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x 页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0H 页
答李昌实(纾华○乙卯)
长夏游处。足为缺界胜缘。而衰朽自废。无以助华泽于方春之英。反躬之惭。每倍于惜别之怅。便中得书。审彩欢增祺。启处庄吉。甚慰悰往。但埙床宿慎。不言差剧可菀。然亦可想不言之为勿药也。壁经已毕业未。夹录所询。可知其不事徒读。然恐此皆玄远莽渺。不切于身心者。且鋾之固陋。未尝有闻于师友。今何能为贤者白地撰凿以相瞒耶。不如且从二帝三王心法政教上讲其至当之理大正之道。而蕴之为吾德。发之为我业。贤者志气沉静。才思亦不鲁莽。苟知所用力。不患乎不到矣。方英年顺境。如水未波。所云外物之侵。何自而至哉。苟其相逼则亦循理以应之而已。心下湛然不挠不滞。则彼何足以夺我志耶。流光冉冉。寸阴可惜。幸贤者之自强也。爱之切故贡此不逮。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其谓然乎未乎。老怀𢝋𢝋。书不能尽。惟冀雅炤。
答金尚烈(亨来○戊午)
病里奉手字。喜可知也。承审省节茂胜。夙夜读古人书。讲诵以资实践不倦否。区区拱祝。来喻茅塞之,脱去之忧。鋾之谓矣。如此芳年懋学。而岂作此等言语。实心愤发。自卑而进。只在自己自担。将日用间一事一动一念一言。是实践履境中。由此作生平工夫。何患不到得古人地头耶。古今人不相及无他。在为己为人而已。及时俛首孜孜。读寸行寸。毋至追悔。不必作嗟叹语也。幸望自反而加勉。鋾尚尔喘喘。薄寒添嗽。不与人酬应。可苦也。便忙不能一一。万冀加谅。
答崔云举(益翰○癸丑)
鸾皇之翔而过榆枋而一止。匪瑞也乃异也。衰病昏慵。不暇叩其蕴而尽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0L 页
舂容之响。一别渺然。有若梦饱而觉饥也。不谓贤者倖有不忘。远施德意。眷眷乎其忧道之勤。而又将牖迷导倦。偕之于平实正当之域。顾鋾何从而得此于斯世哉。泰之师非泰之友。床下之拜。所不辞也。但其起头推奖之辞。则是故作假借。欲其感奋而自励也。语虽匪拟。意实垂砭。鋾不欲规规于分疏也。其曰今之学者。当以性善为宗旨。孝弟为功业。真知之实践之。是非可否。决于此而已者。意味渊博。语趣切实。充其至。虽圣人无以踰。是可谓彻上彻下一以贯之者也。不意以甫过志学之龄。而已占了上乘地位。若是容易也。区区不胜惊叹。昔白香山从道林禅师问佛法大意。师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曰此话三岁孩儿也道得。师曰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今日之话。得无类是耶。惟贤者之既道得矣。必须行得。不为白傅所笑矣。且所谓真知者知个什么。实践者践个什么。所谓性善者孝弟者。只得兀然守着这个名字而可知可践耶。请于此更下一转语。以晓此钝滞焉。若夫驰想玄妙。争能口舌者。亦非鋾之所敢安也。幸贤者勿疑也。岭海脩阔。末由作日听之初平。恨其可既。望时惠规警。俾遂夕可。贤者亦宜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勿以已得而自足。不必人失而已沮。谦虚以受天下之善。展拓以蓄天下之理。以俟夫从心所欲之年。而始敢自信。如何如何。病甚不暇拖长。惟祈省履加祐。进修日彊。
答崔云举(甲寅)
腊底已付覆于邮筒矣。玆承讯翰。知其尚未抵也。或毕竟不作浮沉否。春候将殷。敬审温愉节宣庄迪。粗慰远悰。知读曾传。且得录示若干语。可认玩劬之将有实得。区区钦尚。以若才资。苟加之以聚辨居行之功。沛然谁能御之。望益自励。克究其成。但而则二字之当连上句。恐不必然。盖中华人语势。每多以此作发语之辞。故唐本点句。多于而则上加圈。推此可知。其不必每每连读也。则与即虽别。而亦有以则而含即者。示中所提。恐皆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1H 页
当一依谚解。其本乱。愚意则乱字当为句。谚解似偶欠照管了。采辑放失。谓诸章之错简。补阙即第五章。补略乃诚意正心两章章下之言格致言敬者是也。明德是人之得天理为性情者一句。语意恳到。足以警世儒之杂气以言德者。窃不胜敬服之至。心固明德也。然而不可曰明德即心也。盖物知意心身。总为明德之目故也。北溪之以合理气言虚灵者。大体说也。就合焉之中而直指其本体则理也。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只是大槩言知止之当先也。不必以工夫功效分。明明德为纲领之大纲领。故举天下以该之。见天下虽广而皆是吾分内尔。既言工夫。又言功效。盖以明先后之不可躐也。非为止至善而设也。然知所止得所止。已具于其中矣。缉熙是连续光明之谓。固兼知行。然不可以缉与熙。分属行与知也。敬是此心主宰处。亦不可谓合知行言也。凡读书须优游涵泳。令意味浃洽。然后又当反覆研释。以覈其精义。不可遽入自家意智。强费钻索。而只缭绕于文义辞句之末而已也。幸惟在念。鋾冬中一疾。尚尔未瘳。神败气竭。不堪致思于微奥之地。惟贤者有问。不敢不对。以孤其讲磨之至意。故拨昏拭眵。略此仰复。馀不暇及。幸乘春一枉。以慰饥渴之望。
答崔云举(乙卯)
