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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美堂集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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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美堂集卷十九(全州李建昌凤朝 著)
 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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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徐淑人墓志铭
志者。志也。使人不忘之谓也。生而幸为男子。有功德文章之实。则其没也为人所不忘。无待乎志矣。其为妇人则不幸矣。然顾幸而得偕其君子。富贵老寿。又幸而长子女。延血脉。俾生而有大恩。没而有大哀者。则亦可以不忘矣。惟不幸而为妇人。又不幸以夭。不能偕其君子而延其血脉。于是乎他人入室。而逝者之迹。泯然无复存。其使人不忘者。惟荒山一坏而已。是则不可以不志。乌乎。吾完山李凤藻也。吾所为志者。淑人达城徐氏。吾妻也。吾妻家世有至行。大父稷辅。父 光陵令长淳。兄相庆。皆以居丧尽礼。毁而殒。母沈夫人。茕然独处。日抱吾妻以泣。吾妻时尚乳也。顾甚慧。婉婉左右。涕洟呼阿母。奈何不念我少安。亲党见者。皆叹曰。是亦孝女也。及长。学女红。治办酒食。一见辄晓。吾王考忠贞公。故与令君善。及闻吾妻之可笄也。言曰。孝子三世而斩其后。非理也。天如悔之。是女必能育。遂定婚。吾妻始入吾门。年甫十二。进止无少失。王考啧啧曰。使汝为男子者。徐之门。岂不容轩驷耶。每进酒。辄令吾妻煮之曰。孙妇手中酒。寒暖得宜。正如我所欲。吾妻每省舅姑。发气满容。言笑融融如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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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退而见吾。则遽自收敛。非有问。或终日无一语。手未尝相授。而衣带未尝相袭。吾年少不能检押。然居室。则庶无大愧。吾以此贤吾妻也。始吾居沁中。科举宦游。皆馆于吾妻之家。辛未秋。尽室寓湖垌。距京十里而近。每赴公。送食传衣。亦于吾妻之家。沈夫人念吾甚至。不惜减产而佐之。吾固不欲以己累人。特不忍违其意。亦吾妻之贤。不以是为挟。能使吾安也。吾妻虽恂恂女士。然通敏有识。吾每遇事。试询之。即微言其可否。凿凿中窾。吾心以为非所及。世称才行不相兼。若吾妻。则可谓有行而有才者矣。吾妻素无疾。忽得奇祟。医药失宜。日浸以剧。犹盥栉。诡称有瘳。吾父母悯之。使归于沈夫人侧。归则已不能坐卧矣。一日泣告沈夫人曰。儿岂不知死可悲乎。但服药无验。徒苦口奈何。遂却药。以癸酉三月干支终。得年二十二。无子。乌乎。吾所云妇人之尤不幸者。非吾妻也欤。乌乎伤哉。铭曰。
以死之旬有四日。葬于江华之沙谷弊庐之侧。先茔之麓。乌乎百岁之后。归于此室。
许佐郎墓志铭
许出孔岩。代有显人。文敬公珙。集贤学士源。在高丽尤著。中徙关西。务功郎孟昌。参奉鹏。监役圭。君三世也。君讳灌。字学圃。别号箕山。生而有隽才。五岁能属文。八岁擢本道都会试。以神童名。 仁庙初。俱中生员进士。越二年。中本道及第。主司李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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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置君壮元。时年二十八。寻遭妣李宜人丧。服阕。授成均学谕。升典籍。屡出为延曙,大同,金郊道察访。咸从,瓮津县令。河东县监。安州,黄州,镜城府通判。间入拜户曹佐郎。辟训局从事官。逆臣金自点用事。君上书斥其罪。以此贬居山。此君之大节。而君于是年终。 孝宗某年也。君通敏好奇。尤谙兵策事。成败必验。清之初举。君时有丧。节度使南公以兴守安州。强起之。君见城有毁垛者。问曰。奚为也。曰将以便于俯射也。君入语南公曰。城之所以守者在垛。毁则无以御人射。况能射人乎。必不守。既而城果陷。南公死之。南汉之役。以察访在城中。一时扈从名臣。如吾家文忠公。暨李公时白。具公仁垕。莫不器公。论事辄称善。时清人围之甚急。众谓城不日陷。君独曰不然。此天险也。而 至尊在焉。上下同守。彼以为不可拔。惟江都。将嬉而备弛。可虞也。或又谓彼谋不测。虽与之和。恐不免。君曰。顾义不可和耳。吾观彼志不在小。固将厚我以示天下。是则无患也。卒皆如君言。后清人徵师于我。时有不悦君者。辟君将从行。君悲愤赋诗曰。中原父老何颜见。都督监军此路来。竟不就。即君之志可见矣。君虽屈于外。每遇事。上疏状。多所陈勉。以孟子王道为宗旨。居官廉谨甚。在咸从。值昭显邸丧。造一布服。及归。留置库中。尝曰。守心如守城。一面毁则全体隳矣。为诗文博而奥。所著知咫堂集二卷。平壤志一卷。藏于家。君墓在平壤府东白羊山负亥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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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子进士哲。继窆其趾。始君尝曰。吾后孙弱。至六世。必有克家者。其为我勒石于墓乎。今谒余求铭者曰璿。距君实六世云。铭曰。
