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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x 页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书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35H 页
奉郑寒冈书
天运更新。伏惟道体清健。进德益邵。无任瞻恋慕用之至。顷见德晦书。始审老兄来省先垄。仍住旧冈。已搆小屋云。是计可谓得矣。因忆畴昔从游之乐。依然若一梦。未知此后能几会于此地。讲礼论道之暇。陪杖屦相羊于水石閒耶。闻东冈丈奄忽捐馆。斯人何遽至此耶。不胜长恸。未审何时得返葬于故山欤。其立朝风节。前后疏奏。窃恐不可没没无传于后也。伏愿高明速著行状。以图不朽如何。惺卫生不谨。以致真元渴涸。五火煽发于脏腑。仆着床褥。奄奄滨死者垂二周矣。幸而大命未坠。又赖汤剂之力。自去年食渐有味。稍有生气。然元气既惫。安保其复常耶。春閒谨奉尊教。勖之以涵养。起钦佩服。何敢怠忽。近年来稍自亲切于问学。而既为二竖所困。久废书籍。茅塞颇甚。倘或赖天之灵。此疾得苏。则敢不真实用力。以收桑榆之功乎。然是亦有命。何可必也。闻韶大变。出于圣庙。重为斯文流涕。又为德晦恨叹。伏祝更加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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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寒冈书
便还伏奉辱复手翰。恭审春寒。尊起居万福。感慰倍常。示及洒落气像者。如老兄岂有未能窥闯者欤。惺近自省捡。或有湛然虚明时节。而不免有閒断。真所谓日月至焉者。无任愧惕。惺病势半减。元气稍苏。而暂有应接。辄渴火上炎。以此未得归省松槚者已涉三载。千里望云。当作何如怀耶。秋来倘得下乡则可以奉杖屦。复赏昔时泉石。其可遂耶。其不可遂耶。今闻东冈丈大葬有期。而适在大病。末由临穴哭送。顾念平生。悲愧哽咽。殆未自抑也。闻韶事果得罪人。不亦快哉。德晦颇有卜邻之意。山中得此良友则何幸如之。伏祝为道万珍。
奉寒冈书
霜气凄肃。不审尊体起居何似。向仰无已。山中僮仆鲜少。服役南畴。苦苦无暇。久未伻省。深愧不敏。惺病热稍减。而虚惫如昨。岂能保其久存。倘使在世作一废弃之物。将何所用乎。仄闻老兄编缉数书云。何由置病身于门墙之下。窃寓目于平生所未见之书也耶。倘从速锓梓则惺未死之前。可及览观。其何幸如之。寒暄先生书院就工几许。惺以乡末后学。𨓅在远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36H 页
地。末由听役于执事。徒深愧叹。窃闻洛皋精舍已成。吾乡若蒙高明启迪蒙学则感幸为如何也。闻尊兄为作先墓碣石。而山居食贫。无计奉助。略送米石。还增愧叹。
答赵月川书
日昨因琴生伏奉令书手翰。恭审令体迓新万福。眉寿无疆。仰贺无已。且认 朝廷优老褒贤。擢拜参判。实旷古盛典也。 恩及先垄。荣宠煇煌。其为悲感。可谓至矣。而以尊丈出处言之。则其踧踖不宁之怀。亦可想矣。猥蒙不遗。询及贱陋。茫然不知所以仰报也。然厚问不可虚负。则妄窃以为今此职名。在分义不可不陈疏辞谢。若未蒙 允许。则当诣阙谢 恩。而以尊丈高年。亦岂能远行哉。在家拜疏似为未安。则就半日一日程陈谢。恐或不远于事理也。第未审尊意以为如何。惺病源沉痼。调药三年。迄未见效。徒自悯叹。然祸福死生。何莫非命也。只当不贰俟命而已。所可恨者晚暮志学。方欲潜玩经籍。冀有寸进。而危病至此。恐未能毕业。以遂素志也。侧闻芙蓉峰上精舍新成。而病卧穷山。末由奉杖屦逍遥风咏于其间。瞻望门屏。不胜恋慕之至。
答月川书
前者伏奉尊惠书。仰审令体起居复常。岂惟一家之庆。实斯文之幸也。来示云云。微意有在。使今日士大夫皆有是心。则自然正大和平。夫岂有党比之虞乎。钦仰盛德。叹服不已。惺俟病少苏。拟欲就谒于陶山祠下。退而讲质疑难于函丈之间。而顾沉痾尚未快愈。每瞻望芙蓉。云山渺然。不觉精爽飞越也。伏祝摄卫万重。以副仰望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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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川书
献岁发春。伏惟尊体神相。永享耄期之寿。用扶斯道之脉。区区无任仰贺。惺伏荷盛庇。仅保添齿。但德业难就。岁月易得。回顾素心。怃然若有失也。世变日极。怪论不息。而吾道甚孤。仅如一发。独立宇宙。只增悲叹。然吾人苟能主敬穷理两极其至。使正道昭晢。若大阳中天。则彼魑魅魍魉。自无所遁矣。所可患者。士友中有一语不合。则不肯尽言忠告。以一是非之归。分为彼此。自贻异同之谤。噫古之朋友。岂有是哉。惺知此害之不轻。而人微力弱。无以匡救。奈何奈何。索居孤陋。深恐所见易流于一偏。伏乞有以指教。使不迷于中正如何。谨祝为道益加卫重。
上月川书
炎热方酷。伏惟尊体起居万福。惺羸病颇苦。心神损耗。无一分精力可及于书册索玩之功。益觉浮扰不定。义理路头。尚未免或生或死。深惧终为师友之累也。伏想尊丈年益高德益尊。必自超然于前昔。而行止语嘿。有足为后学之师法者。既自钦服。而又以病缩索居。未致身于门下。每切愧叹也。伏乞时赐警诲。道以对𤺌之妙剂。消磨积年之病痛如何。南义仲奄作古人。求之朋友。亦不多见此志此学。胡遽终于中道耶。如惺者亦尚痛惜。况在尊丈。又当作何如怀耶。
上月川书
岁运更新。伏惟尊体清健。茂享遐福。惺碌碌添年。徒怀无闻之愧。未发忘食之愤。只增慨惋而已。先生文集。就绪能几许也。此集所关于斯文者甚重。今始锓梓。吁亦晚矣。况又世道至此。若或未易讫功。则岂惟一时之欠事。实千万古一大恨也。前者未及中央之会。益感盛眷。迨不敢忘。而顾元气极虚。病源深痼。尚未离床褥。岂能出户庭耶。末由承命即趍。不胜浩叹。近者金光继来问惺疾。仍语及季舅碣文事。敢欲请文于尊丈。不审尊意如何。窃念季舅和乐惇厚之风。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37L 页
自有人所难及者。恐不可泯没也。伏惟尊丈于季舅。契分深厚。亦岂忍无一语以掩诸幽耶。得吾丈一字足矣。伏愿永思旧意。勿以倦勤为辞。则实区区之望也。伏祝为道摄卫万重。
答李汝懋(厚庆)
岁暮怀汝懋。无一日敢忘。忽奉两度惠翰。谨审体况佳安。忧道益切。慰幸可胜。奉喻进学。不在多言。只在默默加功而已。体验身心云为之閒。则可知进不进矣。惺病废积久。茅塞是惧。时看论语。亲切有味。似若有见于圣贤气像。恨相去之远。不得与寒冈及左右共玩索此意味也。惺自知难久于世。欲与左右诀别。明春须无惜鞍马之劳。一访松扃。以副至愿如何。顾我无会友之文。而敢望古人之意于左右。还增悚戢。谨祝志业益笃。日有进益也。
与李汝懋书
音耗久断。徒增悬傃。秋清不审起居何似。惺病热虽减。真元极虚。目翳颇甚。苏快无期。命也如何。所可恨者。方自欲为五谷之苗而犹不得秀。况望其实乎。想近来必有进益。地远末由讲论。深可叹也。至之进学。近复何如。大抵吾人未免习熟缠绕。未见有精进志。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38H 页
吾道日孤。诚非细忧也。郭丈草溪尝所爱慕。惧善行泯没不传。左右须与德脩录平生事迹。求碣文于寒冈兄如何。世鲜有知郭丈者。若无作志之人。则惺敢欲属笔。以图不朽。于公意如何。独处溪堂。秋水益洁。无日不怀君也。
答李汝懋书
便回谨奉复札。仍审起居佳安。进学益力。区区感慰倍万。惺一味调药。几至平复。而秋来始应接人事。辄渴火大作。引泠无节。以致脾胃重伤。元气澌败。殆未能支吾也。向使不死。寄在人世。亦未免为废弃之物。将何所用哉。残年有志看圣贤书。日益亲切。而不幸得此危疾。未克卒业。是亦天也。浩叹奈何。废书三年。茅塞已极。虽欲为左右忠告。其可得乎。然厚问不可虚辱。则窃以为左右气像。颇偃然自高。似欠逊志求道之实。必须去此病痛。然后方可朴实头做工夫。不然则恐未能有得也。如何如何。闻寒冈丈晚得藏修之所。结茅而倘佯云。恨末由致病身于其侧也。
与李至之(道孜)
酷炎不审侍奉何似。仰虑无已。惺一味将息。渐向苏境。而真元极败。渴火尚往来不止。亦可虑也。但所可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38L 页
恨者。尘深书架。茅塞灵源。恐素志蹉蛇。未就德业而朝露溘至也。非惟积病者摧如不进。朋友中未见有真实做工夫者。亦可长叹也。如左右长年汩没穷愁。其有妨于进修不少。每为公伤其贫无以忠养也。又恐此志之或弛。将不能振奋也。虽然古之人既不以贫窭动其心。则其可不笃志力学。庶免为流俗之儒乎。云树远隔。一会杳然。何当聚首。展尽此时怀抱也。
答李至之书
秋中谨擎手翰。宛若接颜采聆笑语。病怀开豁。良自慰幸。信后未审侍奉何似。悬虑无已。惺病加少愈。渴火消铄。元气澌败。永愈无期。奈何奈何。来示云鬓有二毛。牙齿动摇。况年迫于耆。且病三年者乎。窃自点捡。病未看书已矣。寻常思虑间。亦或有义利。尚未剖判。胸次未能洒落时节。是则涵养未熟之过。甚可愧惧。无乃吾友亦有此病否。尝覸左右温恭慈良之过。或有合污流俗之失。须痛自涤去此习。然后方可言学。如或不然。则恐或未免终于无闻也。噫老而衰衰而死者。物之常理也。子张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鄙人病且死矣。深恐一死之后。君子不曰终而曰死也。吾左右亦已衰白。则其于终死之戒。可不惕然思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39H 页
所以毕业乎。远地末由聚首讲论。徒增耿耿。
答李至之书
久病空山。忽奉惠札。谨悉侍奉诸况均福。感慰实深。惺心胃积火。乘衰壮发。辛苦卧吟。久至六朔。羸瘁已极。快愈无期。甚可叹也。谨蒙不外衰懒。深受鄙说。能使此志接续。不至间断。则自有进益矣。但吾人闲懒成习。无一长进者。病中深自慨叹。恐为流俗之人。因以勉吾左右也。岁月易得。工夫难进。益觉先正格训为有味也。西川君奄忽捐馆。慈良孝友之风。不可复见矣。寒冈老兄友爱天至。重损必矣。不敢少忘。未涯会展。南望怅然。
答曹芝山书
隔岁怅恋。忽奉惠翰。恍若接德容承绪论。古人所云沉痾去体者。方觉有味也。惺病虽半愈。真元极惫。捐书已数年。加之离索之陋。懔惕若无所容。示喻沉潜缜密四字。谨当佩服。以为用力之地也。惠来乾杮。谨拜受之。仍审微意。精妙无穷。发之以一贯之旨。虽学力未至。敢不仰体盛眷。精思实践。庶有见于圣门心传之妙诀乎。但来日无几。莫造古人之门墙。恐未作朝闻之鬼也。吾道不幸。儒林亦自睽异。是何等气像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39L 页
耶。殊使人忧叹也。无因盍簪。奉剖幽怀。徒自耿耿而已。谨祝节宜自爱。学要着己也。
与曹芝山书
