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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斋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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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斋先生文集卷之五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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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堂书(戊寅在黄涧时)
伏以本县。实所谓天下之穷处。壤地褊狭。人民鲜少。土性硗确。不任耕稼。重以复设未久。不成县邑模样。而当湖岭直路初程。他邑所无之役。种种丛沓。岌岌有难保之状。惟此一事。已极危且苦矣。然不敢一一毛举。以益渎扰。谨就痼弊中尤甚者略撮一二。仰冀栽处。伏愿閤下特加留念。垂仁采纳焉。元之窃惟民生之所仰赖。贡赋之所取资。边圉之所恃而无忧者。莫如食莫如兵。斯二者实 国家之大命也。宵旰之所忧勤。庙堂之所吁谟。舍是宜无大者焉。一县之微。虽不足比论于天下之大。然治无小乱无大。一夫失所。亦足为王政之累。则本邑之事。亦有可得以言者矣。所谓本邑之痼弊者何也。曰量田之虚结也。军额之虚张也。二者是也。元之请细陈之。甲戌量田之设。实以兵乱之后田制紊乱。欺冒滋多。赋役不均。特举旷废之典。以惠穷困之民。莫非 朝廷矜恤之至意。至于该曹事目之严密。上使之督察。亦莫非防奸之良算。而本县之人。不知大体。苟逭小责。一任猾胥之所为。不能审覈而得中。苟在癸卯田案则不问旧陈。抑勒还起。如此之类。已为不少。至于平地陈不甚久之处。并称以今陈者。凡十七结八十六负二束。方尽入实数。并为输税。故民不堪苦。日渐流逋。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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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其隶。日益荒芜。至于今日。已到十分地头。若此不已。更过数年。则势将无民。无民则无田。无田则租税之入。从何取办。皮之不存。毛将焉傅者。正谓此也。所谓今陈结数。见在量田元帐。可考而见。勒起虚结。虽不得减。稍减今陈结数。特许蠲给。以纾民生万一之苦。则县民之幸。庸有极哉。至于军额虚张则又有甚焉。念之至此。令人气塞。当初本县复立之时。以新复之故。上使分定。颇为宽大。为守令者亦以安集保聚为心。随事推恕。务从矜恤。故远近流徙之氓。闻风四至。太山长谷之间。依接为生。其丽不一。及至号牌之时。或称某官骑兵。或称某官步兵。或称某官烽燧。水军自首本役。尽充军额。骑兵元有百一十八户。而号牌所增多至二十六户。步兵元有二十五户。而号牌所增亦二十二户总。合一百七十名。只此二色已多如此。其馀杂色。皆可类推。此辈本以避役之徒。非有根著之可赖。邻族之相牵。徒以事目严密。躲避不得。罢牌之后。无复防禁。则秖应转而之他。岂有仍留供役之理哉。彼其先在本土。虽以田土坟墓之所在。尚不顾恋。抵死逃避。流离困顿。失所而不悔。况于百无一赖而不骇且散者。此必无之理也。涣然离析。尽成虚簿。初无毫补于国事。终贻实害于土民。去者既久。存者不保。骑兵则上番事重。不敢阙番。户保之中。苟有一人见存者。则督令责立。步兵则逃卒收布。既无可徵之处。或责于孑遗之卒。或徵于坊内之民。每一调遣。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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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天。见之矜惨。言之呜悒。鲜民之生。诚可哀矣。如得稍假数年。少纾其急。本县骑步及束伍阙额。特许姑减。就其见存实数。团束为户。使得从容方便。以渐填补。则庶几未散之民。得以保存。既流之氓。或能复还。由此而怀保可冀。由此而旧额可复。训习之精。亲上之效。可以驯致而无难矣。元之不忍立视。谨具实状。仰吁 天听。伏愿閤下。更加轸察。曲赐陶甄于回 启之际。略为措辞。使得格外蒙 恩。以保目前溃散之势。则县民之受赐。岂特一时之幸。抑将万世永赖而无极矣。田结虚伪之患。军兵逃散之弊。在在皆然。不独本县为然。元之非不知此。而但本邑事情。与他自别如上所陈。故敢冒严威。终始言之。更愿勿以他邑等视而有所前却。则不胜幸甚。
与许眉叟(穆)(求鸣玉台记)
安东府治西北三十里。有凤停寺。是罗时古刹。其洞门泉石忒奇。盘陀大石自东而西。隆然为断厓。其上平夷。可坐十数人。厓之馀势复稍低下。横铺地面。以截溪水。其为状乍起乍伏。或横或直。屈曲为溪。若有异物剜刻而成。其色正白莹洁。如玉水之注其中者萦纡往复。琮琤有声。落为悬瀑数丈。最为奇玩。厓之南隔水数步。又有盘陀大石。自西而出。相对为上下两厓。横拦溪水。使之东注。面势亦平广可半亩许。而其高比上厓三分减一。又有一巨岩峙上下两厓之交。在其西偏。莓苔笼其上。安重魁岸。苍翠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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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柏千章。绕立森列。助成幽趣。退溪先生少时就省叔父松斋公于府衙。仍与康权两生。读书寺中数月。先生爱其岩壑奇邃。于暇日时出游历。其后隆庆年间。先生上章辞西枢之 命。自岭下退归。到此寺留十馀日。因复寻旧游。作两绝句。其一曰此地经游五十年。韶颜春醉百花前。秖今携手人何处。依旧苍岩白水悬。又白水苍岩境益奇。无人来赏涧林悲。他年好事如相问。为报溪翁坐咏诗。台旧名落水。先生易以鸣玉。取陆士衡诗中飞泉漱鸣玉语也。至今遗迹。在人耳目。而草树芜没。