英姿馨仪。可(一作何)日去心目间。落落天海。梦魂犹阻。此为耿耿。东风吹书。眵睫忽醒。以审比辰。彩履欢愉。典学益勤。其造诣之高。见解之邃。不但三日之刮目而已。向风钦想。尤切期待之重。鋾龄益迫而病益深矣。神形两夺。朝夕就化。宁有谟猷事为。更存念头否。惟生平志业。毕竟无一段可藉。虚生空归。此果何物。思之悼叹。来谕论中庸之旨。灏汗茫洋。不可测识。非区区所敢议其得失也。鋾从前读此书。只谓圣人造极之言。虽其高妙。亦就人性分事行上写出实理。令人可循可据而渐进于安且成。句句是实。言言是常。初无恍惚神异卓绝超妙之端。捉摸而不得。想慕而不可状底。其视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1L 页
语孟诸书。直一般事尔。而特有零琐浑全之稍间耳。以是读来读去。只规规于文义语趣之间。而略无实得。到今垂死。十忘其九。已不省章次之如何。况又进于此者乎。奉阅来谕。如梦到瑶宫。祥云瑞辉。重叠嶾嶙。而竟不识玉皇颜面为如何。虽欲以一言相帮得乎。自反惭忸。且愿贤者既见得矣说得矣。须更就低平切实处另下工夫。一事二事。逐一一教有贴身着落处。则尤可验往日所见所说之果真如此否也。幸勿以耄言而藐藐也。合并未易而此生无几日。念之怅结。惟几加爱愈勉。克究大业。慰此注仰。不宣。
答崔云举
爱而不见。遐不谓矣。一片飞翰。坠从云际。其喜可知也。兼以文辞之娴整。词韵之高亮。视昔时不啻竿头一步。英才逸气。征迈而不息。固当有此。抑亦有进于此而不安于己能者。区区不任敬颂且期祝也。窃恐年来致力于文苑诸家者重。而不能不少缓于六经四子之宏谟至训。衡平之锤。才一低昂。便输得一头。与往而不肯反也。岂鋾之妄相摸揣耶。贤必不尔矣。别录见叩。此是名理盘错处。既不得圣人而质之。则如鋾之愚不足以语变。不敢一一贡白。亦不食马肝之义也。至若我 太皇帝则临御四十载。仁心惠泽。衣被匝域。失国之过。又不于其躬。虽不幸而遭彼之废。在臣民则犹夫吾君也。万岁之后。朝之旧臣。野之遗民。安得不以吾君服之哉。只为盛问。故及此。然天若祚宋。白日之仰。当复如旧。正统天顺之已事。可以鉴矣。为臣民者。岂敢径发此等难疑哉。贤者殆未之思也。若夫草莽士人之自处其身者。则有金华诸君子在。贤者亦当知所择矣。琼词四章。诵之牙香。且荷相期之重。然第恐蒲柳飒然。无以到岁寒之极候也。索以酬和。其将报以木果耶。弊簧不响。秖以博师旷一粲。幸时惠好音。以警昏愦。馀祷彩履增愉。正学加懋。不宣谢仪。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2H 页
答崔云举(丙辰)
英英骥步。方掉鞅于万里之逵。其何有于老骀之伏枥者。而犹跑呜屡顾。恋恋若不忍相舍者何哉。奉言兴叹。有以认仁人之心。周流涵育。未尝一息停断于一物也。第审入春来。晨昏唱喏节宣嘉茂。圣贤临案。教诏无隐。佩服玩绎。当益信其为饮食裘葛而不可顷刻而离舍也。此道本自广大。固非私心褊量所可盛得住。然惟其求端用力之方。则必自其纤琐委曲者而推究持循。内自心术精微。外至百体动作。迩而人伦之叙事物之接。远而天下之故古今之变。天道之大原。莫不一一教有着落。然后方可以尽此道之广大。若夫薄观于无外之际。而想像赞叹。歆慕而拟议之。不肯低心屈首。疲神竭智。从事于密切繁细之节焉。则吾恐其大而无当。广而无幅尺可裁矣。仰惟贤者志高气迈。有勇轶千古底意象。正须汲汲向低平散殊处加功。以充其规模尔。不宜专事于泛博辽绝之域。而驰骋于文辞论议之间而已也。望之隆。故有此贡愚。未审明者其谓然否也。艮公之博学高文清操苦节。诚当世之第一流。而若其旨诀之有传受者则非如鋾謏闻肤见所敢议到也。盖在我者有不惑之实而可以自信。然后方始持权度以量人之轻重长短。若遽以一时之私见而欲断定天下之是非。则不惟己之自陷于褊薄狂妄之科。亦恐以此而或贻误于后世之轻信者也。鋾惟反求之不暇。奚敢为艮公谋哉。来谕云云。殆似劝僬侥以扛九鼎。不虞其绝脉而仆也。幸惟谅恕。刚翁现住奉天。时以缁冠深衣。周游燕鲁之间。与中华名士。讲道论时。甚见相信。差强人意。然羁旅单凉。亦何补于大局之淆溷也。念之可涕也。馀不能细覆。可以意会。万冀勉究实学。以幸吾道。
  别纸
元人之于山林儒士。不曾强勒而拘迫之。如白云诸公之毕生不从辫发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2L 页
之俗。恐无疑也。若姚窦之早已从事于战局未了之前者。则想只得从其俗而已。是以亦无奏请之事。
国制 国恤。有官者皆斩衰绖带。燕居布笠布衣布带。士庶人皆白衣白笠白带。初无黑带之制。其居处饮食。亦皆有节。嫁娶士庶人许卒哭后。实职三品以下许小祥后。堂上受杖以上实职二品以上许禫后。并借吉三日。○居处饮食。明斋以为六卿以上食素居外寝终三年。从二品及堂上正三品以期年为限。堂下三品至六品以卒哭为限。参下以三月为限。儒生以一月为限。军民以成服为限。如此则庶可以通行矣。
鲁斋之仕元。琼山及退陶之论。恐并行而不相悖。如管仲之事桓致霸。孔子称其有仁者之功。孟子则直斥以诡遇获禽耳。愚尝闻之师曰圣人达权。贤人守经。退陶之论。圣人救世之心也。琼山之论。贤人处己之法也。由退陶以上当从退陶之论。由琼山以下当遵琼山之论。(止此)未知如此为说。傥无甚差否。大抵到磨不磷涅不缁底地位。然后方可做鲁斋作止。若坚白不足而遽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磷缁者几希矣。见今宇内陆沉。尊攘无术。琼山之论。正不可少耳。
所谓短牍。既是见欺而径发。中滞而未彻者。今何必翻誊四出。以蕲见知于人。而屑屑于辨诬自伸哉。鄙人平生未尝喜为此样事。惟横议之如雷者。任他自起灭。初无怨尤于其间也。盖我有可毁之端则彼言当矣。吾可以反省而思改。如其捏虚撰伪而哓哓者。则非我事也。我何干焉。贤者可俯谅也。