王尊贼惧志春秋。匪维嗜义又好谋。亦既蜚声扬厥休。跼地踬官绌其优。芘遗后人永潜庥。我铭以昭乐斯邱。
金尧泉墓志铭
开州金君泽荣。与其友若而人。具贽致书于余曰。吾乡尧泉金先生之没。今四十年矣。而其文未锓板。其墓无树石。吾乡人之责也。吾侪相与谋。既已收其诗文稿十四卷。付之剞劂矣。若铭辞则求当世立言者。有吾子在。况子之先大夫。尝荐先生于朝。子于铭先生也。谊不辞。敢以状请。余辞不获。按状曰。先生讳宪基。字稚度。号初庵。尧泉者。学者之所称也。其先熊川人。中徙开州。祖讳弘海。生员。考讳就行。文科礼曹佐郎。妣清风金氏。副护军郁兑之女。先生幼峻庄不群。五岁受书。过目辄成诵。长治举子业。战萟辄隽。然黾勉而已。去习古。文词沛然。一笔千言。醇雅鬯茂。不失作者矩矱。既又叹曰。工辞以饰道。奚益哉。乃取四书及宋五子语。伏而读之。十九岁元朝。自书曰。今日天地更始。吾身所得于天地者。亦当与天地新。自是便以圣贤为期。躬行心思。交修日进。前后所著。如理气鬼神人物之性。致良知诸辨论。崇朱斥王。理正而辞明。往往有肯綮蕴奥。前人所未及道。而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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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发之者。尝师事赵萝山有善。而与金牧庵尚钦,金止庵天复,韩是忧履源友。皆同州之名宿也。性至孝。佐郎公病痹。左右扶养者九年。不懈益勤。居丧。三日绝水浆。几绝而仅苏。遇忌日。哭泣如袒括初。 国有丧。必茹素。客至。泣而相吊。亲没。事叔父。日必再省。朋友之贫而不能葬者。辄不量力而助之。有疠死者。辄往视其敛。无难色。沙矶李忠贞公。以直指使。荐先生学行第一。寝不报。留守辟先生为教官。不就。以 宪宗壬寅正月十八日考终。距其生 英宗甲午。春秋六十九。疾笃。命子弟背负诣家庙。还正寝。洁席卧。将绝。犹数引手。若将正冠者。以其年九月。葬于开州加土里金沙洞之原。二配祔焉。元配淳昌朴氏。进士彭耇女。次配全州李氏。学生元务女。俱有女士称。男长中锡。次忠锡。朴氏出。次时锡,羲锡。李氏出。中锡男万源。忠锡男德源。时锡男达源。万源男龙乐,凤乐,骐乐。德源男永乐。先生有高世之气。绝人之才。而早志于道。严毅刚果。勇然不疑。其于义利之分。斩如也。见人不善。即面折不少贷。然通晓情隐。优游款曲。穷辨而不竞。泛应而无勌。与之游者。皆畏而爱之。晚尝自言。吾平生读鲁论。得一厚字。是圣人心法。临终。门人问遗戒。曰。敬而已。先生没州。诸儒状先生学行。请褒于留守。留守难其例。第以孝子闻于 上。又十年。始 赠承政院左承旨。享乡贤祠。盖状所云李忠贞公某之王考也。某童子时。闻王考谈近故君子。必先尧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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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于是状。信其无溢辞也。故辄檃括而序之。系以铭曰。
后徐文康二百年。私淑艾之有此贤。文章性理追古先。蕴而不施全其天。君子之道奚病焉。不朽者存镵斯阡。
迂窝崔公墓志铭
故济州牧使崔公。以戆直敢言。名于 肃宗世。公没后若干年。裔孙贤九。请铭于某。盖公前妣为某先祖孝敏,文忠二公之兄弟。而公之在朝。某七世祖参判公。尝抗疏白其节。某于崔氏。为有旧矣。然某年少寡学。匪敢以能言称者。累辞不获。谨按公家状年谱。思有以檃括而缉缀之。又久而未敢下笔。匪惟不逮。盖亦有难者。以公平生奏疏言事。大小数十计。其中指陈 乘舆。则无论已。其论大臣近臣戚畹藩臬。多不可悉纪。其所斥簠簋不饰。下官不职者。由今观之。往往多盛世名公。邈然若不可追。又公仕宦来。士大夫论议已溃裂。公亦未始非门户中人。然公居乡。素不与京华诸公相追逐。不能详悉时事曲折。庙堂所密虑而隐忧者。公未必预知。第以外面大体。侃侃乎其言之。故不但异趣者之所不相能而已。其于吾党元老蓍龟柱石之贤。亦犹凿枘之不相入。卒至露章陈义。几若自别于侪类者然。此皆某所以难言也。然唐介之言虽过。实不害为直。吕大防虽无党。终不可不谓元祐人。后之观公者。固宜取节于此。而尚论其世。亦将有感焉。公讳启翁。字乃心。其先朔宁人。宁城府院君讳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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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章致卿相。中徙南原。簪组相承。曾祖讳尚重。司谏。祖讳荇。左尹。考讳徽之。翊卫。三世俱以邃学祀于乡。公生于 孝宗五年。擢明经科于 肃宗八年。授承文正字。 仁显后逊第。弃官不仕。壸位既复。众正汇登。朴文纯公世采。首荐公为侍讲院说书。累拜兵曹正郎。司谏院司谏。司宪府持平,掌令,执义。成均馆司成。间出为冬至书状官。务安县监。灵光郡守。后升为济州牧使。寻为襄阳府使。以三十六年(四十六年, 《承政院日记》 肃宗 46年 3月 16日 기사에 "全罗监司书目, 南原呈, 以前府使崔启翁, 去月初八日身死事"라는 내용이 보인다.)二月。卒于乡庐。四月辛亥。葬于求礼县潺水原。公娶全州李氏。生男与明。与明生甲贤,景贤,稷贤。今请铭者。稷贤之玄孙也。公奏稿具在。将次第刊行。虽未刊。国史。起居注载之。又何庸某叙述为哉。然尝窃惟 人主至尊也。为臣子者。孰不慄慄于其前。而又有亲与疏之异焉。公固世族。公仲兄翰林公。亦先公居清显。然公家南服。在朝廷为远臣。登科二十年。始历台省。非能朝夕于君所者。乃以强厉磨切。敌所不能堪之辞。日陈于前无所讳。岂公之独无畏然哉。 圣主纳谏之美。士大夫风节之盛。犹有可以想见者。