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四部稿卷一百二十二
　　　　　　　　　　　明　王世贞　撰
文部
　书牍三十四首
　　许殿卿
世贞不能即死以累故人煢然在疚而念存之至损机
杼之贶何以为报襄事毕知当稍抑性辅以菜果于鳞

一篇足先公不朽矣此子杜门如昨非足下时相诣不
遂木石耶老亲在锢虽终风小息曀霭未消仆间五日
一入侍馀时非涂炭贵门则偃蹇斗室耳间取平生篇
什一二读之差自吐气不至作宗子相身后耳四绝句
骚辨之馀音令南冠人读之那复堪冬事定当勉和上
泗促书甚迫草草不次亮之
　　又
病中辱损书及前后刻海右倡和集读之未尝不爽然

若失也古人重感恩而薄知已乃于鳞与足下兼之矣
夷门长裾无恙鲍山白雪移置梁园中故应当宠王前
席犹记畴曩历田酒态于鳞岩岩作白眼出嗣宗上仆
亦颓然庶几叔夜独足下落穆似山巨源今果贵耳仆
自五月即病病至八月小愈为阳羡之游归复大病病
至今未己疻痏遍头面间亦欲效昔人息黔补劓有所
论撰心腹怦怦怔怔不可置思且惧更为造物者所嫉
自己耳吴中好事者为仆刻阳羡诸游稿并所辑徐汝

思诗附览诗扇一握画一帧奉佐清燕之赏馀不多具
　　又
与足下不相闻者两岁矣数传足下不良于行甚忧之
乃从广陵会潘子霓转运袭勖司训云足下自厌嚣卧
湖上以城府故数称病耳饮啖不复异畴曩甚慰甚慰
想时时从殷相公作布衣饮也仆有此除乃当事者以
雕虫拔我念时清恐负知已染指一出家园山水风物
事事殢人行年五十刺促不已欲何为耶于鳞没遂四

改岁墓草已宿言之腐心兹行深拟枉道一奠因得奉
足下及殷相公杖履而简书颇迫事体有极捩眼耳者
强自抑耳兹走信归于鳞梓其家致束刍之奠并相闻
足下异日解绶乘款段而南不妨白雪楼信宿也扇头
拙语近游戏禅公于两机并圆遂走笔一报诲何如舟
次不多及善饭自爱
　　又
得手教满纸及扇头诸作读之恍如玉室金庭人对坐

也转令人忆于鳞耳诗思乃尔佳想健在坐起能自力
为慰仆忽忽不自意有郧襄之役台秩峻加乃造物者
悯我第与家弟不免乖隔交游满眼一切散去以此怅
怅耳子与明卿同日推迁差足吐气玉润遂未及接谈
笑须一叩乃行也少保相公烦为致声至德州当遣信
相候不一
　　黎惟敬
念与足下倾盖招提时也即分手系之人生卒卒若此

贤弟遂射策为郎奉使矣然足下第五之名竟何减骠
骑也仆輶车所经渔阳令支上谷诸边地南尽燕涉赵
魏之墟邢大夫十日轰饮被发狂歌觉太行群峰黯然
矣青州左沧海右岱宗山川莽苍故是奇地虽戎莽纵
横尚不废吾啸歌也足下来岁偕计吏而北可以其间
访我有一段人间事欲与足下商之公实子比何似足
下为我问其家人以报每士大夫吏粤者未尝不谆谆
语公实也然世情谁解者怅然怅然

　　用晦
不佞自遘家难归于当世贤豪不复能数数而友人余
德甫书来则亟称君侯贤私心窃甚慕之及为先子伏
阙上书陈冤赖天之灵与诸公之力得请抵家则君侯
之书币与所致三诗在长跽诵之清风穆如乃昔人所
谓千里神交应未欺我字字挟风霜君侯家故事不佞
何敢奸之下走雄飞语工气壮磊落千古至所谓依然
一水未尝不色沮自失也不佞既倦游颇怀敬微一室

