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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坞先生文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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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坞先生文集卷之二
 疏
  
松坞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460H 页
请五贤从祀疏
臣等窃伏惟念天下之事。有是有非。夫当于义理而人心之所同然者是也。乖于义理而人心之所未安者非也。事或有疑于是非而未易决择者。则固宜舒究熟察。而不可容易为之。若其断然为是。少无可疑。而因循依违。不克勇为。则殊非从善如流之美。而人情未免于拂郁。顷者馆学之士。于 殿下恤宅之时。以五贤从祀之事。叫 阖以达。而 俞音不下。一国臣民。咸以为方在茕疚。未遑他事。必于访落之日。首举旷典。拭目𨀣足。伫乎有待。今也连章累疏。历时踰月。而 天听愈邈。以 先朝为辞。臣等窃惑焉。 殿下之意。以五臣之从祀。为是欤为非欤。以为非也则臣等未知 圣意之攸在。以为是焉而犹且持难则臣等之惑滋甚矣。人君嗣先宅后。发政施令。顾其事之是非而已。岂必胶守 先朝之迹为哉。帝舜受终陟位。命伯夷典三礼。遍于群神。此非尧之所尝为也。成王肇称殷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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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于新邑。咸秩无文。此非文王武王之所已行也。先儒以大飨群祀。为格君心。萃天下之要道。而历代帝王。皆以义起。况祔享文庙之仪则有大焉。尽诚正之功。蕴治平之具。羽翼乎斯文。规范乎百世者。则升其祀而隆其礼。非特以报答其功德也。时君之向背。因玆以见。而士民之劝沮。职此而分。其所关之重。尤万万也。则身任世道之责者。抚运兴化之初。尤当涣发德音。大顺人心。岂可诿以故事。而一向废格哉。吾东方肇国久矣。箕范失传。文献无徵。上下数千百年。名人杰士。虽或可称。而不过以节义勋业。辉映一时而已。我 朝列圣。培养深厚。人材蔚兴。迥越前古。金宏弼奋乎绝学。真践实履。以存养省察为体。以齐家治国为用。毅然特立。得不传之学。郑汝昌自少志学。发愤励精。讲劘切磋。真积力久。深探性理之原。遂穷体用之学。赵光祖天分甚高。绝出等夷。早事宏弼。得其依归。潜心主敬。涵养本原。事君治民。期致尧舜。李彦迪天资近道。自力为学。持敬功深。所见精诣。闇然日章。德符于行。忠君一念。终始恳恻。至于李滉则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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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学而为一大成。研穷乎义理者。贯彻而愈高明。蓄养乎身心者。崇深而愈博厚。为东方儒学之宗。玆五臣者。其学即洙泗闽洛之学也。达可以经纶 国家。而以道殉身。莫之为而殁。此固不幸之甚也。而遗风馀泽。犹足以感发人心。至今士大夫之裔。黎庶之徒。咸知善之当好恶之当恶。为子而孝于亲。为臣而忠于君。吾道之为可崇。圣贤之为可学者。伊谁之功也。壬辰之岁。变生不意。三都失守。八路分崩。龙湾一隅。天步艰难。举一国之人。尽陷于蛇豕之窟。而奋袂张胆。争怀敌忾。颙望日月之重光。卒不至胥而为夷者。宁可不知其所自耶。以此言之。其德其功。岂一时节义勋业者。所可同年而语哉。若是而升诸文庙。从祀百代。为是耶为非是耶。其从祀与否。固不足为斯人之加损。而扶斯道寿国脉之要。实系于 圣上尊崇激励之如何耳。太牢之祀。见于兵戈之馀。而论者以为汉家四百年精神命脉。专在于此。从祀之礼。起于延光之时。而谈者以为东京培植名教。观其炎祚既微。君拥虚器。而清议凛凛。折首不悔。使群雄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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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而不敢取。垂数十年。此岂非明效大验耶。恭惟我 宣宗正伦立极盛德洪烈至诚大义格天熙运昭敬大王即位之三年。 命弘文馆裒集宏弼,汝昌,光祖,彦迪等所著之书。深加玩绎。使印布国中。而于李滉则宠渥极隆。将为大用。而滉老病退没矣。 先王之于五臣。其眷顾之深。追奖之勤。可谓至矣。而于明禋之典。慎重而不敢遽。逮乎甲辰之夏。 批答岭南书生之疏曰尊贤之诚。深用嘉焉。盖 乾心洞鉴。固已有涣 恩之渐矣。方今 祔仪既毕。百礼咸备。我 殿下诚能遹追 先志。亟下 纶音。俾五臣者得与于升祀之列。则斯岂非放勋之有遗意。而重华之所成美哉。 列圣培养作成之功。于是乎益彰。而斯文由是而不坠。 国脉由是而益彊矣。呜呼。邪正不两立。正学微则邪说兴。邪说兴则彝伦斁。而将至于国非其国。有宋崇宁中。程颐被斥。邪党肆行。以王安石配享先圣。而国事日非。以及靖康。其祸惨矣。我 国自经乱以后。士习颓靡。渐就浇漓。学术甚坏。末由扶植。若于此时。不为表章以示标准。则异日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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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奸细更以安石等辈。荧惑于 殿下哉。此正 圣上所宜深忧永鉴。而特举盛典。以镇于今日者也。臣等生长下邑。无所知识。粗闻君臣父子之彝伦。学问修省之大方者。秋毫皆数臣之馀教也。裹足千里。来叫 九重。是岂阿其所好。而厚诬我 殿下哉。诚以先知先觉。后学之师表。崇德象贤。有国之令典。如得从享文庙。丕示敦尚。使举国之士。一趋于正。则臣等虽退伏蓬荜。同腐草木。而亦与有荣矣。如或不然。而使徽言懿行。日就湮没。士学靡宗。末路多歧。冠章甫者。只徼利达而已。则岂徒 国家之所忧。抑亦臣等之所耻也。伏愿 圣明深加省念。亟赐 俞命。则斯道幸甚。 国家幸甚。
