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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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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书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96H 页
上郭俛宇先生(辛丑)
前月末。领中夏下覆书。始审车马到近地而不省。私心殊惊怅。然时则贱苦方甚剧。即使及闻。恐当失驰谒。以是尤慨邑也。向后秋风已新。伏惟燕养有相。道体起居百福。兢诸节粗安。但所苦破痈已四旬。而苏完极迟。怪闷不可言。平日卤莽之业已束阁多时。舍忧无聊外。无所用心。惟有闭眼静存。为及是时之事。而躁扰之习。按伏不住。深愧前日之言。只是言尔。伏读下教。开示其所以然之败阙与其所当为之节度。精切的当。窃欲依以用力。未知能卒不负至诲之万一耳。前书所禀两条。系是文义之末。而愚惑滋甚。于是而不合。况其深且大者。是以不免冒昧仰渎。然亦自疑其未必当盛意。果蒙驳示。所以委曲指谕者。亦深至矣。然区区之惑。终有未晓然者。请复略陈之。心者虚灵知觉之性。今亦未论其他。但以朱子平日论性不可以虚灵知觉言者。不啻丁宁申复。而一朝乃忽为此言。以明其有虚灵知觉也。则但当曰性有虚灵知觉足矣。而其言乃如此含糊颠倒。使人读之而莫知所适从何哉。愚谓状心性分合之妙以开示后人者。未有如此言之巧妙无穷而有馀味者也。今且不须它證。但以此反之吾身。则性也者人之理也。故恭重者手足之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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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者耳目之性也。慈孝者父子之性也。此数者何虚灵知觉之有。只是其理当如此耳。惟心则能聪明恭重而慈孝者也。其能之者。非以其虚灵乎。则心者虚灵知觉之性一句。其意已跃如矣。其气之有知觉者则朱子之言屡而不一。固不待遽数也。若所谓最灵者纯粹至善之性。则就心之灵处说。犹言人之所以最灵者。以其有心。而心之所以灵者。以其有纯粹至善之性也。来教乃引此以證彼。夫最灵之与心字固未相贴。至于纯粹至善之与虚灵知觉则其不伦甚矣。奚足以相比。况朱子之言固又曰灵处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今舍如此十分打开言言洁净字字响亮之语。而乃为此以最灵当心。纯粹至善当虚灵知觉之譬。以證心者虚灵知觉之性之语。引此语以證性。有虚灵知觉之说。然终无奈此语又不是有此意。不足以證此说何也。则昔人所谓因车而梦盖。自烛而之籥者。不其或殆近矣乎。圣人孔明二喻。以明其文势之相衬而已。其两之与一。非所论也。且若必以心性为一而无二。则性亦有圆外窍中之质耶。亦有出入沦飞之气耶。使朱子而或曰心者有形质之性云尔。则亦可以此而谓性之有形质耶。心之体固是理。圣之与凡之所同也。而何独曰圣人之心即理。圣人之心自志学以至从所欲皆理也。而何独于七十而云然哉。且矩是理之限度。则是七十以前之理。容有踰于限度者。而必至是而后乃曰不踰焉。则是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97H 页
孔子平日所为。多是违例越格之事。而其能免此者。独临没之际三四年间事尔。且才曰理也。则便是有限度者。岂有从其理也。而更论其限度之踰不踰耶。愚则以为矩是理之别名也。志学者念念在此矩也。立者守此矩之固也。不惑者无疑于此矩也。知天命者知此矩之所以然也。耳顺者所见无非此矩也。知之尽而不待思也。至于七十而从心则任其心之自用而自不过于此矩。行之安而不待勉也。其实才志于学。已立在矩上。但操其心检其心而后。能不踰而不敢从其所欲耳。此心字固不专指气。然曰心所欲则是从情欲上说。若理则只是当然之则而已。曷尝有情欲来。朱子解性之欲曰人有是性则有是形。有是形则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感于物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于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谓情也。其层节委曲如此。而今乃以欲是性性是理也。而直谓之理有欲焉。不亦辽远径绝之甚乎。(答胡广仲书曰感物而动性之欲者。言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也。此则从论性而发。故如此说。然亦不敢道理之欲。况于论心处。安得直谓之理之欲乎。)心之气听命于心之理者。以理为之主也。安得有心外主宰之疑乎。子即父臣即君之喻。使兢而有气即理之云则信如所教矣。不然而曰心即理则理之与心。门下真以为若父子君臣之有二物耶。若不以形体为拘。而但论其理而已。则虽谓之舜即尧周公即文王可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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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理在所见如何。即其事实。无不圆成。惟不当支离缴绕。指东而證西。说夜而难昼也。且所谓圣人之心即理者。是圣人之自谓耶。将他人而观之。见其如此耶。若圣人而便自主张如此则亦不足为圣矣。若今日心即理之说。既通上下而言。则虽贩夫厮役自以为吾心即理。必无不可矣。然则圣人之实臻斯域而犹不敢承当。愚夫之披猖颠倒而乃反可以此自许。何其不类之甚也。至于书末所教高明陷禅与本心即理数段。明白精要。信可谓折群言两端之衷而玉振之者矣。其他则不必复有说矣。然区区过计以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欲从事于心学者。宜自正其名始。盖性有虚灵知觉之说不改。则性之名不正。而所谓性者。无异于气。而神通妙圆弄得精爽之见。不在于他矣。情意志虑皆理之说不改。则理之名不正。而所谓理者自用有馀。而民彝物则经心乱真之讥。不归于他矣。气者血气而已之说不改。则气之名不正。而所谓气者无异于形质。而二五之精鬼神之良能人心之知觉。皆在所废。而理之稍近下有据依处。终无自而见之矣。心即理之说不改。则心之名不正。而所谓本心者无异于末。而圣人之全众人之汩者。无非至理。君子尚安有不心者乎。学者尚安有可复者乎。且人之为学。固所以复其本心。然以私欲之横流。则本心之陷溺久矣。将何道以复之。不过去其害本心者而已。盖天理人欲。其分则截然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98H 页
