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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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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经筵记(以下己巳)
  
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68H 页
[经筵记]
玉堂金南重,崔有海,特进官金尚容,李曙,承旨李植,假注书郑复吉,翰林金汝钰,郑太和。讲书传大禹谟。自帝德罔愆章止惟乃之休注。 上问曰宁失不经。若是不辜而不杀则岂有失不经之理耶。海曰或有罪名甚重之人。以常法言之则宜鞫问而死。参情知冤则宥之。此乃虽若失于不经。实为好生之德也。 上曰意则如此。字若可疑也。重曰圣人之心如天地。虽有肃杀之时。莫非好生之心。故人自不犯于有司。海曰此乃万世用刑之大法也。然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必德以为本。礼以为用。而刑以辅其不及然后。民日迁善。不犯于刑。若徒以刑为先则民无所措手足矣。海曰御众以宽者。实是为政之道也。盖宽着期限。紧着工程。乃学问之道。治国之事。亦当以此为法也。 上曰近来该曹不察事理。不知外方事势可以及期举行与否。而期限甚急。必不得已然后更为退定。自此外方之人。不信朝廷之命令。日渐懈弛。此乃当今之巨弊也。 上曰诸葛亮治蜀尚严。此何意也。重曰宽以济猛。猛以济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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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得中矣。海曰昔人教后生曰勤谨和缓。后生疑其缓字。其人曰天下事皆因忙后错了也。此宽字亦是缓字之意也。必须期限宽大。节目详密然后。可无未尽之事矣。 上曰前日李贵以为守令荐举之法甚严。今无此法。人皆放恣无忌惮之心。各于拟望之时。录其所荐人之姓名。以为后连坐之法云。此言如何。予意似好矣。且近侍之人必使交差守令。可知民间疾苦。今则不为守令。直至卿相。何知民事耶。汉时皆以善治守令为公卿。故治道可观。今后定为交差之法。近侍为守令者。不治则不复为清望。必于善治后召还。以示赏罚可也。海曰臣素无时望。加以居官不治。今承 召命入忝近侍。惶恐极矣。且读书不能从师受业。惶闷待罪。乞遆职名。 上曰勿辞。
二月二十七日昼讲
知事朴东善,特进官赵翼,承旨俞伯曾,副提学郑经世,修撰崔有海。讲大禹谟自人心惟危至弗询之谋勿庸。世曰此乃万古圣学之根本也。古之帝王相传之妙。实在于此矣。海曰古语云欲为善便有不肯之心。欲为不善便有羞恶之心。此乃善恶交战于胸中。是乃几也。必于几微之时。察而省之。为善甚易于扩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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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恶甚易于克治也。 周子每言几字易言研几。而朱子于大学诚意章亦言审其几。此实 圣上体念处也。 上曰人于凡事。或有知其非而强为者。此实如何也。海曰此人心道心之语。勿以册子上见之。燕处之时念虑所发。必曰此为道心此为人心。临政处事之时。亦皆以精一为工夫然后。可以得其理之至当。而臣民亦蒙 圣上之至德矣。圣学工夫。每有不足之心然后。可以渐至于成德。尧舜之允恭克让者。莫非不自满暇之意。非虚言也。实有不足之心。故乃为谦德之至。臣子之忧治世而危明主。莫非不自满暇之意也。
三月十四日昼讲
