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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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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六
 经筵记(以下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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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日昼讲
知事李贵,特进官李守一,参赞官尹墀,侍读官辛启荣,检讨官崔有海。 讲书传泰誓自同力度德至不可失也。贤德钧以卜之说。乃论文体相似之意。非有志义发。(自贤至发加书)海曰此德者行道而有得于身。小注云身当作心。依此读之似当。 上曰身与心有何分别耶。海曰固无异者。然心是身之本也。必先有得于心然后。发现于外。有心广体胖之效矣。大槩学问之道。始虽勉强为善。终有所得则自然悦于其心。心悦则有至乐。必到乐处然后。为善之道。有进无退。此不可不体念者也。 上曰然。非知之艰。行之有艰。理然矣。 上曰古人或有德高而才不能尽善者多。乱世则以聪明敏捷之才用之。可以有益矣。海曰昔司马光论才德之不同。先儒非之。必有德然后有才。可为有用之器。若无德之才则终必乱国矣。昔韩琦为相。或言文章不足。琦曰文章则吾用欧阳修。有何不可。宋时神宗偏信王安石之才。至于流毒海内。今世亦以才敏为重。不以尚德为本。事多纷扰。终无实效。不可不念也。贵曰崔有海所论。正中当今之弊。昔时 祖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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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培养人才。收用尽道。成均馆则每都目。有公荐三人。吏曹为先收用。外方有乡举里选之法。兵曹有不次擢用之规。今则用人之际。各举所切之人。兵水使拟望时。相臣书送三望。他人不知。今 上朝无不次擢用之法。何以得人才乎。臣为兵曹判书。使外方举选可用之才。上来后见之则胜于他人矣。海曰臣入中朝闻之。则人才多出于南方。北方甚少。故每于试卷初面。书南北二字。以为均一取人之道。后见宋朝文字。则司马光有一劄子曰开封人多占科举。请于四方试卷。各书乾坤坎离四字。以为公平之道云。中国实用此法矣。我 国则科举时。京人甚多。外方甚小。清显则京人十居八九。殿讲则外方不得参。皆是京中年少者为之。公道甚少矣。尹墀曰外方人多为居馆矣。人才收用。固是急务。然自上必无偏无党。立其标准然后。群下感化。同寅协恭矣。贵曰自上无偏无党则极尽其道。或有过处。然必得至公无私尽心国事者。先为擢用后。可以国事有成。渐有治效矣。海曰治国必使人心感化然后。可以兴起。朝廷之上。礼让为本然后。有同寅协恭之益矣。海曰王介甫云律是八分书。程子亦以为然。盖古人劝善惩恶之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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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此。故其言如此矣。荣曰天之立君。专以为民。故一编之中。三致意焉。臣今自平安道上来。文官守令则民有所赖。武官守令则民多受害。请以文官交差焉。海曰臣见一路各官。既经胡变之后。以胡差往来。不堪支待。而每站必用屠牛。孑遗之民。尽杀农牛。号哭彻天。今令下三道。备送待胡之牛。而我国使臣则一依癸甲年分路作行。以休一路民力。则事甚便宜矣。 上曰分路之后。僻路各官物力残薄。不能保存。还为复设。初不如不为之善也。海曰方今民情。皆愿以田税贡物入于宣惠厅矣。盖各官所纳。多有不同。如粳米等物。大邑高官所在处则以二甲纳之。小邑官卑者则以五六甲纳之。不均之役侵害之弊。未有甚于此事也。昔崔鸣吉为圻伯。请变通有状启矣。本厅以凶年姑停。今年少稔。请令查正善处矣。 上曰今人之智。渐不及古人。当初不能并入于宣惠者。必有其意矣。古人曰治民如烹小鲜。勿为相扰可也云。此实善言也。与其变通而不得善策。莫如仍旧之为善也。民情每安于旧事。虽若有利。每以变通为厌。前日处置。皆不得宜。今难施行也。贵曰顷者李命俊论礼。似为觉悟。故致书及之。今时人皆不知礼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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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命俊不知而徒听人言。恐为张桂之讥矣。今者当为穆陵志文。必须讲定大礼然后为之宜当。台谏以此礼为已定之论。而臣则以为此礼未定矣。 上曰廷议攻治异议。有何所见而攻治耶。贵曰朝廷皆以为既非正统。则不当入庙云。而以 先朝旧例称之以大院君。如金长生则以称考为不当云。臣曰然则称叔乎。长生曰不当矣。臣曰然则何以称之。长生终不答矣。若如今议则舜受尧之天下而继统。瞽瞍当为象之父矣。何以瞽瞍为舜之父。而孟子称之曰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云乎。且礼曰不郊舜而郊鲧。则虞夏之时。以父为重。而今则以受国为重。岂有受国于祖而不尊其亲乎。必须招接金长生,朴知诫。与郑经世及臣。同议于 榻前。条列郊鲧之事而问答。则可以一言定之矣。 上曰金长生德厚博览。而称叔之之言则所见不明。岂有称叔理乎。岂有以祖称父以父称叔之道乎。若出系则然矣。不为出系而有如是欤。海曰李贵所称舜禹之事不然。舜虽受尧之天下。各自为国。别立宗庙。乃革世事也。故国号曰虞。禹亦然矣。自为宗庙则不以尧与舜祀之者。理固然矣。与今不同矣。汉光武起于草莱。与高祖同其功业。追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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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顿令不难。终不为之。其意有在也。越成哀平而继元帝。若越元帝以南顿令继宣帝。亦无不可矣。言未已。 上曰此则与今不同。若然则为二祖二考矣。贵曰彼则变礼。岂可以此为然哉。生当为君之人。死岂不入 庙乎。 上曰大槩追崇之事。诸臣必大以为变。凡言是则是之非则非之。若欲苟合则言多苟且矣。玉堂两员各有是非之天。光武事必不然矣。此外复有何据之事欤。海曰小臣本无知识。何有复伏达者乎。 上曰此事非欲今日讲定。欲闻是非耳。辛启荣曰小臣章句学。尚且不知。况于大礼乎。然国论已定。岂以榻前一言以争之乎。贵曰寻常是非。不可如此。况于君上父子之礼乎。必须讲定礼书而言之可矣。如崔有海等。皆知此礼之为可。而欲为迎合时议。以不知为对耳。 上曰崔有海岂有迎合之心乎。不过所见不同。海曰此乃变礼也。圣人言其常不言其变。臣何敢轻易言之耶。大槩一则以宗统为重。乃公议也。一则以孝德为重。然于经传若皆无显著可据之事。只以公议为本可也。 上曰大槩此事不难知也。诸臣以无据之见必以为不可者。其意盖以君无功德而追崇私亲。为猥滥之意也。予以此不即言之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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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成庙追崇。是则尊其叔耳。今皇朝亦追尊其私亲云。皇朝之礼如此。我 国之事亦如此。似非不可为之事。然臣僚之意。虽不斥言。而其意则如此。故不敢为之耳。海曰廷臣之议。必以是非为争者。岂有他意于其间哉。墀曰自古大议论大是非。岂无异同之见。此不过使君上无一毫违礼之举也。今承 下教以臣僚意外不见非之言为教。岂非大段未安者乎。 上曰人各有是非。岂有不知之理乎。若或不知。是不足与言者耳。大槩以为猥滥而如是云耳。自古如今时者。似无不为追崇。而臣僚之意必以为猥滥。故予绝不为耳。贵曰臣僚岂有如此之意乎。 上曰近来之事已甚矣。郑大鹏事。礼曹至以痛愤为言。其意可知也。至于两司俱发。是何故也。既以求言应旨。且云亦不尔罪云。则岂为如此已甚之举乎。君上不是幼冲。若欲为此事。则虽无大鹏之言。而必为之。若不可为则岂以大鹏之言而速为之乎。