矣。然为学之道。常先末而后本。制外而养内。故克己然后礼可复。闲邪而后诚自存。夫已邪之与诚礼则不类矣。然亦莫非心也。则不若并举而兼言之然后。可以精择而一守之。又必先察乎彼而后存诸此然后。其学方详明而不迷。纯正切直而不流于虚荡耳。夫以虞书十六言。为万世心法之大源。然舜之所以先举人心而后及道心者。明道心之微妙。隐于人心著显之中。而精一之功。亦须先从据依处始也。何尝以人心之生于形气而谓之不心。后之君子亦何尝以此而病夫道心之不尊于人心耶。古之学圣人而不自知其陷于禅者。其所祖述亦孰有外圣贤之旨者哉。象山之尊德性则子思之言也。阳明之致良知则孟子之意也。但以废天下之事物。而沾沾以径捷殊绝者自喜。故所谓德性者非真德性。所谓良知者非真良知。而不自觉其为圣门之罪人耳。今也欲专事于本心。而废天下之气。吾又不知其所届矣。若曰非废气也。资用之而已。仆役之而已。则夫象山者何尝不读书。阳明者何尝不接物。以其充类至义之尽。故曰废书而绝物耳。不然则六经皆我注脚之说。何异于气为仆役之云。汝耳自聪目自明之说。何异于情意知觉。皆理之旨哉。然门下之所受乎是说。其宗旨可数也。其始则曰心即理而已。曰去其气而后真心见焉而已。磨砻之久。浸以返真。今则心字变而为本心。去其气者变而为资用之云。变之诚是也。则夫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98L 页
心性理气之名。是区区也者。而谁惮而不为正之。今苟名之不正。而徒欲责实于本心。以为调停补苴之计。则岂不诚有智。但恐天下后世有以认气为理之名归之者。虽家置一喙。亦有所不能喻矣。且学之高而不敢自是。固亦盛德之事。然当与笃信之意并。行而不相悖可也。苟不能自信。而惟以不自是为大。则终身之疑。无可决之日。若门下前后所示。皆盛德之言。然使内不然而外谬为此则幸矣。万有一似近者。而曰吾尚未耆耋也。则夫兢之所仰于门下者。将以知命耳顺之间。而何门下之过为此谦退也。门下之教兢曰吾宁迷而不悟。决不是悟其非而吝于回头者。呜呼是言也。非知察迩言仁几无我。可能哉。兢固至于三复而感泣也。然而自顷至今。区区所陈。不胜其烦且渎。而未蒙片言之契。只字半句无不与之相背焉。则知愚滞之见。去道之远矣。岂夫夫子而食言乎。且夫以萤爝之辉而夺日月之明。以埳井之量而引江河之流。必无幸矣。然而愚之所以不知止者。以为在门下则进可为丝麻之菅蒯。退不失为他山之石。在不肖则将以去其眯翳而望天日之光景耳。所著小说一通并附。览乞逐一惠摘之。又幸甚也。秋凉疾良已。万拟一躬。此不具禀。
上郭俛宇先生(癸卯)
伏承 恩旨稠叠。礼数优渥。 王人临门。如待神明。又道路流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99H 页
传。自 上必欲谕起。虽 亲玉不辞。此载籍以来可闻而不可睹者。今日乃于吾辈眼中见之。远近惊耸。拭目以俟盛观。然区区过计。窃为奉惧而不敢以为喜。伏想先见豫待。早定于胸中。而观变玩占。随缘于目前。不待人之说寒煖也。审已登道待 命。封章乞免。若遂得请。固无甚碍。万一必欲降志。须至一上丹陛。如南冥之为。又或天意恳至。必不容归寻遂初。则黾勉优裕。为李长源之所处。亦无不可。但恐今日之事。真实难为如魏桓所对乡人者。而 上意之所属。似又非平日之所学。尤是落落难合。兼正心诚意之说。绝闻于朝久矣。野芹虽美。已螫于乡豪之口。何况望达于 九重哉。然冀新恩而改旧学。门下之所必不出者。兢之愚诚窃谓门下之节迹太高。誉望太锐。即使三濯之缨而四维之山。终不无易污易缺之虞。顾今诚何时哉。必须光明正大以发之。从容宽缓以处之。使进退之间。泯然无迹。而其确乎不拔之操。洒然易鄙夫之色。即令不食而行。不亦吾道之一快哉。盖今日之时与偶。不及古人万一。而议论之多。将或百倍之。不知范升,张楷者几人。已伺候于路次矣。虽然此则小人之私虑尔。至于造膝之对。伏想一一前定。有非愚浅所敢闻者。然向来似闻或者劝门下以力请复古。以为求免之阶。此则非计之是者。计门下亦不谓然矣。盖新法之不可已则决矣。择其甚有害于民彝王政者而去之可也。然非 上心晓然知其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99L 页
利害之永远则亦不能也。若其节目之少失于古制而不可阙于时务者。则恐不当毛举以厌 上听也。至于本源之地。清心寡欲。抑侥倖损奢侈振纪纲崇教化。以为目下膏肓之剂。则不可以 上听之厌而不之闻者。但恐以草茅骤入脩门。亦不可遽数而索言之尔。第念 主眷之隆如此。人望之切如此。而不以此时一陈平生所怀于中者。以听取舍而决去就。则窃恐吾党之觖望而后史之有遗议也。虽然使天而无意于祚宋则已。自非然者。门下今日之行。必有为之兆者。区区之喜。亦不后馀人也。兢偶因疾首。伏枕数日。昨夕得报。晨起力疾草此入递。所言皆已陈之刍狗。不足以烦长者。然圣人之出处。由也尚得以与议。不害其为恭也。亦以是求教耳。他日果蒙奇遇。遂登亨衢。则山野遐细之言。不得以复彻隶人矣。千万加护。益崇明德。以慰善类之望。
 向来窃读辞免文字一二。其大体有非区区所敢议。而但其遣辞之际。微失馆阁之正体。又时为奇剩之语。似有欠于古人浑厚莽直气象。不审亦尝思及否。此虽小疵。而东坡所谓薄俗好点检者。区区窃愿少留意也。恃爱及此。皇恐皇恐。
上郭俛宇先生(甲辰)
新正伏领客腊下教手书。后仍阻候。但深驰仰而已。即日穷腊。恭惟台体起居候百福。属兹邦艰孔殷。驲召荐至。此正仁人君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100H 页
子用闵天越民之日。众谓门下且被发缨冠耳。而出处之间。亦有不与常调等者。侧闻再上辞章。等候指挥。不审中有何论。或云争服制。此亦所当理会。但在今日。犹属缌功之察。近有归自都下者云物议颇以徒縻好爵。无所建明为疑。比来国言愈甚。悠悠之谈。不足轩轾。然妄意遇巷纳牖之地。容有未极其密勿者。此必入告出顺。人不得而闻之尔。盖今日腹心之患。近习蛊惑为上。士大夫无廉耻次之。而生民之困苦。敌国之凭凌。不与焉。上下相蒙。立仗成风。驯致鱼烂河决之祸。而群臣误朕之言。忽发于一朝。则衣冠之羞。恐不下于左衽。使 辇毂之下。已有言者。何至烦门下。不然而曰言之无所益。姑且为牵架塞白之计。以说于民。则中外之望。殆其未厌。夫言固有无补于事而徒触其机者。然舍大而举细。先缓而后急。亦智者之所讳。此贡禹之所以见讥于后。而虽以龟山和靖之贤。亦不免焉。或者以为弹劾佞幸。抵触忌讳。是言责者事。非儒臣所宜为。夫事势有缓急。恩遇有浅深。随时制义。岂有定法。朱先生之始见于孝宗也。亦交浅矣。而指切近习。无所假借。其后再见。必以此为第一义。吕子约之徒。亦可谓出位矣。朱子从而称叹之。况在门下。亦不必危言激论。以批鳞忤霆为忠也。历数治乱兴亡之故。深探阴阳淑慝之分。使所论之理。与今日所值之事。如凿枘相当。如影响相随。要使人主恍然知如此可以治存。不如此必至于乱亡。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100L 页
而以至诚恻怛之意将之。天理人心。岂至相隔。柳伉一远臣也。片言而开代宗之惑。况 圣主而有明公哉。盖危急之会。投机易合。不幸而终不见入。即在我者无复恨矣。且祸福之来。不系语默。世固有直道而终获免。求容而反见废者。惟当言而不言。为可惜耳。言者又谓向来 恩命。颇得近侍力。疑似黯闇之间。亦足以亏损誉望。一洗群言。使听者廓然。门下其无意否乎。漆室之忧。发愤及此。狂妄失次。宜得呵斥之罪。然区区方以孔明之事望于门下。必当以勤攻吾阙为心。亦欲以此求至教而已。前赐书见勉以经纶之事。浅陋何敢与此。草泽甘老云云。窃谓非门下所宜道。岂有以欲拘牵而能入佛智者。风俗薄恶。其决性命以饕者。固不足责。间亦有瞑目谈神理。攘臂语平治。而朵颐流津于人爵者。恐一朝有事。委靡颠沛。便同西汉之末。持风裁者宜有以振激之。不当扬其波而怂恿之也。不审门下以为何如。寿词及三诗。三复有遗音。感之铭骨。但推借浮于规警。是为未副所愿耳。未即拜谒。临纸耿耿。岁晏伏乞为国为道加护。慰此下情。
上郭俛宇先生(壬子)
