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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屏先生文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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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屏先生文集卷之四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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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疏
伏以元恶大憝。人理之必诛。忠愤忧爱。臣子之常情。见凶猾而不肯讨。事吾君而不尽忠。则可以谓人理乎。可以谓臣子乎。以曩日流言之罔极。 宗社几危。君父焦渴。念之心寒。言之哽塞。一国之人。莫不骇愤于至今。况所谓两司。实吾君之耳目者乎。人谓声罪之举。必汲汲齐声。一刻之不容缓。日见朝报。则寂无一言及于此。今日廷臣。以吾君臣子。岂忠愤忧爱之不足也。抑未知其间。势有所不得已而然耶。固非臣浅妄所可及也。向者金自点。本以豺㬥之性。久持国柄。淫侈贪黩。肆凶浊乱。罔有纪极。域中生灵。饮毒无告。重足侧目。莫不切齿。而戊子以上。舆愤姑贷者。以其功则在反正。罪不至不轨耳。自戊子以后。事多有不敢言而敢怒。一国公论。固已大发。然而为自点者。苟能甘罪顺受。而死生窜殛。付之于无如何。则一国之愤。必不至于今日之甚。自点之功罪。亦或可论其相准。而以一国汹汹之说观之。则自点之凶猾。亦一荷杖之贼耳。流言投书。人莫不以自点指目。一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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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之驵侩。译官之狡慝者。人莫不以自点之腹心云云。而其中李彦彪。自点之社狐也。所谓郑继立。自点之妾喃也。故我国之大小声息。莫不翻幻而飞传云。则自点凶逆之惨。固非万倍于挟令之奸雄者乎。当一国危疑之际。中途之付处。两子之离异。适及于此时。故人皆曰。国有天幸。而首谋之元恶。已先沮丧矣。宪府则声以不奔丧。而捉囚李彦彪。捕盗厅则讥察诡秘之形迹。而捕囚郑继立等。故人皆曰。听嗾之凶党。亦先摧挫矣。以此观之。则汹汹云云之说。与朝廷默处之事。何其暗合耶。自朝廷默处之后。汹汹渐弛。人心稍定。而今春敕行投书者顿止。讹言亦渐息云。朝廷默处之事。可谓得矣。第所可恨者。既已讥捕牢囚。则终始鞫问。以得其实。可也。而竟不一问。托以他辞。而蒙然定配云。若不声罪。则定配亦不可也。罪不止定配。则不为声罪。亦不可也。然则蒙然定配之事体。恐或近于盗斫李辅国之首乎。此外所可骇可言者。亦非一二云。则台阁之至于今缄默。未知何意耶。且伏见查问时启草。有曰。逐去前日尽诚之旧臣。又曰。此必有异意也。此数款有耳目者。谁不闻见。儿童走卒。谁不惊愕。查问中主意专在于旧臣。则所谓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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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果是谁耶。见逐者只金自点一人。而我国之指目。莫不在于自点。北京之查问。亦莫不在于自点。自点不为之行间。则北京何故而督过之也。自点之行间祸国。至此已判然矣。况此数款。观其语势。谓以尽诚上国之故。获罪见逐耳。此莫非自点死中求生之术也。而至以有异意之惨说。欲借压卵之势。其阴贼吾君。潜图不轨之状。大彰著无疑。而比之贼烓。其惨歇果如何。执此论之。厥初之诸处投书。载路凶言。坐令半天下疑惑惊骚者。何莫非自点一样大跋扈手段也。贼已判然。事已彰著。而此时两司。独不在于查问之席耶。贼吾君图不轨之实状。两司多官。义当痛辨于查问时。可也。如其不得于敕使。而又不敢直斥。则又何不请遣辨诬一行李于北京。以为求得罪人之地耶。前日之两司。终不敢举。则责在后日之两司。而前后相蒙。退反归咎于专对之臣。此果台阁直截之道耶。三传之惨。已成真虎于北京之市。而天吊我无妄。祸不至于大不测。此乃一则 宗社之灵。默佑于国家之祈命用休也。一则边臣运米。及期于临急呼吸之间。而能转回北京之疑惑也。不如是。眉睫之祸。安保其必无也。此臣之所以谓念之心寒。言之哽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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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以吾君耳目之愤。独不及于众人乎。或曰。此事亦不无所拘。臣未知所拘者何事。以臣妄料。则北京之疑。已释于结婚之后。若使北京。快知有凶逆之实。则又何疑而偏护之也。不特此也。当初交间之惨。见卖之愤。亦必北京之所当急也。有何所拘也。设有所拘。坐见君父几危于凶孽。而与之共一天耶。揆以人理。度以常情。今日台阁。迄无一言者。岂不甚可骇也。臣窃以此反覆思之。不能得台阁之所为。抑又思之。则臣恐势有所不得已。而人所不知之中。亦有其情之大可悯者耶。臣闻人主之尊。比之于天。人主之威。比之于䨓霆。苟不赐之以颜色。接之以诚心。则尊严威折之下。畴敢出气而尽其言也。臣窃伏见 殿下曾于岁前合启之批。有出于君上。出于尔等之 教。此则恐涉好胜之权舆也。讨孽之言。果出于台阁。则安知 殿下之教。又不相反也。 圣批又以酷似憸人陷人。乱人家国等语为 教。是教恐似不中之圣累耳。讨孽之举。纵发于今日。安知 殿下又不以陷人等语斥之也。合启中孽臣二字。虽似早发。而自古孽臣之心术。例非一朝之猝发。则以耳目之臣。岂无所见。而 殿下又峻责之。梁冀,贾似道之比。实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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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之公论。而非台阁独断之说。自 上早赐惕然之察。则必无顷日之苍黄。而 殿下不谅之。反加严教。或以馀党之恶名。勒加于言者。故智者见几而退不来。或于勋旧私恩。不忍以法齐之。故识者悯 殿下之每屈法。况讨孽之举。又是莫重莫大。而正论一发。不幸有狼狈之患。则为台阁者。安得不为之趑趄嗫嚅也。臣恐嗫嚅之久。是非不明。义理泯灭。而鲍肆薰染之馀。无将不道人。不知其如何事。则举一国。将沦胥于乱臣贼子之归。如入井之匍匐。讨孽之能不能。其后患如此。岂不大可惧也。 宣庙以上。则世罕逆节之萌。故间或有之。人皆惊丧。视以万古所不闻。自数十年以来。国纲解弛。凶逆接武。故人多视若寻常事。恬不知怪。今若 新化之初。讨孽之不急。用法之不严。则臣之虑后。恐非太过言也。人臣无将。将则诛。况此流言祸国。夫岂将之比也。惟我 殿下。不见其形。愿察其影。抑臣又有二大虑。臣窃以为晁错削吴之议。徐生处霍之言。正合于合启之初。而犹恨其不能行事。乃有大悔。今者。又不能早为之声罪。则自古凶逆之祸。必至于玉石俱焚之惨。此非有国之福也。顷有一大臣。其贞忠直节。一国之所共知。而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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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之机。挺身独当。迁赤霄绝塞之域。未知何罪而御魅耶。行间祸国之贼。今若不为之讨。则白马老相。恐无生还之日。而一国之元老大臣。山野之宗儒硕辅。终无立朝之路。臣之所谓二大虑者。亶在于此。而以台阁名流。其识见何尝不及于此也。其所以未及于发言者。亦岂有他故也。窃伏见合启之时。请罪之言。不过权势贪黩而已。议律之言。亦不过门黜与远窜而已。此时景像。亦多有欲罢不得之忧。况今狼狈之患。安知不至于如右之妄料也。窃为我 圣明。不能不叹惜也。羁縻之策。可施于夷狄。而君臣之间。决不可用此道。 殿下何不以李泌梧桐落叶之喻。反观于今日之李怀光耶。君臣之义一离。则断无复合之理。甚于挟令者。虽可以羁縻。不几于养虎者乎。 殿下幸勿以臣之言。又疑其慢侮䝱君如前之 教。仍以此疏。察其愚得。则诚为 宗社之幸。而朝廷上直气。亦或自此而复奋发矣。呜呼。乾象不僭。贲若草木。而岁前已验之象。又出于曩夜木星。则可见天心仁爱之至。而欲使吾人。得以省悟修弭之意耳。此象见而有行间祸国之惨。今者又垂警于人不肯讨孽之际。则臣于此。益不胜危惧也。呜呼。大造化之下。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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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亦得气而皆鸣。况吾人知感之性乎。万化维新之初。伏见疏章之辐辏。不能不感发。而为之并鸣。踰分狂妄之言。幸蒙 大度之包容。罪不至于处置。加之湔拂之 恩。又及于待罪之微末。以臣分义。只当洗心择言。而第念凶逆。大义之不可与俱生。忠直。臣道之所当自尽。故以臣疏贱。忘臣前罪之幸免。不避狂僭之诛。复渎 圣明之鉴。但未知忧爱之激。或不蒙 恕谅。则早晚吴市。必未免门卒之归。言长气塞。不知所裁。不胜战灼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三疏
