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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序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16H 页
送金柏岩诗序
甲午夏六月。柏岩金先生以天省亚卿赴洛。乡之父老暨士友之常所来往者咸聚别。于时日在三庚之间。烈炎可畏。余忧其道涂行李或有不摄之虞。执爵而祝曰。愿先生早晚自爱。以保护元气也。大凡人之疾。其类不一。而恒由于元气之不足。元气足则一时之病。不足为患。不药亦可也。世之医者。徒以疾之所在为急。在头目则攻头目。在胸腹则攻胸腹。至于在手在足亦然。其夙夜讲良方求善药者。惟是之务攻。而不复以元气为念也。一朝元气萎苶而不振。则巨患必至于意虑之所不及。俾微恙转成剧疾。寿骨反为夭殇者。医之罪也。盖医之术。在售其技。速取其效。以高其直而已。是以必下快利之剂。而他患之复作。元气之坏败。不足恤也。然人之死也。不知追罪其用药之误。故为医者不自惩也。则亦不独医者之罪也。呜呼。犹一身也。为国之道。亦何异于治病哉。当今国家之病亦革矣。然所患不在彼。不知有能以元气为念哉。见今父子相食。人理灭矣。杀越为事。风俗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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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义寝削。廉耻日耗。累 圣德化。初若不施于邦域之中者。几何其不为夷狄禽兽也。纪纲颓则元气无所恃而立。刑赏紊则元气无所赖而存。吾恐当今之病。将次第为患。而人皆谓贼一退。太平可期。岂不愚哉。彼小人不足责。而君子者亦曰待疾病之已。元气可徐以理也。不知先后缓急大小之所在。天未欲平治天下也欤。孟子当七国抢攘之日。以薄税敛为行王政之本。汉儒以正心和气为治天下之道。可谓真知救时之药矣。 圣君贤相将待先生而为政。则愈斯疾而归于快乐之域者。庶可冀矣。吾于先生之行。不可徒以颂为事。故始以医身为规。终以医国为勉。而又推馀意于短律云耳。
送安典籍诗序
彦优少长于辞赋。游京城有名。余以未尝识面为恨。癸巳因乱流离。访余龟城之舍。泣而言曰乱之始作。雄城巨镇守将不在。余以慷慨不量力。募义士千人。据海城捍御。今则凶势益炽。力竭莫敢支。噫欲为国则乘舆草莱。社稷邱墟。二载驰聘。一功未就。欲为家则严颜下世。荆布辞室。兄亦死于战。三子方入晋阳之围。其存殁不可知。孑余孤踪。一死之外更无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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讫呜咽。余悯焉欲以庄周一死生齐彭殇之设。广其意而不可得。则以忠孝之道告之曰。为忠为孝。莫贵于有终。公出万死当贼路之冲。士卒乐为之用。饥困寒暑。屡危而不反去。非精忠所激乎。贼锋所及。民物歼尽。或跨数州无一人全活者。公特立狂澜之中。独全剧孟之身。袭敛襄葬。具礼无阙。非诚孝所感乎。筋力方壮。前涂甚远。但当力于所事。收绩桑榆。无负吾忠孝之心。不亦可乎。若以悲哀自伤。溘先朝露。则抱恨沟渎。谁则知之。况以马革裹尸之秋。戚戚以妻子为念悲夫也。彦优不答。相与共宿悠然之堂。未几彦优向白云之绍修院。盖彦优文成之胄也。徘徊瞻眺。想先祖之遗风。愤惋悲吟。感山河之异昔。发叙情怀。自成诗文。其忧国之忧。慕亲之慕。一寓焉。真所谓一字一涕者也。既袖以示余。因以告别曰征鞍暂卸。月蓂屡零。秋风乍冷。夜鸡挑舞。将以一釰。还向海山。子盍以一言为别乎。余知其必将有成也。虽拙于文荒于诗。而重其请不可辞。则略叙相遇相别之首末。而终以忠孝之说勉焉。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记
  
悠然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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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既以悠然名堂。居数载。客有难者曰。古欤今欤。同襟者非一人。花乎草乎。寓目者非一物。先生独奈何靖节之取而南山之为赏耶。主人曰和者柳下。清者孤竹。皆余所崇仰。而惟我靖节能兼之。其人往矣。其迹远矣。惟有归去一篇閒居数诗。使人爱玩而不忍舍。余自少窃有举蓝舆之愿。而所遇者此时。所见者此山。感发兴起。千载一日。则可不以之名吾堂乎。至于息交游欢稚子。朝夕之间。采菊其事也。春秋之节。引壶其兴也。衒窗寄傲。矫首遐观。而高而峙者适与之会。始不为期。终无相负。寒暑代谢而不改苍然之色。风云变态而独保巍然之质。悠然入望。物我两忘。之人也之趣也。乃是堂中所自得者。何可容易谈也。遂援琴而为之操曰。山有云出无心。堂有琴拊无音。客起而谢曰既闻命矣。然则古之人。亦有与靖节同其气味者欤。昔虞舜居家则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为治则南薰殿上一张琴而已。曾点以千仞气像。春服冠童。风咏而归。靖节之亲戚情话。琴书消忧。似虞舜。东皋舒啸。清流赋诗。似曾点。彼南薰也沂上也南山也。特足以寓吾怀而已。即其寓怀之地。想其自得之实。则可见其气像之无不同也。后靖节而兴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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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邵子。其诗曰花似锦时高阁望。草如茵处小车行。此亦适其适而世无能知其乐者。乐天,子瞻亦尝慕先生也。然流而为诡诞。则又乌可与语其真哉。若夫其真者。客愿闻之欤。余亦欲辨而忘言也。客退而主人叙其问答。为堂上之记。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跋
  
书七松亭同道会题名录后
余与金志和,金庆远,郑直甫从事军门之馆。服劳馀暇。相与说乱离之苦。且曰从岭南仕洛中者有几人哉。盍以文约会。写琐尾之怀。叙绸缪之情乎。于是剋日通谕。则携壶乐赴。罔有后者。乃七松旧基也。把杯对月。悲感系之有泪无语。悄然而罢。戊戌十月十九日也。
书司马契座目后