兢燮重罪累衅。猝此巨创。窃念素来愚卤。为慈天所覆。而行薄谋穷。生既无以为吾亲一日之欢。没也又无以厚焉。惟有愿得当世大人一言。以为显亲名庇后人之图。然又念先人平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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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虚名。不事矫行。实未有赫赫照人耳目者。若贪于显白。谀言诬实。以重神人之愧。又非不肖之所安者。惟是日用平常之中。有一二可纪述以为子孙观慕者。则不敢以浅陋终默也。所具十数条。概是不肖所十一存于心目者。深欲从门下求一言之重。以为幽堂之饰。而葬时急。贫家阙人。不能及也。又念门下比来严塞此路。不敢冀其必得。然反复惟之。以兢欲铭先人而不得门下之笔。不但大是私憾。使后人或疑其不相当。所以忘其僭易。辄为一暴愚恳。若门下援情备礼。视同众人。则不肖皇皇无所之矣。罪苦之馀。重以忧虞。无以自奋于百里之外。郭弟行专此拜禀。伏想门下烛此情事。不责其必来于几舄之下矣。下怀千万。末由具诉。瞻望门屏。只增哽塞。
 凡布衣及敌己以下。皆当称君。而近来一例称公。殊似过分。若称君有骇俗见。则或称翁何如。参酌已例。惟在裁定耳。
上郭俛宇先生别纸
志文方专席于山南之林。 此句恐骇人视听。乞赐贬正。
循循从切近平易地蹈将去。 尝见李宁斋与人书论芦沙集。讥其行文中无端插入语录字。此句得无近此否。
书困言后世之悻焉而自好者。守其空寂之气。而欲谩辞以敌滔天之焰。 气字窃欲易以理字。未知何如。盖彼之学。但见气而不见理。然其为气则固精实而有用矣。此悻焉而自好者。其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101L 页
道虽不足以胜彼。然犹不失其为守正也。今目之为空寂之气则是以气之虚实。定其胜负。而又输此而赢彼也。不若易以理字则犹是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虽不胜。非水与理之罪。乃小其水空其理者之罪耳。妄意门下之见。非不及此。但必以为理之实美。不当以空寂名之耳。五谷不熟。不如稊稗。虽曰不熟。何害于五谷之为美耶。(若理字终似未安。或可易以见字否。鉴裁中固当别有稳字也。)
上郭俛宇先生别纸(癸丑)
守其空寂之气。易以理字。亦似未稳。仍旧恐似无害。第承下示。以为此等虽若守正。而偏枯黯黵以自安。不察夫实理之全体大用。周遍包括。无不贯彻也。夫以理之体用无不贯彻者而言。则虽西人之所驰骛者。亦非理外之物。何得为见气而不见理。必也以形气道义。立作双垒。塞断中间。不相关涉。然后方可论其曲直强弱。今夫悻焉自好。欲谩辞以敌滔天之焰者。诚若不足为有无。然犹知守先王之法言。爱父母之遗体。羞恶之理尚未全泯。得此等人多。亦差强意。但其理之小弱。不能奈何它强气耳。且此等虽似无实。犹是谷边种子。但可谓之不熟之虚壳。已是卑鄙之称。若论荑稗之虚壳则必若所谓欿然自小。骇叹颠倒于风声之末者。乃可以当之。今若以其不察理之全体大用。遂一切目之为虚壳之荑稗。则是并与其种子而厌弃之。其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102H 页
与吾夫子取夫悾悾而信硁硁然小人之意何如也。以此律人。愚恐五谷之熟者。不可卒得。而荑稗之实。益自骄骄也。呴呴孑孑。固不足为仁义之大全。然不可谓非理。亦如坐井观天者。其见小尔。不可谓非天也。如何如何。至于理气虚实之说。又觉头绪重叠。才抽一线。便恐随手棼起。兹不敢为再三之渎也。
行文中用语录。不独芦沙。如尤庵亦然。自是黄河一曲。不足为疵。下示以诗书及后世史家见教。愚意却未判然。朱子谓书之训命。是秀才文字。诸诰如后来公移。似是当时俚语。后来史家如左马中固多俗语方言。然非语录之比。鹤林玉露论欧文一段。正说此例。好用语录。无如朱子。然惟书牍文移。不厌屡见。杂著中如玉山讲义沧洲谕学者。亦是书牍一般文字。至于序记碑状等篇。何尝有自下一字来。赠甘叔怀一首。是别出机轴。仿禅家文字为之。亦先生之所以为戏尔。四书注中引遗书诸说。多经点改。其不必改者。或存一二。至先生自为说则绝无一字之犯。此亦可见其文理密察。无微不入处。(二程文字。比朱集尤少。)明清大家集中亦间有使此者。或是记载当时公文及他人言语。然亦多在说部杂著。终不见于志传等大篇行文中。李公之言。恐是老农之智。未为无所见也。此等细琐。烦猥至此。亦已甚矣。培塿一勺。妄议山泽之藏疾。多见其不知量也。
上郭俛宇先生(甲寅)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102L 页
秋间拜谒。出于十年翘咏之馀。而乃一宿而退。下怀怅惘。历时靡切。顷尝因城里朴君行。裁书以待。而失便未果上。方自歉悚。慎友来伏蒙下书。愧感之私。亡以为喻。比日穷寒。伏惟道体起居侯神相百福。向来诸生。计复相聚卒岁。其间颇有可与适道者否。看今日震剥之馀。不无一二肯向此事者。硕果之得舆。安知不在门下。顷者窃听馀论。似以应用之才难得为叹。妄意此亦发于忧患世道之一端。然区区过计。恐亦不必如此。今日所难。最是本原正当。取舍明白。虽有功业可指取。而不肯放出一步者。乃可倚靠得些子。若以应用为主。一转之失。其不入于永康之事功者几希。且如日前所示大溪二文字。非不钜丽深切。然不几于陈子昂为则天议明堂者耶。而又不待其问而告之。其于吾儒家法何如也。向时妄论主理。以为理字当与欲字作对。不必将来对气字。自今观之。区区之言。颇似亿中。若所谓理字。如此闹热如此夹杂。不知主得要作何用。其为千里之谬。不待毫釐之差而可知矣。此寻常所懑然以惑者。无处告诉。复此发愤一道。然所谓本原。亦不是高谈性命。直取本心之谓。要之中间一条平正路头。极无人理会此一事。最为主张斯道者之责。窃意门下于此必有成说定法。区区深愿一闻也。兢燮此来。本欲谢绝閒事。做了几年静定工夫。寻绎旧闻。变得一半浮躁气习。而不谓袈裟之著。转更多事。所谓取舍本原之说。不但鹦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103H 页
鹉之可笑。冬间亦有五七朋友寻行数墨。惟是文义讨究之间。略见得意思愈亲切。但苦浮浅之习。从未克下。不能据以为己有。不是小事。兼自己工夫无所得力。究竟不免误人之归耳。奈何奈何。晦汝顷闻其疾作而不得近状。此人赋气不甚实。而用力于作家太过。殊可忧耳。便回上布。不究万一。
答许南黎(愈○庚子)
函筵历拜。计浦上奉别。时已三年所矣。承觌仪范。如此其未易。又三年而猥蒙大诲。受惠过厚。又三年而犹未克恭修一纸以候起止。并与庆吊备礼之问而阙焉。兢之顽甚懒极。非复可责以人理。虽以门下江河之量。窃恐其含垢纳污之不竟也。悚息悚息。所教悔初赋。系是年前文字。兢平常患不能自立。同流合污。当时已病其如此而思改之。今五七年间。忽忽壮大。而旧病依然。医治未得。伏读下示。乃见疑以倦游从远师友。又教以从事于多问寡之学。诲则至矣。而非区区本意。初机末学。一能胜予。曲艺片善。莫非我师。古人所造。如彼其远大。即使竭膂磨踵以从之。亿且不一及。若諰諰然自挟其小聪。而谓人之不足求。兢虽不肖。岂敢至此哉。议论之溃裂。固有识所忧。然一天下之论而同之者。孟朱之所不能。惟有先正吾经。久当自定。但恐吾之所执。不纯于是。则正使人无异议。不几于黄茅白苇之㳽漫乎。来教又曰主理二字。甚于有宋之学禁。贤者闻之。宁不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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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然也。夫主理之称。自是至言。谁当禁者。然或不能无疑者。以其持论近激。绪言寖变。刘吕之袒。犹属角争。(主理者。对主气而言也。气之不可主则明矣。然谓之主理。亦有立彼我较胜负之心。正如为刘为吕之语。犹有名号对待之嫌。故不若以循理顺理等易之。则气之不善者。固不敢抗。而其善者自当为用。如顺帝之则。天子是若之类。初未尝有主彼主此之云也。)钟籥之揣。转失本真。(理之所贵乎主者。以其至善。而其体用之妙。非见闻所及也。而窃观今日之论。多以作用运动之物。都作理会。是所谓主理者。乃所谓主气也。岂非所谓阳挤而阴予之者耶。)窃恐此道之行。一传再传。不能无弊。亦不可不深长思也。且使主理之说果是。而禁者果非。亦自公道之忧。奚独为门下奉闷也。顷收俛丈书云方有伪徒妖人之禁。兢窃不晓其何语。或与门下所教无异否。抑别有以也。拜见无期。更乞深为人望。千万加重。
