牌又降。臣子分义。不敢退安。舁诣 阙下。万无供职之路。伏乞 圣明特赐俯察。遆臣职名。俾寻生路。臣无任悯蹙祈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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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由归后。请遆执义疏。(己未)
伏以臣以妻母归葬事受由。今十一日辞 朝。间关累日。始到公州。臣窃伏惟念臣所往晋州地。去都下最远。往还之间。当阅月踰旬。妻母归葬。虽载在法典。而以臣私事。累月旷职。诚极未安。且臣今年六十有八。疾病沉痼。精神耗丧。当此暑月。远途驱驰。则必致宿病添剧。生死可虑。还 朝迟速。不可以时月为期。臣非不知受由在外之臣。不敢呈疏请遆。而顾臣情事。有异于他。惶恐悯蹙。不得不冒死仰吁于 天日之下。伏乞 圣慈特垂矜察。亟 赐镌免。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受由归后。请遆执义疏。[再疏](己未)
伏以臣累玷言地。少无丝毫之裨补。退伏田庐。自甘穷饿而不悔。今玆 新命。出于梦寐之外。臣感激惶恐。罔知所以为喻。臣年纪衰耗。疾病沉痼。不堪供职之状。非但自知。人所共覸。臣于今年。连被 召命。黾勉登程。幸得肃谢于 阙下。尸素月馀。又以私事。受由南归。时当暍暑。触冒致伤。委顿中路。冒死呈疏。仅得生还故土。沉绵床席。今已数月。胸膈壅阏。谷道不通。肢体萎薾。全未运动。万无得达之路。而分义攸在。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6H 页
不敢晏然。扶舁就道。行到山阴。證势添剧。末由前进。敢将情势之切迫。仰吁于 天日之下。伏乞 圣慈特加怜察。亟 赐镌免。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辞司谏。仍论居昌县监金锭疏。(己未)
伏以臣前月二十八日。祇受有 旨。以臣为司谏院司谏。斯速乘驲上来者。臣闻 命兢惶。罔知攸措。臣年七十。筋力衰耗。素多疾病。精神昏愦。不堪供职之状。前日之疏已尽之。而今玆新 命。又出寻常之外。分义极严。不敢一例退伏。强疾登途。行到湖南。添得泄證。食饮全废。眩晕昏仆。未能起动。窃不胜惶恐悯迫之至。冒死仰吁于 宸严之下。伏乞 圣慈。特许遆免。俾寻生路焉。臣又有不敢冒进之嫌。何敢终始隐默。臣于今春就职时。论居昌县监金锭许多国谷。分徵民结。及沉溺邑婢。贻害生民。两件事矣。议者以为国谷贷出者。前县监黄震瑞。分徵民结者。时任金锭。此震瑞之罪而非锭之罪。此语诚然矣。臣以为当其贷出之时。邑民莫之知。分徵督迫之际。民始知之。意其奸吏之所为。生员李周英等数十馀人。联名呈书于金锭。请查考其文书。欲知其曲折。则锭初许之。弄奸监色等。恐其形迹之彰露。厚赂锭所眄邑婢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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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阴使不得查考。反搆报巡营。欲加谋陷土主之罪。则此岂独震瑞之罪。而全不预于锭乎。大凡前官为不法之事。则后官亦可遵行。而自谓非其罪耶。为锭之道。因邑民之呈诉。使之查考。审其事由。然后枚报巡营。明白处之可也。不此之为。信听下吏之言。民间所不知之米七百馀石。勒徵于民。然则愚下无知之民。虽欲无怨言得乎。臣在乡时。闻知其事。及至赴 朝。与同僚相议。若拿问金锭。令本道查覈。则事之颠末。自然现著。以此论 启蒙 允。待其查覈上来之际。臣以私事受由南下。闻监司李端锡令安阴县监尹实。查覈居昌事实。沮抑一乡之公论。使不得开喙。只凭其时弄奸监色之言。文饰以报。而其中有未尽掩处。端锡再三退却。必使之无事。至于邑婢之事。则问于其时乡任李不敢隐。以实纳招。则端锡抹去其招辞。如此往复。以致迟延。至于四阅月之久。锭遇赦蒙放。李端锡,尹实诬上行私之状。南中之人。孰不痛惋。金锭急于伸己私愤。昼夜驰还任所。侵暴割剥。罔有纪极。鞭扑狼藉。民不堪命。蛊惑邑婢。少无悛悔。凡干政令。一从其言。听讼决狱。惟赂是视。其放恣无忌惮。言可寒心。臣远在乡曲。其于 朝廷大是非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7H 页
