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杂著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0H 页
书张先生宇宙要括帖后
于戏。昔我先生。闻道甚早。十五六时。已有志圣贤之业。至十七八。摺纸为帖。手画为图。列书其中而目之曰宇宙要括。常置几案。凡有行必随之。然人莫知其何许文字也。克后与家兄四勿。昔尝侍坐于玉山之南山精舍。一日出诸巾笥而阅示之。窃仰先生立心之早。规模之大。而少选之间。还椟而藏之。虽有望海愿学之心。而莫得以传其详也。迨先生易箦。是帖也仍在箧中。及门之士。咸得以窥焉。克后亦从而誊写一本。又取先生所尝标题而人所共见者及在立岩题壁之语绝笔之词。聚为一录而藏之。以寓景慕之怀。而亦将传诸家以为宝也。今先生文集既已刊行。易学图说又方入梓。百世之下。求先生之道者。必于是。知先生之心者亦必于是。而顾此要括一录。诚博而约远而近。后来知先生之事业。莫切于此矣。若标题观省之语。亦足以知先生用功之始卒。此吾党及门之士。尤不可不知者也。呜呼。静室焚香。敬对是录。想像先生之睟盎。恍闻先生之謦咳。追慕感叹而泪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0L 页
继之矣。如此则岂但传诸家而已。且将以谂于同志。岁在乙酉月正元日。门人郑克后谨识。
帝王历年通考。东方国都考识。
凡为学者。从师受业。必自史记始。故中国之事。举皆略知之。至如东国之事。茫昧而不知者。以东史之行于世者绝少故也。居东国而不知东事。恐非达识之士。故近乃参考诸书。略著中国之历年。系以我东之年代。以便观览。而又以东方国都疆界分合之迹。列之于后。要以暂时披阅而得其纲领。若其古今治乱兴亡之故。则有前代信史之详者。博雅君子。自有以该括尽矣。玆不烦焉。岁甲申杪秋。后学乌川郑克后识。
西岳志识
东国人才。莫盛于新罗。新罗豪杰。莫盛于三贤。是则天所以命之。以成统一之绩。以昌文明之运也。此非但贲饰一代之盛。而波及于千万世下者。为不少矣。后三贤几千有馀年。乃始表章而尊尚之。以追慕前人。兴起后人者。亦天也。仙桃之下。立祠建院。仅八十年矣。中罹兵燹。迭有废兴。而使人知有古之三贤。则实龟岩李相公之功也。独其三贤行迹。或有具载于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1H 页
国乘者。或有散出于诸书者。其详者太烦。略者太简。而亦未有聚为一录而会其归焉。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可嘅也已。克后昔尝禀告于旅轩张先生。先生命撰三贤事迹及其建院始末而揔名之曰西岳志。克后既受命。而窃重其事。迁就有年。今先生既殁而言犹在耳。遂仿伊洛渊源及名臣言行录。列为三贤事迹。又首之以书院创置。附之以诸贤称述。以不忘先生之命。而顾见闻孤陋。尚多漏遗。世之君子必有好古而尚贤者。苟博考而备著之。以成完书。则又后人之幸也。崇祯壬午夏四月壬子。乌川郑克后谨识。
乌川源派录识
昔我先祖枢密院知奏事荥阳公。出于乌川。及其十一世孙圃隐先生。又为乌川人。乌川是郑公乡。乡人追慕于百年之后。为建书院。庙而享之。事闻于 朝。锡以乌川书院之额。诚有荣耀焉。顾此穷乡。经乱之后。书籍罕传。学者无所寻逐。为子孙者往往不知其所自。传之后世。或恐又不如今日。玆据前史。考究遗迹。以及其书院创置。终之以世系之谱。揔为一帙。目之曰乌川源派录。即此而求之。则乡人加敬之诚。子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1L 页