几不辨其处者亦久。甲辰春。士人前别提金公时忱。以为先贤遗芬播馥之地。不可若是埋没。与一二同志。谋立小屋其上。以想像先生当日雅意之所寄。各出财力若干。令山人宝明干其事。历三岁始成。堂凡三间。为房者一间。所以处游士之来宿者。为小楼者二间。亦极净楚。所以宣畅堙郁。因用先生诗中苍岩二字扁而名之曰苍岩精舍。刻先生二诗及凤寺西楼题咏四韵律诗一首于板。揭诸楣间。又作僧寮三架其后。以处居守之僧。其上梁文。进士金君光源实作之。士人金君煃又谋直堂之东。跨两岸作水阁为桥。以通上厓往来之路。盖修筑惓惓之意。无所不用其极也。既相与谋曰吾等生于先贤既殁之后。世代日益远。欲求其影响彷佛于万一而不可得。今所以作此堂。以记先贤过代之地。以寓尚慕之忱者。岂亶为溪石之胜观听之娱而已哉。不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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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其事。使来者知之。而顾南中遗老零落俱尽。独眉叟公在耳。而其文章又足以传于后而不泯。盍相与请之。皆应曰诺。遂具作堂始末。以请于下执事。如蒙不惜一言之重。以贲饰之。则先贤遗躅。庶几不终为落莫无归。而于公慕贤之心。亦可以少恔焉。不揆愚陋。斋沐以请。
上宰相书(庚戌)
冬寒。台体起居何如。元之病伏呻吟。与死为邻。无足仰喻。今年凶荒。至于此极。其忧将上关 国家。未知台监何以经理。济此危急之势耶。中外之望于台监者。不啻若赤子之仰父母。伏愿台监更加留念。不揆愚贱。欲有所达。书既成。旋以唐突为惧。就与李士徵令公。台监若与右公论 国家之事。则斯言者。庶几得进于前矣。馀祝鼎茵为 国为民加护益福。以慰具瞻之望。
  别纸
今年民事之罔极。尚忍言哉。辛丑饥荒。生来所未见。而今年则十倍于辛丑。盖辛丑则水田虽失稔。而两麦及田谷稍实。故民间之捐瘠。不至如今年之甚。今年则积年失稔之馀。两麦全失。而秋谷大无。凡以谷为名者。皆一㨾无形。非但水田之失收而已。惟黍粟虽似稍胜。而所出仅及常年之半。且以两麦全无。不待成实。而摘食于青穗时。草窃又甚。耗损颇多。以故秋收才讫。饥饿日迫。不及明春。举将填壑。岂知民生厄会之至于此极乎。传闻道路之间。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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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裹持升斗者。亦被劫贼截杀。明火之贼。到处窃发。于此可以想见民生惨恻之状矣。今已如此。况于明春乎。荡析崩溃之患。只在目前。此非独民生之厄。其忧必上关 国家。自古赤眉黄巾。何尝不起于饥馑乎。念之至此。不胜寒心。伏闻台监极以民事为忧。固知台监忧国之诚。倍于他人。然亦岂能尽知如此之极乎。不忍言不忍言。凡救荒之事。莫先于省徭役。使民得专意于采拾延命。计无便于此者。昔朱子为南康军。论荒政曰方今民生。正如大病垂死之人。当以勿挠为先。挠之则必促其死。此诚至言。伏愿台监更加留念焉。又有一事。台监之忧民如此其至。而外间传闻之说。有以为台监于外方告急状 启颇厌闻。以张皇过实致疑而呵叱云。此声一播。传者颇多。愚下之民。岂知台监本情之不如此乎。若此者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窃为台监忧之。愚意欲望台监将此饥民难保之状。上达于 榻前。请其绝甘分少。以救其急。凡国中徭役。上自 御供以下。凡民役之可减者皆减之。至于 祭享亦皆节量而变通之。以从古礼凶年用下牲之规。使中外之民。晓然咸知 君相恤患之意。且请遣绣衣。汰去守令之贪虐尤无良者。以警其馀。则上可以扶 国家之危。下可以慰民生之望。亦可以解远近之惑。将见邦域之内大小之民。举皆欢欣感悦。如得再生。和气旁达。凶年可化为丰年。歌颂之声。达于遐迩。而民忘其饥。 国家之安。若泰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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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维之也。盗贼何由而作乎。昔唐德宗初年。出宫女三千馀人。放斗鸡猎犬之属。人情大悦。淄青战士。至投戈相顾曰明主出矣。吾属犹反乎。吐蕃闻新天子威德洽于中国。亦大喜。除道迎唐使。一政令之得宜。而叛卒殊俗。莫不帖然心降归化之不暇。贤于百万师远矣。元祐初。司马公为执政除弊法。辽人戒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慎无生事。此非但令中国之民情洽然。亦能寝贼谋于万里之外。其行仁之效如何也。荀子所谓至安也至荣也。众美之源也者。可以雍容庙堂。不出几席而得之矣。凡人之情。当困极之时。而得上之人抚恤之泽。则其感悦之情。必万倍于常时。孟子所谓事半功倍。惟此时为然者。正谓此也。然但循常少可除弊而止。则亦无以感人心。必也下哀痛之 教。行非常之政。然后可以有所耸动。此乃收抬人心之一大机会。惜乎其不可失也。如愚者老病垂死。无以冀朝夕。而惟爱 君一念。耿耿于中。不揆愚贱。冒进所怀如此。不然何敢为过实之言。以达于台监之前乎。昔范镇上宰相书。有曰比来天象见变。当有急兵。镇义当死于尽言。不可死乱兵之下。此乃新法方行时所言也。其言甚切。不久而果有靖康之祸。古人之忧国。诚切如此。此非今日所当惕念处乎。饥馑之酷。民生之困。灾异之惨。人心世道之日败。宋时之末。亦不至是也。变不虚生。消弭之道。其可缓乎。大厦将倾。兄居宇下之人。勿论大小。同被其祸。此嫠妇所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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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其纬而忧宗国之亡者也。况在于世禄之臣。世受 国恩者乎。况台监之当 国家重寄者乎。伏愿台监怜其愚而察其辞。勿以其滥猥而斥之则幸矣。([缺])如水陆军空间充定及价布。皆姑停待后年亦如何。