呜呼惨矣。 殿下朝廷。义理忠愤。一何扫地。义理灭尽。则人道长夜。忠愤都丧。则君臣楚越。一为长夜。楚越之世。则国之 宗庙社稷。特亡而未灭耳。谓之寒心。寒心亦歇。谓之痛哭。痛哭亦迂。无论圣狂。君有吾君。则义当主忧而臣辱。主辱而臣死。况生逢 圣明。诚孝出于天乎。举国三色目之中。求其忧爱之至诚。则无非屋谈廷默。恐触时讳。况于䨓霆之威乎。谓吾君不能。则退身可也。不仕无其义。则缄口亦不可也。银台玉堂柏府薇垣。是何等地。而充位费禄。旅进而旅退耶。 即位二年之间。多有君道之大病。而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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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臣不敢言。多有王言之大病。而 殿下之臣不敢谏。臣窃慨惜者多矣。到今罔极之日。猝覆之祸。迫在呼吸之顷。而无一个担当竭忠。祸国之贼。必有腹心之从。而无一个慷慨清鞫。一国之人。窥议盗斫之近。而无一个大觉声罪。 殿下孤立。呜呼惨矣。而停启有日。奋义无声。义理忠愤。扫地无人云者。何其不幸近之耶。今年合启。谓出于不得已塞责。而强为藏头之说云。则塞责两司义可斥也。顷日停启。谓出于两臣加罪之说。使人丧气。而托以尽子职之 教云。则丧气两司。义亦可论也。停启后。扬扬呼唱者。独非台阁耶。人主耳目。寄在台阁。而耳目之臣。亦至于忘负。则 殿下所可恃者。果安在哉。 殿下漠然莫之知方。且优游于焚幕之上。恭默于崩山之下。祸国之贼。果如国人之所云云。则以乱世大奸雄。岂不发好笑于隐然之地也。大海风动。一叶一不幸。则国破家亡之后。未知台阁侍从。亦于何从禄耶。古之台阁。虽寻常诛讨之事。伏閤留门。直举而连章。今之台阁。罕古讨逆之举。课日誊录。启怯而停喜。古之玉堂银台。上不允诛讨。则亦且起而争之。今之玉堂银台。越视讨逆。任他停废。祸安得可转。贼何由必得。名其为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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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乃可服。而年前合启之方午也。赵絅,沈大孚。以人所不睹之中一说。发端露末。不能明其为贼而止。有山人两宋以孽臣二字。梁冀,贾似道之比共起。斥之以憸人陷人之 教。退而不复言。谁复明之。所谓人所不睹之中一说。斥不道诛祸心也。斥不道。诛祸心而止于发端模糊者。此亦太缓于声罪之大义。而只激吹毒之凶谋。则非徒无益。而又害之矣。况又今年合启之台阁。果以流言祸国。为请诛之举。则义必直斥请鞫。而畏首及尾。不敢为此举。退为藏头之说者。此果名其为贼之道耶。皆曰可杀。虽国人公共之愤。而既曰祸国。则祸国之实迹。不可不覈也。告急请断。虽大臣李景奭之言。而既曰交构。则交构之实状。亦不可不查也。不查而有两子之离异。不覈而有减律之远窜。其与不讯继立。蒙然定配。何其前后一辙耶。苍黄之际。未遑于查出者。或其势也。稍定之后。则必查必覈。乃王者至公至正之法。而前后台阁。不肯从事于请鞫。此果声罪讨逆。引君当道之义耶。孟子不云乎。左右皆曰可杀。不可也。大夫皆曰可杀。不可也。必也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可也。以今日可杀之国言论之。则公议在此。不须待鞫。但非鞫问之举。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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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夫之论。或未必归一。而贼亦藉口不服矣。厥魁与腹心。罪亦惟均。而以失鞫之故。逆魁减律。此亦已无据。至于罪均之腹心。既不得其人。则终当掩置之乎。胡传所谓舍曰不讨。又从而为之辞者。不意今日士夫之间。不幸见之。而台阁昏酣不醒。 殿下何得闻知。且闻台阁恨其无现捉云。果以此为恨。则何不为 宗社早思。俾无后恨耶。逆魁之腹心。固非一二云。而其中郑继立。以自点之妾喃。前后往来西路。有若居生之说。一国莫不云云。及至六敕出来之时。继立败露于瑞兴。而自怯还京云。则继立之执言。虽曰寓所见捉。而敕路诡秘之形迹。瑞兴败露之曲折。大将既已听知于受人指挥之际。既捉之后。法当必讯。既捉而不讯。不讯而定配。若讯继立。则贼谋之打破。必在于一杖矣。大将不讯。则为台阁者。即以其时。先论不讯之大将。继请继立之鞫。有何不可。而仗马不鸣。蹲凤无声。相顾等待。坐失其时。物议所激。不得已发论合启。而径举自点。以之塞责。反以无现捉为恨。未知致此恨者。果谁之罪。一自失鞫之后。国之事机。莫不大谬悠。兴言至此。痛哭柰何。后继之台阁。若以失机过时。为恨于继立之请鞫。则合启辞中。果无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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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乎。大臣之告急请断。已播于外间。两子之临机离异。已决其并疑。则交构极恶也。阴贼大逆也。不可离异而止。亦不可并疑而止。以王者正法论之。则在家必知之状。不可不讯。告讣合启之相先后。不可不审。副使带卒之可疑者。不可不察覈矣。投书之形影。行间之踪迹。北京之事情。一国之人。莫不喧传。则往来译官辈。万无专不知之理。罪人斯得。必在于此辈。以刑赏祸福。一一推问。使之吐实。则刑赏之下。渠何敢不为奋迫而举告也。惜乎。 殿下台阁。计不出此也。以年前使臣答以侍药不谨之说观之。则可知北京之为自点愤诘。甚于惊涛怒浪。而亦可见使臣之辞气。惨于狼狈羝藩。 殿下台阁。何不执此以为鞫逆之请耶。使臣回还之际。待其返命吐实之与否。可也。而未返命之前。先驳使臣。俾国人不得闻其实启。国人之愤郁。何从而得泄耶。国人莫不曰年前北京。惊愤于自点之见逐。山人之讨孽。或举金集姓名。或举慎独斋三字。而以山人谓有异心。以自点谓能尽诚事大。则屠戮之机。明若观火。此则莫非一国之言也。及至查问时。尽诚二字。则终始不变。而以自点变谓旧臣。以山人变谓新人。此则昭在查问后启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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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其祸机则一大臣。以身独当之。国言启辞。所谓台阁。独无视听之司者乎。彼怒之抑扬。语之低仰。国人亦莫不曰以朝廷先发默处之故。凶胆大摧丧。有疾足飞语之止于境上故也云。国人之言。未必皆可信。而其机其迹。亦岂可谓必不然也。慎独斋三字。自北京举问之后。大小士夫。始知有别号之为某字者。盖以其金集韬晦之太苦也。苟非通家之间。则世所罕闻之别号。畴能圣得知而透漏于北京也。自点之于金集。实为外家之莫亲。以凡人言之。莫亲之间。似无是理。而孽臣梁贾等说。实发于山人之论。则山人进退。莫不系于金集一人之出处。故举此人为首而谗之。以山人有异心别号之先播于北京。果非见逐者而谁也。使臣未出来之前。举问别号之说。一国莫不传之。而士夫之间。亦多有目睹其先来文字者。故有识之人启辞中。有曰。可惊可愕之言。及于师友者。此也。万里外国人之闻见。如是其狼藉。则通语之译。不可谓独无耳目。而莫重讨逆之举。既不请继立之严鞫。又不思译辈之推问。未知台阁。有何别见得而然耶。 殿下之不得快从。而止于远窜者。实由于台阁声罪不明之罪也。声罪如此。而以 殿下不从为