请晦斋先生辨诬疏
臣等伏闻顷者馆学之士。以五臣从祀之事。累渎 天听。未蒙 俞音。心窃怪叹。莫知其由。及观贬薄李彦迪之 教然后。始知 圣意有在也。夫商确前儒之事迹。而慎重于明禋之典。是固 圣明高世之见。诚使彦迪。于处身事君之道。少有歉焉。则臣等何敢固守管见。而轻犯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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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之威哉。臣等谨按乙巳之岁。 仁庙继陟。 母后临朝。群凶煽祸。 宗社岌岌。彦迪以宿德重望。为一代之大臣。义当与国休戚。既不可高蹈远引。而踪迹孤危。又不能遏绝洪流。其为计盖甚难矣。而彦迪周旋其间。竭智尽忠。其格君之恳。忧世之悯。救贤之情。斥邪之意。未尝不勤勤惓惓血诚炳然。而尤用力于本源之地。臣等生于数十年之后。虽不得亲见其事。而试以其著于章奏者验之。其曰博选 经筵官。以进 圣学者。盖欲辅养 君德。以澄万化之源也。其曰当时安危。系于 慈殿之一念。凡政令刑赏。当循公议者。盖以戒 母后之专政。而不欲置私意于其间也。其曰 幼主在位。 母后听政。而或值祸乱。皆由于信谗邪私戚属云者。盖惧其谗邪妒贤。戚里干政。而坏乱 国家也。其曰保 宗社而全骨肉。莫如杜其邪径者。盖欲其斥谗贼之说而全天显之亲也。其曰请令政院封还 内旨者。盖欲使喉舌之臣。替否弼违。而出纳惟允也。凡若此类。难以尽举。是皆出治之本。为政之要。而在当时尤中其病。诚使其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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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四五于其时。则请托绝而 宫禁严。公论行而 朝著肃。李芑尹元衡之奸。何所售其间。而桂林凤城之变。何从而起乎。夫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当是时。安能逆睹其不可为哉。庶几之望。恒切于心。而黾勉弥缝。鞠躬尽瘁。此正忠贤至诚之意。若于此时。以洁身去国为义。则是自占便宜。偷以全躯者也。大雅明哲之义。决不如是。而今乃以此短之。则是使人臣临乱避位。如留正陈宜中之所为然后可耳。何以为大臣之劝乎。身处危朝。屈节调护。彦迪之于此。竭其所当为者而不遗馀策。盖大臣遇如是之难。而强聒于事为之末。则未必有补而反激其祸。故必先正人主之心。以为万事之纲。而杜绝其邪径。以袪其壅蔽之患。将顺其良心。以扩其善端之发。此祖己之所谓惟先格王。大易之所谓正其本也。而真宰相之事也。彦迪之所以惫心疲情而不能自已者。常在于斯焉。故不为明争显谏于昭昭之际。而欲潜消默定于冥冥之中。其诚甚恳而其意甚微矣。然临事以直。守身以正。则有毅然不可夺者。观其入侍忠顺堂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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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威震赫。人莫敢拂。而乃曰举事当显明。不然士林多罹祸机。闻者缩颈。而彦迪色不慑。及夫入侍宰枢。例加勋封。则乃上笺固辞曰非但取讥于当世。直恐贻笑于万年。其言之也深而讽之也切矣。是岂畏威怵祸浮沈风波者哉。呜呼。其不可引退之义既如彼。而其格君行己之正又如是。若其道之得行与否。则虽圣人亦不能必。彦迪于此。复何为哉。当祸燄方炽。群贤骈首之日。乃诣政院。请用校正之杖。盖当时之势。已无可为。而其悯恻不忍之怀。自有不能抑者。是岂欲用小杖而成狱哉。至于凤城之变。则其虑之也尤密。而其救之也深得其道。夫骨肉之爱。出于天性。特以谗言一入。疑情遂崩。天性之 恩。于是乎熄。而甚至于不相容焉。于此而謇謇谔谔。明其无罪。则反疑其党比。而益增其祸。故宛转委曲。不激其怒。而微以至诚。感动其孝友之至情。则恻隐之心。油然自发。而谗邪之惑。庶几可回。是以彦迪之入告也。一则曰欲尽人伦之道。必先于孝弟。一则曰全孝弟之德。以极人伦之道。一则引洪范皇极之说以解之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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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则极其亲而天下之为父子者于此取则焉。语兄弟则极其爱而天下之为兄弟者于此取则焉。一则曰伏见近日 上教。悲痛于洪嫔之出外。不忍于凤城之防禁。非仁圣孝友之至。何以及此。其反复缱绻于奏疏之间者。皆莫非启发其至情而将顺其良心也。向使彦迪碎首玉墀。㬥白其冤。则臣恐凤城之死。必不在彦迪被斥之后。而衔冤就死者。亦不但一凤城而已。何以明之。当初尹任等三大臣之罪止论窜。递及权橃,白仁杰等上疏争之。而谗锋益发。连颈就戮。其祸蔓延。卒至于斩刈诸贤。是虽国家之否运。而亦莫非危言直论有以激之也。彦迪岂无有见于此乎。自古以来。奸憸之徒。戕害忠良。屠剪宗室者。必以谋叛为名。而一网打尽。故虽耆德俊望之臣。立于朝端。而不敢抗言救之。昔者管蔡流言。周公居东。太公召公身为大臣。而不能明其冤。侂胄擅权。汝愚被斥。