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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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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九十五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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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赵孝谨(显圭○丙午)
鳖缩于好客。昔人已有讥矣。纵仁者善恕。不以深罪。私分惴蹙。宁有已已耶。便中惠书。良感不较之厚。而重以见戒。尤荷至意之眷眷也。钟虽无状。敢不于未死之前。思所以奉承而周旋哉。顾颓劣已极。无从振拔。世变日甚。而素学卤莽。又无足藉手以为命者。则无宁早早溘然。作太上于冥漠。此诚至愿也。此亦不可强尔。只俟符到而当行耳。至如贤者年力方壮。脩涂在前。正宜发愤作誓。立实心究实理践实事做实业。以自立于波奔之会。而不负吾先圣先民之所苦心以诏万世者。此不独为一己立命。亦足维持撑拄以基一世阳复之端。幸惟勉勉。勿以时而自沮懈则甚善甚善。文字之托。钟非敢外于尊家事。特以神思枯涸。末由下笔。且念懿行醇迹。须得有德者立言。乃可无憾。未知贤孝将何取于钟之今日。而欲使之与论于先德之撰述耶。殆未之思矣乎。望更加谅察。另求于当世之望津。不必强不胜任者。增其惶汗不宁也。头晕神瞀。只此略谢。馀祈省定益祉。力学实修。以副期仰。
答李国安(寿箕○甲辰)
钟无似辱君子之徒步于脩远。而重辱以凡鸟之题。犹仁爱亡己。留手毕以替款晤。钟诚感荷之云尔。未知其获此者何由。惭惧迭作。欲谢而无辞也。不审泥途跋涉。保无大惫。反面欢愉。节宣万祥。承谕认深有志于为己之实。犹谦以自牧。若有待视听于盲聋者。区区不任钦叹。知昔从金溪门下游。熏炙德义。承聆旨诀。想已足以请事于一生矣。只据此下手。便是变化气质之良方。迟疑顾望。别求异闻。都不济事。惟贤者自察之。其有不至者。亦发愤鼓勇。以自勉而已。如钟颓惰丑劣。自救不给者。初不堪与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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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黄之腾踏也。仰惟俯怜。猥蒙绻缱。不敢无对。馀希增祺懋学。用慰瞻恋。
答丁鲁叟(泰镇○戊申)
东亭之丧。吾辈可相吊也。况贤者熏炙岁久。仰仿遽无地。痛切之至。乌得不如喻乎。惟益励素志。克究大业。以无负遗绪之托。斯为真个报佛恩耳。巾衍整顿。犹属第二。比对姜丈。盛言贤者年来造诣甚高。履用尤醇熟。区区不任钦往。洪涛失柁。诚有如来喻者。而但在我者有可资之舟楫。则从上圣贤临之在座。日谆谆乎操柁之术矣。虽瞿塘滟滪雪浪颓靡。吾之所履。无适而非涪翁心存之地。其克济与否。但当听于命而已。幸贤者之勿遽自沮也。莽苍移寓。不害为罗浮之静。而晨昏寒燠。服勤愈劳。馀力开卷。自当少暇。然学贵体行。不专在于诵数而已也。惟随处照管。勿令放过。是为安身俟命之地。如何如何。钟行将死矣。一生来许多浮念。亦将次第销歇。但耿耿一端。未尝不在于天意之于吾道。果欲作如何究竟尔。苟英秀之多笃志而善道者。是天之不忘也。苟无是焉则天亦如之何哉。愿贤者与同志诸公。戮力向前。以承天意。则如钟者其存其亡。更无可憾。他何足介介哉。东藁远投。甚荷见与。而翻阅之际。将一字一涕。此岂后死恶业耶。其何以堪之也。状行之嘱。以分诚不敢辞。第恐笔退思涸。有不能摹写真际者。是宜自门下诸公另出一本。与相往复而订定之。方可尽美耳。幸加谅焉。神晕腕涩。只此不备。馀冀雅亮。
答丁鲁叟(己酉)
