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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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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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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明叔(英哲)别纸
蒙示贵乡士林答瓮泉会中文字。足破聋瞽。幸甚。但见其开卷之初。已觉有盛怒慢骂意思。满纸缕缕。愈出愈激。正如临陈数敌之檄文。士林间相与。自有事体。何乃尔也。令人拊心失图。弥日而不能自定。岂知此事乃至此也。可叹可叹。仆诚不敏。尚未得见月川先生文集。月川所抵吾先人书及行状碑文中。果有何等说话。而以所闻见推之。则以主和误国四字。为先人题目。不亦痛切之甚者乎。盖壬辰之变。出于升平百年之后。民不知兵。无以制其凶锋。而伊贼残毒甚。斩刈虔刘我生民靡有孑遗。国内数千里。皆为莽荡空虚之地。赖 天朝之力驱而逐之。而贼退屯于全罗庆尚沿海地方。首尾相连。殆将千里。日出攻劫。势犹鸱张。及至甲午年间。则兵连祸结已三载。 天朝兵力。既竭。财谷亦殚。天下为之虚耗。遂发羁縻之策。固非口舌之所能争也。 天朝既定此议。而号令于本 国。则我 国之不得自由亦已明矣。当癸甲之间。民之不死于兵者。死于饥。无兵可守。无谷可饷。无一可著手之处。所恃者只在于 天朝之拯济而已。当此之时。东征将士。暴露三年。皆有思归之心。因 天朝许款。而力主其议。于我所言。辄生愤怒。动皆触忤。便成疮痏。至于多般拦阻。使告急使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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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上达贼情于 天子之庭。存亡之机。决于呼吸。此又非事势之尤难者乎。故当胡泽之来也。先人病中上劄。请接待胡参将。听其所言。其略曰参将送顾军门题疏二册。宣谕付稿一录于臣。令见之。臣得此二日。神气昏乏。不能详观其曲折。而其中大段难从者。我 国替倭请封贡一节也。又曰石尚书当本 国事变之初。适在兵部。深忧闷虑。不啻如一家之事。凡有所请。无不曲从。使我 国得至今日者。皆石尚书之力也。此恩何可忘也。今为言者所攻。不能自保。使与顾侍郎相继而去。则后谁有为我 国任事者乎。自古艰难屯蹇之际。处置酬应。委曲包含。不觉其有几微。使无一人有向我不平之心可也。今宋经略,李提督皆已罢去。顾侍郎才至。所言之事。一切坚拒。本欲倚仗 大国。以图恢复。使 大国任事之人。率皆背手。怫然莫肯同心。则我 国之势。无乃益睽孤乎。臣之愚意。择明敏宰臣驰去。详陈近日事情于顾侍郎。且言上年奏本出于闷迫。不敢张皇之意。而致谢侍郎极力拯济小邦之意。则侍郎之心必解。而前头无难处之变矣。又 启曰请封义固不可。惟当详具近日事情。以听 天朝处置。又曰今经略多般拦阻。使贼情不得上达于 天朝。固为痛甚。然我 国告急之使。亦当朝夕继进。拊心号哭于经略之门。使辽左之闻见。晓然知之然后可也。何可遽以告急奏文为经略所拦阻。讼冤于 天朝乎。窃观经略为人。机关隐秘。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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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布列。万一因此而反以倾陷诬罔。归罪于我 国。而我 国不能自明。则祸端因此更重。或未可知。今日之事。只当陈本 国危急之状。其馀出于他径。涉于未安者。则非徒于事无益。反恐以此为口实。而益陷于经略术中也。其后又论答辽东回咨措辞 启曰。伏见辽东都司咨文。我 国欲复不共戴天之雠。 天朝本非不谅其情。而亦以如此者。不过经略当初已失机会。今则留兵已撤。再举势难。以是姑出于下策。欲以封贡之说。羁縻贼势。庶几其退兵于万一。又曰大抵我 国之请于 天朝。自始至今。有三大节。皆机关所系。初则平壤既破。 天兵长驱。坚请剿贼。不容他议。一节也。其后提督之军虽回。而南兵万馀留住南边。我 国粮饷。亦未荡竭。急请添兵。一举扫荡。又一节也。今则兵粮必须皆赖于 天朝。而观 天朝之事。似无应副之理。事势危急。日甚一日。贼若未退。则国有必亡之势。到此虽请之勤勤。终无所益。惟当姑为款待。任其所为。更观事势如何。又一节也。今此回答。但云 天朝虽欲以封贡退贼。而小邦则以为恐无退归之理。惟愿深思长策。使小邦期于保全云云。勿为一定之言。浪触彼怒。而无益于事。似为便当。又因 传教论 启略曰。伏承 圣教。不胜流涕。自古国之遇屯运。如人身之有重厄。必须百分周防。过为之虑。然后可望保全。今日 国运艰危万端。势如累卵。不知意外之祸。又发于何事。臣之愚意。凡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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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曲为周防也。顾之为人。当事敢作。似无顾藉。所谓渔人之功一语。臣病未谛看。今承 下教。不觉寒心。以此言观之。彼乘其愤气。做出不测之言。更生事变于我 国。特一转手间耳。臣常念我 国今日所患。惟在于倭贼。恐日后祸变。不但在于倭贼也。又请具贼情奏闻 天朝启略曰。伏见金晬状启。则所载玄苏之言极悖。此不但要我以难从之请。