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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鹤遗书卷五
李海鹤遗书卷五 第 x 页
李海鹤遗书卷五(固城李沂伯曾著)
 文录[三]○书牍
  
李海鹤遗书卷五 第 62H 页
答鱼度支(允中)(乙未)
今年春。郡守李凤相到官未几日。历访于弊舍。言阁下见托。某阳虽唯唯。内实自疑。某于阁下。未尝有一日之识。而至于见托何邪。或者有以某姓名欺阁下。而猥蒙记存邪。且近世宰相之爱人。我知之矣。下者则货赂是求。上者则姻旧是取。阁下独于疏外如沂。而有以记存。此即公心也。凡天下事甚大且难。然惟公心人乃能有为。故某敢冒风触寒七百里。为阁下而来尔。窃念阁下救时之意。出自血诚。而竟不免为国家万世之罪人何也。夫财赋者。所以应经济成事物之资也。阁下盖职于是矣。而不思兴利之道。徒以借款为事。则今年明岁。逋负积多。其势必至于割地而偿之。苟以五百年社稷。三千里封疆。交手付人。后世君子执笔而求罪人。则吾恐阁下其为首矣。此某之所以为阁下日夜忧者也。故间著妄言书。首论田制。参酌古今。措诸时宜。庶几其有补也。阁下试自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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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力可以行。则其馀贡制户口制官制州县制学制兵制。从当陆续写呈矣。如不可行。则亦宜决然远去。无犯卖国之名如何。某之报阁下记存之恩。止此而已。伏惟裁照。不备。
与申议长(箕善)(庚子)
某白。某不幸而遇各邦交涉之时。尤不幸而出东洋偏小之国。降心屈首。谨畏自持。而况今年五十馀。其朽弃之材。愚直之性。既不见容于世。计将退归乡庐。耕田种圃。终身为大韩之逸民。此亦足矣。忽于日前。得新闻纸。看至俄日两使分割之语。自不觉目张而口呿。不惟不敢读。而亦不忍读耳。窃念我 皇帝陛下即祚以来三十有七年。虽遭艰虞之会。实无交际之失。而此言胡为乎至也。政府固有人矣。职当致诘于日本政府。苟其诬也。则罪在于日。如不诬也。则罪在于俄。又当将此声明于欧美各国。以求公法处判。而脱有不获。则便当驱率我二千万人口。张拳一斗。腻血粉骨于东北之滨。使天下人。皆不直俄日。则安知不有三户之楚。卒能亡万乘之秦者哉。此乃政府今日急务。而恐不能待人督责而后为之也。故侧耳而听之。已十馀日。继而得前郡守郑基凤,尉官朴正彬等献议书。见其辞气慷慨。有足以动人。而政府措置。亦不能玩愒时月也。故企足而俟之。又六七日。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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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无闻焉。则愚未知其意之果安在也。岂以为外人妄诞之说。不必究索。而惹起事端可矣者欤。抑以为人生斯世。不必择于俄日。而但无失吾之富贵可矣者欤。由前而言。则俄人东略之意。蓄积已久。天下所共知也。间因团匪。辄据满洲以为占领之地。则其距国境。仅一带水耳。复何爱于我。保其不加吞噬。而况日人之狡诈益甚。必百计以间韩俄之交者邪。纵不惹起事端。而事端将自至矣。由后而言。则尝见清议报所称老德大臣。类皆如此。酿就近日列强之祸。国破君亡而其身之独全者。古未有也。则纵欲无失富贵。而富贵将自去矣。两者无所据。而犹安閒言笑。以致国人之疑且谤何也。呜呼。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夫政府之自侮自伐既如是。则人之侮伐。乌得免乎。某虽不敏。亦系士类。自父祖以上数十世。为韩人矣。一朝作俘虏于俄日。则实不甘心。此义此理。恐不止乎某一人一家。而政府之忧。尤有甚者耳。乞以某议通照于政府。今日虽已晚矣。然亦有善后之策在焉。伏惟閤下裁察。