郡有业儒所司马所。其来尚矣。初以北亭为聚会之地。亭之北又筑台设会。有宝谷有使唤。无非地主所裁定而官给其具也。佳辰令节。以文相聚。一觞一咏。宛然有会稽兰亭之风焉。至于主张公论。纠正乡风。尊高年扶士气。抑吕氏条约之遗意也。亭榭初无名称。南溪琴上舍请题扁于退溪先生。先生复书曰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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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李固遇相者。谓之曰明年于芙蓉榜下及第。今人谓司马为莲榜。以芙蓉名台不亦可乎。因手书大字以送。厥后先生往来洛下。及临莅礼基时。累参是会。盖斯文之盛。设会之正。莫吾郡若也。以朝命革罢。后生感慨之怀。久而弥切。近有乡先生相与谋曰自古胜事。莫不流而为弊。朝廷之命革。救其弊也。吾辈盍戒其流而复修故事乎。座目多是南溪笔而藏在黉堂。与川至公伯取而观之。则古人姓名。可敬可仰。尤不堪拊迹而兴怀也。顾册子乱破坏。相与手自补缀而粗记其颠末焉。时 万历辛丑孟春下浣。丰山金大贤谨识。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杂著
  
记军门杂事(时先生为邢军门接待郎厅)
戊戌八月日。军门到关王庙。入少次。与两按察三提督相议会盟节目。仍书一帖。大槩同心戮力。南北相和。期于剿灭倭奴。否者同死于此。不得归家云云。纸尾军门以下各自书名后。军门率按察诸将入于关王庙卓前。先行四拜。军门诣香案前烧香。连进三献。使叶靖国读祝文。仍行四拜后。军门以下东向立。赞者执白鸡就香案前。宰杀取血。和于温酒。军门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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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就位于中厅。北向立。赞者持誓帖。进于军门之右。军门亲执读讫。还授赞者。赞者以血盏进军门。饮讫作揖而退位。按察以下次次读誓饮血。一如军门。行礼讫。军门以下一拜三叩头而出。祝文誓帖即烧之。祝文曰倭奴之蹂躏朝鲜。七年于玆矣。我 皇上轸念属国。忧切藩篱。徵兵四方。馈饷万里。赋车藉马。行赍居送。众庶劳止。不独属国被其涂炭。我中国亦且骚然矣。夫以倭奴久行暴虐。杀戮无辜。明神有灵。何忍坐视。至于除残去暴。全在东征文武将士同心戮力。若有怀奸蓄毒倾人祸国者。实赖神明监察。玆调集大小文武将吏。共图大举而传檄。水陆大将。歃血同盟。玠等斋戒虔肃。誓师郊坛。惟天虽高。其听则卑。惟神虽幽。其应若响。凡督拊三院四大将军二道次及副参游守府卫等官一名之士。并膺邦寄。共靖海氛。此时所拯者藩篱之难。所纾者君父之忧。国家事重。一人事轻。凡妒心嫉心贪心忿心诈心谗心机心巧心有一于此。则彼此相角。不胜不止。则祸心不遂而国事已坏矣。此固朝廷之罪人而名教之首恶。秽声丑闻。死亦流臭。宜知人生功名祸福。皆由前定。机巧变诈。徒速天灾。各宜开诚布公。同心共力。救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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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约。赴援不待餐。四路视同一路。众人合为一人。毋嫉功而起闹。见难而不救。毋贪功而生忿。含沙而射人。毋蓄欺诈。或外合而中离。或口是而心非。毋生谗谮。或流言而造谤。或乐祸而幸灾。毋用机巧。或借托军情挟私而便己。或假手恶党嫁祸而中人。凡食此言。神其共监。不造天殃。即致人祸。或身家败亡。或子孙绝灭。若督拊监军司道视南北军兵无分彼此。大小军务。一秉公平。如有好恶偏执。功罪任情。党私庇交。掩善济恶。有一邪心。誓亦如前。而今而后。念玆在玆。共输謇謇之忠。大正堂堂之阵。取鲸鲵而封京观。血枭獍而衅鼓鼙。若吕嘉之擅五岭。必摧于马援之师。如百济之据三韩。终就于定方之戮。乃蕞尔之岛夷。安敢望以抗王师。惟是仰望明神大著灵应。务使抱忠者蒙福。怀奸者遭殃。庶天道速于报应。人心知其劝惩。倘幽明相隔。善恶不分。则玠等固已负罪于朝廷。而神明亦为失职于上帝。何以起万代之瞻仰而享天下之禋祀乎。神其鉴之。尚飨。
东路麻贵。中路蕫一元。西路刘綎。水路陈遴。八月二十七日。军门分送旗牌官于四路。邵应忠则东路。范文石则中路。河为贵则西路。朱忠则水路。各持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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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釰。监督诸将。
右议政李德馨跟随西路。以军机事禀帖。兼以倭桥图形同封以呈。
九月二十五日。庆尚中路边报来到。董提督本月二十日。进攻晋州城。倭贼尽弃其器械及牛马。我国男女四百五十四名。遁走于昆阳等地。付之郑起龙入据其城。仍为追贼而去。问其粮饷则尚有馀蓄。斩级则皆遁走。故不得多获。只五六级云。
二十七日。东路报。岛山方围抱如经理进兵之时。而但作壕引海。人不得渡。进拔似难。长川越边三十里许。贼粮多积。尽为焚烧。我国人前后刷来一千一百馀石。○丁应泰参本国通倭。 上待勘久。军门曰国王尚不视事。此何等时耶。丁也虽诬陷如此。而 皇上已洞照其情状。俺与徐爷。亦当极力昭雪。中朝之人虽被人言。各自辨诬。期于昭释而已。国王当此危急之时。猥守嫌疑。久不视事。三处举事。事机汲汲。器械兵粮。奔走措置。犹恐不及。而抛弃国事。至此累日。是甚道理。事势轻重。愿速审看。以济大事。且火药铅子战用方急。别定差官。作速发送。
三十日。军门夜不收来自陈都督阵云前月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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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陆兵自西南至北隅。尽为围抱。天兵亦自东边至南港。亦皆环匝。水兵先攻驾岛。得粮三百馀石。贼虽放火炮。不及我国船上。陆兵方造攻城器械。以侍贼中粮尽力竭。不数日当拔云云。亦有自东路来者曰蔚山渐次进围。人皆曰清正在城中。但形势非便。时未得下手。