孙孝弟之心。亦必油然而兴矣。第念是录也。正坐耳目之不广。亦甚疏略。想国中诸家必有文献之足徵者。幸博考而详著之。使后之人。益闻其所不闻。深有望于好古之君子云。岁在己丑春正月甲子。十七世孙。前 大君师傅克后谨识。
  附源派录别识
 谨按高丽枢密院知奏事郑先生。始以文学显于时。卒以忠直殉其身。尔后云仍俱以冠冕世其家。逮十一世孙圃隐先生。生乎丽季。为东方理学之祖。毕竟身任五百年纲常之重。 国朝之兴。极其褒崇。跻祀于孔庙之庭。则忠与日月争光。而名与天壤俱弊矣。及今子姓之蕃有如此。其有异姓之孙。亦录在旧谱之中。而一国之名族。满朝之显仕多与焉。是知积德之流庆。尽忠之食报。为无穷也。但以年代渐远。后生之散处京外者。无虑百千万。有莫能得其详者。故今之刊也。姑且书止于外甥者势也。窃伏念 明宗大王暨今 当宁之位。亦系圃隐外甥之派。则不敢阙遗于录中。亦不敢混列于传世之次。玆为别录。特置元谱之上。欲使后人得以瞻仰本源之所自云。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2H 页
曲江宗家会语识
崇祯己卯夏六月。宗孙德渊翁。坐于曲江之先庐。聚宗族而语之曰昔我曾王考。自永阳之愚巷。就养于叔父。因家于玆土。以厚德重望居一乡。乡之大小之人。莫不畏而爱之焉。至于王考。肯构是堂。而与诸弟共居。在家则尽其孝友之道。处乡则施以公正之义。由是邑宰致敬而屡屈。官吏严惮而归服。逮吾先君子则群季又多矣。王考享年八十有六。叔祖考享年八十有二。而左右就养。极其诚孝。待群季以和。御奴仆以宽。接邦人以恩。平生未尝有皱眉之事。故人到于今。称之不已。此乃吾家法也。及不肖之身。以先君子之命。返于旧乡之永阳。而时往来于玆焉。则见乡俗渐薄于今之世。而门风亦不及古之时。其故何也。是由无状之身。不能道率。故无所观感而然耶。将世代渐远。各私其身而然耶。抑风气日坏。大朴尽散而然耶。反而求之。不觉惕然而悲。瞿然而惧也。凡人之自私其身者。不过毫分之利害耳。始以毫分之利害。因致喜怒之失中。而反有伤于吾心者亦多。吾心伤则不但为伤吾德。亦足以伤吾生矣。外物之来。孰如一身之和平。一身之和平。孰如一宗之安乐哉。今之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2L 页
兄弟诸侄虽多。自祖宗视之则均是一人之子孙。而亦一气之所自分也。爱其兄弟。以及其诸侄。所以爱其身也。爱其身者。亦所以爱其先也。疾病患难。当与之共其忧。而富贵福泽。当与之共其乐。相爱之道。如斯而已。若其语言之薄过。可恕而略也。诗不云乎。式相好矣。无相犹矣。古之人。以忍字百馀。为睦族之第一义者有以也。诸君独不见道傍之大树乎。根蟠于九泉之深。而干耸于百仞之高。千枝交互而内拥。密叶分布而下荫者。乃所以庇本根也。而众鸟之归也欣有托焉。行人之过也止而休焉。则其功利之及物者。亦不少矣。如或东枝敷荣而西枝憔悴。南枝畅茂而北枝枯朽。则飞鸟可以啄而空之矣。行旅可以折而薪之矣。因是而刀锯斧斤。日相寻于其上。则向之所谓荣茂者。几何其不为戕贼之尽也。吾为是惧。敢为一言而谕之。诸君其无意乎。宗人之中。有起而拜。敛衽而言者曰吾宗族中。宁有是哉。如或有之则是忘其本也。忘其本则非人也。敢不蚤夜相勉。以无负相谕意哉。于是弟克后请书以为识。以谂于诸宗人。且以为约条。列之于左。
 一。每年春三月或十月中。齐会展省于防墓。因以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3H 页
聚坐于是堂。相与讨话。略行酌礼。相勉以孝弟忠信之道。子弟中如有违慢者。共议论罚事。
