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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美堂集卷二十 第 x 页
明美堂集卷二十(全州李建昌凤朝 著)
墓碣铭
墓碣铭
明美堂集卷二十 第 285H 页
石田居士李公墓碣铭
当 哲宗之季年。南三道之民大扰。朝廷将革田军籴之为民病者。发策广询中外之言。吾宗石田居士。家居献策。大略言政不自行。待人而行。天下之大。非一人之所可独治。万务之繁。非一人之所可独运。苟得其人。三政不足忧。苟非其人。将一事之不可为。况三政乎。上下数十万言。间多激切竦动之辞。时令州府。收策以闻。潭阳府使见居士策。吐舌曰。此文不识忌讳。遂却之。然湖南之士。无不知居士三政策矣。当 今上之三年。西洋寇陷江华。京师戒严。召募义旅。居士为文。与诸宗族誓。传檄湖南五十三邑。峙粮缮器。星夜北上。既入京师。寇已悉众遁去。而诸道勤王兵。乃稍稍至。方是时。潭阳义宗之名。倡一国矣。夫布衣之士。既不获禄位于朝廷。虽欲开口论天下国家之务。奋臂为县官佐缓急。其道无由。苟无其由而强为汲汲。则未有不畔于中庸。而为君子之所讥。若居士则不然。 上求言议矣而以言议进。 上徵师旅矣而以师旅行。所谓天下国家之务。县官之缓急。居然为吾之职事。而虽欲已之不可。其于道可谓宜。而于时可谓得矣。而前既为庸人所沮。不得彻声于九重之门。后
当 哲宗之季年。南三道之民大扰。朝廷将革田军籴之为民病者。发策广询中外之言。吾宗石田居士。家居献策。大略言政不自行。待人而行。天下之大。非一人之所可独治。万务之繁。非一人之所可独运。苟得其人。三政不足忧。苟非其人。将一事之不可为。况三政乎。上下数十万言。间多激切竦动之辞。时令州府。收策以闻。潭阳府使见居士策。吐舌曰。此文不识忌讳。遂却之。然湖南之士。无不知居士三政策矣。当 今上之三年。西洋寇陷江华。京师戒严。召募义旅。居士为文。与诸宗族誓。传檄湖南五十三邑。峙粮缮器。星夜北上。既入京师。寇已悉众遁去。而诸道勤王兵。乃稍稍至。方是时。潭阳义宗之名。倡一国矣。夫布衣之士。既不获禄位于朝廷。虽欲开口论天下国家之务。奋臂为县官佐缓急。其道无由。苟无其由而强为汲汲。则未有不畔于中庸。而为君子之所讥。若居士则不然。 上求言议矣而以言议进。 上徵师旅矣而以师旅行。所谓天下国家之务。县官之缓急。居然为吾之职事。而虽欲已之不可。其于道可谓宜。而于时可谓得矣。而前既为庸人所沮。不得彻声于九重之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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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见虏而还。不能一得当以树功名。以此观之。士之遭值。类皆有命焉。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若居士之贤。必有以知之矣。居士讳最善。字乐裕。石田居士。其自号也。性倜傥有气智。幼时见僮仆之窃饮食者。掩面若无睹。长者知之。问其故。对曰。彼恐见我。我奈何见彼。其能容人已如此。晚岁为亲营缅。得兆于灵光。傍有茂长吏祖冢。吏以富豪闻。人皆难之。居士曰。是在吾而已。及期。致客踰于始葬时。客多缙绅高士。列骑长驱而至。吏闻居士将侵其冢地。大发徒守之。既而侦者来曰。未十里而止舍矣。吏曰。安有侵人之冢地。而列骑长驱未十里而止舍者。悉解而去。居士以其明日葬如礼。既则往吏家涕泣自谢。卒以无讼。其临事好谋。往往然也。其赴难至京师。宰相坐政府。使录事劳之。语少慢。居士昂首抗声曰。公不宜待士如此。宰相为之改容谢。左右观者。无不耸然。难定。有留居士者曰。朝廷嘉子之义。且有以赏子。吾已卜之矣。居士笑而不答。客去。居士叹曰。吾本图斫贼。不则死于贼耳。岂为干泽来哉。时建昌先大父忠贞公方在殡。居士遣其宗人某入江华。操文以祭之。按行视地利。问城所以陷。与王师所以得胜之故。具归以报。居士曰。吾事毕矣。趣治装南下。后尝以计偕。复游都门。一日。意有所不乐。即解所佩刀投之江曰。以此为别。遂去不复来。建昌既知有居士。而未之获面。其后与居士之子承鹤子和善。今子和以状来求铭。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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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有文辞。状所载居士孝亲敬师。以至周恤孤寡。不寝然诺诸事。皆井井有次第。盖湖之学。近得芦沙奇公正镇而大昌。居士师事奇公四十年。平居动以礼律。奇公甚重之。若是则居士之贤。可谓有本矣。然余独略其他行。而详其材气。抑有所感者深云。居士之先曰让宁大君。实有至德。避位而就封。世飨不替。历顺城君,伊山副正。而至秋城守。始居于潭阳之大谷乡。子孙多贤者。曾祖讳定鲁。祖讳世容。考讳奎亨。皆以儒隐。居士元配曰星山李氏。次配曰平泽林氏。男承鹤,承龟。李氏出也。承瑞。林氏出也。承汉,承万。侧室出也。女十人。金镛休,郑海翊,金光镐,金济其婿也。馀或夭或未行。内外孙男女若干人。居士少时。屡以文噪场屋间。 哲宗十年。中司马。后屡举大科试。屡为监司所荐。吏曹所拟。卒以进士终。寿五十九。墓在大谷飞钗之洞原。葬以戊子之岁十二月甲申。盖始窀穸之六年。而改宅云。铭曰。
乘良马兮遵大路。悠悠然兮逝不顾。夫君之自道兮。曰余情之所好。没又发梦于其人兮。余将游夫名山。神高骧而沛艾兮。云裔裔而复还。横四海而太息兮。哀斯人之多艰。昭昭者扬尔。沈沈者藏尔。卜云臧尔。子孙其昌尔。
李润卿墓碣铭
有以状与币与书而来。而求铭其祖之墓者。余素不识何人。然读其状。既悉其家世。因以想夫其子孙之为人。意其不难以此
乘良马兮遵大路。悠悠然兮逝不顾。夫君之自道兮。曰余情之所好。没又发梦于其人兮。余将游夫名山。神高骧而沛艾兮。云裔裔而复还。横四海而太息兮。哀斯人之多艰。昭昭者扬尔。沈沈者藏尔。卜云臧尔。子孙其昌尔。
李润卿墓碣铭
