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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潭遗集卷之三
白潭遗集卷之三 第 x 页
白潭遗集卷之三
 赋
  
白潭遗集卷之三 第 187H 页
问礼于老子
谷神子问于余曰。夫子圣乎。博学而多闻。木铎乎周之季。赖而不丧者斯文。然而知礼则未也。尝于吾师乎提耳。子亦知乎。孔子吾师之弟子。余乃应之曰。不直则道不见。我将直之。岂夫子真有所不知。圣人固无常师。礼云礼云者。岂是因人情节天理者耶。问之问之者。不过揖让升降进退节目之微细耳。尝闻圣人之生而知者义理。圣人之问而知者名物。倘有先于我者。盍亦往质。彼老君为夫子先辈。虽知亦问。圣之至也。况夫子谦谦不自圣兮。何害乎以多而问寡。呜呼。王迹西熄。姬辙东迁。战争日寻。典籍谁传。周公不梦。鲁祭非礼。八佾舞庭。三家僭制。宗社之节文尽坏。文武之典礼扫地。之杞之宋。如彼如此。幸有老君。尝为柱下之史。目习乎笾豆之数。耳熟乎节目之详。天子之穆穆。辟公之遑遑。坐尸之仪。祝史之节。莫不亲见。似是典刑之不灭。然而身将遁世。志尚玄虚。以希夷为自然。以礼法为籧篨。其意则欲使礼之糠秕。终归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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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而不存。惜其无传而讲之。此正吾夫子往问于玄元者也。谷神子于是敬跽曲拳。敛容复问曰然则夫子之知礼也。固将贤于吾师者乎。余瞿然而答曰管夷吾之小智。何足知于礼仪。晏平仲之偏见。又何窥于圣德。然所闻得诸师友。请陈大略。乾坤肇判。天尊地卑。观象制礼。非圣而谁。上下位矣。亲疏别焉。事君事亲。礼本于天。威仪三百。曲礼三千。文而作武而述。周公又传乎夫子。七篇孔氏书。未尝遗礼之一字。五千道德经。只是无为而止耳。然则夫子之问礼者。抑亦入太庙问事之意也。又况为儿嬉戏。礼容是设。儿戏如此。大哉圣德。宋树之下。所习何事。杏坛弦歌。礼乐而已。惟圣知礼。何必得于老子。谷神子怃然为间。避席而谢曰墑埴迷道。几向歧路而问津。微君善喻。殆不免林放之罪人。
义牛冢
倦游子尝经一善之道。仆夫困憔。羸马虺尵。行道迟迟。睡眼初开。有冢起于路左。立标大书曰义牛。余乃见而异之。反覆厥由。曰角者吾知其为牛。牛何取义。义者吾人之所难。物何能尔。欲问其说。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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徨于是。遇一耕叟。手把耒耜。余乃要之。俱休于林樾之下。试与之语。颇解事者。起而礼之。因而问焉。曰牛之为物。一元大武。其为勇也大矣。其为知也卤莽。用茧栗于天地。享角握于宗庙。晨曳犁于南亩。暮带耕于西阡。吴矜喘月。晋患蹊田。丙吉忧喘。宁戚叩角。其为物也重玆用。无故不杀。杀之何为。葬于人腹。今玆义牛。埋地者何事。名义者何意。愿闻其详。叟盍陈其所以。叟乃应之曰。噫名不虚得。固异于前所云。客欲闻之。吾请尽言。有人于此。起年其名。身编下户。世业农耕。畜牛一头。赖以为生。属时序之东作。往而耕于西畴。身单影只。谁为耦耕之俦。山深树密。不觉猛兽之窥牛。俄而有虎攫牛。势将难脱。主欲救之。手无利戟。拔其耕梁。与虎角力。虎奋其御。舍牛而人。牛初奔逸。绕其主而逡巡。见主势之将危。遂赴斗而攫虎。唐突而前。壮若樊哙拥盾直入。瞋目视羽。踊跃而进。快如田单火牛出穴而怒奔燕军。卒使其主脱于虎口。且保其身。生入牢门。然而虎虽死矣。牛亦病止。主生之前。牛尚饮食。主死之后。牛亦随死。其主遗其子。报以帷盖而葬于地。吏胥上其事。太守标其冢曰义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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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闻叟言。感叹交集。狞狗雪冤。古闻其说。义牛报主。今见其实。宇宙间一个正气。何独于畜物而偏啬。四端中至刚之理。不为吾人而独丰。惟彼牛岗草没。马鬣蒿封。累累谁称。忘君负国。其视此牛。襟裾可惜。嘻噫夫牛人畜也。其感于所畜者耶。一善节义乡也。其或得于山川之亭毒者耶。太守仁义人也。抑又感于仁化者耶。牛兮牛兮。吾尝怜于驾下。自童牿鼻。为人耕稼。动遭千百之鞭。不饱升斗之菽。百顷垦开。谁称力焉。千斯充牣。归美丰年。一朝临难。乃见其义。古人所谓疾风知劲草者。乃若是耶。平昔蠢蠢。谁识尔勇。今日义烈。名流尔冢。倦游子徘徊惆怅。却忘归兮。日之夕兮。牛羊下括。余有嘱于九十之犉兮。尔之知觉。奚不与义牛若也。亭亭短碑。为尔群之表兮。慎勿踏破冢前而砺角也。
禧陵(乙酉五月日○ 陵在高阳)