 一。族中定一员。又定门孽中一人。为上下有司。逐年相递。专掌此事事。
 一。族中年少及童子辈。各以所业来进。或制述或讲诵。科等赏罚事。
 一。族中欲置义谷。以为救贫之举。此在佥议商量。
曲江防浦山先垄识
山之原。分自古罗。至高柱山特起为小祖。迤逦而东。金水行龙。近穴为坎脉。至坤结顶为土星。落穴眠牛形。坐坤向艮。水则出自马北山。至郡北汇而为九曲。环抱山后。朝于对案孤灵山之下。东流入海。是为甲地。海门两岸。俱有立石悬碑焉。斯其大略也。牛形用腹而穴道平衍肥厚。先曾祖承议郎府君曾祖妣宜人元氏双墓居中。前有表石。乃锦溪黄俊良所撰铭也。双墓之后十步许。有裴氏墓。即临陂县令张汉弼天人也。临陂之墓。在曲江岸上城山之阳云。裴氏墓后数十步许有墓焉。即祖妣淑夫人金氏之墓也。其上十步许有墓。墓即承议府君养考也。养妣张氏之墓在双墓左冈。亦有碑焉。即临陂之女也。双墓之前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3L 页
十步许。有叔祖墓。即生员四教之祖也。其前十步许。即先妣金氏墓也。其前稍右。即先妣柳氏墓也。又其右有一墓。即叔祖妣李氏墓。是为茂长县监四溟之祖妣也。李氏墓前最下者。乃其庶孙四美之母也。柳氏墓前稍近者。即吾庶祖母之墓。三俊兄弟其子也。其前小坟。即庶祖母之孙女也。先妣墓左稍前而向东者。亡弟四端及其妻李氏合葬也。左冈张氏墓下有茂长墓。其下左傍有四纲墓。又其下有闵廷戣墓。四纲即茂长之从弟也。闵即茂长之姊子也。闵墓之右稍前而有从叔父佥知墓。四纲其子也。茂长墓下佥知墓后有冢焉。乃门孽于生之父也。佥知墓前最下者。乃于生之母也。其在佥知墓后右傍者。乃茂长之妾母也。此外累累者。或小儿冢也。或古人冢也。盖玆原之卜。始于裴氏。而承议府君养于叔父讳闻咸。叔父赘于张临陂。居于郡之东部。而葬之于玆原。玆原之始。不知其在何年也。承议府君内外孙男女。今已数百。积德馀庆。流及永世。此后蕃昌。又不知其几百千也。子姓之裔。分居永庆。而因家东部者亦众。在远者固宜尽心。而在近者尤当谨护。荫庇宅兆之松柏。尚且爱敬焉。况其体魄之所藏乎。樵采必禁。燎原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4H 页
必戒。斋舍必修完之。典守必顾恤之。为室而不斩丘木。从葬而勿近先墓。虽百世之远。守此而勿失可也。呜呼。一区佳城。是为吾宗人根本之地。则豺獭犹知报本。宁有为人而忘本者乎。先垄之傍。从葬者过多。年代愈远。恐或遗忘。故敢为之志。以传诸后。仍著禁护节目。凡为子孙。其各勉焉。崇祯。十年丁丑之翌年戊寅二月戊午。曾孙克后等谨识。
 一。子孙宗族虽多。必有主者然后事可统一。族中必择勤干一人为有司。墓山禁护。斋舍修完等事。皆掌焉。二年相递事。
 
一。凡有大事。则与宗孙相议处之。小事则有司与族中相议处之。毋得擅便事。
 一。墓山之木。不得以私事擅伐。或有丧祭不得已之事。则与族中相议。限其条数。许斫于远处。或族人中亲监斫之。或为帖子。令典守者看斫事。
 一。凡人或称某宅奴来斫者。典守者告于有司。或告于宗家。族中一会时。轻重治罪事。
 一。前此用坟者。任意来葬。故或有逼近相妨者。此后切勿任意。虽小儿之葬。亦必相议然后许之。毋得近墓贻害。违者共议论罚事。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4L 页
外家先垄识
