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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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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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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健斋金先生年谱后
右年谱未知出于谁氏。而大抵晚出。疏漏于先生为学始终。少所发明。就考遗文。一二仅存。存其槩而阙其详。所详者殉义颠末耳。第念先生之为先生。不以节义而以实学。使先生先后岛燹。无南江一死。其为先生。固自如也。实学既如是。故末梢树立。扶植纲常。使一死有辞于天下后世。世之以节义论先生者。恶足以知先生哉。呜呼。节义学问中一事。以一事而槩全体。则详于殉义。亦未可谓无所发明也。吾先子所言先生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岂无见而云尔也。谨就原本。略加增删。而少所发明者。槩乎未有加焉尔。呜呼惜哉。
云壑文集跋
祖德谷,渔溪。不失为肖孙。云壑先生其详。小雅使君以族后孙序之。顾此肤末。乌足以发挥。呜呼。先生当日事。不至如今日颠倒。而既抗言焉。又举义焉。既不售则退藏于云壑。虽 徵命屡至。而起不得林下之志。抱道而终。使先生生于今日。则又作如何措置。而其终也足蹈东海。不但为云壑遗逸而止耳。九原可作。吾愿以质焉。噫。微先生。吾谁与归。后孙柄镛将梓其遗文。谨书旷感于中者。以殿后焉。
书翠谷遗稿后
宇万既以曹氏命。文先生墓道。德行事业昭载焉。无容更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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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业于遗文。所得不止于一两句喜。诗有一绝焉。曰梦入先天觉后天。一轮明月印平川。此身以外元无易。已信羲皇指画前。非易理玄妙昭森于眼前。无敢如此说。文得数句。曰人岂不能日记一言。积日至月。记三十言。积月至年。记三百六十言。古人格言至论。不啻多矣。而其开钝根入开明。无逾于此。吾欲书揭座隅。以勉家少及后辈之鲁惰者。遗文十失八九。而此而得传。则庶可领会其头颅矣。何损焉。书此以塞东承玉承之请。
石川诗集跋
孟子曰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为百王之鉴戒。而诗与之若是班乎。诗之感发惩创。朱夫子序说详矣。吾无庸赘焉。而若夫有古今之异者。吾不知其必然也。古诗何尝尽善于今诗。今诗亦何尝不及于古诗也。盖取其善则今诗亦古诗也。余读石川先生诗稿。其不合于古诗者寡矣。其正者雅。变者哀。变而又变者。或至于伤。时之所遇者然尔。盖自气节磊落中出来。故不拘拘于淘删。自合节奏。而伤时悯俗之作。皆可以备存省垂鉴戒。先生以诗鸣。而诗于先生。不得已而作也。若以诗尽先生。则非知先生者也。先生抱经济之策。而进不得摅用于世。则蕴蓄之发。待诗而略泄焉。且乙巳槐马。乃其同产。而超然不相累。论其所处。则殆近于人伦之变。而所处之亭当。实无愧于中行。好在汉江水。安流莫起波。即其南归诗也。读之悽切。两眼潸潸欲泪下。盖其爱君忧国之意。洁身好遁之志。含蓄于十字之中。非深得风骚之体。乃尔耶。长篇大章。皆托意弘远。其为后人之古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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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明矣。呜呼。今之时尤何等昏乱。得如先生者。参错在林泉。吐露歌咏。以垂戒于后世。则庶有补于风化而不可得矣。叹息而书其后。后孙琪焕致门长老之命。
西山实纪跋
庄陵之末。清节之士。入空门泯其迹。东峰其人显。西山其人晦。迹二公之心。盖愿晦而不愿显。然则东峰有不得遂其愿。而西山之愿。可谓遂矣。虽然晦于一日由公。而显于百世由人。此后人之不能无慨于西山而必欲显之也。是以陶庵先生识其墓曰。迹公大节。清寒一流。显晦迟速。当与同传。陶山相公作其传曰。媲节墨胎。悦卿其卓。援公比隆。斯评可绎。多士馆生。疏请追享于清节祠。人显之也。 正庙批旨褒列生六臣姓名。而柳监察自湄。即公姓讳。焕乎丹纶。焜耀百世。 君显之也。衣履之藏。失而复现。监察柳某。旧刻宛全。天显之也。天人之所显。公自晦之心。有不得终遂矣。呜呼。夷齐之采薇西山。作歌饿死。孰闻之而孰传之。然则东峰之显。西山之晦。有先后耳。非优劣也。吾未知西山之巅。是夷齐之所登。而所采之薇。亦夷齐之所食欤。所登也是人。所采也是人。则山与薇之是不是。不必论也。先生之后。西山依旧而薇亦无恙耶。吾将蹑遗躅而一登。染指于馀根。且访先生遗躅于云烟杳茫之间矣。后孙寅奭示其遗迹。叹息而书其卷。
竹谷文集重刊跋
右竹谷李先生遗文。初本成于 英庙己巳。续本成于 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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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合二册。我 中仁明宣之际。人文宣朗。贤德辈出。先生之生。盖膺泰隆之会。与四兄竹阴先生。讲道南服。一时名儒硕德。皆其丽泽。所与酬唱往复。宜不若是畸零。而逸于兵燹。前后所收。仅出于当时过从诸家。盖其诚敬命德知愚圣贤之辨。化民成俗崇德戒子之言。皆可传而不可阙者。而学戒一篇。开发胸中之蕴蓄。以为后学百世之指南。坦坦正路。滚滚大章。祇此一篇。虽谓前圣后贤心学嫡传。非过语也。黄颐斋于年谱后叙。发挥已尽。吾复何赘。盖此为骊龙之珠。而其馀羽毛鳞介所收祇残。又何足为慨。当时与后世。以是而知先生之学。以是而传先生之道。不待子云尧夫。而已绰乎有裕矣。镂板盖久。中岁经郁攸。后孙是悼。方谋重锓。英焕,晟焕实尸其事。而阳范致门长老之命。求为殿后之文。第念先生之文。其可以嘉惠后学者何如。而郁攸为灾。岂伊昔斯文中衰之运。而及今重刊。允为吾道重熙之一大消息欤。嘉叹而书其后。
乐庵遗稿跋
陋巷箪瓢。不改其乐。夫子称其贤。程子又发明之曰。箪瓢陋巷非可乐。自有其乐。盖自有其乐。故贫贱不能动其心。此群弟子之所未必能。而独称于颜子也。窃尝以是而求之。则吾叔祖乐庵先生。其殆庶几乎。李陶庵先生亟称其破屋数间。不蔽风雨。不举火或至屡日。而口不言贫。眉不一皱。盖许其自有其乐。乐庵非先生自号。而从与游者一辞称乐庵。乐庵之称。未尝非先生实际。而试问先生所乐何事。则果能道得否耶。有若无。实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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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犯而不校。曾子所谓吾友从事者。而又复见于先生。故时人称汝南有颜子。则无不曰见吾叔度。盖其天资有相近者。而若曰孰为好学。则亦必曰先生其人也。先生天禀近道。不赖勇而裕如者。谦谦卑牧。不以贤知自居。而怀抱才具。终老林下。亦岂所乐哉。君子之出处。既不得尧舜君民功覆天下。则不欲小用其道。以取一时之誉。所谓缊袍华于佩玉。饮水甘于列鼎者是也。故曰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身既晦藏。则区区言语文字之传。亦非所屑也。此先生所以不喜于著述。而应副之作。亦弃而不收。知旧往复。亦皆菽粟布帛。乐其日用。此风浴咏归之为夫子所与也。望实既隆。盛名日著。当朝搢绅。皆渴见愿交而不可得。所乐与讲讨者。皆林下宿德。性理微奥。毫分缕析。往往发于言谈。亦未尝著为成书。在先生韬晦之义。未始有逊。而惜乎其不少槩见于门人之所记。则骊珠之珍。先生已卷而去矣。今不可任其埋铲。而为传后之计者。特其鳞介。未知于知先生之实。或有少补欤。卷将入梓。族叔东斗俾宇万置一言于卷后。谨收当时与后人高景旷慕者。以为之识。
一查集跋
右一查李公咳唾。畸零不能成编。久为巾衍之藏。惩羹于屡佚。方谋剞劂。俾余置一言于卷后。宇万尝以李氏命。识其牲石。嘉言善行。槩述于是。今无庸架叠。而夫子谓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文字亦然。苟其文之可传。愈寡而愈珍。第其閒中漫咏末句。有曰莫教迷步趋斜径。卷里尊师有孔颜。此为公稿之骨子。见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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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路险巇。人人异趣。吾每举似河西先生诗仲尼元气紫阳真。潜心勿向他歧惑。以勖后辈。读公此句。可与表里。有德者必有言。亶其然乎。约斋宋公序其卷端。阐发言外之意。谓风声义烈。有足以激劝一世。以致捍边境而安社稷者。可谓真知公之心哉。然则遗文之行于今日。其亦有补于世教之万一也欤。既以语公后承启龙,启琮。叙次以书其后云尔。
题石溪遗事后
右石溪宋公缺稿一篇,遗事一篇,附录一篇。合为一册。同春先生玄晏于其首。文谷先生殿后为文。盖公殉义颠末。开卷瞭然。吾无庸赘焉。而古人云一死强于百万。我东方廓扫妖氛。重恢基业。未始非当日死事诸公之力。诸先生褒忠奖义。宜无馀辞。而一字一耀。将与东方天壤俱传。吁盛矣。呜呼。见今壬丁之遗种。复踵前孽。国不可以为国。民不可以为民。无一人义士可以伸大义于天下。九原可作。义胆轮囷。一死报国。当如同春先生所谓冒白刃如衽席。祇知有君而不知有身。文谷先生所谓以一身撑拄数百年纲常。日月争光。山岳并峙。可使东方无无人之讥。而今不可得。呜呼悲夫。去丙申。国计抢攘。宇万不自量力。号召于锦城光山之閒。公冢后孙寀燮仗剑赴义。约以同死。公遗风馀韵。犹有足徵。事既不遂。余方屏息于三圣山中。寀燮以公遗事。委使撰次。旷感之深。不辞而诺。今年乙巳。与其族叔柱凤。询谋诸宗。以图刊行。此卷之行。高景思奋。尚亦有人。则其于补世教。非少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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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查遗稿跋
程叔子言行。同于伯子。伊川先生盖尝自言。吾于清查李公亦云。使公自言。亦不过曰吾所秉执。同于吾兄一查公而已。盖同遭大乱。万死一生。辛勤经历。为义节完人。苏中郎年方强壮。手握汉节。不辱君命。其职宜尔。如公年二十馀。贼锋馀命。能全节逃还。尤岂不卓卓然。揆以常情。自幸其不死。宜无寻常营为。而读公清查自序。大煞致力。乃在于变化气质。所谓腔里之查滓。涤荡无术。以孔圣之江汉濯之。颜子之勿旗挥之。如点云之过日边。复睹其明云者。盖其实心做去。故其言如是。其向后得力。不可涯涘。而名说所谓不欲其二三其德。欲其不远复而不贰过者。乃其一生课程阶级。于是而公之为公。可槩而知。戒子书末段所谓雠土所产器用诸物。切勿用之者。读之令人惕然。呜呼。我国家前后世雠。为臣子者所当薪胆图报。而举世滔滔服其服而用其物。皆为清查公之罪人。吾欲表而出之。以告今之人。李氏去年刊一查集。又以今年刊公遗文。向所谓同于伯子者。此亦其一端。卷将入梓。后孙卿范,骏范。徵为殿后之文。而前斋郎启翼致书以申其请。皆世好不敢辞。略书所感者如此云尔。
勿欺斋集跋
余尝读勿欺斋姜公武豪歌。始疑公生长诗礼名门。天禀又聪颖。早以勿欺立心。斤斤是学问头颅。需世才具。达可以致泽君民。穷不失独善玩世。而武豪何歌。弓马何第。中閒铺叙。又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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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重兵。指挥三军。为无限荣耀。以公气节。何屑屑于是耶。及读其末段。前疑顿释。始知公之为公果在此。而武豪不得不歌。弓马不得不第也。盖 宁陵圣主讨复之意。华阳大臣密勿之策。为天地中閒。初有底大义理。其有志而未伸。遂使英雄志士之泪无乾日。公所抱何等气节。何等忠勇。施为筹策。亦所自许。岂肯屈首为腐儒而为卧死牖下之计哉。论人者当观其志事。而时之利钝。有不暇论也。呜呼。其不幸而不生于其日。不得 宁陵一眷老大臣一顾。而又不幸而不生于今日。得售其思报之忠。是书之传。必有掩卷而屡欷者矣。遗文将入梓。俾置一言于殿后。特举此而为说者。以余旷感在此云尔。