之恋而君侯复屹屹宗正诸条竟乖尚平之托恐握手
遂无复日奈何不佞每读陈王求自试通亲三奏及黄
初诸令良悲其穷乃子桓所称文章不朽盛事经国大
业则不知季之所得孰与仲多区区富贵若飘风惊电
君侯与不佞共勉之耳此意烦示德甫徐宪使人去迫
有近稿不暇录呈扇诗极仓卒为怀笥之玷麾掷可也
　　又
颛使来致所为先君奠章挽歌时仆勉襄大事稍毕还

越而除书至获以便道归即奏之松柏间哀飙飒然而
劲乎乃霜霰簌簌下矣外贤兄所示秘事三纸向者虽
得其说而不详今益了了腐心之痛千古不朽又辱贤
兄为记表之此何异朱勃白新息侯书感恩地下矣德
甫向足下酬往差不落寞新诗爽朗矫健德甫虽老将
觉时时三舍吴士致二君子意欲仆序芙蓉社吟稿挥
冗强为命笔并见委诸题一一完讫独近来甚懒临池
不免伤茧耳损饷杯四种种有致而陶羽宣鱼尤精绝

方浮沈高阳社中得此便是华胥乘驷快不可言仆宦
兴索莫已上书乞骸其详具德甫书中不复赘春寒时
袭人珍饭自爱
　　又
得足下所损书及诗读之令人感结胸臆涕涔涔下也
先太夫人拜生刍之贶则不肖心磔已且铭之矣不肖
所谓两台投劾者计必果请矣而不获请南床白简必
行矣而不竟行造物者岂故周召我耶嗟嗟丈夫亦安

能再辱也足下期欲以新正谒太岳汎峨舸长江中屐
齿遍吴诸山而后访我壮则壮矣不至困宗正条以为
长者忧否纵鱼服自匿紫气能不东行也小祗园水竹
日益成趣所增置丘岛楼观台榭水木芙蓉之属似非
复人间境亦欲得奇士见枉不为辱耳寄来近稿俊逸
朗爽老手斲轮宛然吴郡济南堂室也始济南报德甫
书以大江以西一人者计其时未有用晦也济南在当
不复作此语耳鄙人乃有云七言近体不易撰然近则

近之五言古易藏拙然愈近愈远谨以献足下为溲勃
之用损饷细绒珍于复陶茶瓯沈水香皆是高斋精品
一一领讫所委四扇一长笺四纸皆勉尔塞白临池之
技实不如我家弟也吴士奄忽藁葬异乡少妇行去帷
矣可叹可叹
　　又
向谕子长壮游之兴固奇之然亦疑之君家宗侯意亦
尔知不成行矣不唯小祗园泉石神沮吴下诸名胜在

在自失中山东阿之叹千载若新武昌朱邸已闭德甫
当遂高枕向所云其人虽长者安能于格外待国士耶
　　又
二陆归得手教累纸又拜雅贶因得闻龙沙公万福足
下吟思日益胜不肖群从中表小有意者皆入佳句中
一何幸也二生万里干谒为毛知客所窘非足下当立
槁矣仆比游洞庭两山间览太湖之胜归坐小祗园觉
天池枪榆各自有趣以此知南华生非欺我者恨不令

足下共之耳元春画笔骤入妙欲令一探南中山水归
拈伯虎徵仲两瓣香足下试窥一班可也馀情具德甫
书兹不复赘
　　又
豫章寄书邮素能浮沈独足下岁再三遣使易若比邻
友谊若此真令人叹息逾楚宪之补似欲鸡肋我于试
事腰带已减握日令磬折少年前良可笑也不获已少
出答其意归计决矣自春入夏无顷刻暇儿骐三试忝

首文气骎骎步武乃公差足快心足下寄来新诗调甚
高而意旨少散缓文通不应才拙当由应酬苦耳新开
府淩君于足下交厚或能拂拭德甫旧人守文那能于
意外行事耶对客匆匆作报不一
　　又
昨有数行及途中杂诗附候吏去计当已彻览矣今年
楚役实以棘事强我而不为我腰腹面孔计录中前后
序易义论表五策皆取办一时拈笔作老博士不休使