答崔云举
 心之制。事之宜。
心之制事之宜。是两股对说。不宜作一句释也。谓在心则为本然之法制。在事则为当然之合宜也。皆是该体用说。而韩子专以行而宜之为义。则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3H 页
只就用上说。而阙却上一截本然固有之制。故谓有在外意思。
 灵台倏然而成。如神灵所为。似民之自誇其功。非归美于上也。
民之鼓舞趋功。而不自知其为劳者。是孰使之然哉。其意若曰非吾民之所能为。而乃神之所为耳。归美于上。何加于此。
 刍灵与俑。象人则一云云。刍灵亦恐非先王之制。
略具形以为从卫。是孝子不忍致其死之意也。至于太似人形则是乃启其致生之端也。于此各有精义。与明器之不用生者之品同意。
 辅氏以深耕易耨。为薄税之效。壮者以下。为省刑之效。恐似强分。上言仁政之大目。而下则合言二者之效也。省刑则民亦得以安其生而尽力于耕耨。薄税则民亦得以乐其生而尽力于人道。
得之。
 觳觫若无罪。恐当以若字为句云云。
牛虽无知。犹能知死生之情。今或见牛之就屠中也。其眼睒如也。其鼻齁如也。俯首而行不前者。此非所谓觳觫者乎。若无罪就死。谓若人之无罪就死者。非谓牛之有罪而若无罪也。若字只当属下读。然王姜斋之言曰觳牛足也。古无觫字。悚之误也。觳悚是脚战也。未知其然否也。
 心为甚快于心。胡氏以上心字为本心。下心字为非本心云云。
以鄙见则两心字皆谓本心。而来说又以为皆非本心。诚所谓看文字。人各有眼也。心为甚者。岂非谓此心本然之权度。有甚于权衡度尺之称物轻重长短者乎。本然之权度。即所谓心之制者也。此非本心而何。以兴兵构怨。问其快于心否。则此事之不快于心者。人人同也。是以宣王亦曰吾何快于是。则其本心之未尝泯可知也。恶在其无定之心也。胡说既失分析。盛见又涉模糊。
 上既言田桑衣食足民之事。庠序孝弟教民之事。以为王道之成。而其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3L 页
下单提不饥不寒曰然而不王未之有也云云。
庠序之教。亦必衣食足而后可行。则毕竟是田桑衣食。为王政之本。故重言此以结之。
 畏天时保之义。为切于齐王。故引此诗申告之。不及于乐天一边。陈氏以为偶然。
盛见似得。
 沼上之问贤者亦乐此。雪宫之问贤者亦有此乐。似无异同。而集注以此为不但当与贤者共之。未知如何。又谓贤者乐此。其辞逊。贤者亦有此乐。其辞骄。亦恐不必然。
所疑诚然。而浅见不能苟解。且徐徐熟思尔。
 放桀章末单言一夫纣者。恐是省文。言纣而桀在其中。陈氏以为纣罪浮于桀云云。
盛说似得。
 璞玉万镒。许氏以为玉之价甚无谓。士璋谓彫琢之费。文法亦太疏。恐只是璞玉之重。
万镒似谓酬玉人之劳者也。士璋所谓彫琢之费。其谓是耶。若如许氏及贤者之说则当曰虽半镒可也。盖此文主意在爱国不如爱玉。则玉之至轻而犹不敢自琢。必使玉人。国之至重而不任贤者。乃欲从我所为者何哉。然后其义可通。今作万镒则举玉之重者而言也。一虽字已不成文法奈何。须作酬劳之费看似可通。
 太王之迁。只是为民去国。而自为匹夫于空旷之地也。及民从之。然后成国耳。杨氏所谓无太王之德而去。则民或不从。遂至于亡。似非孟子之意云云。
太王之迁岐。何尝无社稷宗庙而作匹夫之偷生耶。邠近于狄而屡被侵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4H 页
寇。不可以守。故迁都于岐下。以避锋而图存耳。孟子之告文公。亦只如此。岂教文公为弃国逃生之匹夫耶。太王初非有意于邠人之从己也。而邠人自从之也。虽微邠人。太王亦不失为岐下之一邦。而不患于无民也。
答姜允克(炳续○丙辰)
玉气袭人。常觉陋质之若有幽光。别来漠然。如失千金之璧。摸索于暗室之中而不可得也。书来照眼。又不觉一番以怡也。且审省事增吉。区区慰泻。所谕足见向里密察之勤。尤庸欣仰。盖长夏伎俩。只在文墨末事。此非所急于英秀征迈之地者。且鋾平日自困口耳。不敢以不能躬者。径责于人人。以此沮缩。竟泯泯沁沁以相处。甚负贤友远来之意。玆承来书。不但文辞之醇熟。可刮三日之目。兼有睹当于吾人当然之节。学者用心之本。于是而惊喜过量。不啻若自其口出也。望由此进进加勉。勿迁延抛却。必硬脊以踏实。则循循而至。当有内外一致。事理融贯处。非言之难。惟行之难。古之人不已云乎。至若所谓气上无工夫。乃朱子说也。盖学者用工。必以义理为主。气何得自做工夫耶。所谓无暴其气者。亦只是道理如此。非气之自做无暴也。所谓养气者。亦只是集义以养之尔。初非以气而养气也。幸于此更入商量如何。贱状偶感薄寒。方头晕身疼。强笔报此。草草不成仪。他不暇悉。惟冀雅亮。
答姜允克(丁巳)
不玉尔音。惓惓然若不能忘于垂死之一物。吾不省其致此。惟以此生之不见遗于当世之英秀为自幸也。病枕与泓颖绝交。盛意久不报。旋切悚恨。秋序已告中。更惟色养节宣增愉。下部宿證。已收刀圭之功。夏间做甚工夫。且从何朋友乐聚诵习之愈勤。而渐觉义理之涵洽于身心否。大学说一通。足见入头之不差路径。而由此加力焉则亦将随处迎刃。不患其不得于相传之旨也。且须逐段寻绎。认取当面正意。贴在自家动息。尤见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4L 页