献岁发春。伏惟令体清健。眉寿万福。惺一味调药。已涉四载。伏热常进退。苏快无期。甚可虑也。遥想高栖。亦无同志往返之友。幽怀向谁展开耶。俟山花堆锦。命驾一往。慰痼疾泻闲愁。以副如渴之望如何。朱子语类惠借之诺。尤感厚意。不知所谢。贱疾倘得快愈。则欲潜玩此书。提策驽步。冀有分寸之进。其所奉借者。实非泛然历览者之比也。赖有老兄之赐。获遂至愿于桑榆。其惠我光明之恩。将何以为报耶。前书居山送鱼之讥。惺果有以致之。仍思老兄守分好礼之意。叹尚无已。然有一焉。适山居近海。便于贸来。既来山中。则是亦山中之物也。以之送寄亲旧。亦何妨于礼耶。玆敢更送海味。只可领情而已。
答曹芝山书
迩来音耗久断。瞻想转切。谨蒙专伻贶书。恭审旧痾瘳复。渐向苏安。感慰倍万。况复琼琚璀璨。照曜山窗。吟玩圭复。头风自痊。但謏闻多未知用事来处。倘得对面吐解则尤觉趣味为深长也。惺不幸生来积有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0H 页
伤耗。以致火热藏伏心肺。乘衰壮发。其不至就木亦幸矣。有何精力看得一行书哉。六十人间。已有厌世之意。乘彼白云。与化为徒。何恨之有。所可叹者。忧病为祟。志且不笃。忽忽枉过了一生。恐不克遂此志毕此业耳。然赖天之灵。此疾若瘳。则其敢不收拾精神。以着功于桑榆乎。多少幽怀。南云渺渺。何缘一接颜彩。以开纡郁耶。
答芝山书
顷月谨奉令惠札。迄深慰豁。春寒未审起居何似。悬虑曷已。惺病源沉痼。费许多药饵。经大小辛苦。自去臈始脱得生死路头。肌肉充体尚未半。真元虚惫。馀热犹且往来。小劳渴火辄上炎。甚可虑也。恐远动益其疾。以是未得返乡省松槚。此怀如何。未遂是行。聚首无期。安得却竖儿。鞭款段。开一笑吐幽怀于陶涧之上耶。来教以一心不变见许。岂敢当盛奖。第素志不欲为流俗中人物。而早婴忧患。重致悲损。平生多疾。不得满意读书。秋发望洋。又加之大病。精神气力。不复平日。回首苍茫。不知所以为计也。然幸赖天灵假之以年。则敢不惜挂桑之返照。策驽步于遥程。寻先达之遗绪。究义理之精微。以图收功于万一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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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此愿其可遂乎。其不可遂乎。尝观子朱子赞胡籍溪曰郁然有隐君子之趣。滔滔名利。如此人亦难见。况希圣之士。其可得乎。伏愿尊兄停其已所能而勉其所未至。从事于古人之学。实做向里之功。濯去旧习。以来新见万幸。
与芝山书
跋涉霜露。问疾于数百里之外。实古之往还间事也。非今世之所尝闻也。感铭厚义。迄不敢忘也。即日初寒。不审令况何似。悬慕不已。惺早婴丧忧。伤耗不轻。积热蕴伏于心胃之间。乘衰重发。进退无常。甚至唇舌焦黑。引冷无节。而无医可问。坐而待命。有如火起虚屋。无人救止者。命也奈何。但所关念者。先祀无托。将欲求嗣于疏远之族。其不亦可哀乎。然亦当以理消遣而已。其如天何哉。卧雪山斋。怀想转切。谨祝更加卫爱。
与芝山书
空山残暑。蝉声乍凉。怀想宁静之风。不敢忘也。今因德晦兄闻。起居佳安。良慰远情。惺大病四十馀日。几作泉下客也。幸赖平心气省言语而专精于服药。故得延驹隙之命耳。德晦言老兄欲与联辔寻山。而以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1H 页
贱疾中止六。深用缺然。然仆初与兄相期者。是秋山也。藉令仆无𧏮而高驾径游于炎蒸暑雨之日。则仆虽不敢后焉。独恐周山英灵。必为之噱噱也。德晦亦与惺尝有枫菊之约。因其椒浴。敢请兄同行。惜乎二公之风流。其不相远也。病中发一笑讥。德晦因以奉禀于左右。想闲中亦发一笑矣。然老兄已有寻真之志。山灵若宽大。必赦微过。须待枫菊之时。与德晦秋风款段。访我于青鹤之岩。则当拨病衰扫石苔。以奉迎杖屦之临也。
与芝山书
天道更新。伏惟学履佳迪。趣味超胜。惺苦被沉痾作祟。捐废书籍。无一分精力可以进步者。深恐此志未遂。此身溘然。不能窥古人之藩墙也。迩来人心世变。一至此极。而甚至士林相雠视倾轧。窃为斯文长太息焉。无因拜晤。展玆幽怀。只增耿耿。
别纸答
四十年前。安东有进士权好问。恬淡寡欲。浪迹江湖。诗酒自娱。人以清脩许之。其人无子。与其族之有子者相约为继后曰。我与君通情立后。何必告官为。即取以为子奉祀焉。此事甚疏脱。恐不可为法。然尝闻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1L 页
国法两家父母同议呈状。彼此一家或永感则不得呈状矣。今闻令子本生父母皆已捐世云。固不得依法呈官。依权公事不告官而为之亦可也。然传系文记则恐不可不为具此由自笔。使诸侄为證如何。
答任卓尔(屹)
顷蒙左右历访寒栖。开豁病怀。迨切欣幸。今承惠翰。谨悉徂暑动止清迪。感慰不可言。但谬奖庸拙。太不着题。环顾循省。徒增愧缩。惺自少志学。而志未坚固。未免间断。以至齿发衰迈。尚未精进。何敢向人论学。虽然厚问不可虚辱。则敢以孟子求放心之训。报塞焉。叔季名利之害。酷于异端。一世英才。无一人向学者。可胜叹哉。左右诚有志焉。则何异凤呜朝阳耶。杞柏两叶。谨荷惠寄。兼示服法。可见相爱之至情矣。询及平坟事。初出于悯迫计穷。左右何必为过计之忧也。当时先祖一墓。合葬高大。故益自疑恐。敢略低其高。使不识其处耳。如上道则去海稍远。倭贼复寇。亦未可知。则岂可预为之夷土也。仆未曾广考礼书。不知游魂石于礼果有乎无乎。家礼上墓有布席之文。世俗安此石于墓前者。其以祭席不合徒藉于草莽乎。虽从俗为之。恐无妨也。如何如何。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2H 页
答任卓尔书
自闻左右有向学之志。谓叔世罕贵之事。悬悬不能忘也。今因表侄来传惠帖。谨悉近况佳安。感慰不已。猥荷吾左右不以惺为无似。求益至再。辞旨恳倒。其敢虚辱盛意耶。盖学问真是宇宙间第一事业。而今者名利滔天。未闻有一人有此志为此业者。吾道日孤。中夜不胜慨然。尝闻子朱子戒门人曰责志。立志既笃则可以通神明贯金石。疾病之沉绵。鬓发之已化。非所患也。横渠张子有言曰当以己心为严师。能敬畏己心。不欺暗室。则傍无良执。亦何足叹也。只在不露潜修。朴实头做工夫而已。左右尝为两斧所伐。散放淆杂久矣。而今忽觉悟者。乃活水一脉之所发也。苟能使此水长得一分清。则自淘去一分浊。今日如是。明日如是。又明日如是。则清益多浊益少。而天理人欲之胜负自判矣。第未审左右以为如何。谨祝学履益新。
答任卓尔书
病里忽奉手札。因悉体况佳胜。感慰倍万。来示云有得于清明之顷。此乃善端所发处。苟能蝉蜕旧污。玩心高明。勿使淆杂。日益澄清。则自当有新益矣。至若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2L 页
天人交战。学者通患。克复之功。岂造次能办者也。先难后获。勿忘勿助。畜粮清野。坚垒固守。则斩馘凯还。庶可指期。欲以惰将弱卒。捍御劲敌。而冀其有廓氛之效。则非愚之所敢知也。未审贤契以为如何。惺不幸苦被二竖儿侵汩。捐书废事。茅塞已久。中夜悲叹。愧惕若无所容也。将天限愚蒙。使未毕此志耶。抑赖天之灵。终得遂平生之至愿耶。立后事时未及成。方欲图之耳。山中无纸。言不究怀。
答任卓尔书
音问久绝。思想徒切。忽奉盛札。谨悉旱炎。起处佳安。慰豁倍万。况又辞旨勤款。实出寻常。感佩至意。不知所报。示及所名轩斋者。真有晚悔求放心之志。于是藏修游息。朴实用功。则可唤醒醉梦。自有所得。叹尚不已。然书尺往还。岂足当一面耶。俟秋清潦止。翛然命驾。留得旬日。相与讲得一书。则区区慰幸如何。熨眼之方。谨当如教。贱疾发于平生积伤。至今保存。亦幸矣。所可恨者。晚暮志学。苗而不秀。实终天之憾也。送来玉韵。读之令人爽然若沉痾去体。而方困暑热。未即奉和。愧恨愧恨。青粱已种。此地若旱损不秋则当更告。
与郑君燮(四震)
前承复札。谨悉学履乍愆。悬恋不已。信后时气益热。未审已臻平和否。惺病势半愈。而眼翳颇重。未能看书籍以维持此心。非细忧也。闻旅轩先音已至岩栖云。若果贲然则欲奉屈于山中。以洒濯离索之陋。左右须共图之如何。朋友一会。自有论学之益。况又如惺者积年病痼。疵吝如山。若得强辅。用开迁改之路。则其何幸如之耶。夏炎蒸湿。谨祝珍啬万重。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3H 页
答郑君燮书
三春欲尽。思想转切。忽奉惠札。副以蕉菊之贻。因悉阴霖。起处清胜。感慰倍常。蓠边种菊。自有悠然之趣。窗外移蕉。长吟先正之句。不觉病魂苏醒。若有所得也。三复来示。颇有学如不及之意。所警于病昏者厚矣。日月川逝。工夫难进。气质难变。吾人亦皆悠泛优游。未见有笃学精进者。浩叹不已。况如惺者衰暮始有意趣。而痼病为祟。天其将限愚蒙乎。不胜愧惕。谨承枉顾之音。深以欣企。倘蒙惠然则所可慰幸者。岂但展阻阔开病郁而止乎。
答郑君燮书
前月承专价问存。又示喻调息之方。辞旨恳倒。老拙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3L 页
何以得此于吾左右哉。实深感佩。惺之所以致此疾者。命途奇衅。早婴丧忧。中岁又积有悲损。邪火伏在脏腑。乘衰盛发。药不能敌。且卫生不谨。以致五火之起。愧省无已。𤱶亩忧国。虽未忘君。然此疾之作。岂专出于是哉。但心是活物。十数年来。每中夜忧懑。或不复眠焉。则亦安知其不助此火也。眷念及此。可知相爱之厚也。当稍弛此念。倍加将理。顾君臣大义。根于秉彝。 日边消息。愈闻而愈忧。虽欲永忘。其可得乎。至若将为国家之大计。则徒有赤心。未有其才。岂能副期望之盛意乎。忽闻旅轩将佩竹闻韶。林泉又别此友。益复落莫。我怀尚且如是。况君燮之怃然为如何也。困甚代草。言不缕具。
与李粹然,烱然(宜润,宜澄)书。
日月逾迈。霜露既降。伏惟哀慕益切。何以堪处。常悬远虑。顷见驰报。知凶贼阑入安康县。不审佥哀侍果能避乱。得保几筵耶。尝闻佥侍饥寒逼身。而固守丧节。贼锋迫头而尚不忍避。为之敬服悲叹不已。然当此大乱。徒执常礼而不知变通。亦非全孝之道也。幸须顾念遗体。防患远害。毋贻后悔焉。惺东西避兵。十颠九倒。艰苦万状。何容尽喻。闻青松周王山绝险。可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4H 页
以避此乱云。其果四面斗绝。贼无可入处耶。懵若处堂之燕。有愧择木之鸟。乞须佥哀侍折简广问于其邑士友。示及其可避与否焉。倘得与佥契同栖一山。死生共之。则是亦不幸之幸也。
答李浩然书
谨承岁祝。其为国祝忠矣。为我祝厚矣。第未知自祝为如何也。惺尝为左右祝曰志尔先祖之志。学尔先祖之学。不以科举累心而将为君子儒乎。惺年益老病益深。其言行多有愧于先正。岁首循省。不胜愧惕。思有以勇改焉耳。君亦有以自图。先立乎其大者。以副相爱之望。
答李浩然书
顷承惠札。因审改葬令伯。极其诚礼。自非友爱之至。安得至此。为之钦叹。继以慰幸。但悉重患寒疾。尚未快愈。此必积伤所致。无任远虑。惺一向虚惫。不知食味。而未得妙剂。行将就木。命也奈何。左右会试之行。其期不远。而上道无一救解者。如勉进丈亦为邪论所抑。自守之不暇。何能为人谋忠耶。不逞之徒。非但不救。又从而横生异议。君苟有志节。岂可乞解于此辈哉。况君是晦斋先生之孙。尤不可以失身也。虽不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4L 页
得外物。当安静自守而已。不必介介于怀也。如何如何。晦斋文集切欲览观。幸须佩来焉。
与李浩然书