知事洪瑞凤,特进官李曙,校理崔惠吉,修撰崔有海。讲皋陶谟自九德至其凝。吉曰九德莫非成德之事。而不如上文补不足之理。只言德之俱备。分言之则十八。合以言之则九德也。有常之语。最宜留念。必须不为间断后。可以成德。故太甲亦以慎终于始为言。意实如此。莫非劝勉之意也。海曰此乃变化气质之法也。自宽而栗以下。乃柔中之刚也。自乱而敬以下。乃刚中之柔也。刚柔合德然后。可为成德之人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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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气质。有万不同。用力克治。得以成中正之德。此实人君留念处也。 上曰九德何者最难耶。海曰乱而敬。乃其中之所重者也。敬者此学成始成终之道也。苟能持敬则九德皆由此可以成就。少无一偏之失矣。 上曰宽而栗。与柔而立同耶。海曰柔而立。似是气质之柔顺而卓然特立者也。宽而栗者。乃是德量之宽弘而毅然庄严者也。 上曰宽而栗。乃处事之道。柔而立。乃气质之体。似是体用。未知如何。海曰 上教当矣。 上曰简而廉者何谓也。海曰简者简略之意也。廉隅者刚方之意也。非但清廉之意亦在其中。乃是成德之正直也。 上曰廉者廉耻之廉耶。海曰理则一致。意则少异者也。临下以简。理之不烦。此亦其意之一端也。 上曰临下以简。乃尧舜之至德。此简而廉者。乃简略之意则似有不同。
三月十六日昼讲
知事张维,承旨尹知敬,玉堂崔惠吉,崔有海。讲皋陶谟自无教逸欲有邦止政事懋哉。吉曰逸欲者。人君之大戒。亡国之事。莫不由于此。后世人主或有始初清明。终为乱亡之归者。皆是逸欲之害也。几者动之微。最为关重。必于此尽心留意。可以处事无差。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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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人欲之几。有治乱安危之几。人君之所当留意处也。海曰明皇始初清明。而宋璟等进无逸图。常付壁自戒。其后志渐懈怠。乃以山水图付壁。而无逸图则割去。其后乃为声色之所荒。因为夷狄之所败。古之人君前后不同者。未有如此之甚者。故世宗朝撰集遗事。为明皇诫鉴。为人君之大戒。此不可不念也。 上曰明皇自言貌瘦天下肥。此则留意于为治者。而其后渐至于乱亡。此必作为之人。故终流于危亡。此必当初亲近君子之类。其后则渐与小人相近。至于此也。维曰 上教则然矣。但明皇学问之力扫如。故天禀虽若英明。终不胜其物欲也。海曰几者欲动未动之间也。于此用力省察。则为善去恶。实得其便矣。周濂溪曰无不通生于通微。通微生于思。苟能精思。以造透微之地。凡人心初动之几。事物相感之几。莫不知其是非。而处之得其当矣。 上曰几者所当省 念之处。而不能察之。盖人虽知其非而不能尽归于是。此亦知不明之故也。维曰人苟不能知也。苟尽知之则必不安于不善矣。海曰昔人云于一席共谈虎害。其中一人神色独变。问之则乃曾伤虎之人也。人若知其不善。有如此人之知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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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可以渐至于为善也。 上曰此言诚然。今时上下莫非伤虎之人。何可不为之惕念耶。海曰 上教至当。海曰颜子克复。谓之乾道学问。出门如宾承事如祭者。谓之坤道学门。盖居敬涵养。使物欲之来者不使滋蔓则人欲分数渐轻也。古人比之于坚壁清野。此实居敬为穷理窒欲之本也。 上曰居敬虽重。致知之力。若不分明。则虽有谨慎之事。终不免差失。甚可念也。海曰诗云上帝临汝。无贰尔心。所谓天者。非独苍苍在上者也。天之视听。无所不在。顷刻动静之间。莫不在焉。此实可畏之机也。且此典礼之言。实有深意。昔周礼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六德六行六艺也。以八刑纠万民。不孝不悌等刑也。此皆教化万民之道也。目今 圣明在上。贤士满朝。而人心不定。莫非不能崇儒重道之故也。古之为国者。必先崇伩者。其意有在。士之于民。最为有识。不可不留念者也。 上曰此实当行之事。而国家多事未遑矣。海曰昔我 文宗大王曰近见近思录。最为有益云。而在 宣祖朝。士大夫等。莫不以心经近思录自律身。风俗甚美。如张维辈亦是前日读书之人。朝廷收用。此后若不培养。则终必无可用之人才矣。海曰当此汲汲之时。引接大臣。详论国事可也。如臣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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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学之人。何足以仰裨 圣学。须于昼讲。亦引见大臣。何必只见于朝讲耶。 上曰引接大臣于朝讲。似是敬大臣之道也。