八月二十九日召对
参赞官姜硕期,侍读官辛启荣,检讨官崔有海。 上御资政殿。 上读前受泰誓下音一遍。启荣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者。君臣分义至严。而若不抚恤。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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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害之事。则民以为雠。民之向背。最可畏也。故曰可畏非民。民不可不畏也。海曰此树德务滋最着实处。人君之政令。何事不是安民之义也。凡大小事。观古人之政令。王道则多有含弘意思。霸道则有急功利之私。不思民情事理之正。人君发号令之际。必须涵育。使民不知为之者可也。前后大事处置者。似有急迫之患。多有不能善为结末者矣。 上曰其言甚当。海曰太急则促。太缓则弛。必须缓急适中可矣。后之为治。欲效诸葛治蜀尚严之道。故今之事多有急迫之举。必须自 上体念。缓急得中甚当。 上曰自古谁不知王霸之有间乎。然王道未易行之而功效亦难见。至于霸道。虽德不足。其见效也易。故后世之君。必趋霸道。盖诸葛治蜀尚严。似有不当。而以明 太祖事观之。则旧染之俗。必须严急而警之可也。明 太祖所为。名以何道可乎。谓王乎霸乎。海曰 明之治道。似尚霸道。而至于培养人才。崇奖节义。则规摸宏远矣。臣闻 明朝有直言极谏而见贬者。满朝必赆行以送。此则 太祖之遗法云。至于节义。多有崇奖之道。故建文之际。立节者颇多。以此观之则与专尚杂术之霸有间矣。 上曰然则兼用王霸乎。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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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岂可为纯王之道乎。海曰与唐太宗之霸道。似乎胜矣。 上曰以何事为胜欤。海曰治平则似同。而至于崇奖节义则似胜矣。明 太祖虽有失玺征伐之举。岂如太宗亲征高丽之事乎。 太祖读论语至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叹曰此则治国之法也。又于礼乐积德百年然后可兴。谓群臣曰若积德而兴礼乐。则岂有礼乐为治之时乎。以此言观之则必是雄武之主也。 上曰礼乐之说何如。礼乐不可易为。若真为礼乐则岂于干戈才戢之时为之乎。海曰礼乐有次第。必待富矣庶矣之后教之。然必须明君臣之分义。定上下之秩序。可以为治。若不知其意。则虽富庶而无益。富莫如隋。强莫如秦。一夫大呼。天下土崩。此不尚教化。人不知节义之故。甚可畏也。海曰诸葛若不死则庶几礼乐之说。文中子之论也。程子亦以为然。若以其言观之则可知为礼乐矣。 上曰其言似当。诸葛治蜀。人多感化。民有泣涕于其死者。必其德深于民然后如此也。至于正朔已归。而其治如此。虽刘禅之昏暗。若使诸葛不死则何有不为礼乐之理乎。海曰自 上下教王道之言虽当。必须有舜何人予何人之意。以立其志。体行王道。无一私意然后。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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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虽迟。自有德化之效矣。若以霸道为心。事多假借。则终无实效。必效王霸是非之间。立心甚明可矣。 上曰其言至当。 上曰今之时以为何道欤。不为王道。不为霸道。则终于何道欤。海曰相臣已得人矣。惕念治道。上下交修。则国可治矣。 上曰观自古为霸道者。亦皆勤勤惕若。久而成其道矣。岂以玩愒而见治效哉。海曰书称禹之德曰克俭于家。克勤于邦。自古治国。必须以勤俭二条做工夫矣。昔朱子送其子塾于吕东莱曰。勤谨二字。循以上之则有无限好事。循以下之则有无限不好事云。治国之道。不外于勤谨矣。海曰唐太宗之致治。只是一款。其教太子见广厦则则思民之无居。见饭则思稼穑之艰难。见弓心不正发矢不直则思正其心。此吾儒格物穷理之学也。 上曰然。其条列甚多。然只是从谏而致治耳。其闻逆耳之言。虽从其言而终宵不寐云。其不寐者。必不是心好而强为从之故。以是致治耳。荣海曰 上教至当。盖自古从谏而兴。拒谏而亡者何限。故人君之德。莫过于从谏如流也。海曰日月照临者。言其德之辉光。而古人云夜气清明之时。提掇此心。皦如出日云云。易曰明出地上。夫人君之心。众欲所攻。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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惕若斯心。常若日月之光明可矣。荣曰末大文注纣恶贯盈。已为独夫。武王犹且以胜负言之。可见圣人之临事畏惧也。 上曰贞观之时。太宗与群臣语。每举炀帝时事者。所以深惩既往。以警群臣也。昏朝之时。未有忠爱之心。多有阿谀之态。虽不同死。其心何安。今日必须君上有过举则臣僚胥匡之。臣僚有过举则君上警饬之。上下相勉。无效阿谀之态可矣。海曰 圣教及此。熟不感动。筵罢之后。廷臣闻知。亦必咸感矣。自 上必须以逆耳顺旨之言而观之。则必知人之贤否矣。 上曰昏朝时。朴承宗有忤旨之言。则曰必不听之。何必建白乎。因此颠覆。人臣岂以其君之不听而不言乎。海曰朴承宗无识。必以阿谀苟容。终以亡身矣。辛曰废朝时。人皆患得鄙夫。贪权谄谀。终至覆败。而此实言路壅阏之致。古人曰城门闭言路开。其有关国家大矣。言路洞则逆耳阿谀之态。辨之何难乎。姜硕期曰今日所讲文义之际。乃论古今分辨劝戒之道。而下教丁宁。虽小臣迷劣之意。感激之深矣。君臣上下。一心同德。有可法者则法之。有可戒者则戒之。以此相勉而治之。则国家幸甚。唐太宗以从谏致治云。 上教实当矣。人君必须从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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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上下之情意相通。其举措间事。有何难处乎。 上曰古人云非徒臣僚之谏于君。汝亦戒之可也云。此言至当至当。海曰君臣每于临事。相为劝戒。可以感动。若不相戒则有何感动之心乎。小臣则本无知识。每从臣僚之后。而心切惶恐。不敢尽言矣。荣海进曰今日下教。极为感激。不知所达矣。近日夕讲夜对之礼久废矣。必须频接臣僚可矣。