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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园遗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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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园遗集卷十五
 [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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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友问答
 丙寅八月四日。箕善偕仲氏。往谒希阳任先生于清州德洞朴参奉家。先以书通姓名。后入纳拜。时宾客满座。而先生在上焉。仰其容仪。眉清目朗。风采动人。周旋动作。恭谨而敏。略不勉强。寒暄毕。首谢先书之太过。且略言为学之道。而其于言辞之间起居之节。极致敬焉。先生视箕善曰吾初闻才名时。虑其轻浮。今看完实。甚可喜也。俄而请退。先生来箕善而执其手曰从此频频贻书。用慰老慵。遂退。明日先生即还新阳。厥后先生下书曰戢枻穷湖。万缘灰冷。而寤寐贤豪之思。犹有未泯者存。况于夙饫令闻之地乎。向于逆旅中。伏蒙高明金昆玉友。相将左顾。先之以书。愧无德以将之。而其识芝之幸赋橘之愿。获遂一时。则感荷满万。因极论为学之道。加之以劝勉。末曰惠而好我。携手同归于至善之域云云。是岁九月。先生移寓于公州之明刚。盖厌邑湖之纷扰。而取山村之幽邃也。十月伯氏往谒焉。见其新寓凡百极萧洒。有人所不堪。而先生处之晏如也。先生因勉以学。以沈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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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甑持三日粮。为真诀以赠焉。时箕善将冠。先生劝以三加亲迎。亹亹不已。伯氏请箕善之字。先生以言汝命之。盖取箕子乃言之文也。伯氏又请为冠宾。先生曰吾宿昔冠子三加。不几日仍见毒戚。吾自是不赴人三加之筵。今亦不可破戒。伯氏退归。后复以长书恳请。而先生终不欲破戒。且有儿忧。竟未谐焉。箕善以书问学。先生以屏山晦木之训教之曰。此虽为晦翁分上祝。凡学者亦不可以不勉。可能把作十六字符耶。
 丁卯二月二十六日。箕善偕仲氏往谒焉。入明刚洞口。便见山高水清。松柳交影。而数三村落。萧然有尘外之趣。洞中有溪。溪之东有老槐亭亭。槐之下有一未苫盖底小茅屋。此即先生攸庐也。入其庐。堂室萧条。几案清洒。堂额书一歔欷所四大字。盖先生先山在牙山。而离违百里。有泷阡之感。遂取朱子千里一歔欷之诗而扁之也。座隅有嚣嚣二大字。盖先生尝梦受嚣嚣二字于神人。故遂书以自警也。先生见箕善兄弟之来。欣然有喜色。问箕善冬间读何书。对曰略看论语。但未著实。先生曰虽未能多读。若能看过一通便好了。是夜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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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者甚众。先生谓箕善凡弟曰。学问须是自家担当得来方好。莫曰无力量。莫曰无间隙。这便是称托。仍命各讲书一章。讲讫。先生亦讲朱子劝学文。顾仲氏曰吾之讲此。固所以自警。实欲使君听之也。又谓箕善曰贤才足以有为。须十分自重。字君以言汝。言字虽似歇。此实紧重。盖吾道之传。实始于箕子乃言之教。九畴之法五事之则。非此言不明也。孔孟之道伊洛之学。非此言不始也。且箕圣君临我东。泽流万世。学者其可不以箕圣之道自励乎。贤须加勉。循循不已。求立其所以言。若夫言之则非所汲汲也。又谓诸生曰凡读书。须有课程。若多事奔汩则虽十遍作式可也。是夜箕善宿于田子明第。明早先生以书来曰虽无晦翁之豆饭菜羹。朝食欲与言汝共之。箕善遂往就焉。朝饭至。箕善兄弟陪先生共食。疏食水饮而先生啖之如珍味。黑盘青瓷而先生视之若金玉焉。是日诸生群会。讲论不置。适有孙姓人以其母孝烈请题辞。先生辞却之。是夜先生以难兄难弟等语。警策箕善兄弟益勤。明日雨留。先生曰这雨使言汝留。尽好雨也。问箕善曰君于四书。最著力何书。对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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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读书甚粗。只草草看过。一不曾著力。但年前读大学差强耳。先生曰纲领已得了。吾亦平生好大学。期读万遍而未能耳。吾二十时诗。亦曰百岁皇明泪。平生大学书。中心永矢言。自有一茅庐。盖自此时已好之矣。是夜箕善陪先生宿于槐堂中。箕善问曰近思录紧切胜似四书。先生曰尽紧切。然安得胜四书。又曰击蒙要诀。我东之小学。圣学辑要。我东之近思录。仍谓箕善曰贤才足以有为。须以远大自期。但才气高底人。易有过高之弊。必以宁卑无高宁浅无深宁略无详宁拙无巧底意思存诸心。仍诵贫女净扫地。穷士日梳头。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修之诗曰。此守分之意也。又问子能诗否。对曰未也。先生命诵所作一诗。箕善诵宿昔所作。先生曰善矣。夫诗是小技。虽不可尚。然吟咏性情。亦不可无。因诵梅山先生所赠诗曰泰山不属泰山头。努力跻攀死便休。千古斯文未了事。愿将馀日共君修。因命箕善次之。明日箕善谨次之曰。素志期登百尺头。一心只怕半途休。如今始得依归所。何幸此生赖德修。先生见而善之。遂手书梅山诗纸末。书曰此梅山老先生诗也。录奉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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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区区此心。即老先生当日赠宪晦之心云。因以赠箕善曰吾不能诗。只以原诗录赠耳。是日箕善兄弟辞归。
 三月十五日。箕善又往明刚。十六日参讲会。时先生作楸驾未还。凝伫而未获拜。十九日遂还。道访五之洞朴斯文敩镇景学甫。暂晤间。先生方自新阳回矣。箕善始获谒。而先生直还明刚。未得暂时承诲。但见其行装萧条。而轿子中藏红桃一盆而已。
 八月十八日。箕善发自家。二十日至明刚拜先生。先生方齐。盖以明日廿一。晬辰行时祀。是日乃临祭到齐日也。先生患感而犹强作也。见箕善曰闻君经大病。心甚虑闷。幸玆相见。我心实喜。既而竹岩书入。先生曰子与金志均偕来乎。曰惟。曰此人何如。曰天质与才器俱美。诚意与工夫两善。而特其志未坚耳。志均入。先生提教必先正其本。令人耸动。先生虽在齐而病。其于教谕后生。未尝少倦。时田愚遭并有丧。将反柩湖南而随居焉。先生甚惜其离侧也。屡及于言。先生虽甚病。未尝对人而卧。惫甚思卧。必障卧内。盖其对人之敬。不以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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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而少忽之也。自修无毫发之放过。教人要趋向之得正。未尝苟许其所尚。常患人之为科业所累。而不拘小节也。然亦未尝以小过而弃之。虽愚昧鲁钝者。教之靡或阙也。有湖南人郑河源来请墓文。而其人颇能文有志操。先生力劝废举。重复不已。令人感发。郑将行。告将废举。先生色喜。谓箕善曰不急之务。无用之辩。当一切勿为。而若义理之谈。不妨烦渎。而使人厌倦。吾以废举一事。对郑生屡言之。此人竟能废举。其为有幸于斯文何如也。先人见人可学者。必先问其废举与否。不废者必教之以不可应与不可兼治之由。期使开悟。而固执不从者。亦使以义应之而不使强绝也。先生常眷眷于明大义扶斯文。严截于夷夏。闻 朝廷用胡钱。叹曰不惟不能攘。是自率而入于夷也。箕善留七日。临行请曰小子坐春风多日。今将行矣。敢请一言见赐。先生曰所可言者。已于近日尽之。更何语焉。且子别无病痛。何言之有。是日郑河源,金志均,朱圣安皆辞归。先生乃书直字以赐箕善曰。子虽无可言。第以此一字奉可加勉也。书当仁字赐志均曰仁须自家担当得来。子能担当此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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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又以念修二字赐圣安曰诗云无念尔祖。克修厥德。尔是朱子之孙也。可能念朱子之德修朱子之道否。又以异端门外之寇科业门内之寇十二字赐河源曰。君似未免科累。须知此为门内之寇也。三人者行。箕善后。先生曰子别无可勉。只是向前笃实。有进无退则可也。先生所居有山林之乐。每秋雨新晴天日正明之时。临前溪而襟之则便觉溪声浏亮。倾耳而忘怀。山色秀朗。注目而移时。云烟漠漠。悠然有尘外之趣。萧然有幽閒之意。岂山水本不足称。而以先生之德而为益有光也耶。