有以状与币与书而来。而求铭其祖之墓者。余素不识何人。然读其状。既悉其家世。因以想夫其子孙之为人。意其不难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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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之当世之大人巨公号为善文者以满其欲。而乃独远以求之江海之上。何其左也。然古之为人子孙而欲铭其先人者。其所取舍于文。往往与世俗之情异。而自后以观其所取。诚皆有说焉。今独不知余之文之可取否也。余则何吝之有。按状。 赠承政院左承旨李君讳寅馪。字润卿。其先杨山人也。鼻祖曰极寿。新罗时以功食于杨山。杨山今为安岳郡。而子孙仍旧籍。当我 仁祖时。有讳彭浩。武举。选羽林骑。参宁国勋原从二等。卒 赠掌隶院判决事。始留京师不归。葬于杨州延曙佛光里。生讳应实。尝道遇遗金四百。俟其人以还之。生讳时翊。始以筴裕其家。好恤贫窭。有长者名。生讳震馨。 赠工曹参议。生讳圣大。累 赠至某官。君之考也。妣曰水原崔氏。曰善山金氏。曰鸡林金氏。各举三男。长曰寅。 赠童蒙教官。次曰寅馥。仕为礼宾寺主簿 赠至某官。其季君也。君蚤丧父。有终身之思。年踰六十。居母忧。毁瘠过制。 纯祖十一年某月卒。寿七十六。以某月日。葬于佛光之域。配平壤赵氏祔焉。君生二男二女。男长胤正。 赠至某官。次某。女适某某。胤正男德淇。 赠至某官。生三男。长健柱。次善柱。侧出锡柱。健柱男寿焕。善柱男龙焕。锡柱男某。杨山之李。世远久不振。至君上下数世。间得 赠官者六七。其半尤高阶大爵。焜耀人耳目。皆以孝也。天岂私厚于其家。既畀之以纯行。而又报之以显融欤。抑当今敦尚风教。所以彰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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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民者。夐越前古。而李氏适际其时欤。而其子孙。又能有意于久后之传。而图所以备其孝者。是则可书也已。铭曰。
既以昌之。又以章之。维久而长之。
李后长墓碣铭
宗人燮膺元礼。自咸兴至京师。具贽以见予曰。吾将为石以表吾父之墓。以吾父之习于子之三世也。以吾之与子好也。以子之能为古文辞也。吾不可以舍子而他之求。予谢不敏。既而唯。燮膺。则又曰。吾父盖三岁而孤。不获事吾祖学生君。尝欲为石以表吾祖之墓。今吾将有事于吾父。而不先吾祖不可。子既许吾父矣。宁靳加惠于吾祖。抑子既许吾矣。独不思所以慰吾父哉。予谢不敏。既而唯。学生讳悌源。字后长。为人豪爽。好施予。岁时。辄赍钱物。遍遗所识之穷者。天寒。遇道之人无衣。解衣衣之。然得年才三十二而终。其他不可得以详也。君之鼻祖曰珍。 穆祖第二子。仕元为宣武将军,锦州兵马都督。 本朝赠赞成事。追封安原大君。后有 和陵参奉讳得庆。行义为乡里式。君其八世孙也。曾祖讳万室。祖讳寅秀。考讳益昌。而益昌之弟讳益孙。娶晋州姜氏。实生君。以为兄嗣。君娶全州金氏。孪生二男。曰德言,德谟。女二。归于金克济韩哲容。君没而家甚窭。金孺人勤于织纴。以拊其子。以成其家。德言武举。同知中枢。生三男。燮英,燮膺,燮敬。德谟生燮衡。燮英生三男。愈圭,惠圭,念圭。燮膺生
既以昌之。又以章之。维久而长之。
李后长墓碣铭
宗人燮膺元礼。自咸兴至京师。具贽以见予曰。吾将为石以表吾父之墓。以吾父之习于子之三世也。以吾之与子好也。以子之能为古文辞也。吾不可以舍子而他之求。予谢不敏。既而唯。燮膺。则又曰。吾父盖三岁而孤。不获事吾祖学生君。尝欲为石以表吾祖之墓。今吾将有事于吾父。而不先吾祖不可。子既许吾父矣。宁靳加惠于吾祖。抑子既许吾矣。独不思所以慰吾父哉。予谢不敏。既而唯。学生讳悌源。字后长。为人豪爽。好施予。岁时。辄赍钱物。遍遗所识之穷者。天寒。遇道之人无衣。解衣衣之。然得年才三十二而终。其他不可得以详也。君之鼻祖曰珍。 穆祖第二子。仕元为宣武将军,锦州兵马都督。 本朝赠赞成事。追封安原大君。后有 和陵参奉讳得庆。行义为乡里式。君其八世孙也。曾祖讳万室。祖讳寅秀。考讳益昌。而益昌之弟讳益孙。娶晋州姜氏。实生君。以为兄嗣。君娶全州金氏。孪生二男。曰德言,德谟。女二。归于金克济韩哲容。君没而家甚窭。金孺人勤于织纴。以拊其子。以成其家。德言武举。同知中枢。生三男。燮英,燮膺,燮敬。德谟生燮衡。燮英生三男。愈圭,惠圭,念圭。燮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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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男。必圭,恩圭,宪圭。内外孙曾男女若干。君家自参奉来。世以有誉。君之所生考及君之弟忠源。皆以孝旌。而兄孝源亦以孝著。夫观乎父兄而知其子弟。则君之贤可徵矣。同枢虽不及事君。而哀慕以终身。奉母甚备。将又以孝登闻。而燮膺又举孝廉。蚤游吾祖忠贞公之门。能以文行自名于世。夫观乎子孙。论其父兄。则君之无年。可无恨矣。君葬于咸兴之笃洞。后四十年而金孺人没。葬与君相望。又后四十六年。而予为之铭曰。
孝子之子。又仁其里。芃其茁矣。云胡杌矣。乐哉斯原。大山蜿蜿。蜿其一息。乃奋乃骞。以徵天咫。以昭无止。
金讷翁墓碣铭
余既为金讷翁序其所著省吾录矣。然实未见讷翁。讷翁得余序甚喜。遣其孙访余京寓。又数遣其客李生于海上。求余审定其所为文。时翁已大耋矣。余谓李生。翁竟何如人。李生曰。翁少窭。尝出游。见白金遗于途。守之以还其人。自此有所营辄售。家道既成。不复问田产事。日击鲜邀宾旅以娱其父。父没。居丧甚善。祭之以礼。斋戒必三日。至祭日。必整衣跪坐以待事。至今未尝懈。酷嗜文学。虽里巷年少与己子孙齿者。苟有读书识字。可以问答解疑难则辄曰。此我师也。筑室南山下。购书以充之。广延四方文士。口不诵非圣之书。目不接柔曼之色。体不近奇袤之服。至其好义轻财。盖天性也。未葬者葬之。未娶者娶之。愿学
孝子之子。又仁其里。芃其茁矣。云胡杌矣。乐哉斯原。大山蜿蜿。蜿其一息。乃奋乃骞。以徵天咫。以昭无止。
金讷翁墓碣铭
余既为金讷翁序其所著省吾录矣。然实未见讷翁。讷翁得余序甚喜。遣其孙访余京寓。又数遣其客李生于海上。求余审定其所为文。时翁已大耋矣。余谓李生。翁竟何如人。李生曰。翁少窭。尝出游。见白金遗于途。守之以还其人。自此有所营辄售。家道既成。不复问田产事。日击鲜邀宾旅以娱其父。父没。居丧甚善。祭之以礼。斋戒必三日。至祭日。必整衣跪坐以待事。至今未尝懈。酷嗜文学。虽里巷年少与己子孙齿者。苟有读书识字。可以问答解疑难则辄曰。此我师也。筑室南山下。购书以充之。广延四方文士。口不诵非圣之书。目不接柔曼之色。体不近奇袤之服。至其好义轻财。盖天性也。未葬者葬之。未娶者娶之。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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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资者。为之膏火。有行而无粮者。为之脯糗。岁登则平估而籴。岁饥则减价而粜。口多而食少。虽疏者不厌其恤焉。貌瘠而辞哀。虽昧者不虑其欺焉。余闻之叹曰。昔赵威后有言。是为其君养其民者也。如讷翁。岂非然哉。讷翁以今 上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终。以明年二月六日。葬于高山县云北面文旺洞负艮之原。李生来请铭。按状。讷翁讳序。字景有。先籍金海。今居全州。曾祖某。祖某。父某。皆隐于乡。讷翁由武举。授南镇别将。升五卫将。累用监司御史荐行谊。进嘉善阶。加至资宪。除乐安郡守。以老辞不赴。既没而用孝闻。 特赠某官。男石柱。孙前监察俊文。曾孙命圭。进士。所著省吾录及他文若干卷藏于家。铭曰。