三月十八日朝讲
右相李廷龟,知事李贵,特进官李守一,金庆徵,执义赵邦直,正言柳景缉,玉堂崔惠吉,崔有海。讲皋陶谟自天聪明止赞赞襄哉。吉曰天之视听。一以民心为之耳目。故民心怨苦则天必降灾。民心和悦则天必降福。此乃天人一理之本也。上文乃以知人言之。而此以敬字言之。盖必修身知人然后。可以安心。安心然后。可以应天矣。海曰古人皆以谨畏庄敬言。及至程子。乃以主一无适整齐严肃言之。盖外若严正则其内自一。然门人谢上蔡以常惺惺言之。尹和靖以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言之。大槩工夫则不外于程子主一整齐之训。而成德之后则归于不息之一。此诚也。
三月十九日昼讲
知事洪瑞凤,承旨朴炡,特进官沈命世,校理崔惠吉,修撰崔有海。讲益稷自帝曰来止申命用休。吉曰奏庶艰食鲜食者。莫非艰苦之意。而禹之自言。非为矜伐也。实有劝戒之意也。 上曰敷张万邦作乂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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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似矜伐矣。且洪水滔天。人于何处。可得鱼鳖而食之耶。海曰当初禹之所言。不外于极陈艰难。以寓警戒之意。而史臣只记敷张之言。不及规戒之意。无乃史臣之差耶。治水之时。各有次第。或有先治水道之处。则其高者可以乾燥种粟。其水浅处可以得鱼鳖以食矣。吉曰孜孜者。乃无间断之意也。海曰孟子曰鸡鸣而起。孜孜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孜孜为恶者。蹠之徒也。或问于程子曰鸡鸣未与物接。有何为善耶。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为善也。此时万虑方寂。夜气清明。于此时主静精思。则所得必多。昔 大明文皇帝曰鸡鸣衣冠以坐。每于天下之事。思之得其当。处之尽其宜。此实 圣上之可法者也。海曰懋迁有无之言。乃是通货之道。而贡物分定。亦以此为法可也。盖黄栗则庆尚道至贱而卜定于忠清道。柏子则江原道庆尚道极贱而卜定于全罗道。物非所产则不得已以民结出布。贸得上纳。防纳之害。由此极重。民之被害。由此极多。今若以黄栗柏子移定于庆尚道。则忠清道全罗道岂无一分之惠耶。如光山则臣曾守邑。油芚纸地等物。皆是土产。而无不定以时价。一年所收几至七十馀同。甚可骇也。此后若不变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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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纳之害。则民之受害。万无可安之路矣。 上曰当初只以土产定贡。其后物产或小或无。故其弊乃至于此。然自备本色上纳则可也。本官守令等皆怀自利之计。只徵其价。故其弊一至于此。朝廷则岂使纳其价本乎。只令纳其所产而已也。海曰恤民之事。有如治病。必须对病用药然后。可以得效。今若闻利民之语。不为精查善处。则民无蒙惠之路矣。且变通之事。必须广议。得其的当后施之。民不为怨矣。今则论议之际。未尽曲折。先为出令。号牌大同等事。顷日节目不得其当。即有罢散之事。人或有至今恨之者矣。海曰止者至善之则也。必至于大中至正之极。若有人欲之害。则必渐退步。此圣人之所以必求其止者也。大学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安者。成德之事也。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者。发用之事也。并须体念而笃行之可也。海曰本馆有历代君鉴。以为善可法为恶可戒为题目。极有益于政治之得失矣。请内入睿览。 上曰依。
三月二十七日昼讲