明刚问答
先生曰学问直须如酒色杂技之流。忘生忘死。若泛然知个好则终不济事。
不拘小节。是大段病痛。日用须有规矩。然后方有归宿处。
科业与学问。兼治虽无妨。然终必落于科业一边。不如专治此一边之为无弊也。且科业苟能尽其道而从事。尽其义而应举。则此亦学问中一事。如此虽日日应举。亦无伤也。但处乎今世。应举而尽其道。难于不应。所以不应为第一等道理也。因引旅轩,近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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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之。又曰老洲一说最好。今之为学而赴举者。每每以晦翁退栗为口实。此是成德前事。若成德后则断不应矣。如是区处则甚好。又曰人生斯世。若不能从事学问。而又不能从事科业。则终成无用人。如此则又不若从事科业之为愈矣。(时金志均新谒先生。虑其不废科业故语及之。)时箕善大功之葬过礼月未行。问服人食饮之节。曰此在自量。虽在礼月之前。亦有从权之道。况过之乎。
问十分道理。曰不饮酒不食肉。为十分道理。问祭先之限。曰若是异宫则固无不行时祭之义。而若几筵与殡俱在贤家。则吉凶相错。不可行耳。
先生将以是明行岁事。(虽非丁亥。而以先生晬辰。故每秋享必以是日行之云。)
问卜日以环珓否。曰否。卜日是诚意到著然后可行之事。诚意到著。岂是易事。
又问致齐无不食肉饮酒之礼否。曰古礼无之。而东俗以齐中行素为大。礼从厚无妨。而忌祭时祭又何异乎。大抵食肉则虽无伤。而饮酒则心气自然活泼。殊非致诚之道。齐中自可不饮耳。
问以诚格神。虽非血气相关处。无不感应否。曰己所当祭而以诚格之则皆感应矣。曰然则格神神格。都在于诚。不干血气耶。曰也有血气感应。也有诚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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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曰立后者之祭先。若夫妻祭之类。诚虽足以感应。终不若血气相关者之为尤速耶。曰亦不然。精诚到处。其感应不下于血气相关者矣。大抵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此为第一等称停论议。谓之一个精神潜伏往来于冥冥之中。随其祭而格之。则此佛家轮回之说也。谓之死便流散。更无精气。祭之无益。则此天主家非祭之说也。惟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云者。乃为不易之论。只当如此看。在吾分内。只可尽诚格之而已。
问山理祸福之说。曰此也难言。只当谨守彼安此宁之训。若谓之这白骨能祸福人则不可。只是血气相关。休戚相应。感应之理。自然如此。亦大槩如是。今人有全然排斥者。此似过了。又其后弊。必至于不掩遗体。此岂不大可惧哉。大抵某山某水方位水破之说。虽是风水家不足信之说。而若夫彼安此宁之理则正不虚。藏风向阳土厚水深之地。不可不择也。
问定省之拜。始自何时。曰未详何时。而慎独斋尝日拜于沙溪矣。曰此虽非古礼。而揆以天理人情。似胜于全然无事。曰然。曰此则然矣。而至于兄弟夫妇之间。亦似不可无礼。曰行之亦好。曰起居之礼。于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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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先生长者虽暂间起立。亦当尽起否。曰然。
问虽有尊客来临。其供馈似不可加于奉亲。曰然。茅容事可法。
问栗翁于守令之馈。一切不受。而尤翁则多所受何如。曰栗翁之时。守令以公谷应酬。故不可受。今则守令既有私捧。除无名不义之外。如何不受。
先生曰世或有有志于学而因循不决者乎。箕善对曰滔滔皆是。曰吾师门有好语。吾常诵之。其言曰吾侪生于斯世。不为禽兽而为人。此一幸也。不生于夷狄之国而生于礼义之邦。此二幸也。不为女而为男。此三幸也。耳目口鼻完全无亏欠。此四幸也。不生于氓贱而生于士夫家。此五幸也。不生于南小而生于西人。此六幸也。既有此六幸。若又加之以学问。则斯已尽矣。如之何自暴自弃。使此六幸者。皆归于无用之地耶。斯言甚紧切。故吾常诵之不忘。如有因循懒废者。幸以此语之则不无补于世教矣。
先生曰吾常于行祭后。必达晓不寐。(盖其馀敬未弛也。)
问忌日行素。当止于何亲。曰可止于期大功。曰止于大功。而于小功则取曾祖外祖。于缌麻则取高祖何如。曰亦好。但大功之亲。不胜其多。则亦不能尽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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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亲忌用布带否。曰然。曰忌祭一切不可馈人否。曰然。曰人若以忌祭之馀羞馈我。或邀我食饮。则当一切辞却否。曰此则不可。人既不知礼而馈我。我若却之则此不容于世矣。且馈人虽是非礼。受之者似不至甚非也。曰亲忌只可于致齐及忌日行素否。曰某则忌日行素。只止于曾祖。而并致齐日行之。亲忌则自散齐至忌日凡四日行素。此似合于情礼。又曰致齐若能尽善则思过半矣。此可验学问之功也。曰诚然。若未逮事之祖考。则于五思之节。殊难依据。曰固也。然祖考精神。与自家精神一脉贯通。亦必有疑似髣髴者矣。大槩以其行事考之则可矣。又曰丧礼须严不入中门之义。能谨于此则他事虽有未尽焉者可也。不能谨于此则他事虽能一一合礼。亦无所用矣。如有不得已入中门之事则须相避不见。近世学者每每不知此义。或不能行。多陷于不孝。诚为可慨。故梅山先生见人当丧。必以此提醒。某亦用此法门。必以教人须预为用功。必至于不坏礼防。
问游观山水。于学问上如何。曰未必有益。延平谓观山不如静坐。大抵观玩。只可悦目而已。此亦目之欲也。但是欲中之清者。故先贤亦多游观者。然或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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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见博而知益明。此则未可信也。司马迁之二十观江湖而文章大成云者。亦未见其必然耳。曰若当静寂清明处则心气安静而尘念尽去。此岂不有益矣乎。曰此等处不惟可观。抑亦可居。一时看过。何能有益。
问孤子当室。冠衣不纯采。此似专指长子。曰然。虽然次子亦可行。不害为加人一等之行。但不行者。未为非耳。
问丧祭从先祖。指何等处而言。曰此说都不是。义则从先可也。不义则不可从也。曰虽是细微之事。若少违于礼则不可从乎。曰然。
问古礼所谓龛者。只隔板于北架。安主于卓上。今别作如几之器以为龛室。此似不可。曰虽非古礼。而亦自好。古礼之北安主南设酒果。只于一卓上甚不便。今别造龛以安主。别设卓以设馔。井井不紊。似乎便宜。此可从行。
先生曰而今工夫。只须勉行一边。知则不患不足矣。须如水临万壑。当下直下。切戒因循而顾望。栗谷谓万恶皆从不谨独生。吾谓万病皆从因循生。世之非斥斯道。甘于暴弃者已矣。或知此学之当为。而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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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循不行。遂至抛掷。诚可叹也。虽然或但知闻斯行之。而不察义与不义。当行与不当行则亦不可。须审其义而勇往直前。然后学可成矣。又曰不因循而能谨独则学不足为也。
问接人拜揖之节。当如何局定。曰只就时俗之法。存得自卑尊人之意则可矣。不可别为规式也。曰东俗观门阀定高下。此亦不可不从。曰然。
问晨谒与晨省孰先。曰晨省恐当先。
问梦寐所为。视朝昼所为。大不相同何也。曰此亦朝昼所为。不能笃操存之功故也。若于梦中不为不善则已为得力矣。