奉张农山(升泽○辛亥)
兢燮穷居独学。平生所识境内尊宿有如几下。而寻常病于疏懒。未敢以名理奉质函席。自诒愚蔽。今也遽罹大故。忧居恤处。益无以自拔。独念先人早有事于文学。而未充其志。平生行治。无以大过人者。而处约之贞。教子之严。足以有辞于乡里。至于经学仪文。亦有非俗儒之所及者。所著时文之外。日用应酬。甫满一𢎥。思欲奉求是正。因乞数语。以为子孙之宠。而时未出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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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净写讫。谨当仰申愚恳。窃惟几下于先人。既有倾盖之知。在不肖又有堕履之教。计有所不能深拒也。此在今日似太早计。然人事时变。恐有不可期者。而舍几下又无可适。此不肖之所以汲汲也。伏惟鉴察。
与郑艾山(载圭○庚戌)
前夏拜领下覆。珍藏玩味。感警非一。而身冗便阔。末由再通于隶人。忽见新春向尽。赍愧驰诚。靡日不憧憧。比来伏惟尊体履道康福。穷居不损所性。兼有河间教授之盛。即此可以报答天意。推广仁用。何必进为而抚世哉。兢燮奉亲粗常。而私居僻左。绝少师资朋益。静养无力。动悔多端。日以懔然。近来吾道中气象。厌厌消磨欲尽。而惟江西一路。觉似犹有生意。剥极而复。天道不诬。而为之硕果者。良亦甚难。不审门墙之下。可与立者能有几人。大抵今日后生中。亦多有羞恶未泯者。而但各困于所偏。安于所是。循平常者少壁立之气。务激昂者略本源之工。不肯去短集长。易恶至中。身心言事。不相贯凑。区区近日深自觉察。而苦未能痛自矫治。切乞惠赐一言以钳锤之。亦望悬象设法。操切平日所信从者。收拾得一个半个。将来犹有望也。垂示语类疑处。极感询荛之至意。缘此无书。未即对勘。近方收得一帙。又无暇细看。逐条拈出其可晓处。略注鄙见。未必中理。不吝缴诲。至望至望。兢顷有小文字。妄论时学之害。欲质诸师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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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之。方在南士珩所。今未及写呈。异日或彻清览。亦乞少加镌削之劳也。
  别纸(语类)
 力行十二板。 不著人身上说。
德是得此道于己则是著人身说。道则不待人得之而自在天地间。故曰不著人身上说。
 二十二板。 向到临安。(止)不如用建本。
临安即浙。南渡后所都。建即朱子所居。本谓样子。其意盖谓顷到浙时。或云建中风俗样子不好。不如浙中。后来观之。终是不如建中样子。又谓浙俗好作长厚。长厚固好。而好作则易致委靡混浊之弊。观于戊申封事论风俗之败。而说浙中尤甚则可见也。
 学三四十一板。 絮著。
字书絮音㰤。丝棼也。中原人多指牵惹杂乱之语为絮说。
 学五四十二板。 入门款。
款是狱辞。有罪者于入门时所供之辞曰入门款。于此有差则后皆差也。
 为政下二十七板。 和那不知处。也不知。
和并也。不知而自以为知。则不但不知道理。并己之不知而亦不知之。如不识天字而唤做人字。见人道是天字。硬以为非。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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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但不识字。并与己之无识而不知也。
 里仁八板。 折本经纪。
折本看作折阅是。折本经纪。犹今人做商贩而失本利。则不肯便休。必欲再图以填其阙也。贫贱是天所命也。必曰我不当得而求去之。与彼何异。
 十九板。 蚁钻珠模样。
珠有九曲孔者。贯之必系丝于蚁腰。能屈折通之。以譬此章前后有三个未见字。许多曲折。未易寻究。先生能费思量而贯通之也。
 子罕三十八板。那时也没心性说。得没紧要底话了。
言此时颜子地位已高。师弟相对。自无心情说閒话。所以乐闻而不惰也。
 公孙丑十五板。 官纲担子。
宋时凡运输之物谓之纲。如花石纲是也。担官家运输之物者。到处每胡乱驱迫人。以比有所凭藉而不逊志以下人也。
 上之下三板。 国君过市则刑人赦云云。
见周礼地官司市注。市者人之所交利而行刑之处。君子无故不游观焉。若游观则施惠以为说也。国君则赦其刑人。夫人以下则使之出罚。异尊卑也。窃意君不可罚。故使行无故之惠。其实与罚之同意。所以戒其不轻游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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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文公七板 甸稍县都。
四丘曰甸。四甸曰县。四县曰都。距王城三百里曰稍。
 万章六板。 升陑。
书序伊尹相汤伐桀。升自陑。传陑在河曲之南。
 中庸一四十五板。 提起一起如水然。
起一起。如操一操审一审之类。皆略绰加意之意如水然。言如水之流。到高处略起生波也。
 易纲领下二十四板。 太见成。
见成。谓已发明者。太见成。谓发得义理太详尽也。 今人好看见成义理。似见大全答刘子澄书。
 
乾上十二板 肾有两。有龟有蛇。
五脏。心肝脾肺皆一而肾有二。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各一。而北方龟蛇独二。皆智有两般之义。
 易七二十四板。 桑树中箭。柳树汁出。
此恐是当时俗语。盖箭中于此而汁出于彼。如行人之得。邑人之灾一般。皆是无妄之意。
 诗一纲领二十二板。 
即䢋字。与既同音而字与近相似。故遂写作近字。正如其人天且劓。天本是髵。髵变为而。而字篆与天相似。故遂变为天也。
 仪礼九板。 无大功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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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四字恐是礼中文。其义则下文自明。盖父母三年。祖父母伯叔父母期。曾祖从祖叔父母小功。此所谓无大功之尊也。
 程子四十八板。 罨靸。
罨于检切。以罔鱼也。靸息合切。韦履深头者之名。大槩二字皆掩袭之意。
