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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涧先生年谱卷之二
月涧先生年谱卷之二 第 x 页
月涧先生年谱卷之二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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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李象靖]
先生讳腆字叔载号月涧。其先兴阳人。高丽末。有议政府左赞成舒原。子垠入 本朝。官司宪府大司宪。又三世至讳寿川。举遗逸官司宪府执义。寔为先生高祖。曾祖讳兆年仪仗库判官。祖讳琢从仕郎。考讳守仁。 赠宣务郎司赡主簿。以子苍石先生贵。加 赠承政院左承旨。累世德行事治。具在家牒。妣金山金氏。处士琏之女。早卒。妣高灵申氏。处士守泾之女。府使松舟之曾孙。俱 赠淑夫人。先生以 嘉靖戊午四月十四日生。幼聪颖善属文。稍长就学于石川金公觉。不烦程督而业日进。既而复从郑公国成西山闵公汝谐。通五经四子。庚辰西厓柳先生莅商山。先生执贽登门。得闻君子行己之方。自是从游河上。柳先生深加期许。授以朱子书节要。先生专精励志。至忘寝食。壬辰倭奴大举兵入寇。尚为贼冲。先生约同志募村兵。据鞍岭以备贼。贼猝至。再合而师溃。承旨公与淑夫人没于军中。愚伏郑先生同在阵。丧其母夫人。先生相持而泣曰吾辈力弱。纵不能刳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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毙贼。其忍一日偷活。与共戴一天乎。遂倡义纠兵。得数千人。誓复雠讨贼。设义阵于钴鉧潭。修器械给馈饷。间设方略。斩获甚多。土贼剽劫之患亦得平。癸巳二月。贼陷义阵。先生与苍石公仅得脱。将避于白华山。苍石公猝病霍眩仆。谓先生曰吾病且死矣。兄可图免。以血我先祀。先生握手泣曰古有兄弟争死贼者。吾岂忍舍尔而独生。遂背负而上山。忽遇二贼抽刃而前。先生号天曰天若有知。我辈无罪。又仰山而祝曰愿山灵活我。遂弯弓射贼。喑呜奋骂。声气俱厉。贼骇走不敢近。因负上绝顶。时先生方持服。毁瘠已甚。而精诚所感。能却贼卫弟。竟得全活。语具在苍石公所著急难图。癸卯中生员。戊申废朝初。五贤从祀议起。岭士推先生为疏首。遂诣 阙陈请。未久蒙许。是岁荐 除翊卫司洗马。未几弃归。庚戌 除平陵道察访。未周岁而归。邮人追思立碑以颂德。自是谢绝世故。杜门求志。癸亥 仁庙改玉。擢授知礼县监。时新去乱。邑残民惫。先生至诚抚摩。应 旨上疏。陈弊略曰绝户之赋。徵于邻里。而馀存萧然。阙兵之充。皆以襁褓。而苛政肆出。一人而应百人之役。一年而徵数年之赋。十室荒城。一败涂地。期以岁月。扫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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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另示怀来之意。以待稣息之期。此上策也。若谓赋税之常。不可独免。调发之役。难于尽除。则革邑汰守。附于大官。藉其庇庥之力。姑免惨毒之苦。抑其次也。水火馀生。遭值盛际。如春气方至。草木将敷。岂意恻怛之 旨频颁。而逋欠之涤未尽。蔀屋之冤号自如。而赤子之流转未已也。今若拱手坐视。不思改弦而图存。则臣亦何颜寄一县之长。上以阙贡献。下以隳字抚乎。逝将释负而归。方可安于心也。 上优批命议处。该曹防 启。乃再上疏。语益加切。又被该曹所尼。事竟不行。先生因俗为治。听断明慎。号令平恕。栉垢爬痒。吏民俱安。每春秋。简骑从巡行境内。劝农桑问疾苦。勉以孝悌勤俭。遂为文以谕。其为政尤以教化为先。邑中子弟。劝令为学。有时聚集。考校所业。士皆乐趋之。春秋舍菜。必先期斋宿。牲币祼荐。务致诚洁。时邀邑之耆老。行燕饮之礼。有孝行者厚遇之。具申于监司。一岁中县境称治。丁卯三辞而归。邑民追思。行过者必造门致敬。甲戌金公尚宓莅尚。承 朝命行吕氏乡约。择有齿德学行者为约正。于是众推先生为正。修岩柳公副之。每月朔。读约如法。为文告约中曰。藐吾一身之微。秀出万物之众。