上宰相书(辛亥)
伏惟台监气体起居顺序万福。向者不揆愚贱。妄陈愚抱。虽愿忠之诚。有不能已。而其为滥猥则甚矣。方恐惧循省。跼蹐俟罪。不自意猥蒙采录。辱与酬答。垂谕之勤。出于寻常。不啻如接席拜晤。不知千里之为遥也。幸甚幸甚。今日饥馑之酷。人莫不言。然非亲当其事。亲见其然。则亦何以悉知之乎。民生之至今不尽糜烂者。皆由于 朝家赈恤所及。而仓谷有限。不得人人皆周。四月以后。其势尤岌岌。闾阎道路之间。枕藉而死者。日以益积。穿窬之盗。明火杀人之贼。继起不绝。殆至于无人不盗而民失常性。至有以母杀子者。安有如此厄会也。加以亢旱连月。两麦大无。且其未及成实。而摘取青穗。煮汁自救者。遍于田野。草窃之徒。公然恣行于田主所见之处。呵叱不去。不得防禁。若更旬日不雨。则民间生道尽绝。设令得雨。稍有西成之望。明春饥荒。必倍于今年。天愁地惨。景象异常。万姓遑遑。无所止届。未知 国家将何以救之。愚意前头荒政。不可不预为料理也。如何如何。曾见先人措置海岛状。西自平安道。南至两湖。海中岛屿甚多。如身弥岛则周回六七息云。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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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诸岛皆膏沃。且其地力久休。若善为措处。耕垦种粟。则所出自倍。今虽节晚。不得种他谷。而及今料理。令沿海各邑。随其各道之所在而募民入耕。使之自食其半而官收其半。则十数万石木麦。可以不劳而得。木麦刈取后。即种秋牟真麦。开春种春牟早粟大小豆黍稷租等谷。亦可以救明年饥死之民。而且令入居之民。煮盐种粟。岁以为常。作生兴事。因为土著。则可以渐次为水路御倭之用。亦可以广储蓄补国用。为无穷之利。未知如何。闻尹监司调元谪居庆山。时率一僮奴。就大野蒹苇中。每相去一二步。刈草烧之。斸地作区。方一二尺许下唐种。其两区间草。以镰子刈取。布而覆之。令不得抽茁。第二年于前年所作区内。种大小豆黍粟。更作新区于两区之间。依前种唐。第三年则以单牛小犁耕之。省功而得粟多。最为捷法云矣。以此教入居之民亦如何。但其入居之初。亦须给农粮农牛。其所给农粮种子。秋后以仓籴还捧。则不为虚弃之归。而牛亦为官牛。不费而收功多。无乃便当耶。如此策可行。则自京勿定送监官别将。责成于各其邑守令。以得粟多少为殿最。且劝其尽诚措置。则必有实效。无有名无实。如西路屯田之弊矣。如何如何。一得之愚。虽未知其可用与否。而不胜忧国惓惓之诚。敢此更陈。旋增惭惧。俟罪俟罪。馀具别幅。惟祝鼎茵为 国为民加护益福。以慰倾仰之诚。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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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粜籴二分耗常平会录一事。终必为亡国之弊。请细陈之。盖 国家之置此粜籴各谷。春给秋敛者。本出于仿古社仓遗法为民而设。初何尝有一毫利之之心乎。其每石出耗一斗五升。而就其内以百分之一。会录于粜籴。而以其馀一斗三升五合。充给鼠破及腐欠之数。一以广储蓄而备凶年。一以厚民生而补不足。亦莫非为民之意也。设立之意。实非偶然。而岁欠之后。渐失本意。各官分给之际。初无充给欠缩之事。而尽为守令私用之归。甚无谓也。积久流来之弊。虽未易猝革。若善为措处。则岂无因势变通之道乎。故儒臣金右尹令公徒见守令私用之不可。而不察事理之当否后弊之有无。乃上疏请会录其二分耗于常平。其不思甚矣。其间有数件未安事。盖 国朝粜籴设立之初。必将取之于民而为元谷为耗谷也。则此乃民所自出之物。非天雨而鬼输者也。然其取之不为厉民者。以专为救民故也。 先朝之良法美意。若此其至。而今反并取其耗。以为官用。未免为损下益上。贻害民间。殊无当初设立之意。此其未安者一也。一自常平会录之后。致有抑民作木之事。种种贻弊。民不堪其苦。怨讟朋兴。远近骚然。故金令公自讼疏内。称谤臣如此。谤国可知云云。此非已然之明验乎。以 先朝利民之谷。反为今日害民之物。而即今更张之初。其弊已如此。日后益甚。何以救之。此其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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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二也。传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未知今此二分耗之会录。为合于义乎。为远于利乎。取非其有。以益官用。与民争利。损伤国体。莫此为甚。今若因存不罢。则其必为 国家仁政之累。垂之万世。尚有馀愧。此其未安者三也。且今之会录于常平者。以各邑中间乾没之故。取补公用。要以纾民力。虽亦好意。然凡 国家经费。皆当取之于民结。民所应纳之役。使民自出。以供上求。事理当然。何必取无名之财。行苟且之事。为病民无据之归而可乎。此其未安者四也。又有大不便者。 国家百分耗之会录。其数至为纤微。然累百年积久添加之故。壬辰倭乱以前。各邑仓谷之数。极其浩大。以本道所闻言之。则星州仓谷六十万石。尚州仓谷三十万石。他可类推。其时之民。困于籴政。卖田卖宅。称贷而纳。故富者乘时射利。田连阡陌。贫者赤立无立锥之地。民益以难支。如己卯名贤之欲限田。实出于不得已也。而要其弊之所自起。则皆由于仓谷之太多。有以致之耳。况当役烦之日。重以此科外之役。以伤邦本。其为害必益甚而不可为。未知将何以收杀也。此其未安者五也。凡事不但为目前计。必须为久远之虑。小事尚然。况 国家大计乎。夫以百分取一之耗。久远之后。其弊尚如此。况会录三分有二之耗。如今日所为者乎。就以安东一邑之事言之。二分耗会录未久。且有往年除出作木之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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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今常平耗谷之留储本邑者。