其于中国。亦必如此。其为可忧。庸有极乎。窃料沈惟敬所言。似是自知不能了事。而欲归咎于他人。以为己地。今使沈懋时来请我 国之使。必知我 国不肯。而欲执以为辞。以封事不成。归咎于我 国。其实贼之去不去。不关于我使之许否。而自有凶谋也。懋时若到则措辞应对。所关甚重。请令备边司预为磨琢酬应为当。其后又因通信使差遣便否收议 启曰。 传教矣。臣等会议则皆以为事己至此。册使跟随之事则不可不许。副使以此累为揭帖。至于委遣通事。使之面达。今若不从则后日处置。恐益难于今日。但以信使为名则难处之端益多。又必有国书礼物等事。今但只称跟随以送。后虽有言。一切坚拒。不可听从。今当答之曰小邦之人。足蹑倭国。义所不可。只以册使为小邦远涉沧海。而求陪臣与之同行。礼不可辞。但沈游击未回。前头贼情。尚亦难保。倭兵如果尽撤。而旌节过海有期。则敢不从命云云。以此意回答。庶或宜当。又因 传教论跟随陪臣事 启略曰。此事初因 天使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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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已。欲托于问安。而兼为探审贼情。故差出武臣。继而黄慎前后状启。疑其到彼之后。有难处之事。则武臣不能以周旋。故有文官差遣之议。皆出于不得已也。又曰跟随陪臣之送黄慎。已言于贼中。停止不送。则当以严辞斥正。虽至激怒速衅亦不可顾。臣等亦未知今日我 国之力。可以办此否乎。此皆非臣等愚见所可定也。大抵论事易处事难。自古有是言矣。台谏在论事之任。故惟务直截而不顾他事。臣等在处事之地。故千思百度。未免委曲。其不欲送人雠国之心。与台谏何异。徒以事势之难而有此持循之议。惟在 圣断云云。又其献沈游击求倭国通使议略曰。臣不闻沈懋时入来后所言云何。其中事情。固难料测。反覆思度。未得其所处之宜。又曰沈惟敬自知其事不了。计穷反欲归过于他地。为自解之计。又曰臣意此贼假此为言。而其凶谋实在他也。又曰今此咨文。若以直辞拒之。则正堕于游击作弄之中。而执此驰报 中朝曰封事将成。而朝鲜不许遣使之请。故倭贼未退。若欲顺其所言。则亦非人情义理之所可忍为。此所以难处者也。无已则当答之曰弊邦与日本。初无怨隙。不意日本逆天悖理。无故兴兵。虔刘我生民。焚夷我 庙社。拔掘我 丘陵。弊邦之人。虽三尺童子。无不沫血饮泣。以为有死而已。岂敢言和。今 天朝兼爱南北之民。劳勋戚大臣。涉不测之地。要在解棼息兵。而大人以当事衔 命之重。教戒小邦如此。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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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陪臣随 天使渡海。礼义当然见责。此亦实关于 天朝大体。第以日本之人。所在反覆。不可凭信。虽 诏使以 皇灵临之。尚未得其要领。更亦何有于小邦。而以一使为重轻哉。若是则小邦徒为益重耻辱而为天下笑。惟望大人与敕使商搉定夺。无苟完目前。而为长远之图。使小邦得免再误于今日云云。以观其所答如何。又曰此乃极重机关。伏望广收廷议。与他大臣熟议审处。俾无后悔云云。观此前后 启辞。则可知当日事实本末矣。其曰替倭请封贡大段难从。则此果主和之言乎。其曰大国任事之人。率皆背手怫然。莫肯同心。我 国之势。无乃益为睽孤者。此乃深虑国事之益难收拾。思所以曲尽周旋之意。而其所谓详陈近日事情者。亦欲因此冀回经略之心而言也。其曰 天朝虽欲以封贡退贼。而小邦则以为恐无退归之理。惟愿深思长策。保全小邦者。亦所以明其封倭之无益。而欲望用兵退贼之言也。其曰贼假此为言。而其凶谋实在他也者。又灼见贼情。知封事之必不可成而言也。其曰小邦徒为益重耻辱而为天下笑者。又明其许款之无益。徒为天下所笑而言也。其曰惟望大人与敕使。商搉定夺。无苟完目前而为长远之图。使小邦得免再误者。此又申言封倭之无益。而亦欲 天使天将回奏 皇上。用兵退贼为长远之计而言也。此皆辞旨痛切。诚意恳恻。其忧思闷念反覆不已之意。溢于言表如此。亦何尝主和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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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至于深以顾之乘愤做言。更生不测祸变于我 国。为日后之忧。此则又恐其或忤经略。惹起祸端之意也。既忧其内。又忧其外势之危迫。据此可见。而所处之难。亦可因以想见矣。既不可浪触其怒。以误大事。则其所以委曲持循。不得终拒跟随之请于 天使。又非事势之不得已乎。夫天下之事变无穷。苟当屯难之际。则虽在家人父子。尚或有不能自达其情。而至于丧亡者多矣。况上下国之间乎。况其 中朝用事之人。其心既与我不同。而机关所系。事变之伏。不可测度。一或误著。遂至蹉跌。则国家之事。将无税驾之地。亦不甚难乎。盖当初 中朝论议杂出。或以为夷狄相攻。中国不必救。或以为当坚守鸭绿以。观其变。惟石尚书锐意担当。建议请救。乃曰日本若整居朝鲜。以犯中国。则此乃天下之忧。朝鲜不可不救。遂动天下兵。而漕运山东谷。以接济军饷。赐火药火炮。以资器械。此皆石尚书之力。及其兵连祸结。三年不解。中国为之虚耗。则首事之责。将有所归。恐祸及己。请许封倭。冀其因此退兵。为末梢收杀之策。于我 国则固为不幸。而以天下大计言之则亦固其所。 皇上岂为属国。忽其根本之重乎。故其时 皇敕有曰朝廷之待属国。恩义止此。自今王其还国而治之。脱有他变。朕不能为王谋也。顾军门又奉 皇上圣旨。宣谕本国。略曰饷已不可再运。兵已不可再用。而倭奴亦畏威请降。且乞封贡矣。 天朝正宜许之。