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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鹤遗书卷六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x 页
李海鹤遗书卷六(固城李沂伯曾著)
 文录[四]○书牍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72H 页
答黄云卿(玹)(甲午)
即承惠教。备审潦炎。哀体支将。复有閒暇及于读礼。足慰企望之心。某三家二十馀口。贸粮吃过。或日经营。不过升斗之间。按歌调舞。已无暇给。而又奚暇于忧世邪。无事得谤。自是命赋。而况非无事者邪。兄教至此。感荷何极。京国之扰。不如不闻。稍觉气下也。东徒犹不释兵。屯住于古阜,泰仁,兴德,茂长等地。若凉生则势必复起。苟不廓然扫清。恐无安靖之日。肰谁秉国成。可谓古今一叹也。如得十斗米。便上华寺避暑。且与世不相闻。是乃素志。而逗遛城市。寔所赧肰。惟兄信此言也。近日完府来信绝少。李石亭去留。尚未探知。耿耿在意。而宁斋令哭弟。某亦因转便闻之。天不助善人久矣。只得付之常事而已。馀不备。
答黄云卿(玹)(壬寅)
小琴来。带致惠函。获审兄近状万旺。仰喜仰喜。某数年旅食。徒自取苦。温峤之喻。至罪至罪。但今国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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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如两虎争一肉。若有人观时乘势。使虎自斗死。肉亦得全。庶乎其可矣。不然其不为日并。则必为俄吞。虽至愚小人。亦知其惧。而兄方高卧林樊。读书谈诗。安然自好。其为一身计。固善矣。后世修日俄史者。执笔而书之曰某年月日。处士黄玹卒。则讵不荣耀哉。肰愚意似有未慊者何也。吾得为处士。而吾母吾妻吾子孙。俱没于俘虏。终恐无补也。故温峤亦一时名士。而卒与其母。浮沈于刘石五湖之间。而无所树立。则人又谓之何哉。某之为此。实非为一身计。则三牲与菽水。固不暇论耳。悲夫。近世人物寥寥。其自谓经济者。皆墨翟之徒也。自谓高蹈者。皆杨朱之徒也。兄于杨墨。将何舍何取耶。管仲不死子纠。而却事小白。若以唐宋间义理责之。即一大罪人。而夫子犹称其功者。以其不左衽天下也。则圣人之意。此可见矣。伯夷之治则进。乱则退。伊尹之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所见各自不同。且商之代夏。周之代商。虽有变迁。而犹为同一华夏也。设夷狄有治君。而使伯夷进焉。伊尹事焉。则必不肯欣然从之。故士之处此世者。自当别论义理也。或云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或云天之所废。亦莫之如何。皆非通言也。吾既曰我一木。人又曰我一木。则是天下终无一木矣。某之在都四载。凡所集木不少也。如遇支厦之日。一朝便可告功矣。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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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而言天命。吾知后世君子之讥。必多于今日朋友之责。故姑此观望不去耳。兄固聪明人。幸恕谅焉。适有朴主事便。东史玆付送。然千里雨潦。未知其善到也。不备。
与朴君(载春)(庚午)