后崇祯之七蓂。卬承 命于寝郎。弹草莽之尘冠。简元辰而淑装。六帙馀以始进。惊两鬓之凝霜。届洛下而逗留。问朝仪于韩康。入朱门而肃谢。稽白首于回廊。洁余佩而言迈。指 禧陵而趋跄。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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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于寿宫。晞余发于高阳。遵幽径而戾止。风飒飒于白杨。四伛偻于门外。再周匝而登望。山气多于葱郁。石兽肥于神疆。瞻 陵域而兴喟。缅 圣姒之流芳。渭之阳兮诞生。皇笃祜于东邦。由素蟾之登庆。应丹雀之呈祥。蕙芝资以窈窕。贞淑质以含章。天实助于潜龙。德合配于坤裳。逮正位于 母仪。纳宫壸于义方。少卫女之娇桓。陋樊姬之惑庄。赋絺络于中谷。劳副㡓于公桑。葛萦樛而逮下。桃咏夭而流光。揆化家而为国。亦由基于椒房。有是 母而诞圣。仁孝夙于弄璋。万物睹于青丘。尧舜君于句芒。期得六于五帝。耻不四于三皇。讴歌动于地维。日月明于天纲。集四灵而为畜。顾行苇而不伤。星霜周于两仪。风云庆于一堂。诗人咏于麟趾。后夔奏于凤翔。运陶匀而凝尊。谓洪祚之灵长。天何靳于降年。悲忽缠于若丧。痛难攀于弓釰。慕愈切于羹墙。孝不衰于身后。遗 命葬于亲傍。玆青乌之卜宅。 禧孝陵以连岗。朝未终于日三。诚无间于存亡。二 陵间而成蹊。藤萝覆以苍苍。岂人踪之来往。古老佥曰非常。草不茂兮如昨。非俗说之亢仓。岁赤鼠之牛鸣。验豕突之搀抢。何灵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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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至此。不昧喻于时王。适守 陵之乏人。 恩命忽其越卬。将菲薄之下质。纳舄履于中唐。秋与春其代序。阅林麓之青黄。鬼魅伺而昏啸。狐兔突而晨骧。昼断魂于归云。夜惊眠于寒螀。执雕虎而跟止。粟侏儒之一囊。矧骏奔于笾豆。非老耆之所尝。羡驽骀之当道。叹腰袅之服箱。侯印佩于焦头。都尉拜于烂羊。晨余沐于清源。即陵趾而曥肠。后命筮而端蓍。曰贫在于膏肓。而遭遇之无常。纵司命其难详。伏耄期而穷经。吕八旬而鹰扬。蕫弱冠而遌哀。僭天爵而罹殃。尉厖眉而遘武。始获升于朝行。蘧与国而卷舒。孔随时而行藏。肆君子之居易。贵俟命以自强。理欲速而不达。尔何歉于名缰。况竽瑟之异好。孰察余之非狂。当与世而浮沉。利肥遁而低仰。何所独无方轨。困尔辙于螗螂。母远逝以自珍。反初服于桑乡。恭闻 命而觉是。庶斯奉而彷徨。绕一指于韦柔。变百鍊之金刚。慕前脩之遗风。保厥美而倘徉。泯色空而合迹。浑二名而都忘。
白潭遗集卷之三
 疏
  
请斩三奸疏(昏朝乙卯○搜出蠹简。章首多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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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缺)其心虽未必不出于爱亲。而今日不言。明日不言。不自知其父之陷于不义。则孝子之爱其亲者。必不为是。此臣所以不胜爱君如爱父之诚。不暇择辞。为 殿下号泣而陈之。伏惟 殿下少垂怜察焉。臣伏见 殿下以大舜孝友之德。值人伦难处之变。一国之民。惟以极尽底道理。望于 殿下者。盖知 殿下有大舜之德。而处之不以为难也。呜呼。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八岁童子。固无预知之理。而丁好宽辈乃因凶辞之连㼁而指以为教。辞旨恳恻。有曰渠等虽有拥立之计。㼁何以知之。又曰先王在天之灵。陟降于玆。予不忍加法。 殿下之所以待㼁者。即大舜所以处象之心也。宁有一毫有愧于大舜。而好宽等仰不能将顺圣意。卒使 殿下之恩爱。有所不终焉。是岂 殿下之本心哉。虽然㼁则人臣也人弟也。固不暇道也。 殿下之于 慈殿。有臣道焉有子道焉。惟当尽其诚敬。而凡所以事之之道。一以舜为法而已。若是则 殿下之待㼁。虽或有愧于大舜之处象。而 殿下之所以尽孝于 慈殿者。亦不失为今日之大舜矣。郑造,尹讱敢以别处 大妃之说。首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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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席。欲以尺雾片云。障得日月之明。使 殿下诚孝之德。或有所未尽于大舜。其为计固已惨矣。而李伟卿凶邪之徒。承望造讱之风旨。乃敢丑诋 母后。一则曰 母子之道绝矣。一则曰显有当绝之恶。倡为凶说。眩乱 天听。呜呼。母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 慈殿之于 殿下。虽或不慈。 殿下之于 慈殿。岂有当绝之理乎。臣于顷者。伏闻 殿下移御法宫。窃以为 殿下诚孝之德。固无愧于大舜。况今移御之举。实臣民之庆。其必奉 母后于新宫。益尽问安视膳之礼于朝夕也无疑。翘首引领。伫乎有闻。而唯闻旧宫之凄凉。而不幸造讱等别处之凶说。有似得行于今日者然。臣窃痛之。昔郑庄公克段于鄢。遂寘姜氏于城颎(一作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当此之时。叔段之恶。可谓贯盈。而姜氏之助成其势者不一而足。则大叔之罪当绝于属籍。而先儒犹曰庄公负叔段。叔段何负于庄公。岂不以姜氏之恶虽至于此。而子无雠母之义也。况庄公之誓。终成于克段之日。而悔悟之端。旋发于寘城之时。可见所性之天。终不得以泯灭也。 殿下孝友之心。即大舜之心也。臣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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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辞于 殿下者。必欲以大舜为法。彼郑庄之事。既不足观于其始。则固不足为 殿下今日道也。然而郑庄犹能悔悟于既失之后。全母子之天。而乃复如初。则融融泄泄。乐亦至矣。今 殿下之于 慈殿。其所以事之之道。果无愧于郑庄乎。问安视膳之道。不克如初。则 殿下之诚孝。可谓无间乎。虽使 殿下有悔悟之端。油然于既失之后。一国之愚夫愚妇。曷从而知之。且 殿下之所以不得全恩于㼁者。非果以有所偪而不得容耶。今㼁已死矣。 