问人须有静坐时。方有凑泊处。曰此程朱法门也。动固不为不用而力。而终不若静而用功之为甚有益于动也。曰当事物沓至。视听俱用等时节。当如何用工。曰也只得主一。处置得这一事后。方应得那一事始得。曰手足应物之时。耳目不可应否。曰此则不然。凡事有较重处。借如手作一事时。有一可听之言来到耳边。则当审其轻重。耳听重则专意于听。而手所作只等闻任去。手作重则专意于作。而耳所听只等閒过去。此亦不害为主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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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曰某尝欲行素于孔朱宋三子之忌辰。为诸议所沮。竟未果耳。到今思之。行之似好。曰我东先贤尤翁为最否。曰非敢论优劣。吾之所心悦诚服者在于斯耳。曰崇祯殉社之日。可行素否。曰亦好。
问常著之服。何者为宜。曰道袍为当。贫不得具则中赤莫可也。曰深衣稍减其尺数。为常著之服则何如。曰深衣者。取其深邃之义。若稍变其制则深邃之义阙如矣。此义既阙则是服妖也。万万不可。大抵深衣。依制则太不称身。变制则近于服妖。要不得为常著之服。
问先生何年废科。曰自三十一始。曰何年见梅山。曰吾自十三岁。已习科业。十七岁自以文笔应举。初意科第唾手可得。然终不中一会。已亦不甚动于得失。只以门户之计父母之望。不得已赴举。至二十五六岁。遂废功程文字。而应举犹未已也。其后尝谒宋梧村。未几梧村下世。三十岁尝以先世文字事。之京求其人。京友指吾师门处。遂往谒请文。师门首许之。且力劝废举。吾只唯唯。而伊后又有数次往拜。三十一丁外艰。而先亲遗命。亦使从事学问。于是志遂大定。而草土之中。末由负笈。只有书札往复而已。禫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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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乃北行。始定师生之义。荏苒三十年。老而无成。他日无面归拜父师于地下也。
先生曰凡事必有十分至善处。必要知得此行得此然后乃可。曰然则事理无两是双非。曰得之。
问小子病痛每每在欲上人。曰是病中之大者。须以欲下人之心矫之。曰先生尝教小子以韬晦。此果小子之所不能者。曰才气超越者。每患韬晦之难。故吾以是语之。君果有是病。则须十分用工。痛祛病根。大槩不能韬晦与欲上人。只是一个病也。曰遇事辄矫揉此边。静坐辄思量此义理。乃可以救诸。曰也是。此易救于身病。身病难得对證之药。故药多不效。心病则对證之剂。己所自知。用之辄效。何难之有。
问当日往还之时。辞谒于父母。用揖如何。曰好。
问再拜之揖。古所无有。曰礼虽无有。而东俗已成礼节。只得从之。
问儒生上疏。于义何如。曰此在其人之冷暖。无一定道理。曰赵重峰之累累疏章。不至过中否。曰重峰则忠诚贯天地。前见如日月。在我者如是。而谏君者如彼则岂有过中之理。又曰重峰尽间气人物。其学问亦甚高。但被忠节掩了。考其实则可从享于文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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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或谓生于丙丁以后。无论时之治乱义之可否。一切不仕为可。此说何如。曰高则高矣。不知其为中也。若生于彼国者。终始不仕可也。而近日清人之以士为名者。莫不立朝。不知此何心肠。屈膝称臣于剃发之君则做得甚人耶。许鲁斋,吴草庐之徒。所以得罪于清议也。栗翁以失身目之。犹是太恕之言。失身即失节也。又何异也。但生于我国者。未必不仕。而若奉使彼国则决不可行。虽以此轗轲。亦不可顾也。
问无服之亲。皆不可通内外否。曰何可局定。亦有不得不通者。虽是疏族。若生长邻洞。情谊无间。则不见似难。但见不当见之人。只是见犹不见可也。吾于妻叔母妻兄弟等处。虽欲不见。而举以为怪。只得从速见之。而惟见犹不见。分外严截。此为有别耳。
问男女授受不亲。除父女母子男妹夫妇外。皆可行否。曰男妹夫妇。亦不可亲授受。然只是难行。须大段用力。而侄女及叔母之年不相等者。授受或可。夫妇之不授受。虽似无谓。衽席之相同。彼一时也。授受之不亲。此一时也。曰婢仆亦不可授受否。曰然。
问小子欲行素于孔朱宋三子之忌辰。而小子之所景仰则栗谷加于尤庵也。曰朱子后孔子也。尤庵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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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也。栗翁固是海东之孔子。而其扶植斯文之功则恐输于尤翁也。曰颜子之于孟子。德虽过之。而功不及焉。正犹栗之于尤耶。曰固是。吾侪于此三子。受罔极之恩。忌日行素。乃是天理人情之所不得不尔者。子既行之。吾亦当行尔。
先生曰人常患人之讥笑。不敢决意从事于此学。余谓学问须被人讥笑。如不被人讥笑。和光同尘。便是俗子。何足谓学问人哉。须是不避讥笑。勇往直前。尽吾所当为而已。则彼讥笑者。亦视以寻常而止之。又若当疑难处则彼讥笑者。还屈首来问。此岂真讥笑也哉。然则彼讥笑者。真可笑可哀。而不足忧耳。
先生谓箕善及金志均曰贤等所居之近。如有可学底人。须极力劝之。使作吾党。对曰木川朴大阳,柳东赫颇有志。而畏人讥笑。尚未立脚耳。曰讥笑者多则劝之者须多。曰劝之者常少奈何。曰虽少终必胜也。曰贱人朱圣安亦可学。曰此是朱子后耶。曰然。先生欣然曰此则吾侪尤当极力奖劝。吾侪于朱子。既被罔极之恩。若开发得此儿来。乃所以报其恩也。曰此儿不久当来谒先生。先生喜之不已。又命箕善曰君之在此。须与此居诸人。互相责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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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未发是专指无思虑而不昏昧之时否。曰是。曰有所知觉而无思虑。可谓之未发否。曰非是。有所知觉。已便是发。无所知觉而但有能知觉者存。然后方可谓之未发。如知寒暖觉痛痒。亦自是已发。大抵未发境界极精微。不可粗看。曰然则坤是未发而复是已发。曰然。曰朱子说或有不然者。曰此是未定之论。
问气质之质。是指何而言。曰此与形质之质异。只就一气上指其流行者为气。指其局定者为质。曰然则只是一气上精粗之分。曰亦不可以精粗论。若以精粗论则心为精。气质为粗。气质之分则只是气之粗中有流行局定之不同耳。曰气清而质驳者。为何等人。曰气清而质驳者。是知而不行底人。气浊而质粹者。如司马温公者是也。
问温公生于三国时。必事曹操否。曰然。温公幸生于宋时。故得全温公之名。若生于汉末则只是荀彧而已。
问人随其气象之偏。若浑厚不足底人。多读论语。发越不足底人。多读孟子。此于矫揉气质之工。莫有益否。曰然。曰小子则当矫揉何边。曰浑厚与谨严相对。发越与沈潜相对。贤于斯四者。不见其有偏。若夫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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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之未能信则在贤自知之耳。
问朱子可谓亚圣否。曰先贤已言之。曰比诸颜曾思孟如何。曰其优劣虽不敢论。而使朱子生于孔门则必不下颜曾。生孟子时。亦必做得孟子事业。
先生因说关中役文之弊曰。横渠教学者以礼。其意甚好。而其末流遂有役文之弊。固其学之者之误。而自横渠之教。已不无偏重之意故也。曰若如程子之居敬主忠则无此弊否。曰然。
先生曰科业与学问。兼治并进。终是不成。毕竟科业胜。科业胜则学问废。如君子与小人相对。初头则君子必死于小人。至十百年后。议论大定后。方以君子为君子。小人为小人。此岂不大可惧哉。
问服中不吟诗曰否。曰期大功重服。不吟可也。若缌小功则不必然耳。
问无主人则诸子不晨谒否。曰然。曰生时则虽无长子。诸子得以晨省。而亡后之晨谒则独异焉何也。曰生时情胜。故诸子可以独行晨省。亡后则礼胜。故严宗子之法。而诸子不得专耳。
先生因说邪学叹曰。近日邪学之徒。直是舍生而不顾。虽千人毁之。万戮当前。尚且刚立不屈。而今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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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于吾道。逡巡趑趄。不肯担当。间或以一时意思。下手立脚。少间祸福之来。又却怵怕不能立。士之为学。曾不如凶徒之学邪学耶。此岂不可怪且恨也哉。