然上章论事犹易耳。朝奏一封。即夕窜千里。虽欲退悔求免。其势末由。尚可勉而就之。至伏蒲攀槛。天威咫尺。或温颜以诱之。或严怒以怵之。逊之则可以无虞。逆之则有不测之诛。当是时也。其能不沮不挠。言其所必言而为其所必为者。虽古昔盛时。或未之多见。观公之论大臣。被召夜对。上下诘责。应对凡三十二转。未有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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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屈。 上怒公亦亟矣。而竟罪公不过递。而责公则谓之迂而已。然公岂能预度 上之待公如此哉。语曰。主圣则臣直。然当时亦未必人人如公也。且夫大臣蓄妾。不必论。吏虽贪。不当烹。钱宰银帅之谚。非所以告君。公之迂信矣。然今人皆知不为此言。不迂者之多。终未见有裨于世。此又何说哉。孔子曰。观过斯知仁。古之君子所以不可及者有是夫。公孝悌修举。为州郡多异政。然无著于谠言者。故不书。书其著者。然又略其迹而详其意。盖史例有如此者。不但以言之难云。铭曰。
迂虽世笑。乃德之美。所以由也。以谓夫子。其在于后。汲戆魏疏。谁其似之。崔公之迂。 君以命我。我以自号。迂言迂行。迂心迂貌。抱迂以终。不怨不尤。嗟嗟崔公。其谁与俦。自公之没。岁逾二百。具曰予智。巧捷辩给。视今之人。何如其时。千秋万岁。必能辨之。
李杏西墓志铭
君姓李。讳德言。字文举。杏西。其自号也。考曰。悌源。余既为表其墓。序其世矣。君再授室。生男燮英,燮膺,燮敬。孙男愈圭,惠圭,必圭,恩圭,宪圭,念圭。今以状来请铭者。燮膺也。君少治儒业。弃去武举。不得官。以老资。至嘉善阶。吾祖之为开府咸兴也。首延君以自辅。计画无不咨。吾祖以清刚著闻。其所取士。万万无丝毫脂韦态。天下后世。吾不敢知。即国中之知吾祖者。吾知其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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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然也。即君之为人可知已。君广颡高颧。魁岸如古图画中人。声若应钟。少颇意气自许。好与人同患厄。好称人善。然见不善人。嫉之不丐以色。以此惮于乡。后监司有怼吾家者。以事坐。君按甚急。君仰首陈辨。岳岳不肯挠。以此益取怒重。与之扑而流之。君携燮膺赴谪。道过谒吾祖。吾祖咜曰。吾苦子矣。君夷然对曰。是则有命焉耳。岂敢怨哉。当是时。吾诸父虚左以馆君。吾母亲煮汤水。使婢奉之。君以沃其创。余方最少。随燮膺拈韵命题。为诗文以为乐。燮膺时已富文茂行。逡逡儒也。吾祖亦亟许之。而君独遇事诃责。凛然有法家之风。君最怜余。时提之以与好笑。然未尝闻其一言。出于慢君。宥还数岁。以吊丧来。时益老疾。控马驰不恤。及归而卒。年七十三。而今距其年。闰已七易矣。两家父母凋丧。尊属无几。遂成古昔。然君之仪状音响。奕奕如在目。不惟君之有故于吾家非馀人比而已。君自过人。使人不可忘也。而燮膺之状君曰。蚤孤。事妣金孺人。侍药十年。躬澡厕牏。疾革。饵指血。既丧。庐墓以终制。考墓与妣同冈而近。痛不及丧葬。乃晨昏往哭如妣。服除。必以朔展省。如三年。每家居。遇月明夜寂。泪或汪汪下。家人不敢问。然知其思亲也。噫。可谓孝矣。又状君之继配姜孺人曰。生长富家。不喜华饰。及归。布裙疏食。淡如也。老而谓诸子曰。为人子者。读书知义理。以悦其亲。养之至也。燮膺盖能受其教者。君墓在某地。葬以某年月日。孺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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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某地。在法异葬不同志。然以燮膺请之也。故并书。铭曰。
是维李忠贞公之客。其人孝义而质直。用之可以卫王国。呜乎不飞薶兹宅。我铭不私有如石。
俞叟墓志铭
岁干支仲秋之月。其日癸未。织屦俞叟君。业以疾终于江华下道尹汝化之隙舍。寿七十。无子。厥明。里三老集于汝化。谋所以送叟者。汝化来告余。余予之以弗茹之地俾瘗之。且为之志。有字无名。无谱无籍。伤也。其死可得以详。而其生则阙也。叟中岁独身流寓。与汝化为主客。三十年。朴呐无佗能。日惟业织屦。然不自鬻以畀汝化。汝化鬻得米。则遗之使炊。不得。或累日不炊。里人无所持来。求屦叟即与。或匿直不以还。久亦不自往索。故或终年。一步不出门。余家与汝化相望而近。然余竟不识叟面。叟殆非庸人者欤。抑余尝悲古昔圣贤终身未尝一事行于世。而其所业。皆所以行者也。今叟亦终年未尝一步行于路。而其所业。亦惟所以行者也。虽其具钜细有不同。而其勤而无所用于己则同。又可悲也。然圣贤既不能自行。而天下又卒不用其道。反以招讥谤。婴患厄。恤焉而不宁。若叟固无意于行。而邻里之人。犹用其屦而归其直。叟得以食其力。以老以终无他患。使叟果庸人也。则可以无憾。叟而果非庸人也。抑又何憾。铭曰。
五谷芃芃民所宝。敛精食实委枯槁。惟叟得之以终老。生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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屦葬也藁。
校理李公墓志铭