石屏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66H 页
病。 殿下名士之臣。何其每每类如此耶。讨逆有如此。臣窃痛之。古之人臣。大义所在。舍恩灭亲。则亲外可知。祸机所系。面斥妇翁。则翁外可想。 殿下台阁。则不敢论继立之鞫。不敢发译辈之问。以此观之。则或有乱臣贼子。不幸出于今日士夫之门。果可以古人之道望之乎。护行使初启。有两臣可恕之辞。及见追启。则有曰两臣自本国处之。此非告急请断之言。发端露末之说。为其必中李,赵之毒耶。又曰。上自大臣。下至末官。皆怀异心。是谋叛之计也。自大臣至末官云者。举朝廷谓也。年前合启之时。则指山人为异心。今年合启之后。则指朝廷为谋叛。异心谋叛之问。虽发于北京。而不有见逐者为之罗织。则北京之督过。何苦而至此也。山人也。朝廷也。莫非一凶物之见雠。而请断发端之李赵。俱未免今日之必中。则国人之必以见逐贼臣指目者。有何可疑也。山人朝廷。设欲为异心之举。则谓上独不尽知云者。断无是理。然则北京所谓国王何能尽知之说。其实以 殿下为知也。既曰知之。则特未及直斥耳。异心谋叛之谗。一有不幸决疑。则我 殿下。其能独免乎。况无端离异。减律远窜。乃贼臣所大急也。大急之迹。已至罔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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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殿下之臣子。安敢恝视。半天下骚屑。虽不如前日。而祸国犯上之机。愈往愈深。惨矣朝廷。一何执迷而莫之尽忠耶。又见护行使启。有曰巴使低声而言。其所以低声者。乃秘密意也。而以所闻新说。微露示之也。以初启中可恕。追启中处之等语论之。则谗说之愈新。其可纪极乎。启中辞意。显有可愕。而窃闻自 上欲闻朝廷议。顷以合启意。 下问筵臣云。未知朝廷何以为对。对若尽其实。则理必有 允从之举。而反闻停启出于未久。其为凶逆之幸。则可谓得矣。独如 宗社君父何。讨贼大义。节节俱失。则有台阁将安用之。曾以逐去尽诚旧臣之说。已见国人之云云。情迹之败露。故今则一言不及于为凶猾地。而只单举倭情一款。以为穷问之辞。未知朝廷。亦不悟今日手段。惨于曩日之谗乎。且闻敕中。有曰。朕惟备之而已。备者防备预备之谓也。今日如此。则况岁前乎。以今日惟备之辞。观岁前大惊惑之初。则整兵秣马之说。已非国言之孟浪。整兵之说。既不为孟浪。则此外请倭之谗。宁独为讹言也。以倭情反覆查问者。朝廷迄未之觉耶。谓我内则和好通谋。而外则以可忧为饰也。然则和好二字。虽发于查后之敕。而其所以
石屏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67H 页
惊惑之实。已在于未查之前。此岂特始惊惑于一奏也。不过以此为执言之地耳。以素相和好四字。想像惟备之敕。参之以整兵之说。则惟备之言。岂但谓备我国也。国言中请倭之谗。不辨可知。而交构之实。其可逃乎。请倭之谗。臣必归之于见逐者。此亦有说焉。我国不思之甚者。或有以北谍为诿。果有北谍之来。则北京之谍。素称善探。请倭虚实。谍必的知。安有燕沈之惊动。亦安有整兵之举也。以惊动整兵观之。则此非交构者诒之乎。我国力量之必不能。北京亦已自知。故止于发使行查者。盖欲试摄王之先见。以誇张于诸王也。 殿下名士之臣。识见不透耶。见事亦迟耶。我国大小之事。隐显之语。北京并一一先知。我国莫不以此惊怪。以臣妄见。反观于惟此时。为然之甚。则必不过交构者。气使其腹心而谋掩其情迹之败露。日夜发死心。舞谲购探。莫不飞漏。以眩乱我国之疑端。此则虽下智之士。可以易见。人何莫之思。反以善间谍。坠落心胆耶。使人眩乱。苟非大奸雄手段。其何能若是其阔大阴惨也。阴惨手段。尤有易见处。曾在 先朝。以倭情可忧之事。陈请修缮。则北京信而许之者。盖绝无贝锦之故也。逮乎前秋。倭情奏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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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款。亦与 先朝之陈请一体。则措语之间。虽有未莹处。而吊祭之谢。亦虽有不思处。若出于 先朝无贝锦之时。则失言失礼之责。固所难免。至于听冰之甚。必不如今日也。今则北京事情。与前突变。其所以突变之由。朝廷何不猛察而痛料之耶。发端怵威之赵,沈。轻以大不道之罪。唱之于公堂。而反以不敢直斥之说。激促祸国之贼谋。激促之机。既如是方张。而倭情奏闻之一款。适发于此时。故无妄之奏。反为凶贼嫁祸之机。此果非阴惨手段。而亦非突变之由耶。突变之后。北京论议。亦甚多门云。所赖者。峻论不先行。保至今日。此则我 宗社不幸中幸也。脱有又不幸。峻论得力。而投间抵隙者。售其旧手段于其门。则风吹草动。恐有一朝之必。而从中不测之仆固。安保其必无也。顷日敕谕之辞。则示以甚峻。而衔命之使。则接以和气。以臣妄见。窃恐和气之中。安知不有大包含讥察也。其曰我传敕而已云者。此果使者之实言乎。先入为主。外阳内阴。 殿下朝廷。一何不思之惨耶。以朝廷郊外捧甘之事。闻敕失色之示观之。则其于燎原之火。亦不得为勺水之功。何不以去草去根之说。著实于今日也。不能去根。实今日一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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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郁。而又闻采花之际。杂以凶贼同赘之贱产云。是何不思之惨。反至于添助一厉阶耶。无一人竭忠请覈之说。臣实非诬。臣之此言。实出于赤心忧愤之极。而未知 殿下。亦以慢侮视之耶。市井三尺。莫不为 殿下忧惧。以 殿下聪明。果终始莫之闻耶。抑不为不闻。而有拘于三年无改之道耶。三年无改。甚盛心也。大纯孝也。但恐无改之孝。未及三年。 宗社之祸。意外立至。则 殿下虽欲尽三年。其可得乎。自古亡国之君。天下后世。岂尝谓孝子慈孙也。窃闻北京一自惑谗之后。并与其 先朝陈请而疑之云。则交构之贼。亦 先朝大逆也。 先大王若知今日祸国之罔极。则必不如 殿下之胶柱。而鱼水堂一 教。岂不变而为用法也。孝有纯达。事有轻重。故 仁宗大王。以古今大圣。三年之内。有大伸雪之遗 命。文王之意。则在于自黄自落。而武王则陵事才毕。载木主而行者。急于救民也。况今日罔极之祸迫乎。宋襄之仁。万古同笑。而若使宋襄。闻我 殿下尽子职之教。则恐未免宋襄之一笑耶。以尧舜之至孝。当此今日。则其智如神。岂不为变通之举也。亦岂以阴贼一旧臣。忍万民于鱼肉也。祸迫猝覆之机。若曰有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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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未知 殿下伸恩减律之外。有何应变转祸之妙策耶。 圣智神算。固非臣浅妄所敢知。以今日祸形之大势。变怪之罔极观之。则不去祸国之根干。噬脐莫及。而颠沛之后。思余将伯之言。不幸有目前之必耶。举变怪莫惨者言之。去四月十一日。安州殿牌之变怪。见者不敢传。闻者不敢启。而士夫之间。多有耳听心骇者。此变之惨。臣非不欲指天画地。为吾 君直告。而阙启之变。恐或齐讳。故臣不敢直书。朝报所谓未巳之方。太白互相昼见者。人谓丙丁。最逼于太阳之位。故日官不敢斥言。退以未巳为言云。设以未巳为信。臣闻未为东井。而巳为太微垣之统躔。微垣者。天之五诸侯所也。巳以垣下之密迩。召致武星。逼迫微垣。则臣恐天以表里慝气。示我国耶。又闻自数日来。初昏太白。直截南斗柄。天之告 殿下。如是其勤恳。而 殿下不察。则渐入斗中之后。何以处之。䨓者。天之长子。而比则君象也。古以八月。为收声之节。而今则十月将尽。䨓风㬥吼。杂以雨雹。此则古人谓之㬥兵之象也。云气不簇。而䨓声如转磨者。古人谓之天泣。今我 殿下于贼于臣。当怒而不怒。不当怒而怒。既失天心。又失人心。臣恐㬥兵猝至。未免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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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天泣耶。火星近犯之说。人或云云。而臣非目见。亦非步天者。故不敢信告。但以太白之惨论之。则火星之犯。何独谓不如也。呜呼。郑子产以人力。能胜火象之天。宋宁宗以不察。未免昼见之灾。祸国之慝。 殿下何不亟察而诛讨。以消安州之变。天象之惨耶。祸国之慝。其源有自。 殿下苟能溯其源而烛之。则滥觞交构之形迹。岂难知也。 殿下朝廷。无一人竭忠。无一人请鞫者。