其节节着落。却有无限趣味。不止于一回普说赞叹讽咏而足也。幸勉勉以进。勿以一时之得而自安。如何如何。学者之不满于朱子。自象山启之。而其传授之盛。迄明清而未已。诚吾道之蟊贼稂莠而不容并立者也。为吾徒者只当笃守朱子成训。以为反经之策而已。不必遽屑屑于杯水之救车火。而养得吾争心胜气。致亏德性。而终亦必亡而已也。至若名物训诂。事实差谬。虽以朱子之博学邃见。而或不能无照管不到处。是则后儒之次第辨订。抑亦朱子之所待于方来者。不宜一例挥斥。加之以背朱之罪案也。此意又不可不知也。如斋诸友因鋾病不能相检。皆已散去。而晦,云举初欲结夏于此间。而亦皆谢遣。未知其各自努力。不负相期之厚否也。强起草此。万不道一。秪冀征迈时敏。慰此悬悬。
答姜允克(戊午)
春来不禁江云之思。风递传书。粲然名理之论。令人醒神。未始若英眄之久阻也。况谂省事增卫。日用无愆职。尤叶愿言。鋾苦苦不灭。罪过日添。只自伤叹而已。神思昏险。更不可料理卷中事。斋间少辈之来留者。亦不能与之朝夕切劘。以冀丽泽之益。其终也已矣。今得来书。浩汗茫洋。不可端倪。望之而便目晕心悸。无从以涉其津涯。恶能上下可否。指陈纤悉。以发盛意之所不及哉。但泯泯遂已则又将废贤友好问之美德是惧。乃敢不揆浅陋而略报其大意。可谅择而加卒反覆焉。至若受气之无多寡分数。妄见偶曾以人分上言其心气之最秀者似然。非谓脏腑肢体之粗气亦然。亦非谓人物禀气之无彼此也。贤者却听莹而遂作人物之滚同。则非鋾之所与知也。置之而不须论。夫子之不为卫君。朱子释之曰为犹助也。言不助其拒父之事也。何尝有废辄底意耶。其自陈而反卫。必因出公之聘而至也。孟子所谓公养之仕是。亦何尝有不仕底意耶。是以子路言卫君待子而为政尔。意者当时夫子既至卫。而卫之诸臣或闻其不为卫君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5H 页
之说。遂以间于出公。而竟不授夫子以政矣。使出公而若授之政而任之专则夫子既为之臣矣。只当陈善闭邪。以纳君于无过。而不得罪于天伦。斯为父父子子之正名。盖辄是适孙。既践阼而承先君之统矣。非有拒父一事。则自无可讨之罪。苟于此处得亭当。则辄之为卫君者。固无可议矣。彼蒯聩者。既得罪于父。固不可立。而在辄则父也。子为国君而养其父以一国之享。自是天理人伦之当然。岂以彼之无父。而其子之待之也。亦自陷于无父乎。为其臣者。亦欲使其君而必行无父之事乎。为臣而逐君。使之从无父之父于邻国四方。则天下岂有无父之国乎。毕竟亦陷于无父之科而已。此其势有不得行者。亦非所以无憾于正名之实也。苟如盛意则不惟蒯聩之不孝不当受一国之养。推而极之。南子之淫乱。不当居阴教之主。当放而黜之。灵公之无道。不当承先君之统。当追削而废绝之。先儒谓子郢之辞位以致乱国。亦不能无罪。则卫之国更无可君之人矣。夫子将何为哉。大凡立论不宜太深。莅事当权其轻重。试于此般处徐入商量。则仁之至义之尽者。庶可默识。不然则其流将不觉归于叶党之證羊者矣。耄倦言之无序。其有以谅恕之否。
  别纸(心经疑义)
 心经首章注。陈潜室饮食男女云云。
陈氏此说。本为五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之语而发也。非人心道心之谓也。朱先生始也从伊川道心天理人心人欲之说。故此引五峰之说以證之。而非晚年之定论也。篁墩却误载于附注。而又引陈氏说以添注。愈与人心道心之义相远矣。盛见又欲因此而分疏之。以理气相须之义。通看于人心道心之分。如此则乃异情而相资也。乌可曰同行而异情耶。恐近于燕人之解郢书矣。更商如何。
 西山赞以理与欲分属人心道心。既曰欲矣而又曰易流何也。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5L 页
只下一欲字。未便是人欲。但恐流而为人欲尔。
 所谓人心人欲之欲。不必作欲字看。只以饥欲食寒欲衣之欲看则似无害。
欲字上才添一人字。便与天理相对。专出于人之作为。已带得无限污杂。非公然平立之称。
 王鲁斋自外推入。知其本有。故曰微云云。
所辨得之。已悉于退溪子答赵士敬书。就考之如何。
 道心为万善之主者。以其无偏倚无过不及之差云云。
所论亦有理。然人心道心。皆就知觉才动处立名。使人精察而守其正耳。非谓才说道心。便已完全周足。众德咸就耳。道心之发而便以此作主。察之精而毋杂乎气质之累。守之一而毋迁于过不及之差。然后于是乎为允执厥中矣。岂可径执道心二字便做中耶。
 
吾之立心既固则人心之不容生处盖亦多矣云云。
所论亦好。然所谓立心。乃道心之为主。而察之精守之一者也。今以立心为精一之本。恐未允当。盖初不察义利轻重之分。又不能守其所知之正者。则何者以立心乎。其所谓立者。恐近于冥然悍然者之无惧尔。
 道心亦或有不可尽从者云云。
既曰道心则岂有不从者也。但事之值有轻重。心之发有主宾。今以来示所谓廷尉之处死囚言之。彼之罪犯恶逆。关系纲常者。我已有痛恶之心。发于天理之至公矣。逮其临刑。又不能无恻然以闵者。乃仁端之根于性者。触境而自发者。而恻者恻其自戕也。非恻其罪恶也。俄之痛恶之者为主。而今之恻然者为宾。彼之恶逆为重而生命为轻。于此而权度之者。乃以义断定。而仁之大公。未尝不行乎其中。若因一时之恻然。而遂废天讨之大法。则是乃私意姑息。如佛氏之割肉以饲馁虎。似恻隐而非恻隐。不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6H 页
可谓之道心。
 觉轩蔡氏敬该动静。主一亦该动静。看来敬只是惟畏近之。谓能敬畏则其心自一。究其归则一也。今以敬与主一。排比角立。有似未稳。
世或以主一单就应事处看。故蔡氏言此。以明主一之亦该动静。非为对敬排比说也。但其以大本达道。便作主一。似不明于心与性情之分。又以静之主一。单属太极。似不察于太极涵动静之妙。