相如毫腐何以应之所取两三楚名士小用作适第得
乡里书交旧时自零落且验衰相渐现倘得稍量移即
缘此归卧耳德甫复尔抱影司空见惯不办格外行事
新中丞或稍强人意兹因便往录尘览幸赐指教不一
　　穆敬甫
不肖孤始闻执事于朱司空也盖色飞焉以为羊角晏
平在下风矣既复得侍颜色于东明则又怃然心折也
已又心自喜曰社稷庶几一日之赖维执事与东泉公

乎居忧间邸报络绎至而执事郎礼部已丞尚玺已复
郎天官矣则又津津为天下喜也乃不知殿幽之典区
区所不齿于南床而不遂骨省院者赖执事力也有来
自宰公所曰执事指天日以明不肖它二相所来者亦
如之执事岂以一日之爱为不肖报耶抑亦以不肖尚
庶几可备袜线之用耶而不知其精已销亡矣虽然国
家以此名抑天下之不职者而执事不欲使不肖有此
名其用情抑何厚也不肖纵老丘垄间其出入日相指

曰是夫也犹夫能自罢者也则何敢一食息忘执事语
云无德不雠不肖之灰冷矣何所用其雠虽然窃有请
也闻天子虚已待某公某公虚已以待执事夫论道之
官兼任统均宅揆以来独周公耳亦思所以周公其人
乎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社稷为悦八荒为度所以
仰答天意者庶几哉要之相才亦易得耳李太尉桑赵
二中令可鉴也计惟执事能以此言进故敢布其区区
秋气渐深唯为道为天下自爱

　　又
春时小僮归辱报书累纸具悉公所以去国之故且惓
惓于孤有馀爱焉自昨岁见邸报公入考功跃然以喜
也而与家弟语未尝不弹指叹念公之不能久也夫推
毂贤士长者好尽忠于所恩推心置人腹恢廓自信而
不疑此四者明世之所宜而达士大夫之所喜而今非
其人与时也公于数者类有之且不胜愿治之急而骤
以古道望人宜其尔也乃冥鸿逸迹超然物表皭乎不

缁渊蛰观化时行则行庶几万夫之望矣至公之不及
终爱孤乃所以深爱孤也孤生平乏实行奇节万不足
以望公之一而不幸用薄技有海内名夫名者兼知与
忌而有之公试观世之知我孰与忌我者多也知我而
誉我者十能胜夫忌我而毁我者一否孤故筹之矣出
不过增人齿颊腥耳顽体粗自支吾第书画癖益甚遇
一佳者不惜解衣小祗园奉藏经旧饶水竹迩得乡间
一残山欲移之山师见误增置无已橐为枵然真一愚

公也然令公闻之恐𢥠然神飞我泉石间矣时事多奇
与公向示靡不雠造物者固号称修恩怨然自其一二
恩怨外岂无欲为社稷进贤退不肖心而所怨之人相
援其近似者俾自疑而长引所恩之人退而各修其恩
怨恩日以蔓而怨日以深今旧德解体新进竞用国事
固不知其底止也偶为公一及之寻扪舌矣蔡使君行
聊附此此君待我厚棹楔虽力辞之然未尝不感其意
也扇头四诗聊见仰止

　　与石拱辰
春间蒋令自贵地来拜手教之贶兴感念存所云叶公
之似时亦微闻之旋为物色则它往久矣且迹故不及
下邑也蔡使君来复得承起居之详公方林居内观动
静天则不以区区人爵婴念第海内东山之望郁而未
伸居周公之地者能一日安乎某不获自固匹夫之节
画蛇此出昨岁闻老母病报解绶遄返而罪戾深重一
念未孚竟抱终天之痛虽白简饰画不无过情然诲我

至矣造物者固怜而见容此身已付之鹿豕间矣少春
兄入衡地搢绅吐色不才昨谤劳为辩雪至指天画地
毋乃以我为死骨耶龌龊无能报知己奈何郜君矫矫
差强人意尝受约束不敢以私请也见间希道意
　　又
蔡使君人归拜手教帛贶及扇头之作甚慰悬伫少春
丈已归与公耦耕对读时复觞笑下上千古郝君不百
里而近行窝乘兴在步武间真足乐而忘世第令辇上