廷臣岂尽如小臣之矇无知识。或以民间疾苦。时政得失。各陈所怀。有所补益矣。海曰小臣之家。与前义州府尹李时荣家相近。顷日时荣来见臣。陈其事情矣。顷于兴治之时。累次被箭。而其时应变之事。则彼此似无所失。 上曰其时何以处云耶。对曰仲男等出来时。唐舡亦来泊。言于仲男等则曰我国之法。无有退步。何可退去乎。其夜半兴治差官要见府尹曰将欲夜惊云云。府尹答曰夜惊而若失捕则不可。平明开我国城门而袭之可也。唐差信其言而去。平明仲男等登统军亭。见唐人之汲水者数名。即为提致。乱射杀之。即并东走。兴治来责府尹。何为预通于奴。使我不利。且杀汉人耶。无数乱射。府尹答曰渠等自知先走。我何与焉。且夜见越边有春信使护送奴兵。而鼓动汉兵。放炮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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噪。奴亦散去云。此间应变。亦不过此矣。 上曰其时应变颇善为之矣。海曰义州近处有白马山城。居民欲为移入云矣。 上曰此城虽好。今若筑之则义州重镇。乃为弃地。以此为难矣。海曰平安人以郑凤寿知奴情。若得为将。因守边镇则民情得安矣。 上曰如此则似好。新立大功之人。复处苦地。报功似亏。以此难于移守矣。海曰且见郑麒寿亦是可堪御贼之才。 上曰麒寿年今几许。海曰年几三十五云矣。 上曰前日则民思涣散。自龙骨山城之守御。民知山城之可依。欲为守城。皆思凤寿。凤寿之功大矣。辛曰小臣为从事往西路。得闻三县民情。如有贼变。若未冰时则可避岛屿。冬节流澌则势难通行。龙冈有山城。其名曰东津。三面环海。势甚阻险。中有水泉。便于入守。民欲筑城。以为挈妻孥入避之所。但以一邑民力。有所不赡为闵矣。 上曰顷因副元帅状启。下于备局。今以都体察使呈告。不即处置耳。海曰清川以北村闾荡析。极其惨酷。今则稍有还集。兴治纵横。奴贼反覆。人有避难之忧。若于宣定龙骨之间。有为城守之所则民知所归矣。 上曰宣川有黔山山城矣。海曰黔山水小云矣。姜曰辛启荣所陈夕讲夜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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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至当。今则一日之讲。或有所停。小臣之意。亦以为未当矣。 上曰顷日日气甚热。以玆停止。今则已为秋凉。当为频讲矣。
九月初五日昼讲
特进官申景禛,知事金起宗,承旨尹墀,校理辛启荣,修撰崔有海。午正 上御资政殿。 上读前受音一遍。荣讲旨义曰不言月日。只言甲子者。蒙前篇戊午王次于河朔而言也。 上曰旄者其制度何如。宗曰㫌与旄同制。而㫌则以翟羽为之。旄则以牛毛为之矣。荣曰师氏周礼称以善道教国子告王。且云会同军旅云。必王举而从之者也。海曰大槩周制甚善矣。司徒所掌。乡党州闾教训之事。而治兵则必以少司徒掌其出入。五人为卒。五师为旅。以定军数。故管仲治军。亦法于此。此制则后世之所可法者也。 上曰既所谓之友邦冢君。则必有同来之国。岂但此八国而已。大槩友邦则泛论之耶。荣曰文王之化。先及江汉。举远而近者亦在中矣。 上曰此所谓蜀以西。今囿于中原教化中者几国。不囿于化者亦几国耶。海曰此则今皆入教化中者矣。中国最远者。不过云南,贵州。而昔为南诏等地。今为内服矣。 上曰今中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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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燕京之一偏。王化不及于远。幅员不广云矣。海曰中国极西必广矣。虽云南等州。皆入教化矣。宗曰西方多国。暹罗最远于中国。亦已入贡云。以此言之则教化必远矣。海曰此则海中之国也。如汉河湟之地则似尚为虏地矣。 上曰见中原图画。以干联而防身。防身最切于干矣。海曰器械之严整则有司之所陈。而国法不严。纪纲日弛。虽有逃还之卒。自 上特加好生之德。民孰乐从于死地哉。虽都监利其器。不可用于敌矣。 上曰此言甚当。凡战阵之道。莫如人和云者。如在上之人教导然后。有亲上死长之心。以予凉德。何以能之。顷闻有买战马者。问其避胡马。不论其逐胡马。战士之买马。亦无逐胡之意。则何望其制胜乎。海曰古今史册。必称唐府兵之制。今亦遵行此法然后。可谓善治兵矣。海曰臣见外方之人。业经则不勤于文。业文则不善于治经。外方之士欲于各道之人。别为殿讲以取之何如。 上曰前闻北道之人。以牛马为家产。若牛马多则以为富泉云耳。海曰小臣曾守安边。见北来牛商。府使专管禁断。今闻两西胡变之后。京中牛价甚高。商贾自北出来者甚多云。北民家产渐至贫困。着令安边府使申明严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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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曰其言是矣。言于备局。海曰小臣曾于适变初。城中汹汹时。出倅安边。其府士子痛贼势炽张。洒泪为国。募集义兵。通文咸兴等处。以德源申得福为将。得福见韩滦拿来时脱枷迟留。发愤扼腕而桎桔之。坚囚安边。得以正刑。慨慷激烈。虽以诛贼。不得立功。其忠义可尚。咸兴韩仁滉等则以此蒙恩。此人尚未得官。情似冤闷。亦不上京求官矣。 上曰如此善良之人。朝廷何能尽知而收用耶。其人所业何事耶。海曰武士也。曾经佥使。 上曰言于该曹。实职除授。
九月初六日召对
承旨朴弘美,检讨官李景曾,崔有海。自武成王若曰至读者详之。李曰太王王季肇基王迹之时。地方甚小。然终能尽心为善。乃至有天下。人心去就。不在于国之大小。只在善恶而已。至于重民五教之事。乃王政之先务也。武王得国之初。只以此为垂拱之治。人君之业。未有要于此事之重。海启曰明教化厚风俗。乃人君莫大之政也。近来急于催科治兵。不遑教化。事极寒心。昔时士大夫皆以心经近思录为修己之路。近日则士夫皆以论紫微斗数。为推命吉凶之资。事甚浮薄矣。风水之说。极其虚无。而国家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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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者之言。至于迁陵。未知当于义理也。闾阎士夫家妄信妖说。迁动年久祖先坟茔者比比有之。尤极可骇矣。咀咒之事。最是凶恶之习。而昔时医官传得于中国。近日日本新方又多传布。妖人教诱害人者甚多云。必令严加搜捕。或重赏募告。绳以重治可也。凡此三事。皆系伤风败俗之端。请严法禁断。 上曰此言至当。令法府严禁可也。又曰老老推恩。 圣世美事。锡爵命下。孰不感祝。今闻士大夫有老亲者。近将齐会设酌云。 祖宗朝若闻此等事。则或令该司助给宴需。或赐乐以施恩典云矣。李景曾曰其子弟等欲为陈疏。崔有海先 启矣。 上曰此大是好事。政院临时闻见以禀宜当。又 启曰男子婚礼则易成。女子嫁娵则备礼甚难。或孤寡之子。或无依之人。以此失时者甚多。其情可矜。婚姻以时。 王政所先。昔在 成庙朝。累次知会中外。官给婚资云。今亦依此施行。以彰圣德。 上曰政院措辞。分付京外举行可也。
九月十二日朝讲