虽 殿下不断激祸之致也。 宗社危疑之际。义不可畏祸而止也。谁可为 殿下之袁粲。谁可为 殿下之比干者耶。以臣愚騃。窃以为生则必有死。死则宁死于共天之愤忧爱之言。请以祸国贼心之发源处。论为救焚拯溺之急。到此祸迫之日。 殿下亦不欲闻之耶。国人莫不曰自点秉权患失。内结外肆。包藏祸国之心。非一朝一夕。此等国言。固非臣入京后目见而亲听者也。以臣所目见言之。臣直在分曹之时。 先王大渐。已闻于七日。故告急于 慈殿之举。臣不敢不望。待夜以继日。达朝至午。以 先朝言之。小君亦君也。以今日言之。 慈殿即君母也。而自点以侍药大臣。终不告大渐。此非无君不道而何。若曰未遑。则七日之夕。呼集勋旧。何独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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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而危疑之际。大见同勋之峻斥耶。以无君不道。推之于今日交构。则非自点手段而谁。 慈殿前症之说。系关臣纲。终不可掩置于前症有无之间。而年前 圣教。有曰内间之事。何由得知。而断定为言若是耶。又曰。必贻累于 先朝。故予不得不言。果如 圣教。则臣恐 先大王盛德至意。终不得发挥于后世。而贼臣拥蔽之罪。亦无以彰揭于一国之耳目。前后台阁。寂无一言。臣亦何心忍为此态也。臣亦人之子也。人子之道。上下同然。苟有人子之所不敢言处。则臣亦何敢发口。而以非道非礼。望之于 嗣君也。此则有大不然者。请为 先大王盛德至意。弊舌而发挥之。我国上自 至尊。下至庶人。大小疾病。莫不信医。而前症恶说。一出于贼心女医之口。则谗说之行。尧舜之世。亦所未免者也。孟子又曰。君子可欺以其方。可欺之方。有同蔽日之寸云。岂可以寸云之罪。归之于日月之病也。以贼医可欺之方。观圣人三去之法。则 慈殿之不幸。几至于不忍言。而 先大王则道出上古。尽善尽美。以 中殿之礼。终始待 中殿。而又以政院骑省药房总府。特设于别宫。成一小朝廷。俾尽保护静摄之方。苟非盛德至意。其何能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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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帝王。多以小失。至于废免。况系必去之训乎。古训既如是。而处之尽其道。 先王之德。信乎人无间焉。荡开蔽日之云者。风也。发扬人主之明者。大臣也。移御之后。前症有无。国人莫不云云。则自点以领相大臣。兼药房都提之任。而独无察知者乎。使稷契皋陶。当此药房大臣之任。必体 先大王盛德至意。以贼医欺 君陷母之罪。举而启鞫。夫然后。可谓得大臣之道也。大臣之道。已非贼臣之可望。而同恶贼医。别单书启。朝报书出。以可去之必道。上达下示。以此观之。则臣恐自点未赴京之前。以阴贼 国母之祸心。已指挥于贼医耶。贼医则自内而诪张。贼臣则自外而济恶。此非阴贼祸心而何。此症虚实。不辨可判。而设或不幸。未免圣善而有斯疾。国人莫不曰一自还宫之日。已经一期年。而前症之说。前药之剂。迄未之闻。则勿药之庆。想必已在于 先朝数年前。而自点不以昔疾今愈。善启陈贺。以彰 先王之盛德至意。反欲陷有庆之 国母。依旧书启。则其与贼医。指挥同恶之罪。法不可贷。以此以彼。亦非祸心而何。以此祸心。推之于今日祸国。则非自点手段而谁。呜呼。所谓前症厥症之名。果如何云耶。此症之人。无愚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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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贱。莫不斥之者。乃古今恒道耳。有则不可谓无。无则不可谓有。今若置之于有无之间。则臣恐 殿下以无累之 先王。归之于有累之地。而其于奉 慈殿无间之孝。亦恐为未尽善。 殿下不思反以贻累。为虑于尽美无累之 先朝。至于言及自点者。并无论峻折。峻折既如是惨。故 下教中贻累一款。其时政院惶怯不敢启。日后台阁。亦不敢为 先王阐明。只以发端模糊之说。有若 先朝之有累而不忍发之于口者然。此则 殿下实启此不敢言之风。而今日怯懦之台阁。迄未得罪人者。亦岂不职此故也。以此两款事。参之以国言。则包藏等说。亦岂独不相似。而以国人耳目。亦岂无所闻见而然也。不道祸心。已彰著于一国之心目。则其贪侈浊乱。乃自点轻罪。而亦自古权臣家常态耳。 先朝台阁。非不知贪乱之可斥。而特以中兴大功。姑贷之耳。今则其祸心发源处。已昭著无疑。为台阁者。不可不推而极之。以讨祸国之贼。而莫严之下。不避鈇钺者。世岂多得。窃闻光阳亦倭路伊迩之地也。纵虎南边。又肆其祸国之手段。则国人所谓请倭之谗。亦安知非其自道也。况今奸究之徒。充满国内。白日出没之时乎。目见一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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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曰凡百具僚。似无一奸雄之敌。则死中求生之术。未知孤立 殿下。何以制之。范蠡之谋伐吴也。以水族为国脉而占其有无。周之将亡。亦有三星在霤之叹。我国江海之族。自十年前。一时告竭。而举世醉梦。臣则窃忧之。以今日 殿下之优游不断。台阁之畏祸纵逆观之。则水族告竭之验。恐在于 殿下之今日耶。然而造命在于君相。亟绝祸根。岂非造命之始也。呜呼。周公元圣也而必讨流言之罪。孔子大圣也而必诛越交之贼。讨流言之罪故王室安。诛越交之贼故贼臣惧。讨流言之圣。既不择骨肉。则况非骨肉者乎。王室之安。 殿下之固所愿也。勿恃畏祸怵威之台阁。而痛察今日祸形变怪之罔极。加意达孝。亟赐乾断。女医等及郑继立特先严鞫。往来译官辈。并速推问。名其为贼。以快神人之愤。则 宗社幸甚。君臣之义幸甚。当今可言之事。乱如猬毛。而猬毛之中。亦有髋髀之病。以猬毛髋髀。视崩山焚幕。则缓急悬殊。此时从容覼缕。实涉欺戏我 君父。忧愤成疾。言不知裁。然而崩焚之急。或能回转于一号令之间。则君道王言之多病。臣何敢不为感发而次第拾告也。呜呼。其凉其雱。朝廷酿成此机。携手同归。朝廷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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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像无道而去。何独四五人梅疏再可。今又三上。亦迟迟去国之意也。顾瞻吴市。未知何处。不胜血诚痛哭之至。刳肝沥血。谨昧死以 闻。
连上三疏后
孝庙特下备忘记曰。前佐郎李回宝。以疏远之臣。累陈忠悃。恳恳不已。其为国之诚。先见之明。极为可尚。除司仆寺正。
求言应 旨(辛卯五月十五日)
呜呼。东流不住。定制屈情。终南一诀。 北关万里。含不尽之馀哀。抱忧爱之长心。视舌尚在。前罪如山。 圣度天大。尽言而无诛。流俗错误。谓吾君不能。举世戒言。 圣君匹夫。臣若不言而归。举国之惑谁破。趁城门之不闭。请为 殿下导言。呜呼。天下大乱之象。知天者忧之。臣则曰不急。戕贤祸国之象。知天者忧之。臣则曰不急。臣之所急。有大于此。自古兴亡。系人心向背。帝王所急。匪人心何。方今向背之机。 殿下思之及乎。思之或及。岂不大惊动。以太阳之象。有争光之 问。争光变之惨也。以 宗社之主。有若坠之 教。若坠惧之极也。又以言虽过中。予不之罪为 教。将伯之诚。亦云至矣。顷闻一言官。以无一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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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为太无聊。呜呼。颠沛急难。所恃者人心。见危求言。举国不应。此非人心大可见处乎。可骇可惧。夫孰大于此。十室必有忠信。况以千里之大。寂无一忠信。起而大谏。见绝于人心。何若是惨极。儿童走卒。至愚而神。头可断。心不可夺。口可塞。是非不可乱。举国人心。初则想望。中焉咄咄。今则气尽。置之相忘。惟其心口间相语。只是忧乱之言。避地之谈而已。闻一政令。则但曰呜呼。闻一处置。则但曰噫嘻。闻一 教旨。则但曰柰何。虽以万金千驷。诱激其落莫。决无以吹起。反以太无聊人。或为 殿下唁。举国落莫。未知谁唁。去食不去信。则人心落莫。甚于流离饿殍。臣欲画献画心不得。略以 殿下之得失。画出举国之人心。呜呼。一人之身。万民所恃。万民之望。只吾君无过。有过则忧愁惨戚。能改则欢忭咸仰。虽家人父子。何以加此。 殿下即位之前。莫不曰圣人。 殿下即位之初。