殿下何所疑于心。而其所以事 母后之道。或有所缺耶。臣恐 殿下之处变。反有愧于郑庄之所为。法大舜远矣。臣又窃闻近日 圣教有以宪府之官。轮回入直。纠检诸事。今夫旧宫则惟 母后独处而已。而 殿下之所以为教者如此。臣实未知 殿下之所虑也。呜呼。以 殿下之明。岂不知造讱伟卿等贼恩乱伦之罪。无所容于天地之间。而尚不能无惑于罔极之凶说。虽以李元翼之忠言。且不得见信于 殿下。至以护逆罔上之罪。致疑于社稷之元老。臣于此益知佞人之为畏。而祸人国家之若是烈也。 殿下之于 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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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果能克尽诚孝之实。则彼造讱伟卿之辈。固不可一日而不诛。一日不诛则一日之彝伦斁矣。二日不诛则二日之彝伦斁矣。非惟不见诛于 圣明之世。方且扬扬于大舜之朝。恣为奸凶而莫之或忌。此所以来一国之疑。而元翼之有是言也。曾谓以别处 大妃。显有当绝之恶。欺罔于 殿下者。果有尊 母后之心乎。今若不亟正造讱伟卿之罪。而 母后之别处旧宫。无异于前日。则虽罪百元翼。一国臣民之过虑。恐难得以终释也。呜呼。造讱伟卿之罪。虽曰通天极地。而使造等得以为此者。岂无所籍而然哉。李尔瞻蠹国奸凶之魁也。戊申之后。窃弄权柄。恣行威福。所恶于己者。斥而逐之。所好于己者。昵而比之。隐形匿迹。阴贼害物。近年以来。凶势益张。凡朝廷一举一措。莫不由其掌握。使造讱伟卿之辈。听其颐指而奔走焉。尔瞻曰母道终矣。造等亦曰云云。尔瞻曰显有当绝之恶。则造等亦曰云云。宁得罪于万古之纲常。惟恐自忤于尔瞻。夫其所以使羽翼日成。根据朝廷。上可以蔽 圣之聪明。下可以威行于一国者。有由然矣。呜呼。秉彝之天。人所共有。一国之公论至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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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之耳目难掩。自非穷凶极恶如造讱之辈。而其少有秉彝者。亦谁肯依阿于尔瞻而听其指挥。丧其天失其性甘为造讱之归也。尔瞻之所欲为。不已难乎。尔瞻之得罪于君父。尔瞻已知之矣。尔瞻之得罪于公论。尔瞻已知之矣。尔瞻自知其身无所容于圣明之世。而其所以为自固之计者。无所不至。虑人之不从。恐人之不附。吹嘘无赖之徒于科目之中。意其可以从己则曲为之图。将国家选士之公器。为一己市恩之囊橐。始也荣之以科举。较其附己之先后浅深而次第荐擢。使其势不得不从。然后驱而䝱之。布为鹰犬。一或有改其图而求异中路。则嗾鹰犬而搏噬之。必置之死地而后已。此尔瞻之威。行乎朝廷。而迩来科举之不公不正者。亦以此也。呜呼。威福者。人君之权柄。科举者。国家之公器。尔瞻之浊乱专权。一至于此。遂使造讱伟卿之辈。充满朝廷。乃敢以孝子仁人不忍于其亲者。为说于 殿下。呜呼。匹夫欲自立于乡党。犹不可不自谨也。况人君为人伦之表。立亿兆之上。苟于事亲之道。有一毫未慊。则其何以道万姓而归之厚乎。 殿下之待尔瞻。可谓厚矣。拔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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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锢窜谪之中而寘之清班。不数年而位至六卿。 殿下之待尔瞻可谓厚矣。而尔瞻之为 殿下谋则反出于不忠。召集造讱之辈。鼓动其声势。而凡所以献说于 殿下者。不以其道。呜呼。 殿下何负于尔瞻。而尔瞻之负 殿下乃至此耶。臣恐 殿下之于尔瞻。苟不汲汲然去之以正其罪。则后虽欲挥而斥之。以挫其憸锋。或不可及矣。呜呼。自古人君之为天下国家者。孰不知佞人之当远。惟其巧言佞色孔壬。足以惑人之心志。锢人之耳目。大奸似忠。真善喻也。今尔瞻之所为。不但似忠而已。立㫌门于其家。又幸其伪行之见载于三纲行实。悦人之颂己而略不知耻。有若实以为孝子者。噫人之所以为孝。是本分当然之理。假令尔瞻实有孝子之行。则为子当孝。尔瞻亦已知矣。而乃反为造讱伟卿之唱。贼 殿下之恩爱。斁 殿下之伦纪。是不以爱其身者。爱 殿下也。 殿下试于夜气清明之际。去一毫之私意。潜思受蔽之由。念及尔瞻之奸状。则臣知 殿下惕然瞿然。恍然开悟。思所以决去而濯清者矣。 殿下亦何惮于此。而涵容太过。使大奸未去。人纪日紊。以重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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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惑也。臣窃惜之。且臣闻天之示谴于帝王者。盖出于仁爱而已。以 殿下之聪明如舜。诚孝如舜。而尔瞻之所以壅蔽于其间者。固无所不至。使言路杜绝。纲常几至乎坠地。则数尺童子。犹或有怫然于心者。况望天心之降格和气之致祥乎。天久不雨。旱魃为虐。致有今日之灾谴者。岂无由而然哉。臣以为天之所以仁爱我 殿下者。可谓至矣。臣未知郑蕴何罪。安寘于海岛。元翼何罪。付处于中途耶。指㼁为无罪。愿 殿下尽孝于 母后。是果 殿下之罪人乎。间或有言语之失指。果何伤于圣人之大德乎。其亦恃 殿下包容之量。而不暇计其过激颠倒耳。从其可从者而从之。舍其可舍者而舍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岂非 圣上之美德乎。臣以为今日之爱 殿下者。莫蕴若也。莫元翼若也。而言无补于 圣明。罪反加于忠直。臣不料 圣明之世。有是事也。