世无吾东亭。忽已一周寒暑矣。白首孤立。谁与为命。九京既不可作矣。则其所以寄想于承受之地者。恃之犹东亭之故在耳。向仰期望。曷尝须臾歇耶。便中得书。又以感英秀之不遽忘于老丑也。第审寓舍湫隘。忍耐得许多苟简。此不妨磨鍊志气。增益德慧。晨昏上堂。父母不戚戚。这便是董生行风景。其视杨花燕子家气象。为乐果孰虚孰实哉。乃敛然谦挹。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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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惟其有是心也。当俛首孳孳。不容一刻慢慢。沛然之进。其孰能御之。区区尤切艳叹。时象诚欲无言。但上苍至仁。岂忍使诵法孔子者。终无立命之地耶。特患吾之所以学孔子者。或只是唇吻皮壳。其于圣人之真体实用。固未尝觑得影响耳。如此而冀仁天之庶庇祐我者。不亦倖耶。穷途自反。每切懔惕。惟贤者之另加猛省。愈励志勇。循循从实地上研究踏著。以极乎圣人所谓致中和位育之盛。则用之而有可行。舍之而有可藏者。可得而言矣。如钟依俙揣测。徒事空谈者。固不足以解贤者之惑。惟贤者之自用力而自行到。然后方可以信得及尔。如何如何。客冬对声之。似有多少语。然今不可记省。玆承来谕诘问。茫然不知所以为对。然要之钟虽无状。岂至教人读耶苏之书。究彼得拿伦之心法哉。想谓儒士之不宜全眛于时局忽弃于事物耳。盖儒者之学。果何学也。近自一心之微一身之切。远而至于天地之大万事万物之繁。莫非吾范围之内。而其所以完养裁制辅相酬酢。皆必有其道矣。是以圣人教人。如周官之六德六行六艺。孔门之德行文学言语政事。必本末兼该。体用交资。未尝为禅家之观心求空。老氏之清静尚玄而已也。彼申韩鞅斯之流。舍其本而惟末之趋。阙其体而惟用之适者。固圣人之所痛辟而力排者。而其近理乱真之罪。则犹不至佛老之为尤甚也。呜乎。今天下可胜言哉。今之所谓儒士之学。其果不失夫三代圣人之遗意乎。抑亦近于佛老者乎。今之所谓时务之学。其不近于申韩鞅斯者乎。抑无有甚焉者乎。君子于此。宜知所以自治者矣。恐不宜悠悠苟苟。以涂抹目前。自为便地也。至若所谓奇技淫巧者。则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若其刑政之因地制宜。器用之便民利物。固亦圣人之随时以达权者也。世之人才遇所未曾惯。便将奇技淫巧四字压倒他。欲自占高地。其实乃自愚也。所谓奇技淫巧者。如仙道幻化之术。戏玩亵秽之具是也。岂谓是利用厚生之方哉。太古以降。风气渐开。制作日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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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新巧。有虞氏之絺绘衣裳。视衣皮不其奇欤。成周之云罍牺尊。视抔饮不其巧欤。玑衡以窥天。耒耟以垦地。栋宇以宅人。网罟以掩物。干戈以杀盗。南车以指迷。舟楫以涉远。何圣人之多奇巧也。古之人才入小学。便习干羽之舞。射御之技。算数之章。而未闻其由此而丧心失性。以至堕坑落堑。如来谕所虑也。今之教者。每欲将许多英材。束缚在擎跪曲拳之座。而做得了无耳无目无手无足之一偶人。诚可怪也。愿贤者试察焉。钟衰病垂死。宁有一事可藉手。只为世机益险。恐诵法孔子者。终不得保其性命如来谕者。玆不惮为贤者一吐狂言。惟贤者一粲可矣。不宜烦人人看。盖恐有执斧而临之者也。东亭遗草。须到晚秋可讫勘。病晕昏愦。末由趱日劬精。且因许多人家种种以此等紧紧操切。不能专意于是役故耳。恕亮如何。
答丁鲁叟(庚戌)