领议政吴允谦,特进官洪宝,韩汝溭,同知事崔鸣吉,参赞官徐景雨,大司谏郑百昌,掌令高傅川,侍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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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有海,检讨官蔡裕后。 上御资政殿。海进讲自王曰古人有言曰止此为全书乎。音一遍释一遍。 上讲新授音一遍释一遍。海进曰古今兴亡。不出于他。纣之亡出于妲己。文王之兴出于关雎之化。古语曰武王入纣宫问曰此何玉也。曰诸侯之玉也。入其室又问曰此何女耶。曰诸侯之女也。于是乃还给诸侯。天下服武王之廉于财色。盖武王伐纣之时。女与财一无所存也。前日郑经世,俞伯曾入侍时所论废朝宫人尽出宫禁之事。自 上答曰已尽出之云。此甚盛事也。然或有遗者则一一出之可也。武王克商之时。年已七十馀。太公尚戒之曰后宫勿荒。女谒勿听云。而丹书云欲胜义者凶。且铭曰于乎失道于嗜欲。人心惟危。不以圣贤有所放逸之念。故太公之戒。一至于此。 圣明尤宜体念者也。 上曰然。亡国之事。未尝不由于女色。何必远求。曩时之事。可以为监矣。海曰昏乱之君。不足道也。自古有始善而终乱者。又有善治而多愧内德者。盖缘诚正工夫有所未至而然也。工夫之有关于进德之要如此矣。善治而亦不可谓无学问也。然而闺中之德。至于千载言之可丑。岂不由于用工之有作辍乎。伏愿益加学问之工。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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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为。不善则必去。兢兢业业。未尝暂怠。则诚正之功。如斯而已。 上答曰其言甚善矣。允谦曰臣年已过七十。目见侪辈间。士友之终始相乖者多矣。又阅前辈事业之相戾者亦多矣。当其初也。孰无欲善之心哉。气质虽美而卒不得为善。当初所期待。毕竟归于虚地。此由其学之不精。故诚之未至。虽以迂阔鲁钝。而读书不辍。敬谨自守者。率多有终矣。 上曰唐之太宗。学问高明。而闺门之内。多有惭德。其所谓学问者。是何学问欤。允谦曰此非真学问。以其多才。故知之虽详而行实相悖。其才之英迈。虽能出人。而诚正工夫不能着力。故政令之间。多有才艺。民安国治。未有如此时。而闺门之惭德。亦未有如此之时矣。 上曰然则诚正之工。有未尽而然也。允谦曰 上教至当矣。若非诚正之工。虽欲为善而身无着实之效。故终归虚地。必也正心之工至然后。可以有终矣。若有意有必则差之毫釐。谬以千里。使此心常为出入。而卒不得为善矣。一心才辍。万事皆堕。用工之力。岂曰少哉。海曰相臣所达诚正一言。甚是格言。大学诚意章注曰诚者必自慊而无自欺也。又释之曰一于善而无自欺也。若善恶交战则不足谓之诚。必无间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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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可谓之诚。人必一于诚然后。无流入之患。故朱子曰诚者人鬼关也。昔宋人有用工于诚者。虽非儒者。亦善人也。当初用工时。善心生则投白豆。恶心生则投黑豆。终致白豆多而黑豆少。朱子曰不必如是。但常使恶念消而善心长则自然诚矣。自后人观之则必如是然后。可以为善矣。海曰周之武王。仁者无敌。顺天行讨。而所谓天吏。犹且严其坐作进退之节。易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其审军律如此矣。且戒其贪杀。此甚可法之事也。商纣积年率多罪逋逃之人。与武王为敌。其间岂无纣之心腹欲与血战者。而武王只诛其元恶。不杀其支党。此甚美事也。且执夷者兽名也。 上曰此兽形象如何。海曰用皮之兽。其形似虎而出于貉国。一名白狐。想必皮好而性猛。故传曰献其貔皮云矣。如罴熊而大。其头似马矣。 大明太祖问徐达以将略。达曰将者必有智仁勇然后可以为将。若无勇则不能身先士卒云。此言甚是矣。按泰誓武成篇之中。似非尽出于一人之口。岂独此为全文乎。详其文义。盖以前有伪泰誓。而此泰誓新出。以牧誓为全书矣。 上曰今番赴西将士虽无功。苦在海上。别无奖劝之举乎。允谦曰自下亦非不思。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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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为之功。故不敢论矣。郑百昌,高傅川论慈殿亟寝拜陵之命事。 上曰前例相考。有则行之。无则停之可也。韩善乃拿问事。(自韩善乃以下数条。文理不接。疑有阙误。元本亦然。故为删去。) 上见招辞不近实。何如为此巨弊乎。百昌 启曰试官不择。请推礼官。答曰依启。又 启玉堂官员受由在外。承 命不进者请罢事。答曰姑先推考。傅川请停宋英望查覈之命事。 上曰军卒溺死。既非目睹。查处无妨。 上曰今番韩善乃事如何。允谦曰自 上特命勿推。亦好事也。但韩善乃曾多作弊于南方。故南方之人闻善乃之受刑。莫不贺。今若以其援引并拿鞫。则失南方之人心矣。且若拿鞫则必趁善乃未死之前。使之面质可也。今者既加正刑。则其引之人。既不可加刑以问。且无面质之人。何以知其虚实耶。台谏所论。为狱体也。 上教亦至当矣。 上曰然矣。已往亦多诬告者。而未有如此汉之虚疏者也。允谦曰当别立庙议论时。臣适坐推鞫厅。故领相申钦问臣曰此议如何。臣常时以为可。故亦以为无妨。而申钦亦以为然矣。其时李贵知臣为别立庙之议也。其后臣更思之。当代无祢庙。当祭祀时明白无疑。至于后世。尽是祖庙。有二庙之嫌。未知如何也。其后以崔鸣吉劄子议论时。申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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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人议于小臣。臣疑而不敢断以为别立庙之议矣。李贵所达。与臣本情似异。恐 上以臣亦为此论。故敢达。当初臣思之。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则今之尊崇。似为不可。以后世论之则似有二庙之嫌。而臣识见不透。不敢有所论议于其间也。 上答曰延平府院君李贵所见。异于他人。近来亦上劄子。此言如何。允谦曰李贵常时每语于臣。而臣不能识礼经。但以闻见仅知常例礼文。而如此礼文全不涉猎。臣意则以此事为重大难行也。至于追崇入庙之事。恐不可轻易论之也。创业之君。追崇先代。既有典礼。又合事理。 殿下中兴事业。虽曰无异于创业。而既承大院君崇奉祖庙。则似不当与创业者同也。大院君既无受命于祖宗。则 殿下尊亲之至情。未知合于义理而宜于礼经否也。至若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等语。既不能践其位。则尊亲之礼。不能无疑于当今。而亦恐有讥于后世矣。大槩尊亲而有一毫不合于义理。以召天下后世之讥议。则所以尊之者。非所以尊之也。惟在博采而商定耳。 上曰卿之所陈。与已往他人所陈之言。不相似矣。但中朝规例。不出正宫者即位而追崇所生之母。此则与此亦异。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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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中原之礼何以如此耶。允谦曰中朝不出正宫者即位。追崇所生之母。则明是未知之事。何必远言。以废朝之事言之。人莫不愤。