富而好礼。老而好学。我辞不华。翁受不怍。
无苟斋李公墓碣铭
建昌自幼。诵慕族祖参奉君之文。其为闵阳瑞志。序闵公弃官事曰。李叔和亦弃官去。叔和湖南人。学行士也。建昌每读至此。未尝不三复讽叹。以其风神感慨。大似司马迁,欧阳永叔文章之绝响也。因又想见闵李二公之高致。而又以李公他事行之未详。思欲访其后人而叩之。今夏病滞京寓。有以无苟斋行状一通示余而乞铭者。余未及辞。阅其状而知其为李公。遽肃然整容。既阅毕而自惟。不佞之于李公。盖殷然有素矣。诚自愧文
富而好礼。老而好学。我辞不华。翁受不怍。
无苟斋李公墓碣铭
建昌自幼。诵慕族祖参奉君之文。其为闵阳瑞志。序闵公弃官事曰。李叔和亦弃官去。叔和湖南人。学行士也。建昌每读至此。未尝不三复讽叹。以其风神感慨。大似司马迁,欧阳永叔文章之绝响也。因又想见闵李二公之高致。而又以李公他事行之未详。思欲访其后人而叩之。今夏病滞京寓。有以无苟斋行状一通示余而乞铭者。余未及辞。阅其状而知其为李公。遽肃然整容。既阅毕而自惟。不佞之于李公。盖殷然有素矣。诚自愧文
明美堂集卷二十 第 288L 页
辞拙陋。不足以阐先辈之懿美。然固愿载笔而为之役。谨按公初讳希春。后改希夔。自号无苟斋。叔和。其字也。为人貌如瘦鹤。声如洪钟。清介严重。不可以非义干。事亲至孝。居丧庐墓啜粥。执礼无惰。哭泣之哀。闻者无不感涕。教养兄之孤子。必加于己子。宗族之居京贵势者。欲取公之弟为立后。计公愤甚。累诉礼曹。得收其成文。虽被诱怵万方。终不为所夺。尝刷还漏籍奴婢。赎千金悉散之诸族。不以自私。游学畿湖间。尹敬庵,沈樗村诸贤。皆以法器见奖。然不效世人执贽之为。深戒托迹师门。钓名当世者。以为大耻。 英庙中。荐授 厚陵参奉。明年。弃去。参奉君之志闵公曰。判礼曹者阳瑞。中表亲也。有私事于其乡。讽 厚陵官。报曹请修改 陵墙涂灰。则长官可奉 命往。得转往庀其私也。阳瑞不乐曰。宁可故为剥落耶。李希夔叔和为同官。叔和奋曰。是谓取长陵一坏土。讵敢尔也。 厚陵官不应此事。礼判衔之。搆谓 陵木有斫根。 陵官就理。会赦免。又是年秋。 厚陵红箭门改讫。当祭。典祀官奉香祝至。本府及邻邑守令。俱会。行祀在明日。待监司差帖而帖竟不来。会者言虽未见帖。行祭不可过卜日。阳瑞曰。无帖而入就位行祀。私谒无异。宁不敢行而得罪。是日祭不行。 陵官陪香祝不敢退。夜大雨震电。众皆惊恐。阳瑞坐至曙不动。时同官适在告。阳瑞独在也。竟改卜日行祭。监司以此被劾去。既而阳瑞。又坐他事就理。既出。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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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官。为终不可禄仕苟容也。李叔和亦去云云。而今按状言。公在告闻其事。慨然与阳瑞书曰。世道若此。吾辈可以去矣。遂并弃官。公后甄复。由庆基殿参奉。累迁至汉城参军。又因事罢归。公虽为官前后不能久。然所之职辄举。其在庆基殿时。与监司判官争。其辞尤厉。然余尝见班固作汉书。其载史记者。纯用史记。史记所漏。固为补成之。然今人读之。恨其所补处生色动态。不如史记之旧。况以余之文。其敢续参奉君之后哉。故谨取参奉君所书 厚陵事。而悉载之。不敢删而芟。略其馀以为公铭。然观公斥礼判一语。可以见公之临大节不可夺。而去就之以义。真不愧无苟之号矣。又焉用累累然附书为哉。公本广州人。右议政忠僖公仁孙。其显祖也。忠僖后四世。内瞻判官秀莞。始居宝城。曾祖讳章远。副司果。祖讳汉柱。忠义卫。考讳以升。承政院注书。妣川宁俞氏。以 肃庙辛巳生公。寿七十有四而终。配咸阳朴氏。举一男象履。象履无子。取族弟之子镇箓为后。子孙今某某。公之葬在宝城福峡之后洞。距葬公之岁甲午干支。今再周矣。噫。当公从政。可谓盛世。然如公者。犹寡遇难进如此。此又余所以累唏而不能已者也。铭曰。
我伸吾志。吾守我职。胡贵胡强。畴我敢厄。弊弊一官。弃之非高。惟义所在。不挫一毫。有德之言。可徵无惑。述以为铭。有睾斯域。
漪岚洪君墓碣铭
我伸吾志。吾守我职。胡贵胡强。畴我敢厄。弊弊一官。弃之非高。惟义所在。不挫一毫。有德之言。可徵无惑。述以为铭。有睾斯域。
漪岚洪君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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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吾有友。曰洪君漪岚。长于吾七岁。忆初见时。吾方好少。漪岚颀而髯。自称长者长者。吾骤不敢折辈行。久之乃稍稍狎。然漪岚真长者。吾相识不为不多。少见如漪岚人。漪岚直而通。辨而不失厚。群居意气恢然。常若有以庇盖人者。处事。无紧漫皆有可观。人有争。徐以微辞解其綮。或调谐以乱之。无不涣然。至遇有不可于义。则伉然不挠。亦不难面责。人内行修饬。随其尊公在京师。尊公从仕累岁。老且贫。漪岚奉侍甚善。不使尊公有不乐。内外戚姻。无虑数十家。吉凶无旷月。漪岚皆为之相。又间日周视必遍然。吾诸人有文酒之会。漪岚又未尝不在。其强敏。亦自过人。然年仅三十八。以布衣没。惜哉。没后十五年。漪岚之子以铭属于吾。吾虽废人事。以文为戒。独不忍不为漪岚铭。甚欲详著漪岚事行以传。虽吾文传不传未可知。犹足以慰其子早孤思慕之心。然吾亦浸衰多不能记。记如是而已。漪岚尝随其外舅入燕。与燕中贤豪游。得新刊武备书以来。当是时。朝廷尚斥夷主战守。然率多大言。无实事可以御不虞者。漪岚有心人。其求书来。岂徒然哉。当时乃欲以此显用漪岚。则漪岚固不屑之矣。既而事又变。无复问漪岚。而漪岚亦死。使漪岚至今有知。岂独以其身之不遇而为憾恨哉。漪岚讳祐献。字稚彦。其先丰山人。自慕堂文敬公。至耳溪文献公。代有名德。曾祖吏曹判书文穆公讳羲俊。祖南原府使讳锡谟。漪岚以南原第二子唐津