惟我外高祖考水原金公讳嗣。妣崔氏合葬之墓。在安康西北华盖山南麓。谷名槛谷。丙向之原。其前有墓表。晦斋李先生所撰也。其阶下左旁之墓。即外曾祖考讳寿亨。妣李氏合葬也。自高祖墓右冈群冢之西。有外祖考讳公弼。妣崔氏两墓焉。妣先考后而其向则午也。其南最西有前后墓。即外祖妣崔氏。考讳玉坚内外之墓。而考妣先后则未详也。自高祖墓左冈。有李文焕先世之墓。当初卜兆于此者。必以金之外孙故也。其六墓之下。有金信曾祖考讳公望之墓。即高祖考之孙也。高祖考姓孙中只有金信。其子孙之昌大。今未可知。而惟我外祖考则无姓孙焉。不幸孰甚焉。外孙只有表兄蔚珍令权公士谔及吾兄弟。而蔚珍与吾兄已亡。惟我独在。恐后生之志识。或不如今日。故书以记之。遗之子孙。惟尔子孙。与权之子孙。无忘此意。以时省墓。不至废坠。是吾之望也。若其世代之详。有家谱在。玆不多及焉。万历壬辰后六十年壬辰冬十月壬子。外孙前 大君师傅乌川郑克后谨识。
三邑同宗契节目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5H 页
昔我五代祖府君。家于永川之愚巷里。高祖考府君继居其地。逮曾祖考府君。就养于兴海之东部。因以家焉。是后祖考兄弟分居于永川兴海。及我伯兄又移于永川者四十馀年。近在丁亥春。吾兄弟乃谋卜居于庆之昆季峰下者。欲共百岁同居之计也。不幸伯兄捐世。独我未死而孤居。孔怀之痛。曷有其极。因念高祖子孙之分居三邑者。并冠童几至数十百。则无非积德之流庆也。地之相距。不过一日半日程。而若不相往来。则渐至于涂人未远也。且五代祖府君合葬之墓。在永川之古川。高祖府君之墓。祔葬于其次。高祖妣之墓则独在于墙洞。曾祖考妣双墓则在兴海之防浦。子孙之居其地者。虽岁修香火。而后生之居于永川者则或未见兴海所在之墓。居于兴海者则或未见永川所在之墓。岂非子孙之一大恨也。玆欲设为同宗之契。每相往来展省于先垄。因以讲睦焉。其有吉凶之事。则略相救助。使情义相通。则虽后属之远。可不至于涂人。亦岂非吾宗之盛事也。今以奉先省墓聚族讲睦之规。昏姻丧葬赙物相助之节。条列于后。未知诸宗之意。以为奚如。岁在辛卯春。双峰老人识。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5L 页
一。三邑同宗。都成一册。而置三件。分诸三邑。其中各定有司一员。凡族中诸事。句管次知。三年改递事。
 一。三年之内。一年则省墓于永川。一年则省墓于兴海。一年则谒庙于庆州。墓祭则或春或秋。家庙则因其时享。有司先期通告。咸聚省谒之后。因以讲睦事。
 一。每于省谒之时。其地子孙主办行祀。而赴会之员。或以土产鱼果。略助奠物事。
 一。同宗中某家。有丧则各出米一斗。婚姻则各出米五升。有司收合运送。而丧则止于父母夫妻。昏则及于娶妇迎婿。有司先期通告事。
 一。昏丧之外。或有吉庆患难之事。则临时通议。亦相救助事。
 一。每于聚会之时。无故之员则一齐皆赴。而虽童子亦随父兄而往。以习子弟之礼事。
 一。年少子孙虽一室同居。冠而有室则登书元录。依他行礼事。
 一。每于聚会之日。录其会员。以为后日之观。而其吉凶救助已行之后。录其时月。附于元录之后。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6H 页
有司并为传掌事。
 一。每于省谒之时。奠物只务精洁。讲睦之际。凡具亦从简俭。古人所谓物薄而情厚。会数而礼勤者。庶几及之。而亦以为永久之图事。
 一。每于讲睦之日。有司通告于其地异姓之亲。亦令咸集。以共盛礼事。
石假山说