大槩必合于义而当于理然后。可谓尊亲之至。若一毫人有未安之心。则非所以尊亲也。 上曰废朝之事。甚是不当为之事。但今日之事。与此不同矣。前日李命俊引张𤥼桂萼事。此事用于成庙朝则似近矣。允谦曰 上教然矣。历观宋代僖祖之事。久而未定。王安石以为僖祖当为始祖而正东向之位。程子常时岂是许可王安石者哉。然而圣人之心甚公。故独于此事。以为王介甫之论终是高于世儒。赵汝愚亦不能定其论。而朱子以为僖祖当正东向之位。坐中有论是事者。朱子曰孰生此神孙耶。然后论议归一矣。鸣吉曰小臣前日累达管见。更无可陈之事。而向者窃闻 殿下因李贵劄子下未安之教。人多不快。臣意则前日无此变礼。只汉宣帝之事似近。而汉宣则四寸孙也。与亲孙有异。今日之事。上下正当。皆怀公心。下以公心达于上。上以公心询于下。求得折衷而定之。固不当下未安之教也。宋之真宗。以太祖称祖太宗称考。而宋湜以为兄弟当同昭。张齐贤亦以为可称太祖为皇伯考。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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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为考。至今以为遵行之地。今之此事。与此亦异。明宗为曾祖。中宗为高祖。成宗为五代祖。高祖不可有二。私庙傍题。一则书之。一则不书。甚为未安。臣意则当尽召论议人。使之各陈所见之据于何礼。出于何处。博论而采用。未为不可。而顷者传教亦多未安底意。此非美事。惟在平心博采。可则采之。不可则斥之。自 上若平心而断定行之。则虽或被斥。孰敢有怨乎。允谦曰此言诚是也。当自 上平心博采而议定之。至如李贵之所谓知其非而强以为是等语。甚不近。伏愿平心熟讲而行之。 上曰近来朝著之人。不察事之是非。必引古之张𤥼桂萼及 成庙朝事以为證。以攻治者为善。顺之者为不善。而不知事之相异也。但傅会皮肤。而惟攻治之是事。亦岂是哉。谦曰变礼难定。自古如此。至如宋濮王事。甚是易定之事。而当时明经巨卿。亦莫适论。至于 成宗朝事。 德宗既已受命于祖宗。与今亦异。而论议多歧。 宣宗大王欲为尊亲者。岂不至哉。知其不合义理故未为。先王朝事。与今不同。欲与之同则非矣。吉曰岂有异事而同礼者乎。皆 圣明之所洞烛也。谦曰凡事有据然后易定。此事无据故难定。 上曰人之议论。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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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当初有以 启运宫为当处外。而且禁人之出入。以防外方之言。宁有是理乎。吉曰人之议论果难适中。臣当初以朴知诫为知礼矣。朴知诫当初议礼时。有所云云。臣蒙不知识。以为金长生等所言。岂偶然哉。其时与张维,李楘往朴知诫家。论议此事之际。朴知诫亦以为今不可无祢庙云矣。今以 宣祖大王为祢庙为 大院君立别庙。以待后之定论。博采多士公论。去其私意而惟适其可则何伤乎。大槩此事。论议多歧。朝廷则以为国是而不言。方外则甚多论议。不可不速为处之也。自 上当博采卿士之议。无一毫私意。而惟合义理之是从则至当矣。 上答曰别立庙一说。领相之言甚善。若姑为立庙则似可。而后日甚似难便。曾闻申钦之意亦然云矣。谦曰此追崇入庙。与践位相继之序。事实有异。一位升祔则一位祧迁。窃恐 殿下尊亲之情追远之孝。不得两全如此。亦不可不商量也。 上曰凡礼习于礼者议而定。则后之帝王亦以遵行。何必据古而行之。若必有据然后方可为礼。则上古之时。何所据而为礼耶。至若其事相同而礼或有异者。则后世之人。以其善者而行之。以不善者去之。何必据古礼然后为礼耶。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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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定礼而合于义。则后日亦当据而行之矣。吉曰 上教至当。至于濮王之事。甚是不难。而当时君子亦无定论。司马温公与欧阳修,韩琦不一其论议。礼之难果若是矣。大 明之事。固不足言。 嘉靖之时。亦以论礼一事。名公巨臣尽被斥逐。此甚不可。若不合于义理则惟不用而已。何必至于加之罪乎。 上曰古今之事。不可以循例为之。必如是然后论议归一。故至于 成庙朝亦然矣。不然则犹作舍道傍。何时可定乎。
九月十九日夜对
参赞官尹煌,检讨官李景曾,崔有海,假注书李道长,记事官申恦,李海昌。 上御兴政堂。李景曾进讲大学衍义自汉白虎通义止天理人伦之正一。 上读音一遍释一遍。曾曰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以其有三纲也。三纲若紊则国不为国。而闾阎匹夫亦不得为人矣。君者群也。群下属望也。臣者坚也。坚其臣节也。子者孳也。孳息之谓。夫者扶也。扶持之谓。妇者服也。以礼屈服之意。臣不使于君。子不使于父。妇不使于夫。则三纲乱矣。海曰古人只言五常。朱子加健顺二字。对阴阳五行。故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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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以为完备矣。在天为元亨利贞。在人为五常。夫性情则四端七情。发于外则为三纲五常。此所谓万殊一本也。明于一本之理而至公无私。则三纲五常之道备矣。海曰自人物赋生之初言之。则当先言父子。而此先言君臣者。有天地然后有父子。彼先言之。然世乱则父子不相保。故此先言之矣。 上曰彼先父子。此言君臣者何故也。尔意亦好矣。曾曰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则父子本也。海曰以纲纪万化言之。故先君臣矣。 上曰君为臣纲。责任如许其重。而后世君不能尽职。故臣不能正。国不能治。此必由君失为纲之道耶。海曰古语曰不自满暇。国虽明昌。常不自满暇。每念国不治欤。民不安欤。表率于上。如日中天。则贤邪进退。一政事之间耳。古语曰才不借于异代。当今之世。虽曰乏人。岂无可用之人欤。若曰如此足以为小康。则天下之事渐退。古人曰如涉春水。此非直以谦德言之也。兢兢业业之意。常在于中。故日觉其德之进矣。 上曰此注君正则臣亦正矣。此语至当矣。至于父子则尧舜之子皆不肖。至于唐太宗。可谓豪杰之主。而其子悖妄无比。教无所施。太宗不足道。尧舜之教则宜无所不至。而终至不肖。此理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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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曰古人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若夫天性本恶者。圣人亦无如之何矣。然人性皆善。故虽至恶而亦多有化之者。以象之恶。化舜之德而有忸怩之心。人情之本善。据此可知。但气质昏浊。则善念暂生而恶心旋至。故卒难化之。此尧舜之所以不得教其子也。 上曰物理固难知也。尧生不肖子。瞽瞍生大圣人。瞽瞍生大圣人。犹有天理也。尧之生不肖子。不可以常道论也。曾曰周公武王与管蔡。同是文王之子。其圣狂之相距甚远。岂特尧舜之子为然哉。 上曰此言夫正则妻亦正。此语诚然。而孔子三出妻。此何故而然欤。海曰妇人性纯阴难化。故如此矣。 