容为外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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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倭。尽数渡海。不复侵尔。解棼罢兵。所以为尔国久远计也。今尔国粮尽。人民相食。又何恃而请兵耶。既不与兵饷于尔国。又绝封贡于倭奴。倭奴必发怒于尔国。而尔国必亡。可不早自为计耶云云。又举越王句践事以谕之。其处势危迫。极难枝梧如此。当此之时。将姑观 天朝所处。以为因势善图之计耶。抑将一向强争。与 上国颉颃。以误其事机。而自贻狼狈之忧耶。若然则石尚书顾侍郎诸人。将以封事之不成。归咎于我 国而为自解之计。 皇上亦将怒而为变计。以我 国垂亡之力。其能制伊贼。而当其虓怒决裂之势乎。危亡之立至。不待智者而可知矣。况其时 天兵几尽撤回。而惟吴总兵数千兵马在大丘。则其岌岌又可见矣。盖许封倭奴之事。制在 天朝。徒以事势之难。不得相抗。姑听其所为而已。而若其许款之为下策。封事之终不成。则先人已先知之夫。岂可争而不争。亦知其争之无益而反害于事耳。况先人固未尝不争。其与 天将言。备陈贼情。以明封事之无益。不啻谆悉如此。而犹不见听。则亦无如之何矣。至其跟随陪臣之遣则出于不得终违 上国指挥。且以 天使跟随。亦有可送之名。故其时广收廷议以送。到彼之后。旋以不遣专使之故。为倭酋所怒。因致封事不成。 天兵复来。卒以退贼。此固势之不得自由。而其周旋酬应之际。不失事宜。自能默中机会。亦可见矣。然则先人果有主和之事乎。戊戌群小之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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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藉口。欲以构诬者。亦可谓得其本心之正者乎。恭惟我 宣祖大王答戊戌三司之批。有曰论事过情则非但其人不服。傍观者亦不服。太哉言也。 大圣人谟训。昭揭若此。后之欲知吾先人心事者。观于此亦可得其槩矣。噫壬辰之势。可谓迫矣。然 君父未尝屈己求和也。在廷之臣。未尝请与贼和也。以时势言之则人民尽死于锋刃。重以饥馑。板荡之势已极。难于自力。而其讨贼复雠之心则未尝须臾而已也。虽其许款之权。在于 天朝。自我 国不得奈何于其间。而其讨贼复雠之事。则初未尝一日而暂忘。亦未尝一日而不讲。此则固人之所共知也。昔越王句践自会稽归。外事夫差。内修政事。卒能保有其国。终洒其耻。身且为臣。妻且为妾。其辱极矣。而孟子犹以智者许之。在越王尚然。况我 国既无越王屈己之事。又无越王乞和之意。其许封倭奴一事。付诸 天朝。任其自行自误而徐为之图。则以我 国为主和者。已非知当日事实。而至以主和二字。指吾先人。无乃益无所据乎。以事机言之则许款之议。既发于 天朝。虽欲争之。势所不能得。而事之难处。又如上所陈。盖迎其方盛而折之则难为力。俟其既回而图之刖易为功。其可不量时势。审思善处。而但出于一切之见。哓哓强争。为有害无益之举。遂致国事自至狼狈。终难收拾乎。盖虏心无厌。其所欲不止于封。则沈惟敬等中间弥缝虽百其端。可谓拙谋。而封事之不成。坐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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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在我自处之道。惟当姑循其势而徐制其后。此非万全之策乎。先人 启辞中此意各自分晓。不啻明白。善读者可以自得之矣。以此言之则先人所处。自有深意存乎其间。固非在外之人所能及知也。仆所谓因势善图者。正指此而言。而及其 天使空还。封事不成。贼之跳梁益甚。然后 皇上赫怒。大兵复出。贼遂越海矣。转移迁就之间。事机自变。兵难底定。国遂以安。 宗社之不亡。其谁之赖也。仆所谓不可一向强争。致误事机。自贻狼狈之忧者。又指此而言也。先人所谓外循 天朝羁縻之计者。亦只言其意正如上所云云之说。何可以此指为主和乎。大槩吾先人论事之际。初未尝有半点和字。而其事则皆保邦安民之事。虽使古人当之。谋国之道。恐亦不过如此而已。未知当世尚论之士。果以为如何耶。至于误国二字。尤极无谓。盖先人所陈有云倭贼与我。有万世必报之雠。今虽因势力穷屈。未免与时消息。而其薪胆必报之念。不可顷刻而弛也。然复雠亦不可空言无事而可为也。必内有坚忍之志。外有悠久之政。君臣上下。断断一心。以久远为期。如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间。一念无所作辍。待时以动云云。此乃先人乙未请措置防守事宜 启辞也。至于请训鍊军兵也。请修缮城池也。措置粮饷也。请举镇管之法。以纪军政。请设屯堡之制。以息盗贼。保合遗民。以为国本之计。广取人才。以期拨乱之用。坚立志而定大本。严考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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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责实效。为死中求生之计。凡所以劳心焦思。日夜拮据。前后七年之中。勤勤恳恳于章奏之间而不能自已者。不但如饥渴之在己。可以质鬼神而无异辞矣。其所以不克有终者。乃由于实功为浮议所掩。不得伸其己志而然。自其时势使然。初未尝有一毫主和之心。亦何尝一毫近似于所谓误国者乎。内修外攘之策。百世必报之诚。炳然如丹。此则与月川先生。其意岂异也。月川身在远外。始闻人言而疑之。及见先人所答之书。则想以释然于中而无所芥滞矣。今若曰不然云尔。则是以偏听执拗者之所为。窥月川也。曾谓月川之门而乃有是事乎。