十月初二日。蕫提督差官来言前月二十四日。驱遂昆阳之贼。二十八日。进兵泗川城外。则倭贼设伏于外。天兵先攻伏兵。得八十级。城中之贼死伤不能的知其数。海边有贼屯二。天兵方往攻之。必无不利之理。麻提督差人又到云形势非便。至今相持。但援兵出来。恐未易攻拔。
军门差官来自西路云飞楼车子已为造作。当于初二日攻贼为计。军门曰刘提督作何貌样。有喜色乎。有忧色乎。差官曰提督喜不自胜。军情皆愿进战。
蕫提督差官来言泗川已攻拔。斩首百二级。馀皆奔溃。仍进围新寨。贼只数万馀。势可易拔云。
初六日。陈提督差官来言杓二日。水兵进攻城栅。完固不能拔还退。遂放火烧尽贼船七八十只。
初七日。陈刘两提督差官来言水陆并进。皆不得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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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刘兵进薄城下。多放大炮火箭。烧城中房屋五六十坐。而城栅完固。多放鸟铳。不能抵当。不得已还退。倭子多数出来。欲为逆战。知我军之盛。还为走入。追斩三级。
十一日。接伴使卢稷以备边司意。议于中军曰当初三路并举。兵分力弱。势似难矣。不如一枝兵牵掣于三处。若将相战。或设疑或示威。使不得相援他窟。而天兵大军合势前进。择其贼势稍易处先攻。我以七八万兵。拔一二万贼屯。鲜无不胜。先拔一寨。馀贼虽不战而不无自屈之理。此所谓攻瑕之法。于老爷意如何。中军禀告老爷。老爷曰此果有理。然俺难遥制。即差人说与监军道。○百官欲呈文。列立于衙门之内。中军招卢接伴曰边事终至于此。不知所言。然老爷为何事来。必完了然后已。万无中撤之理。千万勿疑。对曰老爷胜算已定。固知如此。但三处之兵败䘐。虽有轻重之异。而其挫意则一也。不知以何计而更图乎。欲加调兵粮乎。欲因此见在之兵。合势专力。先攻一面乎。中军曰老爷已送令旗。拿致中路将官。究问处置后。暂休兵力。欲先试一面。但不知刘总兵则何以致败云乎。接伴答曰我们之报。亦未详的。大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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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兵先登而陆兵不为齐进。其薄于城下之卒。见倭贼缒城而下者。弃其器械而来。使贼专力拒战于水面。故致败云。中军曰刘报称中路之贼来援。故不能支当云是乎。接伴曰此则不然。中西路同日举事。自救不暇。何敢来援他窟乎。中军曰老爷甚怒刘公之不直耳。你国勿以一败为疑也。但丁主事言于徐科道曰三路之事。大败无馀。而我们将官等不以实报。须取见朝鲜边报云。故徐爷但欲见你边报。边上之事。辞说不同。不可不从的书呈。丁也欲执衅坏事。不可不慎重。
二十九日。接伴议于中军曰彼贼欲为冲突。虽是恐喝之言。在我不可不为防备。况此贼凶肆无忌。在前先言发动之日。中路兵势孤弱。猝遇冲锋。势难抵当。豫为讲究。东西两路之兵量为除出。以为意外之备。且忠清道管兵官李时言姑为调来。使之居中待变如何。中军以禀老爷则曰梁布政二十六日欲为再举。俺即差人分付以疲弱之兵。不可轻动。姑为休养。贼若冲突则三路兵使之相赦。陈蚕兵亦送八良峙。使中路之贼不得往救于顺天。但今日麻提督禀帖云朝鲜走回人皆言沈安道既攻泗川,晋州等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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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移营初釜山云。中路之贼。必无冲突之患。
十一月初七日。接伴使将备边司公事。合诸路兵势。专攻西路事。与中军相议。则中军曰老爷已为分付。使王梁两爷议处。必将合力为之。中路则业已不得用兵。只留遮截之兵。其馀合于刘总兵。使之添力攻拔。今则别样设法。佯与贼相通。预为多送我兵。使之内应。麻总兵则以为其处兵势孤弱。不肯分送。三兵合力势难施行。朝廷之意。必欲于今冬完了。万都爷若来。不容但已。
十三日。刘提督接伴使金晬状启。盖欲阳与之和。伺其发船。水陆夹攻云云。
二十日。东路差来言十七日岛山贼船三十只遁去。十八日。清正焚烧营栅。尽为撤去。提督领兵入据其城。一面发兵。派送西生,釜山等处追剿。
二十一日。中路差来言新栅贼酋尽烧营栅。渡海而去。提督追及之。得三十二级。马一百有奇。粮则大小米并六千馀石。
二十二日。西路榶报以红旗驰到衙门曰本月十九日巳时。大兵攻倭桥。贼众上船遁去之际。水兵截杀。烧破贼船五十馀只。沈安道亦来救。而为我兵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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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国将官一人亦死。未知何人。
二十四日。陈提督差来曰贼船一百只捕获。二百只烧破。斩首五百级。生擒一百八十馀。李总兵舜臣定死云。
二十六日。 上来谢军门。军门恳恳言李舜臣力战之功。请赏 赠高爵。
二十九日。东路差来言釜山之贼。尽为渡海。在京诸将官及本国人。皆到衙门贺。
十二月二十二日。舟师薄至南海。倭贼已为遁去。馀倭亦皆登山而走。欲下陆跟捕。未知虚实。遂围抱以待自尽。
己亥正月初五日。中军招语李海龙曰老爷以为倭贼已遁。近无可忧之事。乏粮如此。不可多留兵马。贼虽渡海。其意难测。你国兵士。决难练习于仓卒之际。留兵若过小则殊非远虑。欲见国王相议定夺。