我李氏。自德泉君受封。六传而并有伟人。全城府院君。暨我孝敏,文忠二祖是已。惟全城后四世。以荫承仕。中徙岭右晋州之内坪。宗中称为内坪派。而校理公起家。登侍从。坎壈不见用以没。建昌幼时。窃见家中长老谈说及公。辄咨嗟不能已。盖属远居阔。虽未尝有时节燕会之欢。而行苇之践。有馀惜焉。今公之季子。属建昌以铭公之幽。建昌乌敢辞。公讳命允。字致伯。 宪宗五年。乙科及第。历承文院副正字。 徽陵别检。成均馆典籍。司谏院正言。 哲宗六年。拜弘文馆副修撰。迁副校理,校理。十三年。坐事流古今岛。明年夏。有 宥命。而公已以疾终矣。曾祖讳𠍱。祖讳基恒。考讳完吉。俱有隐德。妣咸阳朴氏。闺范甚敕。公蚤丧二亲。能自力为问学事。葬祭必遵朱文公家礼。尤专意四子书。暇则治功令。文词敏鬯。累赴乡解。终不少枉以求售。以此辄屈。不悔。及大阐。远近士友。蔚然有朝廷得人之贺。而公则叹曰。决科。所以归报先人也。干禄。非吾心也。前后除官。惟别检满课。校理一出旋归。它无承膺者。居家惇行重义。与其弟食息不暂舍。疏戚泛交。有以吉凶来者。佽助必厚。于是一乡之人。罔不爱公敬公。而公反以此挂文网。岂其命哉。初晋州乱民起。劫兵使牧使。求去其病己者。牧使为书要公。公素与牧使厚。驰往视
明美堂集卷十九 第 274L 页
之。民见公至。皆逡巡抑首让公入。公既与牧使相慰。且喻民以礼义。民无悛意。公度无益。乃辞牧使归。后月馀。朝廷遣使者按其事。使者乃曰。民不知其官。而独为李校理让路。何也。遂以公对吏。岭南缙绅数十人。上疏辨之不获。公竟不免于行。夫以公之贤。可仕而不仕。其不能一日展其平生之蕴。斯已惜也。然人道之患。宜无自以至矣。而又至于斯。岂非命哉。公之被逮。顾谓其子曰。素患难行乎患难。内省不疚而已。何惧之有。及至岛。土人言此有关侯庙。谪来者祭之则速宥。公又谓其子曰。汝不闻范滂不祭皋陶之言乎。我之祷久矣。汝勿为也。临终。夷然无怛容。但以亡弟三孤。皆未娶为恨。噫。公可谓敦笃有恒之君子矣。以某年月日。归葬于昆阳县城方面满地村之原。距今二十有九年。而公之长子建孝已没。今求铭者。建奎也。建奎。取族子炳夏为兄嗣教养。有至性。而公弟三孤。亦皆成立相友爱。建奎述其事于状公之末曰。非小子之能也。府君之教也。其言悫而感人。凡士大夫家。未有如此而不有成者。公之后。盖未艾也。铭曰。
凡吾宗。必孝忠。昔方隆。朝之充。咸奋庸。铭景钟。子孙昌。播四方。惟晋阳。寓为乡。猗显扬。贡玉堂。翥而升。匪不能。曲余肱。羸余乘。憺无朋。莫余憎。鼠胡墉。雉胡罿。吁蔽蒙。道之穷。海之中。多飓风。驾蜺虹。朝瑶宫。孰毁成。孰坎盈。不隳名。利永贞。视此铭。
工曹判书梁公墓志铭
明美堂集卷十九 第 275H 页
惟正宪大夫,工曹判书兼知三军府事梁公捐馆舍之明年。嗣孤柱显。葬公于果川县富谷之原。是岁家状成。既以大逵之表。属于旧从事太学士韩章锡。又以幽堂之志。归于旧从事李建昌。建昌窃惟曩日江都之难棘矣。鼎足之师不入。则江都不复。江都不复。则京师之安未可卜。若是则虽谓公功侔再造可也。稽公之烈。应古铭诗。常武江汉。实载于雅。苟非老于文者。畴克承之。然建昌江都人。识公战状甚备。又尝从公幕府。奉公平生之言。言犹在耳。其何辞以已。乃按状而叙之曰。公讳宪洙。字敬甫。南原君文襄公诚之之后也。文襄六传。而曰訚。司果。曰詹。佥知。分为长支。佥知三传。有讳曰益茂。始以武进。至郡守。是生讳彬。官水使。是生讳世绚。官兵使。是生讳垸。官水使。著握奇图说。以材略闻。无子。取司果六世孙进士讳圭之子子之。实为公考。讳钟任。以荫调副司正。用公贵。 赠左参赞。妣 赠贞夫人坡平尹氏。郡守远大之女也。公以 纯庙丙子生。幼不好弄。年十三。受参赞公命。往从李公恒老于蘖溪之上。李公亟诩之。稍告以为己之学。公竱意有年。叹曰。亲老无以养。吾其以仕为学乎。始习射山寺。朝往而诵大学。暮归而诵中庸。射益进而书以不废。寻遭参赞公忧。与弟居庐。织屦而鬻之。以供馈奠。 宪宗戊申。登武科。明年。授宣传官。例升训鍊判官佥正。都总经历。 哲宗甲寅。出守熙川。邑久弊。民多空宅而逃。公至则条便宜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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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民约行。民大感悦。相告复归。公始为养求仕。未第而丧参赞公。及之官。尹夫人卒于家。公用是恸恨。毁几不支。哀慕至老不衰。闻人有奔丧者。辄为之出涕。世以孝归焉。戊午。升资为堂上宣传官。兼司仆将。明年。出为甲山府使。时有三南民扰。朝廷方议釐正三政。公应 旨对策。略曰。方今举国之势。毛发俱病。死在呼吸。救弊之道。宜先其本。三政之策。特其末耳。何谓其本。科宦日滥。奔竞日甚。割剥恣意。苞苴公行。不知节用爱民。专为奢侈以病国。此弊之本也。万民之本在朝廷。朝廷之本在 人主。先自圣躬恶衣菲食。勿御私供。爵赏勿滥。科试勿数。赃污勿赦。妇寺勿狎。若是则本治矣。国家升平日久。无政不弊。非一朝一夕之故。今欲仓卒矫救。臣恐扰民反有浮于三南。任官授职。惟务得人。字牧得人。则一邑之民安。藩阃得人。则一省之民安。民安而国安。国安则三政之弊。不救而自救矣。然大本之上。又有大本。愿 上日御经筵。以古昔圣王治己治人之道。体之于心。涵养扩充。发而为政。则直内方外。形端表正。风行草偃。万民归仁矣。附陈府贡鹿茸之弊曰。关南北。动民千馀。入山五六百里。阅夏阻秋。身涉死地。家废农务。其得茸者。百仅一二。进供受价。每对不过三四十两。而内局实勘二百两。此审药辈中饱之资而已。夫以二百两。求一对鹿茸。何往不得。而奈何以此流毒生民哉。公质直而娴于辞。虽文士不能过。至其大本之说。则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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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受于师者然耳。非徒然也。岁馀。坐微事。为南兵使所效奏。庙堂覆启。得不罢。居四年乃还。今 上甲子。以辅臣荐拜济州牧使。济绝岛。俗贸昧。公躬率士民。诱之以儒者之事。驭属吏。考绩必严。岁大饥。所赈济以全者。九万六百口。丙寅秋。以同副承旨召。途闻洋寇陷江都。疾驰入勤。朝廷方设巡抚营。以李景夏为巡抚使。留屯京师。李容熙为中军。