先生曰五行之气。禀于人物。必有多寡之不同。盖天地之间。五气流行。轇轕往来。消长生克。其参错不齐。势之然也。而这气凝聚而为人物。亦安得以均齐哉。惟圣人为均赋五者之气。故合下无偏重处。其馀或刚多而柔过。或柔少而刚不足。皆由于气之多寡不同耳。箕善对曰小子之意则不然。人物之禀气。五行之分数。本无多寡。而惟其清浊不同。故至其用处。始有多寡之不同。刚毅多者今是金气清而发用。温柔多者是木气清而发用。非是气之多而然耳。至于物之偏塞则是浊极而闭。而其一条路开处则乃是气之较清耳。圣人之无偏重则是五气之皆清耳。非独得其均耳。曰吾见终始不然。且如这铁器。虽曰禀得五行之气。而其形体全是金也。其偏重处安得不在金乎。曰铁器亦均赋五行之气。而其清通全在金气。故只成一块金耳。曰岂其然乎。以天地圣人论之。则固无偏重之气。而其馀则未可必也。曰地全是土块。亦可谓土气多乎。曰此则似不可谓有偏重。曰地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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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土块而不谓之土气多。则铁器全是金而不谓之金气多。似无不可。曰刚善柔善。既是是气之较清通。则刚恶柔恶。亦可谓清通乎。曰此则不纯乎清通。而有驳杂之弊者耳。大抵气有多寡则似难变化。清浊粹驳。虽云矫揉。合下多寡。安得使多者寡寡者多。然则德虽至于圣人。犹未免偏重矣。曰虽不能加减得分数。其用处必无过不及矣。亦何伤乎。大抵此等义理。须反复思量。虚心玩理。始有所得。苟从人言固不可。坚立先入亦不可。贤须仔细商度。
问平日言语。下学上多。性理上少似好。曰固是。
问呼妻当如何。曰古人称卿。犹今云君也。此则不可。言语须致敬称之。有官者谓夫人。士人称内可也。
先生曰义理邪正之辨。当十分峻截。不可一毫宽恕。
问真西山之事理宗。退溪不谓之非。而栗谷谓之失身。当从栗谷否。曰然。退溪信西山太过。故有此太恕之言。曰然则我 朝佔毕斋。亦未免失身。曰然。不问端庙时仕未仕。皆不可仕。
田愚问。使今清主。有志于行王道。将变夷为夏而召王佐之人。则其人当如何。曰不当出。箕善曰似不然。彼夷狄亦有人性耳。诚能一朝立志改图。礼乐刑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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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法先王。衣冠文物一遵华制。则只此便是华夏。尽礼而聘我。将共天下之事。则我何必不往。曰彼虽革面。其中终是夷狄也。为人而屈于夷狄。则虽有周公之功。何能赎其罪哉。若彼能变夷为夏。行王道尚文教。既历年世则始可出也。不然则终是难出。曰然则夷狄虽欲行王道。终不得王佐之才。则变夷无日奈何。曰虽无王佐之才。只自行去。亦无难事。虽使不得人而不能。亦不可忧此而失身。心所不安。安可强之而图后功乎。假使同治。欲变衣冠正法度。而束帛以聘之。车马以迎之。则子肯行乎。我则不欲往。愚曰山林处士固当如此。世禄之家。或有士子守道则亦当然否。曰亦然。箕善曰今之生于彼国者则乘桴浮海。求礼壤而处之。似为十分道理。曰有可避之地则避之为当。曰不能避则可死否。曰生于今日者。只当从俗剃发而力于内修可也。若初头剃发之时则死之可也。是以明末士大夫之不欲剃发而死者甚众。又曰彼不能使我国薙发。全是清阴三学士之力也。
问巫祝尼媪之说。先贤已深斥之。而小子犹疑其或有是理。曰如何。曰如庸人俗子贩夫下贱之类。安得全其至大至刚之气乎。于是乎恶鬼妖孽有时而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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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病人而至于杀人。则巫祝桃栵以逐之。此亦或然之理也。曰岂其然乎。此非读书者之所可说也。假使恶鬼逼人。亦岂巫祝之所可除乎。曰彼鬼也既是不正之鬼。则亦安知不为巫祝之所胜耶。曰若如子说则今之有病而招巫读经者。皆不非耶。曰也有不非。而非者多焉。盖妖鬼之病。是百之一。而今人读经居十之九。此为弊之大者耳。曰此理有之则圣贤已言之耳。曰此等处自家心中。虽未信及。只当谨守圣训耶。曰是。
有初学者来见问曰。初头工夫当如何。先生曰初头则只是办得实心。须以担重担走长路为心。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此是担重担。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此是走长路。只此二句。一生受用不尽。又问当先读何书。曰先读小学。而我东又有小学书。击蒙要诀是也。须先要诀。次小学。以达诸四书。其人颇有科累。先生曰以君标逸之才。若专意于此事。则将何欲不遂。只被科业坏了。盍遂废诸。其人谦言不能文。先生曰学者事业有四者。经礼史文。文是最末也。然亦不可忽之。不文则无以发挥运用。
腊月四日。与金景立,朴元汝大阳,朴圣集鲁成(二人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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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者)进谒先生。先生甚喜。翌日请曰夫两朴之志何如。曰皆可用。元汝年浅而勇决。尤可奇也。圣集颇有慎重之意。然亦可望。盖二人各有所取。亦各有可虑。元汝之年浅勇决可取。圣集之慎重亦可取。若其退锐与迟回则皆可虑者耳。
问金志均志益笃。曰然。甚幸甚幸。然于科业则终未忘情耶。曰似然。曰安可遽责其效。只得渐引而入佳境。但其不退而进。为无穷之喜耳。
问梅山尝登筵否。曰一次登筵。曰尤翁因请对不得而遽出。恳召而不入。慎斋亦责之何如。曰尤翁极是。出处岂可屑屑也。因曰子有出为世用底意耶。曰非时焉能出。曰匪今斯今。阅子平生。必终无可出之日矣。曰安可遽以此自画耶。曰噫不见将来。盍观既往。子且道我 朝诸贤孰有得其时者耶。历 本朝五百年。仅有尤翁之于 孝宗。而天竟夺之。斯亦终焉而已矣。况世愈降而俗愈末乎。惟是龙潜九渊。为终身究竟法。子尚未得晦木之义耶。涉世犯患。是朱子之所患也。曰然则我 朝栗谷诸贤之出非耶。曰栗谷之时。虽未可谓九五。而尚或有法朱子入某党之教。而又有栗谷之大力量则何出之可议耶。曰有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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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之德与才。而又得栗谷之时。然后可出耶。曰然。阙一于此则毕竟狼狈矣。曰退溪乙巳后之出。其不及于河西远矣。曰退溪常被柔弱误了事。其出也安得如河西之不出耶。曰尤翁己亥后之出如何。曰不出固好。而尤翁终是大力量底人。尚冀出补世道而有此出。虽终不免狼狈。其无害于义则较然矣。且当时卿大夫皆一代之名流。与之共济国事。固尤翁之心也。又曰梦窝,农岩俱经己巳之难。梦窝则出身为国。鞠躬尽瘁。至于灭身而不悔。农岩则终身不出。其事业之蔚然则农岩固不及梦窝。而其出处大义则梦不及农远矣。因曰衰世道微之时。其出处尤当截严。不可一毫苟且。又曰俄见伯英(金五幸炳心)书。谓今日工夫直须如洁身乱伦者流方可。此言切当。洁身乱伦。固是过中而不可行。然观今日之役役名利者则须以此等义矫之。
问以孟子朱子相较则气象之峻严。言语之发越。朱固不及孟。而若其工夫之纯熟。则朱子无或过之耶。
先生笑曰使孟子而复起则必峻责曰我如何不及朱子。因曰时代之升降。气化之盛衰。圣贤之德。亦安得无差等耶。且如明道之资。固似颜子。而毕竟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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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焉能及颜子。曰栗谷之于明道亦尔耶。曰然。曰自古无杀死底圣人其信耶。曰然。畏斋见尤翁之遇害。甚疑曰吾尝以此老为圣人。其误知耶。大抵尤翁虽大德。岂有圣人之理。所以不免大祸。而若朱子之被党锢而无纤害则也是涉圣人境界了。
问好学。有义理之好有血气之好否。曰然。虽血气之好。也和得义理然后方能。曰义理之好。久而益固。血气之好。老而便衰。李宪植,李顺义曰不待其老。虽霎时之顷。便衰了。先生然之。
问胡历抹伪号而代崇祯可乎。曰代以崇祯。亦涉苟且。非敬重之义。只墨抹伪号时宪等字可也。
问鳌谷洪丈何如。曰悟解超诣。孝行卓异。世谓之沙溪之慎独斋。渼门之三山斋。
问梅山门人几何。曰百卅馀人。大抵吾师门无论贵贱贤愚而归斯受之。故倡起道学。扶植斯文。如彼其卓尔也。若老洲则不然。必计其地阀才品而后教之。故卒之寥寥而已。是他规模狭。