天下之山。莫高于昆崙。昆崙之大。不知其几千仞也。东国之山。亦出于昆崙。昆崙之远。不知其几万里也。昆崙之大且远如许。而中国之人未有能至者。生乎东国。而欲以足迹于阆风之巅。斯亦难矣。然男子之生。志存四方。神游八极。思虑想像之间。或及于天地有形之外。况乎巍然其大者。停峙于区域之中者乎。有志之士。诚欲登陟。而眇视四海之广。而初起于一足之举。而不为中道而废。则终有可至之理矣。不比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也。若少壮气衰。潦倒侵寻。历览无际。既不可得。而千仞之高万里之远。且将收之于一间之屋。以为送老之资。则如之何而可乎。或者曰若倩龙眠之手。一施挥洒于半壁之间。则千岩万壑。亦足寓卧游之兴。斯亦乐哉。愚应之曰不然。夫绘事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6L 页
者末也。虽其心匠之巧。有可以夺造化之权。而试看生绡一幅。雨坏则漫。日久则弊。手摩则无迹。目及则眩耀。其或卧游而乐此者。不过为画图中人也。谓之乐山则未也。如得一小石巉岩戌削之如山者。置诸房中而手抚而目睹之。则岂不贤于登陟之劳。眺望之旷乎。吾先生自八十年来。盖尝欲得之而未焉。适鸬鹚洞之主。以小石献焉。其为形也甚奇。峰之高者有五。而并其卑则为十二。有中空而呀者焉。有旁出而㞳者焉。或间以莓苔而杂以泥土焉。其承以土器而注之以水者。以象昆崙之柱乎天而四海之环其外也。即是而观之。昆崙之于西南。崆峒之于西北。亦不过如此而远耳。楚地之巫山十二峰。东国之万二千峰。亦不过如此而大耳。又安知昆崙磅礴之气。至于东国而穷焉。或钟于一小石也。先生得而置之。且将以壑舟移于不知岩之上。于是门人小子亦知先生乐山之志。至此而犹未已也。鸬鹚洞之主谓谁。金其姓洙则名也。
儒说
古之儒者出于一。一者其业专也。服儒服行儒行。使天下各正其伦。使万物各得其所。此儒者之事业也。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7H 页
周之衰。儒失其真。而汉氏以来。儒之业歧而三焉。一曰道德之儒。二曰文章之儒。三曰科举之儒。若董子韩子则主于文章。几于道德。勉强于科举者也。若周元公程叔子则醇乎道德。粹乎文章。不屑于科举者也。若程伯子考亭先生则蕴之为道德。发之为文章。不劳而施于科举者也。人之才有不同。而人之性未尝不同。因其性而尽其才则圣可学矣。而况其下者乎。业文者不本于道德则为无足观。业科者不悖于道德然后为有可取。业虽三。归则一而已。夫有聪明之资。前路万里。而得科则便已。又有卤莽之质。功不百倍而中道焉自弃。是可惜也。宁有百工之人。不先利其器而能善其事者乎。三代以下。人之贤不肖。不在于应举与不应举。而但求举者专有意于利其身。则毕竟非好㨾人矣。孔子谓弟子曰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儒亦有君子小人矣。今夫五尺童子。学古而为文章。聚书而治举业。人语之曰汝将为小人儒。则无不艴然怒。及其进而科登而官。凡其所为。其与小人异者几希矣。彼其人爵。能君子人小人人耶。呜呼。惟此天爵。在我而已。儒者其知择焉则庶矣乎。
代玉山书院士林。通曲江书院文。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7L 页
弊院之设。为先生杖屦之地。贵院之建。为先生体魄之藏。则为两院诸生。所以为先生地者。其意一也。先生之墓。实在贵郡达田之山。前此七十年间。龟龙依旧。松柏不折者。尚赖贵郡扶护之力。而不幸今者。墓下看守之人。为郡人所侵暴。流散殆尽。馀存一二人。亦将毁撤而亡去。未知佥尊其或未之闻耶。先生之墓。到今不守。则贵院之守。亦安能保也。往在兵戈抢攘之日。犹护墓下之人。其后体察使监司皆能加置守冢人若干。则一国之所尊慕者可知矣。昔元兵入鲁。为置孔墓守茔户二千。而皆复其役。好德之心。夷亦有之。今我先生为东国之大贤。既已从祀于孔庙。则我国之人所以尊先生墓者。岂下于尊孔墓哉。呜呼。抢攘之所保。今日不能保。元人之所护。今日不能护。弊院之耻。亦贵院之耻也。如以斯言。达之于贵邑之倅。则岂有奸细之人。中间侵暴之患哉。惟愿佥尊上告主倅。旁通乡所。罪其侵者而保其存者。则斯文幸甚。吾党幸甚。