每得尊书。惓惓仁爱之厚。而谦谦求益之勤。钟无似何以得此。亦何以为报也。第审榴热。奉下节宣平康。慰贺曷胜。伯崇仲昭诸君俱何状。惟相勖以道义。相励以岁寒。勿遽为外至摇荡。区区颙祝。尊寓距声之无数里。倘昕夕聚首。商量得旧日讲读。以增新知。可据以自守。可资以应变。设遇不虞。可死生以之而自信而不悔否。阳线之托。专藉贵近诸公。特立不惧。此事甚大。非区区智力逞能于一时者比也。幸相与戮力焉。钟病久不殊可怪。而闷眼前后生无可恃者。惟自己一个身心。最所兢兢者。而颓苶如此。无计自扶策。奈何奈何。基川李生枉来相求。固知不堪。为其远勤。姑令留几日。试授大学或问。然恐亦为太早计。恐不若只就明伦敬身上实立得根基后。更看如何也。此世后生惟坚忍耐久者为最可恃。未知渠终能不波荡于外至否也。士显谨夫近节如何。通敏安详。俱可就远。而贫困恐或妨夺。思之颎颎。馀非楮面可既。止此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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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丁鲁叟(壬子)
久不以一字相问于哀右。盖以此身已废。此心已死。不堪作区区人事于阳界也。玆承惠疏。旋庸悚缩。流光如水。中祥载迩。孝慕无涯。安得不如云云也。惟强餐节哀。以无犯危身之戒。且念继述之有大于是者。读礼究经。克体平日之遗志。是区区望也。俯索文字。鋾岂敢自外。但迩来此等应副。都不上心。近又添惫。神思迷晕。不能自强。今不得如命。宜在哀恕。礼疑见询。草略覆去。然方万念索然。虽寻常文义为少辈所叩。往往错认而误解之。况可以语礼意之精微乎。惟在哀孝参酌而去就之尔。仰惟哀亮。
  别纸
谷梁作主坏庙。盖谓练时而造栗主也。非谓葬时之作主也。时日下恐无阙文。传既明言于练焉坏庙。而疏家乃谓在三年丧终。今以文势推之。恐未见其然。勉斋驳之是矣。朱子之以为太速者。盖疑其径迁也。然既祭而主各返于其室。则亦无径迁之嫌矣。惟来谕所谓既迁复反。似乎可疑。然古人于此。极有意义。盖行祔于庙。而主反于寝。至期而天道一变矣。其行祭当于庙。而不可更用祔礼。故迁祖主于高祖之夹室。亦所以示明年而当入此庙之意也。祖庙则改其涂易其檐。而奉新主以行祭。以见其将为此庙之正位也。祭毕而各反其室。亦犹祔毕之反于寝也。礼意信有渐次。不似后世之陡顿急迫。恐不须疑也。今则庙制不立。难用古礼。只得依今礼行之。
祥祭前夕殷奠。寒冈非之是矣。盖荐无名之奠。乃以非礼享亲也。若饼果先荐。恐无害义。虽在平日。家有饮食。则必进于亲。三年之筵。亦象生而设。凡有饮食。便可进荐。若因上食设奠则非仪也。
正服不变。盖因中衣之黄縓而云。非谓不练也。来谕甚正。其别制练衰无疑。东布皆用熟缕。然不沤治则与始丧无别。今礼家皆略加沤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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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带变布。经无此意。而贾疏乃有此说。图式从之。我东诸先辈多遵之。盖谓斩衰之服。卒哭而视齐衰。练而视大功也。鄙人于此。寻常有疑。其曰视齐衰视大功者。以布升而言也。岂并缉其齐之谓耶。然则经只云斩衰三月可矣。奚其曰斩衰三年也。虽布升视齐功。而斩制则无变故也。绞带之用麻用布。亦斩齐之分也。功衰而不缉。苴杖而不桐。则功衰而葛绞。何害于渐杀之义乎。况经只言葛带三重。则绞带之并在所该可知矣。明斋及云坪皆以变布为未必然。恐可从也。去负衰适三物。亦非经意。始于崔凯而仍于书仪。然去三物则衣不成制。恐当以不去为是。
练冠武缨。亦似用葛。然既有退溪沤麻之说。遵行恐宜。但寻常疑冠武虽斩衰。似当用布。而注家误以条属认作绳武。而后儒一例从之也。近世性斋许公看得破此意。恐可从也。
妇人之服。补注已言以熟布。则其当练而别制可知矣。长裙之制。今未详。而皆用中单之制。加三物则不必截去。
妇人除乎带则练用布绞。依备要说似无害。然增解以为与男子同。未知如何。
古者朝夕哭无拜。练后晨昏展拜。有退溪说可据。然沙溪,农岩,陶庵诸说。亦不为无据。似当以瞻礼为得。故鄙人前日亦只作鞠躬状。侍立移时而退。莫无害义否。
答丁鲁叟