问栗谷为仁弘所强劾沈青阳如何。曰不如不劾。又曰尤翁之作李景奭几杖宴席及成尹墓文。固甚有截然难犯者。而外饰揄扬。内加贬削。无乃害于忠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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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先贤固有不如无作之语。而辞其请而终不得。则尤翁亦如之何哉。不得已而作。则岂可无皮里春秋乎。
先生曰李是远江都之死。子以为如何。对曰其为国之诚。诚至矣。然其处事。恐未精耳。曰甚无谓也。大抵当死而死。固是义。而遽然轻死。亦甚不可。此公之死。义则义也。然闻贼之来六日矣。其间周旋木道登陆。可裕如矣。一贼犯海。四境尚晏然。曾是一大火贼耳。有何可死之义哉。而无端就尽。盖自谓可从泉谷,仙源之后。而以今观之。只是遇强盗而自杀耳。若被劫于此贼。或与之交战。则虽万死可也。何故在家而戕父母之遗体乎。盖此公秉心高正。平日自许以临乱立慬。而但未曾读书。故见事不明如此耳。若读书之人。断不如此矣。朴大阳曰闻其家有不孝不悌。李公之子以公命和药以进。公之弟非徒不挽止。轻与之同死。是为不孝不悌云。曰其子进药。诚是不孝。使公之死当理。而己与之同死。进药且不可身亲为之。况死于不当死。己不从之死而恬然和药以进。乌得免不孝之罪。其弟之诮。亦不是过。而除是义理不明。何足责也。尹宣举当死而不死。而此公则不当死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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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过也。尹不及也。过不及皆非中。而俱在于江都之难。其所以雪宣举之耻也耶。箕善曰死固不当。而其贤于宣举之不死则远矣。曰然。可胜道哉。士君子须办得当死即死之心如李公。然后可以有为。不然则为俘奴矣。
问年长十五岁以上而门地不足拜。且同志或同门而不可无拜揖之礼者如之何。曰只得揖已矣。
先生曰说礼有道。虽拘于势而难行。只据理而直说。不可苟且糊涂。屏溪虽长于礼。而终不如陶庵之正也。又曰湖洛不须深辨。只观其人之事功。已可知也。湖则只有南塘,屏溪,性潭数丈而已。洛则农陶渼栎。至于我师梅山。其卓然有功于斯文者比比相望。是非之辨。不待说之长也。
问宋德相,宋焕亿之祸如何。曰轻出附权。有此祸耳。世传德相之被祸也。尤翁之灵。痛哭于其家之厅事矣。曰此可信耶。曰亦有是理。曰虽有是理而亦可谓理之正耶。朱子谓何曾见尧舜做鬼来。恐不如廓然散尽之为正。田愚曰然则祭祀之神格。亦非正耶。曰此则子孙以诚格之而格也。彼则无人诚之所格而徒然而来可乎。先生曰精灵若在则无怪其来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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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尤翁之家而生此悖逆之人。为其祖宗之神者。岂不悲伤而来感耶。无怪其来哭也。箕善曰年前 皇庙之撤也。青川神道碑流汗云。其亦信乎。曰宜也。非汗也。泪也。
先生曰栗谷之不知二郑与山海。恐已默识而不欲逆人于未著。故面乐交而称道耶。
问续纲目如何。曰义理不明底人。焉能做得好。(东人李玄锡)勿论他段。只是大明甲申以后。有唐桂数十年正统。而彼反移之于虏。他是甚道理。纲领已坏了。虽有小小好处。何足道也。曰栗老常谓宋高祖不当许正统。若有后朱子修纲目则当如何。曰不书年号而双书之。不称帝而谓之主。如宋齐梁陈之例。至孝宗然后始如常例可也。曰渠虽称臣。若有含冤忍痛迫不得已之心则不至若是之贬否。曰然。彼甘心事雠而遏徽钦之出。非夷狄而何。
问使圃隐不被祸。而我 太祖遽革命则死之已乎。曰不杀则无自杀之义。曰官至大臣。而宗国亡而不能救则未可以死乎。曰文天祥竭忠报宋。而胡人不杀之前。未尝自尽。则不死之无害于义可知已。然必无不被祸之理。若如牧隐之揖于我 太祖。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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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不之罪则何必死也。牧隐亦前朝之相也。若劫之以羞辱而欲臣之则死而已矣。曰凡丽朝之士民。一切不仕于我 朝可乎。曰然。虽童孩而革国不可仕也。先贤固未尝有说到此者。然看来道理。自当如是。
先生曰子游华阳。 皇庙不至破坏乎。曰然。尝有毁撤之 命而未果也。曰固知后日之将复享也。或曰何以必其复享也。先生笑曰此岂难知。千岁之日至。犹可坐而致之。岂以如此之理而不之前知乎。
问孟子劝滕行王政。而未尝言其必王。一曰后世子孙必有王者。一曰王者作必来取法。滕虽行王政。未可及其身而为政于天下乎。曰壤地偏小。安得及其身而王乎。曰汤以七十里而行仁政。及其身而王。今滕固不甚小于亳。而战国之乱。又甚于夏桀。则所以不王者何也。曰汤之王也。固以其德化。而亦由自契以来积德者多故也。今滕既无前代之功德。而创王政而行之。其效乌可易也。因问我 孝庙不宾天而尤翁克展厥志。则几年而可成乎。曰观此气数。 孝庙尤翁焉能展其志也。只有闭关绝约死生以之而已。曰气数固如是。 孝庙之宾天。亦是气数也。今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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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气数而只论其理则明良相遇。正义行道。必无不成之理。曰其理则可也。曰此虽然。必用二三十年工夫。然后可毕厥事。必不能如孟子所谓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之速。曰似然。曰今当世衰道微之时。尊周之义。尤当明正。先生慨然曰滔滔斯世。无知此者。反谓所君事之胡国。不可以终负。已绝之 皇朝。不必提起。世道一至此哉。曰今有王佐之才出而行道。则闭关绝约为第一急务。曰然。若使尤翁而在。则必先闭关而继谋讨复。或预备百度。待其来而殄灭之矣。噫世无知此者矣。
问使今清主能行十分道理则为当自去其位而求皇明后裔而立之耶。曰然。渠先之罪。虽欲掩焉。不可得矣。曷若盖其愆而不自陷于不义之地哉。
问赵苞事(汉时为边郡。匈奴执其母而喝之降曰否者杀汝母。苞不降而击之。匈奴杀其母。苞胜战。尽复其雠而自杀。)如何。曰先儒多言其未善。曰然则降乎。曰只得降虏以脱其母。而旋为自靖之计。不可遽击而速其母之死。此非已杀之。也一间耳。曰奈失节负国何。曰去时留疏告其由于君。而躬就虏。不拜敬不称臣。举城而与之。以诚意恳辞脱其母。而己亦自请还归。得则母子俱还。不得则救母而自死。又不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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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欲幽其母而臣其身。则虽母子同死。而决不可臣事耳。如此则上不负国。中能救母。下不辱身耳。若一国存亡。在此一举。则亦守死而不可去耳。
先生曰栗谷分明是朱子嫡传。(以上丁卯十二月)
问曾点,漆雕开所见槩同。而点之气狂故其言大。开之气狷故其言小。其见大意则均也。曰今人当学漆雕开。开之学实可久传而无弊。
先生曰子以五阳为号。不若六阳之为纯乾。其一则子可当之。对曰何敢当也。况又无可称也。曰不可辞也。子非一线阳脉乎。但我与于其中可愧也。但充其数者。不得不尔也。
时先生患肩臂。坐久益甚。卧便释然。犹不卧曰偃然对客而卧。体貌慢。且恐诸公见之以为当然也。时适当妻母服制。夜谓诸生曰窃欲听诸君之讲。而为闻缌亲之讣也未能也。箕善问春间作麻谷行次否。曰始盖拟矣。今为缌服之葬前也。虽远何可看山。
问栗子谷称子何如。曰昔人盖尝拟之矣。老洲先生以为不必然也。故未能也。当从老洲。
先生曰栗谷东方之孔子。尤庵东方之朱子。又曰朱子之于曾子。规矩之严同之。规模之大过之。孟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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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曾子。气象之发越过之。规矩之端正不及。曾子之于颜子则全体不及焉。计父祖之年甲。吾之罪也。