其数几与元谷相埒。盖其逐年加录。又就耗上出耗。故至于如此之多。以此推之。则不出数年。必倍筛于元谷。如不得及今变通。一此不已。则民日益以难支。势必溃败崩析。不可如何。虽令积粟如山。亦何以救其乱亡之祸哉。为今之计。莫如亟罢常平会录。还给所在各官。令补民役。年终具其所用之数。报于监司而会减之。有用不尽之数。则亦令簿籍而谨藏之。取补来岁民役。如都会官钱谷磨勘之规。则守令不得私用而民役大省。惠泽之及于民者无穷。将见邦域之内。大小之民。举皆欢欣鼓舞。如得再生。倒悬之解。未足以喻其意。夫子所谓惠而不费。正是此类。和气之应。蟠塞穹苍。民心既悦。休徵自至。周家屡丰之瑞。犯焦触碎之效。可以立见。而敌国外患寇贼奸宄。亦不得施其恶。此奚但一时之利。抑将万万世而永赖。祈天永命之本。其不在玆乎。所虑者闻愚此言。必有为防塞之说者曰常平之会录耗谷。所以应 国家不时之需。而民役因以宽歇。不可罢也。然其实有不然者。敢请有以解之。盖其所谓不时之需者。不过指客使酬应之事。而此谷未会录之前。亦有此事。不独今日为然。不取资于耗谷。而犹能为国。亦无废事。何可以此为言乎。况常平会录之后。民间出役。初无毫毛所减于前。而病民之害。罔有纪极。正如金右尹自讼疏中所陈之说乎。且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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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粜籴元谷多寡之数。或相倍筛。或相什百。若仍付常平而不给各邑。使不得补其民役。则所在之民。不得均蒙惠泽。亦非圣王均齐方正平治天下之道。此又不便之一端也。诚能察此之弊。还付各邑。使应其邑民役如上所云云之策。则随其所在而多寡广狭。各得其分。利害之相去。不啻万万。此其不可以不罢也。不罢则民受其害而国本先蹶。罢之则民得保存。仰事俯育。有财有用。上无匮乏之忧。下有乐生之心。国民俱利。如之何其不可罢也。此乃收人心固邦本。持危补败之一大机会也。伏愿台监更加详察。洞烛其利害之原。善为 启达。期于必罢。以利社稷如何。愚生悃愊。欲望台监为百代名世伟人。不但以姚崇救时之相。为台监愿之。更乞不以人废言。划即施行。且因其所已言而益推其所未言。见之行事。则 宗社幸甚。生灵幸甚。
一。庚戌以前。常平二分耗之在各邑用于赈恤者。亦愿上 达。特赐蠲免如何。宋理宗朝。闽中大水。参知政事徐清叟奏水退之后。民无以为生。亦有自经于沟渎者。闻帅臣陈昉发楮三十万。漕臣饶虎臣发楮五十万米五千石以赈之。乞与除豁使知圣旨。帝欣然从之。蠲九郡苗米(即今还上之类)二十二万五千八百七十石有奇。此甚盛德事也。以今观之。我国十年饥荒之馀。遭此无前之酷。八路同然。不但宋时之一方水灾而已。国之存亡。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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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决于呼吸。其势诚急。此乃非常之变也。应非常之变。必须用非常之恤典。不可以寻常处之。尤当为耸动之举。格外施恩。以感民心。亦须汲汲区处。如奉漏瓮沃焦釜。不可少缓。如何如何。二分耗内。亦有牟麦收捧之期在即。速为定夺。及时行会。则尤为大幸。易得者财。难得者民心。民安则国安。苟能有土有民。则一时财用匮乏。非所忧也。以理宗君臣。尚能为此事。况堂堂我朝。 圣明在上。贤相在下。为民所仰赖。不啻万万。其所应之宜无所不用其极者乎。更愿台监另加留念而益勉焉。
一。自庚戌以前粜籴各谷之散在民间而未捧者。依往年 启下公事。更为申敕各道各官。勿捧其耗数。令所在各邑详具其应减之数。报于监司。达于 朝廷。著实奉行。令膏泽下降。民蒙实惠。如有守令中间私捧私用者。令监司觉察以闻。论以赃法。断不饶贷事。入 启定夺如何。
一。监兵营谷物。以别会为名。散在各官者。姑令收捧安徐。以待来年何如。此㨾谷物。是营衙门私贮之物。不管于国家之经费。而一依国谷例出耗。年增岁加。民以益困。实为未安。似当参酌裁处。以除民弊。亦乞 启下定夺。无得出耗。永为定法如何。
一。凡大邑之有判官。实为冗官。其所管不过官厅出纳一监官之任耳。新旧迎送及耗廪害民之事。不一而足。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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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多不得其人。凭公营私。防纳挠害之弊。不可胜言。除监兵使留镇之邑掌印判官外。尽为革罢。以除民弊。永勿差出如何。汉光武时。合并州郡。汰去冗官。纲目特笔书之。前事之可据。已有如此者。况判官之尤为不关者乎。
此外可言之事非一。而不敢毛举。只就其最急最切于民事者。敢为条陈如右。只此数件事。果能著实施行。不为文书挂墙壁之归。则亦可以收人心召和气。救得一半。如何如何。其要在于慎择守令。而必斥去尤无良恣行不法者。以革贪婪欺罔之弊。最为急先务。不然虽日下宽大之令。而民不得蒙泽。亦无益于事矣。
与金监司(徽)别纸
近得先相国所著荷潭破寂录涪溪记闻等书而读之。窃覸其议论该博。布置有法。因可以窥测相国平日所存之万一。而此录一出。又足以为横流之砥柱。冥途之指南。将必有补于世道。不胜叹仰。但其间似或有不释然者。且于吾先人事亦失实。盖相国于既往之迹。亦非亲见所及。以传闻记事。则传者之言。未必尽实。其势固有然者矣何者。大凡世间论议。极难齐整。悠悠之谈。不须言也。虽以贤者。时或不免于有所出入。若此者何也。盖其识见有广狭。好恶乱其真。则亦至于不相知心者有之。如宋之韩富孙石之类。皆坐此故也。亲所睇而尚如此。况以讹传讹。愈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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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者乎。就以礼记一书言之。其为言出于诸名儒之所裒集。宜若无非实录者。而犹有可议处。如记夫子不知父坟所在一款。其讹误益甚。此岂非流传失实所致耶。夫书者所以明事实定是非。以传信于后世者也。古人云有是言则是理具。无是言则是理阙者。亦为此而言也。今此所论数条。虽若纤翳之于清济。片秕之于囷仓。不足为至清至实之累。如使离娄子睨而视之。则终不若无者之为快。况褊心者见之。欲于此以为口实。并与其大议论而归之于真赝疑信之间。则无乃有未尽之弊耶。尝闻编书之体。贵其传后无弊。故凡先正文集。皆不必俱收而尽录。盖必如此然后方尽于事而无复遗憾故也。愚意今此相国所录文字中。其有失实处。则略加删减。似为得宜。未知如何如何。