其与禽兽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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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以有五伦之序也。人而或不能尽其伦。则人之形貌虽具。而其实则禽兽无别也。古之圣王。忧人之不能尽其性。于是而本义理以为教条。著经训以为教法。使天下之人。因其固有之理。而尽此五者之伦焉。圣贤之书。无非所以明此道者。而其中小学一书。尤切于日用。此实人道之根本。四书之阶梯也。苟能熟读精思。循序渐进。心之所存。身之所履。必以体是道尽吾性为期。心志凝定。践履笃实。则有诸己者皆实行。而见诸事者皆实用也。又曰君子之道。莫大乎孝。既尽于亲。则弟可移于长。况顺乎亲者。亦能顺乎朋友矣。又曰朋友者。纲纪人伦者也。以直谅规戒相期。以圆和软熟为戒。则其于辅仁责善之义。庶几近之矣。呜呼。天生斯民。而与之以性。人所共由者谓之道。人所同得者谓之德。道出于天而行于人。德本于道而得于己。因其秉彝之天。复其降衷之理。人人同其所行。处处同其所向。则不美之习。可变而美矣。约行数年。习俗丕变。丙子冬。狄人来侵。时先生年已八十矣。使子赴义阵。而辟地于青凫。及闻南汉江都次第失守。悲愤有诗。未几还。 国家用优老之典。八十以上例加资格。子弟欲具闻于 朝。先生不许曰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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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所得如何。持此而归足矣。陈乞恩资。不亦可笑之甚耶。戊子春。患脾胃不和。闰三月十三日。扶掖而坐。盥漱衣冠。俄复整席而卧。默记所诵书。子弟请少止。曰吾亦欲已而不能。请进药饵。曰吾年纪亦足矣。尔等毋强请。遗戒诸子毋过毁。遂逌然而逝。寿九十有一岁。远近惊悼。皆奔赴治丧。用其年五月八日。葬于青里之原。丙申正月丙午。改葬于州西中牟县楸洞负艮之原。前后会者皆百馀人。先生资禀粹美。操履端确。事亲笃孝。承顺和悦。居致养病致忧。及遭壬辰之变。哀毁过制。虽在干戈饥馑中。执丧谨严。不进草木之资。倭产器玩。终身不入于家。与苍石公为天伦知己。互相博约。尝遘疠危甚。人有劝其出避者。先生辞曰兄弟犹手足也。安忍舍之而独避乎。苍石公赖以得苏。先生亦无恙。苍石公先十四年而卒。先生号痛不自胜。遇生朝。子弟为寿。先生有诗曰春萱罔极痛。常棣无穷情。酒进泪先落。何心寿吾生。其孝友之情。老而弥笃如此。奉先务尽诚敬。日必晨谒。间三四日省扫先垄。不以老病自懈。祭祀斋沐必谨。具羞必亲。至年八十五。始以筋力不逮告庙。使子弟代奠献。治家有法。严重寡言。门庭肃然。家室之间。和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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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弟以孝弟信让。抚诸侄视己出。待族姻尽其雍睦。御婢仆曲有恩义。与人交。表里殚竭。见其善。推诩如不及。有不善则告语切至。使之自改。或有死丧穷阨。为之极力救护。其接引后进。谆谆以开明心术。变化气质为功也。先生之学。以六经四子为本。而沈淹洛建之书。尤用功于朱子书。盖柳先生之所托付者。而先生终身服膺。反复融会。乃拈出其要语。汇分类辑。各为一册。曰圣学要诀。曰晦庵书撮要。曰中流一壶。曰读书录。曰惧塞录。曰读书法。皆手写成帙。朝夕潜玩。受用于动静语默。而发之于事为应酬之间。和靖门人所谓耳顺心得。如诵己言者。先生殆近之矣。先生既不见用于世。无以展布其所蕴。然居官极爱民之道。处乡尽善俗之方。愚伏先生之赴天官长也。以朱夫子答留承相书勉之。而惓惓于君子小人之分。其既行。又贻书劝其勿循常格。恢张公道。缕缕数百言。皆为治之急务。而切中当世之弊。亦可以见其学问之全。可以措诸事业。而惜乎抱道林泉。卒不能使斯民蒙其泽也。先生不喜交游。与愚伏结以道义。常往来讲磨。愚老尝曰吾自少每做事。恐有未当于理。使月涧知之。龙洲赵公絅访先生。