问尤庵功不在孟子下。曰然。曰栗谷似颜子。尤庵似孟子。曰固然。然栗谷比颜子尤有迹。
问静庵之为都宪三日而化行。栗谷则未尝然何也。曰未可知也。曰时君之信不信而化与之迟速耶。曰亦然而时势人心。又为之崇也。 中宗之时。人心尚厚。 宣庙之世。人心已渝。由是而异也。曰人心之衰。随时而益下。由上古至于今。一直降焉而已耶。曰或以人事而升。然大抵是如水益下也。静庵为都宪于今日则男女异路斑白不负戴。决不可望耳。又曰静庵天资胜于栗谷。栗谷固聪睿。然其为大贤则工夫之力多。静庵则天资极高。不可尚已。曰然则与颜子伯仲矣。曰几乎颜子。
问梅山先生。即如后学固不敢论。而其成德之位。可详教耶。曰何敢知也。久之曰尤庵以后论海阔天高之气象则恐无如吾师门。尤庵之于朱子。大规模同之。严心法或不及焉。遂庵之论也。吾师门之于尤庵先生亦云尔。严心法则吾不敢知之。大规模则同之也无疑矣。子尝见其文章否。其言论风采类是也。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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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师门是英雄豪杰之人也。而下战兢临履之工。其德性之该括。无以尚焉。其见理之明则至于事物之浅陋。无不瞭然而通焉。听其言也。观其风采。孰不以为英豪也。尤庵以后诸贤。各以其气成就。德皆不同。吾师门则兼之。是故尤庵以后具其体者。莫如吾师门。问多所发明否。曰阐发经义者多。曰能感化人否。曰曷能尽道哉。无以尚矣。不知此言出于阿所好耶。
问德虽至于颜曾。而不可谓之变化气质否。曰三月不违仁。已是气质未尽变化处。
将发。辞先生。先生以确乎不可拔潜龙也八字。赐箕善曰潜龙即晦木之义。子其勉之。如子者平生为潜龙不妨也。论语之有若无实若虚。中庸之衣锦尚聚。皆潜龙晦木之义也。以学不进则非人心一放则是兽十二字。赐金志均曰此金厚斋桃符语也。大丈夫勇决当如是也。以不远复三字。赐朴一阳曰子既改名以一阳。此复卦之义也。故以此三字勉君也。以必学圣人四字。赐李承基曰尔志可嘉。诚以此为志则幸也。明李渭印布天下者也。以年虽少可师长。赐洪阳燮曰此橘颂语也。汝可当之。虽然有终之为贵。勉之也。以人生斯世非学问无以为人。赐金龙集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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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志于学。盍观此语。
问不害义则可求于他人否。曰固不害。然终不稳当。大抵与好而求不好。辞安而受不安。学者须以此存心。
问不文之人。虽死岂有解文之理。曰此亦未可知也。人之生也。气质局之。故其知有所偏。及其死也。气散而不局。安知其不解文。大抵死后祭之以文。人情也。其知不知。非所知也。
问小子多慑怯。昏夜不能独行何也。曰程子谓此缘于理不明与气不充。要之敬不立。子之慑怯。气不充耳。慑怯固不可夜中独行。岂可无畏慎之义耶。不慑与畏慎。当并行而不相悖矣。
先生傍祖慷慨翁嗣孙泰白出家而埋祠宇。先生以宗人泰五继其绝。使奉其祀。方为栗峰察访。戊辰春有来谒于先生者。自谓泰白之子。盖泰白入山多年而还俗。聚妻而生子。泰白死而其子欲复宗而来也。先生谕以宗不可遽移。使之栗峰见察访。每见诸生必试问之。箕善之谒也。谨对其问曰人之无子而立后。后虽生子不易也。栗尤之定论也。此事何以异于是。曰殆有不同。彼则罢养与否之论也。今日之疑。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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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立后之泰五固子孙也。还俗之泰白亦子孙也。语其年则泰白兄也。泰五弟也。揆以礼则兄为宗而弟为支也。然则泰五之宗。当移于泰白之子乎。抑否乎。今是所疑者此也。贤辈试思之。箕善良久不能对。先生曰以兄弟之伦则宗固当移。然泰白之背祖污身之罪。不可以不明也。过有可改者有不可改者。落发之累。不可改之过也。不可改而容之。非恶恶之道也。且剃发之累人而同入于祖宗之庙。决非道理之所宜也。故吾以为宗不可移也。箕善曰尤翁之辨栗谷诬也。斥尹拯粗迹之说。以此观之。落发之为不可改之累可知也。先生甚喜曰吾正欲得證。如有此说则是一大證也。盖落发之累甚大。故鑴拯之党苦口做出此话。至有沮谒圣之说。谒圣而以为可沮则其不可入庙也灼然矣。盖此有不难知者。如人有二子。长子出家而去。使次子为之宗矣。既而长子还俗。则宗当移乎当不移乎。知乎此则决乎彼矣。又曰义理虽然。自我出此言则嫌于私己也。将取重于他人以决也。又曰泰白之子。于我为叔行也。吾呼以为族丈。而语及泰白则吾不以为族大父。盖自不能也。
先生曰我 朝儒贤结局于吾师门。师门以后儒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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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衰矣。
先生曰经之以四书。纬之以近思,辑要。
问先生答朴鲁成书勉以忠信。忠信非此人所不足。曰非不忠信。忠信人之本也。当益勉之而不可自足耳。
问本立而力足则卜筮等事。亦可为欤。曰不必为也。
问家礼之作。盖酌古今经权之宜也。然在今亦难尽行。恐圣人者作。必又裁之。曰吾意正亦如此。盖世降气衰。自不得不然耳。盖仪礼虽周公烂用天理之书。在今行之则节目之烦。必使丧忘哀祭忘敬矣可乎。先生因论五气有多寡之说曰均是圣人而气像不同者。非心性之罪也。气禀之不同也。虽皆清粹而终是有不相同者。故用工之极。更无馀事。而其不同者自如也。如尧曰钦明文思安安。舜曰浚哲文明。文王曰望道如未之见。可见其气象不同处。
先生曰大抵师生朋友之讲义理也。不相合则斯已矣。不可苦苦争辩。以失其和也。我东之湖洛是也。其始也只以公心。其终也尚气偏私。流血千里。可不戒哉。吾是以与知旧从游之士问答也。不合则遂已之。如生之谓性。五气多寡。未尝呶呶向人说也。今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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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寡之论。吾与子不相合久矣。子不可遽然而从我。犹我不可遽然而从子也。今且阙却此一段。只就身心上做工夫。如有气质之多寡者。必思所以均之。如有气质之浊驳者。必思所以清粹之。若气质多寡则虽未详知亦何伤哉。曰平日议论。必须多在平实处。不急于性理上似可矣。曰亦不必如此立定规模。如有才力则性理一边。亦不可担阁矣。
因论孝烈问曰以孝伤孝者。虽是过礼。而其诚则可质神明。玆不可以不褒显也。曰然。知其过而嘉其诚。当并行而不悖矣。今人固多以其过而毁之者。然吾以为此皆无爱于亲者也。如有爱亲之心。则闻之岂不恻然而伤。而顾为之毁哉。韩致亨问割股断指如何。曰为之以诚则可矣。若诚或未尽则虽摩顶放踵。吾不知也。
问明朝人物。孰为第一。曰无如方逊志。曰其正统之论。与朱子异何如。曰尤严正。曰可遵行否。曰好矣。衰世尤不可不严此名分。(正统论。如秦晋隋等不义得之者。不可许正统。)
八月往拜时。先生方以山只李秉翼先诺后悔煽讹图祸为虑。寝食殆不安。曰此虽必有命。然山若见败时。不孝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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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因论自主张曰凡道理须是参酌众议。若自主张。只是自家所见。何足道哉。
问先生以孤子不纯采。谓当素服终身。而窃观论语羔裘玄冠。只不以吊。缁衣黄裳。皆非素服。则孔子之常著采服可知。又礼禫既素服而吉又著华。忌祭特然白衣。朋友之丧。特然素带。则古人之常著似非素服。曰据此似然则孤子采服。不足为碍。而但以终身丧之意。素服终身。似不害为加人一等之行。
十一月又往拜。先生曰吾以山事忧恼。当食忘食者不知其几。通宵不寐者数十日。
先生曰吾见屡处讣书。皆以丁大一为护丧之名。此何故也。曰此习俗取其画简而例书之者也。曰吾尚不知。其亦昏矣。然此诚何习。莫重亲丧。借虚名而为护丧。是都无哀痛谨慎之诚者也。
申圣淡桂问祭饭父前不可为之。若兄前则何如。曰兄前似无碍。箕善因问受胙时祭酒。此是祖考已飨之馀。而又祭之何也。曰吾亦尝疑之。而礼文如此。未可改也。