日前承论南塘先生妙合图旨。未得准直而罢。至今不能遽舍而止。盖以吾兄学问勤恳之诚。足有令人兴振。虽沂之愚不肖。既已得交于左右。则亦自敢效鄙见。以听采取。幸冀千虑一得耳。夫据是心而主宰之谓性。逌其性而发动之谓情。缘是情而计较之谓意。此三者。固有次第伦序而不可紊焉。但性即理也。理有为作之体。而无为作之用。必须乘气。然后发动出焉。是故。凡通天下之物。无不生于理而成于气。其在天地也。暄而为春。寒而为秋。融而为雨露。结而为霜雪。以推至于风雾雷电云霓之类。其在草木也。枝而为松桧栝柏。蔓而为瓜瓠藤萝。臭而为葱韭。香而为芝蕙。以推至于樗栎荆榛蓬蒿藜藿之类。其在禽兽也。飞而为鸡鸭。走而为鹿豕。角而为牛。蹄而为马。以推至于鸟鸢狐狸之类。固无一物不生于理而成于气者也。理常为气之体。气常为理之用。自其未发动之时窥焉。则浑含包团。广漠冲澹。不知孰为之体而孰为之用。必待发动而后是也。吾谓有理而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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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哉。春将不暄。秋将不寒。雨露将不融。霜雪将不结。松桧栝柏将不枝。瓜瓠藤萝将不蔓。葱韭将不臭。芝蕙将不香。鸡鸭将不飞。鹿豕将不走。牛将不角。马将不蹄。物无常用而不可也。吾谓有气而无理可哉。春将亦寒。秋将亦暄。雨露将亦结。霜雪将亦融。松桧栝柏将亦蔓。瓜瓠藤萝将亦枝。葱韭将亦香。芝蕙将亦臭。鸡鸭将亦走。鹿豕将亦飞。牛将亦蹄。马将亦角。物无常体而不可也。理为之体而物始有常用。气为之用而物始有常体。体用诚可称备矣。而其于人。尤为大焉。人是天地之精。草木禽兽之秀。其理气之深淳通达。非直苟具于物已。故生而为爱。死而为恶。庆而为喜。吊而为哀。以推至于人心道心四端七情之类。亦皆理之所生。气之所成者也。理固可谓之性。气固可谓之情。其名虽不同。而其实止一尔。则生将不爱。死将不恶。庆将不喜。吊将不哀。此有性而无情可哉。生将亦恶。死将亦爱。庆将亦哀。吊将亦喜。此有情而无性可哉。肰人之性情。皆素禀赋。而未尝有有无无焉。又何患于是也。沂之所闻。虽诚朴陋浅狭。而但栗翁有曰人心道心。非二心也。人心道心。既非二心。则四端七情。亦非二情也。情之总名七情。而拣择其善情曰四端也。今以此图考之。出于栗翁之旨。不可得也。首以理乘气发四字。置于性情之间者。盖示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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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性。必须乘气。肰后发动为情而言也。次以情之欲食色谓人心。性之合义理谓道心。约之为四端。衍之为七情二十六字。置于情意之间者。盖示人心道心四端七情之必合情意而言也。二者固已详尽。而其情意分合之说。抑亦有所归焉。夫据是心而主宰之谓性。逌是性而发动之谓情。缘是情而计较之谓意也。故沂尝以为性犹人也。气为马也。如人乘马而行。才过出门则有东西二路。东则义理之正路也。西则食色之邪路也。从二路而发动者情是矣。吾将取东路宜邪。吾将取西路宜邪。从二路而计较者意是矣。其由东路行也。山川辽阔。风埃开霁。虽极百千里。而人健马壮。终致安迪之乐。其由西路行也。崖溪险隘。薪蒸充塞。未到一二里。而人困马罢。终致忧危之患。此君子所以必慎于发动之始。而情意之分。亦有若是办焉。然合而言之。均皆生于性而成于气者也。合而未尝不分。分而未尝不合。岂可诪张于一偏云哉。今吾兄以确实之姿。博达之见。其于此图。必已讲贯无遗矣。而沂用聋𥌒之说。敢干高明者。虽涉僭越。而诚以相知之厚。不可有隐耳。望须览察。
与梁伯圭(圭)(庚午)
比间岁日甚寒无前。不审吾兄侍况清穆。而近读何书欤。沂来此已踰二月。山中风俗犷戾。言语侏离。殆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74L 页
同蛮獠之乡。穷日而居。未尝有人衣冠至者。更兼水土异宜。风冷雪湿之气。钟成诸疾。头疼目苦。一向昏瞀。用是悯菀。不堪排遣。祗幸朴崔二君。皆聪明英发。可与谈论。时以吾兄所作诗文诵传之。以观其好恶取舍何如。又皆欢喜踊跃。若相符合者。岂是淳熬之味。郁尊之臭。凡具口鼻者。则无不知其膏与香也耶。夫文章。道之肤革而已。虽非吾辈所当汲汲。然败伤肤革。而求筋脉之保则已谬矣。故古之圣人。亦不敢偏废。而六经有由作也。汉晋以来。六经散而剽窃盗袭之学。沄然并起。固非一氏。世之论文者。莫不以韩柳欧苏四氏为大方家。亦必慕其章句。仿其形体。用功费力。不可谓不勤笃。吾兄亦尝云云矣。肰或失之于苛刻拘滞而不能舒。或失之于流靡佚荡而不能收。