伏愿 殿下念祖宗付卑之重。畏皇天谴告之意。日省又省。深思致此之由。奉 母后于新宫。克尽其诚孝之实焉。若是而天心不悔。灾咎不息。臣请伏妄言之诛。去尔瞻之奸而首正其罪。以绝奸凶之根柢焉。若是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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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悔。灾咎不息。臣请伏妄言之诛。宥郑蕴之直。复元翼之官。而洞开言路焉。若是而天心不悔。灾咎不息。臣请伏妄言之诛。臣以草野寒贱之踪。妄于忧国。言戒出位。隐忍而不敢发。目今纲常大坏。天理晦塞。举一国臣民。将不免为夷狄禽兽之归。玆不避鈇钺之诛。仰干 天听。言之复辞之重。惓惓而不自知止者。非为 慈殿。为 殿下计也。非特为 殿下计。为万古纲常计也。惟 殿下之惕念焉。臣不胜瞻天仰 圣激切屏营之至。
论量田疏(附择守令。慎刑法。恤冤狱。畏天灾。 仁庙朝癸酉。)
臣闻尧之授舜。惟曰允执厥中。舜之授禹。亦以是命之。尧舜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者何者。盖中者天下之正理也。一号一令。皆合于中。则顺人心而万事举。一事一政。不合于中。则拂人心而万事废。是以人君之治国也。得其中则人心得矣。失其中则人心拂矣。不偏不倚。所关甚重。苟或动静之际。一毫私意有所偏系而失其中。则其初虽不至大段。毫釐所差。谬于千里。从微至著。遂至危亡。岂不大可惧哉。臣伏睹 殿下高明。允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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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圣。举措迥出于百王。而发号施令之间。臣民之想望于 圣明。而有缺于人心者多。岂高明有所不足而然耶。岂英锐有所未尽而然耶。以臣愚妄而度之。必偏着一念。每发于施令之间。而天理流行之实。有所未尽。故忠言有时而逆耳。謏(一作谀)言乘时而入腹。便易之事。动辄苛刻。顺理之事。反为逆理。臣窃痛焉。臣请先举量田之失理然后。暇及其他。伏惟 殿下。曲赐采择焉。臣闻经界之正。井地之均。治人之先务。而亦为当今之急务也。兵燹后四十馀年。垦辟多而贡赋小。调度烦而国用之。其为度支之臣。岂不欲汲汲于此乎。臣亦曰量田不可不为也。然臣闻详于禁者。有法外之遗奸。工于谋者。有术中之隐祸。臣恐法外之遗奸。术中之隐祸。职此而萌矣。臣备观兵火所经之地。平时则物众而地狭。故虽山上硗确之处。粪其田而力农。秋穫盈箱之谷。今时则地广而人少。故今年而起一处。明年而陈之。明年而起一处。又明年而陈之。今若高品而量之。峻刑而厚赋。则朝聚暮散之民。孰肯安堵而乐业哉。秋收之后。顾而之他。则不忍离亲戚弃坟墓而去者。只有世族之家耳。未知国家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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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而纳税乎。此臣所谓法外之遗奸也。夫量田之意。本为均民役也。厚民生也。为人臣者。当以三代为法。纳吾君于无过之地。而户曹判书金时让不引周家之彻法。首引汉光武检覈。然后为白马城全家之律。以恐动为事之人。此必其意欲以厚敛。沽宠于 殿下。而离散民心。此臣所谓术中之隐祸也。事未施行。人怀怨叛。臣恐打量未半。还有停寝之命也。前日之号牌。亦一验也。夫利于国家者。莫如号牌。而当初法令峻刻。节目烦琐。以致人心动挠。罔知归宿。良民之困苦者。投入于形势之家。私贱之稍实者。反主于良民之籍。公私俱失。良贱易号。然此犹楚人失弓。楚人得之。而利于国家者则有之。臣不敢知何故而革罢耶。臣念权势之家。多集奴婢。然后畏其为法之自弊。一因外贼之来。恐动于 殿下而罢之也。此 殿下之明。或蔽于欺罔之路也。如使号牌之法行于前。而度地之令继而顺理则其于军国之事。庶几有所规画。而既往之失。难可噬脐矣。今之量田。在所不已。而其事不甚难矣。便宜之策。一守令可以能之。而金时让以不难之事。为甚难之事。以顺理之事。为逆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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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变乱旧章。刱立烦苛。致挠愚民。人心大崩。此不过时让以矫激之论。张皇节目。眩耀 圣聪而欺罔之也。臣请陈时让欺罔之状。汉光武检覈。非建武初年事也。乃建武十六年也。臣闻光武兴复之初。先访儒雅。息马论道。而未闻以儒生为述商鞅之馀法也。十六年。帝见天下垦田多不以实。户口年纪互有增减。乃下诏州郡而覈之。于是刺史太守多为巧诈。优饶豪右。侵刻羸弱。故缘此而坐死者十馀人。则光武非怒其垦田户口之减数也。实怒其州郡之欺诈也。则时让务为矫激。欲为峻法之端者。非欺罔 殿下乎。光武见陈留吏牍书云颖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等语。因东海公阳小儿之语而诘之。河南尹以优饶豪右见杀。则河南尹之死。非死于尺量步数之盈缩也。今时让以下三道为可问。以京畿为不可问而置者。非欺罔 殿下乎。江原道则平时帐籍俱在。不必更量。而京畿则无异下三道之无券也。而时让不问者。不过优饶帝城豪右之计也。以此观之则河南尹之死。时让当之可矣。呜呼。古之学者。将以作圣。今之学者。将以干禄。今之学者。不可谓士。