朱熹缮写封章。而卒乃焚其藁。彼皆岂以一身之祸为惧哉。其意必有在矣。彦迪之时。奸凶之缔结。善类之摧折。甚于周宋。而彦迪不避艰危。心劳力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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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者惟在于本原。锋颖潜藏。诚意恳至。其施为举措。彷佛乎古贤人之遗意。而与缺缺一节之士。相去天渊。及其时事之终不可为。然后乃决归于丙午之春。则其素所蓄积。仍可槩见。而其末也以营救逆贼。见弹于李芑。而削官爵死于遐荒。彦迪之心。至此而㬥白矣。岂可以此为彦迪之累哉。彦迪讲明道学。而有所自得。故其见于行事者。如此其卓卓。而近日又闻玉堂劄子 批答之辞。深以大学章句补遗。为彦迪之失。臣等不胜窃惑焉。盖义理无穷而所见不一。故先儒之说。或有异同。姑举一章言。如听讼一节。郑本误在止于信下。而程子置于经文之下。朱熹又置于传三章之后。是岂好为立异而务胜于前人哉。惟其参互考證。必求合宜而至公无私耳。夫笃信程颐者。莫朱子若也。而犹不以迁就更定为嫌。则彦迪之欲为改易。以复程颐之旧者。亦何害于崇信朱熹之学哉。今乃以是而为贬薄之辞。则不几于无过中求有过乎。短丧之宰我。聚敛之冉有。皆与于十哲之列。而人无异论。此则圣门之高弟。固不敢容议。而薛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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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崔致远之文章。俱以偏方一艺之士。而尚得从享。庙食百世。况如彦迪之沈潜圣学。践履笃实。而忠义大节。皎如白日者乎。呜呼。末路多歧。士学靡宗。若于此时。不为表章以为多士之矜式。则臣恐学古笃行之士。无以为劝。而游谈矫激之风行矣。 殿下御极之初。首 命搜访其遗书。又令儒臣撰 国朝儒先录。而彦迪亦与焉。彦迪深造之学。既为 殿下之所知。臣等以下邑懵学。何敢更为烦渎。只以其立朝事迹见疑于 圣明者。仰尘于 冕旒之下。伏愿 圣明垂察焉。
愿留府使郑岦疏(代乡人作)
伏以臣等。至微至贱。吁诉腷臆。上烦 冕旒。固知猥滥。无所逃罪。而疾痛忧患之极。必呼父母者。人之至情也。敢陈覆釜之悯。仰希日月之照。伏惟 殿下垂察焉。窃惟本府最是江左要害之巨镇。而其疲弊尤为今日诸邑之最。盖以本府守平时之田案也。田案所载结负之数甚多。而诸物之责出于民间者。计田结以赋之。故孑遗之民。号泣于蔀屋。而徵纳之物。常十倍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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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近自六七年以来。日甚一日。阖境嗷嗷。流亡殆尽。昔年百家之村。今廑数家。昔时百人之军。今廑数人。幸值 天日重明。惠以仁侯。新府使臣郑岦到任之后。心劳抚字。政务清简。下情之郁塞者。思所以通之。军民之困苦者。思所以蠲之。百事之废弛。思所以张之。 国家之急务。思所以应之。昧朝勤治。矻矻至暮。虽莅事未久。不克大有设施。而鳏寡孤独。皆信其恻怛之爱。虽田赋兵伍。未得遽有改纪。而人民军卒。举仰其区画之宜。流徙者方欲还集。居生者咸喜抚摩。旬月间众情翕然。老羸癃疾。皆愿须臾无死。以见 圣泽之下流矣。不意谏院以全废坐衙。不察职事。论启连日。期于罢递。府使闻此声。遽为决归计。在府使处身之道。固宜如此。而举一府士民老少。莫不抚心失色。皆怀离散之心。赍咨涕洟。得非从前不相悦之辈。胥动浮言。敢以可欺之方。上眩耳目之官。而下致赤子之失乳耶。哀我民斯。何罪何辜。积年煎熬之馀。得逢慈祥之吏。而旋被收夺。俾不得蒙其惠乎。本府之疲弊已甚。吾民之倒悬方极。臣等不敢枚举。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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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己酉以后。许多田结之役。皆以绵布收纳。而吾民之困日增月深。敬差官姜繗又于顷年勒定虚税。遂为常规。加录田结。分徵民户。夫土地所以养人也。而乃录无形之田。以浚生民之血。户曹惟忧用度之不足。而不以安民为急。守令惟奉上司之号令。而不以恤民为意。民坠涂炭。无所控诉。废朝之事。良可痛心。而目今 更化之日。所宜特加轸念者也。朱子有言曰明降诏旨。令逐州逐县各具民田岁入之几何。诸色支费之几何。类会考究。而大均节之。使州县贫富不甚相悬。民力惨舒不大相绝。然后王政庶可施也。臣等于 国家大政。固未敢容喙。而试以本府事言之。诚能留此贤明之吏。假以数年之久。宣 上德而达下情。遵 国典而因时宜。姑舍平时所载之案。只据见在所垦之田。革罢无形之税。少缓本府之力。得以比于他邑。而不至于大相悬绝。则庶近于朱子均节之训。而亦起废苏残之一大端也。呜呼。分 九重之忧。寄一方之命者。守宰也。守宰苟非其人。则如伤之念。虽切于广厦之下。若保之政。虽讲于庙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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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而民安得被其泽乎。虽雄藩大镇而日就于凋残。 国家终无所托重而恃力矣。本府之为国屏翰。粤自前古。丽祖之破甄萱。神宗之御别抄。明宗之讨南贼。恭悯之避红巾。皆赖于是府。而至于壬辰倭寇之乱。本府之人。举义结队。使江左诸邑。不陷于贼。丁酉天兵之围蔚山也。男负女戴。馈饷不绝。三天使入府之际。尽心供顿。不遗馀力。旁邻郡县。亦皆赖之。数年以来。民人溃散。物力殚竭。逐年贡税。尚未能办。寻常使命。尚艰支遣。此莫非守令之贤否。民生之休戚。有以致之耳。况于今年恒雨为灾。淫溢三朔。两麦尽腐。木花大无。而稻粱诸谷。全未稔熟。民方拾橡缉麻。以为卒岁之备。若于此时。失此太守。而处置乖方。则一府生灵。将何以保其躯命乎。昔者张敞有罪亡命而复守冀州。寇恂才兼文武而竟拜颖川。此固为国家之计。岂徒徇小民之情而已哉。今府使臣郑岦无张敞之罪而有寇恂之才。近日阖境之民。街谈巷议。相与谋曰俺等宁倾家破产。备纳三百石之米。以补军饷之万一。而愿借此太守数年。是乃下邑愚氓不顾