 涪溪记闻曰西厓任怨为国事云云。又曰西厓不失色于人。少骨鲠云云。
愚谓任怨为国事则必无以辞色徇人之事。以辞色徇人则亦不能任怨为国事。此事之不可并者也。然则其以不失色少骨鲠闻于相国者。无乃自相矛盾而不近于理耶。愚请有以辨之。盖先人受任于板荡之际。劳心焦思。鞠躬尽瘁。惟其力之所及则为之。其毁誉祸福之自外来者。有不暇顾。非但任怨而已也。尝见先人与权晦谷彦晦书。略曰若有调剂之心则惟当先去胜负利害之念。积厚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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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布公道。举措之间。无一分有我之私。然后自然人情感动而协和可望矣。不然而阳合阴沮。凡有异同于己者。辄以巧计去之。至于时望所属士友之在草野者。一切弃置。未知此果出于公否也。谏院之 启意在发明。而使人愦愦可叹。亦望先生(先生自晦谷指柏潭)明几审物。正色立朝。毋激毋随。以济崩溃之势。又辛巳将还朝时。与鹤峰先生书。略曰时事溃裂。国论大崩。更无收杀之望。令人震骇。不知所出。顷日景涵等诸人。倡言沈丧中谋欲起复之事。其言云出于河陵家。互相传说。鄙意则每以为此事虽或有之。无显出之證。且今日 国家之待沈氏。不可已甚。只以散官食禄。而不假之权。似乎适宜。况沈从前交结士类。其丽不一。若追发其宿过。形诸弹劾。则彼迹涉于沈者。谁不疑畏。而祸端更作矣。比如沐漆而求解。其计不亦颠乎。今果有此事。郑德远初发劾沈之议。叔献不欲而不敢立异者。恐人谓已党于沈也。遂同 启请罢。及 上下问沈党。德远举数人以对而季涵与焉。献大激避嫌。同僚之议。分崩角立。互相纷拿。而献诋言者极肆无忌。至曰承望风旨。趋附迎合。而大言张皇。朝论披靡。 上意亦深信之。鄙斥玉堂台谏。至以危语警切之。势不但已奈何。以事理言之则论罢沈固为已甚。而献之论救所识。抑闭人议。此亦岂为得耶。景涵固好士。但其识见不逮而喜事造端。纷纷不已。如顷日景善被论之事。亦无事生事。德远以山野疏伉。不量事理之当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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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以激切为心。击驳未已。中外侧目。使时事日艰。岂非天耶。如鄙人者。不早引退。今既身带职名。际此纷纷。留滞不还。则近于占便而于义未尽。故欲于念前上去。而惘然实不知善后之计如何也。如有可见教者。略示何如。此关时运之大者。左右虽在哀疚。岂容尽忘为 国之念耶。又己卯答东冈先生书。有曰示喻近日纷纠。甚可忧虑。其论善后之图。亦甚平稳。识虑长远。非兄安得闻此论。然此亦鄙人从前所欲致力而不得者也。一二侪辈之意。应不外是。只恨其才识论议。长短不齐。卒难混合。而事端层生。激发未已。转辗至此。恐是时运使然。良可慨叹。至于比来所争。本无大异。其间缓急未尽相合者。亦无他故。盖缘叔献所处。未能无失。故虽知其人乖理可恶。而于献之论议。亦皆不快焉。斯亦理势之自然。岂有心于排摈而然哉。今不平看事理。适中参互。以尽彼此之见。而遽一切以党邪排正斥之。则彼之本无是心者。其可受而为罪而无辞乎。愚恐人心不安。论议角立。些少同志之中。形色万般。而坐为渔人之所乘也。此是 国家治乱安危之机。其事至重。每念之。未尝不中夜以起。愚意叔献之心。本不偏枯。其闻众言。自当翻然。岂有激于人之不我足而执迷误事之理哉。此则非所以待叔献也。况某人已出外除。则朝论于此。亦应有定。今岂可追求于论议异同之间。而核其心迹之彼此。益致骚扰乎。大抵数年间所谓东西之说。虽甚不静。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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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不难辨也。当初仁伯虽有过当。然不过论一外戚不可柄用。要未为大过。彼之因此结嫌。已为不佳。而诸公又听信无形之说。相与出力排之。延及于士类。以伤 国家之元气者。可乎不可乎。其后又不能恢张公道。以赎前过。而更引邪佞之辈。浊乱公朝。于是一种无行鸷悍仇视良善之人。迭居台侍。往往流放窜逐之论。发于完席。而人心业业矣。幸而 圣明在上。公论持循。不至大肆。而其害之及于家国。以成后来之厉阶者。已不可胜言矣。由此观之。东不必已甚于西。而西之于东。可谓操之为已蹙矣。其后东人之不解事者。往往主论颇重乌府之议。未免惹起不靖之端。故吾辈在玉堂固已忧之。而随事解之。未全以其论为可行也。是其是非曲直。晓然在目。如数黑白。非可诬也。今于东则责其平恕未已。而于西则多方而开赦之。又有一种见事不明之人。习闻闾巷间东西之说。槩以互相排陷目之。而更不论其事之如何。殊可笑闷。然此但论其理耳。至于吾辈今日之所以处此者。不得不深究吾党激成之端而自反焉。开诚心布公道。以望和平之福也。第以士类分裂如此。而四面环视者。莫非失意伺衅之人。当此之时。欲有所为。举足发言。动成诟谤。虽有智者。更难为计。况如鄙人者。何望于保合矫揉之万一乎。天下事非如一家事。非甲为则乙为。以老兄之明。其受 国恩不为不厚。今又身在其地。岂可推托于他人。而不为援溺之计耶。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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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议论。