退见愚老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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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见一德人。年高而色若孺子。愚伏曰岂见吾叔载耶。先生平生不事营为。衣服居处。专务俭约。世间一切玩好。泊然不入于心。嗜学如菽粟裘褐。年八十一。作箴以自儆。盖追卫武九十箴戒之意也。尝曰王阳明以心为理。以致良知为学。罗整庵以理气为一物。以人心为已发。道心为未发。稣斋卢先生尊信此言。至于认欲为性而曰欲者人之性。退陶先生力言其非。此乃洛建相传之旨诀。昭若日星。学者不可以不知也。又尝曰近世学者之病。专事文词。以为科举之业。而于己分上本原工夫。全未有用心处。伎俩愈精。而心术愈坏。又尝病士大夫嗜酒之失曰。崇饮之害。甚于洪水猛兽。古今亡国殒身。恒由于斯。士之稍有名字者。纵酒号呶。畔弃绳墨。转相慕效。指为达人。追随杯勺之间。放浪礼法之外。伤败风教。未有甚于此。其发明正学。警厉颓俗类如此。日必晨起。庄诵朱子书数篇及诗常棣,抑戒,程子四勿箴,吕荥公家训。有得则识之。虽中夜取烛以书。每夜与子弟讲论古书。毕则命饮酒歌诗曰宣畅湮郁。和平志意。亦学者事也。先生不喜著述。其见于吟咏简牍者。冲澹典雅。绝无世俗浮艳态。善读者得其遗集而玩绎焉。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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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先生之深于学也。盖先生专以朱门门路为准的。而俛焉日有孳孳。不知年数之不足。及其德器浑成。孚尹旁达。则远迩士子。莫不敬慕矜式。屹然任东南麈拂之望。讵不伟哉。先生没后六十三年。士林跻享于玉成院祠。先生内子淑人广州安氏。忠顺卫守仁之女。高丽佐命功臣广陵君邦杰之后。孝敬慈惠。事舅姑处娣姒尽其道。配君子无违德。教诸子以义方。先先生一年卒。葬与同原。有三男一女。男长一圭司畜署司畜。次德圭冰库别提。次身圭生员。女适生员金惧。又馀男蓝圭。一圭三男。基善早死。在博,在约。二女婿士人郑椯,李时晋。庶子在信。德圭五男。基广,在容文科骑省郎,在定武科县监,在完,在宪生员。一女婿士人姜汉龙。身圭四男。在中武科县监,在崇,在隆,在雄。二女婿士人金顺鸣,金砺弼。金惧有子命休。蓝圭有子在谨。曾孙男十三人。恒至,庆至,应至,万至,时至,重至,春至,昌至,长至,荣至,硕至,亨至,鼎至。玄孙以下多不尽载。先生五世孙禧远。辱命于象靖曰先祖事行。具有本末。而记德之状。迄未有属笔。敢以先祖季子生员公所撰次家状一通。介以请。愿吾子之惠之也。象靖自惟晚生末学。识肤语绵。何敢摸拟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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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纳于僭妄之诛。屡辞而其请益勤。则又自惟既未及供洒扫于当日。得以芜拙之辞。托名卷末。以慰平昔景行之思。亦愚分之幸也。且生员公之状。出于过庭薰炙之馀。言信而事核。据为按本而略加檃括。亦无甚难者。是以不敢终辞。以俟立言君子之所采择云尔。谨状。
  岁己亥冬十一月庚子。韩山李象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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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侍日录(附)[李身圭]
 
(是录。先生第三子酉溪公之所撰也。先生晚年。燕居讲道于酉溪公之棣华堂。故公过庭之暇。记先生日间教诏之语。名曰欢侍日录。)