初九日。中军招卢接伴曰南海留倭亦尽获。平调信及其子平管在首级亦在其中矣。仍示陈都督榶报。且曰你国谢 恩奏稿。亦已完了否。俺窃欲见之。当初报捷。你国亦当与老爷一时发送。而老爷去月二十九日已送。想今日到京。接伴对曰小邦虽有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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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不敢续续为之。欲于谢 恩奏稿。并陈胜捷曲折。中军曰谢 恩不可不速为。答曰莫大之事。不可以小官差送。大臣三人中二人已赴 天朝。只有李德馨。欲招此人而送。且拜表必择吉日。故二十八日已为推择矣。中军曰须速送而其草稿完即来示。此事当杓石尚书知其不可剿灭。故不得已为权宜之事。顾侍郎亦不敢为他议。推之于孙军门。其时许多议论横生。而邢老爷力排群议。独为主战。今日如丁主事以下诸人以和议动挠。而老爷非但不为荧惑。至于发牌严责。刘总兵亦屡揭帖于老爷。或毁陈遴及李阁老谋惑老爷。老爷初亦以陈遴为未便。俺历陈刘总兵之情状。则老爷始觉其非。屡为谴责。至欲题本请罪。刘恐惧乞哀于王按察。按察伸救于老爷而得免其罪。今日得捷水战者。专是老爷尽心经营之致。分送令旗令釰。严辞督战。戒陈遴不许放出贼船。责刘綎期于攻拔城栅。且遣使声言曰万都爷领二十万精兵目下来到。必灭此贼而后已。彼贼亦不无畏惧之理。老爷主张决策。致此贼退。你国奏文具此事情。急急驰奏。则 皇上闻之。岂不喜欢乎。叙功则陈为首而其次麻。又其次蕫。而刘之事虽如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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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国体面则不可全弃之矣。接伴问留兵多小。何将可留。中军曰老爷以为留陈好矣。且吴惟忠时无官爵。不可做大将。虽留当受节制于陈也。经理欲留解生。于你意如何。答曰解将清谨善战。留之无妨。且此贼虽退。不斩一酋之首。小邦遗恨。不敢尽说。而无端撤退。其计叵测。安知姑匿岛屿之间。以待天兵之撤还乎。对马岛与釜山相距不远。且其形势甚易。又有后到水兵。出其不意而袭击。则收功不难矣。此岛倭贼出来咽喉。若无遗剿灭。焚烧房屋。则彼贼虽欲出来。而无止顿军兵之处。乘此几会。又攻此岛。则老爷恩德万世永赖。此所谓事半古人。功必倍之。中军曰陪臣之言亦有理。当告于老爷。又禀经理。相议善处。而经理若以此事专为己功则尤好矣。
初十日。中军禀军门。军门曰叙功不可如是。你误言之矣。陈当首功。而刘不可置之于末。当论以第二。以蕫居末为可。盖刘与陈监军,王按察最亲。中军语接伴曰刘若不录其功。则必有不好事。且老爷终始力排众议。虽不能无遗剿灭。而不惑于史世用,吴宗道等游说之言。尽心督战。终有水兵大捷之效。老爷处心行事。此其大节也。彼贼虽曰自退。而亦不可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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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而去。于你国亦必无后患也。
十一日。中军招李海龙曰前日宋应昌出来时。你国歌谣颂德。或为李提督设生祠堂。应昌,如松只一捷平壤。事未完了而至于如此。今日之事。大异于前日。倭贼尽去。疆域乾净。颂德等事。似当举行。而生祠堂亦趁老爷未还前营立。则其于待老爷之道。不亦有光乎。
十二日。军门牌文。倭已荡平。而釜山,岛山,固城,金海,西生,机张,泗川,曳桥,顺天等城栅及水中南海闲山等岛。悉为我有。所据各该兵马。集驻一处。诚恐粮饷不继。若遽行撤回。倘倭去不远。如前即欲复雠。此又不得不防。
二月初二日。接伴启张九经为人。虽无知识。性频伶俐。衙门周旋之事。非九经则不能。臣等欲厚待。以得其欢心。而近日西路各官物力已竭。无一物储备。今则似当有礼物。而尚不得为之。极为未安。如人蔘花席弓箭等物。令该司量数上下。以慰其心似当。大槩九经前宋侍郎出来时。亦为旗鼓。其时凭凌作弊。无有纪极。一行译官及各官等不能支当。而今则应受饭馔亦不食。凡所作为。比前太简。常自以谓为你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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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力周旋云云。此虽出于前后军门法度之有异。而渠之致勤如此。关西一路。曾所经验守令等。皆曰张九经前后二人云。不可不厚待故敢启。
初三日。接伴使启曰军门生祠堂建置事。前已 启下。而备边司以随后建置之意回启矣。中军频问何处建置。颇有迟滞未便之意。令建于太平馆后地云。即令该司商量。速为举行何如。
十二日宴次。(军门未时末到训鍊院。设阙牌。夕行五叩头礼讫。设宴。赐陪臣红段,红木,金花。)是会也。韩同知初命实句管。预以䌽帛妆训鍊院。布席设椅子。初欲以太平名宴。徐观澜丁应泰以为倭子自退。后谋难保。何以宴为。又何名太平。不参而去。蕫一元亦曰吾辈不能力讨。任其扬帆而归。罪固不辞。宴亦何颜。诸将遂不敢张皇铺设。二月十二日。作高会。大门书平倭盛宴。厅事书策勋饮至。东曰扶桑挂弓。西曰沧溟息波。经理以下早日齐集。日晡时军门至。鼓手优人作乐呈戏。迎于街路。既到宴次。设阙牌行五叩头礼。拊院督府下至游击都司。分位东西。各作二行。向军门礼毕。提督以上坐堂上。戴中军以下坐堂下。令武士聘才。优儿较艺。刘綎兵马最精锐。或并驱两马而迭骑。或翻身鞍上而踊跃。马足愈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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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技愈妙。猿跳免掷。鸟骇兽注。恍惚不可正视。既罢作乐设宴。其间高谈雄辩。往复杂沓。而禁人属耳。不知其为何语也。大槩莫非争雄誇功之说。○张旗鼓谓译官曰即见京报则 皇上览贵国辨本。极为喜悦。令九经科道会议来说。不胜恭喜。须以此意启知。
十三日。画像事。接伴使禀于中军。令金守云与唐画员使之同入衙门内。乘便传影。而近日衙门多事。不得入去里头。不及为之。○生祠堂建设事。问于中军。则曰关王庙地形不好。万经理方欲移建于他处。且生祠堂当于城内开设。太平馆地形狭窄。则其越边空处似好。此乃军资分监旧基也。乃于馆后凿岸开基建立。
十八日。接伴使 启曰天将满城。接待比前尤难。该官之缓慢者。固当治罪。而其尽心供职者。亦当褒奖。赏罚并行。诸都监郎厅及各该官中尽心供职不怠者。斯速书 启事传 教矣。都监郎厅酒色汉城参军金滋。伺候内膳奉事金锡光。盘膳及支应色尚衣院直长金大贤。俱于上年七月差下。尽心服役。至今不怠。司果未垓亦于上年十月差下。而以前衔之员。兼管工房求请之任。竭力供职。缮工奉事鱼梦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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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司之员。自初专任工作。非但衙门营膳及器具。至于标下诸将官所用什物。极力供辨。少无亏缺。功劳甚多敢启。 传曰金滋,金锡光,金大贤,宋垓并出六品。○接伴使见中军曰天朝将士暴露风雪。劳苦万端。寡君慰军。只以银子三千两奉送大老爷前。使之分给将士。谅此寡君微诚。周旋转达于大老爷何如。中军曰俺将八里更禀。○中军招李海龙曰铜柱何以为之。海龙曰铜柱目古边上立之。今亦当竖于南徼。而功役甚重。不可率尔为之。中军曰何必于边上立之。城中生祠堂近处建置无妨。其功役不至重大。长丈二三尺。或圆或方。或如塔形。或如碑形。任易而铸。但八道之人。不可不并颂老爷之德。不必作轴。或诗或颂。任意书呈亦好。以此言于左议政 启知。