居诸不淹。谷燧已周。孝子之冠裳已练矣。孺慕靡及。想益无涯。川陆脩夐。不获躬吊。方以是蹙缩靡容。际承惠讯。甚荷不较之至意。仍审雨旸极备。哀履保无愆损。慰幸可既耶。读礼谨节。不以世乱而斯沮。尤可钦叹。所询练而立栗主。古礼也。盖虞而用桑主。桑者丧也。一期而小吉焉。则乃用栗主。渐次之节也。今礼从简。虞而用栗。亦后贤损益之宜也。临藁弁语。初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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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堪。而入夏以还。神思迷晕。末由作文字役。毕竟辜负孝恳。至此稽慢矣。悚极无以自明。若蒙矜念许以罢休。则故人之惠也。如其必索则俟其意到。不限早晚。亦其次也。幸惟恕裁。星汝远来。愧无以相发。然谛其志尚。亦足为劲草于疾风。愚翁之绪。其将有续邪。区区期仰。第切寻常而已。馀在意会。
答丁鲁叟(乙卯)
七月惠覆。晚始承领。以知归省欢愉。稍慰远悰。但上气宿證。种种发作。是切虞闷。须将香附茯神等物。久久煎服。庶几奏效。读书不能不思索。然亦须从平易处从容玩味。融会悦豫。则心界宽和而气顺其轨矣。书可以治疾。未闻以书而却添损也。贤者神识通朗。志尚醇雅。决不为世间杂事小小咈意者。作芥滞于胸次。而转成郁闷。日用应接。须常置心于万顺之境。要令伏火消释。如何如何。寒候初厉。为问迩来将摄更如何。伯崇迄可还寻。而尚尔寂然。抑已径返而有靳迂路否。这间经纪似闻与素料大相戾。而诸公犹复著力不懈。未知其终有成算耶。如鋾躄者也。寤寐西云。秪切黄鹄之羡。谓之何哉。东藁近已重勘而缮净本否。可趁时付活印否。其生平之状。自有贤者草定。足以传永。不须更强于此朽废也。惠谅焉。
答丁鲁叟(丙辰)
前书以士显猝发而未及覆。迨今歉恨。长霖隔断人事。怀想更纠郁。逮玆新秋。仰惟欢节增相。宿恙退听。水潦无前。原野之渰。禾稼之痒。保不至告灾于大同否。所读思传。想已毕业。理致之渊奥。固非日月可透。然戒惧慎独。最为一部要旨。就此下手。未始不为不显笃恭之基址。此与大易相表里者。寔在于是。幸勿遽强求于幽深艰难之中。而只从平常切近上念念存省。勿忘而勿助。是所谓善读。而终身用之不尽者也。幸惟加意。鋾从前正坐探虚搜妙。玩弄讽咏。不曾贴己贴心理会将来。到今志败力衰。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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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梦到匀天。却不省云璈仙佾周旋作何状音节。念之可噫。宁有成说定本可以副谬索之勤耶。座右亦冉冉已衰境矣。望及此着坚。毋至如此悠悠而追悔也。刚公之不淑。殆无异于五丈星落。后死之涕。岂专为生平游从之私而已耶。承谕又觉一番汪然也。辽界营作。宜不抛弃。而但无人操总而鼓督之。恐落落难谐。此又足以败人意绪也。东亭藁已缮整得亭当。且付剞氏否。盛撰善状。无容改商。嘱以阡表。鋾岂有靳于此公耶。自废笔砚。神思芜塞。寻常记劄。尚不能属辞。窃恐于此公终负之矣。奈何奈何。那间更得一晤。与讲许多疑难否。顾一缕之喘。能住得几时耶。仁雅何惜于一番握诀也。有怀黯黯。书不可究。万冀心照。
答丁鲁叟
承书审有令子妇孺人之惨。岂谓仁人之宜饷吉祥。而乃遭此逆理。造物者之任气腾倒。有至于是者耶。仰惟奉老慰譬。不宜以无益之悲而致伤天和也。美慎之淹剧。未必非缘此作祟。望须平心顺变。珍啬自爱。以慰区区之仰。读书玩理。到心融神会处。自觉气降体舒。足令四大轻安。此于治病之方。亦未尝多让于刀圭之对證者。幸随暇随勉。勿令胸界茅塞。如何如何。东亭状本。盛撰已备悉。无容架屋。况鋾奄奄将尽。神思枵落。日间作为。回头辄自丧。细琐记劄。已不能成首尾。其可以料理宿昔。摹写人真面而缀得了大篇文字耶。是则万万不堪者。此意已悉于前后。而诸公太不相谅。屡此见督。其于终不堪奈何。所可自力者。第俟意思稍醒。试述短志数行。以充玄堂之埋。或可自尽于幽明之感。而亦难以日月卒卒期也。惟徐俟之如何。方患迷眩。草草止此。馀在续报。仰惟亮照。
与丁鲁叟