新春想惟讲读玉山。钦仰遗风。而亲切有味矣。惺欲于此月念五日。加冠于后儿。以德晦为宾。君燮为介。介者次于宾也。在礼不可不使子弟奉请。故敢烦左右一行。须体老病好礼之意。躬造二公之门。进此礼书以致之如何。德晦若不来在立岩。则日期迫近。未暇往请于一善。时其有无而以强哉为代亦可也。山中无此三君。则不但无以成礼。区区所望于德晦者甚切。君须致恳请来。使一家盛礼。不至落莫也。冠者所着深衣。卒难易办。欲代以黑团领。惜乎贫不能复古礼也。黑衣及韦带。穷山亦不易得。广求赍来为望。
答李梧里(元翼)
伏奉台惠答翰。恭审旱热。台体起居万福。无任感慰。鄙疏未蒙台慈转上于 阊阖。窃自愧缩。抑有可憾者焉。循蹈故常。是惺素仰歉于閤下者。而顾凡事一向坚守常规。窃为下执事长叹息也。呜呼。此何等时欤。山野微臣。敢效芹曝之献。为閤下计者。宜即转致于 宸扆。惟恐上闻之或迟。而閤下之拘谨一至于此。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5H 页
窃恐閤下奋发之志。未能胜循常之习也。不审台意以为如何。猥荷台眷。敢达鄙见。不胜惶恐。今玆奉疏。敢送于巡使前。而或未蒙转一闻。则疏既缮写。不可委诸草莽。妄窃以为閤下于南州事。无所不当统。草野疏奏。自閤下而转达。有何不可也。况又势迫情急。而尚泥平昔之小规。则亦恐言路终不能通也。敢又拜疏。未免再送台营之下。伏乞虚心察理。使蝼蚁一得之愚。得达于 紸纩之前。千万幸甚。若巡使不受。又未见纳于閤下。则何异卞和之再刖耶。
上李梧里书
暑气稍薄。霖雨且苦。伏未审台体起居何似。惺伏荷台眷。仅保病拙耳。传闻贼势孔棘。方建白旗云。其果然否。伏想营中凡百军旅。既皆就绪。聊以慰仰。且闻天兵一队。已至安东云。其大军尚未下本道耶。窃恐贼骑隳突。先于大军未至之前。则孤军威势。不足以折强寇之冲也。其天将姓名为谁。军数能几许欤。留阵南州。粮饷可能继之耶。旧谷既尽。新谷且歉。将何以策应。伏愿为 国自爱。凝思虑慎饮食。筹略中机。以遏滔天之贼焉。鄙疏 发落。迄未闻知。台营如或有闻。下示如何。南中书院皆入兵燹。独玉山保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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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天护而鬼守之乎。不幸而危祸且迫。晦斋先生位板不能守护。则前日斯文之幸。反增志士之悼惜。仓卒护藏之密。宜莫如子孙。其孙李宜潜年少书生。颇淳谨可守。而庆尹武夫也。无路通情。伏乞俯察曲析。为之移关。使谨护而无亏。则斯道不胜幸甚。且玉山书册必欲善藏。则不可不移置深处。顾周方山比玉山稍似幽深。故惺欲移藏于此山。通喻庆之士友。或以为此院书册。体相曾已簿录。不可擅送。未审閤下簿录初意果何为欤。窃念顷年贼之长驱也。名山清绝之刹。例不焚烧。倘蒙颔可。保此许多册子。则老𠍶复阅。虽未可必。后之人将赖以博文。亦李渤藏书之意也。伏愿并关于庆府及右院院长有司处。使从速输置如何。其转致事自有院仆。其守护则晦斋之孙宜活寓居青松。亦可属以善藏矣。既知台鉴雅意虽在戎马间。不忘重道。故敢此仰禀。
上李梧里书
曩者惺造拜于石门。猥进杯觞于台座。而量浅困酒。不但失仪。又发愚直之说。醒来思省。窃自惊惶。仍感台监恩遇非常。益增铭佩。窃念今日贼势大炽。一失军机。存亡系焉。而自此寒踪一入深山。则无路更陈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6H 页
下怀于油幕。敢以鄙见仰禀。伏乞试垂听纳焉。窃惟閤下慈详恺悌。视民如赤子。按节仅一年。而岭南锋镝之馀氓。举皆苏于雨露之泽。其于保民之方。可谓得矣。然以愚而观于閤下之节制则窃惑焉。将大人之胜算。迥出于寻常。非浅见之所揣者耶。抑从容谈笑而可折冲于樽俎者耶。今者清酋以猛将率精勇。屯据海浦。较之我师。强弱勇怯。不啻天渊矣。朝发则我之 宗社朝倾焉。夕动则我之 宗社夕危焉。以閤下爱 君之赤心。忧 国之长虑。当 宗社覆亡之秋。任推毂莫大之责。三军胜败。一国存亡。在閤下之手。未知閤下当何为而可以挫劲贼扶 宗社耶。请以病喻。人参甘草。平日补元之良剂也。大黄槟榔。急难攻病之峻药也。閤下之术。长于补元。参甘之用。不为不足矣。窃恐贼邪自下上攻。势如焰烈涨暴。外自荣卫。内彻心肺。三脘壅阏。大命垂绝。则数钱参甘。岂能涤壮热回元气而济此奄奄耶。苟泥于所长。一向以参甘投之。则热愈热邪益邪。虽扁鹊。望之而走矣。然则攻病峻剂。非閤下所素习也。槟榔大黄。可不求诸人而救此急耶。易曰求而往明也。手既未惯。疑于投剂。则岂若豫求秦医。趁二竖未入膏肓。使试峻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6L 页
药而湔肠胃却贼邪之为得欤。世属衰乱。人才渺然。秦之鹊缓。不可易得。然天生一世人才。亦岂无应用之一将耶。閤下诚能拔其人。敬以礼而委之任责之功。则彼自感发而乐为之用矣。或不自量而不假手于良医。则将施药乖方。大命尽矣。当此孔棘。匹夫之言。重于太山。惺虽驽劣。岂无一得之言乎。窃覸閤下多温柔长厚之风。少刚毅奋发之志。以循守故常为安。以振作勇敢为过。此时济艰。恐或不易也。愚言果合于台意。则必悦而从之矣。如或不合则虽屡陈而犹邈矣。书不云乎。言逆于心。必求诸道。安知其说之不合者。不反愈于合意者乎。以我势力。欲敌倭奴。非旋乾转坤之力量则不足以当之。而閤下既无千匀之气力。又不习攻病之妙术。愚窃为 国事惧焉。又为閤下忧焉。若深思其可惧可忧者。规规蹈辙之▣▣一断之于思虑。拨乱大为之志。不少弛于食息。视一身于鸿毛。甘舍生而取义。勿利姑息苟安。务为长策远虑。不耻下问。广询博访。图为万全。允合众情。纪律号令。风行雨施。荡涤滔天之妖氛。廓清三韩之山河。回运祚于将倾。奠国势于泰山。则閤下方始塞其职矣。方始不负 君父矣。惺不胜犬马恋主之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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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顾自重之义。屡进辕门而不知止焉。今又不自禁慨惋。敢沥血诚以奉一书。惟閤下恕其狂僭。亮其忠而采其说。若河海纳细流而成其大焉。
答李梧里书
夏间伏奉台惠书。恭审台体旧患尚未快复。精神悸眩。至不识人。常悬恋仰。不敢忘也。古语云君子在朝。自有不知之润。伏乞为邦国爱卫万重焉。因贱婿闻庭庑泠落。蛛吐网云。窃为世道重为叹息也。谨蒙不遗病拙。分惠妙剂。辞音恳倒。瞻望汉北。云山虽隔千里。心肝如共一堂。洒然清风。自能起垂死之病魂也。末路人情。习成朋比。未见公耳国耳之人。白首伤时。只增慨叹而已。惺生来悲忧积损。贼火乘衰盛发。而穷山未遇良医。药未知症。材料且不精。未效功能。安能敌五火之煽动耶。踰艾近耆。世味已酸。乘化归尽。有何恨焉。顾衰暮始志学。方欲潜玩经籍。修身寡过。而危病至此。信乎天之限愚蒙耶。抑赖天之灵。将瘳复以毕此志耶。独卧穷山。已涉三载。呻吟一室。谁与晤言。今当拜牍。感眷爱道情素。不自觉其伤烦也。
答金以志(光继)
承审侍奉万福。感慰感慰。惺如昨仅支。学业进否。不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7L 页
在他人。若自责立志。惕然奋发。则其庶几乎。不然悠悠依旧则恐作流俗中人也。承许以来助冠礼。欣慰可言。冠日已定于今念五。君与二弟须先期预来。切望切望。
与金以志书
便来承惠书。谨悉霾炎。侍奉起居万福。仰慰无已。送来行录谨受。但近来病势还重。恐未速成也。惠银唇奉以供荐。良感厚意。君既未免小忙。程叔子惟患奋志之戒。切不可忽也。若一向役役。则岂不甚可惧乎。惺痼疾如此。无计精进夙夜。徒深愧惕耳。
与郑仁弘书(乙巳)
云山间之。音问阻绝。不审迩来。尊体何似。区区远诚。无任向仰。惺大病数年。一向沉绵。乘化归尽。亦复何恨。但少时悠泛。老而嗜学。未及卒业。赍志将殁。以此为遗恨耳。前以浅见。仰浼高明。而未蒙虚纳。不胜愧戢。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以忠告善导之义。正言而无诛可乎。窃念退陶先生。修己治心。一以程朱为法。学成行尊。造诣精深。裒辑先师格训。揭亦人道之要。表章我东前贤。俾知依归之地。斯道既绝而复续。伦纪将坠而复明。其盛德大业。自有三韩以来未有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8H 页
臻斯理者。虽谓上溯伊洛。得其正脉可也。南溟先生克治谨严。壮如雷霆。敬义直方。用功简要。然才气豪迈。不由途辙。未尝逊志求道。至知穷理工夫。不能精密。故其教人亦无穷格之语。窃恐凌躐无据。不能无疏脱简傲之弊也。夫道者古今天下所共由之路。虽师资之间。所不可私者也。昔者叶贺孙问于朱子曰延平先生终日危坐。以验夫喜怒哀乐之前气像为如何。而求所谓中者。与伊川之说。若不相似。朱子曰这是旧日下得语太重。今以伊川之语格之。则其下工夫处。亦是有些子偏。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禅入定。盖朱子恐后学误入于禅。不得讳其师之偏处。圣贤卫道之公心。于此可见。窃恐南溟之学。或近于顿悟。而特吾丈蔽于私见。未能觉察也。延平虽有些子之偏。朱子既不得讳之于前。吾丈若能觉察则岂可得以讳隐乎。退陶之学。的确如是。南溟自不可以不让。尊丈虽欲抑退陶而扬南溟。不过为一人之私言。其果士林之公论乎。跋尾虽曰俟后之君子。而君子其必不韪之矣。且吾丈适以自损而已。其于退陶之盛德大业。有何毫发之损也。窃为吾丈不胜叹惜焉。若一向偏执。不去其跋。则吾丈虽自谓独立不惧。而终不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8L 页
免得罪于斯文也。噫吾道孤立。吾人不过二三。而忽见吾丈自陷于大过。惺之恻伤无以为怀者。岂笔舌所能既者耶。抑有一焉。信亲近而疑疏远。人之情也。李公桢能尊信退陶。讲质疑难。托以道义之契。李之心术。非所逆料也。若以不知李。讥议退陶。其未绝交之前。与南溟亲密无间。其可以是而归咎退陶哉。退陶尝以南溟为疾恶太过。故于其处淫妇之事。亦以过激致疑。实出于所见各异。亦何可轻议哉。非但退陶评议。当时国人皆曰愤疾已甚。如河浩源辈鸣鼓碎瓦之事。岂无所本而然欤。愚亦窃以为过矣。吾丈为先师反以求之。则宜悔恨之不暇。而反致憾于退陶。吾丈其不思之甚乎。设若退陶果不知南溟。虽曰贬损高节。费尽心机。其是非取舍。自有君子之论。夫岂南溟门弟激怼怨恨。至以无理说话。横加诋诮者乎。其过误甚至于违背道理。伏愿清夜虚静之际。试看此跋。果合于义理与否。夬夬勇改。毋少留难焉。吁吾岭南素称邹鲁之邦。而前有寒暄一蠹之贤。如晦斋退陶及南溟。并生南州。其不亦盛矣哉。贤哲辈出。多士闻风。气像淳和。论议如出一家。人皆以为美谈。自吾丈作跋之后。左右分朋。互相是非而视若仇敌。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9H 页
恣意骂詈。邹鲁文献之地。作一战场。未知税驾于何等地耶。深忧永伤。至眠食不能安也。今此激触者。实自吾丈。吾丈虽欲辞其责得乎。向使两先生在世则士习世变。亦岂至于是乎。世无硕德君子担当世道者。尤增悲叹。奈何奈何。伏惟洞照心肝。恕其狂僭焉。
与曹善伯(应仁),文君变(景虎)