公为千总。总师出征。当是时。变报仓皇。辇毂震惊。决战召募。仅而后集。所选将帅。皆以阀阅资望致。独公奋自州郡。为 上所倚。授以前茅。权微位左。动遭牵制。见者。为之寒心。公则自分以一死。留书诀子而行。 大院君出犒于郊。公起而前曰。军中以和为功。愿饬诸将。勿以小故相挠。又曰。蘖溪李掌令。某之师也。今将承 召而至。山林之士。岂有奇谋异能。所言恐不出于治本。乞勿以为迂。优礼以容之。于国必有所裨益。既行。军容整肃。所过招集流亡。俾收穫毋失时。助防将韩圣根。战于文殊山城。为贼所掩。公夜登水踰岘救之。忽大雾。贼不得前。遥放大炮。飞丸过顶。公不为动。行至德浦。相置炮形势。时贼据江都。一月馀。中军出阵通津。已十数日。相距一带水耳。朝议密戒勿轻进。江都人具箪壶日望。而不得通。四方义旅至者。稍稍有怠志。公前已屡请往。不许。至是意决。乃默祷于孙石冢曰。尔如有灵。乞以我致身江都。即死无所憾。孙石者。古篙师。死而为神。能为风云。祷已。举手见西南。三峰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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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状若以手相招者。问知为鼎足山城。大喜曰。吾事济矣。遂率五百人。持二日粮。方乘舟。中军急驰箭。致巡抚使令。时日不可战。亟回勿前。公谢曰。此舟不可复回矣。军动有却者。公麾剑呼曰。怯夫皆去。吾独身渡江耳。众乃定。先是。贼自江都出掠至鼎足。周视咜好。好群饮而去。公以其夜渡广城。衔枚入鼎足。设伏于东南二门。翌日贼大至。伏兵俱起。势如雨下。贼惊溃。其酋骑骡者殪焉。我师有死伤。公为吮其创。枕尸而哭。士皆感奋战益力。贼噪曰。莫可胜矣。遂遁。逐杀贼。获兵仗无算。乃整师进江都。贼既悉众走。都民四集。拥马首。求见公面。居数日。贼以一舸窥德浦。中军急召公。公即分兵留鼎足而还。诸将官怒公来迟。汹汹欲杀公。公逊谢乃免。捷闻。 命即军中晋公嘉善阶。拜汉城左尹。公上疏辞。略言指挥方略。受于巡抚使及中军。赞画奋战。出于长官某某。臣不能歼灭此贼。使一船不返。愿让功而受罪。军还。授总戎中军副总管。出为镇抚中军。将士赏赉有差。时有录勋议。寻格不行。论者惜之。丁卯。还为禁卫御营中军。累拜左承旨。己巳。出为黄海兵使。菰满仍任。癸酉。特擢御营大将。阶资宪。知三军府训鍊院事兼左捕将。受符署事。一营肃然。武卫军新刱。士多恃 恩骄恣。有受布者恚布薄。裂而投之地。公即杖杀之。 上闻而怒。且心重公。乙亥。拜刑曹判书。禁卫大将都总管。累兼捕将。公素清羸。为大将数岁。即以病免。阖门终日。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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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不及时政。甲申。拜工曹判书。乙酉。以子阃帅 恩。例升正宪阶。丁亥。拜督鍊使。固辞。戊子十二月。卒于第。寿七十三。公既贵。尝言我死必用木绵衣。以从其初可也。至是。夫人出婚时之衣敛之。见者皆叹曰。夫人之贤。可以匹矣。夫人固城李氏。无育。取弟之子柱显为后。前汉城左尹。侧室子柱谦。前吏文学官。柱显子景焕。今宣传官。馀幼。公状貌不踰中人。劬书耆义。敦确有守。进善李公象秀每曰。守死善道。吾于斯人信之。乌乎。斯其所以成大功也欤。建昌尝陪公语江都事。公愀然曰。功薄名浮。以愧且惧。子何言之过也。惟所不能忘者。身后数行之文耳。子尚有意乎。盖嗣君所以不弃建昌者以此。昔晋征南将军羊祜。与其从事邹湛登岘山而叹。其言甚悲。祜既没。襄阳之人。怀其遗惠。过碑下。辄为之堕泪。盖建昌之于公。兼有邹湛与襄阳人之感。每登鼎足山。抚公之迹。念公之言。未尝不忾然太息。今又执笔而纪公之平生。其又奚以为心也。惟湛所谓令闻令望必不湮没者。尚能为公铭之。铭曰。
遐哉乙那。乇罗是王。裔附鸡林。易良为梁。史佚谱存。胙于南原。显显文襄。其后大蕃。司正之世。先以儒传。出育于宗。武仕连连。公始从师。左曾右思。其变如虎。爰韔其簬。爰发其政。施于有土。瀛海汪瀁。往问其祖。 王命汝徕。喉舌予躬。 王于出征。挞彼西戎。江之滔滔。群嘻我慆。我心如矢。柏舟在水。公济而誓。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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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士。其士五百。其城额额。孰邀我为。孰贼与期。贼以死来。我兴仆之。匪义曷勇。匪奋曷用。既安以集。谈者甚众。 王嘉乃绩。于阃于坛。岂阁必麟。岂书必丹。如渊如谷。以迄其禄。襚以士服。父师是告。有睾斯藏。于富之麓。我铭维烈。公在鼎足。
牧使赵公墓志铭
公讳彻林。字公始。自号东湖。赵氏。贯杨州。以高丽判院事岑为鼻祖。入 本朝。有讳末生。领中枢府事。典文衡。子孙蕃昌。代有显人。曰知敦宁府事 赠领议政昭敏公讳存性。曰刑曹判书 赠领议政忠靖公讳启远。曰全南道观察使 赠吏曹参判讳龟锡。曰大司宪讳泰东。曰吏曹判书靖宪公讳荣国。曰判中枢府事。忠简公讳云逵。而忠简公。于公为曾祖。祖讳廷铉。晋州牧使 赠吏曹判书。考讳济晚。清州牧使 赠左赞成。妣南阳洪氏。承旨景颜之女。有三男。长为吏曹判书文肃公。季为吏曹判书文靖公。而公其仲也。公以 宪宗二年。并中生进覆试。明年。授 康陵参奉。以忧去。服阕。复授南部都事。例迁济用监主簿。社稷署令。出为镇川县监。累移清道郡守。蔚山府使。咸兴判官。升至晋州牧使。移义城县令。为御史所齮。下理编配。寻宥还。辟宣惠郎。复出为安山郡守。移江陵府使。岁大旱。冒炎祷雨。得痢。卒于民舍。时今 上元年也。距生 纯祖三年。