昨日书已发。而述祖尚在途矣。窃有所恳而忘却。盖缘病里神迷也。玆复通邮。惠谅如何。鄙门叔先祖定庵公讳越。以 宣庙朝名臣。清风直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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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当时。而兵燹之馀。文字荡逸。今其遗藁存者。菫菫收拾于断烂之馀而不足成秩。方欲搜采当日从游诸贤所尝往复之迹。附之编末。而穷乡亦难博考奈何。公尝宰贵邑。与溪门诸贤多往还。鋾年前在贵中。乍观金瓶山遗集。其年谱及诗文中。往往有语及公者。今不能记矣。幸望座下就瓶集中凡干此等处。一一草出。虽片言不遗。投寄邮便。甚至惠也。非直此也。当时贵乡先辈如啸皋,柏岩,艮斋,勿庵,晚翠诸贤遗集中。或有语及者。并一一录出寄至。千万之仰。馀在前书。不须缕缕。
答丁鲁叟(丁巳)
一疾非常。谓不复与故人相闻。造化者却稍宽缓。今开眼在阳界。惠讯适至。可替一番盍簪。是则谓可差强尔乎。乃审欢节增相。实叶颂祝。日用尤悔。吾人例不免此。惟其反省之密。故见其为可尤悔耳。即此反省之端。便是超凡入圣底路头。既反省矣则自不能不阙疑而慎言。阙殆而慎行矣。慎之之至。而尤悔者可以渐寡矣。古之人惩窒迁改。莫不从铢寸积累中辛苦成出。何尝放手歇脚。慢慢到从容清快境界耶。鋾一生正坐优悠等待。辊到得今日而无可藉赖。此固不可为朋友殷鉴耶。贤者亦已向衰矣。光阴诚可惜。望汲汲而加之意焉。东亭状草。以鋾看恐无复可商。盛谕每每及此。岂故为谦挹者耶。昏耄竟无以指摘其瑕颣。可与谨夫诸君一回烂漫而作定本如何。客腊书果承领而病甚稽覆。所询礼疑数条。今不记为何事。乱纸中寻不见原书。昏耄做错。往往多此类。安敢望仁者之恕宥也。无已则傥不嫌于重烦录示否。未前惶懔以恭俟耳。
答卢景栗(在圭○辛丑)
爽籁吹函。烦襟若洗。但审重候靡宁。亚节患疡。区区第切虞闷。致忧致养。职事在是。平日读书求道。正为实地受用。岂必兀兀穷年。蠹鱼朝暮。然后方为问学人耶。书有难解。且从易近处理会去。既有所解。便贴在身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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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察而持循。自见其记全而不忘矣。纵或忘于言。亦可以存其意味尔。望依此试下工夫看如何。钟老而无成。何颜于芸人之田哉。感贤者相与之重。乃敢言之不怍。惟仁恕之可也。承欲晦间一顾。可欣企也。但贱踪以来月吉便发南行。恐尊行之不相及也。切冀谅裁。适有鹤洞便。匆匆寄此。万不尽意。
答李世卿(炳国○丁巳)
一别杳然。座香已漓。翘首东云。可想而不可蹑也。忽此承书。温然若对榻做款款。顾垂死无状。何足以概仁者之念至是哉。第于推借之重。自牧之卑。有令人赧然而欲走者。君子不失言。亦恭必近礼。请贤者之继此而加毖焉。俯索泷阡之表。尤非所堪。鋾素不娴文字体裁。又无望实可以重人者。而前此枉被擸引。妄有应副。其冗长陋俚。猖狂恣诡。不惟供具眼之一笑。亦自唾而自惭之不暇。既觉其然。而怙终而不悛。其罪愈深。以是自数年以还。刻誓断置。已成一副拙规。今不可更奋冯妇之臂。以博一世之讥骂。且自去冬颠倒在床褥。十朔叫𠿝。形神俱铄。岂有思虑可强于笔砚之间耶。是则终无以答孝子之恳。仁爱可矜谅而勿复云也。况此世高文宿德可以不朽人者。自不寂寥。孝子之求。宜有所属。不当误此庸庸。血其代斲之指。而秽却释迦之头也。伏惟亮照。馀祈体履循序增泰。居业崇德。益光世懿。
答吴周辅(翰秀○癸卯)
钟锡老而丑甚。学又寡谐。不堪以闻于乡里之旧。未知为甚人吹嘘。枉溷仁者之听于十舍之遐。致此辱书以垂问。假借之不一。而令人蹙蹙若无地措躬。愧汗无以为对也。第审辞气之间。有以想君子之英年自奋。用力于实地。既得而不以为足。犹欲博访周咨。以求其当然之极。甚盛甚仰。钟闻之。为己为人。此入头分界处。立实心究实理制实行。都不干他人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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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恶。只要自慊于己而已。学者须先办此田地。万善之集。皆为我有。才萌一毫近名底意。虽终身为善。在自己分上了无关涉。想君子于此。已洞然悉其利病矣。千圣之为后人苦口指示。何等剀切。苟贴己理会。自有馀师。又何必烦求于今人之颜貌口舌而得哉。钟之愚不足以勤远朋之来。愿君子毋重辱焉。