而然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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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诗书也。所习者笾豆也诗。曰济济多士。维周之桢。士者国家之桢也。又曰岂弟君子。遐不作人。作人王化之先也。 殿下临御以来。未闻作人之规。而国家苍黄则特下哀痛之教。奖诱士气。数年粗安。则倾耳聚敛之臣。驱士于商鞅之法。至于废国家之庆试。而使章甫之徒。执尺于阡陌之间。受杖于列邑之守。一违事目。将欲移之于白马山城。此岂待士之道而作人之方乎。既谓之士。则不可以待之如是其贱也。臣闻车不可以济川。舟不可以行陆。人性亦犹是也。监官之任。自有其人。而士之所业。与彼不类。何可以士而任之哉。是犹以车而济川。以舟而行陆也。夫士于平日。虽曰蔬菜。食之以时。端居对册。步趋有节。行虽不逮。志则嘐嘐。而今而驱之使之趋走。食之不以其时。行之不计寒冱。诗书阙而束诸架上。舍其业而肄算数。颠仆于御史之前。受辱于列邑之吏。若是则今之为士者。不如髡剃而入山深也。脱有缓急之变。则 殿下(缺)前日之教乎。士气之消铄。莫甚于此。臣窃痛之。臣取观金时让颁行田制。只为五形矣。臣试以五形。私自出野而方之。则纵横疆场。有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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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虽使时让为监官。必不免违制于御史矣。且人之所见各异。监官则以圭田尺量。而御史则以梯为形。负数增减。彼此不同。则白马城全家之律。人人而犯之矣。为士者见挞于其师。向人言笑。若有所丧。今若犯律而受刑。则不量其身之贤不肖。其心之怨怼于国家者何如也。时让以 殿下与光武异世同符。其言则似矣。然光武之赋民。三十而税一。今 殿下亦效三十一之税乎。峻刑则法光武。而赋民则不效。臣恐 殿下之见卖于时让明矣。臣算于心者熟矣。谋于野者详矣。臣闻闾巷偶语曰平时结负虽重。正赋之外。非有横敛。此小民所以奠居也。今则不然。正赋之外。有三手粮。有唐粮有别收米有五结木。其他种种之役。难以悉举。以此供上则不如无生云云。闻其言语。不堪悽楚焉。夫民本无定志。而时让又从而挠之。以深刻之律。奏议于 殿下。而 殿下曰允。是则 殿下以时让为亲信之臣而可其议。臣恐 殿下睿鉴或蔽于时让之术中也。 殿下以时让为社稷臣耶。将以为聚敛臣耶。 殿下之意则为民均赋。而时让之意则专事聚敛。传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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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臣。今之聚敛之臣。非时让而谁也。 殿下熟知时让之为人矣。稍负斗筲之才。坐庙堂论时务。则担当一世。刃发新硎。以为奴贼一战可破。及为元帅则临贼战慄。连章请和。此可谓秦桧复生。而 殿下圣德宽容。贷以不死。今复置之烦务之部。重失人心。噫非时让则无为户部者乎。臣闻顷者诏使之来。阴教都民。号哭以待之。此乃正人所为者乎。上国之宾。虽其徵索无厌。在我之道。当以至诚感动。尽吾待宾之礼可也。不可以诡谋不正待之也。此言若腾播于上国。则其过必归于 殿下。而必不归于时让。其为罪恶。不亦大乎。时让自知前日得罪于 宗社。见斥于公议。今欲以加赋足用。买宠于 殿下。以不难之事。为甚难之事。以顺理之事。为逆理之论。严法刻令。有若非其身则莫有可任者。而 殿下不察。一从时让之议。委而任之。臣窃惜之。换邑一事。不知何时有此举措。而设或有之。此不过 祖宗朝刱业之初。欲详知幅圆之广狭。而期以数年之举也。不当以数月之内。如是刻期也。臣所谓不难之事者。平时结负之数。或昭载于传信之书。或传说于故老之口。各道各官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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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掩覆不可得也。 殿下一命于各道监司。令各邑守令。详细检踏。以充平时结数。而勿令烦令刻迫。则守土之臣。孰不尽心竭力。以供上命也。如是则其事顺而易。不亦便乎。臣愿 殿下特念便宜之道。还收已颁之律。令各邑守令。及期竣事。以充平时结负。而勿为换邑。勿遣御史。则 宗社幸甚。生民幸甚。臣禀性愚妄。学识蔑如。徒怀慷慨之意。不避出位之嫌。曾于昏朝浊乱之时。昧诗雅保身之哲。忘子思足容之戒。备陈两宫雠隙之由。次及尔瞻不轨之状。沥血封章。至于都下。则适于其时。赵溭以陈疏方入牢狱。又令政院勿捧凶疏。辞极严峻矣。臣顾念陈章无路。杀身无益。退下焚疏。杜门者几十年矣。至癸亥年。传闻 殿下反正。臣于其年夏初。往游泮宫。欲观更化之盛。臣于路中见 除授守令下来者连路。而虽已升堂上者。单执其辔。后从不过二三人。一行萧然。淡于凡旅。臣顾谓同行曰若终是如此。则虽古之循吏无愧矣。数年以后。渐不如初。至于今日。纵然无忌。为监司者不问其肥己。不问其枉法。惟以赋民刻深者为循吏。以用法高峻者为能吏。一有孤特无援之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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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真性。不为矫枉。则曰某邑不治。黜陟随其炎凉。