松坞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467H 页
 国体之言也。而其愿留之切。悲痛之辞。亦可想见矣。伏愿 殿下亟命郑岦还赴。责以字牧之任。以活一府万民之命。以固 国家东藩之地。生民幸甚。 国家幸甚。臣等无任战兢陨越之至。
陈弊疏(代府使作)
府使臣某。谨薰沐百拜上言于 主上殿下。臣猥以憃愚。叨守大邑。日夜思竭驽钝。仰副 九重分忧之寄。而智不能周物。才不能办事。欲遵该曹之令则民不堪命。欲舒民生之困则无以应令。负罪忧惶。无所容措。不得已申报监司。以冀 启闻。而监司亦不敢陈达于 国家急病之日。此实事体使然。而臣职在牧民。费食官廪。上不供 国家之用。下不救穷民之散。闷默度日。臣罪尤大。敢冒万死。仰烦 宸听。伏惟 圣慈垂察焉。臣自到任以来。伏见本府为左道要害之巨镇。而其疲弊又为诸邑之最。盖以本府尚保平时之田案。故其田结之多。倍筛于他邑。而种种徭役。皆计田结以赋之。视诸他邑之随起随录。得以便宜从事者。则其垦田之多小。赋
松坞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467L 页
役之劳佚。不翅万万相悬。以故本府之民。襁负相属而之四方者。不知其几千人矣。巨室虽或有遗存者。而枵然徒有其形。至于白屋残民则饘粥不继。救死不赡。嗷嗷困顿之状。言未备聆而涕泪先零。况在上年淫雨为灾。五谷失稔。木花大无。其凶荒之叹。近古所罕。阖境之民。拾橡缉麻。廑得卒岁。而以田税未纳之故。该曹百分严督。都事至被拿推。臣身为守令。跼蹐罔措。自去岁冬间。凡所督发之令。无所不用其极。辛酉壬戌两年税米粟已纳之数。三千八百馀石。庚申年未收之数。亦一百石矣。而目今未收之数。尚有一千九百石。今方急急摧督。期于毕纳。噫出粟米以事 君上。凡为人民者。孰无是心。而未即备纳。至被刑杖。其事虽可恶。而其情则有可悲者。往在辛酉年间。 朝廷以本府可作保障。姑缓本府田税三手粮别收米之捧。拟为异日缓急之用。朝夕啼饥之民。难可一一备待。而及到今日。叠督数年之税。揆以事势。实所难堪。田税之外。三手粮别收米。全然未纳者二千六百馀石。以一府孑遗之民。值此大无之岁。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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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内。督徵七千八百石之米粟。则岂非闷塞之甚者乎。田税一事。非他役比。固将不计民弊。一向严督。而三手粮别收米则虽剥肤椎髓。万无徵出之势。此可量宜蠲除也。虽不得蠲除。而使之待秋成备纳。则亦目前一分之惠也。且木花绝无。绵布如金。而其人之木。督催甚急。噫在 祖宗朝其人木之数。甚为简略。乱离后建 阙之后。其数稍增。至于废朝。其弊滥溢。罔有纪极。本府今方督纳之数某疋也。 国家旧规则徵出于人吏。而兵乱之馀。以人吏散少。皆令分徵于民户。民户之荡竭极矣。田税尚未备纳。况于此等之木乎。此亦似可量减也。一邑耄倪。相与吁号曰府使将此曲折。转达 九重。使 圣上洞烛此间民情。则岂必胶守常例而不为之变通乎。此亦疾痛中呼父母之至情也。呜呼。京仓匮乏。 国计方急。下邑守令。敢渎 圣听。极知僭妄。无所逃罪。而窃伏惟念本府之民生已到十分地头。缓之则廑保性命。急之则相率流亡。而所谓三手粮别收米其人木等物。有同求角于童羖。终无可出之路。犹之未得徵捧。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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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民散也。宁为快许停督。以示 圣上之恩泽。岂非 国家之算乎。本府镇㧖上流。而民心质朴。脱有缓急。足可倚赖。而当此 新恩汪濊。民物咸苏之日。独不免困瘁。此 朝家之所宜深虑而亟图者也。臣自 宣庙时。受 恩深厚。滥尘清要。以至今日。臣何敢以疏外自处。恝视民生之将散。而泯默不言。以负 殿下哉。一府中三手粮别收米其人木之蠲减。自垂死之民言之则固为关紧。而自一国之大而观之则廑数百分之一耳。臣既不揆职分。一一备达。而朝议若以为 国家之用度方剧。亦无如之何云尔。则臣亦当避贤路而归能手。使公私两便。此臣之至情。而日夜所西向伫待者也。臣无任战兢陨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陈邑弊疏(代本府士民作)