穷冬不审君变侍奉起居何似。善伯雅履何如。驰溯不已。久在危病。未修人事。一未拜状。良愧不敏。来庵丈作跋事。未知佥左右以为如何。似闻善伯力谏而止云。其果耶。惺亦窃谓大不合于道理也。夫先贤道之所存也。其学行不至崇高者。后学犹可尊敬。而况退陶先生其可轻侮之乎。藉令先贤有过。春秋为贤者讳。紫阳夫子深警门人言先达之过失。此实古人尊贤忠厚之道也。今以来庵之贤。不忍私愤。激发怨恨。以至讥诮先生。其可怪可愕。孰有甚于是者乎。或者来庵其不知退陶甚矣。老先生晚隐陶山。谢绝世事。潜玩程朱之书。精思实体。识见卓然。造诣精深。其出处谨严。无愧古人。拈出晦庵格训。揭示入道之要。表章东国前贤。俾知依归之地。以故四方学者。宗仰之若泰山北斗。论其道学则虽南溟之壁立千仞。恐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49L 页
不得不让于退陶也。呜呼。来庵之所自期。朋友之所责望于来庵者为如何。而毕竟作此跋而无所顾忌。是果近于𠍶者气像乎。诚所谓一人之私言。后之君子其亦不韪之矣。惺之爱慕来庵。不在人后。故深为之叹惜不已。若不改此跋。则窃恐来庵终不免得罪于斯文也。佥契若以鄙言为不违于理。则幸于函丈从容之际。陈达鄙人忠告之意。反覆讽谕。使贤师得免于大过。则岂非斯文之庆也。中心痛叹。语涉谠直。伏惟心照恕量焉。
上赵月川书
顷因堤川叔来临。伏审令症候尚未苏快。无任仰虑之至。惺病势虽减。真元虚损。复常无期。闷叹奈何。来庵跋语事。闻之不胜惊怪。渠丈刚偏之病甚大。且未尝从事于主敬穷理之学。终至于此。亦可叹惜。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自反而合理则当信其在己者而已。苟不合理则循省改过之不暇。何敢责人也。南溟先生与龟岩绝交事。想必龟岩可绝故绝之矣。至若处淫妇一事。妄窃以为疾恶太甚。以至缴绕其间而不自省觉。亦贤者之过也。退陶先生之评议。其不亦宜乎。为来庵者。为其师反而求之。涵揉气质。救偏矫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0H 页
枉。是乃所以尊师也。计不出此。敢欲为师分疏。甚至轻侮老先生。激忿怼怨。多发不逊之语。岂惟不知其量。其违道悖理甚矣。老先生盛德大业。虽妇人幼子莫不知其姓名。称叹其贤。渠丈以老𠍶。不忍私忿。率意讥诋。至于如是。宜多士之痛疾愤惋也。吾道日孤。而渠丈敢诋先贤。斯文之不幸。当复如何也。然适以自损而已。于老先生有何毫发之损哉。伏闻尊丈犯而不较。务为安靖。仰惟卓然之识。宽和之气像。叹服不已。伏祝更加摄卫。亟收勿药之效。
与黄会元(汝一)
仰祝侍奉两堂。黄耇无疆。永享和乐之庆。似闻左右乍愆常节云。无任驰傃。惺痼疾尚未快愈。眼翳颇甚。安能久客于世耶。病里又蒙 除命。无路诣谢。不胜惶蹙。来庵跋语。极可惊怪。辞气忿怨激发。有若小丈夫斗争谇语。是何等气像耶。窃为斯文深忧永伤。又为来丈叹惜焉。渠既过尊其师。轻视老先生而主张太过。难可回头。从此士林亦暌乖倾轧。祸将作矣。人心世变。一至此极。便都没奈何也。
与李汝懋书
岁运换新。遥想转切。忽凭惠翰。宛若接颜采承清晤。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0L 页
慰浣苏豁。有非言语所可形容。惺病根沉痼。一向虚惫。命也奈何。日间略览经训。以为维持之地。而精力短乏。恐不能长进也。然数年以来。颇觉有见于古圣贤气像意思。而顾坚白不足。不得实为己有。是固十分勉力处也。地远不得与汝懋至之讲论得失。南望太息而已。世间未有大人君子可以扶持世道者。士林气像日就于互相倾轧。斯文不幸。何至此极耶。不意来丈不忍私愤。讥诮先贤以惹起祸乱也。以其徒尚刚偏。不克好学明理。故终陷于大过。良可叹惜。仆驰书讽责。而渠主张太过。略无回头之理。亦将如之何哉。大槩今日学者。不及者未能自拔于流俗。过之者亦如来之偏滞。谁能从事于中庸之学。无偏倚驳杂之病乎。窃为斯文深忧永伤也。安得一番聚首。展此幽怀耶。
答金昌远(弘微)
病里忽闻令公获拜临瀛伯。作主镜铺湖。仍忆旧游爽快之胜。洒然若脱出沉痾。纵目其上。湖海无边。景趣都输入肺肝中也。时乘兴清游胜境。实澄本清源之一助。而一自离乱。废置荒秽。湖山之灵。其必有憾于前主者辈焉。此时纵不能重修。架漏补缺。使栏槛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1H 页
鲜洁。高倚啸咏。则其所助发于胸中之浩然者为如何也。然范希文之记岳阳。方在于政通人和之后。则其先后之序。公自默会矣。峡中晚得令札。知公已发西笑行。恨未及作一书以替面别。又此专伻要见答翰。可见离思缱绻也。敢拨病吟诗。为行者赆焉。
与黄青松(致诚)
离亭只隔十里。而末由把酒一杯送公千里之行。愧恨怅悢。来并于中。敢倩贱婿之手。执酌而祝曰隆炎方酷。税驾万福焉。
答李浩然书
相别踰月。恋怀如渴。忽奉手翰。得审旅况佳安。苏慰无量。惺火热虽减。元气惫薾。安保其久于世耶。乘化归尽。亦复何悲。只以学未卒业。先祀无托。为两大恨耳。赖君周旋。求得后儿则幸孰大焉。恃君厚义。惟日是望。来示云云。奉悉曲折。自 上不知晦斋先生宲出于李珥之妄论也。亦何损于先生之盛德乎。来庵丈与崔季升言。果若所闻则吾不知其有何意见也。吾少时闻人言。先生乙巳之处变。或未尽善也。及今见退溪文集中三人未必全然无罪之论。与夫玉堂辨白之劄。又得先生年谱而参考之。然后果知先生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1L 页
当日处事。不得不尔也。此必渠丈不曾照管此等曲折也。大槩退陶先生同时立朝。目睹先生处变之道。至作行状曰斥奸邪定危疑。直前无畏。虽贲育莫之夺也。后来学者。安得知六十年前事。而莫信退陶之尊崇乎。当时先生感 仁庙留意之教。欲将以有为。而遽遭 宾天。山陵未毕。国事危疑。义同休戚。何暇求退为哉。南溟关西问答解。似涉自明。果是贤者之一失。而至如人言则恐或不如是也。世道至此。理合括囊。勿以贱见向人说话。杜门屏伏。以待公论之定如何。
答李浩然书
见君之书。知君归觐之情。不能自抑。虽履虎尾而不知其危。深增悲叹。然若不幸而遇贼。则虽悔曷追。不若慎避凶锋。父子两全之为愈也。况又昨见邸报。细知天兵二十馀万。已到平壤。恢复有期。不胜喜抃。当俟乱定。可以归省。何必冒危强进。以违严府固止之至戒乎。径情直行。固害义理。决不可渡江而东也。病昏虽无似。岂至于欺君也。严府简敢此附送。见之则可知其慈爱之至情矣。馀不尽言。
答李浩然书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2H 页
昨承复书。得审平复。感慰何言。但干戈一年。久旷定省。望云之苦。想可知矣。然豺狼当途。不宜妄动。须体严府之心。以待贼退之日。恐或未晚也。惺以情则当复淹留。徐观一家病势。而义不可以私故久废戎务。今日敢向鹤峰幕中。怀自不佳。且闻染疾初作时。以温水吞下好合茵蔯丸则吐尽痛热。顿觉神效云。似当预防。玆送九个。倚马忙草。馀不多及。
与李浩然书
秋来久未闻远地消息。不审即日气力何似。无任远虑。传闻庐次用度不继。艰进疏粝云。想左右虚弱素甚。加之大病。遭此创痛。损伤必重。而粝食又从以败胃。则安保其支全耶。丧节至严。能继疏食。则不敢以离次为请。若至于饿死则恐不可徒守苦节。其未可来依鄙人。以全父母之遗体耶。不敢强请。而情势迫切。亦不得不告。惟左右亮我至情。庶几全孝焉。惺来守残县。百事无形。支待天兵。不堪劳苦。而久阙伻问。今始送人。可见此生困于多事也。气甚不平。言不究怀。
与李汝懋书
春初谨荷跋涉半千里。来候贱疾。厚意何敢忘也。旱热比酷。不审静养何似。悬悬未已。惺自仲夏晦。火热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2L 页
始减。肌肉渐生。元气稍苏。而病根沉痼。恐未易复常也。捐书既久。茅塞已甚。年迫桑榆。不知所以为计也。左右近来见读何书。工夫有胜于前者否。若立志笃学则才器力量。渐自充拓矣。但学至于变化气质极难。苟未变化。奚以学云乎哉。须摆脱尘冗。源源执经于寒冈。日亲切有得则庶有进益矣。如惺离索中尤悔日积。而不自觉知。益可惧也。看此气力。秋来亦难以省墓。后会渺然。无任怅叹。
与李汝懋书
近不审动止何似。悬虑不置。别去几二年矣。想力学所得稍胜前昔。为之慰幸。惺病虽半愈。真元极虚。暂看书籍。则劳热辄作。眼翳颇甚。静养之工。似进一步。而博文洽闻。尽穷天下之理。渺如望洋。可胜浩叹。又况块处穷山。离索已久。疵吝日积。而不自觉知。尤惕然畏惧也。近日士林颇不好。为斯文忧叹不已。岁暮怀君。怅望停云。自无以为怀也。谨祝进学日就焉。
与李汝懋书
苞山一夜之话。至今往来于怀也。春寒不审起处何似。悬想未已。惺冒盛寒远还。气常不调可叹。吾人皆不笃学。乍作乍辍。若存若亡。其可望济事乎。无志则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3H 页
已。有志则自今静居省出入。专精于书籍。从事于圣贤之学。使主敬穷理工夫。互相助发。奉持德性。不至梏亡。则渐自有见有得矣。然世间所谓道学者。亦自不同。必以程朱为法。然后可定趍向。初学紧切处。正在于此。切不可忽也。如何如何。纸尽言长。馀意缕缕。
与李汝懋书
音耗罕如金玉。春来未审雅况何似。惺呻吟数月。肌肉落尽。两眼昏暗。至不能写字。自分废弃。一味调药耳。然病里时一点捡。则穷理精明固不易。践履纯固尤为难。气质极难变。习俗亦难脱。卓然能伸于万物之上者。其不亦鲜乎。必也以真宲心地。做笃健工夫。其殆庶几乎。愿以此言。其语诸至之甫也。独卧深山。无与晤言。何缘聚首。展此幽怀耶。遥望南云。只增忡怅而已。
答金以志书
便回承复札。谨审侍奉万福仰慰。惺热似稍歇而元气极虚可虑。闻月川丈得下道不通症。进退无常。不任惊虑。李先生门下唯有此老。而高年患此危疾。斯文之忧如何。来示多有感发之意。此志若能接续不绝。则何业何功不能做得成也。深为之慰幸。来访山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3L 页
栖。拟趁清和云。堤川叔主亦欲于此时枉顾。君须奉杖屦偕来焉。
答金以志书
顷者承复书。仰审侍奉万福。慰感不已。惺衰病顿甚。今又未赴 恩命。惶震靡容。君之不利于试。实未修人事也。更须勉力焉。以光大门户为期也。通鉴汗漫。不便尽诵。须择好传熟读为妙。大槩笃志刻苦。有非常之功。然后有非常之事业。悠泛虚度时日则岂能超脱于俗流乎。君质则美矣。气颇虚弱。恐或不优于长进也。须勿专心于科业。直以古人期待而后庶乎其可也。彼役役于名利者。陋矣何可效尤也。
答朴景钦(士慎)
谨奉尊复札。因悉起处佳安。感慰无已。始见敏修稍有可教之质。为之喜幸。惺之先祀垂绝而得此儿有托焉。左右恩德。将何以为报耶。且蒙令胤来访。得数日晤语。颇有意趣。非从事于芝老之门。能若是乎。适缘事故。归意似忙。未得留款。殊以为恨。盖为父兄者。须使子弟知内外宾主之分。方可立身扬名。而今之父兄反是。窃愿左右毋以外物责望于子弟。使专精于读书。则推出绪馀。亦可拾科第矣。如何如何。
答金以健,以道(光实,光辅)书。
连承佥札。谨悉侍奉佥况佳安。仰慰不已。惺比来病势还重。呻吟度日可叹。佥君一掣于农。一掣于科。未暇寻寂寞之滨。殊缺伫望。顾以健亦士也。非野人也。所当志者。实在孝悌忠信之道。岂可专力于野人之事乎。其深省而速改焉。以道志气未定。而所志在彼而或不在此。深恐回宾作主。轻重失序也。名利滔天。出脱者盖寡。如君美质亦汩没于其中而不能出头。则其不亦可惜乎。平朝清夜。须深省焉。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4H 页
与金以道书