卒无得其近似。此甚怪矣。沂则以为文者必囿于气。气有偏全薄厚之不同。而强期之。则其末也常有失。夫韩氏之文。类多雄浑矫健。不为柔脆之态。柳氏之文。类多坚精严谨。不为颓隳之态。欧氏之文。类多平和宛委。不为迫促之态。苏氏之文。类多旷坦隽逸。不为艰苟之态。是皆所谓必囿于气。气有偏全薄厚之不同。而四氏亦未尝以如此之文强期之也。若强期之。则其末也常有失。失之韩柳二氏者。则遂为苛刻拘滞而不能舒。失之欧苏二氏者。则遂为流靡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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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而不能收。凡今学者所以卒无得其近似。而未足怪矣。尝闻东南之水。江汉最大。其源曰岷嶓也。其流曰沱潜也。泓尔而深。湛尔而清。浩尔而波浪作。漫尔而沦涟生。以致朝宗于海。则固江汉之奇变也。夫岷嶓者。非四氏之六经邪。今以其文观之。未有不源于此沱潜者。非四氏之学者邪。今以其人观之。未有不流于此。呜呼。外六经而求之四氏。是犹外岷嶓而求之江汉。其终不得朝宗之源宜矣。故莫若反之六经。以养其气。偏者既全。薄者既厚。然后出而用之。为韩氏也。为柳氏也。为欧氏也。为苏氏也。必得有一于斯。又何患哉。然而此特道之肤革而已。区区不敢为。吾兄愿须宜就筋脉。而更加勉励焉。幸甚。
答梁伯圭(圭)(甲午)
仲泽来致惠书。以审兄体一安。慰浣何极。自吾龆龁时。所与相识者。盖十百人。其面背不殊。终始如一。则惟兄而已。虽各以事累。不获数从。而此心颎然。若日星矣。某不食于家十有馀年。以母视之为无子。以妻视之为无夫。以子视之为无父。则是岂可已而不已者耶。兄亦知某平日喜意气崛强不平。而今销折殆尽。便作一病劫人貌样。见之必大恸也。求礼北数里。有天马山。山下洞府颇閒旷可居。幸于米盐之馀办。取钱二三百缗。则就建茅屋。种柿栗。为终老计。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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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坐谈龙肉。诚不易得耳。李鹏翼兄何从认有邪。早晚当去请交。不敢负盛念也。馀便忙。不备。
与梁伯圭(圭)(癸卯)
文举来。闻兄近状。似比我加老矣。奈何。吾两人同乡。又同年又同学。少少时。每以天下事相期。到今五十六。卒无所成就。兄尤穷甚如此。每见多才辄能损福。天理亦怪不得也。某在此四年。为相知所讥呵者多矣。见今国家之势。已到水尽山穷。实无可着手处。肰如父母之病。分其必死。而不下药饵。恐亦非孝。故囊中方冀其一服。而尚此不忍去。惟兄必有恕我者矣。诗虽非性喜。远书无可以陪笑。谨录数篇送呈耳。不备。
答李君(康济)(戊申)
某白李康济足下。某尝闻善学者必善疑。善疑者必善问矣。则如足下者。可谓善学耳。执笔于本报。已经数月。其所论撰。多与我民习惯。有所违怫。而诸公未尝以一言致诘。故每仰屋长叹。以为湖南人。新学且勿论。并旧学而已绝。戚戚然不自恬者久矣。及承来示。乃知旧学中未必无人。谚云惟旧市人。能立新市。此真善喻也。苟非于旧学有所造诣者。则新学亦不足与语也。然足下之问。发乎太早。其在本报。恐有未悉者。今姑举其略而复之。幸足下须以公心公眼。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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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推求。不可主其先入而奴其后出也。夫新学者。非别事也。乃时务也。虽以支那历史言之。唐虞有唐虞之书。三代有三代之书。秦汉唐宋有秦汉唐宋之书。固未尝无变。但变不得其善。唐虞之共和变而为三代之立宪。三代之立宪变而为秦汉唐宋之专制。至于今日而极矣。其势不得不复归于古。是以英德立宪。即支那之三代也。法米共和。即支那之唐虞也。其义其理。亦与足下所谓四书五经。未尝不同。而必曰新学者。所以起人改观之意耳。