切望调护过不及。勿惮苦心。且以侪辈之意。更相磨砻于叔献诸公。毋使至于疑阻眩惑。各守一隅之见。以伤公共之理。尤今日之急务也。当今 圣明在上。朝无权慝。为士类者固当协心同力。以济国事。而不幸有此事。纷纭噂沓。久而未息。由此纲纪弛放。百度俱废。有志于斯世者。宁不慨然耶云云。今以此三书中所论之意观之。则先人之于东西士类之间。务欲调其酸咸。剂其过不及。以收崩溃之势。以冀和平之福。欲为 国家长虑却顾。救得一半。此莫非随时之义。保合之道。实非为一身私计而然也。昔程明道不非新法。与熙丰大臣共事。使之自改。去其太甚。以救其败。此固忧国至意所不得已者也。岂以新法为可行而然哉。范文正所谓是非不可太分明。天下事如此必坏者。亦深有所见而云然。又何可不量时势。大声覈言。以快一时而已乎。盖彼此论议之间。俱不得其平。而两不相下。则意气所激。转辗相加。未必失皆在彼得皆在此。伹于其间有多寡分数之不同耳。其可易而为之哉。窃料先人终始所处。皆不出此。此其周旋调护之间。自有深意所在焉。而一时士类之傍观而懑然者。亦必有之。此亦事势之所必不免也。其他固不论。如宋之吕诲张戬诸贤。识见非不明透。而徒知是非之可争。不思为善后之图。终至遂成厉阶。贻国家大患。此乃时运所关。虽明道亦无如之何矣。岂不重可慨乎。然则其有以不失色于人。疑我先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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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必由此而致之。愚故曰任怨为国事。必无辞色徇人之事。以辞色徇人则亦不能任怨为国事也。未知如何如何。
 破寂录曰甲午年李廷馣为全罗监司。倭贼因沈惟敬乞和。廷馣上状请从其言。 上询于备局宰臣。成牛溪曰廷馣无伏节死义之心。则不敢为此论。盖以为贼不共戴天之雠。言和则必被重罪故也。自 上盛怒。牛溪不敢毕其说而退。柳西厓是其论。柳永庆力排之。西厓谓永庆曰令公墓碑中。当书不主和三字。盖讥之也。
愚谓此亦传闻之失实也。甲午胡参将以和事出来。时欲令我 国请封倭奴。先人病中 启辞。有曰参将送顾军门题疏二册宣谕付稿一录于臣令见之。臣得此二日。神气昏乏。不能详观其曲折。而其中大段难从者。我 国替倭请封贡一节也。又曰请封义固不可。惟当详具近日事情。以听 天朝处分。又曰今经略多般拦阻。使贼情不得上达于 天子之庭。固为痛心。然我 国告急之使。亦当朝夕继进。拊心号哭于经略之门。使辽左之闻见。晓然知之可也。又曰我 国欲复不共戴天之雠。 天朝本非不谅其情。而亦以如此者。不过经略当初已失机会。今则留兵已撤。再举势难。以是姑出于下策。欲以封贡之说。羁縻贼势。欲以退兵于万一。又曰我 国之请于 天朝。自始至今。有三大节。皆机关所系。初则平壤既破。 天兵长驱。坚请剿贼。不容他议一节也。其后提督之军虽回。而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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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馀尚驻南边。我 国粮饷亦未板荡。急请添兵。一举扫荡。又一节也。今则兵粮皆赖于 天朝。而 天朝似无应副之理。事势危急。日甚一日。贼若未退。则 国有必亡之势。到此虽请之勤勤。终无所益。惟当姑为款待。任其所为。更观事势如何。又一节也。今此回答。但云 天朝虽欲以封贡退贼。而小邦则以为恐无退归之理。惟愿深思长策。使小邦期于保全云云。勿为一定之言。浪触彼怒而无益于事。又曰沈惟敬自知不能了事。而欲归咎于他人。以为己地。今使懋时来请我 国之使。必知我 国不肯。而欲执此为辞。以封事不成。归咎于我 国。而其实贼之去不去。不关于我使之许否。而自有凶谋也。其后又因沈游击求倭国通使。献议略曰臣不闻沈懋时入来后所言云何。其中事情。固难料测。反覆思度。未得其所处之宜。又曰沈惟敬自知其事不了。计穷反欲归咎于他地。为自解之计。又曰臣意此贼假此为言。而其凶谋实在他也。又曰今此咨文。若以直辞拒之。则正堕于游击作弄之中。而执此驰报 中朝曰封事将成。而朝鲜不许遣使之请。故倭贼未退。若欲顺其所言。则亦非人情义理之所可忍。此所以难处者也。无已则当答之曰弊邦与日本。初无怨隙。不意日本逆天悖理。无故兴兵。虔刘我生民。焚夷我 庙社。发掘我丘陵。弊邦之人。虽三尺童子。无不沫血饮泣。以为有死而已。岂敢言和。今 天朝兼爱南北之民。劳勋戚大臣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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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测之地。要在解棼息民。而大人以当事衔命之重。教戒小邦如此。至以陪臣随 天使渡海。礼义当然见责。此亦实关 天朝大体。第以日本之人。所在反覆。不可凭信。虽诏使以 皇灵临之。尚未得其要领。更亦何有于小邦。而以一使为轻重哉。若是则小邦徒为益重耻辱而为天下笑。惟望大人与诏使。商确定夺。无苟完目前而为长远之图。使小邦得免再误于今日云云。以观其所答如何。又曰此乃极重机关。伏望广收廷议。与他大臣熟议审处。俾无后悔云云。此乃先人甲午所陈 启辞。此果主和之言乎。其曰任其所为。更观事势如何者。只是任 天朝之自为。而在我无所干与之言也。欲更观事势。徐制其后之意。又已先在其中。则初何尝以为可和。而有欲主之之心乎。 国家之不得终拒跟随陪臣之请于 天使。亦为 中朝所迫。不得自由故耳。然则其谓我 国与贼为和者。已非得当日实状。况先人每以大义累累陈之。如上 启辞中所论者乎。先人既知贼虽欲假此为言。而其凶谋实在他。则先人主意所在。益复可见。其与柳相言。必无为此言之理矣。况此所谓令公墓碑当书不主和三字一句。绝不似先人平日辞气。此无据之说也。且吾闻之。一边之人。有为无形之说者曰。牛溪约西厓同时入对。请与倭和。牛溪先发之。 宣庙震怒。西厓遂不为一言而退云云。乃若以此归咎吾先人云。噫岂有是哉。盖平壤既复之后。