拟代仁同士林通告道内文
窃以道者。人之所共由也。德者。人之所共尊也。道德尊于天下。则天下尊之。道德尊于一国。则一国尊之。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8H 页
是以孔孟程朱之道。为天下之所同尊。而我东诸贤之德。亦为一国之所同尊也。然我东诸贤。或不免一时之诟。故久而后乃得而尊之。其亦不幸之甚矣。今我旅轩老先生。起于退陶先生之后。闻道甚早。蕴德甚备。而在世之日。常自韬晦。故人未有深知之者。朱子以为近世诸公知濂溪甚浅者。亦或近之。而惟贤知贤。惟德知德。则由今之后。至于百世。亦岂无知先生者哉。若其先生之道之德之著于外者。则一国之人固已闻而知之矣。呜呼。梁木既坏。斯文将丧。吾党之恸。曷有穷已。惟我弊邑。先生之乡也。亲炙之日。纵未免难言之陋。丧毕之后。窃不胜失声之痛。思建享祀之所。以寓尊慕之诚。而顾以邑小力微。兴作非时。玆欲奉安于吴山书院之庙。未知于义何如。吴山旧有冶隐吉先生墓。故乃建书院庙而享之者。多历年所。今我先生之殁也。体魄之藏。又近吴山之庙。则一庙并享。恐合事宜。将以来某月某日。定行奉安之礼。幸须列邑诸君子。有以亮弊邑尊慕之诚。而亦必有同尊之意。则忘其道途之远。鞍马之劳。而济济而来观之则又幸矣。伏惟佥尊照察焉。
荆公粗行。与温公略同论。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8L 页
论曰天地之间。万物之中。有所必同者人也。不可必同者亦人也。尧舜与人同者。此有所必同者也。人心如面不同者。此不可必同者也。以其同者而观之。则虽阳虎亦有同于孔子者。以其不同者而观之。则又安得援桀手而侧尧席耶。然则观人者。当于其同者欤。当于其不同者欤。知其同而未尝知其不同者。以其外之也。知其不同而谓之同者。抑末也已。若不探其内而誇其外。则是衒燕市之石。而欲比于楚璞者也。不揣其本而齐其末。则是持方寸之木而欲高于岑楼者也。由是言之。其外其末之同者。亦不害其为不同。而其所以同之之实。不在于是焉。则人虽谓之同。而吾必谓之不同也。愚于元城刘忠定之言。窃惑焉。金陵有囚首丧面谈诗书之人。而与独乐园中深衣大带之先生。其所略同者粗行也。以是而观之。诚有所谓同欤。曰有之。夫荆公人也。温公亦人也。其有头圆足方之体。戴天履地之形者。是则同也。以是而信其同可乎。曰殆非也。以形体而谓之同则可。以粗行而谓之同则未可。夫所谓粗行者。出于何人耶。其出于温公耶。其出于安石耶。使安石服温公之服。行温公之行。心温公之心。则亦温公而已矣。服安石之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9H 页
服。行安石之行。心安石之心。则是安石而已矣。乌得比而同之耶。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观其安石之一言一行。谁非出于安石者哉。以荆公之质朴俭素。而同于温公则温公内也荆公外也。以荆公之终身好学而同于温公。则温公正也荆公邪也。以荆公之不以官职为意而同于温公。则温公诚也荆公伪也。二公之所为。每相反而已矣。以愚观于二公。谓之天也渊也可也。而今谓之略同者何也。夫人之所以为人而谓之人者。以其有心焉耳。其心正则其言其行。无非实者。而睟盎于面背。其心不正。