明美堂集卷二十 第 290H 页
县监讳善周之长子。入为世父成均进士讳健周后。配昌宁成氏。父判书彝镐。举男三人。承禄,承宰,承国。俱能读书。其长与季则中进士科。孙男女幼。漪岚之藏。在汉城东郊牛耳洞。其先兆也。漪岚尝与吾诸人同游北汉。宿于牛耳。㪺山泉而饮之。明灯赋诗。今惟记诗有归字韵也。呜呼。漪岚归矣。其亦知吾之为此铭也欤。铭曰。
北汉之游宿牛耳。君与公玉今已矣。文一圣肇恤君嗣。吾铭君墓文一志。公玉建杓姓吾李。君之外弟德相似。贤而无年思可喟。尚蓄其赢俾后炽。吾以公玉附君纪。史例之变古如此。
吏曹参判洪公墓碣铭
故吏曹参判林樵洪公有嗣子。曰承宪。蚤贵如公官。遘时不造。秉志靖潜。私与其友李建昌相好也。岁柔兆涒滩建寅之月。以书及币来曰。不肖既为吾父志幽堂矣。而虚丽牲之石。庸以俟君子者有年。今乱日亟。事不可以缓。所俟卒不易值。如以友也。宜莫如子。是以请。建昌礼辞不获。窃惟洪氏奕叶名伐。至太史文献公。文宗一代。其后世掌史职。士大夫家求铭其先人。惟不得于洪氏是惧。矧铭洪氏乎。以建昌之寡陋。其何以当。然时有隆有污。礼有丰有杀。今之时。匪可以盛美为也。嗣君之求铭公而俯取建昌。非惟好之之过耳。其道则然也。嗣君之述公曰。性温粹。笃于孝友。年十八。祖考文贞公奉使赴燕。考参判公从行。
北汉之游宿牛耳。君与公玉今已矣。文一圣肇恤君嗣。吾铭君墓文一志。公玉建杓姓吾李。君之外弟德相似。贤而无年思可喟。尚蓄其赢俾后炽。吾以公玉附君纪。史例之变古如此。
吏曹参判洪公墓碣铭
故吏曹参判林樵洪公有嗣子。曰承宪。蚤贵如公官。遘时不造。秉志靖潜。私与其友李建昌相好也。岁柔兆涒滩建寅之月。以书及币来曰。不肖既为吾父志幽堂矣。而虚丽牲之石。庸以俟君子者有年。今乱日亟。事不可以缓。所俟卒不易值。如以友也。宜莫如子。是以请。建昌礼辞不获。窃惟洪氏奕叶名伐。至太史文献公。文宗一代。其后世掌史职。士大夫家求铭其先人。惟不得于洪氏是惧。矧铭洪氏乎。以建昌之寡陋。其何以当。然时有隆有污。礼有丰有杀。今之时。匪可以盛美为也。嗣君之求铭公而俯取建昌。非惟好之之过耳。其道则然也。嗣君之述公曰。性温粹。笃于孝友。年十八。祖考文贞公奉使赴燕。考参判公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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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于馆。公迎丧于千里之外。哀瘠踰制。终身以为恸。侍母夫人疾。不交睫解带者屡年。与季弟同处四十年。教导甚勤。弟后以循良著。居乡。与里人约。劝之以惇厚。久而成俗。尝监江东县。重修文献公所筑万柳堤以惠民。居官以兴学为先。廉平仁爱。阖境安之。此公大略也。最公自童子时已应选。入见 翼宗于东宫。献诗蒙赐予。为时所荣。及登第。入翰林。受知 宪宗。顾问有加。人且期之以朝夕廊庙矣。而自文贞公捐馆舍。公承重受衰。归庐于镇川虎岩之墓侧。遂无意于世。服阕。除拜多不就。非有国家哀庆。未尝入京师。虽入未尝久留。迹绝于贵势之门。身超于要竞之途。前后所践历。久次例迁而已。被服寒素。惟以文史自娱。或登山临水。逍遥徜徉。有尘外之思。公盖以此终。而嗣君所云平生出处。无愧古之士大夫者是已。呜呼。纲沦法斁。灾祸荐臻。世道不可以复问。后生薄祜。相与涟洟叹咜。回想熙泰之日。邈然如三英之世。而当时已有不乐荣进如公者。则似乎远于情矣。及究事变之所以至此。未始不由于士大夫耆利忘义之咎。而使国家兴受其败。古之士大夫其知之矣。公讳祐命。字稚顺。林樵其号也。以 纯祖十七年生。 宪宗三年中生员。十年。擢增广科。踰岁。拜艺文馆检阅。例升别兼春秋。累拜司谏院正言,献纳,司谏。司宪府持平,执义。弘文馆校理,应教,副应教。司仆寺正。南学教授及兵曹备局禁营郎。又尝为宝鉴缮写郎。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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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升叙。其出江东。则以乞养也。 哲宗四年。以上号都厅劳。加通政阶。累拜承政院同副右副左副承旨。敦宁府都正。礼曹,工曹,吏曹参议。今 上二年。以册宝对举劳。进嘉善阶。拜都总府副总管。经筵,春秋馆,义禁府同知事。承文院提调。汉城府左右尹。工曹,吏曹参判。以七年三月卒。越三月。葬于天安郡日峰山文献公之墓左。与夫人墓合。洪氏系出安东之丰山县。高丽时有讳侃。都佥议舍人。号洪厓。始以文显。有讳龟。右领郎将。丽讫。戒子孙不仕。五传至讳履祥。大司宪 赠领议政。谥文敬。学者称为慕堂先生。再传讳柱元。尚贞明公主。封永安尉。谥文懿。四传讳良浩。判中枢兼吏曹判书。弘文,艺文馆大提学。号耳溪。是为文献公。生讳乐源。 赠议政府左赞成。生讳敬谟。判敦宁兼吏曹判书。号冠岩。是为文贞公。生讳翼周。荫仕。至镇川县监。公考也。用公贵。 赠吏曹参判。母夫人昌宁曹氏。大司谏锡正之女。 赠贞夫人。夫人潘南朴氏。左议政宗薰之女。亦 赠贞夫人。夫人禀性淑哲。承事无违。宗党以为则。有一男一女。男即承宪。女适前郡守朴骏彬。侧室一男承宽。一女适李龟相。承宪男仁植。进士。次二幼。女适进士郑祥燮。朴骏彬男春熙。亦进士。建昌始从政。公已下世。未及觌公。然听诸荐绅之论。固已歆公有素矣。方嗣君撰志时。以藁示建昌。建昌心知斯文之不夸。今复徵之以为铭。夫为人子而述其父之事。使人徵之。岂特以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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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特以文哉。铭曰。
匪资之不丰。匪蓄之不充。匪途之不通。匪时之不融。退然乎群骛之中。憺乎其终。优优乎其有馀风。其子志其宫。其子之友为铭。而显之于无穷。以徵其公。
敦宁都正郑公墓碣铭
都正郑公。葬于镇川之八年。改卜于天安郡富土之原而窆焉。从先兆也。于是。胤子前参判元夏状。公事行。洪少宰承宪。为之志。并以示建昌。属之以显刻之辞。建昌辞不敢固。建昌高祖椒园公。为公高祖富平公外孙。尝铭富平夫人墓。而公祖考墓。又我王考忠贞公铭之。高祖时不能逮。尚能诵其文。王考撰铭时。建昌尚侍笔砚。尚记王考与孝宪公往复。审定事年代嬗变。献徵浸邈。如建昌辈。在今日已为旧人。能言郑氏世德如建昌者亦少也。其何以辞。郑本延日县人。以高丽知枢密奏事袭明为上祖。丽亡。圃隐文忠公大名闻天下。至我朝。陶村忠贞公讳维城。为 孝显间贤相。忠贞公之孙霞谷文康公讳齐斗。以遗逸为 肃 景 英三朝宾师。于公为五世。公讳箕锡。曾祖讳志尹。祖讳述仁。全州判官。佥中枢。考讳文永。成均生员。妣潘南朴翼宪公宗来之女。继妣杞溪俞彦益之女。俱无育。全州公第三子讳文升。判义禁工曹判书。号美堂。谥孝宪。夫人坡平尹牧使光垂之女。封贞敬。实以 纯祖十三年生公。立为生员嗣。始文