李提督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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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碧蹄。畏缩不进。遣沈游击诱贼出城。退屯于南方沿海地方。是时彼虽以和诇倭。而先人方力争于提督以为不可。故提督不明言欲和。每以自家将计就计而行。而朝鲜不知此意。致误军机为言。此时和议之说。未行于我 国也。先人以其彊争之故。为提督所怒。几陷不测。于此亦可以见其事实所在矣。至于甲午胡将之来。则先人方有大病。不得出入者。前后凡累月。病中上劄。有未知廷议如何之语。自 上传于备边司。有领相以病在告之教。此录所谓李监司状 启若果有之。则必是胡将出来时事也。先人虽欲与牛溪同时入对得乎。此不过一边人谎说为牛溪地。欲以分谤于吾先人。事之可见者然也。
 
破寂录曰乙未春郑琢为相。请放李山海。 上从之。未久台谏论郑琢不合相位递之。人谓请放山海之故。而意出于西厓。
愚谓此亦传闻之失实也。台谏为人主耳目。凡论事之是非。人之贤否。皆是为国家计。非为私也。当台谏之论递药圃相公也。其心若以为不协人望而发也。则其所见得失。虽不可知。而其心则固出于公也。若但以请放鹅溪之故而发论。则是乃专出于好恶偏系之私。非以正论事之体也。此决非先人之所欲闻。其可以此为先人之意乎。若如此言则是以台谏为承望先人风旨。以先人为指嗾台谏。相与共作此事也。其可乎。如此则台谏为大臣之私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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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与台谏。相比相助。为倾轧事也。此乃权奸蒙蔽主聪。图济其欲者之所为。其在乡党自好之人。亦所不屑。不欲以此加之于身。曾谓吾先人而有此事乎。此必无之事也。且其时台谏之意。如以鹅溪为不可放。则其势必将论之于药圃请放之际。岂有于事过之后。初不论鹅溪事。又不直论药国请放之事。而故据他事。乃以不合相位为辞乎。此亦不近于事情矣。且吾闻之。金柏岩玏为大司宪时。药圃为相。以无所建明论递。又与药圃请放鹅溪时事自别。此亦传者之失实。然则其谓意出于先人云者。不亦大相远乎。
 破寂录曰戊戌丁主司应泰诬捏本国。 上欲遣柳西厓于 中朝申辨。而西厓有老病不堪行之语。 上意不平。李尔瞻为持平。欲劾西厓。大司宪李宪国,执义李尚信,正言郑弘翼等不从各引避。 上是尔瞻而递宪国等。台谏论西厓。削夺官爵。
愚谓此皆无形之说。必中间造言者为之也。盖当戊戌。尔瞻等之攻陷吾先人也。构虚捏无。无所不至。凡人世间极口骂辱之说。书册上丑诋奸凶之语。无不裒集而说合之。假馆学之名。连台阁之势。相继投章。愈出愈惨。而亦不为如此之言。如使先人果有陈于 上前。如后来造言者之说。则这时流辈必将执为一大奇货。以资其攻击之舌。不但已也。然则此言之诬罔。不须多辨而一见决矣。盖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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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遗稿刊行之后。世有雠嫉之徒。撰出一种怪谬文字。以相矫诬。不胜纷如。所谓虽无得罪于人。亦有以得罪于人者。甚可痛也。无乃此言亦出于不悦者做出之口。转辗流布。久益眩乱而然耶。戊戌之事。愚尝考求而得其槩矣。盖戊戌九月二十三日。丁应泰诬捏之报至。 上震怒不视事。 谕大臣禀决于 东宫。当寇贼未退。 国家抢攘之际而有此事。其危迫可想。先人率百官伏閤力争。不得蒙 允。王言久闷。命令不行。百度俱废。内则君臣之情志未通。外则 天兵之策应日急。上下疑阻。景色异常。在廷大小臣僚。遑遑汲汲。罔知所出。其所系之重。亦有大于此者乎。时左相李完平以杨经理辨理赴京。右相李汉阴从刘提督在顺天。先人独当此事。无他大臣在政府者。是时邢军门又方在都下。徐科道亦至。百艰当前。且不得不辨诬于两衙门。奔走不遑矣。适于其日。军门差人诣 阙。言南军乏粮。即发有风力科道四五员。催运粮饷。政院 启禀。 上不答。差人立催。日晚方承 命。吏曹判书洪进持官案诣先人前。问谁当去者。先人点案。仓卒得典翰金荩国,执义黄廷哲,兵曹正郎尹宖。未得其一。指持平宋锡庆曰此可否。既而曰持平李尔瞻有干才。遂以四人名 启之报军门。时尔瞻在班。即独 启辨诬方急。当即日遣时任大臣陈奏。而同僚意异。请递其职。仍还家待 命不发行。尹宖疏继入。与尔瞻所 启同。而语侵先人尤峻。但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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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请行。初无此等说话。则今此云云之说。乃诬毁先人者。追后做出之语也。如使其时先人所言于 榻前者。或有几微近似于传者所说。则伊辈岂不首举此言。以为攻击先人之资乎。此乃一日间事。其颠倒急遽。今可想见。当此之时。 宣庙虽有欲遣先人之意。而外人何以及知之。且伏閤与军门科道两衙门呈文辨理之事。一时填委。先人独当大事。奔走不遑。而暇于自请其行乎。且自 上苟有所命。则此时何时。而臣子敢以老病辞避乎。此不成说话之言也。这说之传于世。虽非有损于吾先人。而在子孙之情。实为冤甚。故不得不陈其曲折。以明造言者之无据。想或有以谅之耶。其初尔瞻于班列中。独为此 启。则本非与同僚通议而发也。至其李公宪国之立异。亦非其时事。乃 宣庙西幸到开城。台谏具宬等论罢鹅溪后。并论吾先人时事也。见于弼云李相国记事中可考也。
与金监司别纸[又别纸]