一日入夜侍侧。 教曰就朱子书中。最切于身心者。抄录为一册。常宜熟读而深思也。余虽年老精力衰耗。而犹且讲诵不辍。汝辈何可玩愒度日。抛却盛年光景而终无所成也。仍诵其书曰躁妄之病。殆居敬之功有所未至。故心不能宰物。气有以动志而致然耳。若使主一不二。临事接物之际。真心现前。卓然而不可乱。则又安有此患哉。或谓子程子曰心术最难执持。如何而可。子曰敬。又尝曰操约者。敬而已矣。惟其敬足以直内。故其义有以方外。义集而气得所养。则夫喜怒哀乐之发。其不中节者寡矣。孟子论养吾浩然之气。以为集义所生。而继之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盖又以居敬为集义之本也。夫必有事焉者。敬之谓也。若曰其心俨然常若有所事云尔。夫其心俨然肃然。常若有所事。则虽事物纷至而沓来。岂足以乱吾之知思。而宜不宜可不可之几。已判然于胸中矣。如此则此心晏然。有以应万物之变。何躁妄之有哉。○又诵曰持敬不过整衣冠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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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为先。而所谓致知者。又不过读书史。应事物之间。求其理之所在而已。○又诵曰道之体用。盈于天地之间。古先圣人。既深得之。而虑后世之不能以达此。于是立言垂教。自本至末。所以提撕诲饬于后人者。无所不备。学者正当熟读其书。精求其义。考之吾心。以求其实。参之事物。以验其归。则日用之间。讽诵思存。应务接物。无一事之不切于己矣。○又曰此理之所自来。虽极微妙。然其实只是人心之中许多合当做底道理而已。但推其本则见其出于天心。而非人力之所能为。故曰天命。虽万事万化。皆自此中流出。而实无形象之可指。故曰无极。○又诵真西山语曰天地之运化。曰阴与阳而已。阳主生。故凡孝友温良慈恕顺睦者。皆阳之属也。阴主杀。故凡残暴狠愎崄巇削刻者。皆阴之属也。惟吉与凶亦然。吉者阳也。故为善者常吉。凶者阴也。故为恶者常凶。积阳多则其渐可至于圣贤。积阴多则去人而之鬼矣。可不惧哉。仍教之曰此乃格语。宜念之。○又曰昔刘忠定公。见温公问尽心行己之要可以终身行之者。公曰其诚乎。刘公问行之何先。公曰自不妄语始。刘公初甚易之。及退而自檃括日之所行。与凡所言。自相掣肘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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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者多矣。力行七年而后成。自此言行一致。表里相应。遇事坦然。常有馀裕云。此学者之所当勉也。○又教曰昔吴庠妻谢氏。其子名贺。与宾客言及人之长短。夫人屏间窃闻之。怒笞贺一百。或解夫人曰臧否。士之常。忽笞之若是。夫人曰爱其女者。必取三复白圭之士妻之。今独产一子。使知义命。而出语忘亲。岂可久之道哉。因涕泣不食。贺由是恐惧谨默云。妇人之教子。如是之严。而其子之遵奉慈训如是之笃。诚可法也。汝等宜念之。
○一日夜侍侧。语及别试定日。乃 教曰科第外事。非我所愿也。凡人一生用力于科举文字。费了许多时月。抛却圣贤言语。余甚惜之。况汝多病。虽幸而得之。亦难于远游。惟望净扫一室。猛着提撕。加工于义理之学。此足以扶持门户。而儒者事业。不外是矣。
○一日侍侧。引西厓先生语 教之曰。大学言致知在格物。知者心之知也。物者物之理也。朱子释之曰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是以其知有未尽也。斯固合内外之道也。王阳明倡为吾心即理也之说。力主良知之学。专以致良知为学。反诋朱子之论以为支离外驰。此正释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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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云云。此说为学者不可不知也。○夜侍侧。诵朱书语 教曰。涵养本原之功。诚易间断。然才觉间断。便是相续处。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积累。将去久之。自然接续。打成一片耳。讲学功夫亦是如。此莫论事之大小理之浅深。但到目前。即与理会。到底久之。自然浃洽贯通也。○又 教曰待人接物之际。必以温厚和平为务。仍手书朱书语以赐云词气之间。似犹未免迫急之病。于所谓平心和气。宽以居之者。恐未有得力处。愿更于日用动静之间。自立规程。深务涵养。毋急近效。要以气质变化为功。若程夫子所谓敬亦不过曰正衣冠一思虑。庄整齐肃。不慢不欺而已。但实下功夫。时习不懈。自见意味。