书聋斋血书诗后
平生殉国志。腰下玉龙知。力尽孤城里。谁扶社稷危。此聋斋文公临殉于龙城。血书衫袖诗也。公当壬辰之燹。纠合义旅。首尾六年之閒。斩获无算。屡立奇勋。丁酉。以孤军赴龙城。贼已迫城下。公冒刃搏战。屡碎贼首。而援绝无继。知事不济。乃慷慨誓吟。声满天地。以所书血衫。付奴甘金。力战连断左右手。城陷而殉。呜呼。公膺房宿而生。禀得聪明气节。天乎畀公何丰。而竟使报国之志未伸。而中途殒折。又何啬也。啬于命特一时。而伸于义者百世在后。顾孰屈而孰伸。孰啬而孰丰。且况临命一绝诗。凛凛忠赤。可与日月争光。吾意公血书誓吟之时。星月为之动光。而世无望气者张皇其事。此为可慨。而公殉国大节。执此而亦可想像矣。呜呼。今日事可忍言哉。既不得起公于九原。则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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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此诗。诵与人人。读其词而得其义。则天下事犹可为矣。后孙成镐示以遗迹。屡欷而书其后。
永思斋遗稿跋
水原崔氏。吾先子有序谱故事。永思公余得其槩。今年壬辰。崔氏重修其谱。命余相役。始终颠末。于世谱得其详。谱既竣。又刊永思遗稿。殿后之文。不鄙属。余得卒业于遗文永思自记。公之为公。尽于此矣。呜呼。公之训子孙者。即公之所以事祖考也。以所事祖考者。训于子孙。为公子孙者。亦以所受于公者事公而垂之子孙。则公之思。其将永世无替。永思为号。可孚其实心矣。遣辞之閒。一节深于一节。恳恻明白。信乎有德者必有言。以进士在国学。陈请诸章甫。以建祠设院扶植文教为宗旨。为国家长远虑。以一庠生。有古大臣之风。吁盛矣。寻常所著。辞近理远。足以警后。诗文冲淡渊永。不事雕删。可谓得风雅之体。必其可传于永世。愈寡而愈珍也。吾所以提出永思自记。而不以紧要语句标揭。盖亦引而不发。使读是稿者。三致意于此以自淑也。将命者润台,润瑚其名。
野隐遗稿跋
古之隐士。隐而隐。必于山深林密。木石居而鹿豕游。所谓往而不知返者是已。若野隐李公之隐。不隐而隐。不仕无义。一举而上庠。草野不忘君国之忧。丁卯丙子。两举义旅。得志兼善。盖公所抱。而既不得遂其志事。则杜门屏迹。亦不得已也。故其诗曰蹈海孤踪谁复继。白头羞作苟生人。其凛凛辞气。当与采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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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传。吾欲酌东海之水。搴西山之薇。一奠于其墓而姑未遑焉。公述作无多。其牢骚慷慨之意。或发于风雅诸作匪风下泉。未始非乱极思治之意。遗稿之刊行于今日。殆非偶然。吾必以一句诗表出。盖亦有意。凡厥士君子。皆羞作苟生人。而欲继蹈海之踪。则今日事犹可为也。遂叹息而书其后。后孙权淳实尸其事。而所与偕者镇九,秉采,秉洹。权淳求为殿后之文。世好又从与游。其请不可孤。
书五君实迹后
五君即五正。今 上壬申。始追封谥。皆 厚陵继别。孝友卓绝。学问醇正。非直王室懿亲。允为儒家师表。而翩然敛退。不受封号。窃伏惟念 国朝友于。迥出百王。非有诅畜惧选之疑而犹尔者。盖以盈满为戒。遗子孙安耳。 圣朝轸其实心。故不强其所不愿。以安其心而著其高尚之志。则所以宠之也。岂区区封爵。循例恩典。所可比拟乎。至于 追典之降。又别有商焉。五正高尚之志。明如日月。虽不以恩宠。有所重轻。以若孝友。以若学问。在他人。犹当特施旷绝之恩。况合施恩例。岂阏于懿亲乎。于是而前圣后圣其揆一也。其并行而不悖。实昭代之盛举也。五正实迹。公私文牒俱在。此不重述。而特书其爵谥晼晚之由。以塞守道后孙前佥正奎馨之请。
岐峰集跋
士不生唐虞都俞之世。得生于孔门言志之日。斯可矣。此又不可得。得生于我朝晟际。师友诸先生。斯可矣。我朝人才。 明宣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27H 页
之际为盛。故评事白公先生生乎其时。专门于一斋,河西,高峰,栗谷。而与松川,松江,孤竹,青莲,石川。互相酬唱。师友倾一世。加之一门四贤。皆文章俊逸。而公杰然称为首。非国初文明之运陶铸出来。有不得生公于一代。贲饰文治。以鸣国家之盛。而既不得大用于世。又不得年寿。所抱奇伟。不能展百一。又何丰于才而啬于命也。所幸不得于年而得于时。与诸先生同传于东方天壤。吁亦盛矣。彼得年得位于一时。而与草木同其萎折者。恶足以髣髴也。文集将剞劂。请置一言于卷后。将命者亨纁其名。
题金云江皇朝赐像事实后
我朝人才。 明宣之际为盛。先生生于其时。在一时人物。盖杰然矣。不幸云仍琐尾。遗文逸言行泯。考德无地。惟幸零文畸述。杂出于先德集中。信乎有德之言。不遂湮矣。傍孙国焕氏白首考摭。釐为一册。此其卷也。此朝天事实。不知出于谁氏。而享祀祝中语。最可徵信。国焕氏又歌咏其事。盖朝天不为无人。而肖像之赐。必于先生。天意所在。未易窥测。槩乎言议风物。允为东国良弼。惟肖一像。庸寓梦赉之义。惜乎韩陈王黄之赞。并与遗像而逸。无以窥其髣髴矣。幸俛仰杂记中。稷契吁谟。管葛才器二句。可见先生于百世之后。可谓盛矣。不佞文下。非可以秽人先迹。而国焕氏之诚力。有足感动人者。不能终辞云。
书秋溪遗迹后
菊轩为祖而为肖孙。静庵为师而为高足。秋溪李公讳希闵是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27L 页
已。第念菊轩公师事毕斋。死于戊午锢籍。公又师事静庵。死于己卯士祸。盖其事虽不同。而死于义则同也。然则以公为菊轩之肖孙而静庵之高足。其知言乎未耶。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推此义也。使夫子而不在。则颜渊亦何敢生。然则静庵先生之不在。而公之不生。亦义之尽也。非承袭菊轩公之遗烈而擩染静庵先生之德义。岂遽视死如归。如公之为哉。呜呼伟矣。
忠节录重刊跋
义六臣之义。死六臣之死。是亦六臣而已矣。清斋朴公先生始与六臣同谋复 上王。适会朝天未返。而六臣已湛族矣。还至鸭绿始闻之。仰药于客馆。六臣之死其迹著。先生之死其迹隐。显晦之或不同固然。而理无终晦。久而必彰。伯夷死于首阳之阿。采薇歌孰闻而孰传之。然而至今学语童子。皆能诵说。如昨日事。先生之迹。尤较著者乎。其将行也。引成河诸公。步月至杜鹃丛前。朗吟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之句。泣数行下者。先事之感如此。召信任一军官曰。吾与六臣有约。吾不忍独生。后事之痛又如此。遗诸子书。以 幼主时所带官。题祀板及墓石。虑及身后事。又如是明白洁净。始终条理。虽六臣复生。先生当不愧于其言。或者谓六臣之死。不得不死。先生之死。可以已则已。非知先生之心者也。 列圣朝褒赠其至矣。而于先生。有何加损焉。为后世重名义树风教则有矣。旧裒稡为录。名曰忠节。刊行既久。而见今彝伦斁丧。臣而忘君。岂先生之风。犹有所未闻者欤。为是之惧。谋重刊而广布焉。怀二心者。庶可以知愧。而为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28H 页
国家阳复之消息欤。后孙正林。俾宇万置名于卷后。
书梁氏宝藏后
梁斯文在庆。既重刊其先祖学圃先生遗集。以嘉惠于后人。而又收拾先贤所尝与先世往复遗墨。釐为一册。名之曰梁氏宝藏。行将入刊。盖其意遗集以公于世。遗墨以私于家云尔。盖此诸贤与梁氏先世书疏。则其曰梁氏宝藏者固宜。而其为宝藏。岂但梁氏而已。第念宝藏之云。岂必以珍重遗墨。为不可易得而已哉。前贤往复。非寒暄但已。必相规警。一言一药。可为后世法。古人云读论语。将弟子问处。为己亲问。将圣人答处。如亲受答。方是有益。凡观先贤书字。何遽不然。将书辞中互相规警者。如亲承其旨则可矣。吾所谓不但为梁氏宝藏而已者是也。卷末附以学圃先生以下至于近世或诗或书。亦见世德久而不沫。吁盛矣。梁氏之家藏是卷者。观感而有得焉。则当有继此而编附者矣。吾将以此卷之增衍。而知梁氏之益昌矣。宝藏之名。于是而益验。而在庆甫之独贤。为益有功矣。愿以是告于梁氏诸君子云尔。
书义士姜公两世荐状后
宇万尝读湖南节义录。知姜公讳风世当 穆陵壬辰。奋义讨贼。始于石桂之役。斩获无算。终赴矗石。多有协赞。竟殉义先健斋二日。子承勋从父在军。见父死。奋不顾身。同日而殉。父死于忠。子死于孝。霁峰鹤峰何等伟烈。而同时又有公父子。其扶竖后百世天理民彝。不但为一时家国计而已。其褒忠奖孝。宜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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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同。而无私之照。犹有覆盆之漏。吁可悲也。虽然君子为所当为而已。树百世风。为来世劝。责在世路。乡士道儒之争先请褒于道绣于宗伯。不止数四。而终不褒启。于公何损。为世路慨则有矣。公晋山府院君其高祖。议政肃宪公其曾祖。席先食旧。宜无艰进。而乃以武艺取第。盖其早见边衅。马革裹尸。其素定也。岂以区区泉里价为心哉。呜呼。向时犹有此等气节。足可为国家重恢之基本。而今也则无。重可悲也。后孙必远示以荐状。屡叹而书其后。
书锦江五贤契案后
东坡诗曰呼吸湖光饮山渌。佣奴贩夫皆冰玉。湖光山渌。能令佣贩冰玉。矧乎士君子山水助发。蕴之为德行。发之为文章。始于山水而终于山水。百世增美。盖人与地匹休者然尔。锦江南土名湖。湖精之所毓。奇伟逸宕之才。𨓏𨓏产焉。是以前有十一贤善鸣于斯。继有五贤踵相接焉。此其案也。未知与十一贤孰甲孰乙。而皆寓情物表。不受尘臼惹绊。与锦江之水同其澄清。上庠郑公所题近律可据。而读之有羾寒门而濯清风意思。惜乎公诗之下。必有四公唱和。而逸而不传也。其姓名案中。有录开卷可考。若使世閒人见之。便是列仙传。飒爽照人。吁盛矣。掩卷太息。书此于卷后。以遗上庠公之后孙永焕。
书睡轩朴公行状后
右状行。吾先子笔。先子及公之世。嘉言善行。盖耳目攸及。而状既成。贻书公之孙安湖居士曰。状草太疏略。宁姑阙之。从后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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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为可云。盖先子之心。应有安且成三字。未及领会者矣。而其后荏苒。未及追补。遽已山颓。后孙是悼。以未伸之志。来余谋及。宇万愚昧。于先子所称疏略者。不及其万一。就考遗稿中。有十二悔诗及过字吟,难易吟为字吟诸篇。是公为学头颅。吃紧得力处。而状中未之及。使后人得其鳞甲而昧于探珠。则盖非细故也。故发其端而诗什载在其遗稿。读者亦将自知之。则虽状辞之有阙。公之实事。非无可据也。先子之既发而不及修整者。其以是耶。吾亦历书其源委。以附其后。后之人将其疏略者。就考遗文。则庶可以得之矣。于是乎书。
书晚羲梁公行状后
宇万自不省事。已闻晚羲翁才德文章。秀出南土。望之而不可见。如卷中人。年及南游。公弃后生已有年。而侧听长老语。获详其梗槩。更觉遗馥薰人。但所自疑者。若负若抱。殆所谓至贵国爵屏焉者。而白首应举。仅得庠生。不为晚羲翁。则已固不能无滋惑于是也。及读遗文。始知有先人托付。父没而不得自行其志。为亲而屈。此所谓贤者固不可测也。乃若其志则不失为晚羲子。而玉帛不及于丘园。自当为世路慨。晚羲何与焉。从曾孙在庆收拾遗文。又为家状。属不佞状德。第念在庆所为状。既备而详。文亦辞达。虽倩于高手。不过更踏其迹而定不及也。世有具眼者。审必舍彼而取此。然犹为之是赘也。遂谓在庆曰以公状公之德。益见家学源流。无以他文为也。谨以上庠颠末。破后人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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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别集跋