与赵参政(秉稷)(郑基凤,朴正彬等联名。)
语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指有司言耳。若其事系于宗社之存亡。君父之安危者。则举国臣民。皆得与谋焉。盖其大义所在。莫可逃于天地之间故也。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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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中所载俄日两使云云之说。使人骨惊肉颤。今不必为閤下诵道。某等虽在可谋之位。而不在可行之位。故日前已有献议于中枢院者矣。自该院亦已有知照于政府者矣。政府今日急务。宜无先于是也。而待命十馀日。尚此寂然无闻何也。閤下必以为此非日人之反间。则乃俄人之虚喝耳。吾不可轻动随其术中。而抑已有运筹帷幄。折冲樽俎。潜消祸萌于万里之外。而使国人莫知者欤。其果如是。则幸孰大焉。某等亦当服妄言之罪矣。然第念天下事。有权有经。閤下之所为者权也。某等之所言者经也。权则有时而不行。经则亘古而不易。故凡临大事决大议。终不若舍权取经之为愈也。顾今天下各国。强弱大小。互相维持。弱小者不敢失礼于强大。强大者亦不敢无礼于弱小。自我国家与俄日交。盖十数年于兹矣。其守条约。则不可谓不谨。待公使。则不可谓不厚。而俄人之虚喝。日人之反间。胡为而来也。公法处判之地。必有当律在焉。夫人以无礼相加。则虽山野匹夫之愚且戆者。犹咬牙弩目。欲与之死。而况我韩壤土三千里。人口二千万。称为独立之国者乎。见今都城内闾里市井之民。自闻此说来。亦皆怀忿蓄怒。终恐有一发之日矣。閤下虽曰不可轻动。曰潜销祸萌。而其如国人之不信何哉。伏乞阁下亟令外部开照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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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日公馆。必得其罪在处。而以待欧米各国之如法会办。幸甚幸甚。
与朴外部(齐纯)
窃闻制国之道。内修外攘而已。故凡寮责任。惟内外部为重矣。内部之职不职。本朝之治乱系焉。外部之职不职。邻邦之戎好在焉。故近日责任。惟外部为尤重矣。苟非大君子修辞立信如阁下者。则鲜有不败事也。顷因新闻中载有日本报云云者。某等俱以疏逖之踪。敢犯慎重之戒。妄陈愚见。而及承政府照覆中枢院书。日昨准外部大臣来函内开。该新闻刊布之后。即与日使辨明。其新闻之虚妄。由日使担保其诬。旋请正误于东京新闻等因。盖此事件。至大且难。某等虽尝开口论说。然实不知究竟措处之如何。而阁下乃能图于先事。决于片言。使我国家。而有盘泰之安鼎吕之重。则其英才特力。恐非三代下人物所可比拟耳。昔者季路之一言。重于与国之盟。季路不敢当。而阁下辄自任焉。某等安得不敬服。虽然。阁下之信。恐不若季路之信之已著者。则国人之惑不惑。亦殊焉。今据其与日使辨明。由日使担保者。皆不过密室私语。而何足为天下公案邪。藉令他日事不如意。则恐不可以私语作公案矣。阁下其将与谁辨明而由谁担保也哉。于是而卖国之名。独归于阁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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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又将何以处之。此某等之所以重致惑者也。惑之不已则谤生焉。谤之不已则罪生焉。而大君子修辞立信之道。堕地无馀矣。奈何奈何。今为阁下计。莫若以公照请俄日两使及欧,米各使而齐到外部。某等亦以都民解事者十馀人。列立于部门外。耳闻其言。目睹其迹。肰后乃可退归耳。或者谓此涉张皇。甚非政府之意。肰顾我国家虽偏且小。尚有三千里壤土。二千万人口矣。今举三千里壤土。二千万人口。与人分割。而视之若杯酒间一时争竞。徐起而解之曰今不必张皇。则此岂近人情乎。而况以阁下之才力。改图措处。直不过一反手事耳。又何有于张皇邪。古人云病加于少愈。事败于少忽。夫少愈少忽者。皆指其不必张皇时也。至于病加而事败。则其张皇之端。果复何如也。伏惟阁下必以某等之言。亟加裁断。幸甚幸甚。