 张子二板。 法书所谓故失两字。
故即怙终。失即眚灾。戏言戏动是故。过言过动是失。
 朱子自论为学工夫十一板 钱流地上。
刘晏掌财务屡年。眼中常如钱流地上。由其计较至熟而然也。
 朱子四二十五板。 著衣问人寒热。
此见二程全书及南冥学记。盖许渤问人寒热。一著衣则终日不易也。
 论治道七板。 补鐹。
鐹恐作锅。锅有坏漏处。镕铁补之。虽可支吾。而终不如一向新铸之为美也。此意亦见孟子王者之民章下小注。
 十板。 折本做。
折本义已见上。此意盖谓不能用大道。而粗可以济时。如商者之不见售而折其本。然亦无可奈何也。
 训门人三二十一板。 理会米无道理云云。
也须趁柴理会米是一句。无道理以下是一句。言作饭必须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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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柴之所入而节其所用之米。无当下不量柴米。径自造饭之道理也。
 释氏十五板。 麻三斤乾屎橛。
此是禅家所谓看话头者。僧问其师如何是法。则其师辄指所见言之。使之注心待悟。或云麻三斤。或云乾屎橛。如狗子无佛性。庭前柏树子等语皆是也。
 本朝一二十一板 命二公人为一诏。
人各也。使洪刘二公。各草一诏也。
 四九板。 王氏较香得些子。
旅字古人皆解作众。而图中必云王曰众也者。以王氏为势利所在。比先儒姓字为香。故为此欲以承奉王氏。此可见小人之情态也。
 历代三一板。 孔明虽正然盆。
盆作去声则与湓同。言其湓溢满起不细润也。
答金都事(奎华○癸丑)
便中再辱崇牍。指牖深至。几下之于故人孤子。终始爱闷如此。区区不胜感涕也。比日至寒。伏惟尊候起居百福。胤嗣诸房各安。兢燮秋冬来。人事于奔走。不惟与书册罕接。而本原日觉虚败。学之不固。乃至于此。令人皇恐。搬移事。已于琵瑟之北穷峡之中。略购土室数间。拟以春初挈家就之。盖此计之蓄。已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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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但以亲老儿病。未敢决然自遂。而三年之内。又有所不忍。故迁就至此。区区此举。意非一端。示喻见责以厌贫求富。此可见不才无行。不足取信于人。然诚使兢而欲富也。十年之间。知旧朋友之具田宅以邀请者相环也。一从之则可以安居饱食。卒岁无虞。而今乃舍彼安乐之乡。就此寒苦之地。为妻孥所怪骂。诚何意耶。所教鹅溪,修庵耐贫之节。兢平日诚所未能。自今以往。正欲学此耳。近日如金沧江泽荣名满一国。而自乙巳己酉之后。携少妻弱子。再渡海入中州之淮南。依张叔俨兄弟。校书得食以存活。天下之士。莫不高之。兢不敢自比于此。然其意则未始不同也。荷几下眷教。而不能奉承。死罪死罪。
与张横溪(锡赟○壬子)
日前令季丈临吊。槩审动静。向后天旱弥甚。伏惟德体起居联床百福。兢燮顽苦中兄弟依以为命。无足闻者。礼补写本之役。前因令季丈忧甚。辄为奉乞一册。然既来见其头面大多。亦缘他冗。卒乍不能下手。因看得一半卷。觉得规例文句之间。尚有当修整处。不免随眼抄出。只及祠堂一篇。已不下十数条。不敢自谓见得是当。然念此是斯文大业。恐不合草草为之。致有后悔。只如常变通考。自东岩既没数十年后。经定斋,所庵,大野,好古诸公极力梳洗有年。乃就完本。故其精覈严密。后世无异议焉。此书之亟欲梓行。必因世变人事之不可期。而然但一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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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脱有遗失。恐遂为千古之恨。盖此书不比原集。虽有些少未尽善处。可以周遮得过也。鄙意深欲从诸公后。一番对勘。而势未可动。若得几下与性初,舜佐,见可,命元数公见临于此。讨一閒僻去处。费数旬工夫。可以了事。此事恐不易办。然诸公皆有南游之兴。即盛暑未可动。待稍凉为之不妨。盖此事正不宜欲速也。千万亮裁。
答郑承旨(冕锡○丙申)
兢燮年甚少。质甚愚陋。徒以尝从事于雕虫之薄艺。狂名颇出入人口耳间。然所获私而见录者。乃一二流辈气合而相好者然尔。有识之人则孰不唾而弃之。执事更历世故既久且熟。人之情伪。不为不达。其于不肖。盖尝一赐颜色。即其中所有。宁有一毫之未察哉。顾乃降屈年位。手书存问。勤礼有加。皆区区所不敢当者。至于期以斯文之任。则又恐流辈相传之误。而致左右者之过听也。夫以言宠人。必其人之近者可耳。不然则人之与己。俱受其咎。如兢固不足道。岂执事而敢以此累之耶。是以悚甚愧极。久不知所以为谢。又念执事见赐之厚。而卒无一言。窃恐无以自明而重得罪于门下。因风布此。不能究其所怀也。比日寒甚。伏惟起居百福。兢燮黾勉于此。又将一年。俟小歇即飘然而东。当不待卒岁也。仁庄非道所由。又在此为事役所縻。未能以时趍问。违负勤教。徒切怅惧而已。
与金沧江(泽荣○乙卯)
四旬内三辱下教。海内知己。天涯比邻。不恨相得之晚相去之远也。史刊承就绪有期。可为奉贺。李朝史业有所定著否。如得嗣刊。何幸如之。但恐是无面不托。又虑此书一布。便入是非林中。其出不可不审耳。党论前幅所示。皆非局于藩篱者所及。惟是一二大案。如庚申狱己巳甲戌换局。未蒙提破。岂以其黑白自分。有不足说者耶。抑以兢为南党而难言之耶。是非天下之公。斯民直道而行。岂一人一时之私而有所讳避于其间哉。拙诗尚靳俯和。岂草堂先生近欲宽三峡之花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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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沧江
鄙序蒙赐改定甚善。但恐见者以为执事之文而非兢之本色耳。大抵执事之于文。好尽言直致。故不安于他人之故为含蓄断续者。而必要发宣条畅然后为快。然其间亦或有不必尽而尽者。反近于肤率。抑不知区区于此。自享敝帚以千金。而按剑于明月之至耶。党论之示。读之爽然。前书妄揣。诚浅之为丈夫也。困言尚未为定本。乞为指驳其不中理处幸甚。中州文字如康梁诸作。兢亦阅其一二矣。大抵康主健实。梁极爽利。要为名家。但其持论无根据。不足当立言之列。况其学术。与吾邦人所尚不啻南北。求序鄙作。是何异于方底而圆盖耶。承喻今日有名者不过三四人。可为一叹。然妄意中州之大。恐不止此。洛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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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必不消灭。岂大山长谷之间。自有怀玉不市者。而人或未之知耶。
与金沧江