重庵先生道学节义。为华西嫡传。盖道学以兴儒。节义以扶纲。元非殊涂而为一贯事。见今昏衢擿埴。炳烛指路。颓波奔流。砥柱屹立。先生在。在先生之身。先生没。在先生之文。是以斯文将丧而万折必东。不为俗尚所挠夺者。皆旧日薰先生之德。而读先生之文一队人也。呜呼。先生虽岭海再黜。与世抹摋。而其扶植之功。实与东方天壤。同其悠久。吁盛矣。遗文刊行有年。而存删容有可议。南儒之从先生于海上者。收拾其家藏。并与原集之不可删而删者。釐为别集。盖曰别于原集。而其大议论之为遗文骨子者。此为完备焉。世有具眼者。自当知之矣。草本或不无传写之讹。方与先生脚下朴熙元一行考订。保无馀谬。未可知也。卷将入梓。尸事诸公。以余有雅向于先生。俾置一言于卷后云尔。
万死录跋
万死乎万死乎。吾生谁非万死馀。方先生之东行也。祇有一死而已。一死而不死。再死而又不死。至于万死而仅有一生。则苏武之节旄尚存。故国之文物如昨。如此而生。虽有万万死。吾当处其一生。若吾生则异于是。先王之典礼已毁。禽兽之蹄迹相交。虽有万万生。宁吾处一死。使先生作于今日。目见今日景色。则以向时万死不移之操。不东蹈于海。则必西登于山。时则然耳。凡今之人。不以一死易其心者几希。先生视万死如一死。视一死如一生。未死之前。不忘于君亲。三望有坛。一心弥厉。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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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孚及犬羊。卒寻复路者也。是岂一朝夕所可致者。盖其忠孝两挚。学术兼迈。素患行患。素夷行夷。夷险一致。死生无閒。坦然由之而无窘辙。则天眷人感。实有不期而会者矣。吁盛矣。其弟月峰公往还与俱。而名其日录曰万死。自名其别录曰海上。海上据其实。万死以寓忠愤。于此而乃兄秉执。该括无馀蕴矣。亦伊川所谓某之言行。视伯兄者欤。海上录先行于世。不以万死而并行。则所传者祇皮壳耳。亦安所据依以为骨子。及今而行。盖天诱其衷。使万死二字以与人。人为元符。则庶今日猖披足以有瘳。而负国贩君之辈。知耻而改其辙耶。吾所以汲汲于其行也。既以语先生之孙昌奎,钟玑。请书附于卷后。
书寒江子家藏师门口授后
金斯文希道教性。于吾先子居密迩。晨夕侍燕薰炙深且久。疑义傍质。得于口授。有可以启佑后学者。而既非手笔。未可以采登原集。及时勉励。以尊所闻。庶不为杞宋之无徵。又可录为一册。以俟及门诸家辑蒐言行。合行于世。则启佑后学者。亦在玆矣。君于刊集之日。始终协心。钦感者存。玆以一言殿焉。
题朴道谦劄疑后
今人读书。多不会疑。或能会疑。而亦不能好问。问且不能记之。则才得之耳。已失之心。为是而欲记之。则或失所答本意。余两病焉。今于道谦甫劄疑一通。吾以为读书柯则。何哉。道谦甫读书必会疑。宁失之密。无失之疏。疑必劄记。必得长者手答。或以贻劳长者为不可。余则否否。道谦之意。吾知之矣。贻长者把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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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劳。特一时耳。或自录而错于答意。则非徒自误。贻长者百世之累。此与贻把笔之劳于一时者。所争不其多矣乎。吾于道谦。耳先于面。及其面也。相与披露心肝。于玆七八年。又于今夏。见其读大学中庸。拣疑而质之师席。退与诸生讲劘。靡遗馀力。如余愚陋。亦尝与闻其后。而多所取益。益信夫前闻之为不虚。今以读书山房告去。坐此蹩躠者。不能膏车相从。深忧夫切偲之无人。吾愿道谦益加努力。深造精微。下山之日。幸以所得者借光也。
书讲习契后
宇万侍先子膝下。门下讲习。书面娓娓。金大谷,三郑月波,艾山,日新为益勤。及乎山颓。治任退。与有志后生。讲习于其乡。大谷已故。三郑之徒最盛。其中多邃学秀才。而又不私其师。互相往来请益。无此疆尔界。有剖破藩篱大家气象。易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盖二泽相附。交相浸润。其象为讲习。以其近则同门相观。以其远则三门相丽。同门有同门之益。三门有三门之益。以至于天下古今。无不皆然。讲习之名。广矣大矣。或曰讲习之名。非月波之所独。奚月波独名之。讲习之义。彻上彻下。准彼准此。非若后世之各自门户。扬此抑彼。此月波之所以名之也。以所独求所同。月波之心。可以得矣。李君龙镐,安君极。案中秀士。以余为月波之友而从之游。申之以案后文。
海史遗集跋
海史李公诗集。读之未半。掩卷而叹曰。公非今人而古人也。盖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31H 页
闻之。诗以观盛晚。窃覸公言志之作。和厚冲澹。自盛世运化中陶铸出来。而不涉叔季苦涩轻肆之气。若所谓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犹兴者。亦可槩论于此欤。盖诗有正变。由时有污隆。而其人则无古今之不同。不幸而遭此。则其为诗也亦忠厚恻怛。不如后世之委靡偷惰。故领在乐官。足以监戒惩创。则诗之关重于世教。为如何哉。公崛起于诗亡之后。可以鸣国家之盛。而为一代雅乐。郁而莫达。久为巾衍而已。则公之诗无盛衰。而时自有盛衰矣。使公假之年寿。得见今日之气数。则风雅之变。亦公之所不得辞。以寸管尺牍。作百王之监戒。其功不少。而九原莫作。使荡板周臣。无所顾忌。乱极思治之渐。不可得而见之矣。幸公鸣盛之作。不与时俱泯。刊行于今日。与豳诗之居变风后。同一意思。凡此偶然者。亦为东鲁思治之消息欤。遗集诗为六之五。而记序散牍。各若尔篇。理胜辞达。尔雅古文。览者自能辨之。宇万之少。公已老。既不得拜床请教。而得与公之肖胤铎宪游。公之典型。可以七分。而益信其所受之正。谨以芜辞附后。自叙其感慨云。
书庆州崔氏派谱后
庆于崔氏名贯其一。文昌侯之倡明绝学。固同贯之所同祖而年代绵远。鸡林君之功存宗祊。亦南崔之为帲幪而子姓蕃芜。绵远则记录杳茫。蕃芜则收载汗漫。其笃近而情贯。派谱为𥳑。此谱以菰庵公为分派之祖。菰庵公为当世隐德之宗。郑翰林称其知几无悯。崔侍郎许其高风峻节。执此而想像焉。则其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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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轩冕。至高而无位者欤。宇万尝读其诗。或至慷慨而泣下。诗曰文明入晦夜。风雨五更多。戒辙冥行路。潜身老硕阿。宛然写出今日景色。上句其知几也。下句其无悯也。所谓高风峻节。飒爽照人矣。云仍于公者。岂不为百世荣耀乎。崔氏皆安分乡居。以文行代圭组。知名之士往往出焉。吾愿同谱诸公。以公此诗为今日性命。则公诗所谓日月自清明。岂无其日乎。吾所知者相源,命焕。举以勖之。归与诸宗勉焉。
书懒拙翁自赞后
天下之事。虚实常相因。非虚则实不著。吾见李懒拙先生自赞。有以槩之矣。盖其辞懒于为是则虚。而亦懒于为非则实矣。拙于为善则虚。而亦拙于为恶则实矣。因其虚而求其实。则寻个是处。乐于为善者。不可诬也。因其实而證其虚。则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者。尤其信矣。至其懒拙自叙所谓生于懒拙。老于懒拙则实而虚也。内不欺心。外不欺人则虚而实也。虚虚实实之閒。可以见先生矣。此可与知者道。难与不知者言也。先生著述不多。仅有自叙自赞二文。皆推懒拙之馀意。而善观者得之于此足矣。先生曾孙教直。过余带方寓舍。相与酬答如此。记其语以附其后云尔。
书忍斋家训后
自世降外驰。所勉于子姓者。不越乎业词章拾科第。其所谓远者大者。罕有及焉。金君映钟大人家训数条。皆从本源上说去。子夏所谓虽曰未而吾必谓者。吾于此录亦云。吾愿映钟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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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训上立家计。则身之不修。非所忧矣。此后虽千百言。皆其枝叶。因广其大人之意以勉之。
书月轩曹公遗事后
书之显晦。关于时运。吾于玆卷益信。呜呼。去年甲午。匪类滋炽。百夫炮剑入城。守土望风奔溃。以辱君命者。不知死职之义也。使此卷早行于世。得闻其风。岂如今日也。今日之后。必无今日。又不可保。及今刊行。岂天诱其衷。以宣布其殉义颠末。使见生忘义之辈有所知愧。而为忠臣义士辈出之消息耶。当日事开卷瞭然。读之凛然。足使义士张胆。而时年仅二十一。又何壮也。鲁不殇汪踦者。盖有由也。古人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公固当云然。吾愿尸事诸公。广印其书。家置户藏。使知舍鱼取熊之义也。公后孙昌烨,弼承。俾书其酬答之语。以附其后。
书药圃自序后
有病而后有药。药圃吴公所病者何病。而药之又如何。谨读其自序一通。有意名涂。早治功令者是病欤。未老忘情。归伏田里者是药欤。世方以名涂为荣身肥己之材料。不惟不以为病。反埋头没身。宁灭其身而无悟也。所病者穷约耳。然则公以世所不病为病。而以世之所病药之也。吾闻瀛洲多灵药。服之为神仙。无乃是耶。吾欲以一筇访公。摩挲藐姑射雪肤。为问广济之术而不可得。得卒业于诗与文。若有庶几之遇。而卷后叙述。亦见公志行之梗槩。书其尾以示。药圃之傍。有三山逋老者染指焉。
题晚翁行录后
匪风下泉之思。楚骚沅湘之恨。为此录者。其知德乎。呜呼。嘉靖年閒。一天下有骎骎长夜之渐。识时君子固已汇贞矣。公急流勇退。谢官归第。其于识时何如。而果于忘世。圣人所讥。望北有亭。戒子有诗。而以匪风下泉之思楚骚沅湘之恨。默寓于其中。足见公之出非躁进。而公之处非长往也。韩昌黎谓士不得于朝则山林。彼入而不知出。往而不知返。乌足以与论于识时进退者欤。然则公其贤乎哉。呜呼。今天下视嘉靖年閒。又不啻漆黑长夜。九原可作。当早索于东海之滨湘潭之畔矣。噫。微斯翁。吾谁与归。叹息而为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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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安德窝日记后
安德朴公遗迹。宇万既尘秽卷端。其志行气节。略有所叙次矣。公手笔日记。晚出于巾衍。后孙将付剞劂氏。以附遗迹之后。而论者谓删繁以从𥳑约。宇万以为不可。盖公遗文逸于六丁。手笔之完。此可谓绝世奇事。天之所显。孰能晦之。且尊慕公者。虽一字之微。当珍之如拱璧。妄欲犯手于删润则不知量也。或繁或𥳑。亦相须而为用。此意庄生言之。地之于人。容足之外皆无用。以为无用而掘之。则所有用者亦归于无用。今欲删繁而为𥳑。繁删则吾恐所谓𥳑者亦将隐而莫著矣。朴氏右鄙说。俾记其语。槩而论之曰。凡文字之传。以德不以文。宇万于弁文。既以蓬莱始之。则今又以蓬莱终之可乎。公之文譬之蓬莱。则𥳑古者其奇石也。繁多者其閒石也。所谓閒石者。于他山犹奇石也。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33H 页
入蓬莱者。勿以此山之閒石。而妄舍他山之奇石也。
题默庵李公志状后
默。吾先子所锡公庵号。斑衣奉亲。白首读书。所与公书也。吾先子初未尝自号。亦未尝号人。而号公于一面之初。必其塞兑括囊之意。浃洽于色辞。所与八字。又其实行之所尝闻也。南容孔门高弟而可妻也。独称复圭。则公之默。宜无差殊观者。而白首读书。又楚莱之所未有。此虽寂寥数言。公之志行毕举。之状之志。以是为头颅语。可谓知本矣。虽有张王纸墨。皆其枝叶。后自有知言者矣。
题洛社莲屏后
莲叶是莲叶花是花。真非画画是真。思之不得看又看。试取真叶真花来。但欠个清香。却把主翁作气味。更愿看过爱莲说。剩作心上活画。
书晚松崔公行迹后
夫子以一贯告曾子。谓曾子不知而告之则非知言者也。七十子皆不得闻。而独曾子闻之。则惟曾子可以得闻。而非诸子之所及也。然则晚松崔公之为农门高弟可知已。公早抠衣于农岩之门。而得闻诚字旨诀。公受为元符。平生行己。不负一诚字。其反风灭火。以救亲茔。得天感佑。以己亲癠。此皆诚意所格。而为己之学。及人之效。何尝非诚字上得力也。诚明明诚。是中庸之极功。而农门之告及于公。而他门人不得与焉。则公之见重于升堂之日。而深托吾道之南。即此可以尚论矣。父而传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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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传孙。诚孝见称。而五世孙春荣为先之诚。亦足名言。一诚字为公家传心。而不斩于五世。则如水有源。其将永世无替。吁盛矣。