得失。有同聋瞽。邈然无所闻知。而观此一邑之事。足以知欺蔽之成风。邦本之疹瘁也。当 殿下励精图治之日。在外之臣。相济以私。至于 启下查覈之事。亦不以实。远方生民之疾苦。 殿下何以知之。呜乎。此非细故也。臣当初不能量时度势。妄有所陈达。而使 殿下一方之赤子。转至罟擭陷阱之中。李周英,李等终不免徒配之律。此实由于臣谛事之未尽。臣何敢晏然于心乎。近又闻人谓其时行到居昌。以台官之威。勒放本县囚民李周英。此说传播于搢绅间。物议颇以为非云。臣虽愚暗无比。累叨匪据。粗知台阁事体。颠倒错乱。岂至于是哉。当周英之被囚本县。刑吏不待官家之命令。以其私怨。先自拘系。困辱于门外。无所不至。咽喉窒塞。呼吸不通。顷刻之间。几至死域。臣闻之以为有罪无罪。自当有官家处分。下吏私自擅弄。有关风俗。臣伊时方带宪职。欲得其详。招问其吏。则果如所闻。若干治罪而已。岂有一言片辞勒令放囚之事乎。人言之罔极如此。臣不胜瞿然之至。臣衰朽已甚。疾病且剧。既不能趍诣 阙下。以谢 恩命。兼陈既往妄言之失。而敢因县道。复此渎扰。臣之罪至此尤大。伏愿 圣明亟命镌削臣职。仍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7L 页
治臣罪。以重言地。以肃 朝纲。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果如疏辞。则诚为可骇。当令该府禀处。尔其勿辞。从速上来察职。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策
  
应 旨对君臣策
臣对。臣谨按泰之彖曰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也。传之者曰君推诚以任下。臣尽诚以事上。上下之志通。朝廷之泰也。臣又按师之上六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传之者曰小人虽有功。不可用也。小人平时。易致骄盈。况挟其功乎。诚哉是言也。人君苟能择才而用之。推诚而任之。则同寅协恭之治。不难致也。今惟我 殿下。痛乱逆之接迹。思任御之失道。若有所惧乎中者。特进韦布于庭。敷示以咨之。如臣肤浅。其何能对扬休命之万一乎。然激昂山野。夙抱忧恳。思欲一登文石之陛。开口吐出心中所知见者。而今始得之。安敢不言。而负 殿下乎。 圣策云云。臣窃惟非君罔事。非臣罔使。君可爱不可欺。臣可信不可疑。譬之于家。君犹父臣犹子也。宁有一毫伪为于其间哉。惟当尽其至诚。有孚盈缶。两无猜疑。然后可以尽君臣之道矣。然知之不明。择之不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8H 页
精。或奸诈谗佞欺负之徒。侧迹于其间。则虽欲信任。又安可得也。于是上疑其下。下疑其上。往往鸩毒发于腹心。蛇蝎起于衽席。不能相保者多矣。必也人君能尽则哲之明。退小人而进君子。然后又能推赤心而置其腹中。则君之视臣。犹父之视子。臣之视君。犹子之视父。情义蔼然。治化成矣。臣请援古而论之。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也。咎夔稷契益伊尹周召之为臣也。都俞吁咈。明良相遇。卓乎无容议为。试以汉唐宋言之。八年汗马。天下初定。而韩彭未免于菹醯。奔走矢石。旧物重恢。而功臣使不得预政。谗言一入。忠烈之碑遽仆。杯酒半夜。宿卫之权竟释。噫恃功骄恣。信越自就夷戮。而高帝之疑。已见于夺军之日。攀龙附凤。寇邓才非辅相。而光武之意。庶几保全之美乎。背建成而归秦邸则魏徵之见疑于太宗也久矣。贪富贵而迫陈桥则守信之不纯为宋臣也明矣。玆皆君不能尽君道。臣不能尽臣道。芟夷丑诋。恩意不终。彼善于此者。其惟光武宋祖。而不任以事。自生疑阻。则君臣之间。岂愿如此哉。伏愿 圣明监戒焉。 圣策云云。臣伏睹 殿下御众以宽。临下以仁。优礼大臣。而其所以敬之者至矣。重禄群臣。而其所以体之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8L 页