破寂录曰 宣庙辛卯。台谏论郑澈等之罪。(止)缓者目为南。愚谓此亦失实。尝见完平李相国年谱。相公辛卯以大司宪首发劾郑之论。非独鹅溪主之。盖一国之公议也。至其南北之分。本由于戊戌李尔瞻等仇视士类而起。岂因论郑而有南北始分之事乎。其所谓缓急之说。亦有由焉。盖当尔瞻等之构陷吾先人也。小北诸人。与之同事。及完平相公赴京回。上劄论救先人。且有咎责流辈之语。故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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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带稍为之变。其一向益急者为大北。稍变者为小北。此乃所以有缓急之别也。然则此录所谓急者之为北。缓者之为南。由于论郑者。亦是传者之失实矣。且闻禹大司成削职。亦大成身后事。而此录云云。亦系失实。如何如何。
破寂录论象欲杀舜事。此条似当裁酌。盖孟子是圣人。议论之所不敢到也。若实有其事者然以下。删去则如何。盖孟子只论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为人伦之至。若其事之有无则不暇并论。盖以为不足辨也。况此与好辩之意不相近。如何如何。
破寂录曰辛丑李汉阴为体察使。遣李延平贵往岭南治军务。延平以郑仁弘居乡为豪强。颇加侵责。仁弘怒。其门徒文景虎等上疏论郑澈诬杀崔永庆。成浑与其谋。使 圣上有杀士之名。而其徒党满朝云云。愚谓此亦失实。万历乙未。罗州士人罗德润等上疏。请雪郑介清,柳梦井,李黄钟等之冤。其回 启乃先人在政府所上也。以回 启及罗疏中语见之。则崔永庆伸冤 赠爵。已在其先。文景虎等之疏。乃是乙未以前所呈进者也。与辛丑郑仁弘事。其岁月先后。大相不同。且景虎等此疏。本为崔永庆伸理而作。故止论郑罗织之状。因及牛溪与知之说。其事自别。元不相涉。其为传者之失实明矣。盖是时仁弘盗得虚名。情状未露。 上意颇向之。如 答金翚疏。有仁弘之贤。草木鸟兽皆知其名之 教。如使景虎等果为仁弘门徒。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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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师泄忿而为此疏。则必直举其事。以攻延平。何有舍其实事而为泛论他人之说乎。此理之必无者也。且闻景虎实非仁弘门徒。与仁弘居近。仁弘盗名之时。与之相熟而已。及见仁弘败露之后。即与绝交。为仁弘所仇怨。几不免于死。下道人皆言之。景虎之非仁弘门徒。亦甚明白矣。
涪溪记闻论卢稣斋一款。亦似太过。盖稣斋乙巳名贤也。谪珍岛十九年。在谪中研究经籍。留心于为己之学。孜孜不怠。如注夙兴夜寐箴及与退溪先生论丧礼等书之类。皆其事也。及其晚节为相。虽间有人为不满之语者。然此不过士类之期望稣斋太重而然。此乃责备之事。何可以此律之。并与其平生而尽蔽之乎。盖贤者既有所树立。则若其小德之出入。要当讳之。此乃惜贤之义。亦论人之道也。如何如何。
涪溪记闻论鹤峰先生奉使日本时事。以为悻悻节目之间。不得为专对云云。此必以闻于相国者过也。且海槎录其时未行于世。相国想必未及见之。不知鹤峰先生在彼时行事首末。而以所闻于人者记之故如此也。玆陈所闻以求正焉。昔春秋时晋伐齐。入其地。齐使国佐请成于晋。晋人欲令齐境内之田。尽东其亩。盖欲齐示向已屈伏意也。国佐毅然折之。宁以国毙。死不肯从。晋人不敢夺。遂许其成。其后宋理宗朝。元人来侵。宋遣使求和。凡元人所求索一。皆与之。真西山上奏以为不可。其言曰凡两国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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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示人以难犯之色则为和也易。示人以易窥之形则为和也难。今朝廷于元人之请。不问可否。曲从如流。欲和之速成。而殊不知其适足以启其滋慢我之心。因举国佐折晋人事为證。自今观之。田之东其亩。似甚等闲。不足关利害。而犹且不肯。至以死争者何也。诚以其一言许与不许之间。而国势之轻重系焉故也。然则先生之待倭奴。其所处之之道。将如何而可也。国分寺之会。义智乘轿至阶。先生起出。不与其宴。肥前州之送食物书契中。以我使入朝其国为辞。先生却而不受其馈。上使欲观光于关白之行。则先生不可。上使欲不以礼服入倭都。则先生不从。上使欲行贿于关白左右。以求速传国书。则先生不许。上使不待国书之报径出界滨。 王命未传之前。上使欲令伶人设乐以悦倭人。此皆不可之大者。而其欲正庭拜关白之非礼与玄苏质问以定者。又关 国家大体。乌可不言。乌可不辨。至于界滨出来之后。关白答书始来。而其言绝悖。尤不可以不改。故前后与倭僧及彼国之为馆摈者。往复辨争。凡若此类。视诸国佐所争。其轻重大小。不啻相远。非但小小节目之间而已也。故其答上使书曰岛夷虽曰无知。渠何敢如此。若安而受之。置而不校。则辱 国莫甚。使臣之辱。即 国家之辱也。又曰此辱 国之书。其可载归。以遗 君父耶。亦何以见我三韩士大夫乎云云。其他皆此类。其所以深折岛夷桀骜之心。而伸吾华夏之气者。
拙斋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73H 页
如秋霜烈日。有以沮服其心。故彼皆严畏敬伏。不敢有慢志。其不可以小小节目视之而不争也明矣。况先生之与倭奴辨者。惟折之于理。归之于义。止于以创其顽而已。初无激发过甚。召怒起闹之事。则所谓悻悻字。亦下不得矣。呜呼。彼虽仁义不足。而凶狡有馀。若不以礼自防。曲循其意。为其所前却。则义理所在姑不论。其窥我浅深。以尝试我之彊弱而为之操纵者。将无所不至矣。向微先生正色正言。不为所挠。则其鄙亵狼狈。贻辱 国家。亦不止此。又可以为小小节目而不加审处于其间耶。至其前使十辈之云。又甚太迫。恐不可以此施之于先生也。尝观先生复 命时书 启。只曰臣则不见其必来。又退与吾先人言。亦曰吾亦岂必倭之必不来也。但黄言太重。有若倭踵使臣而来。故解之耳。此果硬定坚执。以为必不来而言者耶。且黄使之谓倭必来者。亦岂真知敌情而然也。不过欲文在彼时巽愞恇㥘之失而云耳。况 朝廷初不以此懈于防倭。则又乌可以先生为误事。而欲以误事之罪。归之于先生乎。愚意此一款。似当删去。未知如何。
 海州芙蓉堂。有先生题咏。倭奴以碧纱笼之而去。可见心服之深。此岂声音笑貌之所能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