上圣不学而知。中人以下。困而知者多矣。由教化之不美而不能振作者多矣。故圣人有不能以礼治之者。以法治之。故三纲之中。君道为大矣。 上曰处于上则似易矣。以父子言之则难容人力。尧舜不能教其子矣。至于君臣则刑而制之。处事似易矣。必有明哲然后可卞贤邪。故古人曰惟帝其难。从古修身之主。岂无一二。以不能知人。故不能正国矣。曾曰人君之心。先修本源之地。如止水无波。如明镜光照。则可别贤邪。若有偏僻之心。则必有小人由曲胫而进。以致乱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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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滔滔。正心修身之外。岂有他哉。海曰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人君好恶。其下化之。如影随形。好征伐则杀身以成功。若常存好善之心而无一毫私意。则其下化之矣。昔昭烈有言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此乃格言也。若政事之小失。或以为无害则国必乱亡。 上曰其言至当。昔人有曰宫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自古而然。为恶为善。无不易从。且曰志趣所在。谁敢不从。自古论之。可谓顺矣。以今言之则真不然矣。此必古之人君。有尚气数故然也。以予言之。亦有不喜之事。在下之人不肯从之。是未可知也。海曰 圣教必指朋党而言也。廷臣孰无恶朋党之心哉。此实为数十年之痼弊。而人各有心。故虽怀至公。欲尽同寅之美而未化矣。 上曰此注亦曰天下之事众矣。所以治之者。厥有要焉。当今之世则去朋党为要也。若为朋党则三纲之常。尽归虚地。而人道绝矣。以废朝时论之。人之莫亲者兄弟也。异己则不相见。虽他人同己则相亲。此非人道之灭耶。景曾曰此事匪今斯今。流来五十馀年。论议乖隔。一朝难以去之。至于废朝之事。固不可挂齿牙间。似闻今之臣僚。颇多协恭云。尹煌曰近来则稍避形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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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异己则虽有身累。讳而不言矣。 上曰此亦非公心也。惟当无物我而后。可以为公矣。景曾曰 圣教至当。但异己有累者斥之。则自 上必以为朋党矣。海曰古语曰无偏无党。若每守此训。则至于形迹嫌疑之间相攻者。可以照之。伏愿恢至公至正之道。以为根本何如。 上曰书曰无有淫朋。惟皇作极。此真格言也。海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者。情性之正也。先儒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或曰四端于七情中横贯过了。古人于此。说话甚多。儒臣李珥与奇大升之言甚善。小臣罔敢知。而李珥之论甚格言也。曾曰目今边虞孔棘。上下之所忧者。正在于治兵军务。而近来又多纲常之变。顷者有子杀父之变。近来逆贼及奴杀主之变。无月无之。风俗浇漓而然耶。抑废朝遗风尚存。教化未及行而然耶。 上曰然矣。实由在上之人不能尽君道。至于如此。海曰中国行周礼乡党州闾之法。岁岁捡饬用赏罚。而我国则无之。甚可忧也。若必待民安而后设教。则无岁无变。而化无可行之时。岂不悯哉。小臣为杨州时。闻有兄弟不和者。不举其名。下帖约正。令报如此人。则其人相与握手。乃复如初。一州如此则一国可知。若自朝廷捡饬。则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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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感化之理乎。外方亦多有孝子矣。守令报礼曹则礼曹必分等。有实行则除职。或㫌表矣。今则或防于礼曹。或塞于政府云。伏愿更为申明表章何如。 上曰其言然矣。前者令政府每岁举行而未即成。此必政府多事之致也。今年则令举行可也。海曰杨州有柳灒者。柳活之四寸也。当废朝时亲族腾扬之日。切不求仕矣。及为卫率。逢庭请之举。则弃官负母而归。亲自负薪供亲。真孝子也。今以柳梦寅缘坐。移配铁原矣。古人云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尹义立已荡涤。则此亦法外施恩。以示劝彰之举可也。海曰昔窦广国欲为相而不为曰恐天下以我为私。此虽后世之事。至于杜私路则甚善矣。 传教之言。无非教臣子也。近日内需司之事。臣曾为外方时。多见其未安之事。或有可为之事矣。至于闻见之人。不知事之本根。若有此别传教。则不知 圣意所在。必以为近于私。臣待罪近侍。只愿 圣德传于天下。法于后世。若还收内需司等别传教之 命。则岂不有光于 圣德乎。上曰此语甚好矣。内需司之事。亦有是非。不当无论是非而废阁也。煌曰小臣在外方。见乱世内需司之弊。罔有纪极。叛主逃役之辈。托于头目。其弊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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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反正之后。其弊绝无。至于投托者。尽皆还给。故闾阎皆仰盛德矣。近年以来。稍有其弊。愚民以为曩时之事复作矣。此由于头目之泛滥。而遐方之民。不能来京卞争。卞争而得伸者亦间有之。自古虑有此弊。凡公事必由吏曹者。所以防其弊也。尹棨亦岂欲废阁君父之命哉。第有可考之处。未及为之矣。竟以此特 命罢职。臣民等皆以 圣意有爱于私财也。以一郎官之罢。外方头目莫不生气。而叛主之辈亦如前日矣。一郎官之罢。固不足言。而臣民之意。以此缺然矣。海曰昔者筵中 上教以为。唐太宗从谏如流。故天下大治。大小臣民无不钦仰。今者尹煌所达。实陈闾阎弊瘼。臣之愚意不在于他。惟愿采用此言耳。李曰臣不敢详知。但在廷之臣。犹未知某公事。况赡听之人何以知之乎。遐方之人。闻以内需之故罢铨官。则所关非细。故敢达耳。臣等何敢为一郎官以私敢达哉。海曰废朝时则内需奴婢皆复户。而不为束伍军矣。 圣明即位之后。不为复户。又括丁壮以为束伍。臣民孰不仰 殿下之德哉。小臣当废朝时周行八道。见大富瓦家而问之则曰此内需司奴婢之家也。若有奴婢。此时岂不投托哉。今后自称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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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诈也。废朝之时。人心愤郁于内需司者久矣。今若以此罢铨官。则人心必骇愕。故以此敢达。 上曰本官守令当查覈其真伪。公贱则以为公贱而弃之。私贱则以为私贱而弃之则好矣。此守令不能善为故有弊矣。 上曰古人夜对时。饮酒至醉。不能出去者亦多云。此馔虽不好。幸勿以为耻。安心醉饱。尽欢而罢。海曰此诚荣遇。臣等不胜感祝。若所达之言。采而见施。则臣等之感益深矣。若所达之言。不见采用。则臣等虽出去。何可以对人乎。 上曰其言甚好矣。所怀但此而已乎。海曰言之非难。行之甚难。言之适中为难。而所达之言。能使 圣上体念尤难矣。左右孰欲隐其所怀而不言哉。海曰古语曰德将无醉。