书晚悔翁传后
勉山崔侍郎直言去国。直声耀人。晚悔翁以其同祖。再入瀛洲。一涉黑海。盖慕其直声而嘉其近出于同祖也。呜呼。方底无圆盖。圆凿无方枘。从勉山游者。盖非异臭。然则未论馀事。而翁可知已。吾闻直笔无阿好。身后传文。又出于勉山之手。荣耀徵信。馀人之文。不足为有无也。翁尝及吾先子门。胤子永寿再及而讲世好。申之以记事之文。窃念勉山必无遗珠。区区续貂。反涉加叠。书此于传后以归之。
书范孝子荐状后
左指己父病。右指断母癠。使二人偕老康宁。此古今罕有。刑妻之化。又能乳姑于不粒之疾。此范公世焕及其夫人张氏齐体至行。遭忧栾棘。情文两挚。窀穸哀省。日一或再。山径介然。指点称孝子路。当膝成坎。泪草亦枯。古所谓生致乐病致忧。丧致哀祭致敬。公其殆庶。而金夫人之祝张夫人。当如崔山南家故事。范之门将昌大。亦应如之。第念公父家范伏崖。母家金忠庄。二家忠节遗泽。胚胎生公。宜其为孝子。而得其地则移而为忠者。又可槩矣。身后挽诔。皆当时名家。无虑数百篇。足徵其孚于人者。而乡人士举其行于道绣宗伯。亦积轴成卷。表宅之典尚稽。舆论久郁。而见今赝旌繁而实行混。第待异日清明。在公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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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净者乎。曾孙润道与其族侄滢植,佖植。顾余于寒泉寓舍。因与道其事。记其语于状后如此云。
书观丰斋郑公家状后
子路负百里米养亲。后人尚论之以为不可几及。而若出于今人则不甚异之。抑何哉。盖以不可几及者。在于负米之外。故并与此而尚论之。吾于观丰斋郑公。得其人焉。荒年负米数百里之镇安。养亲甘旨无阙。祇此一事。足令后人并称于子路。而不可以今人不甚异之。况其不可几及者。不但负米而已。第其志行载在家状。此不必胪列。而东国有编言行录者。宜乎屡书。不一书而遽止也。公以生质之美。得畏庵公为大人。德器成就。大异众人。而公家又有知德者。得白其实行于后世。为此状者既知德。则后虽有立言者。何以加诸。是以于寅烨之属笔。不敢诺而特诵其家状之可传也。若其独举负米一事。则此非公之用心而能者。不用于心者。可槩其用心者。有以窥见其一斑耳。
书孝子罗公状后
孟子以曾子之事亲为可也。可云者盖不以曾子之孝为有馀。然则孝子之事亲。虽有卓行奇节。皆孟子所谓可也。而不可作有馀看也。吾于罗公之孝。祇仿孟子称可也。而亦有可也有不能尽者。盖以所处之不同也。公三岁失所恃。六岁失所怙。哀号之节有过人者。此所谓可也者。不可以年幼而为有馀。若其事继母。用至诚五十年。愠色不见于面。忤言不出于口。家贫无以养。山樵水渔。佣赁称贷。体有轻煖。口有甘旨。衰龄遭丧。哀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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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丧。不酒不肉。不以老而懈。结庐墓侧。三年不怠。阶前当膝成坎。墓木洒泪便枯。此皆卓行奇节。而施于劬劳所及。则凡所谓可也。而不可作有馀看也。此由父之妻故母之。俗所谓异颜者。而公事之如所生。使乡邦啧啧称至孝。向所谓可也有不能尽者。盖以所处之不同云者是也。虽然以是为有馀。则非知公之心者也。公于沧洲先生为六世。先生高风伟节。足见历五世而不斩矣。公之孝宜蒙旌赠之褒。而见今贼臣胁君。三纲沦矣。见褒于今日。岂不贻累于公也。吾愿罗氏诸公藏之巾衍。以俟清明之日可也。抱状而来者。孝子曾孙驲焕。
题讲习斋石刻后
昔吾先子书士友题名后曰。诸君砥砺名行。使石面增光则善矣。如不能然。则题之者诸君也。洗之者何人也。此中盖有无限劝戒。吾不敢率尔。而特以先子所赠于士友者诵之。
书自笑轩李公行状后
尝闻公家有冠昏丧祭三屏。各书应行仪节。使无临时疏漏。𥳑易易知。吾欲因本摸写。家置户弆。庶穷乡晚学考据精详。公牖后之苦心。因此而可白矣。虽然究其本则在公手抄丧祭增补,四礼节要。又推其本则在公躬行心得。能因其流而溯其源。则公之所学与所教槩可知。而非衰季数数遇之君子也。志行梗槩。昭载此状。状即公家知德所纂述。欲详公始终。盍于此考诸。
书梅轩世稿后
古人有言曰才不借于异代。一时人足了一时事。呜呼。方公之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35H 页
时。国事日非。若所谓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而公扶颠持危。悉心五朝。百度惟贞。使有太平之目。所谓才不借异代。以了一时事者。吁其信矣。然以今国势岌嶪如此。而不能如公一人置之庙堂。一任其沦胥。不借异代。足了一时者。岂古然而今不然耶。九原可作。吾欲借梅轩,菊坡父子。为今日柱石。则庶或有安邦致君。光复旧章之效而不可得矣。悲夫悲夫。闻其世稿将入梓。此稿之行。使当朝搢绅得见。则泚然汗颡。或将回心易虑。为今日之才而了今日之事欤。东亭,清江以次编附。名曰梅轩世稿。统于尊也。世远散逸。零星掇拾。后孙在业,宅洙,极洙是力。编摩精审。光晶溢眼。谨书所感于后。
书曹孝子行录后
孝子曹公。金君学敬其宅相也。学敬慈夫人幼在家。记得其大人。亲癠尝粪。血指延数时缕。嘱学敬俾得当世君子如金重庵笔。以传于后。而不以近世所尚举状于郡刺史。混于赝旌者为荣。此一事。已见曹公为孝子。而锡类以为孝女也。吁其信矣。而学敬义方之教。岂无所自哉。叹息而书其后。
题竹溪曹公遗事后
隐同陶谢趣。心学程朱书。眉岩先生赠公诗也。以先生之少许可。而许可于公如此。公之趣味学术。不外于此而可领会矣。一见而称南州高士。郑愚伏岂无见而云尔也。处家处世。行己节度。槩传于家。而为学规矩。不少槩见。吁其惜哉。虽然以先生二句诗。参以平日持守。则可于言外而得之。况十三。读鲁论而服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35L 页
膺于礼后之对。则末后成立。岂有量也。遂叹息而书其后。
书甑山金公传后
甑山金公立传者盖数人。若寝郎李公有仁,上庠柳公之采,尚书任公埅。皆足以发挥幽郁。不朽公于百世。而其明白剀切。以一言塞谗人之口。而破谗人之胆者。柳公所谓使将军明知今日射虎而明日伏犯嫌之律。必不肯自爱其身。以虎遗君云尔。呜呼。彼谗口萋斐。忌功嫉善。古今一辙。而当时在朝诸臣。无一人以此个义理。伏蒲陈奏。释上疑而伸公冤。又曷故焉。竟使公抱冤之灵。现形自诉。得伸其幽冤。归骨故山。嗣后褒赠。亦次第事。呜呼。赤日出海。陆秀夫之心不死。死有不死者存。则或能致此而自明。吁亦异哉。今日之事变危迫。非特猛虎犯驾而已。侍从之列。有如公数辈。则今日事岂至如今日也。尤不禁起九原之思。后孙某某将刊行其世迹。以编次询及焉。因书旷感于中者如此。
书幽轩张公状后
养志者可能于养体。而养体者未必能养志。故曾元之孝不及曾子。而孟子谓事亲若曾子可也。第所谓养志者。不必许大事看。若幽轩张公早年嗜酒。考训一及于节酒。而终身不饮。此不可以小事而歇后看也。今十人不得一人。十百人或仅有。则吾当以小者信其大者。可乎不可乎。且其二亲之丧。皆庐墓致毁。敛迹名场。一步不敢忘父母。公可谓笃于孝者矣。又得养志之子如铉国。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天理其昭昭者欤。闻公所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36H 页
筑香坛。绿阴满庭。为公后承者。不弃公志事而保守此香坛。则为后昆谋。未知与王氏之槐何如也。
书拙斋自警箴后
拙斋李公自警有箴。劈头两句。已识公全体。其曰天地神祇。穆穆布列。作善作恶。庆殃自别。非的见神祇布列。善恶庆殃。如烛照而数计。则道不得如此。呜呼。人孰不欲庆。而不知庆之由于作善。人孰不恶殃。而不知殃之由于作恶。又不知主张于是者布列于天地。则不力于作善而无惮于作恶固也。苟知庆殃之由于善恶。而天地神祇。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以主张焉。则虽劝之未或有作恶而不为善者矣。公既以是自警。而又警于世。则其自治及人之功。当如何哉。吾愿公之后孙。无以是自珍于巾衍。而广布于世。则其有裨于世教也亦多矣。公孝友文行。宇万略及于表墓之文。而又以未尽之意为之说如此。
题五感李上庠戒子书后
日宇万与知旧生徒。行饮礼于古珍寓舍。观者如堵墙焉。使司正扬觯而告曰。𨓏年染邪者勿入。再告曰其子姓中有能自守。为犁牛之骍角者许入。而为父不能勿染其子者勿入。盖子于父。三谏号泣。宁熟而不听。没柰何。父于子。教之捶之。以灭亲为究竟事。则可以戢矣。可戢而不戢。罪均矣。礼毕。瀛州儒生李启冕。以其大人五感翁文稿进焉。翁文章秀出南土。盖尝耳熟而未及目焉。敬跽而读之。宿愿足偿。而就中戒子一书。不觉敛衽而三复焉。瀛州为𨓏年邪类之薮泽。翁以岿然一灵光。作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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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为陈正邪之别。卒能洁其二子。闻风而兴起者。亦多少人。人乐有贤父兄。亶不信乎。子来何晚也。得早数顷时则不用再告。而以翁戒子一书悬于门右。可以革面及心。至有羞愧欲死。入不入有不暇言也。吾愿表出玆一书。以告为人父者为人子者。亦宜以启冕兄弟为法也。于是乎书。
书慎庵金公行录后
今人父有训。不能一日遵守者何限。而慎庵金公遹追其六世祖翊卫公勿求荣进之遗训。读书求志。足不及试围。此千百人。不一得焉。推此义也。凡父母之言。何尝一坠于地而怀中𥳑。不但三年不失而已也。慎庵之慎。此其大者。晨昏问燠寒。渔樵供甘旨。在公疏节耳。昆季湛乐。倾产活贫。日必冠带。温恭接人。婢仆有过。温言以谕之。宗族乐其睦。乡党服其义。此尤疏节之疏节耳。虽然公所谓疏节者。他人皆至难者也。迹公行己。盖得力于一慎字。而亦见天资之美矣。乡人士所谓入此老之门。鄙吝自消者。盖实际也。又闻公以孝悌忠信四个字。垂训于子孙。为公子孙。遵守公训。如公之遵守翊卫公遗训。则金氏之门。安得不昌大乎。既以勖公之孙在泮。书其语以归之。
书金氏五孝状后
宇万亲茔在福峡。尝冬月展省。坟上积雪。与山下人道其闷迫。有为余言坊内有五孝子。每天雨雪。上冢扫除。尝急雨。苫盖未及。则并解衣加之。闻之深感。未暇问其谁氏。后十年。金君建植及其从侄炳俊。挟书从余于三山屏舍。以其大人昆季五孝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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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示余。前日所闻于山下人者。乃君家欤。乃今益闻所不闻也。自幼至性。晨昏定省。不教而能。亲侧怡愉。未尝有违。亲癠斫指刲股。前丧延数月。后丧延三日。哀毁逾于礼。乡里感叹。县道交致米肉。以至大宗伯关蠲烟役。可谓国人知孝。吁盛矣。金氏金海人。校理遂其近祖。孝子曰泳禧,泳祚,泳胤,泳珍,泳斗。泳斗即建植大人。尝过我于三山。得半饷晤言。盖实而不华。其言蔼如。以所闻参于所见。状辞尽不诬矣。以吾所见槩吾所不见。则伯仲四公。信其为难兄。嗣后揄扬之日。无冰鲤雪笋一段事。益信其为实行而不诬乃父乃祖。建植,炳俊优为之。
题华阳山水屏后
东人晦翁尤翁。武夷华阳。武夷旧有图。怪华阳无继作。族叔东观氏家屏。何处得来。一水一石。逼真武夷来异哉。人事之会。天物之不能不符也。虽然画月不能画明。画花不能画香。今此图之画。不得如月之明花之香者何事。华阳之所以为华阳。在此而不在彼。主人能默会而心得焉。始可谓善观是图矣。
书宋录精要后