君子坐失三贤为何等时耳不肖近益治小祗园不减
白香山履道池上它日抱瓮其间不失作老圃斥置金
石古文近万卷咀咏之馀不失作老蠹鱼园有佛经一
藏力谻趣阑之而逃焉不失作老衲子足矣足矣所恨
者江左多文士软美交不得公辈伟人开我三径耳公
向托为穆太公寿序匆匆未果幸以其履历来新正𧝓
除后首试笔也
　　又

始兵使所遣人回得报书已又从乡人所得燕中书盖
前后皆肝腑也至别纸见喻出处之故于我心有戚戚
焉门下神龙威凤也不受羁笯翱翔千仞故非浅陋所
可窥必欲自引以报知己则亦未尽当也藉令门下异
日入而裨赞谟猷出而捍圉社稷即不至作殷深源其
在二君子退犹进也战国策所云智深而勇沈智不深
则露勇不沈则缺符卿散地或留或往皆门下养大勇
时也不佞甫禫服馀疚在衷乃闻有齿及者盖以雕虫

之末鸡肋我于无竞地耳唯门下有以教之扇头新咏
匪惟夙吐且见雅调属有俗冗不及详统祈照亮
　　张有功
维扬往返俱阻衔杯不谓丞相邸中三日之醉牢落至
此兄与不佞俱非少壮人世几何怅然怅然莱阳令来
辱教贶远存东海波臣天上公子记忆也再三手之不
能释耳牧寺之迁骎骎故物不足为贺但祝兄精神益
彊酒杯词笔飞扬汗漫令青莲仙人岁星金马足矣昨

见张丈人道兄豪致不浅令人肉奋世路纵横握手未
期奈何奈何李伯承可以日夕也奇人多难得毋轻失
之
　　梁思伯
念足下以吴生故谬交不佞遂偃然为先太师珠玉之
导令先太师而在其何庸不佞哉语云人貌荣名岂有
既乎仆装已北则闻足下留吴中多长者之游翰墨挥
洒今吴中人稍稍言之矣不佞待罪外臣坐平生宿业

故心甚好之不欲割弃也旦莫计唯有投劾耳昨石扬
州致足下书到始知足下北上无繇走一介问行李也
其以余非人哉书词披写恳至两箑画极精诸诗翩翩
有致笔亦称之郑广文三绝也前者从子相所得公实
集录之足下与惟敬后先致善本公实己矣二三君子
无忘延陵心诺可尚也燕中毋苦桂玉否以足下艺能
宜亡所不合政当于项领间柔之耳
　　与欧桢伯

别足下之二日而梁彦国至又数日而出会知足下曾
过此为之懊叹累日居无何此君谪命亦下矣渠新作
翩翩虽不能如足下大力似未减惟敬许大北京一冷
曹不能容操觚士良可叹也计足下归治丧略毕异时
游吴之筴定否太湖田亦不薄差足君伏腊也小祗园
成矣坐卧三十年退笔成冢败瓮作丘亦何所负王生
政恐造物妒我一壑耳近绪忽忽仅成赠答彦国二诗
可取看也秋暑渐蠲节惟自爱

　　又
昨梁彦国行附一书为候不意此兄接淅遂尔空返足
下万里奔丧冲冒雾露冀天祚纯孝久已抵家获躬敦
葬事徵考淑懿垂之金石有子如此太夫人可瞑矣向
所云买田吴中事如何皋桥之傍愿复得一寓公与贵
乡人伯鸾嗣美毋濡滞也暇日览近集真词场钜丽不
复操粤音矣不肖忽忽大祥始买一舟汎太湖登洞庭
两峰与灵威丈人斗石室中省黄绮遗迹令人飘飘有

遗世意归拟杜门作倒挂鸟而为远客如思伯辈所挠
香未及竟吐远近徵文人如责博进何以堪之思伯故
自佳画复奇长里中生如张元春为渠将去恐岭南人
骤增梁氏价也对客草草不悉剧寒计南土稍暖强粥
自爱
　　与张羽王
虎丘之饯尽郡中诸名胜而府公屈行而信布衣之交
便是千古奇胜惜仆非其人耳舟中小间读新诗语语