者深矣。至于勋旧之臣。待之有加。任之特隆。异渥偏洽。殊恩屡下。践历清班。登庸廊庙。纳污而不以为污。含垢而不以为垢。其所以推诚而委任之者。国人之所共知也。方期协心同力。左右王室。死生以之。休戚共焉。旧染之污秽庶革。至治之馨香可做。而奈此信之至矣而潜怀射日之凶。任之委矣而反肆诟天之恶。以致我 圣上之惊虑乎。噫甲子之乱。邦域震扰。乘舆播越。 庙社蒙尘。言之气塞。念之心痛。自是厥后。孽臣奸党。相继而作。至于变生于肘腋之臣。祸作于台辅之位。人情之所不到。天理之所不测。国家之危亡。迫在一夜之间。而何幸皇天默佑。 祖宗阴骘。元凶授首。党与尽歼。神人之所同庆。朝野之所共抃。而其有伤于国脉。诚有如 圣策所云矣。呜乎。逆臣适逆臣器远。俱以元勋。身居将相。手握重兵。宠之以尊官。报之以厚禄。 殿下之待之。若此其至也。而不思报效之计。乃逞反逆之谋。是何 殿下之视之如手足。而乃有仇雠之报也。宜 殿下反复思惟。莫知其故。而降问于愚臣也。草野愚贱。何能明言善议。以补 殿下之所须也。虽然 殿下之问臣者。不徒然也。亦安敢嘿然而已乎。呜乎。 殿下之平日真以器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9H 页
远为纯臣乎哉。人皆以器远为 殿下腹心之臣也。臣窃以为不然也。何以言之。器远本以驵侩之才。豺狼之性。适当风云之会。粗效尺寸之劳。 殿下之视器远。不啻如肺肝。器远之奸凶。 殿下则知之。器远之情状。 殿下则知之。其不去而用之者。特以爵位酬其功也。器远自见。其位已极矣。赏已滥矣。恐 殿下之烛其奸而诛之也。于是患失之心生。不轨之谋作。臣是以知器远平日亦非 殿下之腹心也。然则殿下之于器远。可谓用之以诚乎。知其恶而不能去。重其权而致其祸。臣恐 殿下于去邪勿疑。任贤不贰之道。或未尽也。呜乎。奸凶既伏其辜矣。党与悉就诛戮矣。 宗社再安矣。生民复苏矣。此岂非今日之所大喜者。而臣窃以 殿下之知其奸而不能去。用其人而不以诚。为深可惧焉。噫乱臣贼子。固不足道也。今日在廷。亦岂尽君子哉。亦岂尽小人哉。假如君子至。 殿下以是心待之。小人至。 殿下亦以是心待之。知其为君子也而不能近。知其为小人也而不能远。不择其人之邪正。而一视而混施之。则君子日退。小人日进矣。伏愿 殿下洞烛君子小人之辨。君子也则进。而随其器之大小。而为公为卿为大夫为
存养斋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289L 页
士焉而任之以诚。小人也则勿用。有功则赏焉。而大则封邑而已。小则金帛而已。不复任之以事。则君子拔茅汇征。盈满于朝。莫不以 殿下之心为心。小人各得其分。而无忿恨怨怼之患矣。夫如是则名器不紊。朝廷清明。将见君臣上下。合为一体。岂但家人父子之相亲爱哉。伏愿 殿下留神焉。 圣策云云。今日之朝廷可忧者多矣。搢绅分党。论议矛盾。君子指小人为小人。小人指君子为小人。噫君子小人。 殿下何从而卞之。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易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人君苟有一毫偏系之私。则其何能荡荡平平。而为天下至大至公之道。如同人于野也。伏愿 殿下克去己私。勿为浮议所挠夺。如鉴之空如衡之平。左右诸大夫。皆曰君子勿听。小人勿听。国人皆曰君子然后察之。见君子焉然后用之。国人皆曰小人然后察之。见小人焉然后去之。则君子无不至。而小人自远。上下交而朝廷泰矣。虽然为此有术。亦在乎敦圣学而已。伏愿 殿下澄省焉。
应 旨对灾变策(甲申)
臣对。臣闻汉臣董仲舒。告武帝之言曰。国家将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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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败。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引之者曰人主于此。当知天心之所以仁爱我者。何故而然。又当知我所以奉承天心者。何道而可。无不深思熟讲。而修德以应之。然后庶可以享天心而消灾异矣。臣欲以此闻于上者久矣。