春秋六十二。返葬于杨州养正里。 赠吏判公墓左。后七年。改葬于其南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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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年。改葬于其东麓负亥而向巳。以元配祔右。继配祔左。又后十三年。胤子前参奉宅熙。赍其从父兄故吏曹参判寅熙所撰公行状。以示建昌。属幽堂之志。盖公晚岁。尝卜筑于沁州之南。建昌幼时。尝一拜公。而旦与参奉游。今三十年矣。情好厚宜。不敢辞。参判公。为近时贤大夫。其言宜信谨。案状叙之。公幼而聪解绝人。孝友有至性。及居官。慈俭勤恪。有古循吏风。遇事当否一定。坚持无挠。屏远干嘱。虽贵要能通塞人者。弗肯强徇曲副。所之辄捐俸益民。流亡以集。奖诱文士。后多中功令者。民有以不孝闻。公召之。并致其母于庭。予之食。民先劝母食。食既乃食。公曰。以汝为不孝者诬也。将无以贫。故阙于养耶。复与之米藿。申诫之以事亲之道。反覆深切。民泣谢出。后更以孝称。有为人所杀而无子者。其妻使其夫之昆弟之子刺杀雠以告。刺者拘囚十年。公议谳言。律无为伯父复雠之文。然授刃者。妻也。妻复夫雠应勿问。刺者非主名。应减等。监司从之。及公卒。靷自江陵发。吏民攀号致奠者百人。担举者。千七百人。其能得民如此。公元配李氏。籍龙仁。判书奎铉之女。十五。归于公。先公若干年卒。继配李氏。籍青海。学生熽之女。十九。归于公。先公若干年卒。元配生二女。长适判书徐正淳。次适承旨徐奭辅。继配生二男一女。长男即宅熙。次宠熙。女适尹兴求。侧室生一男永熙。武举。宅熙男二。重应,重亿。进士。宠熙男幼。永熙男三。重德。五卫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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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重恩。主事。女适郑九铉。武司果。郑元祜,林龟相,李裕灿。重德男观镐。重愚男晋镐。女适南某。徐正淳男二。相勋。说书。相勉。进士女适郑晚燮,李德雨。徐奭辅男范淳。女适尹元求。公承藉阀阅。夙擅才誉。自十五六岁。每赴试辄屈。其曹偶大小发解十馀。卒不中大科。仕由荫调。虽所历多钜州剧郡。足以发舒其一二。然士大夫之论公者。未尝不为之憾恨。建昌尝从参奉。窥其巾衍所藏。公所尝课制文字。皆赡丽典雅。有以徵盛世先辈之规矩。抑又闻公于诗道尤深。惜建昌拜公时尚騃。不足以聆其绪言也。参奉贤而有才。为同侪所推。顾数蹇。不能自达。须鬓已皓。然其弟亦负奇。颇思表见。卒以取败。然建昌尝见人家祖先劳苦场屋间。可以必售而不获者。其后必食效。况公重之以利惠在民。其芘荫于子孙。理宜无爽。将信者诎。要之久而乃见耳。铭曰。
琥璜之爵。实以羹胾。公畴不如。令长之试。仕则膴矣。而不称器。粉米藻火。布帛是施。龟食于三。允臧斯地。归赢贻厚。谂诸来嗣。
姜古欢墓志铭
君姓姜。其先晋州人。远祖曰民瞻。高丽太师殷烈公。曰天命。朝鲜开国。拜官至大提学。不就。中世久不振。曾祖周炫。祖献圭。皆诸生。考讳镇华。武举至营将。君初讳性浩。字惟圣。性好更其名字。屡更不可纪。其赴日本。朝廷予君假监役官。名始定曰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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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玉。海内外慕君者。或曰秋琴。曰慈屺。曰古欢者。皆其别号也。君少从闵金浦鲁行。金参判正喜。受古经义。辄有神解。中更浮游学禅学兵学阴阳诸书。又悉弃去。为诗及他文章。挈家寓湖岭间。湖岭人至今称君为姜文章云。君于古典籍。无所不贯。于国中大山巨水关堑城堡形胜。郡县利病。闾里风俗情伪。无所不究。敛精研思。穷微极博。常忧人之所不忧。味人之所不味。外虽傥荡无累。又遇人无等威。壹皆煦妪仁恭。内多感愤负气。目空一世。其与人游。宁就闾里少年酒食。不喜拘曲老生。又不喜贵显者。惟郑判书健朝,申大将櫶。以久相好。时时过之。后与余交。即大喜。日过余。诸与余游者。稍得介余以结君。然其贵显者。卒莫能致君。当是时。朝廷方拒西洋人。剿刮邪党。士大夫承指。务为正大之议。或语外国事。则摇手以为戒。余时弱冠备侍从。独私以为猎者遇兽。固当射之。然亦宜略知所射为何兽。兽竟何状。以是颇留心明史外夷名目。及近日中国战和之迹。偶以语君。君惊拊手曰。有人矣哉。勉之。会君从郑判书赴燕京。归以其所与中国人谈者。为文示余。皆旧所禁讳。使人駴怖。君且读且噫且笑。意气流动。余则默然。固有以卜之矣。明岁余又赴燕。君又从。既至余所闻见。或与君同异。然固不以君为无徵也。及归。事遽悉改。纵衡驰骛之士。公道天下事。莫可防制。余自忖愚不足预。遂悉谢遣胸中所往来以日趋愦愦。而君则稍摅发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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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蕴。遂益有名。讲和初。君从大官如江华。贻书宰相赞其决。又从信使入日本。与中国人留日本者。议合。归以其筴达之朝廷。又再入日本久之。闻国家有难。惧不可归。乃附中国舟。转之沪上。极天下之观。难定乃东。踰岁而卒于京寓。君与人语。辄曰。今日事。惟李某可为之。奈不为何。余以此颇苦君。然君固知余。余亦要为知君。原其大约。欲人之安以为悦。而亦以自快其耳目。终始十数年所守。一说非相时为风靡者。是则君而已。余故略君他事行。独叙与余平素之故。以见君之为人。而使后世因以考一时运会。习尚关系之大如此。君尝投诗于余以自述曰。纵不受羁绦。亦不偭规矩。君在日本。其国人欲官之。君矢死不许。在沪寒疾亟。沪人以其衣衣君。君拒不受。及归。有邀君俱往六合之外者。君谢曰。力竭矣。强之不可。斯君之所谓不偭者。信欤。君卒以某年月日。年六十五。葬于广州某原。子三。长尧善。武举宣传官。次某某。孙泰承。主事。次某。尧善谓余曰。先人之文。子既序之矣。愿加惠以铭其幽。余乃为之铭曰。