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凡人且尔。况月川之于吾先人。同门相悉之义。初非偶然者乎。仆敢请问贵乡佥尊。果谓月川与吾先人。本非以道义相交。于吾先人之言。曾无听信之意。终不解其惑志者耶。若果如此则仆所不敢知也。如其不然而曰月川既以涣然无碍于前日往来之浮言。以存旧要间相悉相信底道理云尔。则此乃虚实已定之论也。如太空浮云。一逝无迹。本不足复置齿牙间。而撰言记事者。乃反笔之于书。有若真有其事者然。欲以实其前日误传误闻之窾言。重为其师门知见之累。则无乃非月川本意所在。而不可服天下之公议乎。仆有以知其必不然也。古人所谓两家子弟才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者。为重可慨也。且闻近日其本家子弟。取将碑文措语中某段。请删去于桐溪先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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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而于吾先人横遭口语之事则略不辨其非事实。因以置之云。信斯言也。是赵主簿必欲成吾先人之为主和误国也。贵乡士友知有此事。而曾不告谕赵主簿。以明其实迹之不然。则是贵乡士友亦不知其失实。而成其为主和误国也。其一出一入。一删一存之间。必有所以然之故矣。虽吾先人不足顾藉。而独不念有伤于月川先生以诚信待友之义。以公正处事之道耶。近邑士林之移书贵乡。有所云云者。想亦以此而言。其心岂欲惹起闹端而然耶。仆见尊书之后。始为求得瓮泉会中所出通文草而观之。虽其辞不达意。而察其本意所归。不过如仆前所云者尔。岂不谓然乎。但见其中不满一笑一句。殊欠恭逊。固足以发贵乡佥尊之怒矣。然窃覸贵乡所答之语。辞意迫切太甚。尤而效之。已为未安。而又加甚焉。则何以责人之非乎。昔张南轩答朱夫子书。有曰来谕几有怒发冲冠气像。义理所在。平气出之可也。此至言也。同志间相与辨论之际。自有好样处置道理。何必为此过激说话。重为外人所笑乎。无乃贵乡佥尊其或未及商量而然耶。驷不及舌。仆虽不肖。窃为贵乡佥尊惜之也。至其瓮泉通文中所论老先生文集编定时事。固为不切于事。未免失辞。而细观其意则不过欲请删去今所谓碑文中若干文字而发。断无他肠。而贵乡士林之诮责。有似法吏深文。此亦岂为和平底道理也。仆欲望贵乡佥尊与近邑士林。相与分弃前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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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平为主。十分讲论。寻得正当道理。更无彼此疑阻之端。则实是吾侪之大幸。而人微言浅孰。肯听信。亦势有所难便。故不敢开口于平日相爱之间。未知尊意以为如何。呜呼。难平者事也。不可泯者是与非也。是非虽混于一时。公论乃定于百世。千岁在下。自献自靖。无愧于心足矣。直待知者知耳。何必屑屑于删与不删而为轻重是非于其间哉。然则瓮泉会中之请有所删去于贵乡士林者。盖出于未之思。而贵乡佥尊所以控抟自圣。重相訾謷者。未知其于平遣道理。亦为如何耶。抑未知贵乡佥尊必欲成吾先人之为主和误国然后方可以有所增重于月川先生志业之盛耶。不讯其端。不究其末。惟出于行状撰成者一时臆见错做之所为。而万分一为识者所觑破。或有以有些未安。置疑于其间。则无乃不幸甚耶。瓮泉通文所谓尊月川在此在彼之说。似不为无见。此亦未知如何耶。且其贵乡答通所论范忠宣一款。辞气峻截。略不少饶。有非愚劣所敢容喙。然其在私心。实深痛迫。盖忠宣所失。初不在删改他人已成文字。而朱子之非之。亦不在此。就以朱子此意。反以观之于今日所论之事。则贵乡佥尊指意所在。槩可略见。其不谅人意。一至此甚。士林间公正论事之道。固当如是耶。当戊戌尔瞻等之构诬吾先人也。盖其捃摭无所得。故于书册上讨出此不近似题目。以为逞其胸臆之地。至于郑仁弘一生侮辱老先生罔有纪极。因以雠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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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先人。不啻若仇敌。此实贵乡佥尊之所知也。其中间往来怂恿如文弘道之辈。寔繁有徒。邪正相寇。自古以然。伊辈之处心积虑。欲害吾先人。固非一日之渐。其所以游辞兴谤。亦非一日之积。岂必待戊戌而后发哉。贵乡佥尊所云年月前后之说。恐亦未为据实之论。如何如何。其事则然矣。而当日以告于月川先生者。未必皆识理通微之君子。则亦何以知吾先人之心。而识其诬罔之太甚乎。然变乱甫定之后。讲和之请。旋出于前日攻和者之口。则未知伊辈此言。果为天下后世之所可取准。犹足凭以为正传以为信者乎。未可知也。闻流言不信其行。古人之所难。曾母亦为投杼于三至之言。则月川先生之过听而疑之。亦何怪焉。然月川与吾先人既为说破之后。则宜若更无后言。而今见贵乡答通。于吾先人事。似若有未尽释然者。故不得不略具事之颠末。冀有以奉晓贵乡士林之听。亦相悉间有怀必尽之意也。未知贵乡佥尊果以为如何。
又见戚总兵问答书启。总兵言石尚书虽贤而无才。今此主和。乃石尚书意。尚书以西夏用兵才罢。劳兵费财甚多。以此欲以和议羁縻。不料其遗患于后日云云。今以此言观之。则 中朝之人亦有知其不可者。而不敢公言显谏于朝。只为屋下私谈而止。于此亦可见其朝议方张。坚不可回。不能与争之。况如我 国以外服遐远之言。其能得行于 中朝。而无违忤之患乎。此其势之不得有所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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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迫于存亡之势。机关所在。不敢相抗。只得循其所为而已。则其 天使跟随之遣。亦出于为 天朝所驱逼。不得自由。故其时广收廷议以送。然则以主和二字。归之吾先人。无乃不知而言耶。如何如何。