今我 殿下当灾异荐臻之日。思修省转移之责。询及于韦布。噫 殿下知所惧矣。臣虽谫愚。敢不以修德之说。为 殿下陈哉。 圣策曰自灾变之意。(止)亦天变欤。臣奉读再三。陨越于下。臣窃伏念一气运行于天地之间。灾眚祲兆。未始不以类应也。有明类有晦类有旁类有互类有反类有远类。相与于无相与。相求于无相求。其应复为感。其感复为应。若疏而实密。若差而实精。有是哉。灾变之意也。是以虽若深远而实不深远。虽若难见而实非难见。盖无是德则有是灾。有是德则无是灾。灾与不灾。实系于德与不德。岂诚深远而难见哉。虽然指某灾为某失之应。以为必然之言者。亦太拘拘滞陋。而彼指天变以为不足畏者。真诬慢奸妄之言。其得罪于天。为如何哉。为人上者。苟能遇灾而惧。侧身修德。则视听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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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天。岂不感应于冥冥之中。而生于人妖之灾。可得以转而为祥矣。然则消灾之策。岂外于修德。而其所以修厥德者。又有其本。则可不知所勉哉。试以古人之事言之。水极滔天。唐尧警。木生连理。隋炀泰。噫圣益圣愚益愚。其兴其亡。有由然矣。商谷拱朝。太戊惧。宋雀生鹯。王偃骄。噫德脩于惧。暴生于骄。号称中宗。败死齐楚。不亦宜乎。震鳞漦于后庭。历三代而周衰。巽羽化于宣宫。弥五辟而汉亡。此果天变之可畏。而当时之人事可想。出赤泉之苍鸟。忽见江左之风尘。合黄河之坚冰。终致两京之腥膻。此亦天变之可畏。而当时之君德何如。呜乎。灾变之至。惟君所召。苟能脩德。则已然之灾。可转而为祥。苟不脩德。则或然之祥。亦变而为灾。此历代之明验也。伏愿 圣明知所取舍而留神焉。 圣策曰自予以寡昧。(止)国祚绵永欤。臣奉读屡回。不胜陨越。恭惟我 殿下。握宝御极二十年于玆。食不遑朝。衣不暇宵。期崇不僭之天道。拟齐璿玉之七政。凡所以上敬下恤。脩德行仁。未闻有招拂于人心。获戾于帝命者。而奈之何迩年以来。天文示警。地道告异。非常之变。罔极之灾。叠见层出。以贻我 圣上之忧。呜乎。彼月而微。亦云丑矣。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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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食。于何不臧。太白竟天。弥月不灭。荧惑入斗。非止一二。水旱相仍。饿莩载路。地震泉涸。前古所罕。三倍春秋之叹。不独兴于汉末。累书汗青之刺。非但起于晋室。则不知上天何所怒于 殿下而致有此哉。抑亦天心仁爱 殿下之深。而谴告之警惧之。使 殿下玉成之耶。噫天道虽远而实迩。天威至严而难玩。臣虽愚昧。敢不竭尽其底蕴哉。唐尧有怀襄之灾。而所以消之者。不外于克明峻德。商宗有桑谷之妖。而所以胜之者。不外于修先王之德。则 殿下今日消弭之策。岂在明德修德之外哉。而众灾沓至。尚未尽祛。则臣窃恐 殿下之实有愧于唐尧商宗也。臣伏见 殿下事天之诚。可谓至矣。而 殿下脩身之德。有所未尽。则皇天其克享其诚乎。 殿下恤民之心。可谓勤矣。而 殿下自脩之实。有所未至。则下民其能蒙其泽乎。天不享其诚。民不蒙其泽。则灾异之层叠。无足怪也。臣闻修德之要。莫大乎取诸人以为善。殿下于是乎果无所慊乎。 殿下自即位以来。忠言谠论。未尝虚受。严旨峻辞。累加谴责。唯唯痼于时。谔谔绝于朝。衮职有阙。谁得以补之。 圣德有愆。谁得以绳之。臣在草茅。得闻道路之言。禁苑有龙池之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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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内有临宴之渐。宫省事禁。未必非流传之误。而若果有之则此实无前之灾也。岂必待日星水旱之灾然后。为危亡之象哉。而群僚寂无规谏。台阁循嘿而不言。此无他。其心以为虽谏之。 殿下必不听也。臣是以知 殿下之拒谏深也。