知事张维,特进官李景稷,承旨俞伯曾,玉堂罗万甲,崔有海。讲自予违汝弼止否则威之。海曰此书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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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者。乃教化之事也。吕氏乡约亦以善恶为籍而书之。善则褒之。恶则戒之。此实可法之义也。然于修己之道。亦以此为法可也。昔谢良佐凡于日用动静之事。皆置课簿。自记是礼与非礼者。以为自省。朱子以为克己着实之道。自 上于应事之后。亦宜自记言行。以为省察之地。则必有进德之益矣。张横渠亦以精思自得为务。每于夜气清明之时。深思义理。自有觉处则随手记之。更思绎而玩味。其识见渐诣高明。此亦可法也。苟于燕闲之暇。潜思独得。书于小册。每于临筵之日。举而论问。则 圣德日就高明矣。 上曰人若识见不明。责人则明。自知则暗。行事之后。或有是非不分。以非为是者多矣。虽自记言行。何能有益耶。必须予违汝弼然后。自有补益矣。海曰自 上苟无自修之实。则群臣虽进弼违之言。必无进修之理。必于反身体察之义。深加警省。善则迁之。恶则改之然后。可以博采众善。日益进德矣。维曰此乃张横渠述正蒙之事也。盖张子有苦心力索之功。故用力劄记者如此。然后之为学者。虽不必如此。然必以实得所见。相为讲论。常常警省然后。自有进益之路矣。海曰国家必有惩劝之义。人臣乃有忠孝之实。此实国
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73H 页
之根本也。如丁卯年死节之臣宋图南南以兴等诸子等人物。亦有开明者。请令该曹为先收用。以慰人心。以彰节义。 上曰此言甚当。予意亦然。欲待渠等脱丧后用之。令该曹施行。海曰诸臣皆以朝廷不正为言。古人曰人君正心以正朝廷。君心者乃朝廷之大本也。自 上必奋发大有为之志然后。可以为国。国家非太平之日。二百年后。又经废朝。百事浊乱。必须振作然后。纪纲可立也。况民者国家之本也。民安然后可以定邦本。而目今朝廷虽无土木之役。别无利民之政。崇彰道学。培养人才。均正贡物等事。专废而不行。人心不定。未必不由于此也。如贡物等事。前日韩兴一已启之。而大臣又为收议。欲为变通。自 上以为田结未及改正前。贡物变通为难云。此亦然矣。但贡物价本或多或少。极为不均。土产或有或无。亦为不齐。此则据其时存田结。亦可查定。俾无不均之弊。亦一道也。外方生民以此受害。怨苦彻天。不可不汲汲处置。以为安邦之道也。
四月二十六日昼讲
玉堂尹煌,崔有海,特进官徐渻,具宏,承旨尹知敬。讲禹贡。煌曰禹之治水。行其所无事也。冀都土瘠民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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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易于为善云矣。海曰凡事必得其要。然后事皆得宜。如禹之奠高山大川。皆是得治水之纲纪者也。古人以禹先凿龙门。为比于学问之事。此实知要者也。朱子曰看得太极处分明。则天下万理。皆从此出。此乃理之万殊一本者也。此宜深体而明之。以立所见后。不为人欲之所陷溺矣。 上曰中国之人。有曰鲧之治水。要欲防水。永绝水患。禹则流入中国。为不可云。此言如何。海曰水之性润下。必得治水之道。顺其自然之势然后。可以去水害矣。鲧则如今之堤堰。莫重大水。何以善防之耶。汉武时有人进言曰河水善防。使之东流入海。则可以防胡。可以绝水害云。武帝壮其言而不用之。此中国人不知何人所论也。 上曰然则中国河水之患。何以绝其根本耶。海曰凡事顺其理则无不有成。逆其理则虽小事必败。况此大事耶。 上曰因其势而利导之者。正谓此也。海曰 上教至当。孟子曰今夫水之就下者。人之性善也。激而过颡者。岂水之性也。此亦善言水性之义也。海曰近来人心不定。莫非长老之臣不为镇定之故也。昔光武时。卓茂先为太傅褒德侯。其时天下未定。诸将未及论功。而先用卓茂者。实以镇定人心之本也。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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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显光,金长生若使来在都下。使多士有所矜式。则虽不为职事。自然有风教之佐矣。 上曰予每欲来在。其人等不肯上来。此乃予诚意浅薄之故也。海曰国家自有优老之典。前日韩德远亦以年满八十加资。今者张显光,金长生皆年老。显光年七十六。长生年八十二。似当有优老之典。显光子应一尚未通仕。南中士子等亦愿朝廷之收用。亦一待伩臣之道也。海曰彼虽不来。亦以老病之故也。 明宗朝及 宣庙朝。待伩臣李滉,李珥,成浑之道。极尽其礼。其时亦招则上来。久则下去。往来之际。 圣上待贤之道。实为人心之所感矣。
闰四月初九日昼讲