承审调况尚未减歇。深以为虑。古诗云身外揔浮云。一身平康而后方享福。须宽尔怀。大尔心静尔思安尔居。一以服药调摄为事。姑停课读。流览史记。使不防于药力。打叠病根。待药力苏健然后可做工程。毋以太忙误却心神。千万幸甚。陜川有医颇精详。欲问君病以治救。以谚文详录。以付后便为望。秋试停之为妙。
与郭汝兢(庆兴)
顷承惠札。因悉为况佳安。感慰无已。惺虚惫如昨。仅支吾耳。世道不幸。廷绅既已四分五裂。终至于士林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4L 页
睽异。分朋角争。是何等气像耶。不胜忧愤。既往之先贤。何可取舍从违也。言念及此。尤增叹伤。然必欲知轻重之分。则观一国多士之所尊仰。从可知矣。君自知之。慎勿以语人。以致一闹也。
答郭汝兢书
玆承惠书。仍审为况万安。感慰不已。惺病虽减歇。元气极虚。苏快无期。甚可叹也。未省松楸。已涉三载。千里望云。此怀如何。来示颇有晚学伤愁之意。可矜呾也。年龄虽晚。若笃意力做。则可遂卫身之策。须熟读四书。勿以艰苦而废弛幸甚。
寄郭澍书
顷见书深慰。即日不审侍奉何似。遥虑不已。余病虽向愈。而元气极虚。恐未能支吾也。后儿才气虽短。颇温恭受教。必不为悖妄人。窃为先祀稍自慰幸。但欲令定居于此地。为避乱计也。而顿无生理。下无固情。恐其势不能久长也。余不孝怠慢。松林志碣。尚不能就。今临病死。罪恨曷胜。近欲作藁。汝须为我济事如何。只以汝不得任意为虑也。
寄郭澍书
见书审得侍奉万福。甚慰甚慰。余病虽向愈。真元虚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5H 页
损。热根尚在。极可虑也。开宁事前送小纸有所未尽者。曩者浩然所处者。或有不尽善。则徐当有以改之也。但海男辈方窥间隙。不宜于此时辄开端衅。以致外寇也。以此书告于兄主前为妙。当此大饥。汝其干蛊。其何以支度耶。须处之有要焉。汝虽在困穷。须勉进学业。教尔子亦不倦。以期成立为望。儿辈不可不先教小学。设令能文。不修家行。则将何所用耶。困甚不具。
寄郭澍书
新正想惟侍奉迓新多福。余病进退无常。真元渐耗。甚至眼目不明。岂能久于人世。虽幸延一二岁。已作病废之物。何所用乎。病里每念汝及赵甥。中夜悲涕自零。汝安知我此怀耶。吾病不少愈。汝不得一来。恐不复见汝面而死也。欲一见汝。有所属之事。须善告而一来。切望切望。
与孙君立书
珍重一纸。足慰我思。山寺之话未洽。归路之奉是期。明日星驾。直向星山。未得历访者。陪舅往也。势若此恨如之何。只祝做养山中。要到洒落处。以副区区之望。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墓志铭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5L 页
通训大夫行司瓮院判官李公。淑人张氏祔葬墓志铭。
公姓李讳应仁字敬而。骊州人。进士世贞之后。文元公晦斋先生之嗣子也。晦斋讳彦迪。议政府左赞成。 赠领议政。妣贞敬夫人朴氏。嘉义大夫都揔府副揔管成阳之曾孙。宣务郎崇阜之女。祖讳蕃生员 赠左赞成。妣 赠贞敬夫人孙氏。鸡川君昭之女。鸡城君士晟之孙。曾祖讳寿会参军 赠吏曹判书。娶 赠贞夫人庆州李氏。生员点之女。始移居于庆州。夫人即汉城判尹之带之孙。高丽侍中益斋齐贤之裔。高祖讳崇礼 赠兵曹参判。妣 赠贞夫人杨氏。县监培之女。培以孝㫌闾。生父讳通理山郡守。妣淑人庆州李氏。新罗始祖佐命大臣谒平之后。密直都护府使从护之曾孙。集庆殿参奉士林之女。祖讳苾副司猛。妣乌川郑氏。高丽直臣枢密院知奏事荣阳公袭明之后。通政大夫潭阳府使克补之曾孙。开宁县监昕之女。有明嘉靖乙未十二月二十三日酉时。生公于州东芳语里第。凡兄弟三人。公最季。晦斋于郡守为从兄。常谓曰吾虽独有三子。宗祀有托矣。吾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6H 页
当养一儿为子。庚子秋。见公欲挈去。父母钟爱。辞以幼。许第二子归。晦斋不从。遂喻以重宗之义。即令婢负公来。年六岁。人问其故。晦斋曰此儿慈良。且有福象。必有后矣。越二年壬寅四月。母李氏以疠终。公闻讣哭甚哀。晦斋夫人朴氏将梨果止之。然不顾而泣。一日公患痢颇苦。举家危之。大劝肉不从。翌朝进石茸羹。公幼未尝见。错认为牛千叶不食。朴夫人恐其损伤。用雉膏和菜羹以饲。不日有童言之。自后虽菜羹有油气则辄不近。初母李氏解衣送公曰汝寝用被之。至是公每泣且摩曰吾母衣也。念母不自已。见者叹美。朴夫人抚背止其泣曰我汝母。亡者即叔母。公对曰此亦母。彼亦母也。晦斋闻而奇之。即呈礼曹为嗣。盖公才八岁。服丧如成人。其孝可知。但幼多疾病。殆无宁岁。以是晦斋不甚劝学。至年十馀。始教以孝经小学等书。年十三。晦斋谪江界。别母夫人。属之公曰我今投荒。欲携汝去教育。而吾母汝母俱无托。汝须承顺侍养。公自是恭为子职。一不忤意。二夫人每谓人曰虽己出。岂如此儿。越明年戊申。孙夫人下世。又明年己酉。郡守公捐馆。公服期心丧三年。癸丑冬。晦斋在谪居易箦。既返葬。公执丧既诚且礼。隆庆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6L 页
戊辰。今 上即宝。春三月。遣礼官为文 赐祭彦迪。仍 赠爵谥。其秋都承旨李后白 启差公瓦署别提。公从仕仅三朔。以老母在乡辞退。其冬 朝廷特除公松罗道察访。以从便养。三年七月。亮阴毕。将升祔。 赐教书彦迪祠。俾从祀于 明庙。即加公资宣 教郎。 万历癸酉冬。为军资监直长。乙亥秋。传 教曰应仁有老母。特除傍近守令。俄拜宜宁县监。时朴夫人年八十三。公以宜宁稍远。不宜奉行不赴。时适有人除清河县监。 朝廷启达换任焉。盖取便于将母也。八月到任。公廉谨慈祥民安之。明年丙子正月。弃官归乡。二月朴夫人弃养。公襄事尽情。亲自筛土为坟。葬之日。即庐于墓侧。三霜不一出。及行禫事。始到家。人谓晦斋夫人无子而有子矣。府尹权应挺欲以孝行荐。为人所沮。戊寅春服阕。七月授司宪府监察。十月初。荐造纸署司纸。既望拜新宁县监。下车诚心爱民。重农轻徭。自奉太简。革贸易旧弊。受民税布。令不织羡馀。以此官谷倍筛本数。一境礼足。于是阅民积年逋租案尽焚之。县素鲜儒。校舍卑陋。公命新之。劝人子弟就学焉。恪谨守职。终始惟一。方伯褒 启。癸未十月瓜满。民借年于 朝。因任仅四朔。拜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7H 页
典舰司别座。时具凤龄,柳西崖,柳永庆方在显要。其妾皆张淑人强近之亲。有族人劝公干谒甚数。公曰既经六品。吾分之极。忍将男子面目。敢为此态。族人大惭。新宁民思公。遂刻石为碑。其铭曰公马斋民有粟。公政平民乐业。乙酉三月。拜灵山县监。时卢苏斋为首相。谓公曰君守二县有声。且资满当为郡守。此必铨曹不知君为人。我且言之。公曰才非文武。徒以父故滥蒙 天恩。宰十室已踰涯分。若使守大器而才分不逮。黜罚及焉则是辱 朝廷所以收用之意。次辱先训。苏斋曰善哉言乎。人皆欲升其爵。子独量其才安于小。吾将擢矣。子姑去。到县恤隐节用度。凡有弊必除之。前任人祭社稷不躬。其坛颓废不堪祭。公新搆之。每年一亲祭。修葺孝子烈女㫌门。过之必式。至于劝儒为业。有国试必捐俸会儒于山刹。时就饷之。闻有善属文者。必赐纸笔墨以奖之。时邑无司马者久。数年间中生员者三。得与解额者颇多。常戒诸子曰吾观世之守令。不戢子弟。以累其德者多。汝等慎之。无忝庭训。又曰人言良倅。必猛绳官吏。宽贷村氓。吾则以为官吏亦民。岂宜独加猛政。由是人人皆安公焉。时监司金晬按各邑前后决讼案。以揣守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7L 页
令贤否。公之决讼凡二十五。皆称当理。居六年庚寅。期满升为司饔院判官。至是公年五十有六。无复有宦游意。遂不赴职。直归故山。灵之民亦有去后之思。立碑铭之曰侯之为政。发乎中诚。慈祥廉简。宽赋缓刑。阖境安堵。永树芳名。公家世清白。且历宰三邑。无所取。到家之日。坐无完席。客并至。辄借于邻。其在官族人有求。必矉蹙为忧。子弟每解之曰有则遗无则否。何用为浪忧。公曰典守公器。不宜浪费。思欲不许则情不忍。数惠私族则心不安。吾安得无忧。其遗之必有节。壬辰四月。倭陷国都。馀众据庆州。公遂避兵青松界。遇人有自北来者。必问 行在宁否。秋九月贼退屯。癸巳春返故园。四月四日得疠病。谓子曰我年老死命也。只恨不及见我 国恢复。十一日申时。终于正寝。寿五十九。其年十一月二十日庚午。葬于祷阴山晦斋墓后壬坐丙向之原。张氏先公十四年卒。窆于此原。至是合葬公焉。公尝察访于松罗。抚下有遗爱。及葬其驿人相谓曰可助。遂运石灰于盈德地。信宿而至葬山。时兵歉人相食。而其人皆自粮焉。其感人如此。性又温恭乐易。悃愊无华。常以忍为工夫。将忍字为其署。其待孽兄全仁及其子浚,淳甚厚。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8H 页
未常与较曲直。一以全恩为心。晦斋有妾。公率养久而甚恩。后每思公辄悲咽。公两兄皆早世。私亲绝祀。公每泣其不幸而权祭之。遗命仲子宜澄权奉祭焉。家行敦睦。同食一堂者甚众。庭无间言。且待人甚恕。虽婢仆有失。亦不甚怒。至于祭先。一遵父书奉先杂仪。又常谓诸子曰吾少多病。稍长遭父远窜。不及受业。未免为不学人。追恨何及。汝等勉之无失时。盖公天资既美。习闻先训。故居家孝亲睦族。在官节俭爱民类如是。公先娶参奉朴珵之女。不数年丧之。无子女。公尽归其有于厥喃。留一婢以奉其祭焉。继室淑人张氏。仁同望族。高丽集贤殿大提学桂之后也。八代祖讳备亦为大提学。其后相继登文科俱清显。后徙醴泉郡柳川里。考讳应机翊卫司洗马。为文雄邃。尤长于赋。与兄进士应枢,掌乐正应旋。累中解额。时姜姓兄弟亦以诗鸣。人称张赋姜诗无敌。盖其箕裘之业也。早卒未就功。祖讳季晟宣教郎。曾祖讳敬孙长兴库主簿。高祖讳安良鸿山县监。以子末孙贵 赠纯忠积德补祚功臣兵曹判书玉山君。洗马公娶仁川李氏参奉昌文之女。有明嘉靖乙未十月五日亥时生淑人。幼颖悟。读字甚明。洗马奇之。乃拈出烈女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8L 页
传小学中切于妇道者为一篇教之。既笲(一作笄)性懿淑。年二十一归判官公。执妇道惟谨。待族人必恩。事姑顺奉祭敬。至于御婢仆教子女甚严。乡人称焉。长子宜润年十馀。尝履阈。淑人怒笞之曰吾闻古有胎教者。岂可以不正养儿乎。尝戒女曰慎乃行。出嫁无使辱及父母。子女凡有过。辄不赐颜色。子女至数日不敢见。戊寅十月。从判官公于新宁。务为俭谨。不欲累公德。一日有婢欲买帛。淑人曰尝闻舅尹全州。所戒在此。衙门不可以为市。痛禁之。己卯正月十七日。以疾终于衙。享年四十五。生四男二女。皆不及见嫁娶焉。男长宜润故有学行。娶都事曹光益女。生男女。男曰皗。次宜澄故业文不成。娶嘉平李氏佥知寿春女。生子皦。第三宜活。方业儒。娶正郎朴惺女。生二男二女。男长曰𤾂。第四宜潜。方学文。娶广州李氏生员壮元山岳女。生三男二女。男长曰㿩。馀皆幼。女长适故进士赵端。生男女。季适参奉曹以咸。生子䡘。判官公卜妾生一男二女。男曰宜温。惺与公有潘杨之好。又与公胤宜润交。闻公行实盖久。今因宜活录示。略叙其梗槩。系之以铭曰。
公性慈良。天与之厚。维内有助。琴瑟之友。诚孝亲丧。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9H 页
廉谨官守。不坠家声。晦老有后。
无忝堂李公墓志铭