臣是以知 殿下之德。有所未尽也。噫尧德如天。而必曰舍己从人。中宗恭畏。而必赖伊陟之言。则自古圣王。未有不听谏而能脩德者也。亦未有不脩德而能弭灾者也。伏愿 殿下欲其灾之消也。必以脩德为务。欲其德之脩也。必以敷纳为本。则 殿下之德日脩。而今日之灾自去。无愧于古先哲王矣。尚何忧季世可忧之变哉。伏愿殿下勿以愚贱而澄省焉。臣既以狂妄之言。彻于 冕旒之下。僭踰极矣。触冒多矣。伏愿 殿下宽其罪。使得毕其说焉。臣闻宰相者。所以调阴阳而顺四时也。是故陈平不对钱谷。丙吉必问牛喘。此可谓知大体者也。夫陈平才智之相耳。丙吉霸者之佐也。犹能知此义。故后元之治。俗几成康。元康之化。四夷宾服。臣不知今之居庙堂之上。与 殿下相可否者。亦有如二子者乎。元勋硕德。 殿下之所倚任。一国之所仰望。其所以夤亮之道。必无所失。而目今天灾孔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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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变罔极。臣实未晓其由也。呜乎。知人帝尧所难。 殿下可不思所以惕然动念哉。伏愿 殿下念玆在玆。敷求哲人。臣不胜激切屏营之至。
应 旨对鉴戒策
臣对。臣闻有为治之大道。有为治之大要。大道在于法治平。大要在于鉴乱亡。如某事也。古人以之而治。以之而安。以之而兴。即惕然省之曰吾今日之所行者。有合于此者乎。如某事也。古人以之而乱。以之而危。以之而亡。即惕然省之曰吾今日之所为者。有类于此者乎。鉴其所以治所以安所以兴者。而思所以行之。鉴其所以乱所以危所以亡者。而思所以去之。则前代之治也安也兴也。岂不为后来之所取法。而其乱也其危也其亡也。亦岂非后来之所鉴戒者也。苟能于此。而知所以鉴戒焉。常存恐惧之心。不怠脩省之功。则乱可使治。危可使安。亡可使兴也。今我 主上殿下。拨之乱而反之正。倾其否而回其泰。政已修矣。教已行矣。而尚虑夫旧弊之未尽革。且进韦布于庭。丕惟曰汝亦昌言。不佞如臣。未晓时务。对扬休命。臣何敢当。虽然臣窃伏穷陬。所忧则有之。今入 大庭。初见君父。丹衷自激。素蕴可展。今而不言。更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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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臣伏读 圣策。曰自古乱亡。(止)不能得欤。臣闻以铜为鉴。可知妍媸。以古为鉴。可知得失。为人君而所当鉴戒者。非既往之乱亡乎。然而于所当鉴者而不知鉴。于所当戒者而不知戒。蹈遗墟而不改。遵覆辙而忘返。纵欲偷安。犹夫前也。盘乐怠傲。犹夫前也。自至于乱亡而后已。悠悠今古。滔滔一辙。治日常少。乱日常多。此岂非玩心易生。惧心难持而使之然也。苟能鉴其所以乱而思所以治。鉴其所以亡而思所以存。恐惧于斯。修省于斯。去其所当去。革其所当革。则转乱为治在玆。易亡为存在玆。后世人君。可不知所当鉴戒哉。稽之于古。纣之于妲己。犹桀之于妹喜。幽王之于褒姒。犹纣之于妲己。则其可谓知所鉴戒耶。秦皇之好仙愚也。而汉武蹈焉。梁武之事佛诞也。而唐宗袭焉。不可谓之知所鉴戒也。以荒乱而亡。有如陈后主。而继之者隋炀。以偷安而衰。有如晋元帝。而续之者宋高。则其不能鉴戒者。亦可见矣。噫前车既覆。后车不戒。乱亡相寻。同归一涂。其以乱亡为不足戒欤。抑虽欲戒之而不可得欤。何其鉴之不远而不知鉴。戒之在此而不能戒耶。其故可知已。惟其狃于安乐。惮于修省。荒亡之欲肆。恐惧之念弛。蔽锢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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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蛊惑其心志。自趋于乱亡而不自知也。呜乎。昭昭往事。历历前史。惟我 圣后。其鉴于玆。臣伏读 圣策。曰自予以否德。(止)其道何由。臣窃惟 殿下值河清千一之期。乘龙飞九五之运。新周命于旧邦。恢汉业于坠绪。痛革昏乱之政。