○一日侍侧。 教曰教子之道。必尽其方。然后有所成就。汝叔父尝言之详矣。可取而为模范也。昔刘安城有言曰养子弟如养芝兰。既积学以培殖之。又积善以滋润之。此言甚有味。
○一日侍侧。 教曰居家处乡。无为刻核事。失己忤人。为害不赀。
○一日侍侧。 教曰高科美爵。于我如浮云。惟愿子孙修身养病。以扶持门户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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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夜侍侧。偶言及一人犯分失仪。欲于学宫削名。则 教曰朱夫子与人书云所议。可善处之。无至过甚。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此先贤大公顺应之要法也。又曰彼之事。是则吾当师之。彼之事。非则吾又何校焉。明道先生记彭中丞语。吾不为他学。自幼即学平心以待物耳。此数语切宜体会。所失在彼。于我何关。
○一日侍侧。偶言及人之长短。乃 教曰昔刘安节元承与人游。常引其所长。阴覆其不及。此可为法也。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宜念之不忘。
○一日侍侧。 教曰凡人不能判断于义利之分。则百事皆卑。无足观也。仍诵朱书曰穷须是忍。忍到熟处。自无戚戚之念矣。韩退之盛山诗序说。玩而忘之以文辞也云云。文辞浅事。苟能玩而乐之。尚可以忘仕进之穷通。况吾日诵圣贤之言。探索高远。如此而临事不得力。此亦足以见其玩之未深矣。
○一日侍侧。 教曰凡人种种病痛。正坐心不大。横渠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程子曰风竹便是感应无心。如人怒。我勿留胸中。须如风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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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圣人责己感也处者多。责人应也处者少。是皆格言。宜佩服不忘。
○一日侍侧。 教曰昔吕原明晚居宿州真阳间十馀年。衣食不给。有至绝粮数日者。公处之晏然。静坐一室。家事一切不问。不以毫发事托州县。其在和州。作诗云除却借书沽酒外。更无一事扰公私。日读易一爻。遍考古今诸儒之说。默坐沉思。随事解释。夜则与子孙评论古今。商确得失。久之方罢。此足为后世法也。
○一日侍侧。 教曰虽有家务之挠。而可以随处读书。不为岁月所欺也。仍手书朱书语 教之曰。承以家务丛委。妨于学问为忧。此固无可奈何者。然亦只此便是用功实地。但每事看得道理。不令容易放过。更于其间见得平日病痛。痛加剪除。则为学之道。何以加此。若一起脱去之心。生一排遣之念。则理事却成两截。读书亦无用处矣。但得少间隙时。不可闲坐说话。过了时日。须偷些少功夫。看些少文字。穷究圣贤所说底道理。乃可以培殖本原。庶几枝叶自然张旺耳。又曰虽或纷冗不得近书册。然此心此理。随处操存。随处体察。亦无往而非学也。只在日间常切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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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勿令昏惰耳。此纸贴之壁间。常宜晓会。
○一日侍侧。诵朱书曰心定者其言重以舒。心定则言必审。故的确而舒迟。不定则内必纷扰。有不待思而发。故浅易而急迫。此亦志动气之验也云。凡人于言辞之间。足以见其人之所存。可不慎哉。勉之勉之。
○一日夜侍侧。 教曰汝等事汝叔父。一如事我。叔侄之亲。与父子无异矣。群从兄弟。亦宜笃尽恩意。如亲兄弟。孝悌是百行之源。汝等其勉之。