与皇城新闻社长南宫君(檍)(辛丑)
某野人也。性安于布素。学昧于时局。自不敢妄干人事。惟日得足下所报一纸。而资谈笑之好。近见足下以日人移民为忧。其恳恻之意。剀切之辞。有足以令人感发。然诚愚不敏。不知其所以为计。及见足下所答南嵩山人书。论其应敌之策。则曰为我民者。当鼓激义愤。大声疾呼。亟请于当轴诸公。讲究防范之术
李海鹤遗书卷五 第 65H 页
而已。呜呼。足下于此亦无计也。鼓不自鼓而待人鼓焉。水不自激而待物激焉。然则鼓激斯民者。果何在哉。夫先事而虑。惟智者为然。而以是责民则过矣。如欲使自鼓激。必待数年。日人之占其地段。夺其生利而后。乃可语也。则吾之所为望者。不已远乎。且今日诸公未必皆智者也。设有一二义愤。起而声呼。亦不肯动听也。则吾之所为求者。不已穷乎。望于已远。求于已穷。足下其徒费心力而弊唇舌矣。某窃以为日人此举。似有未思处。则但当告之以存亡祸福之机。庶几其悔悟而自止耳。夫能安其身者。必维持一家之势。能保其国者。必维持天下之势。故齐楚渝盟而秦得以乘之。吴蜀失救而魏得以取之。此其明验也。见今五洲互通。列邦交伺。其势不可使有偏强偏弱。则其联合东亚。扶植黄种。乃日人之大义。而亦其至计也。况我国家介于日俄一摇足之间。南北枢轴。实有系焉。而自甲午更张以来。日人之失事者盖多矣。然君子犹有谅恕而小民本无顾虑。平居拂郁。终思一泄。若于是时。又复移民。则殊俗相视。情意不孚。彼藉强弱之形。我恃主客之权。猜疑所在。衅隙渐开。而日人见我国俗之愚闇。民质之柔懦。谓可以陵驾压侮而无事。然不知愚闇者必有杀性。柔懦者必有忍心。以忍心而行杀性。则事发之日。日人其无遗类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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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交际之道。决裂满地。东亚之联合。黄种之扶植。已无暇论。而渔人之收蚌鹬者。且从西北至矣。则其移民者。非独祸我而实自祸也。非独自祸而实祸东亚一洲也。外失其民。内丧其国。而为天下厉阶。此仁人智士之所不为也。日廷大臣如近卫伊藤诸公。皆号识时君子。而岂其思不及此邪。抑已有悔悟者也。若告之而不闻。闻之而不改。则有非吾罪也。未知足下以为何如。
与金议长(嘉镇)论日人移民书(洪弼周,罗寅永,李健等联名。)
伏念某等俱以山野之踪。敢干庙堂之忧。自顾非愚则狂。肰但其事关于国家兴废社稷存亡。而不得不言者。则又岂可避一时之嫌。负平生之志哉。近见新报。日人改定移民法。而决其自由渡韩。新报之说。类多诖误。不足取信。而至若语涉交际。义系慎重者。则亦不当一切置而不问也。呜呼。今天下之号为国者。凡几何邪。大小强弱。虽为不同。而既号为国。则莫不各地其地。各民其民。未尝杂居并处。故虽通商港口。出有旅券。入有租界。法立而约定。固不可乱也。韩与日不幸相近。其人之来往。比他尤多。开办信局。设立兵站而已贻我世累矣。占据矿产。侵蚀渔采。而又夺我生利矣。全国之民。怨与怒并。始虽百忍。终欲一洗。祸衅之形。如儿在腹。其体已具而生犹未也。第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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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复图移民。其亦甚矣。邻鸡过墙则必相斗。里犬出巷则必相啮。况于人之怀疑忌而争嗜欲者乎。不出二三年。必以干戈为相见礼矣。奈何奈何。与其后失而悔。莫若先事而备。政府今日之政。恐不可因循苟简。自幸其及我无事也。人苟有虑患之志。则亦不无设防之策。今我国弱民贫。日人宜无所畏。而其所畏者。惟天下之公法。两国之约章也。但当严饬港吏。谨守条例。凡其人之在韩者。不论新故。逐口查检。其存旅券邪。不然是日之逃户也。将入我籍邪。不然是韩之殊族也。既不隶日。又不隶韩。无君之民。世所不容。则政府措处之道。亦于是在焉。窃想政府诸大臣。已有定算。而不必待某等言。然区区愚衷。不能自已。略此仰陈。伏乞阁下以是收交于政府。听其裁择。幸甚。