期致光明之治。其所以鉴前戒后恐惧而修省之者。无不至矣。宜其旧污之尽变。新化之日跻。而奈之何近年以来。政多承讹。事或因循。以贻我 殿下之忧勤乎。呜乎。臣按书曰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诗曰之纲之纪。燕及朋友。此言为政之体要。在于纪纲也。是故纪纲不立则体统不正。泯泯棼棼。幺么日甚而祸乱作矣。臣未知今日之纪纲如何。法令不行。有司怠慢。苞苴以解之。请托以紊之。货赂以挠之。奸猾以乱之。纪纲几于荡悉。则既往之辙。何再于今也。臣按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传曰民依于国。国依于民。此言邦家之命。在于民生也。是故民生不安。则肸肸嗷嗷然怨日起而邦本挠矣。臣未知今日之民生何如。素无恒产。咸失其所。征役以督之。赋敛以困之。饥馑以灾之。疠疫以病之。一国之民命。迫于沟壑。则既往之辙。何再于今也。臣按书曰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贤。爵罔及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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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惟其能。传曰致理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此言治乱之机。在于仕路也。是故古之善为治者。必以是为急。臣未知今日之仕路如何。朝廷分党。论议矛盾。同己者为君子。异己者为小人。入者升之。出者渊之。薰莸并进。邪正莫辨。则既往之辙。何再于今也。臣按易曰王假有家。勿恤吉。有孚威如终吉。传曰家齐而后国治。其家不可齐。而能治其国者无之。此言王化之本。在于宫禁也。是故古之善为国者。必以是为先。臣未知今日之宫禁如何。上下乖张。内外不严。闾阎小人。或负或戴。阙门之内。往来络绎。暗昧回谲之徒。夤缘作蘖。邪僻巧伪之辈。攀附得志。则既往之辙。何再于今也。此皆致乱之形。将亡之象。而咸萃于 殿下之时。则宜 殿下之惕乎渊衷。询于拂士。而又问于草野之臣也。臣不敢知 殿下于此数者。有不能鉴戒而然耶。亦不敢知 殿下虽或鉴戒。而不知其变革耶。是何当 殿下圣明之日。而有如此衰乱之忧耶。臣疏贱也。蓬累而行。聋瞽于时。则虽有区区之诚。其何能明言善议。以塞 清问之万一乎。虽然辞江湖而入 殿下之廷者。盖将以有言也。安敢不尽其所怀。而冀 殿下之采择也。臣闻舜在位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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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定功成。礼备乐和。其功化极矣。而犹作敕天之歌。君臣相戒。文王享国岁久。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卫武公行年九十有五。犹箴儆于国。作抑戒之诗以自警。古昔圣帝明君。主敬存诚。终始如一。不以吾治已隆而自逸。不以吾德已盛而自满。不以吾齿已衰而自怠。臣伏见 殿下即位二十六年于玆矣。虽曰恐惧之有其念。而渐不如 殿下之初。虽曰修省之有其意。而渐不如 殿下之初。其视大舜文王卫武公之事何如。 殿下即政之初。严恭寅畏。励精图治。纪纲固已张矣。民怨固已息矣。仕路固已清矣。宫掖固已严矣。自时厥后。日渐陵替。以至于今。可谓极矣。今 殿下曰纪纲日颓。臣亦不敢谓其不然也。今 殿下曰民怨日滋。臣亦不敢谓其不然也。今 殿下曰仕路不清。臣亦不敢谓其不然也。今 殿下曰宫掖不严。臣亦不敢谓其不然也。今 殿下之恐惧。既不如 殿下之初。今 殿下之修省。又不如 殿下之初。则纪纲之日颓。民怨之日滋。无足怪也。仕路之不清。宫掖之不严。亦无足怪也。臣愿殿下念念而恐惧。事事而修省。毋曰吾治已隆而益加恐惧而修省。