凡有劳苦倦极。未尝不号彼苍而诉哀。疾痛痾痒。未尝不呼父母而诉冤。我 主上殿下。即一国生灵之天地父母也。如伤之德。蔼然于 筵中问对之际。若保之泽。下究于圻外闾巷之间。则臣等疾苦难堪之状。不陈天地父母之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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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何所㬥白也。伏愿 殿下特垂矜恻而察纳焉。臣等所居安东之府。乃是 国家之保障。而一道之根柢也。前后 朝廷之保护眷念为如何哉。而挽近以来。民生之困苦憔悴。未有甚于此时也何者。其中大痼弊最难堪者。田政也。军政也。臣等请略陈其万一而伸辨焉。呜呼。经界不定而赋役不均。军籍不修而邻族被毒。复户不明而虚税日滋。若不及时而更张。本府之民瘼。无时可已也。本府于兵燹之时。不失田案。一万二千四百馀结之数。昭然尚存。虽经丧乱死亡之后。不无蓬蒿沙汰之地。而时耕之田。不敢欺隐。故行用实数。尚且九千馀结。其视他邑荡无旧案而任意尺量者。大相悬殊。而本府税入之数。独多于道内者。不言而较然矣。加以丙辰之年。左道敬差官姜繗。既勒定四百馀结。山火田八百馀结。槩以下中加税。所谓山火田者则侧耕危穫之地。今年起耕。明年旋废。而亦与元打量续田不同。自古当年收税而已。不预作夫。乃古人勿税沙田之遗意也。本府又于弘治量田成籍之时。以卑田为水田者三百馀结。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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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即分别。矇然叠录。此则非今日之失。而犹为今日之害也。厥后该曹每以此数为准。故一结收税。米则六斗三升。粟则七斗四升。并别收米三手粮射炮粮计之则一结之税。常不下十三斗。虽使以时输运。犹患不给。当贼臣晋章之忝守本府也。 朝廷以本府为保障之地。晋章即请以辛酉年田税米豆留峙本仓。为他日供亿之费。虽该曹防 启。民间未之知也。壬戌之税。亦当督纳之日。乃有 反正之举。晋章罢斥。新府使郑岦乃到于旧谷既没之后。为并年督送之计。而乘民间之罄悬。亦无可于柰何。秋成之后。方始输送。才得五千馀石。而旋又罢去。上年二月。府使臣李尚伋来代。乃考未收之案。一时齐驱。虽竭力尽气。终年输运。未得究竟。人谁以连年积滞为解。乃曰豪强品官拒逆田税而然也。且以陈久之税。犹当次第而输纳。故辛壬之条。虽纳于甲子。而癸甲之条。又退于乙丑。度支则每委安东豪势之人不以期纳。致此 国计之不足。呜呼。孰知其势之则然。孰信其情之不然乎。本府水陆之军元额。一千九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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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而其中分明身死而未充其代者二百五十馀名。久远逃亡。不知存殁者。亦至百八十四名。侵徵邻族之弊。至今愈甚。以一人而失十人。以十人而失百人。逃军价布。渐无指徵之路。绝户徭役。亦责时存之人。孑遗之民。将何以为生乎。本府境内又有七驿。驿吏驿卒之私田。亦且一千馀结。而 国家既令税外复户。则该曹于据案出役之时。除驿吏私耕之数。分明行会。使之驿自驿民自民。不相混淆。乃得其宜。今则各种贡物舟师射炮粮其人价布三四五结之木。更无为驿田减除之数。不敢论移于既定之后。不得已拈出其数。分定于民结。呜呼。驿田民田。自有分数。驿吏得一分之惠则凡民受一分之害。以此为常。民安得不冤且苦哉。臣等皆是 先朝之民物也。当是之时。惟知顺财成辅相之德。谨粟米麻丝之供。恭为职而已。宁有贡赋后期之责乎。不幸泰极而否来。乃有废朝之昏乱。十馀年间。生民之涂炭极矣。惟幸天心悔祸。 宗灵默佑。恭惟我 主上殿下以神武不杀之圣。为应天顺人之举。天伦已灭而复正。 王纲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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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而复张。痛革前陋。更始新化。当御史臣李惟连之宣 谕德意也。老羸之民。扶杖而起。拭泪相庆。其曰逋欠逃故之为先荡涤。量田军籍之次第举行。乃使臣丁宁之诰。而实我 圣上哀矜恻怛之衷。油然于冥冥默默之中。而如丝如纶之 教。播及于深山穷谷之间。使未死臣民。皆得知 圣上如伤若保之心。有急于救焚拯溺者然也。自是以来。拭目翘待。而当三年有成之期。无一事慰满之效。岂非代虐 反正之时。周详顾虑之至。致谨于先庚后庚已日乃孚而然耶。然而臣等方自膏火中出。而追惟曩昔。齿流馀酸。有如痛定之人。还思方痛之日。呜呼。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出万死之地。为一生之计。人情之必至也。臣等仍窃伏思之。上年既因观察使臣李敏求之因民愿陈 启。姜繗勒定及叠录虚张。 特命镌改。臣等乃知皇天在上。无物不见。蓬艾至微。而雨露均沾。感激之极。涕泪交挥。生成之 恩。万死难报。第窃伏见每结米豆之出。未尝大异于前。盖以山田犹在流亡。田结未得尽去而然也。臣伏见其时该曹回 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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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山田火田。比之续田随起随税之例。流亡绝户则已为厌役姑避。或匿豪势之篱底。臣等到此尤切闷塞焉。夫以离亲去坟。脱屣祖业者。岂无迟回顾恋之情。而直欲高飞而远走乎。馀存两班。皆是欲去不得者。又况有广占高燥之地。柴援之内。百家为卫。有如沃土豪富之人者哉。此理甚明。而 庙堂胡莫之深察乎。勒定叠录之蒙 恩。已为足矣。山田绝户之并除。犹不敢望。不揆不欺之忱。终归阻隔之地。臣等之冤。尤倍罔极。呜呼。林林生齿。谁非 圣上之赤子。畇畇原湿。莫非 圣上之土田。一道之内。岂宜有彼此轻重之不同乎。臣等常考本道平时田结之数则三十五万。今则七万。而本府田结除去姜繗叠录据定。而尚此七千。以此推之。通一道而改量。则于平时之数。不多欠缩。而本府民力之舒。一道税入之裕。自可知矣。伏愿 圣上特遣刚明不挠之臣。度其土地之饶瘠。均其结夫之多寡。以正经界之紊。而为仁政之始焉。诘尔戎兵。为国之急务。军卒单弱。衰世之所忧。