譬犹人病。不以稻粱常食之物治之。必以草木不常食之物治之何也。盖常食之物。亦与脏腑相熟。不能发其奇效也。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则足下所称伊吕管葛。恐亦是时务学者也。不应役志于训诂。费功于诗赋。而其有遇有不遇。此又支那旧学时事也。足下独不见今泰西人。患其不才。不患其不遇。盖其进退决于公议。君虽欲不用。而民岂肯相舍哉。今足下之学。亦博矣。肰似于诸学之利害是非。不曾辨别。而徒凭前人陈言。妄相排诋何也。夫吾儒之道。长于诸学。非他也。以其能时中也。禹稷有禹稷之时。颜回有颜回之时。故曰禹稷颜回易地则皆然也。若举一时之事行观之。孔孟之历聘诸侯。急于救世者。近于墨氏之兼爱。宋儒之自居恬退。独善其身者。近于杨氏之为我。惟圣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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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其中。馀皆未免于病弊也。如我韩则专尚宋学。为我之心。转成私计。党派色目。于是出焉。权利竞争。于是作焉。五百年间。虽或小治。肰国之虚羸。民之愁苦。使贾谊复生。不但止于太息痛哭而已也。足下试自思其所学。亦不免杨氏之一流裔。而乃以责人。则不几于同浴讥裸者乎。今欲治此病弊。既不得圣人而权其中。则必用墨氏之兼爱之道。一切矫过。然后公心生而团体成矣。此新学之所以为今日急务也。然非设学校。则亦不能普及也。近日论时务者。莫不汲汲于是。而足下犹以科举取人为国家美法。其亦误解也。古者学校废而九品中正起焉。九品中正废而科举起焉。传曰。作法于厚。其弊犹凉。况作法于凉乎。科举本非美法。久后之弊。固不暇论也。故有识者每谓唐宗之置科举。与秦皇之焚诗书。同一愚民之术也。而足下其未之闻耶。吾料足下平日。必以才学见重于乡里间者也。果能回头一步。则其于新学。见之亦不难也。请取本报各学要领第二中所誊载者。朝夕观览。此皆新学也。如其合宜。虽某之说。亦可看也。如不合宜。虽圣人之言。不可读也。何必问所著之为何人乎。近世学者。多有信古不信今之病。故某敢以是相告。未知足下其或相恕否。至于新学之中。自有经纶筹策。可以经世济民。则非足下独疑之也。凡我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77H 页
国人莫不疑之。此最难说明处也。肰今泰西列强之能虎视天下者。以其有巨舰大炮耳。苟欲抗对。必须有同等器机。此工学之不可不讲也。苟欲制造。必须有金谷费用。此农商学之不可不讲也。苟欲供给。必须有富民政治。此士学之不可不讲也。夫以不可不讲之学。遭不可不讲之时。故区区属望于诸君子者。吾岂得已乎哉。其为计虽似缓不及时。肰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犹可自今畜之也。如或外是而要经世济民。其才则呼唤风雨。役使鬼神之人。而我朝家累十载求之不得者也。其期则鸡山石白。草浦船行之日。而我父祖数三世望之不见者也。奈何奈何。昔句贱之栖于会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卒能报吴。其二十年间。不为不远。然使足下而得寿七十馀。亦可见子若孙唱凯而还者矣。幸加谅察。
答郑君(曮圭)(癸卯)
向书便忙未即答。答亦不过寒暄语。固不足道。外此则莫非时讳语。又不敢道。吾知足下乃有志于时者。此意甚善。必须以学问养成而后。可以见效。然学亦有古今之殊。何也。学者犹农家之耕耘。古今犹耕耘之时候也。今夫种稻于秋。蓺麦于夏。则吾恐不得食其实矣。圣人之道一也。而孔子作春秋。止于尊周。孟子却以王政。劝齐梁之君。时不同故耳。愚尝谓学必根于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77L 页