匪资之不丰。匪蓄之不充。匪途之不通。匪时之不融。退然乎群骛之中。憺乎其终。优优乎其有馀风。其子志其宫。其子之友为铭。而显之于无穷。以徵其公。
敦宁都正郑公墓碣铭
都正郑公。葬于镇川之八年。改卜于天安郡富土之原而窆焉。从先兆也。于是。胤子前参判元夏状。公事行。洪少宰承宪。为之志。并以示建昌。属之以显刻之辞。建昌辞不敢固。建昌高祖椒园公。为公高祖富平公外孙。尝铭富平夫人墓。而公祖考墓。又我王考忠贞公铭之。高祖时不能逮。尚能诵其文。王考撰铭时。建昌尚侍笔砚。尚记王考与孝宪公往复。审定事年代嬗变。献徵浸邈。如建昌辈。在今日已为旧人。能言郑氏世德如建昌者亦少也。其何以辞。郑本延日县人。以高丽知枢密奏事袭明为上祖。丽亡。圃隐文忠公大名闻天下。至我朝。陶村忠贞公讳维城。为 孝显间贤相。忠贞公之孙霞谷文康公讳齐斗。以遗逸为 肃 景 英三朝宾师。于公为五世。公讳箕锡。曾祖讳志尹。祖讳述仁。全州判官。佥中枢。考讳文永。成均生员。妣潘南朴翼宪公宗来之女。继妣杞溪俞彦益之女。俱无育。全州公第三子讳文升。判义禁工曹判书。号美堂。谥孝宪。夫人坡平尹牧使光垂之女。封贞敬。实以 纯祖十三年生公。立为生员嗣。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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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公教成于家。自奉先以至御下。具有法度。世世守之。生员公早世。孝宪公摄视愈饬。及公长而归之。然孝宪公不析箸。仍居于小斋。孝宪公次子亦早卒。公既奉大宗之重。悉遵孝宪公之训。而又得以私致孝于孝宪公。每辨色而兴。整冠带。诣寝门外候安否。洒扫敛襡必躬侍疾。扶将抑搔。浣濯厕牏。不令子弟或代之。建昌尝闻王考字公曰孝哉悦卿。王考罕以孝许人。以此知事亲得如公。则可以称是名矣。及遭孝宪公丧。筋力不可以礼。然犹寒暑不去绖。朔望谒祠堂。手刬庭草。有享祀。宿斋澡浴。罔或不虔。家藏旧文书坏污者。必补缀以复其初曰。先人手泽也。覃及宗党。救恤如不及。无嗣则为之继。不能婚嫁则为之资。赖公而家者六七。姻戚朋友邻里之贫乏者。有事未尝不知。建昌外祖尹公。公友也。穷居值周甲。家人无以为寿。先母曰。郑文义丈。其必有书也。至期。公果自京专使致钱物衣材。如此事。古固有之。今则不可睹矣。方公中岁。丧故荐叠。门内多孤寡。上慰下抚。心力为殚。又艰于育子。见者皆为公忧之。其后孝宪公享大耋。公老白首。以专城养者十年。公之子晚生而早显。亦尝以二大邑奉公。终身不复知戚戚事。世之称福禄者。咸归公。公善气满面。发言简当。待人一出于诚悃。建昌奉教日久。窃尝有公明宣未学之叹。今状中所载。犹建昌所及见而又徵之以家庭之闻。庶乎言之不阿也。公始以缮工监监役仕。迁军资监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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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至主簿。出为文义县令。以尹夫人忧去。复为砥平县监。历安城郡守。江华判官。延安府使。龙仁县令。以孝宪公忧去。后以参判官侍从推 恩。进通政阶。除敦宁府都正。曹司五卫将。以 上之二十六年。卒于镇川里第。又后三年。而 赠公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同知义禁府事。盖公曾祖,祖。前已 赠吏曹判书,议政府赞成。则用孝宪公贵也。至是。公考 赠吏曹参议。二妣 赠淑夫人。洪氏籍丰山。父敦宁府都正淳谟。别葬天安芝井里。有一男二女。男即参判。女长适都事曹宜承。次适参判金春熙。侧室女。适金秉俊。孙男祥燮。进士。孙女适成乐曾。曹宜承,金春熙男女若干人。公尤长吏事。在文义。赒饥民。在安城。理冤狱。在延安。蠲逋赋。民至今诵之。监司,御史交以优异荐。朝廷降玺书以褒之。尝授参判居官之要。曰慎曰勤。参判为邑。亦有声。昔晋王氏世善治。时谓有治谱。观公之所以教其子。可以知公之政矣。铭曰。
猗公之孝。孝慈顺祥。施于有政。悃愊惟良。趾前焘后。既寿既臧。备受多祜。时又平康。家有善俗。其国用长。敢告来许。其何可忘。
李金浦墓碣铭
公讳重允。字文汝。世居通津。今 上三年。江华被洋燹。 王师次于通津。公衣白衣蹐军门。言绥民导兵便宜。帅奇之。署为从事。难平。以闻于 上。得除 顺陵参奉。例转为诸司官。后十年。
猗公之孝。孝慈顺祥。施于有政。悃愊惟良。趾前焘后。既寿既臧。备受多祜。时又平康。家有善俗。其国用长。敢告来许。其何可忘。
李金浦墓碣铭
公讳重允。字文汝。世居通津。今 上三年。江华被洋燹。 王师次于通津。公衣白衣蹐军门。言绥民导兵便宜。帅奇之。署为从事。难平。以闻于 上。得除 顺陵参奉。例转为诸司官。后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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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窥江华。时朝廷方议和而外示守备形。乃以公为金浦郡守。金浦者。通津,江华之蔽也。公至官。而朝廷已纳倭使。公则无所施矣。久而民怀其惠。为树碑于官道。而公则被御史所捃摭。罢去。公忠孝名家。老而始仕。仅止一宰。奚足以为遇。然未进士而授寝郎。不历县令而拜郡守。朝廷之待公。盖出于资格之外。公亦不可谓不见知。十年之中。战和之事判。而海宇之局倾。公之仕。适与终始。是可以感矣。公本贯延安。以高丽太子詹事讳洪为鼻祖。入我朝。代有儒学。司宪府掌令讳彦忱。生昭格署参奉讳至男。生吏曹参议讳基卨。俱以遗逸徵。又俱以孝旌。参议生翊卫司翊卫讳惇五。 仁祖时。殉江都之难。谥忠显。食于忠烈祠。又以忠旌。盖 肃宗尝赐扁于李氏之门曰。孝子三世。谓参议以上也。而至忠显兄弟。忠臣烈妇相继。今崇礼门外紫烟岩有旧宅。世称八旌门李氏是也。忠显生讳后白。某县监。选清白吏。生讳相朝。进士。生讳善惕。生讳世佺。生讳玄燮。公考也。妣南阳洪氏。以 纯祖甲申生公。公事亲有至性。居丧尽礼。蚤笃志于学。不以藻绘为事。而默然以验于身。为人朴厚疏坦。在京师。衣履补绽垢污。