疑说甚明正。盖自栗谷为是论之后。西南学者以是相驳。其书可以汗牛。而南中如李葛庵,恒斋兄弟丁愚潭,李星湖诸公。以此为一大事业。西人则自金农岩始与栗谷立异。略见于年谱。以其精明博雅。必非不思而发者。盛说可以继之。但名言之间。微觉差互。而于栗说亦有未执真赃。而或反證成其说者。徐当以鄙见奉质也。妄意执事才高识明。凡于经说。盖有不劳思索而得者。故通透处尽不易及。而窒碍处亦时有之。得非平日安于独得。勇于自信。而无他山之石与之磨砻之故耶。言之及此。悚息悚息。大集续刊。当与文友议之。序则俞王二文尽之。区区岂复措笔于其间。顾尝僭有所论。不敢终隐于执事。执事于吾东近日作者。文与宁斋。诗推梅泉。自拟以季孟之间。然妄谓执事之文。辞理微逊于宁斋而气则胜之。执事之诗。神韵远过于梅泉而意或不逮。至于纵横变化。奇幻融秀。莫测其所以然者则不得不推执事于上座。盖二家诗文。读之如见其呕出心肝。非办一生之命者不可为。而执事之作。如风行水上。自然成文。了不见其有砌叠雕镂之痕。盖气胜而然。此其所以难也。然此亦偶陈区区之所见。非谓此意可用以为序也。执事其亦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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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作与)金沧江
疑说更读之。大体固甚正当。而但所谓当欲而欲则为道心。当喜而喜当怒而怒则为四端二节。似与愚之所闻有异。盖人心之善者。但能不隔乎理而助其发挥。不可便认以为道心。(此朱子说)则七情之与四端。亦如是矣。栗谷之误。正在于以四端为七情中善一边。而不知四端与七情元来苗脉。有主理主气之异。观于孟子论四端则惟欲其扩而充之。程子论七情则必欲其约而制之则可见矣。栗谷道心非人心。人心非道心之语。虽分开太过。而未足为病。至于七情包四端。不可谓四端非七情。七情非四端之云。则是见其一而不见其二。此其所以为病也。而盛说论道心则未免于矫枉而过直。论四端则依旧是栗谷主义。此兢前书所以妄谓未执真赃而或反證成其说者也。然四端七情。不可相对。彼中议论。已成铁案。而执事未尝读退陶以下诸说。能以一言翻之。岂非千古只眼哉。若其名言之微有未莹。亦不必苛论也。如何如何。
与金沧江(丙辰)
三国史校正之列贱名。大不称当。王敬庵刊闺范一书。录校者九人。尝与寿峰相视而窃笑。兢虽不肖。岂尤而效之。李生之欲与贱名同列。亦其薄处。执事又焉得顺其邪志而成之。使兢实有校雠之微劳。万不当为此。况无之乎。虽已刊。千万亟削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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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之绌。若蒙告急。力所可及。岂敢不勉。惟不欲露姓名一字于书中耳。近金晦汝得读十家文抄。寄书来有所评论。兹以录呈。幸以一言剖析之。然区区亦尝妄谓文章家之论文。常以己意所近。而鲜能公听并观。惟金农岩尝论吾东之文。以牧隐为二代之大家。简易为溪谷之前行。自今观之。农岩之于二家。似大不相入而其言如此者。以其能公听并观也。执事之于文。喜甘而恶苦。尚神隽而卑粗拙。故二家不在选列。然必论其等则以近代数公比之于牧隐简易诸大作。岂不类筝笛之与洪钟。可悦而不可惊耶。若就其所选诸家而言之。如金文烈待外祖议。无异于西汉。益斋李文烈,崔春轩诸志。不逊于庐陵。郑仲孚诗序是小文之极工者。而皆见遗。溪谷序则舍闵士尚而取吴肃羽。农岩志则舍四嫂而取六弟。亦有不可晓者。燕岩之幻戏题辞。不过一时漫笔。从鹤林玉露所论而演其义。九渡河记。一似金圣叹水浒西厢之批。(大抵热河日记中所录皆然。)与诸志论。不啻径庭。宁斋之文。尤与前日所见不同。修堂丽泽二记。辞理俱短。俞叟铭理掩于辞。不足为法。凡此皆据妄庸所见而言尔。执事寸心千古。自有权度。岂窾识所能涯涘哉。所云晦翁二诗。恐亦是执事句法故见喜耳。昔王凤洲论宋诗。以朱子五古。为南渡第一。而至答感兴诗与陈子昂孰愈之问。则曰白首贞姬。岂与青春冶女争色泽哉。此是正当位置。要之其伶俐。究非人所及也。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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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蓄。不敢以隐。亦恃执事之虚受善诲而已。
与金沧江
夏初二度拜状。日俟下覆而不至。心以为怪。前月中如故里。为阴雨所阻。日昨始返栖则三函已在案矣。同校记之删。成李二序之诺。均切慰幸。而其所尤幸于心者。东文选之说也。兢自十五岁时。得读益斋集。心窃爱之。今日犹若记其行墨。后读诸名家诗文。从未有躏其室者。妄以为吾东冠冕。有此老在。至若牧隐诗文。未尝浏览其全。而但于他集中得睹一二。或多茫然不识其为何语。然其驳而不粹则固已心决之。特以其大名所归。思欲一读其全集而未之得矣。后见农岩所论。以牧为东方第一大家。此公见识极精明。似非曲誉。故前书云云。真所谓矮人看场之笑耳。今承大喻。不觉爽然自失。然犹意其粗之中。亦有他人所难及处。岂拗见未可遽回耶。简易集廿年前尝得一观。而时未晓其利病。但知其为世间稀有之珍。如黄太史之诗。虽非汉唐正宗。而要为一时人所祖。其后得沧弇文读之。意简之所取法在是。而犹谓其未深。既而得读空同全集。惊其神形克肖。然后知此老有所本。而燕岩之谓摹拟沧溟。要压弇州者。犹未执其真赃矣。夫文字之妙。止于平中有奇。淡中有瘦。而此数子之专尚奇瘦。卒之堕于险苦之坑者。自通人观之。诚见其枉用心力而无与于修辞之诚。然梓朽不可弃材。璧瑕不能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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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如震川之斥元美为妄庸。执事之断简易以粗陋。未知能为匠石之量卞和之识也耶。且夫执事之所重。莫先于溪农。而溪之序简。既极其推服。但病其底蕴之或毕见。(见漫笔)农则以为简之高处。溪所不及。其低处。溪所不为。是皆称量锱铢之言也。而执事之取舍乃如此。昔欧阳学韩而不喜杜诗。东坡尊欧而不喜马史。当时以为异事。执事得无类之然乎。宋伯玉不知何人。然观其舍益斋而取牧隐。则其见识不足言矣。金君所称前朝数大家者。未必及于李文顺。槩指文烈,益斋及牧隐父子与国初权杨村,卞春亭诸公。而谓执事之选。详于近代而略于远耳。然牧隐姑勿论。以国初诸公比之于溪泽以下。正犹燕许陶窦之与韩柳欧苏。礼融则有之。而谓之大家则未也。此则不当强作解事耳。宁斋固是一代真才。而其薄处终不可讳。人生天地间。是十九首嫩语。何至插入于记事。(见修堂记)天下后世吾不敢知。一似孩童口气。岂宜加之于铭人。(见李杏西墓志)见山堂记无一字不似半山。而摹拟之过。天真已丧。殆于七窍凿而混沌死。以此而夺古人之席。无怪乎金君之为牧毕简诸公而叫屈也。夫等是剽拟。而王李崔之剽左国则惎之。今之拟王曾则进之。不知其形似而神离则一也。兢于宁斋文。见之不多。然如原论及与诸弟论芦沙集书。每读之。不觉寝食为废。盖其眼目之高。思解之彻。不但近代所未见。而至于应酬之作。终有不满人意处。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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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长短耶。抑区区所见之未逮耶。尝记宁斋为晋州人作南冥年谱序及曹老愚墓铭。而其弟耕斋谓其人曰吾兄自以序太留心故不佳。不若铭之以无意出之为得意。然则文之工不工。亦有非已之所能为者。其然其不然乎。虽然文字之道甚广。而人之所见不一。子云之书。昌黎尊之如经。而同时如子厚已处之韩下。至苏氏父子则摈之为雕虫矣。韩欧之为江河万古之流。而何大复之谓文法亡于韩也。李空同之戒不读唐书也。此其好恶又何如也。茅鹿门沈归愚同选八家。而去取不同。有茅升而沈降之者。有茅以为浅而沈以为至者。盖世之观人之文者。多以我观人而不知以人观人。以文观文而不知以理观文。则其蔽于偏而滞于方也久矣。然则虽以执事之明。又安能使人人必同于己见耶。言之至此。亦已烦滥。然有大雅如执事而不为之极言。以归至当。亦非心之所安。执事能不惮终教之幸甚。