十九日。中军招李译曰别轴已言于李阁老乎。又造一个簇子。以你国镜面纸为质。令你匠人为绘妆。以国王与老爷饯别样为图。题诗其下为当。且老爷分付即见沈阁老书。丁应泰之言为虚妄。而 皇上以朝鲜谢恩文书不来为疑。须速 启知促发。
二十三日。中军招李译曰铜柱当立于边上。而其文则略叙老爷某年某月。钦奉 帝命。统领几万兵。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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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某月某日。荡平倭贼等语。先刻之于木板。老爷未行前。印出而送之。
二十四日。备边司 启曰铜柱所刻之文。前者中军以为当于一二日后。自里头完出云矣。今则以略叙荡平倭贼等语。先刻之木板。先后所言有异。故问其曲折于接伴使。则铜柱之文。自中制之。以近于誇张为嫌。一依杨经理碑文所刻之意。略叙老爷出征成功终始云。势不得不从。军门末发前。急速举行何如。依 启。
  铜柱文(礼曹判书沈喜寿撰)
钦差总督经略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部都御使邢公。受命东征。统领文武将吏水陆官兵十馀万众。四路分进。荡平倭寇。再造朝鲜。乃 万历二十六年冬十一月也。国人感戴无已。建生柌于王京。又立铜柱于海上。以勒成绩。公名玠号昆田。辛未进士。山东益都人。形貌魁梧。器宇宏深。望之嶷然。可知其为大人君子云。中军见之曰措语甚当。生柌记事。亦依此为之。
三月初一日。中军令河旗牌为贵示一画轴于接伴曰此乃老爷与你国 王相别图。虽非著实之事。欲以此传宝于子孙。你须 启知。上一面书四字为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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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接伴答曰未知以何意题之。河为贵书攀辕泣别四字曰。以此意思。别做以书。且于下面切要 国王所题或文或诗。其末亦当安宝。接伴答曰寡君果有志于学问。而至于诗文则素不閒习。恐不得依命。旗牌曰曾见 国王文章极高。为老爷赆一语何妨。若曰不可为则虽令词臣代述。不可废也。其下安宝亦不可已也。其后以诸大夫能文者继之尤好。
初五日。画轴所铺谬误处。接伴使指示中军。遂令洗濯改画。且曰上面所题。或以武扬四海。或以耳造藩邦。择可书之。黄签上书朝鲜 国王绘颂凯旋图。( 主上玉容太白。龙髯太多。军门颜色过黑。诸陪臣多垂莲子缨。此谬误处也。)
初六日。接伴使 启曰今日臣等见戴中军。以婉辞讲其画轴所铺未安之意。则中军曰陪臣之言是也。但老爷来此异国。与 国王相接行礼。此旷世所未有之事。以此欲誇美于子孙。其有未安于 国王者。俺未之思也。若曰所画不精则改之无妨。且陪臣等不欲与 国王同题一纸云。此则亦或有理。任你为之云云。且问老爷行期。则答曰老爷欲于初十日发行。而万都爷来言曰善后事及叙功赏军等事。尚未完了。而何以经为发行乎云云。故老爷不得不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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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日。中军招卢接伴曰老爷见京报曰陜西庆王为乾清坤宁。营造助工。杨应龙,安康臣乃其土臣也。亦献象献金银。朝鲜亦不可以外国自处。似当有助工之事。接伴答曰 国王欲为助工。而小邦不产金银。不可以䌷席纸墨等物进献。百尔思量。不得为之。国王常怀未安之心矣。
初十日。接伴使 启曰中军前言两宫助役事。臣等多船防塞。今日又言曰助工事何以处置。外国西蕃等地皆已进献。而朝鲜蒙 天子无前之恩典。独不助工。其于情礼如何。答曰物力竭尽。虽欲为之。万无措备之路。不胜悯迫。(六月送银䌷等物助宫役。从戴中军之言也。)
十三日。中军曰老爷所望者。 国王所制。诸臣虽愿别轴无妨。近观陪臣意思则以画 国王仪形及所制为重。非好为亵慢之举也。欲以此誇美于子孙。实荣之也。古之帝王。或画像。或制诗。或赐臣僚。或送邻国。末知有未安之意也。
十五日。中军曰许多文书。岂 国王自制自书然后为之。词臣代之无妨。只要于末端安宝。以为传示之荣。接伴入 启。 传曰自外量为之。令大臣制之。书作者书者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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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日。中军曰画轴诗文题赠。何以为之。答曰 国王非不欲为老爷题赠。而素不閒习。不敢强作。且代述亦未安。故尚未完了。陪臣等亦悯虑。中军曰帝王词令。岂尽出自其手。 天朝圣旨皆词臣制之。老爷必欲得之。其意非偶然。称颐不为。是何事体。接伴以 启。 传曰知道。
四月十三日。饯别图首端。李山海书再造藩邦四字。末端略叙老爷到此凯旋。国人追慕。颠末识曰臣李。山海书。中军大怒曰老爷要得 国王所制所书者。非为辱 国王也。以此欲传宝于子孙。 国王事体尊重。不肯书与。老爷虽不敢 国王相等。岂与陪臣李山海为对乎。 国王既以为重难。不须为之。接伴以 启。 传曰措辞为答曰初则惶恐不敢为。今颇忙遽。当制书追送。○军门宪牌略曰钦奉 上命。提兵东征驻节外藩。将及二载。所赖朝鲜议政陪臣等官。或献纳谋猷。允裨安攘之计。或经营兵食。深助战守之资。今已事竣。班师西旋。各该陪臣均应旋奖。李元翼,李德馨才优承弼。业懋经纶。礼乐为邦。不异汉唐之文物。忠勤谋国。可追种蠡之芳猷。望重三韩。名高百代。金命元,卢稷栋梁巨搆。社稷良臣。两载筹兵。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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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不辞于夙夜。一心急难。拮据卒底于升平。通官李海龙,朴义俭。接伴从事宋圻。奔走使车。最称劳苦。拮据王事。颇有建白。郎中尹晖,尹晫,宋垓,金锡光,南复始,鱼梦寅,金滋,金大贤,柳成民等。服事两年。劳苦可闷。及通官郑仁男等六员外郎全有馨等二十名。各赏红布银花有差。