六经。华于百家。实于时务。此虽一时之言。可以质之百世而无愧焉。嗟乎。吾离万顷。已三十年。其时同学者。零落殆尽。而今年少辈。皆其子若孙耳。追念往昔眷恋之意。实非他人比也。则岂复以閒漫无益之言。为足下道哉。近日学者。上焉则高谈性命。下焉则专力文辞。是皆趋虚名而遗实事。故虽号为鸿硕者。及其临民莅事。则辄致狼狈。遂为天下人所笑。且自数百年专制之治。民与国两相离贰。兴败之责。归于朝廷。束缚之法。行于国民。士非带职者。则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八字。奉为元符。自处于高人一等之地。学术误人。一至于此。可胜叹哉。仆自儿幼时。虽学为科业。而甚不自喜。间取古人经济文字。如磻溪随录,茶山邦礼草本及国朝典故等书。深加研冤。又尝游历州郡。政事之得失。民生之利病。无不详悉。遂以为天下事不可不念。而况今国家内乱频起。外侮佚至。恐不得谓无事时也。故旅食京师。今已五载。困苦忧愁。日甚一日。凡诸知旧目以痴狂。仆亦非不自知。盖无国则无家。无家则无身。孰谓谋身之计不如诸人邪。素志如此。故每遇相爱者。则必以现今学问法竭口相告者是也。未知足下能惠谅否。富谷里姜雅锡冕。吾戚弟也。相见时。亦以是语之。
与郑伯善(寅骥)(癸巳)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78H 页
某顿首白。昨年冬。与足下遇于旅次。匆匆未数语而别去。吾辈既心许而气与之。恐不以久暂有间也。仆留此已一年。主人颇不相厌。而其爱才好学。出自性有。非若人之貌为而已。每晨夕之间。从容语及湖南人士。仆必以李馨五,黄云卿,朴克柔及足下为对。然而孔子曰。甚矣吾衰也。不复梦见周公。夫年衰则志亦衰。圣人犹有所不免。而况其下者乎。馨五则长仆数岁。云卿,克柔皆少仆数岁。而见其鬓发。亦已苍然矣。仆方二十时。从诸君子游。辄敢论王霸辨义利。自负以天下事宜可为也。而其朽落无成若是。足下闻之。得不怵惕有动于其中者耶。今足下年少志强。才敏而学赡。试以足下齿辈历数南中。不见其俦比。故区区所以属望于足下者。重且大也。若馨五为足下所师。则固无可言。近得云卿书。其意亦如此。而克柔又与仆同馆。聚首耦坐。未尝一日不相道。夫此数人之于足下。非有兄弟之亲姻戚之旧。而其为是者。诚以吾党无人故耳。足下果能相悉而加勉焉则幸甚。
与李馨五(定稷)
麦不熟。日旱又如此。奈何。不见兄已数年。鬓发想添白矣。得无现下饥苦否。种种向仰。某留都四载。卒无所获。每静夜一枕。卧诵别赋谩成南浦外移文谁勒北山前之句。未尝不感兄相爱之厚。然某之为此。亦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78L 页
有其说。凡人须识昔日有昔日之义理。今日有今日之义理。吾辈自父祖以来。得自附于士类者。盖以国家在尔。故圣人必重去父母之邦。管仲一霸佐也。而圣人与之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其眷眷于天下之意。斯可见矣。顾今日国家之势果何如。其不为日所并。则必为俄所吞。此乃吾辈之忧。恐不可晏肰自居。以治进乱退之说。解脱其罪也。呜呼。某虽不敏。如使之偃卧林樊。高谈性命。而作日俄国间一处士。则实所不甘也。近遇文举。亦尝以是语之。视其意似不相信。南中人必皆同此见识。甚叹甚叹。性不喜吟诗。年来又懒散。披检旅笥。所得仅数篇耳。玆录呈。一粲如何。
与李承旨(建昌)(甲午)
壬午春一面。未知能记存否。中间落落十有馀年。便成遇风之舟。虽其亲兄弟。据岸疾呼而竟不得回棹。执事闻之。庶可以谅沂非无心人也。嗟乎。执事又如何来山阳邪。欲言则恐犯时议。欲不言则却没意气。只得做自家事业看可也。江以南寒燠迥殊。惟慎摄是望。不备。
崔国(辅烈)
吾乡旧交。如洛中公贤。皆已先逝。而惟兄独存。作岿然之灵光。奉书欣感。莫知所谓也。某在都七载。不曾
李海鹤遗书卷六 第 79H 页
归养。竟抱终天之痛。自知获罪名教。宜乎见绝于士君子。而兄乃不较。至赐吊讯。又复勉以攘夷狄扶社稷。语虽过当。相爱则极矣。今日为我韩臣民者。莫不有此责。肰但羁绊已成。摆脱不得。奈何奈何。近闻彼人之议。一欲并吞。一欲扶植。国家存亡。决于呼吸。此时一官。出于意外。其所以不辞而屈首就职者。实非望其分寸之效。亦有俟于日月之顷故耳。教育一事。固为今日急务。而使之为师。某虽非其人。亦所不敢辞。肰乐得英材而教育之。古之人未尝以在朝在野而有间焉。则兄与馨五。亦安得谓无其责也。幸以勉某者自勉。亦以此语馨五如何。适有口糜病。伏枕叫苦。略此借草。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