似闻贵乡人誊送鹤沙别纸于郑察访在昌乐时。转致之郑宜宁。宜宁极怒。贻书乌川金参奉云。未知其措语果如何也。欲得见之。尊须详示如何。前见宜宁与伯源往复书。辞意极和平。伯源问先生平日尝以此事为何如云。则宜宁答曰只据本家行状。赞其志业而已云云。以此观之则桐爷似无他意。但就行状中措语节约为文。以应碣阴之求而已。事之虚实。本非桐爷所暇致察。宁知其事之有无也。鹤沙不知此意。言及于宣城。相切间私书中。虽未知其措语云何。而亦必非有心而言。受此书者。所当谅其无他。一见而置之可也。辨其不然于鹤沙而已。亦可也。此乃和平之道也。况鹤沙岂毁桐爷者耶。至以誊送郑察访。有若交构两间者然。则极为未安。未知此是谁所为也。可叹可叹。
答郭善山(铉)(戊戌)
示喻云云。三复𢥠然。不知所以仰对也。元之闻之。古之为士者。必以廉耻节礼。防检其身。岂惟自处之道当然。亦世道污隆之所系甚大。其不可不慎也。自后世风俗益渝。私路一启。士大夫失其灵龟。不知自重。惟干进务入之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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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之之愚窃尝病之。何忍自蹈其涂辙乎。若然则虽古龙断。亦不至此也。且此言一出于座下。人必以为循私而然。将无以自明于人。而为平生难洗之耻。况元之年已老病已深。自量精神筋力。万无供仕之路。又有九十病亲。宁有一步出门之理乎。惟愿早得罢免。归就医药。此外无分毫馀念也。又有一焉。夫官爵者。乃 朝家命德之典。亦所以厉世而磨钝者也。决非可求而得之。设令冒耻而求进。居铨衡之地者。又可徇私请而与之乎。此必无之事也。
答友人别纸(己酉)
所示别纸。议论详备。尽有次第。其所以起钝滞之见而启发蒙陋者甚大。三复以还。不胜感叹。但于鄙怀。有不释然者。故不得不略陈一二。以求是正。此实吾侪讲明穷格之一事。相长之义。亦在其中。斯固不可以已也。如何如何。夫溪岩公之清风峻节。足以辉映方来。仆之景仰盖久。且仆之为此言。岂不知易东之为重地。亦岂不知此老之不可比拟于祭酒先生而然也。盖见溪岩所树立。真若有得于祭酒先生之一体。其路脉所自。诚不可诬。由此言之。则谓其闻先生之风而兴起者非耶。所谓鲁无君子。斯焉取斯者。实有所本而言也。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彼其孳孳为善者。果皆优入圣域而谓之圣人之徒乎。盖于其中。亦自有等级之相悬。非但不可比并而已也。然则今以溪岩为祭酒先生之徒。亦无不可矣。既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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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徒。而其所树立。又足以扶纲常励风节。有功于名教。则以之祔食于先生庙庭。以激起衰世之颓风者。未知其可乎不可乎。亦有未安于事者乎。来喻所谓云云一节。与此自不同。盖彼时诸人之所欲强为者。乃以道学渊源为名。不允于多士之议。故未免有驳正之举。何可以此比论于今日之事乎。且吾老先生则集四贤而大成。若孔子之于三圣。是乃东方之朱子也。祭酒虽贤。未知其于老先生果可若是班乎。苟为不然则庐阜庙貌。事体之尊严。似亦不侔于易东。其不可例视而轻议之也又明矣。此非易见之事乎。固知左右此言出于为后弊虑。而其于参停出入之际。亦似不无未尽之意。未知如何。至于浯溪书院。本为元颜立祠。而借重于宣圣云者。未知出于何书也。心有所考而言。而鄙意则以为不然。尝见传记所录。中国之人。为先圣立祠祭之者非一。如虞舜夏禹吴泰伯之庙皆是也。浯溪之奉享先圣。亦安知非上所云之类乎。设令取重而为之。但论元颜两贤合食圣庙之为如何而已。何论其奉享之先后而过为之疑乎。以文庙中事观之。如大小戴之传经。王肃之说中庸。杜预之谈春秋。皆得在从祀之列。溪岩扶植名教之功。不犹愈于玆前数君子之功乎。以易东比论于文庙则亦当何如耶。在彼既如此。在此又如此。其有不可者乎。且浯溪元颜之祔食于夫子庙庭。虽未知其得中与否。而玆二贤者皆有遗躅于其地。为其地人之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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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爱悦而不能忘。故其地之人表出而崇奉之。合食于圣庙。以寓其尊尚之情。其志诚可嘉。而其诚亦自切。恐是君子之所不绝也。然则今日宣城士友之为此举。虽若于处事之际。未免有失。而亦出尚德之至意。为邻邑士林者。又何可苛责而诃禁之乎。此议未发之前。则虽不得与之倡论。以从慎重之意。而及今既发之后。则恐不可抑制而沮挠之。以没其兴善之心。亦未知如何。来喻所谓夷齐六臣之事。亦恐未然。伯夷之饿死首阳。六臣之守死善道者。亦以君臣大义为重。而自不得不尔也。何论其主之善恶乎。况溪岩发身之初。光海之失德。犹未甚著也。及见时事渐变。群凶乱朝之后。退而隐处。不复仕进。此其进退以义。处身不苟。亦可见矣。何可以此而訾溪岩乎。但光海末年幽废母后。戕杀同气。纲常扫地。而 仁祖大王拨乱反正。 宗社以安。彝伦复叙。斯乃天下之义主。固无不仕之义。仆所以疑其未合于中道者。