则为善为恶。虽或厌然。而如见其肺肝矣。是故君子不于其外而观其内。不于其末而推其本。若徒信其外而不原其本。则虽执盗蹠之徒而曰有伯夷之行。亦将信之乎。不然则荆公之心不同于温公。而荆公之粗行略同于温公者。吾斯之未能信也。君子之言。其可苟焉而已乎。或曰荆公之才与行。固非众人之所可及。而亦非有意于乱天下者。故忠定知其为人而取其粗行而已。何子过之深耶。曰是不然。凡人之为大奸慝者。不患其无才。而凡人之不近人情者。其祸必至于乱天下。以刃杀人而语人曰非我也兵也。岂理也哉。吾观安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9L 页
石尝误食钓饵而竟吞之。则是其不近人情之一事。而其驯致靖康之祸者。非安石为之而孰为之耶。如是而谓略同于温公。则是徒见其毛发形体而谓之人者也。今夫人有指其苍然者而问焉曰山乎。曰山可也。山有藤萝松柏皆举之矣。指其翩然者而问焉曰鸟可乎。曰可也。鸟有鸱鸮鸾凤皆举之矣。以其苍然而谓之山而已。则是藤萝松柏同也。以其翩然而谓之鸟而已。则是鸱鸮鸾凤同也。夫忠定之所谓粗行略同者。但见其苍然翩然者而谓之山谓之鸟而已也。惜乎。其言之驷不及舌也。谨论。
程明道不学数法论
论曰学而知之者。中人以下之事也。不学而知之者。聪明出众之资也。中人以下之人。有所不知。则必就于知之者而学焉。是学也求以知其所未知。而犹有所不足焉。聪明出众之资。无所不知。则不待学焉而后知之。是知也不必加其所已知。而犹有所有馀焉。盖天下之理。虽曰无穷。而聪明之资。先得其理之在我者。故理之在天地间者。无不以此而推之矣。是以天地万物之理。千变万化之数。诚众人之不可测。而亦不出吾方寸中。则彼天地万物之理。千变万化之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0H 页
数。若烛照数计而龟卜矣。又何必区区学焉而知之者为哉。昔邵尧夫精于数法。欲以其学授之明道先生。先生竟不之学焉。人或以为尧夫之数。秘奥不可知。虽明道亦有所不能悉也。是特以众人之知。窥聪明者之知也。夫数之为数。于何所寓耶。非天地当然之理耶。天地当然之理赋于人。而于人之中又得其理之全者。为聪明为睿智。则夫岂有理外之数耶。尧夫之得是理。盖出于聪明之资。而明道之聪明。又自有过焉者。彼安乐窝中玩心高明。观天地万物之变。达阴阳消长之理者。非聪明不可能也。而希夷之法。远有其传。则是特学焉而精者耳。若程夫子则应聚奎之运。得不传之绪。以言其天资则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以言其所蕴则巍乎若天地之无穷。浩乎若沧溟之不测。是其得之于心者。为何如也。而复有所谓可学之理耶。盖尝以吾道自任。沿濂溪以达于洙泗。上自伏羲以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不坠而在是焉。则明于大易之理与数者。非伏羲文王周公孔子耶。夫天地之所以运。日月之所以行。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河山岳之所以流所以峙者。何莫非理与数。则固已默契于方寸中。而天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0L 页