与尹议政(容善)
比日甚寒。閤下气力。得无损否。区区不胜慕仰。某等虽愚不敏。亦皆读书人。本不敢妄言时政。以犯古人之戒。然若其事至于危宗社祸生灵而欲不言。则言之罪小。而不言之罪大矣。又安得泯默而已哉。某等于去月廿六日。有献议于中枢院者。想已交到政府矣。其事则日人移民案也。其言则国家设防策也。閤下其必见之矣。非徒见之。其必思之矣。非徒思之。其必筹之矣。而待命数日。未承可否。乃知閤下之意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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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焉。岂非以移民。公法所不认。约章所不载。则日人亦不敢辄来。而且报馆之说。每多骚讹。不可自我躁动。以损国体而然耶。閤下于此。恐有所未察矣。窃料日之此举。未必非其政府意也。虽许以自由渡韩。而犹有公法约章。终为顾忌。故遂使报馆刊布其说。以探我国人情形耳。不然则两国交际之慎重果何如。计划之秘密又何如。而敢以无据之说。一书再书。不自知止。必欲以动听闻而泄机谋耶。日人之情状。此可见矣。夫诱敌者常因其所欲。制敌者常因其所畏。非独于用兵为然耳。今日人之所顾忌者。惟公法也约章也。吾必执此而责之。则其辞直。其义正。将以叫号于天下而无愧矣。閤下其以某等议。亟下于各监理及观察府。不可迁延等待。而至日人之携带妻子。购置房产之后。其难易之形。必相万矣。而况又有继此可行。则某等请并言之。其一。凡我国民。未习外交。只闻有和好。而不闻有限制。故专事退让。不自振励。则宜以公法中客民驱逐条。与约章中间行里程标。翻誊传示。使人知法之所予。势不能夺。则此足以折日人相轻之志矣。其二。近有一辈奸细。缔结外人。或藉称债欠。或希图高直。而潜卖庄土者。踵趾相交。宜令地方官。随现发辄以死论。其在令前者。皆拨国库偿还。而责本主充纳。使人知贵贱同律。有犯必诛。
李海鹤遗书卷五 第 67H 页
则此足以断日人向导之路矣。其三。京釜铁道。见已起功。一千馀里。轨迹所犯。莫非膏壤。年税致损。亦云不少。宜于立约时。其停车场方万坪外。不准尺寸加占。使人知先王疆土。有所爱惜。则此足以沮日人广植之计矣。故善为国者。不患外侮而患内修。三者既举。日人不止。则某等固未之信也。顾我国家。地与人两相配均。实无馀间。而若复数年。生息愈繁。则殆将不容矣。岂可以殊音异俗。参错其中耶。呜呼。今政府诸大臣。亦皆有家。内安妻小。外置仆从。服食器物。完好整齐。而忽有人焉。不谙根委。不悉情伪。入居廊庑之间。凡百需用。欲与通共。则敢问其将受之乎。必曰不受也。在家则不受。在国则受之。家国之道。恐无二致。閤下其早图之如何。近日士大夫。皆安姑息。不思自强。妄谓日人移民。乃其积久经纪者也。苟不得逞其志。则必至动兵。巨舰大炮。吾不敌矣。与其不受而取一朝之祸。宁可受之而延数年之安。某等亦尝闻其说。然独悲夫我人志气之懦㥘如此。见识之愚昧又如此。则日人安得不视之若无人而为移民计哉。夫百年以来。列邦之变。盖已极矣。小为大吞。弱为强并者。皆可历数。然究其起由。则必弱小者先于失礼。而强大者得以问罪耳。何谓之礼。其能守公法约章也。何谓之罪。不能守公法约章也。吾果无失。彼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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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无名之兵。天下所共非。则吾将听于仲裁之不暇。而暇为日忧哉。今政府诸大臣。亦皆有门生。故吏其尊卑贵贱之分。固有间焉。同一卑贱也。而其刚正自修者则必惮之。濡软不振者则必轻之。虽欲不问是非。一例呵责。又恐傍人之窃议而不敢为。卑贱尚肰。而况于平等者乎。国际之道亦类是。故强弱大小。非所与论也。閤下其无为邪说所挠。威喝所惧。而一以国计民生为念。则此非难行。但病不行。惟閤下裁谅。不备白。