问近日卜良妾者。有所谓妾娶者。有许多节次如何。曰世俗著帽带去帽角。亲往而立受拜云。而此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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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吾不知也。据吾所见。古礼自是奔则为妾。只当奔来纳拜于君子。为君子者坐而受之可也。
问未发时。虽气质浊驳者。亦清粹否。曰吾当初谓心则清明。而血肉之气终浊驳。后来思之。终嫌于淑慝种子。今欲从陶庵阴晴说。未知如何。
问众人有未发境界否。曰从前只说无有。近日方谓有也。子则谓何。对曰小子缘未亲见得未发境界。故只认无了。曰如此则本然之性。更无露处。必不知不觉地霎时有了。少间还发了。大抵浊驳昏乱处。皆是气用事了。便是已发。
因问常人能有已发中节处则必有未发。敢问有诸。曰亦不知不觉时霎时有了。
先生谓箕善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圣人亦视同患难之人。异于他门人。贤辈为我父母。竭力效劳。吾视之果异他人。无以表意。特给此物。此是六君子赞也。子其体六君子之道。小子对曰小子不能效分内之事。先生加以分外之恩。惶悚无地。赞乃巴山赵公泳笔也。
问中庸戒惧本通动静言。而朱子于章句分配中和何也。曰戒惧固贯动静工夫。但中庸说得来似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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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遂分配也。
问丘未能一章句。谓圣人所不能何也。曰此只是大槩说。圣人于此。岂真有所不能哉。大抵圣人所不能。人所憾于天地。只是极言其大。如天不能载地不能覆。圣人之短于百工者。皆得以为不能也。
己巳正月往谒时。先生新经大病。告曰闻经重患而今才来候。未安极矣。曰事势如此奈何。近读何书。对曰冬间读中庸。间看节要语类。曰兼看固好。然恐不专一。闻君书室有来读者。并何如。对曰大抵皆好人。而姑未有卓然可望者。曰善为提引。
问去月晦遭亲戚丧。而今月初成服者。大功以下计死月除服。已有明文。而敢问其意。曰丧人除服。亦计死月。此事何疑之有。曰小子则从姊丧出于去至月晦。闻讣于腊月朔。当奈何。曰此当以闻讣月计。
问小儿傍题而虞卒哭祥禫等祝。依然下夙夜哀慕等字。无乃爽实乎。曰虽无实事。其理则然。
先生曰吾之去年为 皇庙上疏。人或以一发而止疑之何如。小子对曰疑其苟且免祸者固忌嫉之论。但小子意见亦以再三重请为无妨。曰再三重请而救得则吾不顾身矣。若徒然被祸而无益于事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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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为之矣。曰再三重请。岂至于祸乎。曰既至再三。不及于祸而止。则是半上落下。不如当初不重请之为愈也。曰重峰事如何。曰此则国之存亡。在此一著。虽无益而死。当不避也。曰 皇庙事是大义晦明之关。岂其轻欤。曰固是大义所关。然视目前国家之兴亡。又差异矣。曰然则今日苟能的知洋倭外国之乱出则可冒死陈疏如重峰乎。曰可。曰重峰抗疏匪特为倭乱。亦尝为东人用权。抗疏四五次。此则何如。曰斥东人岂至于死乎。大抵年前事。子明说得好孔子请讨陈恒一言而已。未闻冒死重请。期于得许也。凡事须紧实做去。若徒尚虚华不济事。
三月既望。讲会往谒。朴景学问为子废疾不能执丧者。其孙当代服耶。当摄祀耶。先生曰尤庵主代服。同春主摄祀。摄祀恐宜。箕善问曰朱子处宁宗之事如何。曰此正统所在也。帝王家礼。与私家自不同耳。
先生论为妻吉曰为妻不须吉。若是奉祖祢之人则禫后即行时祭。以妻祔食。若无庙之人则禫后始行时祭可也。
问科举前者曾以为不可赴者。笃信不疑。近看朱子语多不然。甚以为疑。曰朱子云何。曰观平日言语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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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无害。只勉以无动于得失。曰就第二等论之。固是如此。但非第一义。曰朱子云居今之世。使孔子复生。也不免应举。据此则岂专以为第二等乎。曰此是有为而发。非以赴举为可也。恐子动心于科宦。造不得此事也。曰匪敢动心。但朱子是学者之准的。一毫不似朱子。便不是人。今其说如此。故不敢不疑耳。曰不然。此事不似朱子。却不妨未说朱子。但看孔子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赴举果待价之事乎。赴举是处女求嫁。焉有处女而可以誇才于人家。汲汲然求嫁乎。孔子生今之世。其肯屑屑然赴举乎。曰衒玉之义。前已知之。而但朱子说如彼则恐或随时处中。可以勉赴也。曰不可。适间吾从灯后看君气象极好。心以为他气象如此好。得无为彼所引去否。此意果验。又曰子不见朱子第一等人自不就之语乎。因抽出所编举子须知示之。又出所抄语类略将索第一等人自不就之句。一举手开展。正值其处。喜曰此恐天神佑君也。仍读示之曰今正恃君一人。所恃者乃反二三其德可乎。顷之曰未论义理。只思春塘台中著儒巾群聚。纠首于悬题板下。此非窥利之事乎。成甚模样。箕善仍以所录问目献之。先生置之几上。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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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我今延寿必不过十馀年。十馀年前须见君成德而死。君若摇漾不定。东西走作。则安能见君之成德乎。切勿生他念。朝后往见子明而还。先生曰与子明论赴举事乎。曰然。曰君意复何如。曰前者多不欲赴之意。今看朱子一说则两意相抗矣。曰吾今尽看君问目。而子硬要以赴举为第一意如何得。若欲赴举。直须自处以第二义。若以赴举为第一义。则正为世道之害也。然于君则吾实欲其不赴举不欲处于第二义也。子今掇拾程朱之说。欲凭为赴举之资。是成就私意也。子于前日心必欲赴举。而恨无程朱之说。今幸得见之。便乃发作也。自处及人之期待不以第一义者。固可赴举。今君自处既以第一等人。亦以第一等待之。今乃反赴举乎。问目谓吾教人先使断科举。然吾本不能人人如此。但君则实不能不以第一等望之也。昔吾师门见吾首使谢科。后见其与人说话。乃或劝人赴举。当时甚疑之。后乃觉得期待与他人异也。但吾不能承当耳。前辈树立者。皆有富贵相。盖义理之积。天爵之荣。自是真富贵耳。今子亦有富贵相。吾故以此道望之。若遂背入于世俗之富贵。则此道将何所托乎。朱子孔子不免之说。乃谓虽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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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如欲出脚则必由科举云尔。非谓科举当赴也。而子谓笃信朱子。不容不赴。此说不衬矣。至于所谓行道之路沮则尤不当。子谓今日决科。可能行道乎。行道非可望。又无可行之道。此说不稳。养亲之道绝则又有说。菽水尽欢。乃为能养亲。何必三牲万钟为哉。门户废而归于氓则亦不然。修身守道。主盟斯文。乃为门户之荣。岂有反废之理。至若世故绝而离于俗则尤是流俗之见也。仍曰君若捏合硬说。终不信人言。便出赴举则此是天地运气大故闭塞也。静念气数之至此。实为落泪处。若是他人赴举。岂至于落泪乎。仍有悽黯之色。小子对曰心中义理虽未明决。先生之教。至于此切。小子不敢赴举矣。辞退时。先生问曰子已释然否。曰尚未释然。曰子未释然。吾亦未释然。闻子释然然后可以释然矣。
问目
   窃以读书会疑。是不易底事。小子读书不精。元不曾有疑。盖性命则高深。茫然不知所疑。学工则无体验之实。不容有疑。至于章句之间文字之上。不能屑屑起疑。然其间或不无一二不合于意者。则辄敢劄录。达于门屏。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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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足疑之疑也。明者一见。祗堪一笑。伏望先生据一贯之见。竭两端之教。谆谆明诲。使之洞晓。纸末所伏请。又勿以烦渎而斥之。则小子之大幸也。
理具于气。纯善无恶。在天为健。在地为顺。在人为仁义礼智信。大而宇宙。小而一尘。莫不有是理。然其流而为恶则天地失其德。庶民灭其性。妖异丑悖无所不至。非其理之罪也。盖以无为之理。搭乎有为之气。而气或有不善故尔。敢问气之不善者。何所致也。窃谓游气纷扰而自有查滓之生。形器已成而难免拘蔽之患。此气之所以有不善。然游气有查滓。形器有拘蔽。亦必有所以然之理在。则气之不善。亦理之所致。小子窃疑焉。