知事徐渻,特进官张晚,承旨洪命耇,玉堂郑经世,崔有海。讲厥田惟中下厥赋贞至达于河。世曰君天下者。以薄赋为正者。实是圣人爱民之至意。后世所当体念之事也。我国田赋。最为不均矣。 上曰量田大事也。为之则必须极尽详密。可无后弊。凶年为之则田土多有不实处。国家必不得实数。礼年为之则薄田皆入实数。民役必重。此实参酌处置为难者也。海曰以禹贡见之。天下物产所纳之数。极为浩大。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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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加数之物。自古史册中未有防纳作弊之言。昔宋神宗减除贡物之数曰。有防纳之劳。即为减其食物不紧之类云。而亦无我国之弊矣。 上曰防物之弊。只是各官守令不能尽心。与防纳者同谋之故也。该司官员等亦与下吏相为操弄之故。立法之初。岂有此事乎。 上曰此织纹未知始于何时。海曰在虞时有絺绣之言。绣亦织纹之类也。 上曰绣则织纹之尤为华丽者也。昔尧则土阶三等。舜则用此等文物。称禹之德曰卑宫室恶衣服云。其不为舜之华美。故称之如此也。海曰舜尝称禹曰克勤克俭。必知俭德之至善。躬行有实然后。可以称人之善。舜岂是不俭者乎。海曰自 上每言识见先明之义。此实至论。盖朱子曰勿观杂书。凡 皇明以后道义不明。人皆专主异论。各执所见。正理晦塞。异论横行。识者比于洪水之害。自 上深惩此弊。讲明正理。勿观杂书可也。前日鲧禹治水得失之说。乃是 皇明以后邪说。自 上留念。此甚未安。杂书之害。一至于此。学者亦有惑其所见者。况 圣明之学乎。朱子曰义理精微。近思录详之。盖四贤嘉言至论。尽在此书。天下义理。实不外乎此矣。真西山精选经传之至言。为心经一
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75H 页
件。每于清晨。必精诵一遍。而李滉,李珥等先伩皆以此书为自治教人之本。常加讲习。此是有益于为学者也。请令郑经世悬吐以内入。常加披览于宴闲之处。以为修省之助。而时时于 经筵进讲。则岂不有益于 圣学乎。 上曰依为之。
闰四月十二日朝讲
领府事金瑬,知事朴东善,李景稷,执义赵邦直,献纳李景曾,玉堂赵絅,崔有海,史官郑太和,尹丘,朴日省。讲禹贡。絅曰齐之富强。实以鱼盐之利。而太公治齐之后。管仲修其政。能为强国矣。我国则盐利虽重。近来诸宫家皆据占为己物。民不得取利。此民怨之所重者也。瑬曰中国则虽在大乱之后。物力殷富。而前朝时累经变乱。国家仅存命脉。尚有储积之物。元之侵虐甚重。亦能支持。 太祖得国之后。移都汉阳。功力极重。民不苦之。岂如今日之荡竭乎。及至 世宗朝。亦甚富盛矣。 上曰 世宗朝凡雉獐等物。皆自畋猎所捉为 御供。鱼物亦以渔父捉纳。不烦民间。其后弊端甚多。因以民结定之矣。景曾曰罗州,灵光等处薇蕨荐新。远地岂可持来。只以价布持来。此处贸纳。事甚可骇矣。海曰中国则非但节用。历代人君
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75L 页
留心农事。荒田则使人并力耕耘。水利则或为器械。或教以妙法。使民遵行。至于枣栗梨柳桑木等。皆自朝廷严饬各官。一时裁种。数岁之后。即为盛林。至今燕齐之间。桑枣千里相连。民获其利矣。小臣曾为安边府使。当初安边无梨。有一府使教民栽植。今乃为土产矣。 上曰朝廷之人。先为奢侈之事。虽禁下人。岂能听从乎。曾见张显光上来时。衣冠服饰。极其俭素近古。心甚嘉之矣。海曰曾见笔苑杂记。 世祖大王每引入群臣于卧内。讨论政事。寝具皆用鸦青木绵。而缨子用木。以为表率群臣。朝廷人皆尚俭。下民从而效之。今亦自 上先行俭德。朝廷体而行之。然后可使下民取则也。 上曰此言甚当矣。海曰前日自 上下教广布小学。收召耆老。人皆想望矣。至于成浑则 先朝伩臣。德行才望。实为士林矜式。且其行己。乃脚踏实地之人也。昔徐敬德隐居林下。 先王赠职右议政。以为人心所望。今者成浑则生时爵秩已至正卿。至于领议政追赠事。不为快许。多士缺望。请依前 启赠职。以慰斯文人心。 上曰吾非谓议政追赠不可也。只以领议政追赠为过矣。植曰该曹不知 圣意。不敢举行。今则左右议政中施行为
嘿守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76H 页
当。瑬曰崔有海所 启成浑之事。官爵高下不关。追赠于已死之后。亦非重事。而徐敬德则以儒生进为右议政。成浑则生时卜相之人。今亦不许领议政。追赠事体。不必如此。 上曰其人道德何如。瑬曰臣虽不知。大槩李泼为大司谏时。避嫌论之曰成浑才望过于李珥云。其公论可知。一时发明义理。成就人才之事。至今人皆叹服矣。海曰成浑教学者。每以整齐严肃为本。而李滉平平存在略略收拾之语有之。成浑因为教学者曰心体如鉴空衡平。操之急则为助长。不及则为忘。必以此语为存心之法。可以得中正之道云。此人心学。可见于此矣。 上不答。