有润者础。崇朝其雨。藐兹一士。乃参气数。匪天所厚。焉畀其材。独轧其牡。缄縢大开。鼓喙颠趾。职职方来。不疚不诱。能自忧喜。匪直也铭。敢告后史。
判义禁美堂郑公墓志铭
公讳文升。字允之。晚号美堂。系出岭南之迎日县。高丽名臣。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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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事袭明。其上祖也。至圃隐文忠公梦周。倡性道之学于东方。以身殉王氏。啜食孔子庙庑。 本朝孝宗 显宗间。有讳维城。以贤相著。谥忠贞。忠贞之孙曰。霞谷先生。肃 景 英三朝学者师也。讳齐斗。谥文康。是为公高祖。曾祖富平府使讳厚一。祖讳志尹。考讳述仁。全州判官佥知中枢。后用公贵。 赠赞成。曾祖,祖 赠参判判书。妣坡平尹氏。文正公煌之后。领相东度,牧使光裕。其祖若父也。 赠贞敬夫人。公生有异质。端静不妄嬉。尝出观 幸行。 正庙于众中。特询谁家儿。而目送之。及仕。为洗马。事 翼宗于 东宫。尝夜对讲诗经。音韵谐畅。 世子屡顾帐后曰。洗马读声好。盖 纯元后时临帐内。听 世子讲也。 翼宗登遐。 宪宗以世孙继开 东宫。公重入翊卫司为司御。尝见 世孙指有伤痕。为诵孝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语曰。邸下能记否。 世孙方八岁。瞿然曰。不敢忘也。偶小伤耳。识者谓公深知辅导体云。其为外官。兴儒奖武。恤饥防浸。田不冒赋。讼无匿情。治行大著。群公交荐。 哲宗时。郑相国元容白于 上。以掌乐正。增秩通政。 今上初元。 神贞后垂帘。历询 翼考宫坊官之陪扈于舟梁大礼者。惟公一人在。乃特 命公升嘉善。自此一纪中以例加资者二。 特擢者三。其加嘉义及拜正卿。则以 东朝宝龄六旬。公年八十也。其加正宪。则以回榜也。其晋崇政。则以 翼宗加号礼成也。而回榜所被恩礼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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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始公以 纯祖庚午登进士。至再庚午。是为回榜。 上引见公于便殿。许子孙扶腋。宣酝赐乐。任嗣孙元世为郎。 东朝赐襕衫表里。公谢恩将退。顿首言。老臣犬马。诚切愿效华封之祝。仍进先儒程氏之言曰。为国而祈天永命。养形而至长年。学而至于圣人。此三者。人力可以胜造化。人自不为耳。信哉言乎。能实用其功而不见其效者。未之有也。 上动容纳之。时公孙元夏。又登进士。祖孙新旧同榜。公子都正君。为畿邑宰。以专城俸。设宴都门外。观者填溢。望之如神仙。其后元夏中大科。 上又赐乐。召问老人筋力。公晚年有除拜。辄蹙然曰。吾老荫吏。徒以先朝宫僚。受 上恩至此。其何以当。然未尝上疏辞。一肃即引疾而递。按公历官。由洗马。迁诸司。出为二县,二郡,二府,一牧。甑山,玉果,报恩,安山,潭阳,利川,安州也。其后参议工曹,参判刑曹,判书工曹,判事义禁府。他官不具载。详于外。所以识遗惠也。略于后。以未尝久于位也。晋崇政之岁乙亥十月。考终于第。寿八十八。讣闻。撤朝停市。吊赗如典。士大夫知与不知皆叹曰。老成亡矣。以十一月。葬于天安郡凤栖山之原。后三年。 赐谥孝宪。公性笃孝友。其侍父母。蔼然如孺子之趋怀膝。其为邑时。月归觐。一隶一马。印挂于鞍。以便往来。在报恩。闻从子病甚。弃官归。姊病数百里外。闻即驰往省之。既以长子受重于宗。而终身不别营居。日兴谒庙。躬自汛扫。祭器有不供。诣庙廷自挝以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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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易箦前日。进粥饮已。婢承其器。公遽发声责都正君曰。胡不自撤。都正君事公甚孝敬。至是老白首矣。公且没。而犹敕励如此。此可见常时家法之严。而又可以遥想公事亲尽礼也。自文康先生之学壹于本实。家世相传。懋行谊。耻近名。公虽未尝以经术自命。而夙诵雒闽之书。持敬过人。至老未尝昼卧。衣冠必饬。几案盘盂必洁。口无谐笑。颜无遽容。造次言动。皆可以为则。而人不见其异。其待人。盎然可乐。然后生小子。非僻之念。不敢萌于其前。敬与爱俱。往往不忍遽辞。尝好诗论语。疾革。犹微讽懿戒及启手足章。笔法精遒。篆籀尤近古。雅喜钟鼎书画。一览辨真赝。常置古磬于座。抚弄自适意寄。翛然去尘𡏖远甚。呜呼。其可谓清修岂弟高朗令终之君子哉。配 赠贞敬夫人。籍坡平。牧使光垂之女也。壸范克备。宗党姻戚咸称焉。先公十七年卒。始别葬于通津。今祔公墓左。男长箕锡。敦宁都正。以男元夏官参判。 赠如其官。次奎锡。女长适牧使李象慎。次适应教李启善。奎锡男元世。前郡守。都正君入为伯父后。故元世实奉公祀。侧室男畴锡。出为族人后。男元启元植进士。元世男启燮。元夏男祥燮。俱进士。元哲男友燮,理燮,瑍燮。元植男辅燮。都正君女长适都事曹宜承。次适参判金春熙。元夏女适成乐曾。李象慎男建相。佐郎。建杓。李启善男裕承。判书。两李及曹,金家孙曾若干。公葬后二十三年。二孙郡守参判。以都正君所撰公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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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于建昌。建昌礼辞不获。感五世中表之谊。追十载薰炙之思。乃缀文而系之铭曰。