答卢礼叔(秀利○辛丑)
一别黯然。忽此见问。感喜亡已。且审寒觱。欢愉增福。诵读不辍。欣颂又曷喻哉。产业是分内事。安得不干。人之为学。将以应物处事。营家治生。苟应之以道。处之以义。亦足以坚德性而长识虑。岂必兀然看书。无所猷为然后方名为学哉。语庸忠恕之为圣人学者之分。先儒固已说尽。无容更议。所谓密察此心之存否者。则虽谓之以心察心亦可也。盖心无形迹。其用不测。能自省而自操。敬之自做主宰。知之自能推极。皆此心之妙也。心之发。有第一念第二念。间见而层出。则以第二念而察第一念之存亡得失。无害为心之自察也。非如释氏之以缘景之心而观真空之心。若以目而视目也。如何如何。惟此二问。皆紧切处。望勿以言语为长。须要自家做得如此。必存之以忠。行之以恕。又能察心存否。一事一念。造次不容放过。是为讲学之实。未知已如此作工否。远书不能详。惟自爱加懋。
答许景曾(容孝○戊戌)
一见知其为温温恭人也。奋契新欢。其敢以别后而少弛。今奉惠墨。又以见志尚之正自修之勤。而不肯遽以为有馀之在我。且将许其万一切偲于无似之地。是则一倍钦赏。而继之以感愧者也。但有后山翁昕夕与提撕之。可遵此定本。将之以勿怠尔。区区者不足与于其间也。况此生之为一世所骂。贤者岂不知乎。躬之不阅。人于何裨。侍教之称。尤不敢当。苟欲相恤。惟密切规饬。以尽丽泽之实可矣。不必以格外谬恭。空惹人讥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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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惟亮照。春寒尚峭。䌽履增绥。慰喜不可言。更冀进进自爱。卒究大业。
答许景曾(三峰书堂发问条对○己亥)
 问程子曰人心人欲也。朱子尝用其说。鹅湖之会。陆子静以为人心若全不好了。圣人不当曰惟危而已。朱子曰子静说也是。晚年却以为人心不可谓人欲。然则人心之说。朱子于子静。亦有所得否。对曰朱子曰理明后看申韩书有得。盖朱子闻子静说话。自家胸中如明镜。便见得好底。然则初年之遵用程子说者。是乃尊信前辈。而自家义理未到融会时也。闻子静说而觉得是者。是自家胸中。已到理明时节。
所论颇有理。然犹非当时实状。盖朱先生初年从程子人心人欲之说者。亦非以人心为大段不好底。只是看人欲字较轻尔。是以语类时举录曰人欲也未便是不好。士毅录曰人心亦未是十分不好底人欲。此皆在鹅湖会以后。则子静之以人心为不是全不好者。其意想亦如此。朱先生之许子静说。亦非在于鹅湖当日。乃出于余大雅戊戌以后所录。而鹅湖之会则乙未也。此录盖在中庸序初本未定之时。而为言犹多未莹。其曰此非有两心。只是义理与人欲之辨尔。陆子静亦自说得是。云舜若以人心为全不好则须说不好。使人去之。今止说危者。不可据以为安。此言亦自是。观此则子静所谓不好。亦未必以人心为非人欲也。特如朱先生所认未是十分不好底人欲而已。先生此时犹未定于人心人欲之辨也。亦未可谓有所得于子静也。其答郑子上书。亦同此时。其曰觉于欲者人心也。亦此意也。及甲寅以后。始判得人心人欲之分。而庸序始有定本矣。是以佐录曰人心人欲也。此语有病。虽上智不能无此。琮录曰人心不全是人欲。若全是人欲则直是丧乱。岂止危而已哉。二录俱在甲寅。此可见先生精思自得之颠末。初非有资于人也。朴致宗,尹禹明皆以为子静此说。其意欲推尊人心。然亦恐不如此。观其曰不可据以为安。又曰精者欲其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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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而不为所杂也。则其非有意于推尊亦可见矣。是以朱先生尝曰子静说只是一心。一边属人心。一边属道心。那时尚说得好在。盖其专取人心而作用之。乃子静后来狼狈之失。此时尚不至索性。