吾友晬然讳宜润。骊州人。有讳寿会。始迁于庆州。于公为高祖。以参奉 赠吏曹判书。妣 赠贞夫人庆州李氏。益斋齐贤之后生员点之女。曾祖讳蕃生员 赠左赞成。妣 赠贞敬夫人孙氏。鸡川君昭之女。祖讳彦迪号晦斋谥文元。位至左赞成。 赠领议政。妣贞敬夫人朴氏。宣务郎崇阜之女。都揔府副揔管成阳之曾孙。考讳应仁。通训大夫司饔院判官。妣淑人张氏。洗马应机之女。玉山君安良之高孙。有明嘉靖四十有三年甲子二月八日卯时。生公于良佐洞晦斋先生之第。幼英敏能作诗赋。人称奇童焉。万历己卯。公年十六。丁内艰。居庐致哀。乙酉判官公调灵山县。公奉承亲志。绳束不放纵。尝作诗戒酒色曰最是平生严戒处。古今何物误男儿。廉介有识见。判官公或与论决疑政。多有补益。与邑儒交。谦恭自虚。人皆爱敬焉。闻李君厚庆道孜游郑寒冈之门。往见之。因与友善。遂诣寒冈。受读心经。寒冈甚与之。称其耿介。谓曰夫读书如游山。有登山未半而止者。有历遍而未知其趣者。必也知其山水之趣。方可谓游山。公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59L 页
遂心悟。自是每向寒冈。历拜金松庵。金与公有世分。相与责勉曰君质美。可继晦斋风。公尝寄厚庆诗。有曰久别先生闻道晚。频离贤友辅仁稀。又见文君纬。谓人曰吾气质柔弱。欲学顺夫坚确。其取师友如此。庚寅元日。续作晦斋五箴。其序云我先祖年二十有七。作是箴以自警。噫余年亦二十七也。今日亦元朝也。为孙者敢不思所以继之哉。其志学又如此。秋中乡解赴京。时卢苏斋为相。欲见公授荫职召之。公耻为干谒不见焉。壬辰倭大寇。庆州见陷。公奉亲避乱。极其诚孝。虽在奔窜。必尽力供进甘旨。及判官公遘疠。公日夜侍侧。手扇枕席。旁求当药。无不备至。疾革。公尝粪甜苦。每夜沐浴祷天。既终亲朋畏染不护丧。公攀擗抚尸。敛袭尽礼。时贼在州境。出没无时。家经焚掠。营葬无计。遂掘地隐殡。寝苫其侧。不避风露。朝夕祭奠。虽急乱亦不废。人谓公曰世变至此。不可固守丧节。公以为然而犹不忍去。且经疠病。气力澌乏。犹歠皮牟粥。至葬凡八朔。有友人曰古人三月而葬。故未葬得以食粥。今则久而未葬。子何过礼过哀。欲灭性乃已乎。公不从。时大饥人相食。公与诸弟谋曰若不及时掩亲。必兵连祸结。有古人八年未葬之恨。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60H 页
遂不计其饿死。倾财营圹。厚用松脂涂椁。凡葬具祭奠。一遵礼制。及窆即庐墓。不久盗迫。遂反哭倚庐。既而食绝。以木叶藜藿为日供。眼见婢仆相继饿殍。犹不废祭曰亲丧固所自尽。判官公曾为松罗察访有遗爱。及葬其民运石灰助之。公常曰赖父遗德。得掩父骸。为子何力焉。公世以清白相传。财产薄而弟妹多。公以其臧获分与之。虽遭乱食贫。如朔望时弥之祭亦不废焉。公弟宜澄亦尝苦守丧节。免丧一年而殒。公哭之久而愈悲。判官公尝知公性甚孝。一日谓公曰汝辈有病弱者。我死汝执丧致哀。恐有丧兄弟之患。至是公思之酸痛曰先考必念此弟而命我。我不能止其苦节而致有此恸。不孝孰大焉。每至俗节及祭先时。尤不能自抑曰若割一肢。泪下如雨。同席者至或废食。公三霜哀疚。又经弟丧。形貌顿变。毛发亦白。有不忍视。服阕二年得疠疾。及气息垂绝。思食梨子。人以石榴进。公见之呜咽曰先人临终。欲尝此物而不时未得。孝愧泣竹。见物思亲。食之何忍。气且尽。公内助令瞽祷神。有声门外。公怒责弟等曰岂可使先祖家庭。来此妖物。丈夫全归。何用祷为。命逐之。时天兵围倭。弟等慰悦之曰贼魁已擒。馀众尽遁。公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60L 页
曰未死得闻此捷。可以归报先君。盖思判官公临终恨不见恢复之语也。因命从容治丧事寻卒。万历丁酉十二月二十九日也。遂葬于迎日县北老谷酉坐卯向之原。享年三十四。公颖悟端雅。恬静寡欲。居家好礼。出入必告家庙。虽暑雨冻雪。不废晨谒。祭先之礼。从其先祖。至如冠婚丧礼从仪礼。而质疑于寒冈。平生事亲不违。日必夙兴盥栉。与群弟定省不怠。其唯诺之间。和气有足悦亲者。广求酒馔方。乎书为一卷。以备甘旨。为亲又学医针之术。判官公尝患寸白虫。每进汤药。必如厕察其加减。人以为难。与群弟友爱如手足。其于孽从兄浚。待之有道。犹恐伤恩。持身谨慎。处事不苟。门族乡人皆爱慕焉。尝扁其居堂曰无忝。盖取诗所谓无忝所生之义也。又有雅趣。慨然欲复晦斋凤临亭。仍搆别壄于兄江之纶岩。具小艇往来。以一琴一竿为终老计。因世乱有志未就焉。公娶昌宁曹氏。朝奉大夫平安道都事兼春秋馆记注官光益之女。同居十七年。相敬如宾。生男女。男曰皗。噫公有此行而世不知公。惺既与公友。惧公行泯没者久。公弟宜活录公行示余曰惟先生知兄。敢奉请志铭。遂不敢辞焉。铭曰天资纯善。良玉无瑕。乃孝乃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61H 页
悌。惟介惟和。惟白受采。积庆之光。天不假年。我涕之滂。
先府君墓志
先府君讳思讷字彦慎。系出密阳。密直君中美之七代孙。六代祖通政大夫和宁府小尹讳暿。徙居玄风之率礼。妣玄风郭氏。五代祖讳䔲。通政大夫泗川兵马使。妣清州韩氏。有讳惟仁。中训大夫镇海县监。于先公高祖。妣安氏。曾王父讳长孙。承议郎西部主簿。妣竹山张氏。王父讳成林。宣教郎。妣广州李氏。判阁克坚之女。判典校寺事遁村集之高孙。考讳纯。通德郎司宪府监察。妣宜人金氏朴氏。妣宜人全州李氏。德阳守智孙之女。有明嘉靖甲申正月 日。李氏生公于邑里之㞐第。公性宽厚质朴。文艺夙成。年十六中汉城别解。监察公爱重之。不幸早孤而当室。抚养诸女弟。皆及时嫁遣。其待诸庶。亦有恩爱。睦于宗族。善事尊长。得其欢心。于乡党朋友。周赈贫匮。中己酉生员。自是益勉举业。屡举辄屈。丙辰罹内艰。啜粥毁瘠。临葬以宅兆薄近村阎。欲以巨石作两阶。防异日耕犁之患。冒雪霜躬蕫役。积成疾。葬未毕遂危笃。丁巳正月三日卒。享年三十四。是年冬。葬于玄风县西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61L 页
松林里乙坐辛向之原。娶礼安金观察使缘之第三女。有三子。伯仲皆夭。其季惺。中丁卯生员。以公荐获除三品。病不能出。生一子遂夭无嗣。敢以远族之子敏修为后。三女长适郭三吉早卒。有子澍。次夭。季适掌令赵翊早卒。有子裕远。不肖子罪戾不天。未及尝药而徒抱终天之痛。追想颜貌。仅仿佛其万一。而至如平日言行。亦未及见知。敢叙次世系志业梗槩。刻而掩诸幽。昊天罔极。呜呼痛哉。 万历三十四年三月日子惺泣血谨识。
先妣宜人金氏墓志
先妣宜人金氏。其先光州人。高丽知门下省事讳光存之后。自是世袭衣冠。祖讳孝卢成均生员。 赠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考讳缘。嘉善大夫江原道观察使。妣昌宁曹氏。进士致唐之女。金氏家传孝悌。慈良清慎。在岭南最为名家。先妣自幼。孝友明慧。观察公钟爱焉。既笄归我先公。事舅姑孝谨。监察公每称誉之。监察既殁。先公女弟皆幼。抚教谨至。逮嫁诸房婢仆颇众。而处之有道。庭无间言。御下慈惠而莅之以庄。其待邻妇里姥。皆有恩意。丁巳春。先公病卒。日夜号哭。水浆不入口者累日。自初丧至练祥。不进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62H 页
𩜾粥。以米屑小许。和草木叶日一进。辄吐出。惫瘠骨立而力疾奉奠。哀诚备至。乡闾惊异。咸曰神明所扶。持服丧九年。不进粥饮如前一日。疾剧奄奄气尽。不肖孤号泣劝进乾肉。厥后虽在衰年。犹不肯进美膳。终身不梳发。服粗布。初先公在殡。有一姑夫主张分异。而适奸孽行谗。姑夫信其说。欲讼于官。孺人泣涕曰士大夫家当和议以分。岂可讼争为门户羞乎。辞气哀怛。有足感动人者。其人遂止讼。盖事有所甚难处者。而重义轻财。周旋善处。自至和解。能全故家礼让之风。尤人所难及也。岁时祭馔。极其诚洁。终始不少懈。其于考妣。悲慕深切。每忌辰必远致异味。思念兄弟在远。常存问频数。以寄时羞焉。虽慈抚子女而或有过失则必严责止之。见惺从寒冈游。喜见于色。寒冈有时至家则必饬具馔品。其欲子弟之从师友诚意类此。先妣生于嘉靖庚辰。卒于万历丁丑八月十四日。享年五十八。是年冬十月。附葬于玄风县西松林里乙坐辛向之原。有三男。伯仲皆夭。其季惺中丁卯生员。以公荐获除三品而病不能出。生一子遂夭无嗣。敢以远族之子敏修为后。三女。长适郭三吉早卒。有子澍。次夭。季适掌令赵翊。早卒。有子裕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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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子蚤为先君之所弃。又奄失所恃。风木之悲。曷有穷已。敢叙次世系行实。掩诸幽堂。昊天罔极。呜呼痛哉。万历三十四年三月日。子惺泣血谨识。
外祖考观察使府君墓志铭
初外祖考观察府君殁。后嗣子富弼与弟富仪。从退溪先生游。及先生晚年。奉请墓碑。而先生为亲旧只作志碣。不肯为碑文。故控恳不许。而犹冀其颔可。未尝求碣也。逮先生易箦后八九年。兄弟相继下世。又十馀年。孙垓夭殁。其碑志尚未有以属笔。而今外孙惺亦衰病垂死。深惧德懿志业。或就沈泯。未暇自揆荒陋。敢略叙其姓系历官行事之梗槩。而惺不幸生晚。未及亲承警咳。谨依二舅所录言行一通。不敢以臆意增损。以犯溢美之罪。谨按府君讳缘字子由姓金氏。光山人。其先有讳光存。仕高丽知门下省事。知省以降。赫世簪弁为闻家。有讳曰稹。政堂文学艺文馆大提学谥章荣公。提学生讳天理。仕 本朝为密直副使上护军。密直生讳务济用少监。于公为高祖。少监生讳崇之。穆清殿参奉。 赠司仆寺正。正生讳淮阴城县监 赠兵曹参议。参议生讳孝卢。是为公皇考。成均生员 赠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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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公贵 赠焉。参议迁居于安东丰山县道阳洞。参判又徙于礼安乌川里。遂为县人。参判公清介自守。不屑科举。士人重之。以操行卓异。应乡荐。将显而卒不果。妣贞夫人阳城李氏。载宁郡守持之女。崇政大夫判中枢府事纯之之孙女也。有明成化丁未二月二十五日乙未。生公于邑里之第。伯父孝源无子。遂鞠焉。资禀英迈。德性渊宏。自少力学。文艺早成。参判公奇爱之。年十四参安东夏课。自是应举必捷。中庚午生进两试。戊寅魁南解。己卯释褐。时金相国安国掌试。后览公策。恨不擢第一焉。调承文院副正字。庚辰选补艺文馆捡阅升待教。遭养母服。庐墓三年。以致情礼。壬午拜待教历奉教。甲申升司谏院正言。公尝以金安老为小人。及谏院议黜安老。独敢言甚刚直。于时吏兵曹俱荐。有一相深加叹赏曰斯人德器夙成。可升为吏曹正郎。物论归重。将大用之。而公为亲乞外。除义兴县监。政尚清简。民人怀惠。县僻陋甚。人不知学。如丧葬吊祭。慢不遵礼仪。公谆谆教导。各自省悟矜奋。民俗丕变。蔚有文翁化蜀之风。丙戌罹养父服。庐墓一如前丧。戊子冬。由成均典籍工曹正郎拜司宪府持平。时金安老久在屏黜。沈彦光,蔡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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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辈方议复引用。而公与晦斋先生。