 才思即是已发。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云云。
思虑之罔日夜有息。则是谓人生都无未发时耶。既然矣则又何以潜室所谓不露痕迹谓明白何也。所谓存养。亦非用力把持者。则并谓之已发可异也。程子之言。本无可疑。只为吾辈平日殊阙涵养之功。未尝见霎然至静时分。故有此疑否。
 朱子以吕子约未有见闻为未发者。谓不可。而却自言不睹不闻之时。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云云。
未有见闻。从耳目上说。不睹不闻。从心上说。此其不同。
 静中须有物云云。已发之际观之。则其具于未发之前者可知云云。
程子之言。只谓至静之中。须有知觉之不昧者存。不可如槁木之㗳然冥顽也。朱子之言。只谓如观恻隐之发而知其仁性之具于未发。观羞恶之发而知其义性之具于未发也。来示却铺张演溢。极天地造化之原。达圣人位育之功。为说虽灿烂。而却不与二先生本旨相贴。读书讲义。切忌如此。
 戒惧慎独之析为二事。非刱自朱子。前此有胡季随之说云云。
朱先生于此。先有定见。故闻季随之言而善之。观于或问所论可知矣。但考之大全。此段是潘恭叔语。而季随举以质之先生。非季随之自说也。
 心性理气云云。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6L 页
此一条说得该畅。不易看得至此。但所谓虚灵知觉底气分事多者。恐未然。盖因孟子集注而有此云。然告子之所谓生。只是认甘食悦色等之知觉为性。故朱先生释之如此。而其曰知觉之蠢然者则非并指义理之知觉可见矣。尝曰知觉智之事。又尝曰心者虚灵知觉之性。又论横渠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之说曰。恰似性外别有知觉了。此知觉之正训也。且所引此心莹然全无私意云云。与论语集注所谓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者。同一语意。恐不可以此作兼理气之證。更入思绎如何。
 西山曰太极之有动静。人心之有寂感。似未稳。盖性为在人之太极。心为在人之上帝云云。
此所论却与盛见定本大故差异。令人甚惑。心为太极。邵朱二先生之无异辞者也。退溪子亦曰心为太极。即人极也。心之为太极。不可讳也。太极为万化之主。故朱子释之曰造化之枢纽。所谓枢纽者。非主宰之谓耶。所谓上帝者。非枢纽主宰之谓耶。今以太极与上帝。分做两段。已不成名义。性犹太极。虽见于误类。而出于门人之记录。而与平日雅言。若有不同。有问太极之体至静如何。答曰如此则太极却成一不正尖邪底。今以性之无为。单属之太极。则不几于尖邪者耶。先生尝曰太极者。乃一动一静。未发已发之理。盖心为太极。而性者太极之体立于未发者也。情者太极之用行于已发者也。太极之外。更别无上帝。人极之外。更别无天君。
 心岂有出入。范氏女亦不识心。
范氏女虽以自己之心不劳攘而有此言。然暗合于心体之本相。故伊川许以识心。
 朱子答石子重论操存舍亡之义曰。是直指心之体用神明不测之妙。
惟其有神明不测之妙。故有操存舍亡。盛论得之。非谓有存亡而后。方见不测之妙。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7H 页
主静云云。
周子所谓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非专指未发之功。则主静之该动静可知也。程子所谓动亦定静亦定。亦此意也。
 范氏舜蹠图。赵氏诚几图云云。
其为图各有至意。甚警切于人。不可以精粗疏密论。
答文亨三(泰植○辛亥)
垂死得贤秀再问。斯可谓枯槁逢春嘘也。况审省节佳祉。何等慰泻。来书字字皆从实心中流出。其谦谨笃厚之意。充溢于辞表。平居用工。推可知矣。区区不任钦仰。但所谓神明之舍者。乃血肉窍圆之心尔。非可以为一身万事之主者。此恐不及照管于把笔之际而信手写下。致此眇忽也。盖心之所以能主宰一身。管摄万事者。以其为天理之存乎人而性为体而情为用故也。其血肉则乃宅舍也。精气则又其资具也。从上心学必以义理为主者。欲复其本然之真也。可于此留念焉。惟以理为主而省察于几微之际。克祛其害理者。而顺遂其合理者而已。彼冰火而天渊者。将次第融化而帖定矣。未知贤者已尝用力否乎。感求益之勤。贡此不逮之见。自顾骍汗。不能长言。惟冀日新不已。用慰远仰。无缘晤叙。临楮𢝋𢝋。
答宋允和(寅辑○戊午)
瞥然之晤。有若阿闪一现。恨不得从颂款叩。以听舂容之响也。菊辰惠书。甚荷不鄙。而纚纚名理之论。又非此世之所可得闻。庄诵玩绎。令人有怡然会心处。鋾之朽陋垂死。获此仁私。是何等奇缘也。第以贱疾沉淹。神思迷瞀。不克把管作酬谢语。因循岁更而春半矣。想贤者已不能恕矣。见谕鲁斋出处。已有先辈左右之者。固各有义。然在今日论。当以琼山之言为断谳之案。盖不如此则阳秋尊攘之义。恐无地可讲耳。未知谓何。太极诸说。究极精微。甚发人意。俱非耄虑所敢上下。但因此质其疑。获赐正论。则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7L 页
朝闻之可庶几无憾。玆陈一二于别幅。可更商而终教之否。方喘喘不能作呼吸。强此追复。不宣万一。惟祈彩欢增禧。进学益崇。
  别纸
 无极而太极云云。