 问朱子曰人心道心。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曰原曰生。分别如何。又有自根本而已然之说。未知一原上亦可言形气性命之分欤。对曰原是原于一原。生是生于气生之后。既曰一原则是专指理而言。恐不可杂言形气也。不可杂言形气。则不可曰自根本已然。
所论甚确。但谓生是生于气生之后。却恐有商量。所谓气生。是指形气成人而言也。则道心亦是就人分上言底。如指气之用事而言也。则气固已具。不是用事时始生底。只可曰生是缘形气而方生如何。
 问又曰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此以气言欤。以理言欤。虚与灵。释氏多言之。吾儒亦尝言之。其所言同欤异欤。对曰虚灵知觉一而已。专指理也。释氏以气言心。故就气上而言虚灵知觉。吾儒以理言心。故就理上而言虚灵知觉。
得之。
 问既曰二者杂于方寸之间。又曰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杂与不杂。其义可详欤。对曰二者杂杂字。恐不可杂人心道心二者看。杂只是人心杂于道心。道心上不可言杂字。上段言一而已。此言二者杂。一理也二气也。一何尝有杂二而后方可言杂。
朱先生尝有言道心杂出于人心之间。观此则道心上亦得言杂字。盖人之一心而或正或私。纷然迭错而不省焉。则是乃杂糅而无别也。惟其不省故杂也。如米与糠秕。搅混于一器。而谓糠秕杂于米亦得。谓米杂于糠秕亦得。上下杂字。只是一意。杂已是病。故欲其治之不杂也。精一皆所以治其杂也。杂若非病则何事乎治之。朱先生云精是辨得不杂。一是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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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杂。今观诸公所论。或多以上杂字只看做迭见层出之常而已。则恐未然。只以作文程式看去。亦可见上杂字之为伏线。而呼唤得下杂字相为起结矣。岂容于俄顷之间。用一字异义。而各自顿住。不相照顾哉。所谓二气也云云。亦恐有商量。二云者人心道心也。人心固可谓气之属。而岂道心之并谓气耶。
 问乾九二言诚。坤六二言敬。其义何在。对曰乾者健而无息。健而无息诚也。坤者顺而有常。顺而有常敬也。
略有此意思。然亦不可太泥卦爻为一槩执定说。易中凡言孚信皆诚也。而皆不必乾体。需之三离之初。皆非坤体而亦言敬。此可见矣。圣人之为文言也。因乾二有见龙之德而推言闲邪存诚之道。因坤二有直方之德而推言敬义之工而已。初非乾不可言敬。而坤不可言诚也。
 问程子曰人心不可二用。其下云事为之主。又曰主于敬。如何是事为主。如何是主于敬。对曰主于敬。是指敬为心之主宰而言。事为主。是指此心之专一于一事而言。事为主。乃主敬里面用工夫节度。
事为主。朱先生既谓如释氏数珠之类。则其非敬里面节度可知也。盖曰主于事则可。曰事为主则便不是。
 问三先生言敬。各有所主。其义可详言欤。对曰程子之说。以入敬而言。谢氏以居敬而言。尹氏以主敬而言。三先生之言。无非紧切。而其所指而言则略有不同。然程子尝曰有诸中必形诸外。犹恐不直内。内直则外必方。然则程子之言敬。固不止以整齐严肃为第一义。谢尹两先生之言。亦未尝不本于程子。
入敬居敬主敬之分。恐未甚莹。谢尹之言。本于程子则见得甚是。
 问程子曰忘敬而后无不敬。敬如何忘。对曰敬以直内。便是忘敬。盖敬只是自心自做主宰者。不可将此敬字别作一物。而又以一心守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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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敬字别作一物。而必欲以敬直内则差矣。
恐是。
 问周子曰定之以中正仁义。此定字。或曰自定。或曰定人。两说如何。对曰中正仁义是圣人之有定也。于圣人自身分上。不可下定之以三字。然则中正仁义。就圣人上看。定之以三字。以定人看如何。