代西垦岛民致内部书(甲辰)
呜呼。天下之穷无所归者。其惟垦岛之民乎。一自徐管理召还之日。皆仰天呼痛。莫知所向。则此非惜徐管理之去也。但恐新管理之不来也。故某等裹足千里。留待三朔。不闻新管理差下之命。愚未知政府之意果安在也。岂以为徐相懋在官三年。无所成就。而继其后者。难得其人邪。抑以为所得民户。无补于国。而徒启边衅邪。某等请条陈之。夫徐管理之才。其于治民御众。本非其长。而初手新政。虽未足观。肰民犹纳其名籍。出其户钱。其势如水之趋下。则今得粗知治体者。内修辑抚。外行御侮。则朝著之间。岂无其人。若惩于彼管理而不敢为。则是乃因噎而废食者也。而况王者之政。必自得民始。故圣人云有民斯有土。
李海鹤遗书卷五 第 68H 页
有土斯有国。安知我韩中兴之业。不基于此。而徒求速效。不为远虑乎。且其民皆我列圣朝涵育之馀生也。今见六洲互通。三种杂居。其民所在。辄置领事。亦各国之通例。而所重在民不在地。肰顾此垦岛。则自句丽渤海以来。皆其内地也。故土门之尹瓘碑。婆潴之高丽墓。證案昭肰。我土我民。未有异说。又何必虑将来之患。沮归附之人邪。幸閤下以此提议于政府。勿以才难为念。亦勿以开衅为惧。而新管理即为差下。趁斯下送。免使数万生灵转死荒陬。伏望伏望。
与李军部(道宰)
见今重恢之计。惟有养兵一事。而其办财之道。昨已略陈。外此更无他术矣。盖任大事者。虽悦怨参半。犹可为之。况此法之行。悦之者多。而其怨则时千百之一耳。且今商道不通。则开化亦不成。必使富民。无利于买土。其势将趋于商道。当路诸公。苟烛此理。则恐无不听矣。我国家五百年社稷。束手付人。此正人臣致命之日也。切不可因循前例。坐失机会。幸须一言陈请。以观其成也不成如何。
与李议长(容泰)
夫天下之恶一也。故不孝者。天下不欲以为子。不忠者。天下不欲以为臣。此固常理也。古之君子必审于好恶。故传曰。人之所好恶之。人之所恶好之。是谓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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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性。菑必及身。可不惧哉。今清州郡守李熙复。语其身分。则巫觋之流也。语其习业。则祈禳之事也。叨居郡职。已涉滥吹。而况贪虐无厌。刑杀非法。清民何罪乎。四载之间。膏血已尽。崔鬼亦冤矣。九原之下。郁结必多。全国之人知与不知。唾骂并至。则此非我大 皇帝陛下所欲以为臣者。故新观察到任之日。不待钩问。直行论罢。固其宜也。而阁下乃举之为议官何也。如以为熙复之贤。不可黜免。则本院即一国是非之所从出也。义当公言于朝。以明该观察不审之咎。使熙复罪状。昭雪无遗然后用之。亦未晚也。今观察则黜之。阁下则举之。其于朝廷体面。得无所损邪。某等虽不知熙复之作何状人。肰全国恶之。而独阁下好之。好恶之颠倒如是。窃恐阁下之菑。亦从此而萌焉。幸阁下谅此忠爱之意。恕其妄言之诛。则是区区所望。伏乞裁亮。
与闵度支(泳绮)(甲辰)
今夫铜货之弊。非独贻害于我民。亦且致损于外商。不可不急行更改目贺田顾问交换之议。是岂得已者哉。肰苟欲交换。必须借款。苟欲借款。必须典执结税。结税典执之日。乃国家就亡之时也。事已到穷。卒无长策。而但此善于彼则有之耳。
 第一。将日清及诸国商人处现存铜货。皆令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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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入歇。用近日加计之例。以纸货报还事。