同在台省。坚执不从。安老深衔之。己丑冬。授礼曹正郎。改成均典籍。庚寅由礼曹正郎。调兴海郡守。兼春秋馆编修官。海邦顽蠢以悍。素称难治。而公莅民宽庄。御吏严威。清慎自守。非义法不为。元戎及水师。敬惮莫敢肆。甲午春以事遆。其冬丁外艰。哀诚自致。凡丧节务遵礼文。庐墓三年。宗党叹服焉。丁酉春。除成均司艺军资副正。授司谏院司谏。金安老专擅用事。在言路者皆其党也。安老欲阴中公。而以公恒在外。故无隙可图。会唐城尉洪砺杖毙。以公为洪切亲。不宜在谏官。阴嗾典翰苏逢驳遆。为军资判官。遂黜贬通判镜城。兼春秋记注官。未几安老败死。遂以司谏 召还。拜 恩之日。中庙慰谕曰初不知尔忤奸。致劳远邑。予心未安。公感激不觉涕下。戊戌夏。转军资正。是时三奸既除。公声望颇重。中书玉堂交荐之。有一相姓尹人尝嘱公尽除安老之党。公不欲深治胁从。故不从其说。由是慊恨。操铨柄久不注拟。秋出为星州收。 中庙谕近臣曰侍从之人。多出外任何欤。对曰或为养乞外故然。盖指公也。以星距乡远不便养。上章乞换近邑。会登棹英试。升通政换荣川郡。为母夫人设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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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嗣子富弼适中司马。父子同庆以慰悦焉。州里咸嗟叹曰世所罕有。公谓荣去家近。愈饬廉约。未久逋欠充溢。剖判捷给。旁邑讼皆归焉。召境内耆老。设养老宴。人心莫不感悦。庚子冬遆归。辛丑授右副承旨。俄而左迁。居无何复以右副承旨徵还。转左副承旨。壬寅冬。特升嘉善。拜江原道观察使。政令严明。列邑畏服。甲辰春除庆州府尹。栉垢爬痒。仁爱愈笃。民讴歌。若孩儿得乳。下车未月。政声旁达。秋患背疽。病渐危剧。廷绅闻之曰恐谨慎之人。或不起疾也。九月二十三日卒于官。享年五十八。四境老少悲号。至涕泣相吊。以明年正月八日。葬于安东治北居仁村坤坐艮向之原。讣闻 中庙特加赠赙。 仁宗在东宫。亦赙焉。丙午春。 遣礼官 赐祭。其文曰仁能爱物。智能先见。辨奸于早。无为利眩。故我 先王。方向擢拣。天胡不慭。夺我之彦。其为 朝廷所重如此。公淳厚宽伟。容貌端严。事亲极其孝。晨昏定省不懈。以愉色惋容。承颜无违。躬自渔钓。以供甘旨。无故不离亲侧。友爱弟妹。和气怡怡。终始无间。其追远必尽诚洁。遇宗族恩义周遍。处乡党无贵贱。待之甚款。平居恂恂乐易多恕。而及临事凛然有不可犯者。襟怀旷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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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家人产业。而奉公恪职。夙夜无怠。为亲典郡而廉白自将。秋毫无犯。衣服皆取办于家。所至仓庾盈溢。遆归之日。行李萧然。朴素无华。虽位至亚卿。而常着布衣。如锦绣华靡。不肯近体。帘几草草。无异书生。见子弟着好衣者。则必严加诃禁。局量弘毅。才艺捷敏。有廊庙之器。而安分知足。不求见知于人。自筮仕至属纩凡二十六年。而立朝者仅六五岁。入朝时 朝家欲留。则辄为养求出。不肯终岁濡滞。宽仁容众。未尝言人过恶。故常教子弟曰人不可无度量也。属疾病闻大尹小尹之语。叹曰 国家大祸。将自此始矣。 东宫一国人心所属。何为出此议耶。至临终言之不已。其爱君之诚。先见之智。有人所难及者。常叹慕聋岩退老高致。占溪上奇绝处。缚小屋。揭号云庵。又于洛水上流。得竹潭之胜。欲为退休之地。而享年不永。未偿夙愿。其可悲也已。尝与晦斋先生契分甚厚。其在台宪。志趣略同。辨奸邪防几微。惟恐不及。逮先生屏居玉山。公在兴海。频频过从。资益弘多。先生亦为公往来焉。及公尹鸡林。屡访幽居。开展心期。情义益深。先生祭文有曰志契断金。献替同襟。公今已矣。断弦投琴。其所以相爱痛惜者。于此见矣。公恬于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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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深自潜晦。不事矫饰。不露圭角。虽僚友鲜有知者。以故当时无赫赫之名。至若文词。亦内而不出。然相知者或云可典文衡也。呜呼。以公之德量才艺。位至台鼎。展所抱负。则必辨别贤邪。进退得宜。使朝著清明。纪纲整立。其事业成就。自有远过人者。而位未满德。又不寿考。终不究其用。岂不重可悲乎。配贞夫人昌宁曹氏。进士讳致唐之女。贞固温惠。养舅姑以孝称。事夫子致其礼敬。待宗姻御婢仆。咸适其宜。奉先中馈。务尽精洁。手自纺绩。至贵显不废。大夫人李氏常教戒诸孙曰男以尔父为法。女以尔母为则。金氏其庶几乎。公之卒。哀毁过礼。三年哭不绝声。悲忧以终身。人服贞烈。丙辰冬十有一月九日病卒。享年七十四。以明年十一月十二日。附葬于公之墓北。相去数步馀。有二子长曰富弼。次曰富仪。皆生员。富弼孝友刚直。制行严苦。娶河氏无子。富仪恺悌淳实。恬静清修。退陶先生以难兄难弟称美焉。三女长适县令金兰宗。次适参奉李容。季适生员朴思讷。县令生二男。长早夭。次洎府使。参奉生一男曰复元。生员生一男曰惺正郎。孙男四人。光继,光实,光辅,光岳。光继未成童执丧。哀戚如成人。光辅光岳方业文。金氏孝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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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风。其不衰也欤。
铭曰君父同体。忠孝一理。油然自生。初无彼此。物欲交蔽。蟊蠹降衷。孰思职分。勉孝勖忠。公于君亲。始终尽节。菽水愉婉。亲心豫悦。丐外专城。竭力忠养。立身显剔。恬退谦让。进思殚职。正色台省。有友断金。赤心耿耿。辨奸杜渐。愠于邪党。老猾酬憾。屏逐忠谠。贤俊去国。志士慷慨。旋剪邦蟊。 召复谏官。伟度恢旷。治恶以宽。有言不渝。论议正平。知几其神。超绝常情。入避柄要。出苏疲氓。韬晦行能。惟恐有声。莫遇知己。实赢于名。宜作硕辅。㫌别允明。遏恶扬善。进退惟贞。维持大体。为国重轻。胡不慭遗。大其年位。人惟善良。不负降畀。莫贵匪行。莫尊匪德。令子贤孙。继继修饬。累代簪冕。世家之常。孰若德门。戴美袭芳。君子赞叹。家国之光。源深末茂。有后将昌。嗟尔来裔。世守义方。克敬克念。以笃不忘。
后凋堂墓志
公姓金氏讳富弼字彦遇。光山人。高丽知门下省事光存之后。知省事以降。赫世簪弁。曾大父讳淮阴城县监 赠兵曹参议。王父讳孝卢成均生员 赠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参判公介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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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操行卓异。始移居于礼安乌川。遂为县人焉。皇考讳缘嘉善大夫江原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孝友宽大。居官清慎。为世名卿。妣贞夫人昌宁曹氏进士致唐之女。端庄贞固。事舅姑以孝称。有明正德十有一年丙子。生公于邑里之第。公孝悌笃实。刚直坚贞。自幼异于群儿。稍长承庭训修饬。居亲旁。少子弟之过。丁未中司马。游 国庠。名誉著闻。甲辰罹外艰。哀毁过礼。歠粥悴瘠。殆不胜丧。乡党称其孝。服阕遂厌科业。一以养老奉祭为务。丙辰遭内艰。哀瘠柴立。丧节一如前丧。制行严谨。惇本务实。其追远尽齐诚。虽盛寒必沐浴致洁。至老不废。祭毕每愀然 诚未至。慊恨于中。爱兄弟如手足。待亲戚靡不曲尽。盖天性然也。于时退陶李先生退隐陶山。倡明道学。公不计年岁。晚暮抠衣函丈。讲质遗篇。自是见闻益广。有所得焉。三调祠官。皆不就。婆娑林壑。不求闻达。先生诗以赞之。志存问学。未尝弛忽。而犹以晚悟为恨。见善必嘉奖。嫉恶亦不已甚。处事平常。不屑为骇俗之事。其燕居昧爽必冠带拜家庙。退坐书室。至夜就寝。其在疚疾亦然。公弟挹清。与内外从昆季。咸有贤行而同居一社。笃于雍睦。每良辰美景。辄来往追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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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咏歌。以尽其欢。又修稧会讲恩信。昏丧吉凶。莫不周救。实公所唱率也。君子咸咨嗟称仁里。或有叹慕不能已者。其在乡党。待贤愚贵贱。各尽其分。人有枉曲。必正色责之。皆敬畏莫敢以非义犯。宗戚及乡闾有贫匮者。辄赈救之。教子弟必以孝悌忠信为先务。常教敕曰学问当以孝悌为本。又曰不近人情。为害最大。自然为善乃是真情。若务饰则虽善亦伪也。尔辈宜闇然笃修。慎毋矫激为也。其志尤笃于斯文。易东陶山之创院也。干主经营。尽心力不惮劳。虽祈寒暑雨。不废蕫役。其尊贤育才。老而不倦类此。素有雅趣。耽赏松柏。以后凋自号。爱梅吟诗。时与先生酬唱。先生多其清致。 朝家以遗逸将叙六品。卒有沮止者。识者恨之。暮年患痼疾沉绵。弟挹清适又中风。公涕泣救护。不啻若恫瘝在己。虽古人分痛。不能过也。未几遭妹服。恸伤甚。食素踰月。益惫败以至不救。非友爱笃至。能若是乎。配尚瑞直长河就深之女。不幸无嗣。养弟男曰垓以后事托焉。 万历丁丑冬十月十有二日病卒。享年六十二。其年十二月十三日乙未。葬于治北居仁里金鹤山下东向之原。去观察墓十馀步。呜呼。公有古谏议之风。使置诸霜台柏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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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整肃百僚。振作颓纲。而命之不遇。终未有施设于世。所可慨然长叹者。岂惟一身之穷阨哉。虽然公以故家子弟。生文献之邦。得退陶为之就正焉。以弟则有挹清之贤而和乐且湛。至如堂兄弟。有山南之清谨。雪月之惇厚。其外弟则日休孝友敦笃。勉进从兄无违。兰玉并生于庭。德星聚于一门。天下至乐。孰加焉。天之所与公乐最厚。其与所啬于公者。果孰轻而孰重欤。公尝以惺志学。不谓无似。爱育最深。追思警咳。迄未敢忘。公之殁今三十年矣。尚未有识其行者。惧潜懿将泯无传。敢拨沈痾专情义。略叙其姓系行业梗槩。刻而掩诸幽。遂流涕而为之铭曰。