 文小隐行状。起头数行恐当删。盖行状与志传不同。志传或起以议论。而行状则本为请谥乞志而作。故必以讳某字某为起。近世或有不然者。然于古无之。不足效也如何。
与金沧江
下示论文之旨。甚盛甚盛。兢少尝有志于文而未得其师。中遂自知其不能而废之。然犹时时不忘宿好。所以欲得执事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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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定论。凡执事之所以开喻者。心非不知其为是也。而然犹不能遽割其所爱。则其情之鄙而见之驳可知矣。夫简易之文。兢亦知其不足学也。而犹意其可备一体。且农岩见识之精明。吾东鲜有伦比。所以意其或然。又唐宋八家。读其文可见其人。以其体尚之各异。而执事所定李朝七家。如出一手。其人不可得见。独燕岩为少脱出耳。以此疑执事微有王氏欲同天下之失。故不惮烦说。异时再读简易集。见其必不然。当不惮如宁斋之叹服耳。佔毕月沙之文。盛论皆当。但其未工之中。犹不失真意元气则或有后人所未及者。眉叟之文。兢尝以为如瓦樽有古气而不适于时。玄酒有淡味而不可于口。农岩集有与三渊书论某人之文。虽若高古而无感发人意处。似当指此老耳。示喻列国文。有尚书面目。马迁善学孔子之说。皆非常情所及。秦誓作于春秋之初。然得名为誓。其体固宜学古书。若管子则虽在其前。而何尝有尚书面目耶。孔子之文。春秋不必言。其可为后人法者。易大传而已。史记中其平顺者。如礼乐书诸论。固杂取经传。而其他纪传纵横顿挫之文。何尝尽出于孔子。战国之文。奇伟不测。未论孟荀庄屈。如乐毅,春申,仲连之书。皆迁之所取法。而谓必学孔子。得不为名高之论耶。尝谓左马纪事之文。俱入于神。而左氏如端委佩玉。雍容庙堂。马迁如猛将劲卒。叱咤原野。左氏一字不可移易。马史则犹有待于修润者。(如左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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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西白公事曰胜如卵。予翼而长之。词极趣雅。而马史则曰胜如卵耳。何足畏哉。其粗疏如此。)夫文之极则至于论语檀弓孟子而无以加矣。何者由其理到也。外此则虽以庄马之奇。亦有不足法者。况其下者乎。何大复之傲韩。未必忌其有法。特其所见之差异耳。尝见何文一篇。酷似西汉之晁错邹阳。岂其以此自立门户。故不足于韩耶。见诲讲学家待韩。宜异于他文人。为之一莞。兢少读八家。偶爱柳王。为其易学。既而厌之。更求于欧苏。而于韩则不甚肆力。然时时读韩文。不过一再。神气畅旺。若可背诵。至欧苏则诵之未久。旋复遗忘。至于近日。则自韩以外。皆若支流曲径。如及肩之墙。窥见室家之好。则其于韩可知矣。朱子之文。多得于南礼。而未必主于昌黎。其少时在同安。有书记数首。置之曾集。更不可辨。三十以后。不复用意于文。然至其杂著序记中大作。虽欧苏亦当敛衽。执事独有取于书牍。岂其未尝见读大纪唐志,王氏续经说,李陇西王梅溪集序,濂溪二程祠记诸大篇之文耶。顷崔健斋正愚来此。云朱子只是训诰家。不足谓文章。兢不觉失笑。恨不以执事之言謦欬之也。吾东近代之论。自渐染王李之后。多作此见解者。然申青泉最嗜王李。而其使日本也。与湛长老论宋文。以为朱紫阳在。苏苏不当为第一。此论差强意。而沈归愚评曾文。以为朱子最得其神味。而王遵岩犹有末尽知言者。固如此也。简简之文。近于空同。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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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鄙见言之尔。妄字之题。空同固不敢辞。然其文与沧弇不同。盖沧弇高处仅可窥柳洲之藩。而卑处纯是六朝劣品。空同则犹有浑朴质直之气。少华靡剿累之习。此则农岩亦尝言之。与鄙见犁然合也。妄谓汉魏以后。昌黎空同俱能竖一帜。而韩近于孟子。李近于扬雄。使扬而犹有可取则李岂在所尽舍耶。宁斋之文。只得如执事所论。然朱子论文。以治世乱世衰世为等。治世之文典雅。乱世之文雄奇。衰世则薄劣而已。今以是说而求之八家。则韩文以治世之雅。兼乱世之雄。欧曾以雅胜。苏氏以雄胜。柳有乱世之音。王有治世之音。而皆带衰世之气。若执事所选我朝七家。则溪泽农渊有雅气。燕岩有雄气。而台山宁斋皆以雅音。俱不免衰气。(台病于切刻。宁病于轻弱。)此则似其人品性情之使然。不专由于学力也。不审执事又以为如何。
与金沧江(丁巳)
宁斋之学识。本不及农岩。而其操执议论。诚有过之者。文章则终有如前日所论。治衰之异。要其精妙处。可与望溪惜抱相上下。而非今人之所及。如于忠肃论。虽望溪当为之汗流。顺宗事是千古独见。即使昌黎见之。亦必自悔其实录永贞行之作。但恐是为 景庙发者。而又好翻成案为新论。不能无纷纷之议耳。己亥礼说。密于酷吏之断狱。而老少南三党俱非所欲闻。无怪乎耕斋之欲去之也。易说亦是其所自得。可备一家。然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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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臬兀处亦多。此公尝讥芦沙有独学之病。而此等处又似不见其睫。恨未及其无恙时。一与之辨疑耳。
答金沧江
通略不全用史体。故芜俚处诚或有之。其晦者则又因事多文略而致然。盖此书剟取公私文字而凑成之。势必如此。至其间用一二句斡旋裁断之妙。有出于前后诸人之意表者。安得不谓之著。若曰辑则恐非着题也。如何如何。大抵宁文虽若气短。然其一段光彩炯然处。终末易及。其诗亦自成一家。虽骨力稍若逊于梅泉。而其真情流出。风格动人处。又恐梅泉做不能到。此则系于人而不系于诗者。要之二家诗性。大略相似。几有不可辨者。梅宛陵论诗云状难写之景于目前。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上句则二家固可云尔。而至于下句则有未易言者。盖近代诗家无不皆然。惟以尽意尽言为主。故读之者兴亦随尽。无一唱三叹感慨不歇之意。如紫霞诗。工则工矣。而读之但觉意思纤细索莫。如听儿女说话。无一起发人意者。亦是人品使然。东坡所谓文章日工而道将散者。非此之谓耶。此区区平日所蕴蓄者。妄复一道。不知执事何以教之。綮书洵足为吾邦一部春秋。恐愈改愈好。正不必草草以求速行也。