今日军卒。岂徒单弱之是忧。为生民之患。实如所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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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尤为急急改籍。使之无故阙徵族之弊。而伏闻 朝廷曾议军籍之事目。而要先号牌。以防逃移转徙之弊然后施行云。末世人心。奸巧百出。厌避军役。已成痼习。若不严立科条。为之束缚。则其何以禁其出入。防其辩饰乎。此实臣等虽不敢出位谋政。而常与讲之则熟矣。此法若行。凡民系贯居住。公良私贱。有役无役。皆较然可睹矣。然后行其无事而充定不烦。各守信土而蝙蝠不售。何有乎压良为贱。何有乎谋脱成籍乎。今此设施。正合臣等之私忧妄料。而窃闻时论。号牌之法。虽行于诸道。而难行于岭南云。似非专为本府而发者。臣等之惑犹甚焉。往在辛亥之年。适有是举。臣等以为此乃 朝廷之莫大举措也。窃不可疏脱为之。乃绳之以一切之法。坊坊曲曲家家户户见在男丁。靡不刷录。家坐为次。有如贯珠。什伍作统。以相维持。虽有奸细。无所遁情。其时本府之所为。深得 朝廷之本意。惜乎事已垂成。而旋废不行。此非本道与本府之罪也。呜呼。赋重民命之不堪。而豪强之名。职此横被。号牌今日之当务。而难行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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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指本道。臣等在心之痛。岂不深乎。臣等屏处穷阎。鸟兽为群。耳目涂塞。其于时论之所在。昧昧乎无知。而犹因往来之行言。得有所闻。则言者皆以本府为豪强之窟穴。视本府之民如视乱邦之民。臣等自闻此言。惊惶兢惕。不能自宁。上无以㬥白于 圣明。下无以自列于凡民。当此之时。虽欲钻地而入。其可得乎。豪强是何等罪案。跋扈名教之外。颉颃气势之作。权倾守宰。威行州里。大而郭解之兼并。小而周处之三害。皆此类也。臣等生长礼义之邦。饱闻先师之训。十室忠信。虽愧比屋之封。舍此邹鲁之风。尚彼颖川之俗。虽赏而且挞。必不为也。而况常人之情。骄侈生于安肆。豪习长于骄侈。今我本府土瘠民贫。馁常在耕。而时存品儒。不下千人。千谓盛矣。骑马从徒者。十无一二。治农自活者。十才居五。入则亲操井臼。出则躬贩虚市。旧宅岿然。藩篱四撤。奴属凋零。里落萧条。恒存寒乞之态。每有悭啬之忧。然而礼义不至于都丧。冠屦犹能免倒置者。实赖 教化清明。名分尚在。一毫一发。只感吾 君之赐也。又安有安肆骄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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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豪强之习者哉。曾经守令过去使臣。亦必领略。而风闻如此。怪之甚也。臣等窃伏闻近日自 上量田则姑待数三年而为之。庙堂又以号牌为不可行。呜呼。量田均役。急于朝夕。号牌军籍。名异实同。今若不行。 国家利害。有不敢知也。而臣等之冤。自此而尤甚焉。臣等伏愿量田之法。虽不行之一道。 特遣京官。先于本府。据其田案而打量。以验田结之虚张。赋役之倍筛。而深察其残民之所不堪者。今日之势。大异平时。军籍苦于号牌。则此疆彼界。一样挠动。虽得成籍。旋为空簿。只患骚屑。又何益哉。此臣之愚虑。以为号牌虽非 祖宗之旧事。略仿中朝之规例。而申举辛亥之事目。则镇民心括军丁。莫此为要。臣等伏愿更 令庙堂议而行之。而犹虑本道之难行。亦别遣敬差官。亲监勘覈。则天威不违之下。某也之冒点良民。某也之不遵事目。不翅若观火也。然后本府之为豪强与不为豪强之窟穴。不难知也。至如复户之不明。乃有司措置中一事。而不敢更续。必以前二者为 圣上惓惓者。诚以经界已定。而赋役均平。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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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整。而邻族晏然。则闾阎绝愁叹之声。京衢变讴歌之俗。成天地交泰之道。有上下相孚之美。必无以一车之载鬼。有疑于亲上死长之良民者也。伏愿 圣慈益加垂察焉。臣等不谅疏逖。敢竭区区。妄干 天听。求望犹深。僭越之罪。只合万死。然而事涉自明。无非为 国。言虽鄙俚。犹合择用。今我 圣明特加优容。试今庙堂议而处之。使我一府。咸囿至治。使我民心。得以自安。则岂但一府臣民之幸也。抑亦有利于 国家者大矣。臣等不胜惶恐陨越之至。
松坞先生文集卷之二
 书
  
上方伯书(代乡人作。时洪公雴知本府。)
伏以生等。以下邑微贱。隔远 天阍。虽有悯迫之情。莫由吁诉。今我閤下。仗钺新莅。先声已振。阖境士庶。无不延颈。咸曰本府上流要害之地。为左道藩镇之雄。而人民之散极矣。财力之殚甚矣。今可有怀必达。得蒙仁庇也。敢冒严威。昧死陈渎。伏惟特加俯察焉。夫一邑生民之休戚。专系于守令。今府使到任以来。敷政临民。非但诚意恳至。有以得民心而已。均民役缮军器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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缗钱等事。靡不筹度区画。料理精深。而又立常平仓。随时加减。以平物价。牵补罅漏。以宽徭役。上以备 国家之用。下以济生民之困。第以视事月日。未浃一期。凡百之务。廑就头绪。而未尽曲折。困穷之民。思见府使之锻鍊完成。俾遂稍康之业。其鱼喁之望。曷有穷已。凡政令之成。非自始至终磨砻备谙之人则难可易为也。顷者以本府贡物未收事。府使入于前巡使状 启中。而此实前成府使时事也。府使以前巡使递归而犹未递。心甚未安。更呈辞状。告病解龟之志。益切于受由埽坟之际。府使若终为去官。则本府施措惠泽之政。应至废坠。柰之何民不悯且惧也。府使虽素有疾病。实非委顿难堪之证。淮阳卧治之效。独不可见于今日乎。送旧迎新。虽非农月。汉世良吏。犹为劳费。去年罗侯遽递。而今年府使又归。则不但贻送迎之弊。吾一府手额傒苏之望。将归于虚地。伏愿閤下使之仍留。展布四体。以终其惠。则举一邑黎元之蒙泽。皆是我閤下之赐也。达下情而宣 上德。救一方之涸辙。非閤下其谁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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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伯书(代乡人作)