殿最不以实闻。臣窃怪夫时尚之乖宜也。且以朝廷用人观之。则选士者将以用之也。而文吏之无援者。终身而罢散。荫官之亲知者。连邑而佩绶。荫吏之视文官。不翅如奴肄。而临民蒙不知政体。处事颠倒乖戾。但尚气焰以媚上司者。譬如驽骀之登路。嘶鸣而拙步。以效骐骥。志气则有馀而其才则未逮也。凡干赋役备纳之际。世族之户。穷不及办。愆期后至。则必曰豪强。搆欲治之。下贱之人。顽不举行。则多般而缓令。岭南难治之说。必上闻于 九重矣。臣不敢知此何等时也。如此等说。细琐难 闻。而臣以外方。推见政事之源也。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无乃今之所尚。有自来乎。臣愿 殿下一视同仁。无以内外有问。慎简守令。以谨分忧共理之人焉。臣闻刑者非欲纳民于死者也。爰制百姓于刑之中也。是故刑之过者。谓之淫刑。刑之中者。谓之祥刑。刑非祥矣。而谓之祥者。道之以德而不率者。有刑而一之也。其实欲以教民也。是以圣王。钦哉恤哉。盖有不得已而后用之。不得已而用者。亦有时而赎之。盖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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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也。臣尝观昏朝之臣。椓乱邦家。大则斁绝彝伦。小则罔上行私。有王者作则比而诛之可也。然汤之伐桀。歼厥巨魁。武之伐殷。诛一夫纣。而未闻连其䝱从而并戮之也。臣之妄料。昏朝之罪人。尔瞻为首。而柳希奋,朴承宗则与尔瞻不同党。尔瞻之为不轨而未决者。以柳朴为势均体敌也。希奋,承宗以国家姻娅之臣。不能匡君之恶。而专事贪婪。盖致乱之臣也。其死则不足惜。而其罪则次于尔瞻也。其他䝱从之徒。可以诛可以不诛。而癸亥年之用刑。大快人心。当时之大快者。必有后日之追悔也。伏愿 殿下特释䝱从之妻孥。以示追悔之 圣意焉。癸亥年用刑。犹为可道也。至于甲子年 大驾之出门也。缚致奇自献等四十馀人。不问情伪。一刃而断其头。其为有罪无罪。臣不敢知。而自古以来。圣人用刑。未有如是之惨也。其时本道监司闵圣徵承望朝廷之风旨。擅杀权缙。而 殿下不之罪。台宪不之论。臣窃惑焉。臣谨按春秋书宋人杀其大夫。传曰书宋人者。国乱无政。非君命而众人擅杀之称也。非君命而擅杀者。人臣之大罪。而 殿下不问焉。脱有他日少有国家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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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臣恐杀人如麻者自此而始矣。伏愿 殿下追复奇自献等官爵。而又追罪闵圣徵擅杀之罪。以防他日之变焉。至于告密成狱之事。则其冤莫甚。一夫之冤。足以召天地之怒。况乎不可以一二计者乎。臣闻诸道路。明白而无疑者。许逌,柳孝立之贼也。其他则有口者皆称其冤。而物情不快。此岂人人有私于彼辈而称冤者乎。既无私情则此至公之论也。死者抱冤于泉下。告者显扬于地上。以万人无辜之命。易一身之富贵。而山河带砺。名载盟府。此岂圣世之事乎。杜牧有诗曰一索功高缚楚王。此讥告密之滥赏也。臣愿逌贼孝立之外。一种冤狱。特 命开释。而罢其录勋。则冤魂厉鬼。亦知 殿下之仁。而不作妖孽于覆载之间矣。臣观夫癸亥以来。天灾时变。叠见层出。非水则旱。不疫则疠。而至于今岁。虽曰小稔。两麦专失其穫。黎民艰食。(缺)仲夏之月。旱乾太甚。川脉几断。而幸赖皇天保佑。六月而雨。乃见田野之登。而蟊贼螟螣。处处而遍野。八月雨雹。数郡而㬥下。西成失望。而愚无知百姓不知为灾。以为天数适然。而守令亦不以时而 闻。此岂治平之兆也。咀咒之事。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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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之变。无处不有。此非细忧。而执事者不忧。惟以西北为忧。厚敛而欲塞其尾闾。臣窃惑焉。 殿下何不爱民而节用。务德而不务刑。以修内治之本乎。臣闻尧舜之治天下。非事事而忧之也。人君若以其一身。寄之乎巍巍之上。以其一心。运之乎茫茫之中。事事而忧之。则其忧之不可忧而其身之不得逸者。为如何哉。臣窃念 殿下英锐高迈。而学问之力有所未逮。驾驭有馀而公私之念。有所偏系。是以不能执其中而择其精。用舍之间。动静之际。有以窥 殿下之浅深者众矣。臣闻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君谁与为不正。左右前后皆非正人也。君谁与为正。 殿下之左右。未必皆为正人也。未必皆为不正人也。苟 殿下一心或蔽于邪正之间。则虽有正人。不得安于朝廷。而邪人得以遂其奸矣。伏愿 殿下鉴空衡平。以正其心。推之朝廷。以及于国。无贰尔心。对越上帝。以昭平明之治。则岂特生民之福也。当今之务。莫切于立纲纪。而纪纲之本。不在于刑政之末也。纪纲之本。实在于 殿下之心。使 殿下之纲。不振而日颓。则纲自纲目自目。而虽有愿治之心。臣不知其可也。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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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先格王。正厥事。人臣进言。当先格其君正厥事。而臣曾见昏朝臣郑仁弘。每于劄子中。动引易训曰威如吉。劝以用刑。驯致误国而身戮者。前鉴孔迩。伏愿 殿下留神焉。臣目见人民之蹙頞。士夫之抱膝。丹悃一念。不(缺)魏。故狂妄所激。言不知裁。无任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请赦昭显三儿疏( 仁祖朝丁亥五月。安置三儿于济州。)