无形而有理。只谓其大意如此。非随文正释之语也。图说解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为万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者。乃是正释也。但声臭贴上极字。枢纽根柢贴下极字。犹若有两样者。故世学或不能善看出。至若勉斋所谓无形而至形。无方而大方者。方是直截分明。使人看得容易。然而曰形曰方。犹非极字正训。犹不若盛谕所云无标准而大标准之为尤衬当也。盖极本是标准之称。而实含极至之义故耳。看得至此。无容异议。
 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云云。
所论亦似有义。然谓动便是阳静便是阴。似以动静字便作阴阳看。其与认动静便做太极者。虽有彼此之分。而其指使用为体段则恐无以异也。盖动静者。使用之称。初非体段之名。以太极则为太极之动静。以阴阳则为阴阳之动静。形而上下之通称也。今周子既曰太极动而静而则是言形而上者之动静也。朱子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然则阳之动生于理之动。阴之静生于理之静。理之生气不可讳也。动而生阳。谓之动而后生阳者固不可。而谓动便是阳亦不可。静而生阴。谓之静而后生阴者固不可。而谓静便是阴亦不可。盖谓动而后静而后则理气之生。显有时分之层节。谓动便是静便是则理气之分。乃若一物之迭变。今只曰动便生阳静便生阴如何。理之无为。谓其无安排作为也。非谓不动不静而漠然无管也。周子之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主太极竖说下。而今欲作阳生而动阴生而静底意看。乃主阴阳而倒说了。若然则上面太极二字。不几赘乎。愚滞未遽领解。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8H 页
动而生阳。做已发看不得云云。
延平此一语。寻常未甚晓解。其曰此只是理。又曰天地之本原。与人物上推来。不得不异。详此语脉。似谓此太极之动。从天地未判阴阳未生时一初本原上语其自然之妙用尔。非若人性之已堕于形气之中。感于物而发为喜怒哀乐之情者也。观只是理三字则盛谕所谓主太极言则动而生阳。固是已发者。恐非李先生本意也。设使主阴阳而言之。一静一动之循环往复。不害为未发已发。岂可以妙凝以前专属之未发。而到化生后方谓已发乎。况才说化生已属人物界分。非可以主阴阳时节乎。大抵此一段。不惟延平之答为难解。朱先生所问之辞。已自差异。今不敢强为之说。
 最灵云云。
理不独灵而必资气而灵焉。则灵固理气之合。然就其中直指其灵妙之实体则理也非气也。通书匪灵不莹解所谓人心太极之至灵者是也。既以太极当之。则于此不须赚气说。此所谓最灵。亦曰天地之心而人之极则何曾有和气作灵之意耶。得其秀三字固指气而言。而其意盖曰人得最清明最正通之气。而包载得纯粹至善之理。理气相涵。灵于是生焉。是乃太极妙用之神寓搭在精英之气。非气之所自灵也。其曰灵处只是心不是性。而又曰最灵是至善之性者。言有分合也。分言则性无眹而心有觉。性无为而心能主宰。灵所以只属心也。合言则心之体便是性。而浑然是太极本然之妙。灵之为至善之性以此也。两般说初不相妨。神发知矣。亦谓其分之属乎阳一边。非谓神便是阳也。
 主静云云。
所论甚善。然此云主静。亦非专主于未发之存养。所谓动亦静静亦静者也。三代教人。固皆就动处用功。而其动处之功。亦莫非主静底。如毋不敬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8L 页
俨若思安定辞。最其證也。
答金敬夫(世镐○丁巳)
归省承有汤节。庾孱陵之孝感可异也。忠养有方。想不日回泰矣。是庸拱祝。所询追造之节。鋾何能语变哉。第以先儒诸说。旁照而参酌之。则事到力敷。便可追造。不必待节日忌祭而为之也。题主当于家中平日享祀之地。又不必求之于墓也。祔祀前已行于卒哭之后。今岂可再举。主成便奉妥于新龛。设奠以慰安而已。告辞则在临时措语。非有定式。至若祧主之奉于长房壁龛隔障。固合礼意。而穷家每患狭窄。有难逐位隔架。一龛连安。势所不免。盖既具椟盖则与隔障不至大相远也。鄙家亦如此。每用歉悚。但尊伯府是祢宗而奉高曾之祧主。则其间须虚祖位为得。谅之如何。本生之服。虽以期断。而自有心丧之制。岂容如凡期之易吉以临小祥耶。黪布笠网巾白布深衣黪布带。此举世所通行者也。鋾昨间又添剧。伏枕呻呓。不能把笔。只为所询不可不答。故使儿辈倩草。
答金敬夫(戊午)
冬书久未覆。宜在所斥。而仁人之心。不以枯瘁而顿舍。温温惠音。与春俱嘘。信乎其为耐久之交也。仍谂汤垆竭诚。翔矧渐复常。由此而往。当福履日绥矣。过庭多暇。诗礼之闻。体贴起来。不止作寻常之好话头。涵濡浸熟。志专而气驯。自当见义理之条鬯。是不可强探臆测而至者也。古之人莫不于下学上穷其当然。故渐次诣实而上达天理。知之真而不涉虚境。后世则不然。才通章句。便龂龂于天道之高妙。而不察夫切己之实理。譬若蠢肉之宛转在地上。而悬想于瑶宫广寒之间。纵使津津赞说。亦只是幻界虚形。何补于自家一分哉。所见一差而邪说群炽。此不可不念也。贤者既有家庭义方。进进从实境履历。由此涵养。又浇灌之以圣贤之遗编。则不患其不造于高明光大之地矣。惟勿懈勿助长。以俟夫日至之时。如何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9H 页
如何。鋾病證尚未祛。伏枕喘喘。不能属思于微奥。来录有未暇尽答。可谅恕也。
  别纸(论语疑义)
 民德归厚。民是众称。似谓我能慎追则众德皆归我度内而厚也。如集注意则民之德厚。不衬于慎追之节。