伏以本府之地。沙石瘠薄。大田所收。不盈数斛。岁值丰稔。廑继饘粥。而乱离馀民。百不一存。而田结赋役。尚从旧案。民残赋重。如蚊负山。近年以来。割剥煎熬之惨。言出涕零。不忍备陈。瓦家巨室。虽有遗存。其中枵然。储无甔石。况白屋寒氓乎。田税常贡。非他役比。出粟事上。孰无此心。犹未备纳。身被刑杖。迹虽可恶。情实可悲。况废朝谬以本府拟为保障。姑留一年之税。以备缓急之用。啼饥之民。难可备待。而一时叠督。急于星火。揆诸事势。固所不堪。又于今岁雨水为灾。自五月至于七月。靡日不雨。两麦尽腐。未拾寸穗。木花伤湿。未结一蒂。稻粱菽粟。全未稔熟。虽或有被霜色黄者。而以手挼之。太半无实。哀我生民。上有父母。下有妻子。拾橡掘草。何以卒岁。 朝家戒严。馈餫方急。田结所量。方物所作。诸色之米。固是 国家不得已之政。而阖境之人。举将填壑。万无可办之路。伏乞閤下将此凶岁民饥之状。一一陈达于 冕旒之下。随宜蠲减。救活民人。不胜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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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伯书(代乡人作)
生等。端肃奉书于巡察使相国閤下。生等俱以涸辙之命。幸值 神圣龙飞。新恩汪濊。元元其苏。欢欣踊跃。而下邑蔀屋之间。犹有日月之未及照。积弊之未尽祛者。敢将血诚。仰叫高牙。条陈弊目如左。伏愿閤下垂仁照察。快从民愿。小而专决。大而 启达。使 圣泽下究。以副鱼喁之望。不胜万幸。
一。惟我本府。土地瘠确。旱荒易灾。虽值岁稔。一年收穫之入。尚不给赋役之供。而兵燹之后。以平时田案之存。寸土片亩。皆入时耕。时耕之数。多至八千三百馀结。比之江右一道之数。岂啻霄壤。以此结卜。计出赋税。哀我残民。犹不堪支。又于戊午年间。敬差官姜繗。更加勒定六百馀结。合作八千九百馀结。而每一结出米七斗馀升。并其价则一结准一石也。厥后因袭。年年如是。府民之冤痛。莫此极矣。又况辛酉之税。以保障留峙。而今方上纳。其数亦如前。当此更新之日。冀蒙剋蠲之惠。伏乞特轸地瘠卜多之冤。枚举 启达。且察税米勒定之数。从时耕悉数。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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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例以四斗磨鍊施行。以解齐民之悯如何。
一。本府元军都数一千八百三十名。水军都数五百六十二名。而乱离后物故逃亡者甚多。目今见存者。元军只七百五十九名。水军只三百二十一名。近年以来。以逃亡者价布之故。侵责一族。一族逃散。移责邻里。邻里又逃。一军之故。流离失所者。不啻十馀家。噫逃亡未久者。犹或可言。而若其久远逃亡。未知死生者。则万无可寻之路。而祇贻齐民之害。今若下令荡涤。使无邻族被伤之弊。则军民庶蒙一分之惠矣。且本府自前公私贱若干人。号为杂色军。危急之际。拟持衣物。而择其壮健能射者。以助元军之援矣。乱离以后。抄发极多。别作一队。名曰束伍军。非有朝夕击刺之事。而每每聚会之时。频出干罚。赤立睽睽。不能支堪。非特此也。士夫之家。蒙 圣代养育之泽。各保一二僮仆。获免秉耒之劳。稍习礼义之方。二三年来。民人困瘵。太半流散。士人则隐忍不去。而将官等处捧密封。推捉驱迫。单奴只僮。亦不能保。其何以服田力穑。养父母育妻子乎。踰岭渡河。离乡去土。势所必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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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于此。涕泪先零。伏乞閤下轸此闷迫之情。代以许多寺奴。俾保士民之生如何。
一。本府还上元数。米六千二百七十二石。皮谷一万八千七石也。会其中绝户无面。大米一千三百五十六石。皮谷二千五百十七石也。会内实数。久为虚籍。无益于国。而有害于民。徵纳于库子。而库子尽逃。移捧于一族。而一族又散。充籴无路。又为延及他户。哀我贫民。其所籴还上。犹不能备偿。况科外不干之徵。将何以责应乎。当此众弊皆祛之日。未蒙虚籍荡涤之惠。则不亦冤甚乎。伏愿閤下特察名存实无之弊。具由 启达。除去无面之数。使穷民无横侵之患如何。
一。本府军人己未年当赴西边。而其时以本府拟为保障。减除西征之役。代徵防戍之价。每一名令纳米五石。其数一千六百馀石。而所除之军。一切不得閒游。元军或赴舟师之役。或立京城之番。水军依例防戍于海上。公私贱则各应其身之役。所谓除防者。有名无实。代徵价米。无据无谓。不得已分徵六百馀石于编伍军。其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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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馀石则徵责于民户。民户荡竭之馀。莫由备纳。咸共悯塞。当此百度更新之日。荡涤登录之数。以舒军民之急如何。