五月二十六日昼讲
特进官李曙,金尚容,承旨沈詻,玉堂赵絅,崔有海。讲禹贡自荆歧既旅至琅玕。海曰太王避祸。民皆从之曰仁人也。不可失也。盖失国播迁。人之来从者如此之多。此乃人君结人心之故也。人心所在。天命随之。故终能开成周之赫业。此实人君所宜留念处也。周定都歧山之下。其后秦汉唐皆都之。风俗各异。周则有礼乐文明之俗。秦则有弓剑战争之习。汉有耻言人过之善。此皆在上人君政化之异。各有人心好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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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同。此实教化可以赞天地之化育。非以人性不可变化者也。 上曰此琅玕等玉。乃俗所谓青卵红卵等耶。珊瑚乃树木类耶。海曰穷理必博。虽一草一木。亦皆有理。皆所当穷也。然不切于身心。此等玩好之物。当初只以服饰等事取其贡。今不必深穷此等无益之义理也。 上曰朱子有十年后还偿三千石之事云如何。海曰此朱子于乡中私立社仓。贷出官米。以为赈救之资者也。其后上其法于朝廷。行于天下。然有弊于后日。丘浚尝于大学衍义补中言之矣。 上曰有弊者何事耶。海曰不得其人。则出纳之时。或有害及乡民之事云矣。中国则皆于民间知会劝农。而田三日耕则使耕木花一日耕。以为衣食之资。此实教民务本之义也。宋真宗时江淮只种稻。遭旱失稔。如我国海边。真宗得占城稻万馀石。因即分给。虽旱不死矣。
七月十四日昼讲
知事徐渻,特进官李曙,承旨沈詻,玉堂李景曾,崔有海。讲自弱水至黑水。曾曰弱水黑水之说。似涉荒唐。且是荒远之地。禹必不能亲行矣。 上曰柳宗元所论弱水之论。亦不近理。榆叶所渍为黑水者。亦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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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盖榆林虽多。其叶之落。岂尽为黑水耶。曙曰北方伊价木。落叶入水则水色似黑矣。海曰水者阴中之阳也。火者阳中之阴也。至于西北至阴之地。乃有溺水。此乃纯阴也。南方乃有火山。此乃纯阳也。此实天地气化变化无穷者也。曾曰义城有冰山。四月始结冰。五月极大。九月尽消。此实物理之难测者也。上曰其山草木别无异。于他山耶。曾曰似无所异。而山多空穴。穴中多风颇有寒。海曰此滇池者。乃汉武象而凿池。名曰昆明池者。汉武穷兵。徒事外夷。固不足言。然阅武等事。着力举行。故能成胜敌之功。武帝穿池养鱼极盛。因为 宗庙及内供之需。除他民间所纳之贡。此实可法。 上曰其时穷奢极欲。必不以养鱼进供。海曰中国则每事着实为之。如范蠡以养鱼为殖货之本。必其生产无穷。海曰 祖宗朝凡供上等物。或因渔夫得之。或因畋猎得之。无一物出于民。后世卜定贡物。遂为害民之痼弊。今亦渐渐除之。或以训局及御营军善放炮手等。捉纳獐鹿。因除民间之害。则实是 祖宗之遗法。上曰此言虽善。若使训局军兵捉纳。不无军兵之怨矣。 祖宗则凡内供等物。或治圃或渔猎。未有取民之事。到今凡物尽责出于民间。乃为钜弊。此甚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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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曰中国则其人贡物。别立一司主掌。名曰析薪司。有同知等官。柴木茂盛处。设为山厂。多定柴夫数千名。斫柴运入。此实可法之事。丘浚于大学衍义补中极言用柴之事。而唐宋时则取柴于江淮芦苇云矣。上曰江淮芦苇。岂是足用乎。曾 启曰臣等伏睹 殿下圣学日就。接下之际。有广大宽平之量。孰不钦仰 圣德。而第念听言之路似狭。凡台谏所论。未见有一启而蒙允之事。免税许𥛚等事。两司论之已久。可见公论之所在。而尚不允俞。至于昨者罗万甲之事。相臣两司已尽陈达。此岂容护万甲而发也。实欲使 圣上喜怒得中而不至于过举也。万甲之事。罪迹未著。特施重律。人心不安。相臣台官相继论列。而并未蒙允。此亦 圣上狭于听言之致也。公论所在。不可不从。伏愿 圣明快从焉。海曰一人施罚。虽非大段事。人君刑罚。必据其实状而处之。可以得宜。若无实状而因言论无迹之事。遽加重罚。则非但后弊无穷。恐有损于君德。至于大臣台官极力陈达者。