亦莫不曰圣君。日角天表。举国延颈。圣文神武。举国头戴。锐于好贤。勇于有为。则人皆曰一哉王心。锐于赏言。勇于闻道。则人皆曰大哉王言。山谷相庆。草野咸奋。当此时也。至治可期。举国之望。固如何哉。真龙未见。画龙之好忽怠。四门才开。四聪之闭旋遽。进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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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退何其速。锐怠之顷。气象大异。开闭之间。人心突变。初不勇于有为。则今何失望之有。初不锐于赏言。则今何落莫之甚。一人得失。万民利病。举国失望。言之戚矣。谓臣过言。举一可乎。四方疏章。始也云委。中何渐稀。终何太寥寥。中稀终寥。可见落莫之由。是故。人皆曰 殿下之失人心。始于进锐。终于退速。始于调剂。终于偏系。始于私胜。终于废法。始于不断。终于养祸。始于自用。终于拒谏。始于臆逆。终于偏听。偏听一款。亦谓臣乱言耶。往来近甸。指挥朝廷之 教。决非圣臆。不然。 殿下何由而知之。 殿下深浅。 殿下自示。故此后过中之举。人莫不疑怪。偏听有路。则是非颠倒。乱疑在心。则处事乖当。亦非失人心之一肯綮乎。痛哭者一。流涕者五。以五失论五失。五失莫非泰山。以拒谏。视五失。泰山之于秋毫。秋毫之积。莫非出于拒谏。人心之失。亦莫非出于折言。拒谏折言。举国痛哭。举杖呼鸡。不应何怪。呜呼。戕贤祸国之象。与天下大乱之象。一时并严。 殿下日以拒谏折言。自塞其耳目于朝野。祸起萧墙。而谁敢言。寇至门庭。而谁敢告。訑訑之极。怪论反起于下。或欲以太白营首。送归于北京。为此言者。得无以 殿下争光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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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浪忧邪。以臣所闻。则古今日月食。不论分度。万国奔走救之者。盖是畏天道也。况闻彼我析木同野者乎。年前太阴。再犯木星之后。彼我俱未免旱饥。同野岁验。若是乎不差。则独于兵象。何可同异看。术者曰。木星主岁。故其验速兵象。有丈尺分寸。而随人事进退。故其验有先后迟速。况闻古语。夫太白者。上公大将军之象也。今以人事观之。彼我所发。俱系上公事。我国发而不断。北京断而愈发。论其见验。可知我先。反欲讳之邪。推送者何。意必早见满万甲兵。留驻湾上。拿问三臣。处置言官。然后方可谓太白大有验。而快于其心邪。訑訑之害。既失人心。又长其怪论。怪论使人解体。岂国家福也。太白营首。设可推送。我国境内之灾。又自往年而寔繁。未知此灾可送何处。冬雾四塞。古人谓蔽贤绝道之占。而年前仲冬之月。昼雾常阴。冬月虹见。古人谓众阴得路之占。而年前十月。阴虹频立于四方。在在地震。虽末世寻常。而易云臣道专必震。土星入东井。知天者以为文士之惧。而北武东文。则东文可怕。至如风之拔屋拔木。其占为众逆同志云。而年前十一月。大风飘瓦拔木。无云冬雷。其占为鼓妖谋叛之象云。而年前十月间。乾雷屡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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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雷者。声震百里。厥惧必非在北。略举一年之可怪。足见人心大可寒心处。争光之变。何独一太白也。万星西流。人谓已久。水族渐竭。亦云十年前。而去年五月。星陨湖甸。见者曰天狗。去年正月。雷破河东烟台。正月非可震之节。烟台则边备之具耳。乙亥西关腊雷破岩。而厥有明冬之一大验。则震碎烟台。岂曰无徵。东溟之溢赤。北陵之树变。山出石涌之怪。鸟兽昆虫之妖。人谓甚于旧辛卯乙亥。大乱之象。奚但一营首也。傍观在岸之哲。固非今世之必无。亦不敢为仰观俯察之言。动以危言之 教。又何拒人于千里之外。求言不应之惨。大失人心之害。恐有甚于天变邪。以拒谏折言之故。非徒指天画地之无其人。搢绅之间。或有怀愤雠正。而人莫敢言。旧党未破。新党又别起。而人莫敢论。浮云蔽日。贤路崎岖。而人莫敢指。 殿下反以一己之聪明。仰见争光。疑惧成病。以视国家如楚越。求之于延曙一马官。以无礼让禽兽。求之于铨郎古风之争。以权势所归。致疑于乃老之一孤寒。呜呼。权势之归。禽兽越视之实。果在于此邪。无已则有一焉。何不以一札罪己书。深陈拒谏之悔。笃示招贤之诚。痛慰失望之人心邪。夫如是则人心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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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言沓至。日闻所未闻。日知所未知。以 殿下威福之权。谁禁而有不能。谁惮而有不敢耶。呜呼。天下形势。易于视掌。樽俎之间。可坐而致之。鱼木之厄。虞虢之患。不待仰观而知。乌用多言为。伏愿 殿下。集众思广忠益。专用正直。怯于私斗。有朋无党。勇于公战。使朝廷国家。无为空穴腐木。则风来虫至。或不至于促亡矣。臣不胜忧爱之至。敢冒前罪。谨昧死以闻。
因旱灾求言。应 旨兼辞司仆寺正。(壬辰四月二十四日。)
伏以臣以吴市初心。旋踵入国者。岂但职名为也。大庆之后。近瞻 末光。是臣子常情。王道克举。致贤养民。亦愚臣至愿。及到日下。日已经朔。举措云为之间。一未见诚正格致之效。反有乱世之象。何其簇簇。使人惊心骨耶。导言之前。则有越俎之诛。导言之后。则有难容口舌之争。志士忠臣。孰不气塞。呜呼。事非一失。不可枚举而论。祷失其本。不可逐末而谏。臣请以帝王永命之祈。孔子久矣之祷。推其意而为 殿下反说焉。呜呼。以九重之孤立。经数年之万变。举其大言之。 殿下水镜。始伤于汹惧。添伤于调剂之偏。始伤于万机。添伤于好恶之私。始伤于孝友。添伤于遇变之惨。受伤既多。心安得正。小鲁之量。反归于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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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窥。泰山之重。终归于声色之动。此非清明心德。离道渐远。而有愧于对越者乎。直言斥尽。聪明不逮。则 殿下耳目。不能不有寄于出入。出入者。或有以营立之私。喜怒之机。又从而眩乱之耶。 殿下之心。于是乎益大病。则出治之本。终无可端之望。其于天德王道。是所谓咫尺万里。是故。过不及之举措。不中正之喜怒。初则月异岁不同。今则日异时不同。谓臣过言。臣请略举一二。古之明王。厚于责己。薄于责人。 殿下则明于责人。故有禁府朝廷之谣。古之明王。洞开无隐。宫府一体。 殿下则宫府有间。故有家政国事之异。古之明王。畏天畏人。一听公议。 殿下则自是也。偏系也。合而成病。古之明王。防闲有道。监象有法。 殿下则不从国言。不先剪翼。终未免郑庄公。不能防共叔之议。古之明王。以春令常施于忠谏直言。以秋令常加于险诐巧言。 殿下则春秋两令。每每倒行。故奸狡阘茸。日以升堂入腹。荩臣清流。日以联翩出门。朝廷空虚。其凉如秋。谓臣过言。盍观物證。阳木将旺之月。金铁之气。用事于秋。麦二月发穗。则麦秋必在于月之三四。夫秋者。金气也。 殿下之用秋令。若是乎日逆。则臣恐金铁之气。终必不利于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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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谓此无徵。盍观古證。后周之保定三年。有阴在背上如尾之妖。古人以此为君臣颠倒之象。况今日项上角间之尾乎。项者。命象。头者。尊象也。尾以下体。两朔之间。猝然或处于命象之地。或处于尊象之所。而角者。又是兵象也。尊象之地。兵象之间。决非下体之所可处。臣恐下执国命之兆。不远伊迩耶。后齐之天保中。有二头共体之变。古人以此。为政由奸佞。上下无别之应。唐之懿宗十三年。有两头四耳之怪。后魏之太和间。有三耳六足之妖。古人以两头四耳。为天下不一之应。又以三耳六足。为六辅用事之应。传云人之气燄。物随以感。此非 殿下今日之气燄。物有以相感者乎。必乱之象。如此如此。 殿下终何莫之悟耶。呜呼。大逆虽除。危疑则倍。国之形势。正如心腑大肿。才经一溃。元气极其虚弱。则壮其元气之道。不过进正退邪。以正朝廷可也。撤其墙壁而不思复。远其国经而不收拾。国无在山之虎。朝有昼鸣之狐。 殿下之不察。一何至此甚耶。天以物怪。示 殿下。殿下莫之改。则又以兵象。示 殿下。时世莫之言耶。 