一。元恶乡吏。弄术书员。每式年摘发徙边。载在 国典。其法甚严。乱离以后。此等事未暇举行。今已三十馀年。近岁以来。元恶弄术之辈。恣行胸臆。凡百所为。如鬼如蜮。或催督之际。任意滥徵。罔有纪极。舞奸作威。贿赂公行。多买田宅以致丰富。或汎滥凶狞。掠率衙婢。手拉父兄。略无忌严。顽习日甚。㥘胁凭凌。民被其害。或促纳贡物之时。多用滥手。齧噬村民。刻督侵出。不止三倍。附托于京人元智男。智男自称宫掖亲近之人。相与朋比。其所载去之木。多至千百馀疋。终无置处。公然以官家踏印之木。广买沃田。所闻腾播。众情愤郁。或入结束定之时。受赂增减。多有泛溢。徭役磨鍊之时。任意弄手。加定厥数。以官家田结之案。为自己吞食之物。依凭攘夺。不可胜言。民生之失业。阖境之骚然。皆由于此等潜弄之手。噫此岂邑宰之所可知也哉。 天日重明于上。狐鼠辈潜行于下。则岂非可痛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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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伏乞发摘其尤甚人吏。依法徙边。以快舆愤。以祛民害。不胜万幸。
上赈恤使书(代乡人)
伏以出粟米麻丝以供其上者。民之职也。兵乱之后。本府独守平时之田案。其谷米木绵之役。百倍于他邑。剜心椎髓。力已竭矣。犹且抑首抆血。不敢开口愬冤于常供之赋。此盖本府之民憃愚拙直。其来久矣。上年之夏。旱虐太甚。本府土瘠。受害最先。播种数斛。未穫一斗。冬春五六朔间。称贷延命。并日而食者。不知几千人矣。四月以后。剥松皮掇草叶。以救枵腹之悯。富者贫贫者饥饥者病病者仆。颠壑之期。不朝则夕。仄闻閤下承 命赈恤。万姓鱼喁。方冀一分之惠。而数日来。官府督令催发上纳之米粟。噫以垂死之氓。而促米粟之出。是求鱼于木。责角于童。孑遗之黎。有死而已。叫 阍无路。哀吁老天。何辜斯民。若是其棘乎。閤下虽调升斗之谷。欲缓晷刻之死。而上纳之促。未得少弛。则赈恤之 恩无所施。而倒悬之急。无以解矣。此非 九重之所知。而閤下之所宜恻然动念处也。生等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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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识。亦有天赋之衷。岂敢喋喋强聒。图免常贡哉。第念 国家之所以督促上纳者。将以备百官一年颁禄之用。非必汲汲用尽于数月之顷也。先收米粟于稍稔之地。以为秋冬百僚之俸。而于本府板荡之邑。姑缓五六个月。使输纳其田税于秋成之后。则在 国家犹可及于来春颁禄之际。而吾一府上纳之贡。亦无所阙。在公在私。甚为便当。閤下能将此曲折。敷奏 枫宸。幸蒙 俞音。则阖境滨死之命。由是而得苏。 九重子惠之德。由是而下究。閤下赈恤之政。于是焉大行。而蔀屋馀生。从今至死。皆閤下之赐也。汲黯擅发仓廪。罪犯矫制。而见重当世。垂名千载。况閤下承赈恤之 命。救百姓之饥。而上纳之督。适丁此时。赈饥之举。将无以展布。则虽极言竭论。转达民隐。乃其所职。实非分外。而无古人矫制之过。有古人活民之功矣。在今日能为此者。非閤下而谁也。生等俱以田野贱踪。冒陈危恳。极知未安。而心痛之极。不暇缓声。敢此攀援叫号。噫事已迫矣。幸即垂仁转奏。大霈 洪恩。不胜惓惓切祝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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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乡序堂书
伏以今之乡所者。即周礼所谓乡大夫。汉魏所谓大中正也。其设立之意。岂苟然哉。一乡之中。如有不孝不友不睦不姻不恤之辈。杂出于闾阎之间。而 朝家风宪之官。所难草薅而发栉者。则为乡所者。必彰施一乡之罚以惩之。其所关可谓重矣。佺等伏见吾乡惩恶之罚。著在乡规。有上中下三等之损。其被上损者则过了十年然后惩酒以解之。必须情有可恕。过而能改者。乃不在此限。若其情不可恕。过不知改者。则一遵十年后惩赎之规。不得容易论解。此盖所以惩浇薄之习而敦忠厚之风也。决不可以被损者之切族适入乡堂。而听其夤缘之请。宽其必惩之罪。以隳乡堂之旧规。其事理较然明甚矣。彼身被乡罚者。不量所犯之罪。不思自反之道。瞰其切族入乡任之日。乃敢强颜吐气。以冀逃罪于万一之幸。则其狎侮乡纲。凌蔑乡规。不亦甚乎。近闻有凭公报怨。搆陷门长。而被上损之罚于乡堂者。已五年于玆。今反诬饰呈单。得蒙降损之惠云。信斯言也。则奸毒之无所忌。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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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之不足恃。一至于此哉。其潜怀怨毒。乘机诬陷。不有乡规。弄手行臆。寒冈城主。烛其情状。乃下帖于乡所。使之施罚。其下帖中所谓凭公暗售。搆捏切族等语。实据官庭供招之公案也。为乡所者。当曲施姑息之惠耶。抑当随罪顺应而谨守惩赎之旧规耶。当初规正。其意必有在矣。而甫过四岁。遽降其罚。以为渐解之阶。寒冈之下帖施罚。反为无理耶。抑以有可恕之情而有改过之实耶。以为可恕则情无可恕。以为改过则实无所改。其所降罚之由。佺等憃愚未之思也。今乃以此事视为寻常。恬不知怪。不顾乡规。遽为宽解。则此等之风。日炽月滋。不但一人而已。此岂佥尊之所欲闻之事。而实非古昔乡规刱定之本意也。佺等不胜忧叹。敢此缕缕。第念义理不可朦胧。是非不可含糊。惟佥尊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