实以此言也。虽然以溪岩之贤。苟出而行世则卿相之位。可以驯致。而顾乃槁枯山林。守死不易。终无怨悔。其志岂无所为而然哉。此其中必有大不安于心。而有不能自解者存焉。非但为恬退而已也。而其所遭之难。又是子陵之所无。仆所谓壁立千仞。不降其志者此也。所谓高子陵一等者亦以此也。岂为过乎。且古人所谓桐江一丝。扶汉九鼎者。亦岂为本其初而言也。只论其风节之所至耳。其出应物色之求。庸何伤于子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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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致乎。且来喻所谓君轻社稷重之说。非所比论于溪岩。而如李伯纪,文文山,张世杰诸贤之事。亦拟议非伦。无乃未之思耶。至于来喻所示。依迎凤例别立祠庙于书院之傍者。亦似便好。而但今世无斯文主盟之人。何可人人别立已见。欲以为群言之折衷乎。此势之不可行者也。若其来喻所论聋岩先生事。亦未为正当。但以伊川先生尽性知命。必本于孝悌之语。遂指聋岩为尽性知命之贤则未安。夫尽性知命。乃是圣人地位事。聋岩虽贤。何能遽至此乎。仆之不自量。敢为此论者。亦无他。盖于两贤惜其为不知者口实。重为士林之忧而已。若其事之必行与否。固非仆之所敢知也。仆之所怀如此。未知于高见以为如何。如有未当。幸望痛赐剖析。以得归一之地如何。于左右之责。虽峻不厌。而理到之诲。亦不敢不服也。如何如何。
与李大柔书
伏惟高居味道。静养冲胜。仆何幸得与左右生并一世。每从往还朋友间。获聆音旨。向往之心。未尝不在座侧也。往者金博士景谦传致辱赐和韵。并拙窝八咏。迨切珍佩。不任区区。厥后因循。久久报谢。岂徒仆之疏懒有以致之。亦由尊书所称谓太不近似。有不可以示人者。以此缩恧不宁。阙然以至于今。想或有以垂谅否耶。如仆者禀气虚薄。本不如人。加以少不自勉。因至失学。今已老矣。疾病侵加。朝夕将死。虽时一顾省。欲有策励。以冀少补前愆。而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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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缺。正如寒灰吹不起。每用慨叹。奈何奈何。然尚望求助于贤师友。庶几砭起昏滞。此所以每致意于左右。实非浅浅。幸愿时因便风。惠以德音。以副渴怀。是所望也。仆所居山水甚佳。江北上下有书斋二区。其一从伯祖谦庵公所建。而其一即先祖游息之所。近日宗侄柳君子愚寄示两精舍十六景名目。盖先故时所留者。而但有标题无文字。深恐遂至埋没无传。略记其所在处。仰溷崇听。未可略垂品题。以侈其胜耶。山川绵邈。承诲未涯。惟愿益懋远业。以慰士望。
与李厦卿(惟樟)
即玆霾热。想惟佥启居学味。与时俱胜。顷在院中。得接丰仪。窃覸沈静寡默。举止安定。有足警发人意。迨切慰满。不能忘于中也。其时喻以通读近思等书。其欲救时学之弊亦切。意甚盛也。苟得此一路得开。不至断绝。则其为吾道之幸。庸有既耶。叹尚无已。如仆者少不自勉。老而无闻。到今景迫西山。馀日无多。尚未得安身立命之地。困而益甚。然后始欲回头唤醒。以补其过。而鼎器已缺。不能有所自力。却顾过去许多光阴。莫非可惜。何敢与议于向上之事乎。只自怜悼。仍念朱夫子之编是书也。盖将以为四子之阶梯。使有入路。而但此书说义理。煞有极精微处。初学或不能领会。转入好高凌躐上去。则无乃益长浮靡之习。而无益于切己循省之事耶。夫子教人之法。只就下学平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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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简至易处。各随其人之所及而语之。因病下药。以尽其才。故贤愚俱得其益。一语一默。无非实事。此其意可知也。近世为士者。莫不诵而习之。而例多以书读之。与己不相关涉。以之应课诵取科第而止耳。其用意要不出于利禄得失之间。故虽日诵其言而无自得之实。宁非可惜耶。愚意不如先读论语。沈浸玩索。切己体验。得寸得尺。使为己有。则义理日明。私欲日消。庶几有益。未知如何。然欲读论语。亦须先读大学。以及语孟中庸。如程朱两夫子所指之训。为可据根本。然后及近思心经等书。则自可互相发明。得力必深。苟于此四书致精。则天下亦无难读之书矣。未知如何。仆本原无主。欠阙既多。他人未必然。而区区之意。实在于此。故敢有所献以求正焉。不惜开示以祛疑晦。不胜幸甚。
拟与人书
窃听之道路。倭差沓至。以移馆熊川为请。未知 国家果如何处之也。近日偶见尝往来熊川。详知其形势者问之。其言曰熊川对面有熊山。山上有壬辰倭乱时倭人所筑古城。俯临邑居。而其间相距仅三里许。海水一派。漫入邑居之前。为本县藏船之所。而如安骨青川加德等七镇。罗列于其傍。皆各有藏船之所。其东则巨济。其南则南海。其东北则为金海昌原地方。皆是便风崇朝可往来之地。今若许其移馆于熊川。则倭必修筑其古城而据之。熊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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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举在其眼底矣。彼将据高而下视本县及七镇。我之虚实。彼皆见之。其不便者一也。彼若据其古城。以为窟穴。则彼反为主。我反为客。其操纵之权。在彼而不在我。其不便者二也。熊川地小。县监秩卑。无以弹压其心。其不便者三也。彼若据城之后则其势难犯。壬辰清正所筑甑城。仅如弹丸大。而杨经理以十万兵不能攻破。竟至败还。