右介轩翁读有宋名臣录而抄略者也。册子既成。余得一览而始疑焉终悟焉。疑疑其既有全书。则何必架叠于是书也。悟悟其警世之苦心。无有穷已也。盖后生学者。多不好古。古书看作一纸堆而已。翁以今人之口。诵古人之语。使之发其意趣。而旋旋致力于全书。则其为功。曷可以架叠而少之哉。非但此也。穷乡少书。得案此编。则其于全部。精华已尽。善看者得于此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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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翁脚下方谋广布。翁以私录而不之许。故谨书此。以赞其成云尔。
书忠壮公实纪后
龙蛇之变。思庵千公。承命东援。再造吾邦。宗社奠安。民物生育。式至于今十世受其赐。诸公之述备矣。宇万亦尝铭其神道。无庸更赘。而公成功不归。东人于汝信处之愿既遂矣。凡所以报答于公者。宜无不至。而易名之典。尚阙于三百年之久。何惜于公而然尔。公以天朝推毂。偏邦节惠。曷足为荣宠。而遗民渴望之情然耳。壬辰之后泰平家国屡数百年。不尝念到。而始于去庚戌。封谥忠壮。盖我国极圮之日也。或者为思治之消息欤。尤不禁匪风下泉之感。前正言光禄议官玎洛始终于 命下。而添录于实纪者前监察锡凤,参奉锡范。锡范过余。请置一言于其后。
书花隐处士行录后
处士余公隐于花心。故称花隐。槩其行则少读书稷下。忽心惊而归。亲癠已有日。祷天愿代。庾黔娄似之。及丧哭踊。顿绝方稣。何子平似之。后有修东国言行录者。必收述之。其他周穷恤贫。及于疏戚。闻公之风。薄俗庶可少瘳矣。文足以取第。而亲没不复举。亦见𨓏日之屈皆为亲。而其高尚固自如也。又闻其临命。扶起微诵秦帝鲁连耻韩亡子房奋。反席而逝。为此诗者谁也。必其忍痛念冤迫不得已之作。而公生长老死家国无事之日。临死呜呼独在于此。抑又何欤。第念忠志之士于古昔兴亡。犹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38H 页
为之感愤。掩卷而不能读。况东土臣民。罔非大明遗物。而目见神州陆沈数百年。盖其鲁连之耻蓄积有素。而子房之奋未尝一日忘乎心。今将死矣。所抱忠愤欲泄不得。故偶发于正终之日。公之所蕴。槩可知已。后有与我同情者。必为之旷然一欷矣。胤子律相白首十舍。示以行录。按住不得。芜辞随之。
书密阳朴氏家乘后
龙山居士朴君凤镇。曾年邂逅于岭表客座。乍对雅饬溢眼。叩之文识优长。存于内者如此。故见于外者如彼。岁寒相期。别久而不能忘。闻已观化。介然之操。昂然之表。于何复觌。但其所著家乘序一篇。所学与所执毕露。呜呼。自谱规之不严。无孙而有孙。久假而为真。甚者计其斤两于父祖。舍而他适。世变至此。不待外夷之来。而纲纪已紊乱而无馀矣。君先系未完。盖尝疑似而冒据。既由于族先之无识。而自君父祖已悔恨而未及釐正。君始断自所详而为家乘。以上置之传疑。疑而传疑。益信其信而传信。既又自序其源委。读之非但君一家之柯则。必将为先系未完者之一定绳墨。彼斤两父祖。舍而他适者读此文。可以愧死。虽谓之补风化。非过语也。君从侄汉守十舍重趼。以君所草家乘示余。叹息而书其后。并寓存没之感云尔。
书处士房公行录后
湖南儒行诸家。房氏居其一。沙溪,晚悟诸公。吾先子亟称而述以文。皆带方也。又得处士公于茂松。足徵其世风。知德在公家。其子既述为家状。不朽公在此。公自幼聪颖。受学于伯兄。日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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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言。成童前后。断弃功令。专心为己。盖自入小学。所行如所学。伯氏尝称其不枉读书。侍疾殚诚。居忧致哀。幼如成人。于书无不通晓。而庸与易。尤所致力。故时人称周易先生。盖其为学。弗得弗措。而或至废寝食。箪瓢屡空。不以经心。训迪后辈。以为己任。晚岁厌烦。挈家入蓬莱以终。非公长𨓏。阴长阳消。早见于六十年之前而作汇贞之计。公真可谓知易。而周易先生之称。盖实际也。公以庚戌终。今年庚戌。天运一周。剥尽复来。定在何日。九原可作。愿抠衣而一问之。肖孙根源以行录示余。叹息而书其后。
书养性斋郑公事实后
被俘越海。持节全还。同姜睡隐。光海斁伦。抗章直谏。同郑寒冈。鞍岘破贼。辞勋径还。同郑锦南。盖其天赋忠勇。气义素养而然。早学于成牛溪先生之门。亟称其养性真率。吾道有托。岂无见而云尔。考参议公方举义殉国。公欲陪父同赴。而适时被拘八年而还。则父已殉忠。母亦殉烈。筑室于墓。追服尽制。遍酹死事诸公。著节义录。以寓忠愤。盖其所存如此。故所发又如彼也。因时晦藏。与世相忘。若将终身。朝廷举遗逸。初授参奉。转至执义。皆不就。甲子奇勋。可谓不世。而浩然南归。犹恐爵赏之或及。君子之脱然于宠禄。有如是耶。所祖有退隐,弃斋,逸斋诸公。窃窥其取号之本意。则盖皆以进取谓自衒。而深藏不市。从吾所好者也。岂此为传心而脱不得所乐欤。雍容端雅。有儒者气象。而多年犬羊之窘。志节弥厉。公山敌忾之日。义气峥嵘。又何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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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此所谓不器之君子。各当其可。用无不周。而遽以五十四观化。材大难用。自古以为悲。虽然怀抱才具。其摅用不及于公者又何限。然则公可谓大用而不足。薄试而有馀者矣。但赏不及功。郁而不伸。遂使焜耀不及诸公。虽不足为公致私慨。而为世路慨则有焉。遂叹息而书其后。以遗其后孙谨兑藏焉。
书聋世亭李公行录后
公生诗礼名门。以好资质。兼以擩染祖训。其所以德修于身。嘉惠于人者如此。出可以为世用。而聋世为亭。影不出林樊。岂所谓𨓏而不知返者欤。曰非然也。公早年文章。一举而得进士。盖其志不在温饱。致泽君民。果其所抱。而所谓见行可而仕矣。虽然既不得展布所蕴。则不欲小用其才而止。时非三代。薰莸或不能不同器。宁洁身高蹈。从吾所好。彼入而不知出者。又安能髣髴其去就也。世閒杂沓得失欣戚。皆吾耳不欲闻。欲其不闻。惟聋为妙法。一区小亭。永矢不告。真乐在此。古有洗耳者。然耳闻而后洗。曷若不闻之为快活也。第念公之时不可曰不为明时。而犹不欲闻。以聋为亭。使公得见今日气数。则不西登于山。必东蹈于海。不但以一亭之聋世。谓吾安身已足矣。呜呼。曩时犹有聋世一亭。可以栖息吾七尺而有馀。今也或是之无矣。噫。微斯公。吾谁与归。尤不禁旷世之感。谨书此于状后云尔。
书孝烈妇张孺人行迹后
夫死而矢心下从者烈也。凡所以生事以礼。病殚其诚。不言可槩矣。舅老无养。幡然改图者孝也。凡所以顺适于父母。孝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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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姑。不言可槩矣。吾于故金吾郭公成采夫人兴德张氏云尔。绫城裴李二公。大书特书于记迹之碑。吾不用复赘。而第念忠孝烈为三纲。孺人既有其二。使孺人而为男子则可移之忠。凡厥为男子者闻其风。知所以自励矣。
书默斋孔公家状后
孔生淳哲妙龄。踵门曰。先大父天禀孝友。养兼志体。丧尽情文。乡邦称之为小学中人。公且雅言曰持循圣训。不坠儒业。即吾家心法。吾听之未既。蹶然而起曰。吾家谁家。非夫子家乎。公距夫子为七十三世。渺渺数千百年。而吾家之称。若父祖之近。公之为公在此。先儒有言曰将弟子问处。以为己问。将夫子答处。以为亲承训诲。盖后人之病。以去圣远。不思所以追述。而一任其荒坠焉已矣。公以七十三世圣祖心法。为吾家传心。如于父于祖。亲承咡诏。退而学诗。退而学礼。以之自淑。以之淑后。公贤乎哉。区区褒荐。非公所屑。而淳哲之意。又以如公实行。不可使混于赝褒者。可谓不坠家法矣。第有一言为孔氏诸君奉告者。公以圣祖七十三世之孙。犹为吾家心法。今诸君在家孙与族孙。而不思所以继述其心法乎。诸君念哉。
书菊田郑公状后
粗粗冠裳。芦荐布被。偃仰于斗室。而不知有文绣华屋。箪食瓢饮。不能常继。而不知有食前方丈。腹藏群经。下笔惊人。才辩足以涉世。而足迹未尝及于权贵。随分应举。牢拒于图嘱取第。此何等人耶。入而善事父母。出而接人有礼。雅言不离乎道义。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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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不及于时政。此又何等人耶。吾于菊田郑公家状。如见其人焉。唉今俗奉身好华侈。务外而不务内。如此法家拂士。何处得来。甲乙仅及兄事。若可以取端于𨓏日。而一岭南北。声气不相接。状行入眼。已后公身十年馀。早知同省。有如公德义。岂不能以一筇一屐。追随于菊田边小榻。得分其落英之餐。而挹馀馨于霜后。以自保其晚节也。追惟无及。谨以芜词道其悔恨之意。抱状而来者从子寅烨。
书孝子安公状后
九岁丧亲。毁瘠不肉。执丧如礼。求之小学。实罕其俦。自小学教弛。十岁内外。视以孩儿。而公则能之。以此知根于天性者。不可以长幼差殊观。而古人八岁之教。盖因其可学而教之也。然则公之至行。有修东国言行录者。可载而不可阙也。以公至性。割股血指。亦疏节耳。豚鱼之感。亦岂无其理耶。日三省坟。风雨无阙。在人为难。而在公为常。刺史不能荐。天子不闻名声。自当为世路慨。于董生何损焉。为公后孙者。聿修公孝思。则公之传心在玆。而公之名。可以没世而称矣。既与公之曾孙奭焕言。记其言于状后。以诏其后承。
松下遗稿跋
松下遗稿。肖胤昌燮将付剞劂。以图寿传于世。扫尘之役。猥以见命。第念宇万于公。莫逆友也。生无异调。相期于岁寒。而公浩然遗斯世而不少顾留。余以在后之沙石。罹此百忧。不得如苌楚之无知。始许其先见。尝以此意告公象生。又致意于显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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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今尤不胜其介介为怀。遗稿之行。适在今日。公平日秉执。若可以白矣。而同志之士。庶几有唯诺于异世者矣。宇万盖尝知公深。故读其遗文。足可以见公全体。而百世在后。不见公者。又能因其文而见公于七分乎。是可慨也。日新,艾山两郑状志。发挥靡有馀蕴。勉翁又于玄晏之笔。道其志尚。并其遗文而潜心焉。则由七分而可识其全体。余又何赘。特證其可传而不可不传云尔。
书竹山安氏世孝荐状后
安君圭容从吾游数十年。吾见其为先之诚。不计夷险。能人所不能者。非止数事。其为人好仁而恶不仁。吾谓无家庭擩染。焉有是哉。及读其世孝荐状。始信其有自来矣。盖其先夫人李氏自在父家。柔顺恭敬。安详寡默。父母惜其不为男子子。及其归竹山安氏。为圭容大人畅焕嘉耦。敬执妇道。事舅姑如事父母。和悦以乐其志。温凊以安其处。甘旨以养其体。其有不安节。色忧心沮。不离寝处。尝老姑疾革。祝天愿代。血指以延数日缕。及终天年。自初终至克襄。哀毁过度。二祥至丧馀。诚敬备至。处娣姒以恩。教子女以严。御婢仆以宽。求古贤夫人。蔑或逊焉。盖其天禀有过人者。而亦见其君子刑于攸及。及其生圭采。颖慧夙就。幼如成人。及入小学。凡遇古人至行。钦赏而屡复焉。其善事二亲。允为是母是子。见者无不以王延董生称之。亲癠迎医合药。靡诚不殚。血指延晷。丧尽其哀。祭尽其诚。抚养幼弟。教以义方。虽其资质殊异。而其受教于李夫人者。不可诬也。多士矜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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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道有荐状。益见公议之可徵。听卑之天。庶或其表厥宅里。以树风声。而圭容谓见今贼臣执国命。不忠之辈。安能知孝子。虽得据例褒典。亦足羞也。以待天定则可矣。圭容此言。不愧为乃母之子乃兄之弟。嘉叹而书其后。
书李居士荐状后
古人云无好人三字。非有德者之言也。所谓好人。李居士怦淳非耶。孟子谓人性皆善。信斯言也。宜乎人皆好人。而世降俗末。人情日趋于利。尺布斗粟。族戚不相恤。甚者子父私财。兄弟相虐者比比焉。是以无好人之说行于世。而不知其閒有如李居士者仅有其一。槩其行则天赋勤俭。缩衣节食。有若干田土若干租苞。一朝打算。先置祭田。以为香火之资。次以分于族戚有差。所遗于子者。薄田仅一顷。曰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古人格言。吾尝三复焉。吾尝不孝于亲。不弟于兄。亲没兄亡。今无及矣。惟愿睦族姻戚。以终吾馀年。泫然流涕。盖其至性所发。非欲纳交要誉而然也。虽其生质之美。而孝友先生家风。阅十世而有不斩者矣。古人百金相让。犹谓之好人。而载之小学善行篇。居士今日之行。可谓加于此数等。后有修东国善行篇者。当汲汲收录。以为补风化之一大助云尔。