 第二。将全国铜货。减定价格折半或过半。量宜措置事。
 假如本月二十四日两币加计。纸货每百元。铜货二百七圆。而若用铜货折半法。则两币所差。不过三分半也。外观而枚数虽同。内顾而价格相近。市港物直。亦随以低。国计民力。于是小纾矣。
此其初下手处也。盖自典圜局开铸以来。全国铜货不下二千万圆。而今虽减半。亦得一千万圆矣。取作本位。何待借款。借款而交换。则二千万圆。同归无用。减半而准价。则一千万圆。便成有用。其利害之悬。较肰可知也。况三南之叶钱。尚有数百万圆。而皆可以通行。内藏院积金。亦有千馀万圆。又可以相贷者乎。
 第三。本国市场凡百物价及公私债。曾以铜货与受者。皆令折半施行事。
 第四。典圜局。亦宜复设铸造新货。必使铜与价准。无启奸利之窦。而现今铜货。则渐次销融事。
窃闻近日政府以借款相持。肰此亦无难处者。若借款契约时。必以日本银货相求。则彼人亦将自退。不应强督矣。夫日本纸货。虽有原位。犹近于虚名。而况银行券之却系新造。不得通行者邪。必以死拒图免于卖国之罪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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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本伯爵大隈重信书(甲辰)
今天下事甚急。仆性又急。无怪乎其言之急也。敢问贵国不欲为东洋霸主邪。何其窥近利而遗远图。喜小智而忘大计也。夫东洋三国。势如鼎足。缺一则倾。此天下所共知也。而况满洲之役。实为全局起见。则我韩之望于贵国者。果何如哉。仆请以近事喻之。仆尝在乡时。见奇姓民颇有田产。早岁而孤。诸叔诸从。日求钱粮。始虽随应。终怀不平。既已其邻里。有徐姓官人之藉势力而好强占者。奇姓民遂举其田产而归焉。今我韩之望于贵国者。亦奚异于奇姓民之望于诸叔诸从者乎。亲戚之间。其望特厚。故其怒亦易生。此人情所固然也。呜呼。贵国之求。可谓甚矣。矿山则得焉。铁道则得焉。银行券则得焉。蔘圃则得焉。渔采则得焉。犹以为不足而求之至于山林川泽原野陈荒之地。则于是乎举国之人。始知贵国果有窥觇疆土之意。而莫不奔走号泣。回首西顾。每闻金州之胜旅顺之捷。则皆愀然不乐。而自是以来。骚讹日甚。如嗾起东匪。募集义兵。打破教堂。招纳外舰等说。虽无根据可指。然凡韩人之望厚怒生者。则未必无验也。今贵国人来此者。类皆淆杂。不识时机。喜功生事。无所不至。而贵政府亦隔海万里。为所欺蔽。不悉情形。使我怨毒之气。日累月积。苟有一二不逞之徒。乘
李海鹤遗书卷五 第 70H 页
时大呼。内集新动之兵。外连旧知之敌。则吾恐奇姓田产。终为徐家所有也。若仆者一家十馀口。何往而不得为民乎。但其平日视国家如父母。视黄种如兄弟。视贵国如伯叔舅。同室相忘。殊不近情。今韩亡则贵国次之。贵国亡则清又次之。东洋全局。瓦裂无馀。后时而悔。恐不可追矣。故玆敢一言仰告。伏惟阁下将此提议于贵政府。亟饬荻原。召还长森。以慰民心而存国交则幸甚。
与日本大使伊藤博文书
窃念吊慰邻邦。一偏使足矣。今阁下以其人则政党之首也。以其位则侯爵之尊也。而乃充此选。贵国之遇我可谓至矣。然繁文虚礼。君子所不行。抑或其间别有重要者耶。夫韩日两国。俱处东洋。唇齿辅车。势必相须。韩败则日亦不成。此固识者之所忧也。呜呼。扶植独立。保全疆土。我不能自力。而犹有待于贵国者。诚以贵国风义甚高。颇有春秋救灾恤邻之意尔。世之好论说者。多谓韩之治。非日之所喜。彼必因循弥缝。拖度时日。外托维持之名。内怀吸收之计。如俄人之取波兰。此皆不知者之言。何足挂齿。顾今满洲之役。实为我韩起见。则是乃天下之大义也。始之以义。终之以利。甘作东洋之俄人。吾知其必不然矣。而招我人之疑。则亦有其故。何也。盖自甲午以来。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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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失事亦多。