答金沧江
所教燕集之刊。事已至此。不得不了之。当初鄙意。但谓此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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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平正少而谲诡多。终属文家之异端。故不欲广取多传。以误学者门径。承示以苏氏为喻固然。然苏之禅悟谐谑。十不过二三。而燕则为十之六七。且为禅院文字而作禅语。方望溪犹病其不雅。而燕则于寻常题目。辄用此为家计。虽其怀抱郁屈。思欲以奇自见。而其玩世不恭亦甚矣。许生传似是寓言。未必有实事。然其劈初出何不盗贼四字。便是大错。一生读书。乃令妻孥角此恶口。岂不抹摋。且其不能化及一妇。而以经纶天下自负。非痴则妄。此等处恐于文律极有碍。榷字固未当。而改之为收。亦觉神气顿索。若以括字易之似稍稳。地转说自洪德保发之。诚亦一奇。然洪志中已见其说。鹄汀笔谈。乃是丐其馀沈者。恐不必更收之。此间有李石谷老人。博极象物。天文地理礼乐医算。无不穷到。而于地转说尤痛辟之。其言端的有据。世界大公案。从有归决之日。彼颠倒不经之论。岂足留以为口实耶。
与金沧江
貂裘记既是少作。文亦不甚高。意此老已刍狗之。观其诗中四句摘用于李统制碑铭。可知矣。而今特表而存之。恐未为允。且其语及南人处。每以贼臣目之。非但此近读者多怀不平。而此老晚年通达高旷之趣。亦为此所翳。可叹。其他有不必深论。而五行未尝相生之说。令人捧腹。此老曾不知春夏秋冬之为五行之气乎。相生者气也。相克者质也。今以质而论气。辄谓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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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理。文章家之不穷理而轻立说类如此。此农岩所以讥申象村也。(溪谷亦有是病)大集杂言中似此者亦尚有数端。(如中庸说观心说)恨未并删以就洁净耳。
与金沧江
日昨得黄季方书。闻执事遭嬴博之痛。此何报耶。执纸手战不能卒读。窃惟慈爱之隆。期望之远。暮年绝域依托。关系之大。均属何如。而一朝止此。想七情万事。无有是处。如之何如之何。虽以东门吴之达识。韩昌黎之善喻。无能为执事谋。况在汎远知爱之末者。其将如之何如之何。太上忘情。是晋人放达之言。不足为极。惟知命顺天。无入不自得。乃为哲人之则。然此亦迂儒常谈。何足以为执事慰。每诵欧阳永叔志薛质夫。以古圣贤不朽者为说。叹其善广人意。而独疑质夫何足以当此。若执事则其可以此自宽矣。况执事住世一日则于世有一日之益。岂宜因此摧折。致损于远大。而不以古圣贤自待耶。不审迩日寝食节何如。尊閤夫人当益陨穫。惟以命理开譬之。卢家女年今几何。何以处之。既未成妇。反诸其父母。于义无不可者。震川贞女之论。似可承用也。嗣续有他图否。事已至此。不如返国。然不欲渡鸭水则且于奉天安东等处居停。亲戚知旧可以往来商度。如耕斋诸公亦可以缓急相倚。管幼安未尝死于辽东。古之人亦有然者。恐不必坚守苦节。不以馀年后事。概于胸次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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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与金沧江(戊午)
史綮序末。分别四传甚奇。而山林传云云。恐似未稳。盖退栗皆以科第。依常调作官。惟南冥,一斋诸公。乃可以山林例目之。然循此以下。鱼目之混隋珠亦多。岂容无分别耶。且此外科目中学问家实多。山林二字恐不足以蔽之。但宋史既标道学于儒林之外。则李朝亦可仿此。然此则其混杂尤甚。(如栗谷西人皆称朱子的传。然终是才胜学浅。尝见泽堂杂录。以道学专推退溪。而不许栗谷。况其下此者乎。欲拣取之。又难于沙中淘金。)此愚尝于平日思其所以处此者而未之得也。明史之始修也。陆稼书,张武承诸人欲勿立道学传。盖恐阳明辈之得入也。卒之张廷玉辈遵用此说。入阳明于名臣列传。而阳明门人则多列于儒林传矣。总而言之。李朝惟文苑传不容假托。至如道学儒林。不胜其伪冒。即使一代真才如宁斋者处之。未知其何所决也。宁斋有论芦沙集一书。眼目极高。而遗之可惜。至于上成吏部论学案事则见识不甚明。唐氏之为此书。所以大正黄宗羲明儒学案之谬。而分别传道翼道守道经学心宗五等。真是千古独见。赖此公而中州学术将有一统之归。其功不甚伟欤。惜乎宁斋之未深考而轻为说也。且其以吾东诸贤。谓非近世中国之儒所能及。此亦不思之甚。语曰培塿不生松柏。我东诸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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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与中州大儒颉颃者。惟退溪一人。(金农岩亦以真西山,薛敬轩及退溪。为朱子后三人。而以退溪为最。)自牛栗以下。终是偏邦规模。见识其正大精微高明博达。安望其及于陆三鱼张杨园之藩篱哉。由此观之。使宁斋修一代之史。亦未必其推度之毫忽不差也。然此事今日谁可与语者。惟欲执事一闻之莞尔而已。
 唐氏所为国朝学案者。如未经大阅。试购而观之。未论义理。其文章之汪瀚劲快。断非吾东近代诸儒之所能梦及者。
与金沧江(庚申)
大诗众体具备。实非渔洋之比。夫诗以言志。志立而后神韵方有所附丽。渔洋诗只是如镜花水月。可以眩人之眼。而不足以动人之心。即如大集中双悬虽日月。再整讵乾坤。正叹眼中人已老。不知天下事何如等语。渔洋何曾有此境耶。宁斋要为执事之钟子期。然其所津津不已者。多在于天星垂马龁。鸡鸣满江水等空幻之音。区区独不甚喜此。惟如墟落远无声。人家终日清。斜风吹稷雪。寒水赴空城。沧江天上落。飞阁镜中浮。眼明京邑出。愁尽大江流等句。乃为上乘耳。鸿雁后飞一绝。举世所诵。非独壶山为然。然妄谓此等处。甘山秋琴辈或能力造。至于残雪欲明烟欲暗。却疑深处有梅花。方是唐人神品。非今人所可及尔。如何如何。韦柳长句固未如五言之平淡。然如春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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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何尝不于平淡中有神韵。丈人本自忘机事。为想年来憔悴容。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岂不亦雍容閒澹而有馀韵乎。夫不险诡之谓平。无酸咸之谓淡。岂必如道士浮屠枯寂之气味而后谓之平淡耶。宁斋答梅泉者固是戏言。然梅诗高处或有宁所不能道。而卑处亦有宁所不肯为者。此又不可不知。如何如何。(梅诗多孱劣薄隘处。如带条门外水。梳背屋头山。决非磊落人口气。画屏十绝。将汉公卿晋王谢唐崔卢。番番骂破。是其薄隘处。诗本性情。谅可验也。)日前偶读云养集。观其学识通赡。似在宁梅之上。而以但无一片特操。竟不免作长乐老。可为浩叹。然则梅泉之隘。反足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