十五日。军门起身西还。 上饯慰于洪济院。以骏马苧布䌷纸笔墨为赆。只受白苧二端油芚一张而去。○军门戊戌八月初三日。到京城。至是九朔还。
总叙
衙门之事。中车传为句管旗鼓。出纳命令。朝日放炮三鼓吹三。谓之三通而开门。是谓早门。军门正服坐堂。门人挂二旗长杠上。一书制阃六镇。一书总銊十省。诸将官闻炮声而会。以次入庭行礼。位高者拜中阶上。军门正立堂前。有所告语。或诘问则跪答惟恭。顶礼而出。惟经理御使科道至。军门迎揖于中门之外。本朝 主上至则迎于中门之内。接待讫。凡禀报文书。题批而下。日晏而开曰晚门。夕而闭曰关门。不通外报曰少关门。关门之后则内外迥阻。虽中军旗鼓边报外。不得以语相通。我国陪臣译官等。只朔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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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瞻拜而已。非有事招问。则绝无相接之时。有欲通情。则进告中军。使之转达。○陈御使效都城卒逝。束刍为身。加以朝冠朝服面纱。以为灵座。从者白衣白巾布带。而徵索酒肉。苛于平日。或依柩而饮。和醉而歌。其发还也。作刍人假面。长三丈者一。小似人形者四。以为前导。有鼓吹而无哭声。○中原丧制不明。杨经理是起复人。戌戊夏。麻贵之南征也。经理送至汉江。登舟酌酒而别。因溯流而上。醉后扣舷长唱。徐中素在我国。闻其父丧。四日后徵入酒肉。然二人之归也。 上欲设饯慰宴皆不受。杨有功于本国。为诸将最。 上送于慕华。垂泪而别。立碑以为无穷之思云。○提督以上。 上迎送于郊外。总兵以下。令宰臣接待。至游击都司。 上皆就设下马宴。其归也。设上马宴。又各有面谢礼。唐将络绎。 行幸无虚日。陈御使曰俺一日三遇 国王之行于路上。千乘之君。自苦如此。吾辈何可安心久留。 上威仪端肃。礼貌闲习。唐将无不敬惮。与之交礼。瞻望回顾。惟恐失仪。对馔执箸。不敢恣意饮啖。
陈遴少时为山贼。及长折节。以就功名。到我国时。年可七十。其倔强犹昔。人有忤意。或自起撞之。然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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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有恩。取薪水来者见之。煦煦然厚遗之。其于陪臣郎厅月致一斛米曰。怜尔曹仕而不受禄也。
蕫汉儒端雅自持。清约为务。东来文武。当为第一人云。杨镐勤于为政。善禁戢军士。不为挠害。由是诸阵军皆怨之曰高丽宰相。东民德之。去后益思。
彭游击信古。率佛郎国人四名。肉色如㓒。发种短黄赤。号曰海寇。 上临见游击。游击今海寇出拜曰佛郎渡三海。方抵湖广。距此十五万里。其人能沉水凿贼船。又善炮技。故率来。 上赐绵布银两。
东征将士律己捡下。以吴惟忠,茅国器为首。国器有儒雅风致。其行师虽冱寒。必于野次过夜。宿荣川南郊。士人多往见之。求草书则挥洒不辞。笔法豪健。见年少儒生则尤爱之。相对谈话淡如也。荣倅请见。辞曰方与儒生等讨话。太守不宜干人。惟忠,国器经过之地。皆竖碑颂德。
关王庙在崇礼门外终南西麓。杨经理令游击陈遴主管创建也。谚传 太祖高皇帝得关羽神兵之助。累胜攻战。由是中原人俎豆之。家家设像。饮食必祭。如缁流崇佛然。东征将士等在辽东。三人同梦。关王领数万兵渡鸭绿曰。吾将扫平朝鲜之乱而返。遂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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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宇于东方。军门朔望诣庙焚香。行师旋师必告。万世德又创于东大门外。
谚传皇帝梦东征之士。讨贼凯还。见其大将眇一目者也。遂物色求之。乃万世德。然初不授以东事。杨镐之遆经理也。代以他人。方在远。急于出征。以世德换任。独眼东临。泹齿南遁。虽不烦指挥之力。而能坐收恢复之功。亦异哉。
东征将士与我国人相接。未尝一言为你国远至。若劳苦致慰。则必曰奉 天子命。为来徂征。何苦之有。此大国之体也。
许国威能文章。 上尝至国威之舍。置酒从容问。道体可得闻乎。曰天外无道。知天则君臣父子之理。亦可知也。且知死生之理。然后方可与言道。问心。曰人谓之在腔子梩。吾谓之在面目。其学祖象山而弥近于佛。其辞归也。 上题扇面曰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一绝。识其末曰朝鲜国王书与之。国威谢曰当归与天朝阁老等看。
万历皇帝政务多废。而讨倭一事。眷眷不忘。我国请兵请粮。略不违拒。添调添发。少无迟难。廷议虽纷。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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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犹坚。边报至则虽夜分必裁决而下。以必去此贼为心。中原人称之曰高丽天子。诏敕之下。 殿下必叹曰天恩罔极。韩应寅,洪进等以平倭谢 恩使至。天子出御正殿。受万国之贺。是时不御过二十馀年。戊戌秋。西厓以事见罢。坐客咸惜其无罪。有一老译官曰厓公岂无罪。人利我义。人私我公。人忘治乱。各报其怨。我念安危。自尽其心。好恶异众。是其罪也。
乱初斩一级者。给及第帖。己亥三月。京师以为 殿试略取文科为对。李再荣为壮元。台谏论以贱孽 启削。则一榜无壮元矣。好事者曰真所谓斩头榜。
闻见杂录
壬辰经乱之后。士夫急于谋生。多不捡身。贪婪之诮。沉滥之谤。日起月滋。士风民俗。大异前日。有一嘲世者曰倭贼之祸。一至此极乎。焚荡室庐不足惜。掳取子女不足叹。掠我廉耻而去。为大可恨。