伏以臣闻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应于上。水旱之灾。惟人所召。非天虚应也。臣窃观今日水旱之灾异于前。昔自正月不雨。至于五月之终。自六月大水。至于七月之半。旱魃之酷。野无青草。淫雨之作。怀襄无比。皇天谴告之意。必有所为。而固非天数之适然也。 殿下深居九重。农夫愁怨之声。不得以闻之也。人家漂溺之状。不得以见之也。若使 殿下亲闻闾里之愁怨。田野之污菜。则必将投箸而不忍食。岂但减膳撤乐而止哉。迄我殷命。不幸而近之矣。夫灾异之意。深远难见。臣不敢指某事某应。而谨以浅陋臆见。为 殿下应天以实之万一。惟 殿下少垂惕念焉。臣闻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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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也。然则姜贼之凶谋。昭显不无预知之理。 殿下亦当辨之于早。而不察履霜之渐。至于将不保三孙。臣窃惜之。昔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圣人先讥楚子而后诛商臣者。端本之意也。臣窃念昭显之三儿。虽曰姜贼之所出。而实 殿下之骨肉也。以 殿下之亲孙。缘其母之逆律。而周官三宥之典。不及于稚儿。八议之法。不伸于无辜。绝岛瘴疠。安置而去。如有溘然之冤。则后虽有归来望惠之悔。将何及哉。姜贼之罪。虽斩作万段。不足以泄神人之愤。而昭显之罪。亦当追贳之也。至于三儿则不然。石铁年虽过十。其母不必与之同谋。而二儿则况未满十岁者哉。周成王不杀蔡叔之子。汉武帝不杀史皇孙进。而当世美之。后世称之。我 殿下其不为东周之成王。而法汉武之故事乎。臣伏见 殿下答丁彦璜之疏。有曰亦甚怜恻。姑从有司之请。臣有以见 殿下之难于屈法。而 殿下止慈之心。蔼然于 圣教之表矣。夫举法者。人臣之分义也。伸恩者。 殿下之宽仁也。有司者。虽有举法之请。 殿下当有伸恩之典。而便从台谏之一笔。寘骨肉于必死之地。臣窃惑之。夫赤子之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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匍匐将入于井。则虽仇人之子。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而狂奔尽气而救之者。非为要誉于乡党州闾也。非恶其声而然也。诚以恻隐之良心。不期然而然也。臣闻三儿之渡汉江也。观者皆为陨涕。彼行路之人。岂皆为护姜而然哉。知其儿之无罪。而秉彝之天。自发于观见之际也。古者一冤妇。尚致三年之旱。一贱臣能陨五月之霜。则况以三儿之冤。而岂无召水旱之灾者哉。彼三儿者。虽无知识。生于九重。寄于孤岛。居处苦楚则怨其父母。饥渴切身则念及 殿下。日夜号泣。倍于他罪人。则宁踰一年而俱就尽乎。如此则不惟 殿下之追悔莫及。 殿下何以成教于一国乎。臣愚以为及其未死之前。召还都下。免为庶人。而上答天谴。下慰人心。则其于省愆应天之道。庶几得矣。且夫 殿下以今日为乂安乎。外则南夷伺衅。变诈不测。内则朝著不靖。人心怨詈。脱有不虞之变。虽有善者。末如之何。可不惧哉。臣愿 殿下厥愆曰朕之愆。无偏无党。其疾敬德。以谢父母。夫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者。圣人之能事。而亦非高远难行之事也。不过曰致中和而已。中和者。喜怒哀乐。发皆中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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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也。以臣观之。 殿下之喜怒哀乐。发未中节者多矣。 殿下之喜。偏于所亲。 殿下之怒。偏于所嫉。怒甲移乙而不哀孤孙。不乐民乐而乐己之乐。至于仕路之混浊。公道之不行。特其馀事而已。以此举措。而欲望天地位万物育者。岂不难哉。水旱之来。固其理也。且 殿下之临御垂三十年矣。私兵之弊。尚尔不革。如此等事。何为者也。噫私家非藏甲之所。公非养私之物也。国朝有此私兵之害。而儒臣权近以太阿倒持喻之。为臣下者不亦未安乎。臣伏愿 命进权近奏议而鉴之。则可知私兵之为害。故臣不敢更为喋喋焉。臣岭外人也。少事诗书。老而无成。年踰六十。叨受一命。四年供职。窃食足矣。其于时变。何敢妄议。然而漆室之忧。不以嫠妇而有间。有怀必达。不以刍荛而可嫌。故冒陈危悃。自干鈇钺。无任爱君忧国之至。谨昧死以 闻。
白潭遗集卷之三
 呈文
  
上畿伯金南重文(甲申十一月日)