○一日侍侧。 教曰孔子曰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君子言不过辞。行不过则。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则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则能成其亲矣。凡人善则称其亲。不善亦言其亲。可不惧哉。一言一动。不可忘其亲。忘其亲非孝矣。
○一日入夜侍侧。 教曰汝叔父爱我至诚。至老不衰。往在壬癸。兵戈饥馑。生灵糜烂。殆无孑遗。而吾家无一日之饥。得百口之全。是实汝叔父之力也。其平居事无大小。未尝有一毫物我。抚诸侄一如己出。制行之嘉。虽求之古人。亦不可多得。惟汝子孙。作为一家之法。世世勿替。
○一日侍侧。书一纸以 教曰。州家政事得失。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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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或有来言。亦勿酬答。此是居乡第一义也。妄谈人之过恶。乃取祸之道也。况民主之分至严。尤当谨畏也。前贤所谓如闻父母之名。政谓此也。
○一日侍侧。 教曰昔刘白水先生学本为己。而才周世用。平居严敬自持。若不可犯。而应物之际。恂恂和悦。色笑可亲。此真有道者气像。
○一日侍侧。 教曰左目内障。右亦渐昏。此老人常事。无足为怪。而但有妨于读书。是可忧也。仍诵朱书语曰山间少得过从。目昏不敢读书。旧学寝隳。深以为叹。然闲静从容。却觉意味亦深长也。
○一日侍侧。手书朱子语于八纸以 教曰。此甚切于日用。附于屏面。寘诸坐隅。日夕观省。念念不忘也。下又有一纸跋语也。
○一日夜侍侧。 教曰汝叔父平生。乐善好义。其居家也。严于律己。厚于待人。至于辞受之际。直以义利判断。其立 朝也。历事三朝。夷险一节。忠言谠论。特立孤鲠。其为学也。本末该备。功夫刻苦。今世之以儒持名而为士类推重者。孰有如吾弟者乎。只是不求人知。故人之知之者少。
○一日侍侧。 教曰汝等所处房舍。必须安静。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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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册相对。切不可悠泛度日也。未论看得义理如何。且是收得此心有归着处。不至走作。
○一日侍侧。 诵朱书曰今日无事可为。只有收拾后生。磨砻成就。是着得力处。而此间朋友。鼓作不起可虑。仍 教曰近者朋旧零落殆尽。无与讲论所疑。深可忧叹。
○一日夜侍侧。偶语及一人无故入洛。乃 教曰古语云丈夫五十年。犹未识行藏。是近之矣。仍诵朱书曰近日朋友。忧道不如忧贫之切。心甚愧恐。平日所讲。果为何事。而一朝小利害。便打不过。欲望其守死善道难矣。又 教曰人于晚节。尤当勉励。
○一日夜侍侧。 诵朱书曰修身齐家。固当警省。至于有无之虑。姑直任之。不必切切介意。若此等处。更放不下。即修行转无力矣。区区于此。可忧者大于老兄。然亦只得随事驱遣。瞑目之后。一切任之。亦不复属自己界分耳。仍 教曰必须如此然后。不为外物所动。
○一日侍侧。语及一人之事。仍诵朱书 教曰。吾人所处。著个道理二字。便自是随众不得。此是不可易之理。但看处之安与否云云。在我可言则言。不可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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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而已。人言何足恤也。
○一日侍侧。男等曰近来乡中论议携贰。乃 教曰自当顾义理之是非以为从违。不当视同列之喜怒以为前却也。此乃朱夫子语也。念之念之。
○一日侍侧。语及一人之事。乃 教曰哓哓相訾。以客气争胜负。是不免于前辈自敝之讥也。又曰虚心平气。去彼我之嫌。而专以义理求之。则于取舍从违之间。知所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