孝悌笃行。为仁之方。齐整伦理。寔义之常。本厥躬践。推诸宗党。亲亲志同。顺靡有爽。勉长补短。以讽以规。偲切何病。一友一师。式设稧事。惇成礼俗。匪公导之。孰同所勖。匪它逊悌。宁遵公志。众美则合。遂济锡类。克明好恶。薰莸辄分。朋有过差。惧公有闻。州里后生。惟公畏惮。乡论或谬。评议侃侃。噫徵贤师。斯焉取斯。休哉行谊。老亦不衰。较德考业。曰乡先生。乡有善俗。培植邦桢。移孝移顺。用赞经纶。是亦为政。泽及斯人。尚德者鲜。孰识其功。居仁之皋。有宁其宫。咨尔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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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替无穷。(万历三十四年四月朔朝。甥通德郎工曹正郎朴惺谨识。)
郭存斋墓志铭
公讳䞭字养静。姓郭氏。玄风县人。高祖讳安邦。通训大夫益山郡守。以清白著名。曾祖讳承华进士。游佔毕门。祖讳𤧞。屡举不中。考讳之完。娶进士郑玉坚之女。有明嘉靖辛亥。生公于县之率礼里。公温良忠信。恬静宽厚。和柔而坚。坦夷而直。于凡外物泊如也。少长有成人之度。宗党器重之。年十八。从同县裴洛川绅受大学。闻格致诚正之说而心慕之。踰冠闻寒冈讲道。遂往来闻前所不闻。始知宾主内外辨。虽亲老家贫。不免就试。其志不在外慕焉。丙子罹内艰。哀诚自致。泣涕白其大人曰丧礼不行久矣。非禀寒冈。无以复古。遂推本古经。以正流俗失谬。至如冠昏丧祭。咸遵用古礼。士人有取以为式。孝友出性。又申以学问之力。愉色婉容。左右承籍无违。亲或有过则必积诚感通。开义理晓喻。起孝敬以熟谏。惴惴焉恐或有失。事兄爱敬俱至。临不义则雍容纳规。亦不失驩。友弟赾最笃。勉进以志业。亲心悦豫听信。兄弟既翕。和气习习满室。又推广之。睦宗族姻外亲而信于交友。一时闻人贤士乐与之游。己丑丁外艰。庐墓三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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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庐外。服阕不复应举。立书室三间。扁曰存斋。蚤夜整巾衣。日览观遗篇。专精力学。识见渐进。喜与胜己者友。考疑就正。则穷昼夜亹亹不怠。世间声利。自不入心计。妻子冻馁。犹旷然也。未尝对亲旧言贫。中岁丧配。矜居八九年。恬然独处。制行之严。绝过人矣。与余生同闬。昕夕游从馀三十年。切偲有丽泽益。闻人善若己有之。视恶辨而不间。遇童稚有一艺。欣喜奖勉。惟恐不成其美。见乡人俗子。辄油油笑谈。贤者慕其德。不肖者感其和。教子弟必先小学。继以四书。饬勉孝悌礼义。皆温恭和顺。知爱亲敬长之道。且以内则女训教女。使知贞孝可法。蚤婴湿痹。自以学不博为慊恨。而其静存动察之功。不以病作辍。虽未及究极精微。其所谓二之中者欤。尝与金公沔友善。逮起义旅。公佐其幕。多裨补军政。时金公诚一巡察庆尚右道。素闻公贤。以军劳上。除自如察访。治屯田有绩。未几 朝廷选擢才俊。公作宰安阴。政尚宽仁。民爱戴之。豪猾无不诚服。丙申冬 体察使李公元翼知公有守。遂 启达。令公领三邑军守黄石城。以金海府使白士霖将之。士霖守东北。公守西南。及贼门于南。公躬射贼。昼夜督战不小懈。贼不敢近。士霖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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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曰剧贼薄城。得无畏乎。公厉声曰既以死守。何畏之有。士霖遂与其兵遁。俄有大呼者曰白将既走。太守何独不出。公怒曰此人讹言动众。可斩之。使人往视之。城东北已空矣。于是士卒守西南者。逃遁不可遏。子婿等号泣曰事急矣。何不早为谋。公凝然不动曰吾已分死矣。又曰不焚军械。即为贼有。遂焚之。及城陷。公据胡床为大将容仪。颜色不少变。竟遇害。时年四十七。二子亦抱父同死。 万历丁酉八月十八日也。长女与夫婿柳文虎走出城。柳为贼所虏。则曰吾独出者为夫也。夫既见虏。何忍生为。遂缢死。公弟赾间关贼路。敛公尸于黄石。安阴士人莫不痛惜之。匍匐护丧。其遗爱可知。十一月载公若二子榇。返葬于县西花山先垄之侧。公有其弟矣。其殁也。友朋长号。闻风者陨涕。君子于是乎知公之学有定力。能守死善道也。事 闻自上 赠通政大夫工曹参议。二子咸 赠工曹佐郎。翊年春。 遣官赐祭。其文曰从容就死。死亦有荣。二子殉焉。节孝双成。噫 圣上之褒忠孝亦至矣。公配全基远之女。生二男。长履常。温柔逊悌。娶慎希阳女无子。次履厚。淳质沈默。所谓二子死孝者也。女长适柳文虎。柔嘉有妇道。死于贞。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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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姜遵。呜呼。以公之学之行。扬于王庭。则德业施设。必有人所不及者。而不幸无位年以终。可胜惜哉。虽然世教不明。纲常几乎堕地。食君食衣君衣者。知有其身。不知有君父。自公之死。凡为臣子者。知所劝戒。若公者可谓昭天理于既泯。回人心于既死者也。尝观古之人。死于死者或有之。其能树三纲于一家。为宇宙之栋梁者。有几人哉。公殁之十年。赾以我雅知公。请识懿行。辞以不文而请愈勤。顾义不可终辞。敢挥涕属笔而系以铭。铭曰。
名利滔天。士不知学。慢弃彝伦。懵不省觉。号称道学。鲜克为己。内无实得。外饰观美。临小利害。犹未坚执。况当死生。讵能卓立。公禀美质。长厚淳笃。力学明善。存省谨独。务本着己。唯古寔师。不放尺寸。绳准矩规。孝亲敬兄。引喻道义。懋遵礼经。行懿敦至。移孝于忠。独守孤城。邹训生义。知所重轻。从容就死。怡然若归。杀身成仁。烈烈巍巍。生平实见。则验于终。惟子与女。礼义饰躬。颠沛不违。贞孝之风。惟彼髯妇。忘义畏缩。闻公伏节。宁不羞恧。猗欤一身。植立三纲。行通神明。名与天长。公殁其宁。我为公悲。呜呼若人。而至于斯。嗟尔来裔。思殚厥职。欲考其德。视此铭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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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清公墓碣
挹清公既卒且葬。琴公河阳遂铭其行纳诸圹。其后嗣子翰林公不幸夭折。诸孤稚弱。墓表迄未有识焉。惧潜德将沉泯。未暇揆病废荒陋。敢略叙其氏系州里德行志业。则公讳富仪字慎仲。姓金氏。光山人。有曰光存。仕高丽知门下省事。于公为十二代祖。世有显人为闻家。阴城县监 赠兵曹参议讳淮之曾孙也。成均生员 赠吏曹参判讳孝卢之孙也。嘉善大夫江原道观察使讳缘之次子也。参判公掺行卓异。始移居礼安乌川。观察公岩峨宽伟。清德绝伦。妣贞夫人昌宁曹氏进士致唐之女。端庄贞雅。孝慎精谨。公胚胎前光。真淳和乐。育养食恩。不离法礼绳准。自幼少寡过。甲辰遭外艰。兄后凋公丧节严苦。殆不胜丧。而公年甫弱冠。执丧一如兄。以愉色婉容。事母夫人。定省不少懈。事兄尽其礼敬。中乙卯司马。丙辰丁内艰。兄弟毁瘠自致如前丧。安东阳谷有先业。分付于公。而公不忍离兄。筑室兄舍之傍。日逐省兄。怡怡湛乐。或论文或辨说理义。不知日之将暮。推友弟敦睦。姻与堂表。昆季六五人。同居一社。勉德业规过失。朝夕所讲明者。莫非礼义忠信。遂成礼俗。慎终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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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佳辰美景。随处共集。笑谈觞咏。尽欢而罢。公早从退陶游。诚心佩服。临事有疑。必禀决行之。先生称其气质淳实。门人问曰某早弃场屋如何。先生良久曰其人着实。初易东书院讫工。乡贤长者不为不多。而先生必以公为山长。公固辞不许。其为所重类皆如此。有童奴采桑民家。桑主挑掷堕死。公谓非故杀。置而勿问。时先生门中有以杀人相侵扰者。先生引此事止之。恬静寡欲。不以外物得失经心。屡至空匮。亦晏如也。不肯加意产业。结茅小涧之上。夙兴盥洗。杜门看书。未尝暂脱冠带。扁以挹清者。宲先生命名也。先生殁后益感慕不止。深以孤负教育为恨。与朋友谈论。必亹亹称先生也。临祭极其齐洁。虽盛冬不废沐浴。常曰祭时心或走作。不可不省惕焉。性俭素。年过五十。犹不肯衣帛。见子弟着好衣则必嚬蹙不悦。教戒曰先考观察公位至宰相。而常服多用绵布。尔辈以寒士。必着好衣。甚非子弟之道。平居恂恂不设畦畛。外和内刚。未见有戏慢之色。酷爱书籍。至卖田以买书。其得新书。必抚摩舒卷不已。丙子后凋公患痼疾。日侍药辛勤不怠。朝家以遗逸授司赡寺参奉。辞不就。冬公罹风疾。不能出户外。兄弟咫尺相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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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见。兄忧弟病。弟惧兄疾。分痛一念。未尝少弛。丁丑冬后淍公卒。号恸甚。不自觉沉痾着身。几危而获保。连遭兄及二姊丧。不以病稍加节抑。朔日则必扶出正堂。为位哭以终日。虽坐卧须人。祭日则晨起盥漱。整衣冠以坐。告祭毕然后就卧。有宾客来候。亦整衣冠以待。及承祀后。祭礼有因循未改者。子弟请改。则曰先师以支子与祭。非大段害义。则不为改礼。此吾辈所当遵守也。我以支子入承宗祀。一朝遽改父兄所为。已失礼之本意。虽度数合礼。何足云乎。在汝则改其所当改。亦未为害也。观察公尝欲搆亭竹潭为退老地。有志未就。公兄弟以为无穷之恨。庚辰夏公舆疾往阳谷。殚力立屋子。以先志名。盖衰病垂死。必遂先志而后已。所以永墓者益笃至。而未及一登其亭。以抒旧意偿夙愿。其可悲也已。公生以嘉靖乙酉八月丁酉。卒以 万历壬午四月丙午。享年五十八。士友莫不哀之。以其年秋七月丙辰。葬于县西知礼村南向之原。距参判墓馀六七百步焉。元配安东权氏。正郎习之女也。后娶嘉平李氏。其考忠义卫耻也。嗣子曰垓。权氏出也。有异禀。力学好古。己丑登第。选补翰林。遂罢数年而殁。孙男四人。曰光继,光实,光
大庵先生集卷之三 第 271H 页
辅,光岳。三女长适朴桧茂。次适柳岩。季未行。呜呼。公冲融和气。得于天分。自有人所难及者。使置诸经幄则足以养成中和之德。辅相一代之治。而终老林壑。不得少试于时。公之穷则命矣。其于世道为何如也。以公贤德不克寿考。庭有宝树。方峻茂而忽又凋零。天之所畀。独何其厚。而其所啬者一何至此欤。虽然公之诸孙。勤学饰行。不坠先训。其发之也固于是乎在。光继辈其勉之哉。敬列其事。既而系之以铭。
铭曰天命斯人。曰性均善。游气错糅。率多庸软。贤孝慎行。百千有一。戴美世令。传记罕述。猗欤金氏。积德深源。仁孝清谨。贻遗后昆。惟公美质。生育法礼。早从贤师。惟蒙寔启。诚服格训。克分主宾。兄有后凋。孝友笃伦。兄规弟补。德业益成。退陶称美。难弟难兄。小涧溶溶。其上有亭。凉攒奇岫。洛注清波。蚤夜图书。以咏以歌。视彼外慕。漠若浮云。雅洁幽贞。蕙馥兰薰。毋曰不偶。登彼龙门。亲炙德义。金精玉温。贤友彬彬。讲磨交游。自有至乐。此外焉求。秉笔泫然。追想风流。咨尔后生。取为轨式。惟和惟介。无愧公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