非有私心。实出于公共之议。因金世濂事。特下严旨。其时臣以体察使从事官南下。与世濂为同官。闻世濂遭祖母代丧。即往吊之。则世濂已散发矣。见其所寓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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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房外更无庭除。非如京中有内外之家。吊者不告直入。往来相续。凡初丧无受吊节次。而此则出于客中。人皆来见。非有大段所失也。即欲发行而无马。臣往言于体臣李元翼。元翼曰当调给刷马。而以今民力有不暇给。姑以其所尝骑行之驿马。骑送无妨。且边方将官等。或在官遭丧。则例给官马。故如是给送矣。小臣无识。有若私借驿马者然。罪在臣身。非渠所知。大槩世濂实非寻常之人。人皆责望礼义。故同行之人颇有后议。臣言其实状。则闻者释然。不得闻者颇有所疑。固其势也。以其情而言之则实是千万无情。以其迹而论之则亦似可疑矣。如以形迹见疑者。古人亦或有之。使婢丸药。终身见疑。颜子取饭煤。子路致疑。况后世人乎。臣遆外任上来。家在江上。退直即出。此等说话。不能闻于朝行间。而至于驿马给送之事。乃臣罪也。 上曰乱离之中。必得官马然后可行。况江陵路远。苟无所乘。何以得达。此则给之者未为不可。骑之者亦无所妨。 海曰世濂之事。臣始不能尽达。敢此更渎。且自上持服。克尽诚孝。而下无棘人之尽礼。故识者伤叹久矣。分朝往来后。武官亦且言之。而金堉等闻而致疑者。亦出于慎重。非有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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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己之意也。李植见金堉谓曰世濂之事。若闻诸有海则可知其非情云。金堉问于臣。臣答如前。堉曰若然则如此人才。岂可以此而塞之。近有校理阙。当与同僚相议拟之云。其后堉等被推。具载缄答。而适有赦命。其缄答竟不得上达矣。昨者大臣所谓既有訾议则姑停清望。未为不可。旋知其情实。则因前收用。固无所妨云者。亦此意也。海曰本馆书籍。因累度乱变。散失已尽。馀存者皆是不秩。至于治平要览则 世宗朝所撰。只以善之可法恶之可戒。详记编入。我国之事。亦在其中。实为国之要典。若如中国。则当建宝文阁而藏之。乱前取李滉家所藏书来置馆。因乱失之。只有不秩半部。实录阁亦无馀储。甚可惜也。今无物力。虽难印出。不秩之卷。为先精写。留待后日印出如何。 上曰此言甚是。今虽难于印出。为先缮写。以待后日可也。又 启曰各官所在册板。不能谨守。或致雨漏损朽。或刓缺散失。守令等不为修补改正。因不得印出者甚多。事极痛甚。今后令各道监司。各官所在册板。一一点捡。已刓者改修之。已失者改补之。尽为印出上送。留上本馆事。知会各道如何。 上曰依为之。曙曰臣所领军一万五千馀人。窃欲措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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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粮。而他无出处。艰得木二百馀同。以此先给其人主人。应纳各官作米收合。则可得万石之米矣。崔有海曾为杨州牧使时。备送米三十馀石。欲为临急五日之粮。必须预备一月之粮。可无临战乏粮之患。 上曰其人作米。恐有外方及都民之冤。其中择其自愿者而为之可矣。
七月十六日昼讲
知事李贵,特进官柳舜翼,承旨徐景雨,玉堂赵絅,崔有海。讲禹贡导河入于海。絅曰汉唐则皆以为河出昆崙。元时以为出于昆崙之外千馀里。流出昆崙之南云。其河水所出处则以为有星宿海云。 上曰河水初发处澄清。其后渐浊何也。海曰我国东海水则甚清。地多砂土故也。西海水则甚浊。地多泥土故也。黄河自雍州入于中国。地多黄壤。河水冲激。仍为黄浊。而河水所过之处。皆是沃野。故处处皆浊矣。 上曰此以地理言之。然河水近处之水。亦有清者。此则何故。海曰古语云水静则明。盖他水则或有渊澄处。或有急滩处。黄河则其流奔猛。故浊而不清者以此也。絅曰李复所谓禹凿龙门之说。似不可晓。海曰龙门未凿时则河水不得正道。汎滥横流。遂为天下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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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禹修凿龙门。