今闻熊川古城形势绝险。有难犯之形云。脱有他变。则以我国之力。其能驱而逐之乎。其不便者四也。倭若据此城之后。继来者稍益多。亦将广筑馆舍。以益张其势。拒之则无辞。不拒则其祸难当。其不便者五也。彼势既成之后。则熊川力不能抗。势不相容。不得不移避他处。则渠必奄为己有。广设形势。其不便者六也。本县与七镇。皆失藏船之所。不得与彼相为掎角。则势必皆被其并吞。其不便者七也。彼势既成之后。则其恐喝需索。必万倍于今日。应之则溪壑难充。不应则前功尽弃。执以生衅。理所必有。其不便者八也。且彼更生非分之心。为借门占堂之计。大势贼船又从而继来。则沿海一带。尽为其所并吞。至于统营。亦不得保。稍蚕食之。四出焚掠。则下三道莫不被兵而为战场矣。彼方因粮于我以足其食。掳我之民以添其兵。阻山河之险。因水陆之势。狺然而西向。则未知 国家何以当之。此其不便者九也。壬辰之乱。蒙 天朝拯济之力。动天下之兵。输山东之粟以救之。得以复国。保有今日者。皆 天朝之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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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似闻蒙古方盛。北京有难保之势。自忧方急。其能倾国来救如壬辰所为乎。况我国本无城池。自东莱至京师。荡无藩篱。无可守之处。而兵法自战其地者为散地。加以十年饥馑。民无恒产。掊剋恣行。将帅无人。势将到处崩溃。不可收拾。惟坐而待亡。此非可忧之甚者乎。昔宋吕文德守襄阳。元人以玉带赂文德。请于中江设场为互市。文德许之。文德之弟文焕在外闻之。贻书极谏。文德悔之。而其势已成。不可如何。其后襄阳因以被围。终至陷没。而宋遂以亡。此已然之明验。所当详思审处。不可忽焉者也。事贵谋始。始之不谨而能善其后者未之有也。何可容易许之。以益滋其慢我之心乎。至于中外军政。尚无头绪。年年逃故充定之际。该吏辈受赂操纵。故鍊习之卒。稍有持物者。皆得幸免。而新入束伍。每每生疏。名为炮手而不知点放。名为射手而不知操弓。亦何以当敌而制其奔突之势乎。此最为寒心。夫兵贵精不务多。昔周世宗以为农夫百。不能养战士一。临敌致败。皆由于兵之不精。遂汰去亢兵。在京之卒则亲自𥳑阅。外方之兵。亦令其将𥳑择。故皆为精兵。所向无敌。以此言之。则兵之不务多可见矣。然则近日京别队之抄择。无乃只益骚屑。而无益于国家乎。京城都监之卒。其数不少。外方御营之军。分运上番。亦有护卫大将所领之卒。足以备用。若更添此别队。则又将责出其粮料于民。生之者少而食之者众。其有害无益也明矣。无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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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乎。不如罢京别队。而专意于精鍊见在之军。随其有颐。而选壮以补其阙。亦可足用。未知如何如何。大抵民者国之本。保国之道。必先以保民为主。观于孟子之论王政可以见矣。民心既和。根本既固。然后庶复商度事宜。距边地二日程。择地形便利之处。为一大镇。以处兵使。筑城坚守。监司又居其后而节制之。其边地亦渐次为高城深池。使可据守。则贼必不敢生心。计无善于此者。此虽不可一时并举。而既有此心。以渐为之。则岂有不成之理乎。至于水军。亦有处之之道。今不敢并论矣。幸愿入告于 内而力行之如何。
与权子韬书(己酉)
孙儿回。伏承辱复。凭审冬寒。尊侍体起居万福。瞻慰区区。仆衰惫日甚一日。虽是老人常事。而疾病种种交侵。亦苦事奈何。顷日所呈拙文。幸蒙批示。足见不外之盛意。感幸万万。所引严子陵事。固知其有异于溪岩。但此老平生大致。在爵禄可辞。白刃可蹈上。而范文正公以子陵之不仕。为得圣人之清。且以为廉顽立懦。大有功于名教。则取而比论。似可有力于因彼而明此。又此老事势之难。与易姓立节者不同。而我 圣祖所以不夺其志者。又度越前古。恭陈而敬论之。亦似两尽于事。故不得不如此。若其文字工拙。非所论也。未知于尊意如何。盖此两贤之从祀于易东。实是莫重大事。固非鄙劣见识之所敢到。而僭论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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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亦以此议既发于宣城。因其处事之未尽。士论卒未融会。间有为未安之说于两贤者。其狼狈可想。妄意依浯溪书院元水部,颜太师祔食夫子庙庭之例。从祀易东。似无未安于事。故窃欲随参士论之后。劝成其美。今承尊示。知贵乡士林论议之梗槩。其幸可喻。宣城追后发文。欲望指挥于邻邑士林。亦难置而不答。幸愿尊通议于贵乡诸士友。回答宣城。使垂成大礼。不至有未尽之事如何。
与洪伯源论中庸口义别纸
中庸第十五章口义曰。妻子最卑。父母最高。故取而为譬。今按此以所处地位言。恐未然。盖妻子好合。是所谓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亦君子造端乎夫妇之事。道之迩且卑者也。宜室家乐妻孥而父母顺者。是家道之成。道之高且远者也。取譬之义。无乃在此耶。
第二十二章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此尽字。是尽其性之分量之谓。不加纤毫人力之言也。盖尽其性。即是至诚。其下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亦由尽性中推出来。是尽性之功效也。