毋曰吾德已盛而益加恐惧而修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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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曰吾齿已衰而益加恐惧而修省。如大舜如文王如卫武公。则纪纲何患乎日颓。民怨何患乎不息。仕路何患乎不清。宫掖何患乎不严乎。虽然欲尽恐惧修省之道。其要亦在乎先正其心而已。盖心者主宰乎一身而酬酌乎万变者也。安有不恐惧修省而能正其心者乎。臣未知 殿下之心。已极其正。而无一毫不出于正者乎。伏愿 殿下深加省察。主敬以存此心。存诚以养此心。不徒致饰于会朝显明之地。而必涵养于深宫燕閒之中。不徒兢业于迎接正士之时。而必矜持于亲近亵御之顷。声色货利之欲。此心之鸩毒则远之。车马宫室之乐。此心之斧斤则禁之。谄谀邪佞。足以移此心则斥之。便嬖近倖。足以挠此心则绝之。此心既正则其于纪纲也民生也仕路也宫掖也。丕应徯志。罔不率俾矣。汉董仲舒告武帝曰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宋儒真德秀衍其义曰朝廷者。天下之本。人君者。朝廷之本。而心者又人君之本也。人君能正其心。湛然清明。物莫能惑。则发号施令。罔有不臧。而朝廷正矣。朝廷既正。则贤不肖有别。君子小人不相干位。而百官正矣。自此以下。特举而措之耳。岂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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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伏愿 殿下念玆在玆。臣既以刍荛。仰尘 天听矣。复有以献焉。呜乎。天下之生久矣。治者不一。乱者不一。能鉴戒者有之。不能鉴戒者有之。 殿下之问。独及于不能鉴戒而乱者。而不及于能鉴戒而治者。岂非以乱为可惧。而以治为不必问也。臣以为法治平。为治之大道也。戒乱亡。为治之大要也。只务为治之大要。而不知为治之大道。则是知其不仁之为可恶。而不知仁之可好也。知其不义之为可戒。而不知义之可取也。汉唐以下诸君。其于为治之大道大要。槩乎蔑然。不必覼缕于 圣明之下。请以三代反覆焉。夏禹法尧舜。商汤法夏禹。周文武法商汤。此则三代为治之大道也。夏禹戒朱均。商汤戒夏桀。周文武戒商纣。此则三代为治之大要也。今 殿下既以昏朝为戒。则所当法者非祖宗乎。祖宗之心。即禹汤文武之心也。祖宗之治。即禹汤文武之治也。则法祖宗。乃所以法禹汤文武也。呜乎。 先王尊贤。肆 先王之治如禹汤文武焉。惟 殿下法焉。 先王从谏。肆先生之治如禹汤文武焉。惟 殿下法焉。尊贤则有好问之诚。从谏则无自用之失。心何有不正。政何有不举哉。惟 殿下更加澄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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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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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论
唐阳城为谏议大夫。五年无一言。日以俸钱饮酒为事。世皆疑之。韩愈作争臣论以讥之。及裴延龄谗陆贽。城率同僚伏閤争之。于是世皆知前之不言。固将有待。而韩公之论。为不量贤者之心而发之太早也。此语诚然乎哉。曰此固然。然抑有所疑焉。方城之为谏官也。非延龄之事则果无一事之可言欤。抑以为不足言。而必待延龄之事欤。使无延龄之事。则城竟无所建明。而费其廪禄而已欤。愚以为城之后举可赏。而前日之失自在也。韩公之论。未为失也何也。人臣居位。惟思尽忠补过。随事极言。一日立乎其位则有一日之责。固安敢酣饮废事。而必待其大者乎。城之为人。得非好皎厉而闻者乎。然则方其覈延龄而矢以裂麻也。其心固未必粹然出于忠爱之实。无或喜其直声之大欤。此不可知也。然愚不敢求有过于无过。惟贤者其责备。窃以是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