水由地中行。疏决下流。水患渐息。此治水得要也。讲讫海启曰丁卯胡变时。我国愚民不能预避。多被抢虏。今在贼中者。不知其数。朝廷使其族属。各自赎还。故有持其族属之书信而入去者。则胡人以为奇货。先索价刀蹬。以此不得一一赎还。诚为矜恻。臣意以为今者赈恤厅馀木千馀同。输入西边。以补军饷云。此固急务。而若以此米布与胡人。成约定价。使之赎还被掳之民。则虎穴馀喘。庶几复见天日。未知何如。 上曰此意甚好。令庙堂议处。又启曰自 上即位之后。所以修明伦纪。警饬臣民者。可谓至矣。而近来弑父弑母之变。相继而出。此习皆由于臣邻不能遵奉 圣意。以致教化不行于下而然也。前日相臣李廷龟曾为礼判。请撰出忠孝可记之行。为三纲行实矣。及至李尔瞻冒录其名。自旌其门。人皆唾鄙。而其刊行之书。终为废弃。以此一凶人。终至于专废。则其中亦岂无实行之可为旌表者乎。更令各官查覈论报后。详撰刊行。似为宜当。且各道各官旌门坠废之处。亦令更加申饬。一一修改。且以其人实行备录于悬板之中。以为人人观感之地何如。 上曰三纲行实。国家初无删去之令矣。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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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者当去其权奸之名而览之可矣。然更撰以刊事。令该曹禀处。且旌表事。已令各官限三年修改以立矣。今宜更加申饬。使之不为泯灭。海曰万甲之黜。一小官之事也。当初左相参酌请补外。实为得宜。而领右相面对。陈其实状。实非私护也。昨日 下教事体未安。自 上用刑。必以在下公议为据。可无过中之差。人惊御马。廷尉请罚金。文帝虽怒。觉从廷尉之请。此实用法之道。况不信相臣之言。则公论何以得行耶。臣待罪 经幄。只愿无损于君德。非有他意。 上问于李贵曰人皆言罗万甲实无是事云。卿实老臣。从实启达。贵曰万甲性本愚直。自江东遆来后。切不往左相之家。其后一番往见而已。近日与金庆徵相逢。庆徵曰何不往来吾家。答曰闻有欲杀之意。故不得进去。虽杀一人。岂可尽杀耶。此实往来浮言也。且见金光赫言之曰。闻吏判不信年少辈之言。颇为疑阻云。此亦善为相协可也云。别无中间动摇之言矣。大槩不往相门通情。吏判使之勿论。彼此收用人才。乃是善意。有何动摇不靖之事乎。以此被黜则冤莫甚矣。 上曰万甲有定为名目之事耶。贵曰有老西少西之名。而姜硕期,俞伯曾,朴炡等五六人。自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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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矣。 上曰 先王朝沈义谦,金孝元等立党之初。若用重法则必无此患矣。万甲既作名号则其罪不小。一人被罪。亦已幸矣。贵曰万甲之事。前日补外。则有玉堂陈劄请遆。南以恭事是实有其迹也。今则因往来言语。实无形迹之事。而有此重罚。人皆危惧。皆有不能自保之意。大臣岂是为万甲欺 圣上乎。万甲有治事之才。若置之于兵务重地。则必有可观之事。臣曾欲拟荐元帅矣。及为持平则市井奢侈者颇有所戢。及闻万甲被罪。则人皆相贺。若使此人长置台省。则人之行赂者。自当畏惧矣。万甲老母年近八十。两目不见物。前日臣等往见于门外。则万甲之母痛哭声闻于外。宾客莫不坠泪。此岂 圣朝之美事乎。大槩左相性急且健。必以好胜为主。下情不通。年少之人近日以后。则人皆畏之。不敢往其门矣。前日吏判荐一人新入大谏望。臣以为此有人言。何可用之云云。其后闻之则果是暧昧之事矣。必须放释万甲。使之安定然后。分边之论不起。若终致罚。则终必不安。万无宁静之日矣。赵絅则乃是往来岭南之人。中立公论。若下问则可知其实。 上曰万甲被罪人皆不安云。万甲可谓权重矣。絅曰万甲自儒生时。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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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还。大槩愚直好善之人。而不择言语则有之。谓之作为朋党浊乱朝政。则实非近情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