行街衢。往往为小儿所笑。夷然若罔闻也。晚岁家益贫。徙江华。寿六十九而卒。返葬于通津禹湾里。 上之二十九年二月也。元配韩山李氏。次配宁越辛氏。后配全州李氏。皆别葬同里。元配举二女。为丁万燹妻。为赵载恒妻。次配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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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曰宪九。曰惠九。后配举二女四男。女为权泌寿妻。为申亿休妻。男曰忠九。曰应九。曰憙九。曰念九。孙男若干。孙女若干。余与公家有先世之好。居又近。少稔公事。惠九免公丧。为状而属铭于余。余不能辞以此。惠九有志而文。曩语余曰。铭虽成。苦贫无以即上石。第幸以先人登子之文而行亦足。余甚悲其言。岂徒知其贫无以上石。而不知余之文更贫不足以行也欤。铭曰。
奋儒从戎。以绍世忠。以时不同。以翳以终。为官则治。其民既碑。之铭则在兹以慰其子之思。夫奚必戴螭而履龟。必于其逵。
灌水翁墓碣铭
昔之铭人者。自言平生未尝无惭色。然则文岂可易为。又奚独铭为。然余为文亦多矣。其于人所尝目睹者。未尝为浮辞以徇之。惟所不睹而应人之求。则始亦不知其惭不惭。及后详所为文之人之事。而反以验所为文。惭者常多。不惭者常少。久乃病其然。而人有求。又不能不应。愈可惭也。惟尝为灌水翁作灌水亭记。盛言其灌水利人事。方作记时。不知灌水翁事果如吾文否。盖亦应之而已。其后谪灌水翁之乡。遂以灌水翁为主人而居灌水亭。行见灌水处。复读亭所揭灌水记。乃似草草言之。甚不足以尽灌水利人事。余以此反惭灌水翁。使天下之求文者。皆如灌水翁灌水事。使天下之为文者。皆如灌水亭记。则文惭事耳。事不惭文也。余居灌水亭。经岁得赦归。而灌水翁为蟾津
奋儒从戎。以绍世忠。以时不同。以翳以终。为官则治。其民既碑。之铭则在兹以慰其子之思。夫奚必戴螭而履龟。必于其逵。
灌水翁墓碣铭
昔之铭人者。自言平生未尝无惭色。然则文岂可易为。又奚独铭为。然余为文亦多矣。其于人所尝目睹者。未尝为浮辞以徇之。惟所不睹而应人之求。则始亦不知其惭不惭。及后详所为文之人之事。而反以验所为文。惭者常多。不惭者常少。久乃病其然。而人有求。又不能不应。愈可惭也。惟尝为灌水翁作灌水亭记。盛言其灌水利人事。方作记时。不知灌水翁事果如吾文否。盖亦应之而已。其后谪灌水翁之乡。遂以灌水翁为主人而居灌水亭。行见灌水处。复读亭所揭灌水记。乃似草草言之。甚不足以尽灌水利人事。余以此反惭灌水翁。使天下之求文者。皆如灌水翁灌水事。使天下之为文者。皆如灌水亭记。则文惭事耳。事不惭文也。余居灌水亭。经岁得赦归。而灌水翁为蟾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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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将。时三南大乱。贼数千过蟾津镇。要翁借军器。翁曰。军器岂可借之物耶。贼奔军器库。将撞破其锁。翁挺身拒于门。贼以刃向之。翁披胸笑曰。老夫年七十。荷国恩。乘障食禄。今日得死所。汝观吾尸生香也。趣刺趣刺。贼惊叹。相引去。贼之始起。犹民也。苦官吏贪暴。聚而噪之。官吏便跳去。贼遂生心。取其军器。或不跳者。贼要借军器。便手开库锁而奉之谨。以此驯令民尽操军器为贼而祸蔓延。至国不可以国。向令湖南刺史以下诸官吏皆如翁者。岂至资寇兵赍盗粮。失城丧印绶。贻天下笑谓朝鲜无人之国。而至令外国闯其隙。卒亦无人以拒以死。以至如今国不可以国哉。始余记灌水事。则所不知之灌水翁也。今余书拒贼事。则所知灌水翁也。余为文。先非以不知故草草。而今非以所知而加私。所以大书拒贼事。正令文不惭事。事亦真不惭文云。翁姓林。名慎源。字舜如。其先兆阳人。兆阳。今合宝城。曾祖某。祖某。父某。翁家宝城邑。而为别庄于邑外。所谓灌水亭也。灌水事。余已有记。虽草草。今不必补书。翁自以拒贼传可也。翁自蟾津归之明年。无疾而逝。寿六十七。葬于宝城之某原。一子梁馧。余客于翁。翁尽心力以事余。临别。泪汪汪下。余去后。日祝余登庸。非蕲有报也。好之至也。而余则乱后。矢自废。今年春。被召不奉旨。以此逮狱。当论徙。余于狱中心自语。安所复得如灌水翁者。而灌水翁以是时没。余出狱。流古群山岛。梁馧甫葬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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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具书。遣人问余于岛中。可谓如父志矣。于其归。为铭以与之。俾树于其阡。铭曰。
余尝三窜。俱有居停主人。无以答其劳。思皆载之于吾文。而独于翁文。不思而成之。自然赖翁之可传。使余得以不负翁之勤。有如私视蟾津。
洪州洪氏世葬阡碑铭
前兴海郡守洪喜俊。与其弟喜英。登其先人之陇而相与言曰。我兄弟并有官资。兄以嘉善阶。 貤赠父若祖若曾祖若所生父矣。于典可以碑。庸敢不宣昭 国恩。以慰无穷之思以垂后来。既伐石将镵。则曰。惟我高祖若伯祖。俱藏于斯。宁可阙而不纪。若之何则可。既又曰。盍以谂诸李大夫。其必有以迪我。郡守袖其家牒来以请余。余曰。善哉问。其书之曰。洪氏世葬之阡。余且为子文之。按洪氏贯洪州。始祖讳规。高丽翊赞功臣。入 本朝。有讳禹平。官至判书。有讳灌。官至参议。自参议四传。讳禹远。学生。配金海金氏。始葬于江华仙源面梨井洞。生讳仁圭。 赠通训大夫司仆寺正。配淑人金海金氏。生讳凤章。学生。配河阴奉氏。其弟讳凤阳。 赠通政大夫,户曹参议。配淑夫人公州李氏。生三子。长讳始济。出为学生后。配金海金氏。墓别在北寺面郡下洞。次讳德济。 赠嘉善大夫,户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配贞夫人顺兴安氏。海州吴氏。次讳义济。亦 赠嘉善大夫,户
余尝三窜。俱有居停主人。无以答其劳。思皆载之于吾文。而独于翁文。不思而成之。自然赖翁之可传。使余得以不负翁之勤。有如私视蟾津。
洪州洪氏世葬阡碑铭