 理一本而气万殊。万殊故有不善。此亦可谓有所以然之理。而谓之理之所致则不可。盖气有为而理无为。理不得不随气而然。(先生答也下仿此)
朱子谓理有所当然有所以然。盖曰所当然。如子当孝臣当忠。理之用之费也。所以然。如所以孝所以忠。理之体之隐也。窃疑理只是一个理而已。分以两端。甚似支离。且理气自是体用。今又就理上分体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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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体上加体。用下添用。又似不稳。敢问如何。
 若以所当然所以然两端说谓支离。则当除去何者为是。若以体上加体。用下添用为疑。理当无体耶无用耶。以高明而疑此。诚是意外也。
大抵理者。万化枢纽。品汇根柢。而亦无声臭可指者也。先儒犹病其难知。况小子乎。其于理字之义。乘气之妙。善恶分派之机。理气先后之说。多有未甚了了者。固知非初学可急求言语可形容。而心有所疑。不敢放过。伏望教之以曲折之详求求之方。
 思之又思。自当有见得者。
天地无端倪。阴阳无终始。此是天地大义理。不可不知。而亦不可知者也。盖天包地地附天。一大气之外。不成又有物。只是无穷而已。昼复夜夜还昼。朔而晦晦而朔。剥尽于上。复生于下。则此天地既终。后天地继生。必然之理也。天地之既终。不成更无物。只是循环而已。故曰天地有终始。阴阳无终始。此理明矣。然非徒浩茫不可知。其于无外无穷之形象。人有臲卼不合戛戛难言者。虽有所疑。亦不知所以问。此正小子愤悱而非辞说所可喻者。伏乞明赐指示而使之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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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天地既知其无穷。论阴阳既知其无终始。可谓已尽之矣。又何别有使之洞然者乎。
四德之元五常之仁。虽一事而包四者。窃尝谓天地之理。只一生生而已。以其气而论则春者生气之发。夏其敷秋其结冬其藏也。莫非生气。然敷者涣散难见。结者收敛不露。藏者隐微无迹。而惟是初发而蔼然者。乃可见众物之源脉。天地之本心也。故春生之气通乎四时。而四时无此则无以敷结而藏也。其气如此则其理亦如此。此元之所以包四德也。人之生得其理为性。得其气为形。则仁之包四。恻隐之贯四。亦可以举一反三矣。小子之见如此。敢就正焉。
 自天地之理只一生生。止莫非生气。本说得之。此所以为元包四时。非以初发蔼然可见而云尔也。
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而通塞清浊。参差不齐。斯有人物智愚之别。五气之清秀为人。其查滓为物。清秀之精爽为人之心。查滓之精爽亦为物之心。然精爽者随其气而不相同。故人能尽性而物不能然。清秀之清秀为圣。其查滓为愚。则其精爽亦必随其气而不同。故圣有上智之不移。愚有下愚之不化。盖清浊美恶之气不同。而其精爽亦有分数。势之当然。先儒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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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灵洞彻。具理应事。众人所同何耶。
 精爽即心之虚灵。虚灵有分数。人物通塞。人之知愚。即是气质之罪。不干精爽。
窃谓心虽是统性情。不可谓静则为性。动则为情。又不可谓性是情之对。盖性即理。无声臭无造作。静具于心而动发于情者也。心以气之精爽。具理而应物。静只具性。动发为情。情是心之发。心是情之体。是则心性二物。心情一物。亦可谓未动为心。(指体言)已动为情。性则贯动静而无不在矣。未知此意如何。
 性是心之体。情是心之用。只当如此看。
伊川谓论人必以圣为志。明道则曰切忌先立标准。二说似不相合何也。窃谓立志须高。进学自下。不以圣为志则安小狃近。先立其标准则踰阶躐等。所谓志圣。非立标准也。谓断然自任。不至其位不止也。不立标准。非不立志也。谓循循有序。盈科而后进也。譬人将登泰山。自谓不穷其高不措也。此登山者所不可不立之志也。若一向管望他上峰。责效太遽。进步太阔。终不免半登而仆。此立标之所以为害也。立志须如伊川说。用工必如明道说。二说不惟不相害。乃反相资。未知此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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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之。
学忌悠泛。亦病急迫。二者俱不得其中。窃谓与其悠泛也。宁急迫。敢问何如。
 当勿忘勿助。
大抵此道理。见得须周遍而通透。持守须笃实而坚固。每患学者见一偏而昧全体。或见全体而未透彻。是以知或不行。行或有违。其有见得透信得及而行之笃者。亦未免时时间断。须大奋勇猛之志。透得十分。行得十分。乃可有成。此个勇猛。实不易得。请闻起勇之法。
 
勇别无方法。只要知得十分。行得十分。无所间断。便是勇。
朱子曰即此欲去之心。便是能去之药。此语终不可晓。盖虽一朝善端蔼发。慨然欲改。终无奈旧习缠绕。人欲傍萌。竟使道心归于隙光之暂见。自非大段发愤。誓不与贼俱生。则难乎遏欲而存天。恐非泛泛欲去之心所能药也。
 欲去之欲字。恐不可看作泛泛。
学之道。知行而已。知得真则行得实。知得至则行得尽。此足待目之理也。然或有自行而达于知者。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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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自诚而明。曾子之真积而一贯是已。然则意诚心正。或在知至之先耶。
 诚正。语工夫则容或在知之先。语功效则毕竟在知之后。且曾子真积一贯。不可与自诚明一例看。
真知必能实践。知而不行。乃知之不真也。如十分知得至则不必更努力诚正否。
 知得至则其努力于诚正者。自住不得。
文艺。道之末。不可尚也。或有末凌本文灭质者。此可戒而可惧也。然亦不可以其流之弊而遂阙如也。如天文地理医药卜筮诗文百体诸流百家之书。苟能定己心而以馀力及之。虽于初学。似不足为害。敢问何如。
 天文云云。非初学急先务。苟曰定己心而馀力及之则亦无妨。然定己心馀力及之。非初学所能为。子明说可思。
责效先获也。亦是私意。然学者既用力后。点检功效。不进则警责。已进则加勉。但不至急求。则莫或无害否。
 莫曰点检功效。只云点检。欠阙。
在父子则为孝。在君臣则为忠。在心为敬。在事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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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处处无不有这个理。造次颠沛。无非是这个理。愈穷愈深。愈行愈切。逢其原而活泼。养其气而浩然。天地之间。只有这道理。人生之事。祗宜这个业。此曾点,漆雕开所见之大意欤。
 大槩得之。
孔子自云志学。又云发愤忘食。不食不寝。圣人岂有二语哉。是圣人亦吃辛耐苦极力做工。然则何以谓生知安行耶。
 圣人何尝自谓我是生知安行耶。
朱子所谓检身则动静语默。居家则事亲事长。穷理则读书讲义。此语一生用之不穷。盖士生斯世。所可为者。只学而已。而学之道。不外乎此。于此持守而不失。恶得有差。小子名为立志而实无笃志。名为学问而实无所行。道理十分。知不得一分。所知十分。行不得一分。因循颓惰。日以为常。动静语默。暴慢而妄。事亲事长。诚敬俱乏。读书讲义。精奥未见。每一思之。慨然自失。求其病源。一是无勇猛。一是无规矩。勇猛须自己出。难仰他人。规矩则必求于古。必学于师。盖修身规矩小学备矣。然或有古异于今者。或有略而不详者。伏望先生明赐指示。其于事亲处家之节。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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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身之目。读书穷理之法。凡人生日用一动一静之事。无不细布节目。以明教小子。使有所著脚。幸甚幸甚。
 为学节度。已具于小学要诀。何必别作节目。只当遵此而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