臣元不饮酒。精神昏乱。若过此爵。则失礼必多矣。臣之先祖万理。在 世宗朝为集贤殿副提学。其时三时进讲。夜对甚数。爵不过三云。此实得宜也。 上曰失礼何害。海曰 文宗朝常见性理大全。以进学问。且使廷臣读之。请于省事清宴之时。时看性理大全。与明经之士。商确义理。必有所益矣。此 祖宗朝遗法故敢达。 上曰 成庙朝视学士如友。则醉不出者亦多矣。此非美事耶。 世宗朝无过三爵。此亦好事矣。海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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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每逢事。必穷其所以然矣。程子曰有若扶醉汉。一边正则一边不正云。古人曰学道有如饮酒。一杯好矣。三杯通道。四杯浃洽矣。学道义理。浸灌浃洽。如酒之浃洽。此虽皆寻常之言。而自 上体念则是亦穷理之一端也。曾曰台谏所 启则自 上不允。御史所 启则令本道监司查覈。甚为未安。煌曰令本道监司查覈。甚不当矣。当初送近臣而令监司查覈。监司既不能自查。使乡所色吏查覈矣。海曰小臣亦曾为御史矣。至于闾阎出入之际。岂无所闻哉。但御史所 启。自 上必加之罪然后。可以有纪纲矣。纪纲一坏。则虽尧舜之世。必不善处。景曾等之言。皆当矣。国无纪纲。何事可为。兴兵则逃军不杀。治郡则赃吏不罪。此数三事。皆大节目也。诸葛亮与马溭。分义岂少哉。惟犯法则必加之罪。法不以亲疏有间然后。国家保存矣。夜一鼓赐酒。大一杯小四杯而罢出。
九月二十一日朝讲
领事金瑬,大司宪朴东善,同知事金起宗,特进官金庆徵,姜絪,检讨官李景曾,崔有海,正言李尚质,假注书李道长,记事官李海昌,郑致和。海曰仁者人也。必须心之所存。无一毫之私意然后。可谓仁人矣。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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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生物之心。为人五常之本。故孔子教学者。每以求仁为工夫。此实人君所当惕念。为万善之根本者也。景曾曰此乃反商政。政由旧者也。今方 圣明在上。曩时弊政。尽为革罢。然弊习已久。更为申饬日新。遵用 祖宗之法可也。 上曰 祖宗金石之典。逐日举行。则岂非治平之术乎。海曰先正臣李珥疏劄中。多有经国策。每请贡物进上等详定之事也。言皆着实。而每言燕山以后贡物尚有馀存未尽革罢者。请尽为变通。今皆可以遵行者也。 上曰疏中所言。皆是贡物变通之事也。今则已尽处置矣。海曰 祖宗旧法。固当守而勿改。燕山及曩时杂乱之事。岂有不变之理耶。如僧牙草乃酸物也。开城府进上。尚今不废。而其弊甚多。乃燕山时宫人不正所用之物也。理宜永减矣。
经筵奏辞(月日未详)
古之人君。身致大乱者。或以酒色。或用小人。皆有君德之累。 圣上因明大义被大乱。有何所愧乎。但天生大乱。必有其意。莫非仁爱人君也。逢乱后日新警惕。尽改前疵。则天心必和。祥庆乃降。若因循旧习。则天怒必重。因致覆亡者。自古非一二人也。 圣上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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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大乱。不改前习。尚不能上和天心。今乱有甚于丁卯。岂非可畏者乎。今于乱后。若不克尽修省。则天怒所在。何以测之。未来之祸。伏于冥冥者。亦何以知之。伏愿深加警惕。尽改谬习幸甚。 上答曰启辞甚当。深加体念。又曰臣于乙亥绝和。深以为虞。合议于主和矣。到今思之。则斥和者实无为国远虑。轻易发论。使国事至此。深可恨也。然所论则莫非堂堂大义。国家若有兵力之强。则当以斥和为主。何必为羁縻乎。主和出于一时权宜。非为国之正道也。当初斥和。人皆称快。及大兵才过。人多被祸。亦以主和为非者。人心所在可见。今者 圣上虽为 宗社之大计。每以斥和之论不以为非。只恨国力之不逮可也。今则尽置斥和于罪谴。非但不羞和议。亦以斥和之大义。为深非而攻治也。此何以有辞于天下后世哉。是则并与 圣上本心所在。将为倒置。事甚不当。请尽放斥和诸人被罪者。以为明大义一分之助幸甚。 上答曰予亦岂以斥和为非哉。浮薄之人不念国事。妄为大言。使国家被祸至此。故略加罪罚。亦为世道之计也。张维当初制疏。欲请先往江都。畏年少浮议。不敢上达云。此非可验者乎。然斥和之人。几尽于送。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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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棨,李一相等。因他事至今不放矣。
又曰诗云上天同云。云者天地之气。地气上升。天气下降然后。结以为云。因以致雨。此乃地天为泰者也。万物生成之功。皆赖于云雨之泽。而求其本则只在于上下之相和。人君必不耻下问。君臣上下。情义相通然后。万事可以得成。若情义不通。上下不相应。则实如天地之否塞。国家危亡之祸。实在于是矣。
又曰臣流落韩山。目见沿海各官怨苦之状。甚于陆地。民事可矜。盖海邑便于舡运。故各㨾贡物。该曹尽为作米。木一丁勿论礼凶。定以十二斗。输运之价。不在其限。该曹虽以经费为恤。何可不为均役之政乎。况近日又以舟师设立。并定格军。舡上兵器。其数亦多。沿边各邑若有水旱灾。则民困甚于他处。而作米舟师两役叠定。一时民力。势所难支。必须量便变通。此事前日累次论难。未得其当云。臣意则虽不能大变民瘼。沿边各邑亦有 进上御供祭享等贡物。则移定于内地。未为不可。战舡虽使海民守之。造舡及兵器诸价。则均定道内。可无海边偏苦之怨矣。 上曰言于该曹。
又曰古人祭享。礼极精洁。然后可冀祖宗来格。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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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礼。参酌古今。奉常多官。不能致诚。祭物之不洁甚矣。中脯则昔日牛肉合造。亦有杂肉添入。今则牛尽毙矣。皆以死马杂肉造成。事甚痛恶。而其价极重。民甚怨苦。古人祭之以礼。乃是孝也。礼云夏行腒鱐膳膏臊云。腒者乾雉。鱐者乾鱼。以此代用于中脯。则一以合礼。一以除弊。事甚得宜。且兔醢鹿醢等物。其价极重。而临时造作。不能善守。故行祭之时。恶臭满室。人皆掩鼻。罢祭后以其陋恶。人不持去。奉常下人还收藏之。仍为后祭之用。尤极寒心。周礼有螷醢蚳醢。此乃今大蛤生鳆等物也。圣人祭礼。细大不遗。有此制礼。请除鹿兔醢。因用此蛤醢白虾等物。则得之甚易。必无臭恶不可近之理矣。 上曰言于该曹。
又曰圣上劳悴山城。触冒风雪。玉候不宁。万民忧煎。即今神明所助。勿药有喜。万民称庆。古人以为病加少愈。若不修省。则元气未盛之际。必有阴阳相感之忧。甚可虑也。古人云内欲不萌。外诱不入。请以此警惕。严加慎生之道。 答曰所论然矣。当留念焉。
又曰北方乃国家藩屏之重地。强兵武士。皆可为国家之用。公道不行。不为收用。人皆抱冤。今年饥死者相继。事极惨恻。其中不得衣食者。则儒生使属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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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武士使属于军官。而有才之人。试才成册。连续除职。以为耸动之举幸甚。 上曰试才收用事。令兵曹举行。儒生则往来似难。若有自愿者。入属四学可也。