今不必追咎。而但以近日事观之。夫两国盟约。其所慎重果何如。而贵公使诈与奸细辈。结为昆季。阴诱阳胁。以就调印。遂致巷议纷腾。民心不服。此又一失也。如李容翊者。其剥民奉君。罪固当诛。肰生之杀之。是我政府责也。而执送东京。使得假息。吾未知其何意也。岂以为韩国乱政者。独有容翊而斯人一去。政府遂清耶。无补于事。徒取人讥。此又一失也。一月之间。两失已见。我人之疑。不亦宜乎。往尝闻东洋人物。每以阁下屈一指。则其于时机。必有默识之明。其于人言。必有听受之量。而今日之来。亦有事在。故敢以覆辙之戒。进于左右。阁下独不见清国李中堂乎。晚节不保。前功尽弃。可不惧哉。情迫辞切。自犯狂妄。伏惟阁下裁亮。
与日本大使伊藤博文书(乙巳)
窃闻阁下以特派大使衔命西出。呜呼。我韩其从此亡矣。夫我韩不幸而接近于贵国。尤不幸而又遭值于阁下。天乎天乎。不祚我韩。果至是邪。伏念阁下之于我韩。外托维持之名。内怀吸取之计。使其自灭。徐起而收之者。固其平生长策。而今日之出。亦不过是好其言辞。行其阴谋而已耳。我韩奸细辈之出入宫禁。壅蔽 宸聪者。亦自不少。而以阁下操纵于其间。其位则友邦之侯爵也。其名则近世之政家也。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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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笑貌。有足以倾人也。则吾知阁下之计。其必获施矣。肰孟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盖恶其象人而从死耳。今我韩虽小。顾其人口。亦不下二千万。而皆有血肉性命。决非刍偶可比也。而举不免阁下之手。则其流离冻馁。呼号疾痛之声。果何如哉。报应之来。捷于影响。吾恐阁下其不有人祸。必有天殃也。杀一不辜而得天下。古人犹有不为者。阁下未必知此义。肰杀二千万。而得一弹丸地。其利害是非。甚显然矣。奈何奈何。或者谓人各为其主计则善矣。子不可过之甚也。噫。何其愚也。今韩日两国。唇齿辅车。势必相须。韩亡则日居其次。天下所共知。而列强之窥其隙者。弥满六洲矣。日之于韩。犹兄弟也。于英美。犹朋友也。自戕其兄弟。而犹望其朋友之善我。则天下无是理也。英美同盟。其可足恃乎。故仆等之言。非独为我韩计。亦为贵国计也。非独为贵国计。亦为东洋计也。犹乞阁下无弃刍荛之说。以求桑榆之收。则幸甚幸甚。
与日本望月龙太郎书(甲辰)
古人云倾盖如故。凡交际之义。不以新旧有间。故今日之言。实是披露肝胆。不避嫌疑者。则幸加垂察如何。夫韩日协约中。有扶植独立保全疆土之语。愚未知此果贵国之真心邪。世之好论说者。每谓贵国之于我韩。壤土接近。固有并吞之志。然犹有畏于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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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敢焉。故韩政府之有刚正解事者。皆非贵国之所喜。则必将因循弥缝。拖度时月。乃于其间。吸取利益。如铁道矿产渔采蔘圃之类。期于尽夺。使其膏血匮竭。肌肉黄瘦。自致于毙而已。万口一谈云云若是。且以近日事观之。愚亦未尝无疑焉。肰窃念满洲之役。实为大局而起见。此天下之义举也。必与韩清鼎足并居。以捍御西北从事肰后。乃可以保东洋而存黄种矣。始之以义。终之以利。则非但取笑于列强。亦且受疑于我韩。而虽有目前之得。必致背后之失。卒至于义利俱丧。则宁不可惜哉。使愚而不知贵国之意。则固不可与其谋也。使阁下不知愚之志。则亦不能用其言也。故先此一言仰质焉。伏惟阁下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