殿下闻而忽之耶。武星昼现。已今日之常变。何足为 殿下之大警惧也。二月初间。朝日方升。而东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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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并起犯日。白气者。兵象也。职者。莫不以大乱之象言之。而内忧在于赤子。山薮之伏。外忧在于岛夷。养兵之久。木腐之灾。虞虢之患。明若观火。静以镇变之道。不过薄赋安民。以固邦本。选将鍊兵。以壮国势。可也。 殿下在躬之清明。未知有何所蔽而莫之省耶。旱有三大。而三旱之中。国旱人旱。召致天旱。故臣之论旱。异于时谈。二旱之要。必欲求其说。致旱之本。何不自反耶。 殿下之祷。祷求于桑林之野。愚臣之祷。祷求于 殿下之心。 殿下之心。苟能尽久矣之祷。永命之祈。则贤否邪正。自别于心鉴之中。轻重利病。自分于心衡之下。而治道不足论。不待桑林。而阴阳自调。四时自顺。阴晴自得其时。此非帝王诚正格致之极效。天德王道之克举者耶。 殿下以欲云之大志。何必好名。名者实之宾。名实之异。圣狂判焉。勿为察察之明。察察害大道。勿听昵昵之言。昵昵乱大公。勿为任怨之举。任怨非其时。勿守苟简之案。苟简有不均。勿为匹夫之孝。匹夫非帝王可法。勿恶苦口之药。苦口利于厥疾。勿为临法而曲贷私恩。曲贷则人不服。勿以尚严而枉法过严。枉法则人罔措。求贤盍先于山人。诚求则众君子兴起。朋党盍观其公私。明
石屏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76H 页
卞则公论者奋发。此非心鉴心衡之工用者乎。允若是。咸与维新之下。佞变归于忠。邪化服于正。此谓行其所无事。而诞见对越之祷。已尽于九重之汤德。惟我 圣明。何苦而只从事于桑林耶。桑林之祷。此特成汤指天为誓之言耳。今我 殿下之祷。果无愧于指天之誓耶。苟有一毫之愧。则祷虽或雨。雨必为秋霪。今年虽得雨。明年必犹夫。伏愿 殿下。自反心天。照其有无。如其或有合。以自讼之悔。乞自新于誓天。誓天之后。痛加实践之工。则天妖物怪。此亦转移间。一枯桑。一退星耳。此道优于致治。何但得雨而止。国家幸甚。生民幸甚。如此而不雨。如此而不治。请斩臣以正妄言之罪。如臣无状。以一国辽豕。承先 见之褒。以无施空言。亦蒙异数之 恩。贪天功。掩国言。以为己力。义何敢安。抚骤升之躬。员外前衔也。顾窃据之所。名宦歇厅也。百尔不称。逃海不可。进欲辞谢。地则庶官。问诸有识。亦曰猥滥。黾勉肃谢。退伏俟罪。顷见一台官之疏。直以太仆为显班。晏然不辞之讥。溢于言外。臣之不识事体。何其太甚耶。臣之朴愚。亦乡人所不悦。况于京洛乎。徒观古人书。但慕古人事。行止语默。不能为软熟。既不知党议之燥湿。又不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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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之门户。以举国弃物。猝然来代。孰不笑侮。孰不指点。人轻爵重。重辱名器。廉耻所关。四度呈告。提调不许。泛泛给由。仍冒度日。人又谓何。加以愚妄。不计孤危。前后疏章。屡触人讳。危邦言逊。圣戒臣昧。伏乞 圣慈。曲谅忧爱之妄。特开保全之路。俾许改正。置散延命。则苟全之感。死日生年。不以人废言。有少补则虽处𤱶亩。不减华屋。不胜忧爱祈恳之至。敢陈公私。谨昧死以 闻。
求言应 旨(壬辰。在定平府。呈此篇。首尾逸。)
云云。今臣所守之邑。器虽小小。莫非 殿下之器也。民虽孑孑。亦莫非 殿下之民也。而到任之初。目见 殿下之定平。则事事无一可观。又见 殿下之民生。则馀存者未定厥居。伤心惨目。孰有甚于此也。臣黾勉夙夜。尽心于奉公安民。而尽心之馀。又傍见 殿下之关防。则一路形势。有同无人之境。其于缓急。决非所恃。本府之事。略成头绪之后。不待 殿下之求言。而举其无可柰何者。思欲得一言而上达。加之以 殿下之求言。适及于此时。而五条之问目。民生之疾苦。朝臣之瘝旷。最得今日之实病。呜呼。朝臣之瘝旷。匪今斯今。而瘝旷之本。亦莫非 殿下之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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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道。则 殿下之瘝旷。吁。亦重且多矣。瘝旷之本末。妄欲并论。忧爱之愚。 殿下其恕之否乎。臣以户兵曹会付之文书观之。则定平之武器,仓物,物产,户口爻数。莫不昭载。以此论之。则定平一府。可谓完邑。及见本府仓库。则丁丑以后。至于庚寅。二万馀石之谷。只在于民名。而尽以未捧为已捧。又见武库。则所谓弓箭药丸。间多偷失。或多文书之错。而馀存者亦皆无形。以一定平无一可观。推之于一道。则一道可知。以一道推之于八路。则八路可知。以八路推之于六曹各司。则六曹各司。亦可知矣。而上下相蒙。悠悠积岁。则此非一国空虚者乎。空虚已极。而 殿下即位五年。漠然不知。到于今日。半睡半醒之间。猝然痛革之举。又何太刚太迫耶。国之缓急所恃者。只在于仓物武器战卒三者。而所谓仓物者。平时则为民食。临乱则为军饷者也。三者之政。置之于相忘之域者。盖已数十年久矣。 殿下之臣。曾无一人体 殿下有为之志。著实提起著实料理。 殿下则五年坐于九重。深邃之中。亦不知仓物,武器之如何。炮艺,射业之如何。则臣所谓半睡半醒之间者。岂非切中语也。 殿下有为之志。果在于确然不挠。则自即位以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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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今日。八路之监,兵,守,令,边将,边倅之辞朝。何不一一引见。以此三者之务。提耳面命。使之著实加意耶。 殿下之虑。曾不及于此。则抛弃之过。不但在于当职。而今以久抛之仓物武器。猝责准实于列邑。国取二分耗之后。一分之耗。亦归于逋欠之交。则臣恐八路守令。皆是赤手者也。赤手守令。既无可如何之力。则其责必归于 殿下倒悬之民。民之倒悬。已极于常定之赋。无艺之敛。加定之色目。连岁之凶荒。而又有此仓逋之充。殃惨于邻族。器械之修。责力于饥氓。逃散之刷。又失其土著。臣未知即位五年之初。 殿下之心。役于何处。而顿然忘了之久。今有此骚屑太迫之举措耶。积久抛弃之物。责之于一朝之守令。当此临渴之时。国有危疑之罔极。则守令之决杖定配。固不足惜。而以守令骈首受罪之故。列邑民心。莫不惊惑。臣恐太刚则折。太迫则乱。 殿下之作事。何其大失冥豫之渐耶。愚臣己丑之疏。若蒙留览之早。则五年措置之间。必无今日之窘矣。顾彼决杖定配之守令。奔走求渴之民力。亦独何罪。执此推之。则漠然不知者。君道之失也。太刚太迫者。亦君道之失也。所失如此。则此非瘝旷而何。六曹各司之多官。八路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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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之群牧。边倅边将之差出。尽在于两铨之得失。则 殿下五年之间。士夫怠慢之习。一国空虚之痛。迄未澄清。迄未完复。此莫非两铨之罪。而居于两铨之上者。亦非 殿下之失其道乎。调顺燮理之政。必也得其人尽其道。然后天时若雨旸适。水旱不作。疫疠不行。 殿下五年之间。则一二三道。互相水旱。于八路之中。自比年以来。举国水旱。八路告凶。而加之人物牛马。困于疫疠。死亡相枕。此则调顺燮理之全失其道也。 殿下君相之瘝旷。 殿下不知反。以小小瘝旷。求之于庶官。则 殿下君相之许多瘝旷。未知求之者谁。㬥兵之象。比岁层出。 殿下之所恃。虽在于不次擢用之辈。而以臣愚见。则国无干城。莫此时若。此亦非 殿下漠然不知之大大失乎。呜呼。丙子之事。言可失声。梦亦惊骨。薪胆之苦。聚训之专。此正其义。而 殿下君相。则泛泛度日。事不著实。臣未知 殿下有为之志。果在于何事上耶。事不著实。则人道绝矣。天理灭矣。臣恐天之积怒。默在于此也。有此民。然后有国家。有国家。然后有 宗庙。有宗庙。然后方可论祭需之丰。方可论御供之谨。方可论子弟女婿之富贵。 殿下则既忘此大辱。又忘眉睫之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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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积势之上。