击节蓝田嘉州入室而才情恒有馀小引叙致拙宦宛
曲已堪酸鼻不知安仁越石见之当何如耳仆生平交
游沦落行尽晚乃得公私心慰赏中夜独笑度公亦当
然否也二诗极宜佳而为公私冗沓若春困呓语可恨
可恨所委俟前途小间当命觚恐亦不免小巫之索种
种之情容于燕市倾倒不一
　　袁鲁望
履善来盛誇足下同泛石湖之楫分韵角险当时颇亦

一念王生否浊醪对榻曾未及期便若九秋之隔中间
耳目新诡变故百出宛然足堪半册史记也仆一懒措
大耳造物者何意故以案牍应酬困之若比丘操屠刀
静女习倚门知者怜其非素不知者笑其非似袁仲足
下湖山无恙耕钓粗给涵濡六艺之场夷犹亡是非之
乡此乐何限履善别致迪功五集云出足下家梓人仆
向读其诗谓如六翮抟风三危吸露快爽种种不可名
状此集殊多下乘恶趣大抵六朝时沿晚唐以此标饰

迪功如出狐白之裘而益羊鞟也昔人得魏收文辄投
水曰吾为魏公藏拙此非真爱魏公人也以为不爱魏
公不可足下果徐氏忠臣宜急谢剞劂留迪功前集名
世之语岂在多哉仆欲与迪功结地下之知期足下不
朽之业其幸垂照
　　又
过吴阊得足下捷报喜剧不能言唯与家弟盘舞称快
事快事至夜分而已世路清夷勉旃自爱公车射策当

无出仲舒右第二十年行秘书入木天恐鲜奇册可读
者又蟠螭桃花色野人独享无缘分奉以此二事为小
恨耳舍侄亦遂附骥尾衰宗遘此耕钓之业度不至失
所矣熙甫名士落魄见收何世之饶伯乐也华存叔所
附此纸并恶诗扇头见忆后不免破例时时作长安书
奈何馀容嗣悉
　　又
岁杪承手教累纸惓惓之怀恍焉若面清曹多暇望实

益进为故人光重比归者传二三大老意推毂良廑以
故与老母计之强舍弟一行答其意既而自悔其爱弟
不若爱身之甚也得邸报大事已可见吾党好立名过
于激发遂开殆辱之端南牙北司势若水火当事者勉
强调停智力俱困伏戎之莽伺间窃发其祸不但熙丰
而已也区区此身幸犹在樊笼外两园花事日新佐以
醇酒坐卧万卷中作老蠹鱼大堪送日斋中一扁曰半
完此言非兄不敢以道也先君乡贤事已得请于两台

矣想学院亦无阻拜兄之惠得列于俎豆间可藉手以
见地下挽章犹望留神春气向和强饭自爱
　　周叔夜
过清源值执事病谢客然强起为我握麈尾下榻忘昃
情何可言诸篇妙者可错置班史中仆虽效丹铅无当
窾政恐足下发于机反自不解所以耳少保相公偶以
燕接口执事不置然非私其乡人也平度尸而祝之固
当水衡一曹事胡赫赫耶固知功名损治郡非奇人矣

已别足下以冬初赴官讯谍满案都不了了此狂书生
效也足下勉仆以少陵孟坚甚荷援引仆自授管窃有
志焉然微为近之渐觉不类此可与知者道也至谓仆
书可习苏黄乃误矣迨立之年数影不足安能向研池
傍逐小儿辈涂雅假仆少窥进一步令千载后恶札挥
映亦奚让吾家右军大令也见方君希致声与执事聚
首风尘中差足乐于鳞请郡索居更瞆瞆方散客烧烛
醉书欹斜且未竟所吐尚容嗣申

　　又
楚中莽旷饶山水足下弭节三湘放奏九辨令郢雪益
辉巫雨流润不大奇快也吾家太夫人来吾扶病移居
书室如斗大阒寂可人病不能就足下语可见就不
　　又
垂死后别吾兄不意复得握符节称使者长安中风涛
汹汹一叶下上分鱼腹矣又不意不即禦魑魅而称东
藩之臣也念吾与兄𨽻事扬扢风雅慷慨世故无足难