前兴海郡守洪喜俊。与其弟喜英。登其先人之陇而相与言曰。我兄弟并有官资。兄以嘉善阶。 貤赠父若祖若曾祖若所生父矣。于典可以碑。庸敢不宣昭 国恩。以慰无穷之思以垂后来。既伐石将镵。则曰。惟我高祖若伯祖。俱藏于斯。宁可阙而不纪。若之何则可。既又曰。盍以谂诸李大夫。其必有以迪我。郡守袖其家牒来以请余。余曰。善哉问。其书之曰。洪氏世葬之阡。余且为子文之。按洪氏贯洪州。始祖讳规。高丽翊赞功臣。入 本朝。有讳禹平。官至判书。有讳灌。官至参议。自参议四传。讳禹远。学生。配金海金氏。始葬于江华仙源面梨井洞。生讳仁圭。 赠通训大夫司仆寺正。配淑人金海金氏。生讳凤章。学生。配河阴奉氏。其弟讳凤阳。 赠通政大夫,户曹参议。配淑夫人公州李氏。生三子。长讳始济。出为学生后。配金海金氏。墓别在北寺面郡下洞。次讳德济。 赠嘉善大夫,户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配贞夫人顺兴安氏。海州吴氏。次讳义济。亦 赠嘉善大夫,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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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配贞夫人金海金氏。义济无子。取德济第二子为嗣。即喜俊。娶金海金氏。坡平尹氏。光山金氏。并从 赠贞夫人。喜俊兄曰喜祚。弟即喜英。前光阳县监。阶通政。喜俊子元燮。前泗川县监。亦阶通政。喜英子允燮。宣传官。斗燮进士。宇燮,大燮。元燮子在翊。馀不载。自学生至二参判墓。皆在梨井。而参议墓。在黄鹤隅。安氏及郡守第二第三配墓。亦在黄鹤隅。黄鹤于梨井。地相接也。余既就其家牒。而叙之如右。且问有事行乎。郡守谢曰。世以孝谨称。其他未及闻也。余尤重其言之悫也。并以书。且铭之曰。
欲知其内观其外。欲知其初观其馀。何斯之地。山水明且媚。畴其藏之。其必有福兮。何斯之家。子孙众且和。畴其启之。其必有德兮。
朴佥枢墓碣铭
同乡朴佥枢之孤承奎。苴绖而踵余门。求铭其先人之墓。盖余前自畿辅使还。启事中有寅火堡权管朴辅景奉职至诚等语。即佥枢也。今其子以余尝褒佥枢而为能知佥枢也。故以铭属。然余实未尝知佥枢。夫使余知佥枢而褒之。不若不知而褒之之为免乎乡里之私。而佥枢之贤为益信。抑余文辞朴拙。不足以铭人。然尝累使郡国。未尝妄褒人贬人。夫褒人贬人以告于 上。与铭人以示于后。其重则均。余既褒佥枢矣。而辞乎铭。是
欲知其内观其外。欲知其初观其馀。何斯之地。山水明且媚。畴其藏之。其必有福兮。何斯之家。子孙众且和。畴其启之。其必有德兮。
朴佥枢墓碣铭
同乡朴佥枢之孤承奎。苴绖而踵余门。求铭其先人之墓。盖余前自畿辅使还。启事中有寅火堡权管朴辅景奉职至诚等语。即佥枢也。今其子以余尝褒佥枢而为能知佥枢也。故以铭属。然余实未尝知佥枢。夫使余知佥枢而褒之。不若不知而褒之之为免乎乡里之私。而佥枢之贤为益信。抑余文辞朴拙。不足以铭人。然尝累使郡国。未尝妄褒人贬人。夫褒人贬人以告于 上。与铭人以示于后。其重则均。余既褒佥枢矣。而辞乎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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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乎 上而难乎后也。于义为不可。然使余之言。不足以使后之人信。则铭如无铭。使信乎则有启事在。铭又焉庸多。启事中。曰修廨。曰补船。曰分粟。曰买田者。此其奉职之诚之著于迹者也。而承奎为其状甚悉。廨者。镇廨也。船者。津船也。粟以赈民饥也。田以救民瘼也。皆捐廪俸而为之。寅火之民。至今颂之。立石以纪其惠云。佥枢讳熙命。辅景。其初名也。字子显本密阳人。高丽密城君陟之后。代有簪组。中徙江华。曾祖讳某。祖讳某。考讳某。妣仁同张氏。佥枢以 当宁十五年。登武科。始自权管。历训鍊院主簿。中枢府都事。训练院佥正。兴海郡守。升至佥知中枢府事兼内禁将。近时仕路浸广。官至郡县者。往往横躐不循格。若佥枢之仕则可书也已。状又载佥枢居家孝。与宗族故旧有恩。余耳之于乡久矣。此奉职至诚之本也。夫既有本矣。且见于迹矣。而迹仅止一乘障。浮湛十年。得郡不能赴。家食以终。甚可惜也。佥枢以丙申岁生。丙申岁卒。葬于府城东。初配全州李氏。无育。继配金海金氏。有六男四女。男长即承奎。武科。效力副尉。次承基,承桓,承大,承淳。女婿及孙不尽载。铭曰。
昔吾褒之于显。不能使之阐。今吾铭之于幽。尚能使之悠。
李君墓碣阴记
孝子 赠童蒙教官李君志寿。年三十六而没。没三十六年。而葬于南原府獒树山下。以其配金氏祔。又六年而 赠官旌闾。
昔吾褒之于显。不能使之阐。今吾铭之于幽。尚能使之悠。
李君墓碣阴记
孝子 赠童蒙教官李君志寿。年三十六而没。没三十六年。而葬于南原府獒树山下。以其配金氏祔。又六年而 赠官旌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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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年而立碣。余为记其阴。盖余所知者。孝子之子龙涉耳。龙涉生长势利之区。所事公卿大人不为不多。龙涉之材与力。又可以无所往而不得其所欲。而独恳恳于余。至今数十年不能已。察其意非有蕲于余也。其必有所好然耳。夫余果何好哉。即令余有可好。又龙涉之所无与也。而龙涉犹若有蕲于余者。此余所以愧龙涉也。即令余有可以为龙涉。少见余心者。余又何吝焉。昔望溪方氏。最谨严于文。平生为文。非目所睹者。不轻以纪载。惟孝子烈女之事。有闻辄乐为之书。余则以为不然。天下之事。容可不目睹而载之文。惟孝子烈女之实行。必目睹然后可以载。纵其不然。必闻之有所据。不翅目睹然后可也。若孝子之孝。既已荣膺尺一之诰。而风树五丈之楔。其有据孰加焉。又况余之无所吝于龙涉哉。孝子全州人。考奎祥。祖禧晔。曾祖夏相。其先有官至淳昌郡守者。孝子事父母。晨昏温凊。先意顺志。终其身不惰。子弟效之以为法。乡党称之无间言。噫。此亦天下之庸行也。而孝子特闻。岂非幸欤。有三子五孙。其名不尽记。记其数以见孝子之获报于天者。又如此云。
老愚曹公墓碣铭
公讳命勋。字圣甫。本昌宁人。南冥先生。其六世祖也。先生始居晋州。曾祖晏。生员。祖夏新。考天弼。以行谊赠司宪府持平。妣黄孺人。以 英祖十六年生公。寿八十。 纯祖十八年卒。公性孝。
老愚曹公墓碣铭