圃翁倡道。暨于文康。大儒之门。源远流长。笃生我公。如圭如璋。郊趾徐游。皋翮迥翔。在家惟孝。涖邑以良。持容若塑。发气恐伤。外内斤斤。罔不允臧。 绥陵毓德。公侍于坊。 圣母垂帘。曰笃不忘。 王三锡命。秩亚岩廊。岂惟老老。 孝思以光。河南三语。公拜献 王。惇史乞言。媲美虞庠。抑抑兢兢。既耋逾强。迹公终始。匮辉褧章。服不深衣。进非三场。愔愔惟德。孰云不彰。有来考信。瞻兹若堂。
承政院同副承旨徐公墓志铭
往时士大夫风流之盛。何可及哉。其显者。既已翱翔联翩。扬厉乎一代矣。其材而美。而不遇者鲜矣。即有之矣。亦不失为名郎为循吏。皆有以展施于世。惠利于民。而非仅以禄仕为心。故其志趣事行。率能洒然不苟。其老而休于家。则又往往为朝廷所奖用。如寺正承宣。尤号为清峻。其由荫途致。则荣动缙绅。亚于徵招。若是者。又何憾于不遇哉。建昌按苏山徐公家状。盖公尝与李公昌在。李公絅愚。同预寺正之选。而尤与郑公文升,郑公宪容相好。此数公者。皆当世贤士大夫。余犹有闻见之逮焉。使今之时。尚有此数公。庶几后生小子有所矜式。惜乎。不可复睹矣。徐公讳有乔。字长世。苏山。其号也。忠肃公渻。达城尉景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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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世七世祖也。贞简公文裕。其高祖也。曾祖讳宗璧。祖讳命敏。相继为黄州牧使。考讳淇修。礼曹参判。用仲子吏曹判书有薰贵。累 赠至左赞成。妣 赠贞敬夫人海平尹氏。 赠吏曹判书东晢之女。育三男。公序居长。幼有美质。清滢如冰玉。年十六。参判公坐事。谪关北之甲山。公即摄治家政。俨然如成人。每遇时食。辄问北地有此不。或曰。无则辄悢然不能食。见者为之感叹。既业功令。文思赡鬯有度。 纯祖二十九年。中司马。 翼宗代理。应制居第一。将坼名赐第。有识之者。旁语曰。此必徐某兄弟也。读券官。嫌其露。遽易佗券。 翼宗为之不怡。其居第一者不赐第。后公又屡选应制。每入侍。辄蒙 顾眄。众谓公朝夕大阐。亡何。 翼宗薨。而公遂无意进取矣。始授童蒙教官。以忧去。 纯祖祔庙。用监造劳。升冰库别提。移户曹佐郎。 永禧殿令。出为庆山县令。有虚丁五千。逋籴数万。公筹画未半年。而兵饷俱完。尝获二盗。谕之以义。与之粮而遣。使为农。盗叩头泣谢去。自是县无盗。迁锦山郡守。为治如庆。寻因事罢归。数岁起家。拜 景慕宫令。移忠勋都事。广兴仓令。复出为大邱判官。岁饥。捐俸蠲民灾田之税三之一。差吏役。必课勚按次。干嘱不得行。迁居昌府使。遇旱斋沐祈雨。露坐曝日中。竟得雨。是岁。岭南复大饥。惟居昌得稔。升星州牧使。星与昌接壤。民素信爱公。不令而行。一日喟然叹曰。吏亦不可以已乎。引病自解去。民拥马涕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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饯行者相属。既归。拜军资正。后以大臣言特进通政。拜刑曹参议。承政院同副承旨。踰岁而卒。是岁 哲宗十二年己未。距公生 正宗辛亥。得春秋六十有九。公孝友有至性。与二弟怡怡。终老如婴儿。视从子如己子无少间。有妹夫妇蚤没。挈孤甥育于家。尝入内见甥。偶未栉发。怅然顾夫人曰。以此子嘱夫人云何。即夫人子。不应如此。其笃厚多此类。居家清素简约。诗书香茗以外。萧然无尘。恶世之侧媚鄙琐者。常恐其近于前。然秉心和雅。亦不甚别异于人。其自锦山归。方贫甚。铨曹长送人语。将拟公官。可趣办解由。解由者。官吏递解。辄自具簿状上户曹。例须钱若干。号为磨勘解由。解由不勘。则铨曹格不得拟官也。公辞以无钱。公季弟参判公在傍曰。何不召朱某议之。公不答。适朱某至。朱某者。门人之有赀者也。公虑弟之出此言。色为之闵然。弟竟不敢言。其在某郡。家人言京第敝甚请易之。公曰。此屋本不敝。以主人贫故。不能葺耳。今幸得厚廪而弃之。是犹富贵而忘贫贱之交也。曷若仍而葺之。或又言葺之费倍于值。公曰。吾宁市侩然哉。龂龂焉利之较哉。趣如初命。此二事。在公固疏节。然向所谓今不可复睹者。于此益信。居贫约则假贷营求。惯与不类者。相关通为利。得志则大为纵奢取新好。捐耻肆贪。以饫其亡等之欲。此士大夫之所以卑污罔测。而国受其瘉者滔滔是也。噫。公之贤。何可及哉。公元配温阳郑氏。郡守昌耆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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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一女。适郡守朴齐甲。次配潘南朴氏。学生鹍寿之女。举一男圭辅。侧室举二男。周辅。前司宪府监察。琬辅。圭辅早卒。无子。取从父弟吏曹参判臣辅之子晦淳为嗣。今进士二男。相轼,相辙。朴齐甲二男。周阳。吏曹参判。敦阳。今某官。二女适某某。周辅有文。与余善。其为公家状。走书于海上。商證至再三。而卒以铭属余。故不敢辞。公以卒之岁三月干支。葬于安山郡广德山之原。后三十五年而铭。铭曰。
吾不及见公。吾犹及见公之时。公之时。老成多有可以仪。岂必公孤而后为贵。今我铭公。执笔累欷。今亦有如公乎尔。其无有如公乎尔。盖有之矣而我见之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