癸甲年间。夫妻父子不相保。有负儿坠水而去者。有强取弱肉而食者。礼荣等四五邑。不犯贼锋。丐食者多归之。有一老人扶杖而至。不索饮不求食。正坐空舍不起。邻人恶其将死。欲驱之则曰俟命尽当避去。无以相溷。过数日不死。人异之。争持粥相劝。谢曰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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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已死。死于数日前。奚足恨。死于数日后。奚足喜。吾固恶夫苟且求活者。将死之夕。自起去就洁净之地。布席安卧而绝。里人知其有道人。相聚掩藏之。惜乎。当日识者不遇。没了贤人乡里姓名也。
上平日有诗曰拊釰中宵气吐虹。壮心曾许奠吾东。迩来事业邯郸步。回首西风恨不穷。时国家治安。内外无警。焉有不平之事。而当夜拊釰。又焉有失所者。而心欲奠之也。岂 圣明预知有丧乱之祸。而抑谶见于诗章耶。
癸未尼阳介寇庆源时。以党祸窜谪者数人。金道盛送许篈江界诗曰。狂虏长驱十万兵。沙场枯骨久峥嵘。一年经幄无奇策。尽出书生守塞城。庆源之变。不至大段。诗意过当。壬辰乱后。吾戏道盛曰此诗似是近日作。岂非先见之谶耶。道盛亦笑。
西厓丁酉春。过婆娑城诗曰。婆娑城下路。驻马意如何。春草为谁绿。江流空自波。宇宙全才少。山河遗恨多。平生忠孝志。末路共蹉跎。戊戌公以事罢。
李基卨家世以孝称。因荐举除清风倅。政尚仁简。吏民畏服。乱离以催科之拙。被棍于奉使者。叹曰不可以不肖之罪。伤父母遗体。遂弃官归。凡在官用物。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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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皆还付官家。有相识者指其孩曰此亦在郡所得。何不留置。基卨笑曰此则虽彼赃罪。不可不携去。郑奇龙,奇麟。湖南人也。因乱奉其亲避地密阳丰角县。丁酉秋。清野之议急。监司镇公山。驱邻近人民入城。无敢后者。以奇龙壮健籍牙兵。其妻兄金禄瑞亦与焉。其家累之在礼角者尚多。令严不敢告。间行要与俱来。监司以奇龙,禄瑞逃去。拿致将斩之。以警其馀。奇麟潜谓奇龙曰兄有妻子而我无室。况弟在世。必不如兄之奉亲也。且禄瑞死。其家属谁将顾恤。请以身代兄之死。奇龙曰罪在我而致尔于刑。是可忍乎。奇麟诣监刑者曰我真奇龙。而彼乃吾弟奇麟也。当初错认拿致。愿毋失刑。监刑者无识武夫也。不为告辨而遂斩之。奇龙呼痛大叫曰以兄之故而杀弟可乎。监司闻之曰罪人尚免刑。可谓军律之行乎。监刑者又斩之。一家三人。同时就屠。人无不堕泪者。
记日本事
礼后州。隶日本西海道。置山城五领郡县六。平秀吉之所自主者。州之东数十里。有大村店。居民颇盛。丙申秋。地震之变。举村陷没。朝而桑田。夕而东海。崖侧又有一巨窟。深不可窥。秀吉亲按怪之。谓一死囚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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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汝当诛。若能往探彼中所有而来。吾将释汝罪不诛。且赏之。囚因按壁而入。进进不已。忽闇尽明生。洞朗关豁。见旧闾巷篱落宛然。而家室火残。人物刃尽。荒原积尸。满目惨然。囚徘徊惝恍之间。睹一女子披莎而出。遽前问缘由终始。女泣数行下曰今初秋月之半夜之央。大兵至。鼙鼓动地。而未知何从。三匝此里而莫测其数。风火难比其烈。雷震不及其疾。汛灭一村。向北驱去。女独全于玉石俱焚之际。亦幸也。而耳边攻伐之声。尚今不息。宁以独活自幸耶。囚曰其旅安在。亦可以觇示耶。曰陟披北山则可见矣。囚如其言。见勇兵整阵。其会如林。执鎗者荷釰者炮者槊者。奇形诡状。揔非人间人。囚目未及寓。魄已先遁。怵然而返。更寻女人则亦不见矣。囚心忙足轻。缘南来窟穴而出。一一为关白陈之。秀吉闻而为喜曰神兵咸聚助势。是我获胜之兆也。识者笑之曰秀吉亦愚之至惑之甚者也。初秀吉营建九层金阁。要以誇耀诏使。地震坏之。秀吉怒曰无以为观瞻。是朝鲜缓缓来到之故。继以天雨毛。是天地警教之至德。亦及于凶畜。而不知戒。至于阴兵已动。诛殛将至而反为喜。彼秽物何足责。独不知上天何心容此贯盈。徒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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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主者警之。而不即加戮。忍令困我生灵父子为也。
扬名后世辨后说
倭将入吾地。三载淹留不肯归。声言再驱。直捣中原曰。必欲扬名后世。以显男儿之志。高翠屏辨之。以为流芳者圣贤豪杰。遗臭者奸凶寇贼。而又详言格致诚正之学之所以能治平。术数智力之所以招殃祸。分其贤愚。示以得失。欲以鲁连之辞。坐解聊城之围。其志可谓盛矣。然以愚妄见。窃有所惑焉。夫虎吾知其为暴。蛇吾知其为毒。而彼虎与蛇。又自以暴毒为己任。曷尝知有麟之仁厚。龙之神德哉。不惟不知。必且笑其不觗之无能。潜蛰之无才也。彼倭性以善战为能。喜杀为才。不知中国仁义礼乐之道。吾儒君子小人之辨。则欲骤语而解其惑。不亦难乎。夫其所谓志者。志其所志。异乎吾之志。其所谓名者。名其所名。异乎吾之名。则今欲扬之后世者。吾不知欲自名其名。而阐大名于其国乎。抑舍其名而就善号于中原乎。欲得美号于中原。不过为本国之㥘夫。欲扬大名于本国。不过为中原之狂贼。怯夫难容。狂贼必败。吾见其进退维谷。而敢以扬名为说。可谓狂而益狂。死而不悔者也。且暴其君而夺之国。驱诸岛之兵。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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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入人之国。捲尽子女玉帛而归。在其国之名则赫赫乎蔑以加矣。倭将之所不足者。在不得乎天。不能保其身也。各非不足也。名与身孰重。虎蛇之暴毒而犹且爱其身。閒居而简出。惧物之为己害。可以人而曾虎蛇之不若乎。阿只拔都。日本之英俊也。少年最得善战之名。岂今之倭将所能及其万一哉。然而一蹙荒山。首碎飞镝。况今天心厌乱。人情思奋。皇灵远畅。雷厉而风飞。将令严明。云合而响应。有以相待。必不若往时之溃散。倭将如欲进一日之步。是促一日之命也。吾闻倭将乃旧关白之臣。若能回好名之心。为保身之计。挽射天之戈。为复雠之举。身不膏于人斧。名益重于本国。不取笑于一时。永流誉于千年笑。第未知倭将能有取于此否耳。余爱翠屏之文辞。而惧无以回其惑。故乃敢阐其微焉。