公讳命勋。字圣甫。本昌宁人。南冥先生。其六世祖也。先生始居晋州。曾祖晏。生员。祖夏新。考天弼。以行谊赠司宪府持平。妣黄孺人。以 英祖十六年生公。寿八十。 纯祖十八年卒。公性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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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黄孺人疾。尝粪饵血。既丧而葬。伏哭墓前。或经日不忍去。奉持平公诫。乃趋归。及丧持平公。则庐于墓三年曰。前所以不得自尽者。以父在也。哀毁几不支。时比之庾黔娄。尝曰。父生之。君食之。忠孝一也。 正宗宾天。不饮酒食肉。每月朔。登舍后小冈。为位北向而哭。里人名其地曰泣弓台。公玄孙垣淳。尝以泣弓台记。徵于余。余既为之而藁寻佚。久未之应。今垣淳复求铭公之墓。因忆前为记。槩言忠孝固一也。而子为父母三年之丧。达乎上下。尧徂落而百姓如丧考妣三年。则先儒以为百官也盖尝事之。致养服勤。一如事亲。然后丧亦如之。所谓方也。民焉而臣。野焉而朝。不已过乎。抑 正宗。圣人也。圣人之泽。所及者远。而公。孝子也。孝子之至性。有加于人。斯其所以然欤。噫。斯其所以然也。公前后三有室。元配晋阳河氏。润宽之女。生男龙玩。龙宫县监。次配庆州李氏。知中枢台翊之女。生男允玩。三配咸从鱼氏。锡悦之女。生男龙现,龙珣。俱以行谊。 赠司宪府持平。孙男七。曾孙男七。玄孙男若干。外孙不尽载。公墓在昭理塘癸坐之原。以己卯十月日葬。次配祔焉。今距葬之年。为七十九年。南冥先生之道。曰敬。曰义。公思阐家学。其所以自事于身心者甚久。而退然自号老愚。卒后监司闻于朝。得 赠朝奉大夫童蒙教官。公他善行。备载其乡士之状。然余只书庐墓泣弓之事。事孰有大焉。铭曰。
明美堂集卷二十 第 297H 页
大儒之孙。宜孝宜忠。食报于天。既寿且融。我铭有徵。庐墓泣弓。毋尚曰过。其畴如公。
明美堂集卷二十(全州李建昌凤朝 著)
补遗
永慕斋(一作亭)记
据一区之隙。田焉庐焉塾焉于其间。而墓于其后。昆弟分而族以蕃。子孙长而世以远。此古昔三代生民之所同也。自夫周末游学盛而士轻离于其乡。秦人开阡陌。废礼义。柝宫出赘。而宗法大坏。民始有忘其本始者。居今而思复古之道。固宜以世居世葬为善。然吾行四方多矣。其所见乡村之聚。人士之居。宛然如三代之旧者。无往而无之。独不闻古道之行。何哉。又吾颇以文字自娱。人之过听而见求者亦多。然其所求为文之题。可数言而尽曰。某斋某亭某堂。非其田庐与书塾则墓舍也。其文可预作为板本。易其人与地之名施之。则可一日而应百人。此非惟三代诗书之所无徵。虽后世所谓古文。未有如此以应人之求而能传于后者。顾今之为文则不习。此不足以行于世。吾又不知其何谓也。宗人炳浩。访余于贝州。求记其墓舍之名永慕亭者。盖求礼斗洞李氏。系出临瀛大君贞简公。贞简公曾孙云阳公始南徙。云阳公之孙持平公殉于倭乱。其后子孙久不振。啬于声。裕于实。獜趾仁厚之振振。而至今犹可观。其地得崇冈广川以为胜。足以延眺览之赏。而其宗族子孙。以时节享祀之
明美堂集卷二十(全州李建昌凤朝 著)
补遗
永慕斋(一作亭)记
据一区之隙。田焉庐焉塾焉于其间。而墓于其后。昆弟分而族以蕃。子孙长而世以远。此古昔三代生民之所同也。自夫周末游学盛而士轻离于其乡。秦人开阡陌。废礼义。柝宫出赘。而宗法大坏。民始有忘其本始者。居今而思复古之道。固宜以世居世葬为善。然吾行四方多矣。其所见乡村之聚。人士之居。宛然如三代之旧者。无往而无之。独不闻古道之行。何哉。又吾颇以文字自娱。人之过听而见求者亦多。然其所求为文之题。可数言而尽曰。某斋某亭某堂。非其田庐与书塾则墓舍也。其文可预作为板本。易其人与地之名施之。则可一日而应百人。此非惟三代诗书之所无徵。虽后世所谓古文。未有如此以应人之求而能传于后者。顾今之为文则不习。此不足以行于世。吾又不知其何谓也。宗人炳浩。访余于贝州。求记其墓舍之名永慕亭者。盖求礼斗洞李氏。系出临瀛大君贞简公。贞简公曾孙云阳公始南徙。云阳公之孙持平公殉于倭乱。其后子孙久不振。啬于声。裕于实。獜趾仁厚之振振。而至今犹可观。其地得崇冈广川以为胜。足以延眺览之赏。而其宗族子孙。以时节享祀之
明美堂集卷二十 第 297L 页
馀。宴会于亭上。有行苇之风。其少年之秀。则又相聚而肄业。歌诵之声不绝。此其皆可书而亭之。名则必曰永慕。吾于是有以见诸宗之重本始也。虽然。请有以一言赠。传曰。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况慕祖先之烈。思所以光复其门户。则乌可以不懋哉。吾观湖南。近日儒学大振。而文章之士。往往而出。如炳浩之隽茂有材志者。盍亦求之师友之益。而因以究圣贤豪杰之事。于是而能获焉。则其为永慕亭之光。而祖先之悦豫大矣。不然而徒求记于如余者。得其不腆之文。归而揭之亭。何足以重哉。姑以是应其求。
姜古欢批评孙武子跋
余尝为姜古欢居士序其诗文。时居士尚无𧏮。读余序甚喜。至其中数句语。辄瞪视而冁。傍人不喻也。及居士病且卒。属其嗣曰。吾文须宁斋定之。其嗣曳衰来以告。余不忍辞。为删烦校误而还之。其后居士集刊行。其中数篇。乃有不经余目者。闻亦以居士遗意然也。昔杜甫之于严武。李商隐之于令狐绹。陈亮之于辛弃疾。可谓相知莫逆矣。然其离合存没同异之际。俱有不可以明言之情。唯深于三百篇者。知兴观群怨之未始不同。而惟游乎方之外者。知笑之非笑而喝之非喝也。自居士之没。不惟雅道寥阔。即师友文字。意见言论。种种曲折。亦无从以索解者。可不悲欤。然方为序。时余实未尝留意于道术。第托自摅之
姜古欢批评孙武子跋
余尝为姜古欢居士序其诗文。时居士尚无𧏮。读余序甚喜。至其中数句语。辄瞪视而冁。傍人不喻也。及居士病且卒。属其嗣曰。吾文须宁斋定之。其嗣曳衰来以告。余不忍辞。为删烦校误而还之。其后居士集刊行。其中数篇。乃有不经余目者。闻亦以居士遗意然也。昔杜甫之于严武。李商隐之于令狐绹。陈亮之于辛弃疾。可谓相知莫逆矣。然其离合存没同异之际。俱有不可以明言之情。唯深于三百篇者。知兴观群怨之未始不同。而惟游乎方之外者。知笑之非笑而喝之非喝也。自居士之没。不惟雅道寥阔。即师友文字。意见言论。种种曲折。亦无从以索解者。可不悲欤。然方为序。时余实未尝留意于道术。第托自摅之
明美堂集卷二十 第 298H 页
辞。微有所差别而已。迩来余亦颇究三教之源委与古近人物之常变。时时心口相辨诘。有得有不得。既叹同时之无可相赏。而忽记异日曾有人与余谈。余时不甚省。独依俙如梦中物。而今思之。乃姜古欢居士说此事也。于是。益慨然遥想。而九原不可复作矣。庸学(学。古本大学也。)经纬合璧,孙武子批评二书。为居士外集。居士在时。余未之见。今又以其嗣之请。并属余定。余读而叹曰。是非余之所及焉已。余非敢有遗议于居士也。然余方思居士之言而不能绎者。今于二书中。往往得之。疾念缓诵。继以击节太息。或冥然而神契。即谓复见居士可也。若其精粗钜细之殊等。而今昔之异观。则虽谓余始见居士。而居士亦始见余可也。顾不奇欤。然亦以道本无二耳。馀者。不必竟合也。辄书此意。跋于孙武子之后。如与居士相酬酌。他人固不喻也。经纬合璧。不必别有所识。即以此为经纬合璧跋。亦通。但不敢下笔于其尤重者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