民之释以众多。得无牵合之苟耶。此章之慎终追远。陡然无所承。果似不衬于民德之归厚。然窃恐谓泰伯篇君子笃于亲一节。依吴氏说当在此文之上而合为一章。则语势融贯而其义圆足。
 三纲五常之节文。方谓之礼。直以三纲五常谓之礼则恐不可。
凡道理之秩然而不紊者。通谓之礼。这礼字甚大。不似偏言者之专就仪文上看。
 夏礼吾能言一章。与中庸之文有不同。抑有先后否。
恐只是一时之言。而记之者有详略耳。其在戴记者。亦与此二书之文少异。此等处不必深究。
 里仁之仁。是仁厚之俗。处仁之仁。是吾德之仁。
以此释孟子所引之义则得之耳。在夫子则只是为择里而发。上下仁字只是一意。
 志于仁。宜曰无过。而曰无恶何也。
杨氏说已明。今有此疑何也。颜子之不违仁而犹有才差之过。况下于此者乎。
 程子将言忠恕。而先言仁恕何意。且忠恕既分天人体用。何得谓之一贯。
仁恕之别。程子本为子贡欲无加诸人章发也。而朱先生之为集注也。引之于此。以證圣人学者之分也。忠是实然存主底。恕是由此推出底。故有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59L 页
天人体用之分。然天人无二致。体用乃一源。则非一贯而何。
 子产能恭敬惠义则凡天下事。宜无不尽当者。而谓之四焉而已何也。
其曰行己也恭而已。则必有不足于庄恪处。事上也敬而已则其犹有欠于格心非而正君矣。养民或以小惠。而使民不及于知方。则亦不可谓恭敬惠义之全德。况可以语天下事之尽其道乎。
 子文以事言。故集注谓未知其皆出于天理而无人欲之私。文子以心言。故集注谓未知其心果见义理之当然。
事当于理而又无一毫私心。是谓之仁。子文则其事未必当于理。如猾夏侵邻之类则其心宜若多发于人欲之私。故集注并其事与心而疑之矣。文子之弃十乘而去国。其事则不可谓不当于理。而但未知其心果真见得道理之当然而能视富荣如敝屣否。故单拈出其心二字。集注之称轻称重。毫釐必辨。有如此者。
 
仲弓父贱而行恶。然父母至尊贵。犁牛至贱卑。圣人之言。若是其不伦欤。
此只是论仲弓云尔。非对仲弓言也。则何嫌之有。圣人虽仁厚忠信。然其于论人。亦未尝不直截剖劈。不容回互。岂以为仲弓父而我亦从而尊畏之。不敢加之品题乎。
 孔颜之乐。只是私意净尽。天理昭融。自无一毫系累。即乐天也。夫子则安天而乐。颜子则则天而乐。
大槩如此。然亦只是影外推测。须是从博约克复上实用功力到得这地位。若前若却。然后方可说出此乐。恰恰有真味。亦无可为说。而亦不自知其为乐矣。颜子之乐。方其乐时。亦只与夫子一样。不必谓则天而乐也。
 春秋一部。尽是怪力乱之事。系辞一部多说神。
记事垂戒。著书明道。与平常雅言不同。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60H 页
天生德。此德字是天赋人受公共之大德。夭寿贫富皆有定命。吴氏以为夫子于此不掩其圣。而无复推让之意。恐推得过。
所说似有意。而辞意跲窒。以天赋公共之大德。看作寿夭贫富之定命可乎。窃谓此德字非指圣德之峻极者而言。只谓天德之生我也。所谓天地之大德曰生是也。盖天地以生物为德。天既生我以德。则死生祸福。惟天之宰我尔。彼魋其何能于我乎。如曰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
 以能问于不能云云。集注分属知仁。然窃谓能属行多属知。有无虚实属学。不校属仁如何。
苟且分属。却不成说。集注之意。亦未尝规规于仁知之分属。
 君子居之。夫子平日未尝以君子自处。冯氏之以君子为箕子。似乎理胜。但檀君以来未闻有畎夷于夷等国。
君子有泛说者。未必独指成德之称。夫子此言亦未必自居君子。恐只泛言善人居之则何陋之有云尔。东方之夷。有此九种。未必专指朝鲜之域。冯氏说似巧而实不畅于语势也。锥指书以嵎夷为于夷。而或谓是我国江陵宁海等地。未可的信。竹书夏后相元年征畎夷。二年征风夷黄夷。少康二年方夷来宾。后芒三年命畎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殷仲丁六年征蓝夷。然皆未尝明言其地分。今只当阙疑。
 季康子之问。必称孔子对曰何意。
意夫子尝仕为季氏史。乃家臣也。抑有君臣之分而体貌自别故耶。如我国文臣之于阃帅及将臣。一为其幕属厅郎。则后虽名位相敌。或己在上列。而犹自称小人。称他为使道。其或古有此例欤。
 问政者多矣。未尝不告之以切己之事。而叶公之问也。只以为政之效告之何也。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60L 页
意叶公之为政。不务于恤近而径用力于服远之略。故告之以此。其为切己孰加焉。
 子贡之问士以位言。子路之问士以德言。而蔡氏皆以为士君子之士。
居其位必有其德。有其德方称其位。名实一致。不必强析。
 子西之逊楚改政。不必下于二子之贤。而斥之以彼哉何也。
逊国虽若美矣。而其所以辅君者。专在僭猾。改改虽若善矣。而招纳凶勇。卒致乱国。其何足与论于夷吾,子产之列耶。
大略如此。陋见安知其中理耶。惟在贤熟读深思而体验之尔。小小文义。犹略之可也。至若末幅所举性命理气诸段。不惟某之见解不能及此。在贤者亦非可汲汲以求之者。惟读得久验得衬。沉思而渐推之。则由表而里。自粗而精。端绪相续。次第到得万理融贯之地。然后是谓实得。非径寻强搜于单言只句之间。而拈作问题。买取说话。而谓可以当问学之名也。鋾老而无所得。悔而不可追。故不能不为贤者告之。幸心会而勿咎其逋慢也。
答郑汉弼(载禧○丁巳)