记仙游留衣二庵事(庚子)
先茔之山。名曰广石。昔元晓,义相分占其最高峰南北岩底而居。移锡之日。挂袈裟松树而去。其徒即其地刱二兰若。以寓遐慕之思。北即广石。南曰袈裟巨里。盖因其实而号以谚说也。广石俯临醴泉之境而清旷可尚。袈裟平挹花山之胜而幽静可爱。不肖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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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之馀。未尝不逍遥于此。慨尔风树之感。超然物外之志。虽累日淹留。尚有不足之恨。而直欲因此遗世独立也。第嫌寺名之尚带尘俗。改广石曰仙游庵。袈裟巨里曰留衣庵云。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祭文
  
山阴乡校开基祭文
一乱十载。毒遍率普。思乐泮水。鞠为茂草。荐豆无所。多士怀悼。惟新是图。吉日良土。神锡之福。万世永保。清酌时羞。用伸虔告。
先茔加土告辞
积以年纪。仍以乱瘼。形坏若堂。履露愈怵。涓吉加补。告以清酌。
祭琴南溪(轴)(代司马契儒生作)
爽朗其性。恺悌之姿。月照冰壶。风和玉芝。禀才何高。赋命何奇。名巍莲榜。迹阻桂枝。北阙书休。南山豆萁。富贵非愿。帝乡无期。江湖自适。诗酒娱嬉。俗尘不污。世累何知。松岩高枕。岁推月移。东轩啸傲。云出鸟归。速我后生。曰听余辞。志业既同。托契何迟。芙蓉雅致。我则继之。有寓我怀。无关世嗤。饮是字解。会以文为。少长集兰。冠童浴沂。忘齿去皮。太平閒时。乐不荡淫。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3L 页
警教亦弛。顾我群蒙。今失蓍龟。久逢百罹。晚奠一卮。
祭高扶安(翰云)
子有忠厚之器。英迈之才。而四十遽夭。天乎命乎哀哉。吾有爱慕之切。情分之重。而再期而吊。时欤势欤痛哉。此时造物者。每倒行而错施之。纷纷扰扰而无定时。假令有时而定。已无奈于伯道之无儿。而吾与子不复握手欢笑于论文劝酒之场。则此冤此痛。亦何日而忘也。向拜子之严颜于花府。惟幸气体之康宁。此则吾为子慰。而子之冤亦足以少纾于冥冥。醇醪一杯。长痛数声。物薄而情深。归来兮英灵。
祭金勿岩(隆)
惟灵耿介之资。清曜之相。烈烈其志。嘐嘐其尚。幼少出就。啸皋之门。性理之书。述家之文。达支溯泒。涉委探源。年才弱冠。人目宿儒。卓彼陶山。簪盍其徒。盍往从游。吾道在是。授我以方。益励其志。精义所在。辞语所蔽。善问到底。不析不止。理期其辨。见何必同。疑欲其祛。说不苟从。自信之固。师心之悦。亲提既至。札喻亦切。乃戒其执。乃嘉其笃。矫偏祛病。合授心法。钻仰方勤。梁木遽摧。不卒其业。用茹其哀。三载申丧。曷尽余心。筑室杜曲。拟续遗音。黾勉就举。为亲之屈。屡叹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4H 页
点额。赋命之薄。斋郎末班。岂云称器。推奉以养。亦足为赖。夫何一病。卒缠二竖。愿孝之心。爱学之诚。一朝坠虚。天亦冥冥。贤愚共悼。亲疏咸伤。矧余遇知。最出寻常。同游共业。一十星霜。击昏欲明。激懒欲立。勉伪以真。楺曲以直。分友而师。义伴而兄。既失所依。将误此生。一掩仪刑。永隔幽明。肠与声摧。泪与杯倾。
祭张甥(友程)
维灵。以通家子。为东床郎。既笃于学。性醇而良。世分之厚。视余犹父。情义之敦。友之云乎。惟恃子拟托后事。诸子膝下徒纷纷。一朝而遽夺其命。奈何乎天。奈何乎神。呜呼哀哉。好生恶杀。天地之心。而造物者居中弄柄。贻毒于人。吾亦藉造物者之罪。䜣之于帝。九万茫茫奈无因。玄宇既启。老肠欲裂。一酌之酒。万世之别。
先府君大祥祭文(癸巳)
呜呼哀哉。易箦京第。子滞乡曲。复龙须人。含敛仗族。茹哀奔进。迟十日服。奉輀归来。冒万山雪。私痛既深。世乱何极。马鬣才封。贼骑横突。辍筵负主。奔窜山谷。不恒其处。香火屡阙。过期于荣。肠摧欲裂。乱离乾坤。涕泪日月。出服戎索。久释麻绖。边烽不息。时序数易。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4L 页
乘间言还。草没无室。侨寓间关。二期已及。祥未为祥。哭何止哭。先世主藏。粉面完洁。稚弟皆保。微命不绝。阴佑冥冥。于显不忒。书籍灰烬。手泽亦失。三姑存亡。未得其实。罪关不肖。一忧尚切。凋零门户。荒凉旧业。一息尚存。几时可葺。愿孝微诚。终始俱缺。衰制可除。此痛不灭。天地有终。此痛不灭。呜呼哀哉尚飨。
禫祭时告由文
世乱不解。时事数易。人切哀慕。节及中月。礼虽循常。痛实倍昔。梦亦遑遑。怀宁澹澹。薄醪疏羞。祗益悲感。
改题时告由文
椟因乱失。丧以月除。礼循遆迁。哀可暂祛。改椟改题。是凭是居。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上梁文
  
权继俭家庙上梁文
(四字缺)抱大舜终身之慕。魂返于室。遵紫阳立庙之文。霜露之感几时。羹墙之见有所。恭惟权氏。籍系安东。袭冠冕于上世。实乃东方大家。盛苗裔于中年。久作南州茂族。上舍公游心经籍。馀事文章。咏红杏于日边。纵未运屠龙之手。采青莲于早岁。亦少酬刺股之功。人不间父母昆季之言。善久腾乡党邻里之口。
悠然堂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5H 页
参奉府君忠孝为性。慈详本心。颐养好田园。消长夏于棋局。优游閒岁月。速嘉宾于杯樽。人咸仰长者之风。世未斩君子之泽。有子有孙而承奉。不绝香火于春秋。无声无形于视听。奈乏参拜之祠宇。旧第之北。新基之东。地势面阳。卜筮云吉。如飞如革。倏成六架三楹。是妥是依。庶保千秋万世。爰腾善颂。助举脩梁。抛梁东。一发丹云望眼中。魂魄有时知往返。正如流水地中通。抛梁南。瑞气朝朝鹤驾参。身后秪今非寂寞。荐诚方见有双男。抛梁西。节彼龟岩势与齐。自是幽明元不隔。九原追逐有南溪。抛梁北。几岁遑遑求不得。如今有室可藏衣。爱暖馀情终不极。抛梁上。降福穰穰知肸蚃。此不用诚恶用诚。黍稷馨香荐郁鬯。抛梁下。陟降焄蒿无所(六字缺)降祥。自是由衷非外假。伏愿上梁之后。时和岁丰。家安国泰。男而婚女而嫁。子子孙孙衍宇而充堂。科则捷位则高。岁岁年年奠爵而荣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