自安自尊。虽曰恤民。而一番减租。一番蠲役。臣未尝见其快。而公主之堤堰宫室。子弟之奴婢鞍马。内需之私积私营。犹恐不及。臣未知此役此物。 殿下独能得之于天外之地。天外之民耶。私其妻子。丈夫不为。况国君亦有私乎。臣恐天之积怒。默在于此也。法之不行。实出于自上犯之。而 殿下则曾于杀主之九月。不能制其子弟。而反听大君容护之说。又于内出宫驮之事。该曹之臣。怯懦逢迎。舍其根固之正犯。径杀无罪之译官。以绝其言根。所谓正犯张姓人者。人谓 殿下之宫宠属也。 殿下既护其正犯。又不以法罪其逢迎。 殿下之用法。若是其不公。反以庶官之不法。日加严责。臣恐天之积怒。默在于此也。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法者。天下之法也。汉高祖之识见。虽不及于三代上之帝王。定法之初。三章之法。出于三秦父老之约定。则此谓公共之法。今此护逆之法。未知 殿下谁与定之。设使此法。出于公共之定。天之震怒。既未知其所在处。则或者之致疑。亦出于为国之忧也。法立弊生。则 祖宗之法。亦有时变通。况此护逆之法。初出于 殿下之独臆者乎。父兄之事。向子弟而论其如何者。妄也。不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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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 先朝之顺辞开谕于人。如我朝 仁宗之盛德。而先以独法雄怒防人之口者。亦过也。况此疾威之时。既许其狂僭之言。而反以触讳。遽加护逆之罪。则 殿下之畏天求言。反是逆天怒塞言路。若是其逆天塞路。则天之积怒。其可默感耶。 殿下之防人口。臣亦知其实出于不得已。而上天之心。或不如 殿下之防人口。则未知 殿下。亦能举其自定之私法。而以护逆之名。加之于上天乎。 殿下之威。终不得有加于上天。则臣恐天之积怒。愈往而愈深也。君臣之间。虽曰主义。亦无异于家人父子。 殿下何不以赤心置腹之 教。垂涕泣而说破众惑。反以勒定之恶名。加之于臣子之情外。而又以拿鞫之惨。骇一国之视听耶。以 殿下家事。情外定罪于求言之日。敌人不可罔。况于君臣之间乎云云。
求言应 旨(乙未二月初三日)
伏以万物。莫不磷铄。亦莫不迁变。臣之忧妄。则犹夫前。臣之杞忧。则往愈甚。动逆时鳞。白眼四集。孑此孤臣。宜乎不容于朝。见嫉于外。然而见危知乱。祸迫眉睫。则安忍为今日戒。言之苦也。臣在北之时。屡闻求言之 旨。奋然者非一。第多守令之嫌。忍而有待。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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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处散。四无所拘。请为 殿下。略陈其急变急病焉。臣于上年九月十九日。以事适出境内地。越翌日朝。大雾晦冥。不见咫尺。至于巳时。雾登蔽天。化为竟日之密云。臣于马上。偶然仰见之。密云开合厚薄之间。日轮透露。全轮赤如血。了无一分之光射。怪而熟察之。赤轮之间。似有黑物。出入吞吐。至于午后。稍歇而亦不释。当其住马仰见之初。此变之大槩。所率马卒。亦莫不参睹。又逢邻邑谈天之老人。问其见不见。则午前所睹。一如臣见。而昃时所睹。则尤甚于午前之臣见。非时日食之验。古语有之。此语 殿下岂不闻也。且于其时。又闻臣之任下。可信将官之言。则十九日夜半后。适见云中月食之变云。此则非臣所睹。故略而不问。盖此十九日者。人谓德源等官。腥雾大涨之日也。腥雾日食。并集于隔日之间。此非罕古之惨乎。以臣所见之日食。即当驰报监司。以为上达之地。第念此变。虑或独见。故留待他邑他道之闻。臣适以覆审事。见颐罢归。他邑他道。则终焉寂然。无一报处。想必以一天同云之故。人莫之察见耶。既不及报达于在官见颐之前。又不为疏陈于处散可言之秋。则于义大不可。故今以封章。仰冀消灾之道。呜呼。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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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竟日蔽天者。上下隔绝之象也。大雾密云之中。自朝日食。至昃尤甚。而人莫之见者。上下隔绝之时。下有乘时之大慝。而人莫能及闻及知之象也。今世之人。善于文饰。设以此变。归之于北。我国亦与之同一分野。而亦有见国当之之说。则臣与马卒邻老之适见。岂非见国也。恐不可专指送北也。且于癸巳八月间。白昼无云之天。坼于西北方。而烟出分为二道。一道北流。一道南流。隐隐钟鼓声。大动于烟气中。此亦非兵象乎。乙亥腊月之䨓。大震于西路。此变又发于上年之腊月。湖西之地。㬥兵之验。已经于丙子之岁末。则 殿下之忧戒冥豫。果未知如何几何。 殿下之忧戒。在于戎器。 殿下之冥豫。在于军政。臣则曰此虽不可阙。而其亦末也。臣之所急。在于得人才得人和。故 殿下即位之初年。臣知 殿下大有为之志。猥以燕昭之筑台招贤。末仁之焚香祝进士等说。敢及于疏中一款。不幸以数说之见忤。一纸上万言。尽归于严 批废弃。臣极卞和之泣。今闻大司成金益熙。延英之请设。庙堂议处之时。亦归于不必之地云。外间耳目。恐或失实耶。戎器军政之修。此亦已晚。况此延英之请设。论以迫头之乱。则呜呼。太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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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矣。然而渴掘之井。犹胜于仍循姑息。今不用请设之言者。又何意耶。 成庙朝别设集贤殿者。示以重贤之诚也。今既有请设之言。而中止于大臣。则恐有不诚蔑贤之讥。而贤者入山。犹恐不深耶。自古拨乱之主。必有非常耸动之举。然后以名食实者何限。今则事已急矣。时亦屈矣。若以一闲省改额。效燕昭而下谕各道。示以延英之所望贤之诚。使之荐进。不在寻常。则可谓便易。而闻者或可兴起矣。伏愿 殿下。更于金益熙之疏。留神择行之。又以金马公车之遗意。添设于阙下。或令上书自荐。或令州郡与之计偕。一如两汉之古事。则迫头之急。亦或有群策之可救耶。但念今之色目方严。彼可则此否。此扬则彼沮。群起众斥。使不得安其心。又从而陷害之。必置之不测。此乃今日士夫之大病痛也。人才之大槛阱也。今此三才之求。若有豪杰。谁肯乐为之出也。姑以近事言之。南兵使姜瑜。直一小小器耳。无足与论于豪杰之列。但其感 恩期报。则夙夜不怠。星火行关。严督列邑。小而杖责乡任。大而 启罢守令。列邑嫉惮。做出驮载络绎之说。至于罗织被驳。义州江界之事。则固非臣之目见。至如南营时事。则以定平路傍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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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其有之。臣必闻之。臣必见之。今以驮载之陋。构陷至此。使不得安其位毕其功。呜呼。一小小姜瑜。犹且构陷之。况不为姜瑜者乎。向者山人之初入 国门也。非但贼党之谋者。指挥纵间于北方而已。至如不干士夫之间。亦有群吓而楚咻之者。此非三才可戒之前辙乎。加之以 殿下专事刑名。士夫进退。使不得从其可久可近之义。絷其手足。三才一出之后。狼狈羝藩。岂不自思也。延英虽设于百所。求才虽急于星电。 殿下之诚信尊礼。不及于齐桓,燕昭。则窃恐此举终为一虚文也。 殿下必欲得其人。与之为国。熟试信任。无使人间之。则或可见一二可者耶。第今举世。专尚科学。而大小人才。受病斲小。人杰地灵。而东南地灵。久已受伤。受病之论。古人所详受伤之验。臣独目经。言亦骇俗。今不敢渎。如其求将。求诸西北。则西北俗尚。异于东南。如其求贤。求诸山野。则山野侧陋。尚未受病。伏愿 殿下。特加留神。以诚延揽。擢而信用。则其于有为。幸甚幸甚。至如今之大失人和。厥路多歧。何能毕举也。一国人心。大崩于冤狱滥刑。大崩于恒定外无艺之敛。大崩于守令之波浪手段。大崩于举世关节。大崩于庸劣守令。偏听下吏之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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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吏役来之其人与官从马。分徵于倒悬之民。而吏辈则饱欲死。又大崩于诸宫之夺占。又大崩于自近年来。始则男从父役之法。不论驿之中僻直路而一体行之。终则女奴尽于并夺。叛奴亦尽于投驿。而驿则日盛。民则日悴。又大崩于白面士夫。