第二十三章口义曰。上下诚字自别。当以下诚为主。此语恐未安。愚意上下诚字似无别。诚无精粗故也。盖诚者。真实无妄之谓。曲能有诚之后。则德无不实。其所以形著动变者。其势若有所迫而自不能已。其间无悬绝阶级。但至于久而能化则至诚之德。亦不异于圣人矣。宁有上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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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别乎。细玩集注上下文义。自可见矣。兄之此言。意似未圆。使初学之士见之。不无错认误看之弊矣。如何如何。大抵致曲有诚者。虽是自明。而诚者之事。及其至则一也。似不当于其间著得言语。致有上下不相融贯之弊。如何如何。且化字。与颜子不日而化之化字。语意微有不同。颜子之化。以德之所极而言者也。此章化字。自赞天地之化育之化字发出来。盖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者。如孟子所谓所存者神。所过者化。子贡所谓夫子之得邦家。动之斯和之和同意。而集注中功字。非工夫之功。乃是功效之功。若如此看则如何。自明诚者与自诚明者。其功效之及物。似若有间者。只以有些生熟之不同而然。而及其至则一而已矣。如何如何。
与洪伯源别纸(论张敬堂墓志)
 虚处是理(右张公记事中语)
此非吾先人语。恐敬堂记事有误。不然其间必有问答节次曲折。以下文虚有虚之理。实有实之理两句观之可见。古人有以虚字指理言者。如横渠正蒙由太虚有天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是也。然亦未尝有直以虚处为理者。先人岂为此言乎。望须更考敬堂手记本文而改之。如果敬堂所记与其行状中云云之语一般。不可追改。则敢请墓志中此一款去之如何。
 观胡玉斋分排节气图。而疑其差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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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斋本自不误。谓之疑其差谬。无乃未安耶。盖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圆图。无所不包。大而元会运世。此一圈子。小而年月日时。亦此一圈子。阳生于子半而终于己。阴生于午半而终于亥。此乃一元之始终。而一岁之始终。亦莫不如此。虽有大小久暂之不同。而其为理则一而已矣。然则自子至巳三十二卦。固冬至以后至芒种十有二个气候所行之地。而自午至亥三十二卦。亦夏至以后至大雪十有二个气候所寓之地也。其所排置。安得不如此乎。敬堂之疑其差谬。亦有其由。只以其所排置节气。与康节先生十二辟卦之说不相应。而谓其差谬耳。然圆图阳之生。其初甚微。久而后方壮。故历十六卦而为十二月临卦。阳之既升。渐壮而益长。故历八卦而为正月泰卦。又历四卦而为二月大壮卦。又历二卦而为三月夬卦。四月则只一变而为乾卦。阴之长亦然。此乃势之自然也。譬之于火。其始然也绵绵延延。其端甚微。及其既盛而壮也。虽投以带湿生木。亦随而炀起。其焚爇之势益速。如燎毛之易。水之始达。亦由才滥觞。而终至于为江为河。其流渐速而不可遏。阴阳之互为盛衰。何以异于是。此其可见者也。然则康节之以六阳六阴之卦。各为其月之主者。亦于卦气既成之后。见其然而从而为之辞。此自一说。如河图之有洛书。亦拜行而不悖。何可以此谓玉斋为差谬乎。盖河图者。先天之易生成之体。而流行在其中。洛书者后天之易对待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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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流行亦在其中。必须参会融贯。识其为一而不二。然后方可以议造化之理。流行之实。观于夫子所谓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亦可以窥见其彷佛矣。今若但主十二辟卦之说。而疑玉斋分排节气之为误。则是得其一而不知其二者也。主于此而遗于彼者也。其可乎。玉斋之说可破。则必须先破先天图。正其十二辟卦相去疏数之不同。然后可以破玉斋之说。若先天图不可破。则玉斋说亦不可破。又何可谓其差谬乎。细观圆图卦气之消长。皆有渐次。出于自然恐不可以人力有所安排于其间也。如何如何。且曾见启蒙小注中。有周谟问十二辟卦相去疏密之不同。朱子所答。有理会不得其说之语。此恐记者之误。今若曰前贤所未言而敬堂独见云。则是以敬堂为透见得朱子所未及处。无乃未安耶。无已则有一焉。敬堂读启蒙。推衍为一元消长之图。为潜玩自省之地云。则庶或可矣。如何如何。(更考启蒙。节气布置。在古已然。非玉斋所为矣。)
 伯源答书。略曰灯火说一款。乃是西厓先生欲试敬堂见到处。设难以问之辞也。故李徽逸氏所撰本文。虚处是理下有乎字。侍生仿语类句法。减却乎字。以致见者之疑。上下文势。极为明白。岂是先生初以虚处为理。待敬堂下一转语。然后始觉其非也哉。千不然万不然。侍生意虚处是理。其吐当曰阿。如以句法太𥳑为嫌。则当更下乎字云云。
重与伯源别纸
向者所论敬堂志文内虚字之说。有未尽者。玆复之。夫横渠所谓虚与气有性之名者。亦以理之无声臭无形象而谓之虚。其实虚非理也。先人所谓虚有虚之理实有实之理者。其不以此耶。且其设问之际。必有所因而发。有曲折有节次。必不但如敬堂所记之云云而已。愚于前书谓必有所由者此也。又其所记虚处之处。必非本色语。以底字易之则如何。且前书中举朱子所谓程子遗书出于其门人之所辑录。而若学者于先觉之言。不得其意而记之。则措语眇忽之间。未免有差之语以辨之者。亦有所以而发。未知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