书孝烈妇全氏实迹后
谥法。虑国忘家曰忠。以此槩之。则虑夫忘身。夫孰曰不烈。烈固非一端。而若全孺人。可谓纯烈矣。盖其烈原于孝。自在父家无閒言。父禧淳惜其不为男子子。及笄归刘氏。为载翕室。事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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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父母。生致其乐。丧致其哀。乡里已藉藉称叹。事君子以礼。君子亦乐善好义。家窭甚而致客日不下数十。延师取友。以教子弟。孺人为之供亿不懈。君子尝婴奇疾。几为癈人。孺人昼宵焦灼。药不能效。乃刲股作丸。谩其君子曰。医云羊肝甚妙。此其丸也。服了。眉落者更生。面浮者遂安。自同平人。孺人不能起。而恐家人知。诿以触伤。久后知其事。极力药治。而终非完股。向所谓虑夫忘身者非耶。吾友安君秉宅。以同壤习知而记其实。所云全氏初心。苟可完君子。虽剜顶放踵。甘心不辞。股之不完。庸何悔也者。其真知孺人之心哉。呜呼。妇之于夫。犹臣之于君。故忠与烈。并列于三纲。所谓三纲者。极天罔坠。而今世运荡板。为亲臣世臣者。不见虑国忘家之忠。而尚有一夫人。刲股已夫病。罔念自己之不完。几坠之纲。或者赖孺人而得保一线耶。吾欲表而出之。以告今之为亲臣世臣者。
书慎庵遗稿后
诗有慎庵自警。文有慎庵自叙。公之志行槩在此。而馀事文章。亦可不出于此而得之矣。日新斯文。玄晏其遗稿。称其居家以孝友闻。莅官以慈惠称。以至凡百施为。无一不出于利人泽物之心。盖慎以居之。慎以行之。故源清流洁。根深条畅有如此者。而发于诗与文者不可诬也。七条家训。又其修之身而遗于子孙。子孙遵其训则为贤子孙。后人读其书则可使知方也。此卷之传。于补风化。非少助也。之肖永烈。盖遗训中克家子。收遗文为若干卷。付之剞劂。以永其传。其嗣述之孝。言足听闻。宇万方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2H 页
杜门谢客。非做文字时。而破戒而为之说。以殿其后。致书而徵为文者。其从弟永谟。皆吾旧要也。
书金孺人传后
在父家归夫家。乡党称孝。丧尽其哀。祭尽其诚。至于精五饭羃酒浆。大小必谨。见饥赐食。见寒赐衣。古者贤夫人或有如此者。而金孺人亦能之。教子有雅言曰。人生于世。不学圣贤书。不但做人不成。柰道穷乱极。夷降兽食如今日何。如此至言正论。罕闻于古贤媛。此所以崔勉庵先生立传以褒美之也。先生信笔。百世可徵。吾又何赘。未知承孺人至训者。仰承孺人之意。读圣贤书。做好人否。太镐法拂可爱。不失为训诲中佳子孙。书此而勖之。
书巽庵朴公自警文后
巽庵。咸阳朴公顺基自号。隐居行义于鸣阳之鳌山。因号鳌山。后改今号。岂晚年年邵德尊。深有意于巽以行权之义欤。感怀之述。应副之作。藏之巾衍。为六丁下收。所传祇有自警文一篇及否泰劝学等数篇韵语。足徵其俛焉日有孜孜之至意。此为骨子。则彼六丁之收。盖其皮毛。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第读其自警文数匝。可见公信笔成文。不事淘删为好新尚奇之计。而上段有栗谷先生要诀序之遗义。中閒铺叙。有朱夫子劝学文与与长子受之之至训。下段有陈高灵谕诸生之语意。其依附古训。述而不作。亦见巽让好古之一端。后有知言之君子。亦可以是而七分于公矣。之孙琦熙过余带方寓舍。示以遗文。而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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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不谨。以致其单零。不能成编。谨书此而徵其为可传云尔。
书姜孺人荐状后
孺人姜氏籍晋州。通溪淮仲之后。父允焕。生 纯庙己丑。在父家著孝顺。及笄归锦城罗氏。为处士钟室。处士儒雅孝友。士友知名。孺人称配德。以所事父母事舅姑。礼接君子。上下无违言。夫子婴奇疾。祝天愿代。冬月致蛇。裂指注血。延三朔缕。竟不起疾。初终尽礼。为未亡人在世。冬不炉夏不扇。不衣浣不栉发。盖所从无地。下从为素志。而不心己心。心亡夫心。立嗣存夫家祀。以天年终。视诸罔念夫家。崩迫致命者。不其为善矣乎。身后。乡道多士举其行于道司。可见民彝之攸同。而适会国家多艰。表宅之典。至今未遑。嗣子圣淳。以有美不传自咎。然见今乱贼执命。三纲为弁髦。虽或成命。岂孺人所屑也。第待天定为圆美。天高听卑。岂无其日也。圣淳曰谨如戒。请书其语。为异日公案。
书梧隐孔公家状后
吾家世长城。与孔氏同壤而多旧识。每相遇。恳恳以顾姓说与者。盖他人贤者。其爱慕之者何如。而况在孔氏而有贤。则岂馀人之比乎。是以于梧隐公之家状。尤有所感慨者矣。如公者向余所谓顾姓致得来。而足可为诸孔氏之柯则矣。公有雅言。以之自致。以之训人。盖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此非子思子著之于中庸。而为变化气质之要法乎。公可谓不忘祖训者矣。此一段语。既能不忘。则其柔而强愚而明之功。无愧为孔氏家肖孙。其内行细微。著在原状。吾不必枚举。而青马邪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3H 页
炽。公忧圣学之不振。杜门谢客。作终年之计。而及见家国沧桑。愈不欲唯诺于斯世。却食而终。恨吾不能以西山一握薇。得延几日缕。共见天意祚东之日。而如曰终无其日。则不得不输公先见矣。叹息而书其后。
书尹氏三世孝状后
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孝子之有孝子孝孙。其理则可信。而自世教衰。民不兴行。鲜能之今已久矣。若坡平尹氏三世之孝。岂所谓永锡尔类。而可信于其理者是耶。六年庐墓。必其志体之养。素著于平日。而送终之节。诚信两挚。子趾其父。孙趾其祖。锡哲之十岁遭故。食不近旨。亦见其天禀果有异于人者矣。古所谓活孝者。余于尹氏见之。由是而往。岂但三世而已乎。此尹氏后进之所当勉旃而毋怠者也。于是乎书。
书蓝田遗稿后
蓝田处士崔公咳唾。胤子汉荣收拾为若干卷。勉庵先生既序之。凡学问头颅。从师颠末。名胜游历。言议风彩。历历如画。公之为公。蔑以加详。虽以宇万之及公壮年及公苍然。无微不悉者。无容更赘。第以公独见之笔。众咻而不惧者。衍以为之说可乎。盖公所著感吟一篇。与吾先子凉议猥笔。同其旨归。第念吾先子之有此文。知我者其惟此文。罪我者其惟此文。知我者以为众人眼中。都是气分。以性命为弁髦。而此文疏涤源头。主理一脉。赖而不坠。罪我者以为此老生于诸儒之后。不崇信前辈而著为成书。使前辈苦心说出者。尼而不行。方啸聚传通。靡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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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公之此篇知我罪我。吾不敢言。而当与凉议猥笔。同其屈伸。允为此稿之骨子。骨子在此。其毛皮又岂可轻之哉。百世在后。岂长如今日长夜。必有摩挲讽咏。而嗟叹其异代不同时者矣。
书成氏三世四孝烈状后
烈孝殊涂而同归。烈妇生孝子。其理则然。而亦绝无而仅有。一亦仅有。况可再乎。可三四乎。故成氏之三世四孝烈。乡里称之。称之犹不足。多士状荐于道司者。亦秉彝好德之良心也。烈妇金氏籍金海。在家著孝。归成氏。以事父母事舅姑。接君子以礼。君子疾革。碎指延数日。不救则崩迫而绝。其回稣。实由七岁儿永焕灌指血。因念夫死从子。吾死无义。结幕于墓侧以居。儿亦常随不离。人谓烈妇有孝子。子既冠。金氏知宗事有托。以夫忌辰。过哀而绝。盖哀疚潜滋于未亡之日。而非必其下从也。永焕哀毁过度。庐墓终制。长子滢修克趾乃父。养兼志体。父病尝粪祷天。连遭两丧。六年居庐。不近旨味。人未见启齿。弟有匡修。孝而贞疾。其妻柳氏设坛洁地。祝天愿代。血指延七日。丧则几绝仅稣。忍死终制。而其痛迫罔极。非一时崩迫致命之比。故人以克继金氏。一辞称烈。并举为状于乡于道。而时不古若。赝旌兴而实迹混矣。成君夏忠。烈妇之曾孙。孝子之孙。洁行有文。人称克家。乃收藏之巾衍曰。与其混于赝旌。且待清时。于实行无损也。余闻而义之。书其状后如此。
书聋叟行迹后
睡鹤为区。熨斗四十里入西海。与大陆虽地脉相连。而风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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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接。吾尝瞥过其近。望见海山渺茫点缀。世有磬襄,鼓叔。必于是藏焉。于后得聋叟金公行迹而读之。向所谓磬襄鼓叔者是耶。公初尝有意于斯世。业功令。一朝洗藁。拂衣而归。自号聋叟。未尝一言或及于利达。当时搢绅大夫屈盖相访。剧谈之閒。语到汲引。则佯若不闻。皆叹息而去。称真聋叟。其肝胆相倾。从逐不倦者。必学问自修。勤俭操守之士也。樵山渔水。甘旨无阙。晚与门子弟洞中生。会讲白鹿之规。海陬一变。吾闻公乡里多善俗。为士者知读书谈义理。择师取友。以自淑身者比比焉。虽谓公先倡之力。或可矣。而曾孙溶琓克承先训。知名士友间。尤可以徵焉。遂感叹而书其后。
书高氏孝烈荐状后
朱夫子编小学外篇。嘉言善行。罔有或漏。而夫孝妇烈。萃于一家。若济州高公讳敬祚未见焉。公自幼至性。定省如礼。家贫无以为养。耕稼渔樵。旨物常馀阁。亲癠血指延缕。刲股已疾。初终哀毁。葬而庐墓。恶兽护行。夫人耽津崔氏。在父家著孝顺。及笄归公事舅姑。如公事父母。尝夫子疾滨危。医药不能奏效。夫人刲股潜进。得稣几殒之命。八十年无恙偕终天年。而夫子先逝。夫人食素终三年曰。从夫子当无日。昼哭甚无谓。而食旨自不下咽。盖其天禀过于人也。乡人士举其行于县道。以时方蔑贞。听卑之天。尚邈乎旌别。子光日以为终身之恨。欲谒阐幽之笔于作家而十舍过余。余谓天定当有其日。姑聿修而俟之。高氏名家人。文忠文英。世阀克显。崔氏亦南土之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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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朴氏孝烈传后
孝烈传。玄冈柳公笔。而宇万盖尝序之。窃谓国家需用。在忠臣义士。子职妇职。足可以激劝成就云尔。今于朴氏之门。又得实迹。参判公丙子。扈 驾南汉。 孝庙北行陪从。至蒙银杯墨竹真画四本之 恩赐。参议公 肃庙庚申之乱。尽忠竭力。以保宗社。仍颁一等勋券。 正庙朝览沈阳日记。有曰朴宗宁,文瑞两代忠节。一世罕有。 天褒隆重。至承子孙录用之 命。则其危忠伟节。必有焜耀当世者矣。此于月影公为玄孙。慎斋公从孙。继业从子。则玄冈之作传。当并及于公。为三纲事实而偶不及焉。虽若可憾。既有 孝庙 肃庙恩赐 正庙天褒。则此不当在阐幽之列而阙之耶。若其家藏世迹。则当以公遗事。继孝烈传收录。以示公之激劝成就者。不为无所本。则其有裨于世教者大矣。于是乎书。
罗州郑氏族谱跋
自古氏族。大抵因所居而贯。郑氏以高丽典书。为贯罗初祖。盖由遁斋,随轩兄弟遁罗而籍罗。典书公于二公大父也。其上系之某贯有未详。而参议公为郑雪斋后孙。正郎之馆甥。则其非雪斋之同郑。执此而可明矣。于后得东国簪绅谱。典书公为延日氏。五世祖袭明。知奏事荥阳公。又得柳提学所赠三友堂诗首句。称荥阳家世冠湖南。三友公即罗州氏。是二者实与家传自杨州药岘来合。药岘盖荥阳家世居也。乃据荥阳旧迹。典书公为进贤提学宗与弟也。荥阳下四世。昭然载录。谱法疑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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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信而传信。盖至当之令规。而信而传疑。无亦与疑而传信者。同其不韪乎。是以荥阳下五世。昭载于典书之上。但典书以上延日而非罗州。或无可议乎。盖居罗贯罗。自遁斋随轩兄弟始。而典书春翁父子。不得不载。以著其所出。此为分贯诸家通规。何嫌何疑。郑氏二秀士允皓,永焕。以余有序前谱故事。以其源委来谂。谨殿后而为之说如此云尔。