各执己见而骚病军民。大崩之端。浩浩不可纪。 殿下加以大夫之刑。重臣近侍之囚。欲变时习。待近奴隶。廉耻之辈。豪杰之士。莫不大崩而色斯。 殿下又以国人所谓自上独断之律。竟杀金弘郁。以逆论断之 教。虽示于当初。予不之罪。又示于求言。则大小人之愚见。孰不以破格求言而思也。是 殿下导之也而既戮其人。又极至于处其妻子。有同逆魁之属。自此以后。人心又大崩。莫不惊惑而危疑。相戒纯默。戒在妄疏。是何异于一军之虚惊也。虚惊之极。不为善镇。则军败将没。况此国人之大崩乎。一崩之后。虽家道户说。猝难挽回。故宋儒之诗。慎勿惊鱼使水浑者。岂非谓此也。况此大崩。大有妨于 殿下大欲有为之机乎。解纷释难。智者能之。则大妨之可解。似合早为之思也。腥雾日食。虽非一事之专指。而适又出于弘郁之死后。以臣忧爱之妄。安忍负吾君不告也。伏愿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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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先宥其妻子。以观人心之如何。幸甚幸甚。大崩之悯。既极于识者。又何大司成疏中。未免有一失之言。言出国门。闻者大骇。士林士族之大崩。恐或加一节耶。一法之变。伤人必多。况此校儒之间游。虽曰可恶。所系之名。则重且大。其来亦已久矣。三百年已久之成习。一朝猝变之间。其为大伤。槩可想矣。此言用不用之间。士林之气。径先沮丧。莫不曰命途奇薄。不幸生于此时。三十岁后。自可尽归于收布之列。直与军保一体云。呜呼。 殿下既失国人。又失士林。则未知 殿下早晚临急。其谁与为国耶。 祖宗朝以来。只有大小军籍沙汰而已。未闻有收布之说。况此务得人和。将大有为之时乎。霸者。亦不为之鄙策。岂意反出于儒臣献策。皆可之口也。我国兵非不多。所乏者。自四五十年来。有其兵而无一可恃之将也。既无一将。至于四五十年。则国之一脉。判不至于今日赖。而迄不亡者。特在于士林士族。有持礼维俗之大闲。有临乱讨贼之大义。常为国家根柢。隐然如一长城故耳。我国所恃。实在于士林士族。今以一布端之得。贱辱三百年之长城。则毁汝长城。无乃近之耶。丽末收布。盖出于板荡之后。国不为容之际耳。今日士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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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皆为轻重于缓急。其禄则坐而安享。监司守令。则极其侈大。方物复古。进上依旧。则决非丽末之板荡。未板荡之前。先效丽末之收布。示以国竭于儒品。则人未必谓义军。亦必蔑士。士怀愤耻。俗变偷薄矣。小贪大失。窃恐此之谓耶。臣之所论。到此恳恳者。盖亦存羊之遗意也。如其不可得已。收布之举。勿为勒定于士林士族。特下恻隐之 教书。谕以仁义之说。限以数年。求其卜式之助于人人。如义粮之求。则举国儒品。莫非 殿下之民也。孰不感发而唱义。逐名而出布。以济 上意也。如是则群情无拂。事或可成。至如勒定收布。以为恒式。则非徒不成。反而有害。伏愿 殿下更加慎重。如彼不思之论。容或重发于日后。自上麾斥。以培士林士族之义气。则国脉幸甚。士气幸甚。呜呼。今之士夫。其于军国大计重事。不失于轻率。则常失于姑息。徒知一时之快愤。不知后患之成胎。兴言至此。岂不寒心哉。臣于在北癸巳年间。以郑译必起之虑。及时急击之意。驰书急告于其时赴北之使臣。使臣之回。未闻所处之如何。盖亦 庙堂莫之听耶。又见北来士夫语以槛虎之忧。则莫不曰彼亦无复起之势云。今之见事。一何迂耶。设或终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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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为国之策。岂可若是之不思也。既不能及时协图。则径罢其墓。径罢其族。此果密勿之策耶。大崩之后。大小民心。根本可忧。而复起形势。臣恐不远也。呜呼。 殿下之所大恃者。在于戎器之已修。军政之方严。故 殿下必自谓吾事吾政之已尽。以臣妄见。则 殿下之戎器军政。尚亦未尽者。十八九也。何者。我之大关防。在于南北。而北空南骚。我之所恃。堇在于矢炮之手。而矢炮之艺。未及俱精。鞭军利于合阵相搏。而此则专不思及。车阵拒马枪。最紧于对阵之间。而古有今无。八路要害处。亦紧于置城把守。而古重今忽。介胄之卒。一边则相半。一边则衣巾。以衣巾之卒。可以当介胄者乎。业战之卒。一边则专力于习艺。而一边则力不专。以力不专之卒。可以当专力者乎。一边则马兵陷阵。而一边则马少步多。岳飞兵法。恐不如今也。古则逐猎贾勇。而今则猎法久废。三代蒐狩。亦恐不如今也。古之锐意于中兴者。必也群臣上下。或卧薪枕戈。或冠大帛衣大布。或生聚教训。二十馀年。又何暇于丰于祭享。丰于进供。滥于自奉。滥于眷率也。今我上下。则其于制下。知用汉法。而仁爱节俭之实。则汉规扫如。况于有志刻苦乎。 上意则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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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恤民。下必以祭享进供之太简。献言劝上。必至于复古也加定也而后已。劝上如此者。将欲自丰大也。内既如此。故外方监司守令。至于放散臧获强近族男辈。亦莫不收拾。多率厅直胥吏等。亦称以中房。以报其颜情。大小士夫。知而不言者。习俗已成。暗行之臣。亦不为怪。只举成婚。以为塞责。呜呼。此时此何等时。八路生灵之倒悬。莫此时为甚。人皆思乱。怨极于天。此可谓吾政之已尽乎。 殿下若以臣言。视以为太激。请举北空之一證以实之。臣在北三年。非不目饱而耳惯。则南北列邑之虚实。岂难知也。南道私贱。法当严推。以明奴主之分。至如北方私贱之不得踰岭者。载在法典。而上自京洛士夫士庶。下至外方三四道之人。莫不利其北奴之性愚可使。各从蹊径。络续推去。推去之时。或依监司。或托守令。否则或以私门。驱而踰岭。业为常事。馀存私贱。亦荡于徵贡之太滥。刑杖囚禁。四及于邻族。邻族不支。相继逃散。五六年间。北路荡空。职此故也。甚者踰岭已久。有时逃还。则讳其北奴。托以谋害。白昼跟捕。远近被祸。捉现无其路。则出狱无其日。或得逃首。则杀一示威。驱去如前。公卿台阁。孰非 殿下之臣也。 殿下关防。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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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荡然。而此则讳其实。只以北空为忧于当此有为之时。此果 殿下之忠臣乎。北空之说。 殿下闻而悯之。刻意实边。流配缰属。 殿下之臣民。则反以推奴空北为能事。此正所谓大厦将倾。其父则勤苦于营复。不肖之子则盗其财沮其事也。岂不大可痛也。西有丽末之旧忧。北有厚春之日盛。而此部有一大豪。北人之识者忧之。脱有风草之动。则铁岭以北之空地。恐非国家之有也。近为北伯之臣者。推奴空北之一弊。岂不闻知也。积久乱绪。欲为理整。则非但坐于连凶。力有不逮而已。亦必恐启刷之才举。身祸之反大矣。今之为国言弊。不亦大可畏乎。大抵北人质而且武。迥异于南道之诈而善怯。且闻定平以北。昔为渤海之境。渤海以北。至于六镇。亦为山戎之境。故岭北馀习。轻死善斗。天下强兵之本。其不在于北路乎。北伯之臣。庙堂之人。若以恩信结其心。礼法教其民。劳来招集。俾安其业。道内赋役进上。权宜减半。限以十年苏完。私贱之已踰岭者。一切查还。亦令自首。而不为自首。后有发觉者。则其本主勿论大官。论以实边。未及踰岭者。重法禁断。滥贡破家者。亦以同律。则不劳实边。关防自壮矣。世无一人言及于此。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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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本末。既已久讳。则他道他事。亦可知矣。此非吾事大有未尽之实證乎。事既有大未尽。则轻率生衅。决非万全。骚屑漏机。亦非万全。伏愿 殿下。沈几先物。作事于所无事。暗尽吾事。勿忘勿躁。默会待时。先急求将。务得人和。挽回大崩。汰冗节用。轻赋安民。以消天变。以察时几。则 宗社幸甚。生灵幸甚。北路鼓动之致。或有妄见。而大涉烦滥。今不敢尽。不胜恳迫忧爱之至。谨昧死以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