秋间联贲。琅然玉采之照人。瞠乎若明月之无因也。一别黯黯。久而难释。不谓英秀犹矜此老圬。远垂存讯。意寄又深重。鋾惧无以承荷也。贱疾乍剧乍歇。与岁相终。神澌腕掉。不堪役纸墨。迄此稽覆。想贤者讶其慢敖也。更惟比日。省事加护。劬经体验。日觉长进否。论语一部。是圣人活画。不必作艰深玄奥看。只就孝悌学习忠信笃敬上切己认取。循循踏着去而已。熟久融悦。便当事理一致。上下俱彻。所谓高深微奥者。即在平常之间。不待摸索于空妙之域也。幸信此而勿趑且焉若何。近日风气一变。人家后生稍有才气。便扼腕瞋目。相率以趋于惊天动地之境界。不肯俛首低心辛苦做本来功夫。乃贤者驻定脚跟。费力于冷淡之中。区区不胜敬服而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61H 页
歆向也。望进进加意。克终如始。如何如何。惫甚不究。馀可默喻。
答李性夫(昌基○甲寅)
长夏湫隘。攻苦食淡而若有所乐者。其志可尚也。恨衰陋无以相益。别来尤增黯黯。便中得书。审省节增休。日用之间。能自力于孝弟之职。以培壅德性。得暇便温绎旧读。益究其道理之所得至如此则中心融悦。自不容罢休矣。区区深所期仰也。鋾斋中少友或有新来者。而却缘身上善病。日事呻𠿝。末由提掇奈何。贤者可于并木做三冬足。努力自强。以副此望。愦愦不戬谢。
答金云举(基龙○甲寅)
别来多日。又复专人相问。良荷不遗之厚。且审归庭愉婉。福履增绥。甚慰颂祷之私。冬间误相逐臭。攻苦吃辛于穷林之中。而孤陋病废。无以相发。居常愧缩。但读书必要体行。家庭日用。莫非穷理尽性之地。逐事点检。必求至善之所在而止之。则这便是读书实境。岂专以咿吾于行墨之粗者为贵哉。幸惟加念。鋾一直呻𠿝。斋中少友今皆散去。岁暮孤烛。百感缠胸。意绪悄然。无以自宽。此非远书可既。
答徐思中(正钻○戊午)
霎然之晤。未足以罄相爱之厚。耿耿乎遐不谓矣。料襮一函。可敌再晤。甚荷其不遗也。况谂省履际玆加护。冬间受读。煞用力于诚正之节。从此入头。庶可以进进有造。不负相期之深矣。但谓此老大。要得一言以择狂。甚盛意也。然而不于躬者。可以勖诸人耶。奉言惶忸。无以仰贡。惟圣人之言。朝夕在案几之侧。奉持服膺。终身有裕。岂必求之于陈鄙不逮之地耶。仰惟照谅。
答宋孟范(寿用○丙辰)
日月迈矣。哀孝有屈。冠裳已纤。罔涯之悲。安得不如示哉。第审堂候保重。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61L 页
省馀制履支啬。甚慰溯往。哀中能不废读书。益求所以当然之理而践行之否。吾道不可亡也。而存之者无几。此世金华一区。只在黄梅灵壑。知朝夕潜谷。须相求髦彦。渐入规矩。磨砻成就之。则亦足张吾军也。幸竖得脊梁。益励素志。听皓天之不忘否耶。惟此一着。便是今日立命处。区区甚有望也。鋾衰败日甚。无可言者。儿子一直痴懒可憎也。匆匆不能尽意。可照谅也。秪冀勉勉进业。以慰期仰。
答朴武若(镐在○壬子)
森然英姿。尚照眼不能忘也。温温玉音。亦可久玩。而便风不旋。尚阙修覆。此慢不可恕也。玆承尊府疏。以审重省节宣增卫。殊慰远悰。晨夕之暇。能从事于问学。以资受用之实否。人家子弟在今日。尤难为职。视圣言为陈腐。趋新学如水流。毕境手脚胡乱。以至倾覆先业者种种焉。此可以鉴而不可效其嚬也。尊家方福禄未艾。盍思所以奉荷而不坠者也。年华方盛。正宜及时着力。不失为吾邦名教中人。则尊家之未艾者。其将益于远大矣。幸其勉之。鋾顽不即死。而犹向后生作此般话。其无耻甚矣。然有志于自修者。亦不必以人而废言也。望惟亮采。卒卒不备谢例。
答徐相敦(▣▣○戊午)
惠然左顾。其意良厚。病物无以相益。别来追惟。秪自歉恧。继而有存讯。而惫甚不克以时谢覆。今又不校而重怀好音。多荷其缱绻之亡已也。恪审省节连卫。从师讲业。日有所乐。循此不懈。其进可执契而俟也。学者所以为己。惟着实在身心上操存践履。毋容放过。要必自得于己。不必以求誉赌名为心。乃所谓实学也。万望加念。鋾喘急欲绝。而苦不即化。表里俱瘁。更不可自振。许多过咎。无计刷补矣。幸视此为戒。及时孜孜。
答郑焘祥(▣▣○戊午)
蔼然兰馨之袭人。久而未沫。有书未报。而又此荐讯。甚荷不校之私也。且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二十六 第 362H 页
谂色养增愉。日用无愆职。尤庸慰浣。居庭服勤。固人子常分。而亲意所在。每欲以从师学道望之于我。这谓之志事。养志先于养体。述事重于服役。于此而尽心力。乃所以为孝之至也。不必以离亲侧为未慊于心也。未知如何。鋾病證弥留。日觉澌陷。其视于世。能复几日耶。惟愿朋友之英秀者。日征月迈。进进成德。以扶持剥极之阳。此为相念之实也。
答郑焘祥(丙辰)
重趼而至。垂橐而归。惭负远来之意。玆承惠问。又感贤秀之不顿舍朽丑也。仍谂省节卫重。日夕从贤师讲求当然之理而服行之。由此进进。不患无成。但不审所读在何书。所讲得何义。深愿闻知也。鋾老将逝矣。而生平过咎。如山如海。刷涤无术。此为至恨。是可为年力富强者之鉴戒也。幸及时孳孳。毋至追悔。如何如何。邮筒不堪覼缕。止此不罄。
答郭禹言(昌承)
得书如见面。吾姓零替。童稚白长。业学者盖寡。此际而得汝。其为欢喜。讵有量耶。然而一时之志尚。难恃于久长。始勤而终惰。进锐而退速。滔滔皆是也。今汝既志于学。继此而往。虽千颠万仆。此志不容少间。念念进进。皓首为期。方得谓克终其始者。老夫虽不及见其成。犹为吾姓祝焉。幸其勿负否。寒暄都不暇提。病馀昏瞀。只此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