又曰前日陈疏辞缘。不为采用。臣实闷焉。人臣事君。礼敬为本。 经筵出入之时。只行一拜。事甚简慢。不可不严其礼数也。至于史记则乃治乱安危之所载。人君必讲以明之。乱世则警戒于心。治世则体行于事。乃人君出治之最切者也。 圣上十年开筵。尚不讲史。有何明是非之助哉。中朝则讲官二人并进。先以经典讲论后。即以史记进讲。此今日之最为可法者也。请议定施行。 上曰礼貌则不必尚其繁文。从其简便。亦一道也。史记则讲明可矣。中国之制。一时并讲。何以为之。对曰文华殿内。以铜鹤分东西。讲官执经典者东立。执史记者西立。讲经者先进讨论乃退。 皇帝再三论读后。执史册者乃进。又陈治乱得失。此经筵大节目也。 上曰问于大臣施行。领相李弘胄请讲宋鉴。左相崔鸣吉请讲纲目。 上命以宋鉴为定。
又曰褒贬定于六月十二月。六月则乃生民剧农之时也。迎送守令。邑民不得耕作。因为弊邑者甚多。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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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乱后民事。尤极可虑。自前监司或有故。则褒贬退行数月者有之。虽差退日月。以七月正月为定。俾除生民一分之弊幸甚。 上曰此事何如。大司宪徐景雨曰六月褒贬。乃祖宗金石之典。岂可为一邑之民。有所进退乎。
又曰天理人欲之分。犹霄壤之判。祸福治乱之机。如水火之异。而其几决于公私之分而已。盖公者天理之正。私者人欲之邪。而出于一心之危微。一日万几之交感。公私义利。间见层出。自有阴阳交战之象。以公灭私。以义胜利。则作圣至治。由此而进矣。以私掩公。以利废义。则为恶大乱。从此而作矣。此皆心术本然之用。而有消长进退之妙。此不可不先辨于初发之几者也。当初天命有归。圣德日升。万民有颙若之望。及今日御经筵。 圣学将就于高明。而施为之间。不无循私之事。此乃偶然而然耶。将以为不甚有害于治道。知其不可而强为耶。私胜之心。初如焰焰之火。日渐炽煽。则必至燎原而乃已。此大乱之萌也。圣明将不能致察于此耶。期月之间。图治之念益怠于前日。私胜之害有加而难防。此臣之涕泣而不知所言者也。此必 圣学虽曰大明。必有开发未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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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故安于至危。恬不知改。请于朝昼夜气清明之际。正衣冠尊瞻视。邪思妄想。一切休置。存养静一之中。以立天下之大本。则心德会而道义立矣。至于应事之际。必思是非善恶之端。思之透其几。知之得其真。将来未然之治乱。事后善恶之效验。一一裁断于胸中。视若观火。虽有万言之交错。酬应各得其当。则心上独得之见。必明于万殊一本之地矣。然必于鸡鸣寝寤之时。昼间应行之事。经史义理之得失。反覆䌷绎。精思实得。可以有见于临事。不惑于是非之归矣。本源既澄。识见大明。则私心自然消灭。天理自然流行矣。至于政事之间。每以首拟擢用。此则公道大行。卓越古今之举也。然于为政之日。必为昼讲而亲临。左右顾问。或抽签下点。以示至公之道。则王政之所当先行者。而群下不敢行其私矣。至于特授则古今稍知事理之人君。莫不耻之。不以自任者。盖恐私意由此而渐炽。无以纠正于群下也。况台谏者人主之耳目。守令者国家之股肱。安敢不待大臣政曹之举荐。而断自天衷。任之勿贰乎。今则特授之人。亦是前日政曹之所拟者。或可以无伤。他日倘用谄佞之臣。以为惟所言莫逆者。则岂不为亡国之端乎。此圣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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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当痛改。一切深悔而不再举者也。至于军政则乃为社稷不可废之举。而一族切邻之弊。尚不荡除。号牌之法。虽出于不得已。而骚扰之端。先失民心。裁省之减。实为利国安民之道。而作米收捧之际。不无滥徵之弊。尾大不掉之患。恐将见于今日。而营建都监巧作名目之米。亦不荡涤。久远贡物之价。未及分给者甚多。中间花消于防纳之人。而各司私主人赤立啼号。外方聚敛之虐。益甚于前日。京外民心之冤。罔有纪极。此当事之臣不能善处者。而其为 圣德之累则将何以有辞于民耶。废朝时贪赃之徒盈满一国者无他。上好下甚。积弊之痼。人不知愧。及至清明之时。所当置之查之。使反侧者自安。而特诛其已甚者。以为劝惩之道可也。法网太密。不无怨咨之人。此当广施恩典。咸与维新也。法者 祖宗朝之法也。不可以一时之私意有所低昂。缘坐籍没之事。赃吏按覈之举。所当十分详审。以尊国体。不可以法外之事。或有滥觞之弊也。请令有司逆贼子孙籍没及赃吏子孙籍没。并依法典而施行。以彰 圣明之德。
又曰事大交邻。国家莫重之事。而废朝时国纲解弛。人不畏法。潜商之辈。贷用倭银者。几至数万馀两。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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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鼎革之初。所当跟捕潜商。械送东莱。贷而不给之银。严囚一族。计利捧给之后。分其轻重。或诛或窜于倭人所见之处。则彼虽禽兽。亦知国家之威信矣。计不出此。潜商林金者贷用倭银累万馀两。方为囚禁于禁府。而东莱府使称以已死云。臣恐伊贼由此而猘矣。请令庙堂急速商议。送林金于倭馆。按法处置。事甚便当。此外区区之言。实多上达之事。而精神昏瞢。不能尽言。惟 圣明留意焉。
吉州牧使拜辞时 上引见曰。北方守令多武夫。不治者颇多。民甚苦之。今以尔除授者。欲使他守令有所效法之意也。对曰臣素无治才。今承宠擢。极为惶恐。恐无以宣布 圣德也。北路今于清兵。尽失元谷。馀存甚少。民之饥馑死亡者。皆出于此。事甚可矜。救荒之事。不可不克尽督促。可以救活。且前日南军入防时。则木绵木花人多持去。北民得以资活。今则既无南戍。无衣北民。饥寒惨矣。请入送木同。分给甚当。且司仆寺木花所储极优。皆为私用。请入送北路。以为挟纩之恩。 上曰北路元谷尽失。民事诚可矜也。木绵则曾有馀丁木入送之令。木花则令司仆寺分送可矣。(司仆寺请送四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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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秋始为入送分给。)
又曰臣于前日妄进西铭浅见录。皆是刍荛之陋言。圣上特加睿览。褒奖过实。臣实惶惭。然如臣浅陋学识。嘉纳如此。况有学与计高于臣者。则 圣上必乐闻而深取之。此非臣之所以为荣。益感 圣德之有光也。然臣又有一言。人君好恶。切勿出于一毫之私意。顾念人心世道。一遵公议。如天地之光明正大然后。可以无惑于人心。有益于 圣德。臣今为吉州牧使。妄陈所怀。固知狂妄之有罪。今当远离君父之侧。不胜眷恋之情。敢此并达。 上曰当体念。仍命乘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