书听轩孔公行状后
为门人弟子者。凡于先师之佳子孙一言一行。罔不欲阐扬而传之后。盖至情也。夫子为万世师。后百世冠儒服儒。孰非其门人弟子。孔氏之嘉言善行。不可任其泯泯。故昔吾先子状晚醉公。宇万状学圃公。三从叔柏石学士状默窝公。晚醉公族祖。学圃默窝。公惟祖惟父。公趾厥父祖。有文有行。其从侄学源状之。日经过病庐。谓余改定。不敢不奉诺者。盖为孔氏耳。及读其状。其孝友之实。为学之序。御群下交朋友。睦宗族追先德。乐清苦厌芬华。贻孙谟训后进。巨细毕举。实德自著。又不以谀辞文胜。𥳑当两挚。足以徵信来世。无俟他人言。窃闻公在世。耳提面命。偏厚于学源。盖知其将有就。而其所就亦不可谓非公教导攸及。公身后事。竟以学源而不朽。古人所谓报佛恩。学源有焉。末段曰野服儒冠。满案琴书。婆娑林壑。不失其乐。又曰乐处所乐。家学所由来而不弃基。可见孔氏之于大圣夫子。不以世代绵远。而有遹追之孝思矣。公固德矣。而学源亦可谓知德矣。宇万居不甚远。年代可及。而其不得追随琴书之傍。得闻乐处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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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若可恨。而得与学源友。详公梗槩则亦幸矣。谨以一言付状后。以證其状之为信笔。而兼以寓景慕之私。抱状而来者。之孙仲烈。
书春松斋金公行录后
松乎方春。百卉葱茜。若无甚异。而及夫大冬严雪。万木俱腓。而挺然独秀。如君子之在治朝。若无甚异。而及夫世运荡板。上下胥沦。而嶷然独立。金台荣善之春松为斋。欲其治朝汇征。不欲其独异于众也。虽然善观者。方春而知松。治朝而识君子。吾于公亦然。盖庚友相善。已知其异于众而非叔季人物也。及其出身事君。君而忘身。国而忘家。五条一疏。方满廷臣僚噤不出一言。而恳恳忧爱。所谓崇正学立纲纪。进君子退小人。安民心节财用。无一非今急务。古所谓凤鸣朝阳。公有焉。至若衣制之变。是人而兽华而夷之机栝。批龙鳞将虎须。可谓汤镬在前。刀钜在后。而请复古制。通服深衣。言虽未施而祸亦不及。亦见公纳约自牖之一端矣。及夫贼臣卖国。 大驾播越。陪 东宫入觉心寺。备尝艰险。至蒙引见。还 御后。疏斥权奸。明其无君卖国之罪。解印绶出旅馆。愤郁成疾。竟不得起。呜呼。使国家亲臣世臣。有如公数人。相与先后之。则国势岂至于今日乎。乃以疏远之臣。而行亲臣世臣所不能行之事。卒以忧愤而致其命。盖其忠愤虽不能有补于当日。而扶植后百世臣分。亦岂小补云哉。季方荣浩示以行录。叹息而书其后。
书金公行录后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6H 页
光山金氏声彻公。以吾友在宪命识其墓。盖尝钦叹其伯氏声振公殉义故事。为问其云仍所在则曰中山也。未数日。金公达祚行录入手。卒业而知其为声振公后承。盖其祖风有久而未泯者欤。传曰孝可移于忠。忠孝非二致。吾以达祚公之孝。谓有祖风者为此也。公才十二丧父。哀毁逾礼。以父死之室。为雠地不居。在童幼。未可谓非至情。而渔樵养母。母癠裂指。奉先致其诚敬。乡里钦服曰。事亲追远。若金公者可也。尝值年饥。倾橐以救族戚邻里。多所济活。亦可见孝之推也。至今有过其里式焉者。惠泽之入人深者然耶。以行录示余者肖孙在骏。
书房公荐状后
子夏以竭力事亲。谓未学而学。以吾所闻。房公镇祜殆其人欤。房氏世居带方。以儒名家。公天赋兼承袭。前丧在七岁。而哀动傍人。奉承偏慈。志体兼养。行佣称贷。甘旨无阙。慈龄九耋。公亦七旬。扶持抑搔。定省温凊。呼之在傍。所愿必进。隆老易疾。迎医合药。祷天乞延。及终天年。不以衰老自懈。初终葬祭。情文并挚。见闻悦服。孰谓未学而能如是乎。身后。乡人士举其行。以世值抢攘。虽不能张大其事。而天定之日。岂无听卑而旌别者乎。愿孝子子孙。益讲其活孝而待之。
书金兰坡事实后
金君在骏。造余而请曰。先考兰坡公有志有行。而其寿不永。有若干记录。冀一言为惠。呜呼。公生后我二岁。而观化已十六年。我以在后之沙石。年今五十有五而无称焉。公以三十八乘化。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6L 页
而犹有述行。使公得年至今日。则当斐然成章。若我懦质。或将依赖而益焉。思之尤一倍嗟惜。公晨昏如礼。愉婉容色。先忌斋素。毋嗜鱼果。未尝乏绝。与弟分异。虽昏晦风雨。思见必往。非直质美为然。先孝擩染。德器成就。宜异众人。至于启蛰不杀。方长不折。殆今之子羔欤。最有一事可为训者。临没口不能言。以手画地。以示其弟。即遗子万金不如教子一经也。公当日之行。非但万里眷眷于家人者为何如。而略无及焉。独教子一事。为托付之重乎。呜呼。在骏君脊梁。能担此重负否。不如此则忘父非孝。岂可以区区乞文。为足以塞其责乎。吾言止此而已。
题郑竹沙诗卷
松沙子海上有友曰竹沙。盖为松为竹。则相期于岁寒。不可以颜面为亲疏。况得其言志乎。虽然吾之松。已与百草同其萎折。所恃者惟竹。君能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否。聊以此寄声焉。
题南斗峰诗帖
南州高士号斗峰。并世无面。未及叩其取号之意。而姑以吾所见于诗帖者为言。则古之所谓斗南一人者谁也。盖其德业闻望。拔萃于斗南故云尔。是虽非高士之所自许。而人之许之。未必不在于高士。愿益加努力。见今举世为惑舟。当于高士占斗极矣。
书孝子曹公行录后
子夏以竭力事父母。未学亦谓学。推此义也。专于诵读。家贫不养。虽学同未学。然则夫子所言入孝出弟。馀力学文。为不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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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也。浴川近故孝子曹公殆庶乎。亲老无资。既上学通小学矣。乃曰称读书而使父母勤劳。曷若耕稼供子职。遂服劳就养。父母安之。至使乡里诵孝。偷儿还米。而其他亲癠露祷。遭故致毁。事亡如存。刑妻友弟。睦族信友。不合古人笃行者寔矣。以是而谓公已学。夫谁曰不可。而况公馀力之学。非世人专业者可及。公贤乎哉。知德在其肖孙。𥳑当无溢辞。虽借手于作家。无以加焉。玄孙元承示以求润删。遂书此于后。以塞其请。
书义士张公行状后
义士张公。吾先祖高兴君宅相。是以其殉义颠末。特加详焉。盖以公处地。虽窜身林薄。以全躯命。蔑为不可。而一腔热血。喷泻无地。与内乘李公。驾扁舟张空拳。逐贼于海上。屡碎贼首。而竟斩狞倭石绽。使岛夷胆落。虽未免力尽而殒。如此之死。可谓强于百万。使其同入晋阳。则三壮士可四。而海上孤蹈英魂毅魄。幽郁于三百年之久。以公死于死。宜无遗憾。而足令志士酿涕。虽然终幽不白。天无其理。始于今 上癸巳。褒赠而旌其闾。虽于公之义烈。不以是轻重。而其所以感激民彝。顾不多欤。状李公后孙铎宪笔。其言宜有徵。玆不架叠焉。
书北岩居士寿诗轴后
北岩居士去年周甲。朱颜黧发。行不扶藜。其难老宜寿之由。胤子琳相既文之。当时名硕皆歌咏焉。收拾为轴。宇万久与其胤子游。轴内知名。亦吾知旧。不可无吾三字。请以一转语续貂于贺语之末可乎。居士先数世。仁而不寿。桑蓬旧甲。无恙到来。盖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7L 页
数世后初有。而非但此已其难老如此。可占遐算。寿考一路。自居士发迹。如水既源。如木既根。远流长条。将愈远而愈达矣。诗云惟忧用老。盖无忧则难老。居士平日行己大方。吾多熟绵山士友。耳稔已久。又有善述如琳相。学问优长。惟疾之外。无他贻忧。居士宜不老。吾愿为人父者以居士为法。为人子者以琳相为法。使吾得参向日席末。则当扬觯以告在座诸公。而今后时矣。记其语以附其轴后云尔。
书金督邮荐状后
名好施者。吾见之矣。丰年乐岁。升斗仅及。则德色殆十斛矣。及其年侵谷翔。一升斗可易若干土。则碗粥不相及。其实心好施者。金督邮殆其人欤。平年缩衣节食。以存赢馀。以为不虞计。而无谷如丙子。则近自族戚。推至乡里。罔不待以举火。至于倾产而不吝。亦不见嗟来而不食者。当时民命。如入无津之筏。而身任长年。使之坦然登岸。又不自以为功。此恒人之所不可及者。士友歌其事。乡里举其行。亦见秉彝好德之良心也。及其出官数邮。以此为政。惠泽日究。惜乎其屈于小邮。未及大施。而时事如今日。则躬耕自守。不求闻达。霁行潦止。非识时者然尔乎。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吾于此亦云。尝官邻邮。以一驴一僮。访我于锦城寓舍。仓卒享客。草蔬未尝不饱。尝再及先子之门。而忌辰助奠。二十年如一日。不变未达之所守者。亦其一事。窃尝异之。故并及于此。
书姜孝子永玉荐状后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8H 页
姜孝子居迩隔一水。既耳其行。又目其人。家贫亲老。躬耕行佣。樵山渔水。甘旨无阙。所嗜果蔬腒鱐常庋阁。言下未尝见忤色。父母安之。乡里称之。此吾耳之也。谨勤真实。言若不出口。身若不胜衣。乐道人之善。而未尝言人过失。此吾目之也。以所耳参之所目。则求古孝子。可以无愧矣。尝就吾食。有江鲜。辞以不食腥。未尝及一箸。岂其先父母之所嗜而不忍食欤。亦见孝思之一端矣。呜呼。博通经传。前言往行。诵如己言者。或少实行。而实行之人。或出于少文何哉。以此知良知良能。孩提能全之。而孝衰于妻子。孝子其不失孩提时心。而能保其良知良能者欤。
书东游录后
辛丑肇夏。余东游于头流。同研五六君子从焉。识好人看好山水。不可无录。而倦而未能。委诸君记之。及还。朴心源圣存录先至。李灿镕元明录次至。金炯善仲吉录后至。纵横滂沛。得传记之体。圣存有焉。谨严𥳑洁。得史家之体。元明有焉。委曲导达。得风骚之体。仲吉有焉。各有所长。各言其志。无乎不可。而其见同而其录异。若是之悬何也。此如同盘饮啖。楂梨枣栗嗜好不同。一堂作欢。琴瑟钟鼓声韵各殊。而第其出三山而入头流。中閒经历路脉不差。则其见同。其录不异。吾辈所向而至者何在。幸吾不差路脉。同归于一则善夫。诸君勉焉。
书梁俊贤读礼劄疑后
梁君俊贤。丧中读礼。劄疑数十条。来问于余。余素昧礼学。固不敢置对。而略附臆解。安得免汰哉之诮。盖礼学必求其因情制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8L 页
礼之义则思过半矣。今人不求其本而从事于末务。故牵强不合。吾愿俊贤先自仪礼沿流而下。参互经用。则庶无混俗商商之失矣。
许恂明文稿后
许君炳恂明从逐十数年。相知不可谓不深。而未料其淹博至此之富。精详至此之密。吾于此卷。不觉望洋而口呿。使恂明早及吾先子之世。得闻于凉议猥笔之传。则其所以发挥羽翼。一扫世儒之陋见。而甲乙稍后。未得亲承咡诏。吾之为恂明惜如此。则恂明之自叹当复如何。尚幸其世未远。遗文之传。并与口授。而或有能言之者。恂明之文。往往有骨髓于是者。不失为见而知之者。然则益发其奥妙。使后世闻而知之者。安知不在于恂明乎。见今文教颓弛。非琐力所可扶竖。到底穷覈。立赤帜于斯文。吾不能无望于恂明一辈人云尔。
题金仲举状后
金君仲举得年仅三十二。以去年甲午终。呜呼短矣。畀赋之厚。不柰气数之薄。使仲举之美质懿行。不幸短命。无传于世。呜呼悲夫。乡人士不忍其泯没。举其行于地主。此其状也。千古閟音。一纸替颜。不禁潸潸。但有一语为乡人士道者。今日何日。有志之士高蹈远引。深藏不市。使仲举在世。犹恐姓名之或漏于百亩之外。而为此区区褒阐于身后。恐非仲举之心。为仲举谋者。不心仲举心。未可谓得当也。世自有公论。为仲举立传。不朽于来世者。岂无其人。仲举曩时相从。吾知仲举之心。故其言如此。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9H 页
因书状尾。投其家巾衍。俟后儿子成立以考焉。
书崔赞明家藏礼辑后
右光山崔君庄哲所辑礼说。藏于家者也。既成书示余曰。礼讥汰哉。盖尝三欲已之。而所裒聚。皆先儒见成说话。会通以便考阅。则似未为罪。而或不失于编辑。有不敢自信。愿赐点窜焉。遂卒业而言曰。见今异说日炽。蛮夷猾夏。士大夫家以典礼为弁髦土梗。识者之寒心久矣。而君能于仪节致谨如此。大哉之叹。岂独专美于林放。或曰自古及我东。礼家不一。及今为说。不亦赘乎。余曰否否。如子之说。则既有仪礼。不复有家礼。有家礼。备要便览源流增解之书。可无而不可有乎。大抵典礼有经有变。变而至于又变。则先儒之随事辨析。乌可已也。乌可已则所谓后出者详。盖谓此也。然则家辑户增。以为日用。何不可之有。吾愿崔君净写数本。与同志分观。则其于仓卒应行。非少益。而其或礼失而求诸野。则巾衍之藏。又安知不大行于世乎。请藏而待之。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跋
  
书金在永家藏帖后