伏以君子居其位则当尽其职。不能尽其职则谓之尸居。岂可以尸其职而居其位乎。是以孔子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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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委吏则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则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夫斋郎之职。观其位则委吏乘田之卑也。以其任则 国家先陵之重也。宁可以位卑为嫌。玩愒含默而已乎。某岭外人也。素昧居官之节目 国家之规例。而第以妄料臆见揆之。则守 陵之卒。大不合于编伍。何者。当外寇冲斥之时。御寇而后 陵寝保安则虽使 陵官编于行伍。未为不可。而况于 陵卒乎。丙子之变。拔 陵卒而从军者。非不为 陵寝也。姑为救焚之计也。及其寇退之后。则 陵卒自为 陵卒。官军自为官军。岂可以 陵卒因为官军而使之兼为守 陵之役乎。揆之事理。万万不似。此不过 庙算之不思也。呜呼。苻坚之百万。瓦解于谢玄之八千。兀朮之五万。土崩于刘琦之四千。则以寡覆众。虽不得人人而效之。胜负之形。固不在于用兵之多寡也。兵甲非不坚利。士卒非不多矣。而双岭之败。可以验矣。自 上惕念守 陵之重。屡下勿侵 陵军之教。而前日总戎厅防启者。盖徒知束伍之重。而不知 陵寝之重也。以閤下之明。岂不的见而乐为之上 闻乎。本 陵守护军。经变之后。堇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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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人。则守直之事。巡山之役。锄草扫雪之际。固不暇于开眼。而节祀忌祭之享。 陵官朝夕之供。莫不赖此使唤。则又何暇于将士之烦令乎。缟衣掩心。鍊习之服也。玄冠红领。守仆之饰也。一有将官之令。则虽当大祭。脱此而服彼。例有斋堂之役则脱彼而服此。殊无诚一奉先之意。其为苟艰。可胜言哉。本 陵守仆之编伍者七人矣。其中稍有根着者也。而其馀则聚散之徒也。若此七人。不得保存。则其馀栖苴之类。又可以絷维之乎。夫七人之除束伍。犹九牛之去一毛也。九牛而去一毛者。不害于为牛。除七人于编伍者。实关于守 陵。閤下其肯视之于文具之末而不为之动念乎。斋官将欲陈疏于 黈纩。期于退听。顷因礼曹甘结公事。悉陈束伍外馀弊。转报礼曹。而该曹长官辞职不出。故姑停其牒矣。玆值閤下巡审之日。敢此先陈。伏愿閤下勿以下僚之言而舍之。则其于巡察弊瘼之道。庶乎其可也。
白潭遗集卷之三
 序
  
送左承旨沙西全公(湜)朝天序(天启乙丑六月日)
吾东之事 上国久矣。自周封太师之后。始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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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其在隋唐宋元。或通或绝。而逮至我朝。至诚事大。岁无间缺者垂三百年矣。使价之行。接轸于辽广之路。至于中国境上。则遣朝官接之。所经沿路。辄以 天子命致礼饩。至郊亭又迎劳。到馆抚问。锡宴于内廷。设食于礼宾。茶香酒果之赐。衣袭器玩之宝。出自 御札。恩礼备至。无道路艰危之险。有 皇命厚往之宠。为使臣者。其亦荣矣哉。我再从表兄沙西公。屏居十馀年。遭遇 圣明。一岁中历三司。越明年登兵议。又升左承旨。古人所谓巨鱼之纵大壑。鸿毛之遇顺风也。宜其不离于都俞之席。而今乃应选于使臣者。前岁使往之臣。多犯不法。 圣明过之。爰命朝廷。自是择遣近侍。朝廷难其人。不获已以公应 命。圣明必以公之离左右为靳。而特 命公汝往钦哉。以其专对之难。廉谨之节也。朝廷选公之望。 圣明允公之贤。而公之意。又欲愿承光耀。以尽天下之大观而一心殉国也。第以亲旧之情。不能无送远之怀者何哉。奴贼窃据辽阳。周道之直。反为腥膻之窟。輶车之往返。不由于坦途而由于溟海。风顺则逾月而到泊。风逆则数月而不至。舟楫之路。风波之势。危乎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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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所以咨嗟叹惜。欲挽而不得者也。虽然士之行斯世也。其犹舟乎。舟之为物。樯而帆之。所以进也。缆而碇之。所以止也。又必有衣袽。所以备漏也。东邦江河也。中国溟海也。由江河而至溟海。苟能义以为樯。信以为帆。礼以为缆。智以为碇。敬以为衣袽。而又能信天之命。为之顺风。则何难于利涉大川。其于由海万里之行。不任瞻望之情。以舟为喻。公其勖哉。
白潭遗集卷之三
 上梁文
  
宗家寝室上梁文
江山如有待。久作原野之不治。君子得攸宁。幸见梁栋之可爱。贻厥基址。耸他观瞻。恭惟玉峰主人。实是瑚琏贵器。倚楼长笛。薄海传播。风流守世。青毡奕代。蝉联勋伐。厦屋已灰于兵火。安能肯堂。衡茅久闭于江乡。自甘遵养觑奥区。能破地秘适乐土。爰得我居。终焉允臧。何必仍旧。荆榛初剪。恍通山水之增光。日月几回。已见工匠之断手。安居高卧之得所。凉房燠室之有宜。(缺)夏何忧热。冬何忧寒。黔夫旧洞天巍巍无极而谁为别主。宰岳新活水混混不舍而自满前村。贺陈燕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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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庆祝熊罴之梦。一言相勖。六律齐陈。儿郎伟抛梁东。千里江山一望中。要识扶桑高几尺。𣌑霞初启日轮红。儿郎伟抛梁西。𤂆𤂆清溪绕舍(缺)。山外夕阳看欲尽。茂林云淡鸟归栖。儿郎伟抛梁南。一点孤山捲宿岚。仙鹤夜归海半拆。满庭孤影月。儿郎伟抛梁北。灿烂星河环紫极。翠岭萦回作画屏。峨峨尽入虚檐角。儿郎伟抛梁上。风月双清无尽藏。澄碧高崇万里平。冥冥青鸟知何向。儿郎伟抛梁下。路入幽关无俗驾。宾满高堂酒满樽。一生自是悠悠者。伏愿上梁之后。上下俱安。老少相乐。石崇富贵钱铿寿。山海难摧。潘岳仪容子建才。瓜𤫴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