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焉。则此固明道之所已能而蔑以加焉者也。然则明道之不学也。非不学也。本无可学之理也。尧夫之不得授者。非不得授也。本无可传之数也。如是而必以其所谓数学者。汲汲然欲传之。则安得为精于数学者耶。噫尧夫之所欲授之者。非不知明道之无可学而授之也。亦欲使明道知吾知明道也。尧夫之心。以为此理之在我者。唯明道知之。故欲语以告之也。而明道则以为在彼者尧夫也。在我者亦尧夫也。在彼在我之理。既无尔我之别。则欲一语而告之。不可得。而况于学之云乎。或者有以明道为不肯学数法。则非但不知明道。抑不知康节者也。康节亦人耳。康节之所知。亦不过人之所当知者。则曾以明道之聪明而有不知人之所当知者乎。何以明其然也。明道尝见卖兔者而言其可作八卦。则此众人之难见。而明道之见之也。若指诸掌。明道尝称尧夫之数而曰只是加一倍法。则此尧夫之所能。而明道之知之也明若观火。然则尧夫之所知者。明道固已能。而明道之所知者。众人固不识也。呜呼。理之在天地间者。犹水之在地中。无往不在。无时不在。而伏羲以来周公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1H 页
孔子之道。幸而至于明道而得其传焉。由其道以推其数。则天下固无不可知之理矣。若其推占知来之法。则尧夫之所以得之希夷者。而尧夫能由是而至于道。以是观之。希夷之法。当过于孔子之道耶。若程子则可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者。苟不固聪明睿智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谨论。
策问
王若曰予惟道之大原出于天。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书契以来。始知有继天立极之君。而三代以前。道传于君。三代以后。道传于臣。何三代以下之君。不及于三代以上之君耶。自宋以后。亦未闻有传道之臣。何后之人不及于前人耶。将世道渐下。欲为而不能耶。将人气颓惰。为之而不力耶。抑天之生圣贤也不数。其有待于后耶。吾东方虽僻处左海。亦小中华也。其仁义礼智之性。同得于天之所赋。则所谓大原之出于天者。孰得而凝之。又孰始而孰传之耶。今圣庙从享之贤。历历可数。而其前其后又当有从祀之贤耶。若其传道之贤。亦有待于后耶。中国圣庑之贤。或有升黜于今时。而吾东国学尚遵元旧而莫能改者。有何意耶。予以否德。猥承大统。尝有意于二帝三王
双峰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1L 页
之道。亦有愿于二帝三王之治。而望道未见。有若登天。然日月荏苒。如川之流而不可复。其将止于此而已乎。中夜思之。不觉瞿然。如欲上继三王之道。以承先圣之统。而下又有传道之臣。出而为世用。措世道于雍熙。垂鸿号于无穷。其道何由。诸生皆学圣贤而亦将以致用者。其各悉著于篇。
策问
王若曰。古语有之。多难兴邦。兴邦之道。其必待于多难欤。夏之少康。周之宣王。可谓多难而兴邦者矣。若商之中高。汉之文景。非因多难而致治。则国之兴替。初不系于乱之有无欤。唐之德宗。宋之高宗。保位于艰难播越之际。而世不以兴邦许之者何欤。蜀汉昭烈嘘炎于既灰之后。元魏孝文有君于诸夏之亡。所以致此者。用何道欤。予以寡昧。值国多乱。拨乱而反之正者。有不得已者。而身经大乱。又非一再。天其或有意兴邦。而降此变乱欤。危者安其位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其所以治之安之者。其责在予。予何修而可以至于少康欤。子大夫皆伤心于既往。而愿治于将来者。其各陈久安之术焉。升平之乐。当与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