此帖即吾先子所赠吴老人澯圭手墨。而流落晋阳市上。金君在永厚遗而易之。作帖而珍藏者也。呜呼。吴公受此文时已八耋。必非至今在世人。而其子孙不能守其先人所重。使流入于城市则有不足言。而在永时方妙龄。能辨其可重而不可轻。在永大人可谓有佳子弟。而又慨吴公之不得克家子孙也。既又在永饬躬洁行。知名士友閒。盖此其兆眹欤。世閒绝少克家子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49L 页
孙。各家遗墨。必多散而不收者。焉得每有如在永者。以收藏之耶。重可慨也。其好意思。不可无答。谨以遗墨数纸遗之。使附帖后。吾知在永必又有佳子弟。以永其传也。
书默轩金公行录后
古人有言生有奇行者。死有奇感。默轩上庠金公是耶。公讳址铉。金系光州。 赠参判润祚其考。生 纯祖丙寅。幼有异质。𥳑重和厚。处己恭谦。待人周详。储书训子。不吝于借人。族戚昏葬。方便经纪。使无失时。缩衣节食。买取土地。给价准其请。曰卖者皆穷民。岂可与穷民争利害。凡所有什物。人有爱玩者。辄许与之。曰挂剑墓上。不如当时解与。以今毫分缕析者。岂不是奇行也。甲戌上庠。丁亥升通政。庚寅考终于家。今二十七年。去年乙卯。主鬯孙泰植遭六丁之厄。仅救祀板。产什殆尽。戒其伤人。人莫敢近。炽炎既熄。见颓壁之下有匮成灰。灰閒有白牌绿带试券告身。不受烟煤。于是人皆争睹嗟叹以为上庠公之冥佑。又曰公生有奇行。故死有奇感。呜呼异哉。泰植以公行录示。余叹息而书其后云尔。
书学生金公家状后
金公家状。公从父弟箕丰所述。而皆凿凿有据。公幼有至性。菜果之微。必以献诸。十五遭父丧。哀戚动傍人。广求地师。以安父骸。行佣渔樵。以供偏慈。极其滋味。兄弟连被。舞戏悦亲。前贫后饶。以未及厚养。号天悲痛。上墓哀省。忌辰如袒括。子职无以加矣。先妣同庚老妪。携而归家。给食给衣。亦孝思之攸及也。吁如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50H 页
公求之彝伦。可谓笃厚有馀。而箕丰所记谨严。无浮谀辞。公固孝矣。状公者亦知德矣。吾欲以此行此笔。警告于世。以愧构捏赝行。希冀赝旌者。
书忍避斋金公行迹后
忍避斋金公行迹。李公徵谦以公脚下撰次之。盖其制行之高。历历如画。非后世能言之士所可髣髴。且其徵信后世。曷若亲炙于其门者。善观善言哉。是以钦尚之心。不以时异而有閒也。呜呼。使公为今世人。如今淆薄之风。庶乎其一变矣。吾愿金氏后孙。无以此为一家之私藏而公传于世。使有闻公之风而振厉者焉。但其忍避为斋取义深远。不止于忍愤忍辱避祸而已。盖公德器早成。当无所事于忍愤。修其天爵。良贵在公。亦何事于忍辱。所恶有甚于死。祸有所不避。而以此三言者。发明名斋之义。知德如李公。而何其不能深探其本源而为此毛皮说耶。夫世自有难忍者。世自有难避者。虽上智不能无者。难忍而忍。难避而避。岂愤辱祸患之谓哉。此则不可以一槩说去。吾不能指数。而如此而后。名斋之义始晓然。公岂以一孝成名者哉。愿以质于知言者。后孙进铉示其遗迹。既卒业焉。因书其所感者。
书李氏家藏三纲录后
兴阳李氏三纲有录盖旧。李生长勋袖示余于三山斋。若生员公之亲癠尝粪。丧亲庐墓。及其夫人李氏之事姑诚敬。丧天祝发。柴毁致命。及其侄妇金氏之遇贼不屈。截臂及首。贞心愈厉。十岁幼儿之据胸同死。及其从孙万松公之有乱必举。三立奇
松沙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二 第 550L 页
勋。及其从曾孙梧轩公之闻和议痛哭。梅谷公之童年赴义。开卷瞭然。如今日事。呜呼。三纲虽殊用而同归。烈妇而为子则孝。孝子而为臣则忠。此国朝树风之必一视而并举也。然则此卷之关重于世教也为何如。而久为李氏巾衍之藏而已乎。呜呼。今逆臣执命。王纲一颓。秉义扶植。或在沦落。而全躯保子者。又聚首非讪。剥底一阳。必欲消绝。抑何心哉。吾愿李氏广布此卷于世。则庶负国忘先之辈有所知愧。而或可为颓纲复振之一助云尔。
书曹将军传后
若稽龙蛇之变。宋泉谷死于东莱。高霁峰,赵重峰相继死于锦山。金健斋,崔日休,黄武悯同时死于晋州。其他立慬殉义之士。指不胜偻。虽是先王培养之化。而亦诸公忠义之素知有国而不知有身故也。古人云一死强于百万。伊昔再造东方。未尝非诸公一死之力。至今含齿戴发。并受其赐。吁其盛矣。今羊猿之祸。浮于龙蛇。闵赵两忠正。渊勉二儒臣处义。固已明白有辞于天下。而奇高两将首倡立慬。亦羞辱中一快死。继而有金将军。又继而有曹将军。俱以奇将幕府。众推为将。盖其谋略忠勇。素服乎众心。而所向无前。十战十胜。可谓摅其所蕴矣。谁知祈山灯落。偏在于鱼登。金死于前。曹死于后。若古锦山之为哉。呜呼。将军之为将军。不在于其生而在于一死。不死之魂。得见东方重恢之日。则当鼓舞洋溢于凯还之前列。而谓将军一死之力。夫谁曰不然。虽死于一日。而不死于后百世。吾欲以是而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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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一酹于宿草之前而病未及焉。及读其传。不胜感慨之私。走书其后。而不能吐胸中万一云尔。
南冠事迹跋
右郑君熙冕举义被逮艰险颠末。当日事吾耳目所及。第念君子所行。行吾义而已。成败利钝。武侯之明。犹不能逆睹。被逮不死。文山之忠。犹三年于楼上。其不利于所事而不死于当日。吾于君又何疑焉。其临死不易辞。凛凛有义士风。此为不负所学剥底一线。安知不在于此耶。军谶云再鼓气盛。三鼓气歇。向日之举。方彼再鼓之日。此吾所以不利。而及今则彼已三鼓矣。一鼓再鼓。此其时欤。曩日诸义士之死。尤不禁嗟惜。而君所以不死者。或将为待时用耶。谨书其日录之后云尔。
书慎庵张公行迹后
近古孝子慎庵张公。孝其天禀。慎其人为。以若天禀。兼以人为。刑妻训子。菀然为南土行家。槩言其世则圃阴,松溪,岩谷,松隐四贤。忠孝传心。式至于公。不坠其家法。养兼志体。父母或有威怒。起孝敬以悦之。侍疾十年如一日。尝粪祷天。居丧毁逾于礼。口不近旨。庐墓终制。哭泣不绝于口。墓前当膝成坎。丧馀前期齐素。如见所为齐。其夫人砺山宋氏克配君子。舅氏贞疾十年。晨夕醴酒。子夜白粥。无一日阙。君子居忧三年。不食鱼肉。羸惫生疾。夫人以乾脯作屑。和粥而进。使不至灭性。而亦不令君子知之。可见其刑于所及也。吾所识多兴阳士友。盖尝稔闻。而肖子镇昆从逐亦屡矣。吾见其有志有行。以孝子而配孝妇。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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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其克肖。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者。讵不信然。镇昆示余其所草事行。屡叹而书其后。
书万山痛哭编后
吾亦万山中痛哭者。得山石君而痛哭。又得君所编书而痛哭。痛哭何时已。君非丙申年閒西来仗剑者乎。手中剑至今无恙否。摩挲痛哭。痛哭何时已。玆举也盖欲以泄痛哭之馀愤。而志事莫伸。则乃收录三死之遗迹。名之曰万山痛哭编。抱书入万山中。痛哭终此生。果其素定也。如有同志者。当对坐痛哭。以发其悲愤。呜呼。闻此言见此编。痛哭者何人。不痛哭者又何人。必有能辨之者。而秉彝之天。能使见而哭。闻而哭者。盈于今天下。则天下事始可为矣。无有乎尔。痛哭竟何已。
书安浮海虾婆坛记后
玉山池君里社为坛。俾祭虾婆。虽谓之绝世奇事可也。浮海安君记录详矣。揄扬尽矣。吾无容更喙。而池君去赤猴年閒。国步艰难。死生相随。吾知秉执有素。志事得伸。则其事业绰有次第。虾婆为祭。虽恻隐之本心。而在君亦疏节。若其大节则幽而未阐。吾不言。后人安得以知之。
书阳洞遗稿后
呜呼。此阳洞朴公咳唾所收也。公得年仅三十八。而著述之富而赡如是。文章之巧而力又如是。盖其天赋之精粹。志气之纯笃。有不可涯涘。而丁圆峤称内有以承袭于苇南,竹川。外有以渊源乎农岩渼湖。黄颐斋谓几几乎程门之思叔。朱门之伯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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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盖其实见而深许之也。朴氏将编入于世稿。少友璟镇徵为玄晏。余谓世稿云者。盖先世遗文。畸零不能成编。合稿以为子孙观。若公遗文。宜可以自成一家而嘉惠于后学。颐斋圆峤之叙述备矣。余又铭其牲石。其德行可考而详。此不重述而略加编摩。祇书所感于中者如此。
书执义金公行迹后
沙溪先生门徒倾一时。冠冕黼黻。多出其门。时则有父子及门者。延安金公县监仁洽,执义玮是已。执义公天禀超然。兼以父教师训。文行俱茂。早登文科。屡典州郡。丙子扈 驾入南汉。始终效力。陪还至 阙下。翩然南遁。杜门谢世。终身不复仕。非但为冯大树之屏处。盖深有慨于和议也。烟云水竹之閒。息影灭迹。不欲使琼瑰玉佩以放厥声。而尚幸大节之昭然于当时者。以耳传耳。以口传口。至今三百年。无恙传来。虽与公韬铲本意不合。而不遂泯泯。以嘉惠于后世。亦天理也。况今羞辱。非特丙子而已。则凡丙子年閒危忠完节。允为今日之矜式。尤当公传于世而不可缓也。凡厥士大夫蒐稡东国言行者。宜汲汲于收录也。
海州金氏派谱跋
海州在金氏诸贯中。不甚蕃庶。而以芦隐公为远祖。芦隐曾孙都事公为分派之祖。三传而吏判公起于 中庙盛际。则虽逊于大族。而优于贵姓。今六世以上居长城。吾奇入长十世。则盖三四世同乡里。其来往声迹。必有可述。而吾家文献中缺。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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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亦阙而无传。至使后孙讲谊无徵可慨也。吾家六世以后仅十家。而金氏尚数十家。今居南原,云峰,同福。古云离乡而大。金氏之大。其将自今伊始耶。金氏失上系。未知别贯所肇。惩前毖后。始为派谱。第念大姓之为派谱。族大不能合编。金氏之为派谱异于是。谱自今伊始。不得不谱其近。近则易详。详则易明。明则易信。嗣后而考据精明。以为大谱。未始非此为之基也。金氏良浩,锡源。联鞭入长城。以求旧迹之或有未泯者。独有黄龙里。与江名而流传先世姻戚数家。不失为此乡翘翘而止。历访古里先姻。纡路入三山之顶。命以玄晏。盖以吾或可为先世从逐家后进也。谊不容辞云。
题朗州朴公状后
父非曾子。子非曾元。王氏不娶继室。盖其心自述于曾子而望于子以曾元也。朴公之有子不娶。其心则曾王。其所以正家。其所以爱子。洵有古贤人之风。多少善行。皆从此心中出来。公可知己。状辞是公实际。而胤子三恨翁。是公曾元所恨之三。曾已泚笔。此不须叠。而早岁失恃。见父不娶终年。孝子之心。不能泄其遗恨。至欲显亲于身后。必以其正。以正显亲者。岂欲致爽于髭发。以做别人于九原也。使不佞润色之。不过再诵其言而已。何益矣。诵其家状之写实。即所以状其德也。
书金孝妇实行后
夫死从子。礼经所许。所从有地而必于致命。非礼之正。徐君甲炫慈夫人金氏。姑没舅老。志物之养毕备。而终能使虐使之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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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自乂。宗族称孝无异辞。而夫子疾。祝天乞代。殚其诚力。竟无柰天年。则初意下从。卒乃幡然曰吾有两儿。吾死则吾稚谁养。观于戒其二子。夫死妇从。非不知当行。而尚今为未亡人。祇缘汝曹在也。汝其体余之意。勉受外傅之训。勿坠乃家之风云者。不但知礼之正。又知义方之教。竟能立家。而甲炫能克家力学。皆夫人不死之力。如其烈如其烈。吴难窝继洙述其行。谨足其后如此云尔。
守心斋遗稿跋
心恶乎守。孔子曰操则存。孟子曰求放心。惟操与求。为守心之要。学贵知要。处士吴公守心为斋。其知要者欤。既知其要。则如水有源。千派万流。何尝不本于源。如木有根。千枝万叶。何尝不本于根。是以凡世閒千差万别。以吾所守之心应之而无不顺。一守心而公之百行可知已。文章虽公馀事。而亦自守心中出来。盖可传而不可不传也。后之读者。先究其守心之要。而次及于其文章。则始知其源清而流洁。根深而枝茂矣。后孙璟烨委余以编摩之役。而托之玄晏。第闻其编入于世稿。则弁卷之文。当历叙诸公而不止于守心公但已。故谨以数行殿其卷后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