者独兄出入为循吏所至有神明称而弟龌龊刀笔间
蓬垢而涉妒女之津不免风雨良可叹也昨来理橐中
装得后先丑作诗赋杂文得三十卷稍加删定以供后
来覆瓿耳非兄骨肉垂念不敢以闻李东昌昨得一书
卷恨弟诗语讥其政绩可发一大笑也遇不解人无复
奈何须兄小与释之不一
　　袁履善
足下皇华之暇登太山望溟渤揽辔凫绎之墟追吊往

胜录成诗章惠而教我珍重珍重足下舍我去朝夕索
焉延颈望西山云气身在尘土无由飞越兄以朗博之
素际兹大观心目更拓齐物俯世弟何敢窥其涘哉计
使事毕当得取便归省泖湖鱼鸟不惊春舫林泉秘人
逍遥相羊身渐自远弟近亦有于鳞可儿也快不令足
下共之象玄遂得留自是君身有仙骨世人那得知其
故一笑
　　又

足下书寓上事人也则叙契阔陈丧乱宛然握手矣足
下谓从贼中来饘粥都废仕路刺促荆棘眼底至喻于
蟹蚌醯鸡亦大悲哉虽然此宁独足下也某风雨之椽
再辱贼手被发燕市中复失贵人色眈眈虎视故有槐
简不敢弃之候作逐客用耳间一揽镜鬒发骤改䝟貐
纵横黔首失素秦晋之间岳徙地拆但恐一旦不待无
以寄吾区区日夜仰面看屋梁未给也吴明卿曾一寄
吾诗古来薄命妇不肯悔蛾眉吾读之泫尔涕泪也足

下毋以时薄而自矜束长安中纵乏仆与李于鳞宁不
有屈氏累盲老公腐令之属卧足下几席间乎勉旃自
爱风尘之际毋深谈勖之而已
　　又
从邮中得报书读之移刻乃尽足下尺牍无孙孔璋至
于叙致时态评骘文体宛然如觌足下畏长安尘污人
耶即一旦奉除书腰膂亦奚复可堪耳仆所以旦夜刿
刻不休者欲于身后结一段缘不敢持此博人间快意

事足下为我不平良厚古所称知已未也杨祠部峻修
时出故不作仆騃闻有家变不识果否止酒选友四字
箴也遂当粘置屋壁间以充韦弦之佩高士赞效颦俞
生便不能当足下意然自质胜也试再览之所须汉书
从别致上
　　又
与足下别且十二载不意复得握手鬓须尽改银艾如
故足下落落穆穆意甚安之然世常有执其咎者重以

牷醴之奠施于先几足下泫然使仆肝腑中裂不能措
谢高饮三日萧关暝步风驭倏忽有无间意怅然不自
得久之即拟飞单舸一叩首堂下而意殊有所避次且
踯躅迁期改途今竟不得东矣足下念我于形迹之外
可也兹谨走一介致不腆之币薄有肴核佐二尊人欢
其付之记室足下以何日北上仆虽谻尚能操壶酒豚
蹄百里之外世路渐夷努力自爱仆幽灰在谷无所受
暖足下勿怜存之而已馀情寄扇头时冀挥握以表区

区
　　杨祠部
再寄书执事并陋作见情竟恝然不报岂京师人类尔
耶出没狱吏间如苦海每念欲得张华陆倕之流与下
上今古则益恨曩时不旦夕执事向教索廖宰志可两
日后得也某秋杪了役欲来春以微罪行丰草长林无
复羁笯矣第江南无尺寸地著双屐奈何奈何
　　又

每一上牍人回辄得兄教念我良至又时时动拂衣兴
春卿署中持酒杯课花鸟耳亦足薄兄宦情耶某不晓
事书生耳铅椠之业虽枘凿时态心愈好之案牍作苦
偷息吟咏昨理发得三十茎许白者怅然久之有尽之
年更可授他人手磨弄耶三辅狱毕传归从渔阳旁小
邑就山僧乞藏经读一遍足矣不复理向时眉眼见贵
人也勉旃醇酎足畅毋多谈
　弇州四部稿卷一百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