图解意似从定人处。然定之既曰定人。而旋又曰主静。亦是为人主静乎。此处窃恐文意不贯了。后山翁所谓心之自做主宰底。似得周子本意。
 问又曰无欲故静。然则圣人无可欲欤。对曰欲是人之情。而若其欲私欲利者。情之炽也。故此欲不可有。欲善欲仁者。情之正也。此欲不可无。
说得分明。
 问两程说多出于太极图。而未尝以太极图示人何意。对曰此意先儒已有说。不必更赘。
固已有先儒说。而亦不能无疑。当时有如张子厚,邵尧夫。而犹不可以此相示耶。
 问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为仁。公为体欤。人为体欤。对曰公是体仁之道理。而仁之体在人。故必公而以人体之。方可为仁。
这体字只是滚做一体之谓。如体认体贴之体。公是仁之方法。人是仁之材料。而以此材料。体贴得这方法。滚做一团。是为仁也。后山翁谓朱子云将公来做骨子。以是遂以公为体。然朱子说不如此。只云撑起这公作骨子。又论体仁之体曰人在那仁里做骨子。故诸公又有主人为体之说者。要之恐俱非程朱之意也。所谓做骨子者。犹言作一串子也。非谓有骨于中而别有一物为皮肉也。是以语类铢录以此作体认之体。大全陈北溪尝问专言公则只虚空说著理。而不见其切于己。故必以身体之然后我与理合而谓之仁。亦犹孟子合而言之道也。朱子曰此说得之。又语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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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录曰仁与人而合言之。便是道。犹言公而以人体之是仁也。据此数说则这体字之只是谓合一无间之意。可见矣。
答河鸣可(在凤○己亥)
尊伯氏吾故人。嗟乎故人。今不可得矣。故人之弟。即亦故人。自遇贤者。未尝不潸然怀旧。而旋又欢然托新。思以究夫周旋切磨之益之未了于往日者也。乃贤者亦以吾故人之心为心。收置无状。不忍遽遗。倒屣以相访。飏翰以相闻。嗟乎故人之弟。即亦故人也。矧乎慈详安徐。不诬为古家型范。读书治心。将以卒先伯志业。钟不任艳尚期待之至。如可相益。何惜于倒廪。顾自困涸辙。无计濡湿。方自悼亡己。来喻却逊志求教。要择言于狂夫。钟又不胜惭缩思逃也。第惟学以何为。将以为己用。用之何先。正身而尽伦也。古之人洒扫达于治平。孝弟至于知命。经纶本于屋漏。皆是道也。不力乎此而高谈博观。适丧厥志。志之丧矣。躯壳非我有。其他可到手否。惟贤者之念玆在玆。允出玆在玆也。躬之不逮。言之不怍。其不以为笑资否。馀冀省养万祺。
答河鸣可(壬寅)
便中承书。仰认奉老忠养。日用无阙。甚慰恋仰。月已改弦。更惟节宣仍保重否。钟方吟病圉圉。涵养穷格。两皆放过。私切愧欿。外至风色。日甚一日。其究必焚坑乃已。吾辈平日惟信命而已。今于气数之驱。且当奈何乎哉。芦碑所谓理发气发。恐非必以朱李为不韪也。谓后来之判作两歧与夫专主气发而攻击互发者。是皆为道术之分裂也。如是看恐自无病。不须抉摘也。馀冀志道益笃。自修加密。外面之风吹草动。秪任他起止。病困不宣。
答河鸣可(壬子)
雍然德仪。能不坠古家风范。每念不能忘也。得书一喜。且以见志切继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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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日用之间。必有所事也。鋾固尝蒙知于尊府君丈丈。谛其风旨。承其辞气矣。居然今古已判。而世且棼淆。每想仰遗标。欲追而不可及也。今而索幽堂之刻。岂敢终辞。但神丧气败。属思不起。草草纂缀。无从以发挥懿实。其何以副贤孝之恳耶。可从叔亨删冗祛剩。补其疏漏。俾免大疵斯幸矣。否则惟卷抛之而已。馀冀雅亮。
答金瑞九(永蓍○辛丑)
谓瑞九可相仗者。以其温柔而且渊悫也。及此承书。读之未半。不任惘然而失图也。盖相与之实。初不以谀佞为期。况钟于瑞九。有一日长。岂以簸之笔风。弄得作傀儡舞耶。此恐瑞九平日读书。得之于六经闽洛者浅。视南华秋水仪秦纵横。若固当者然而心悦而诚慕之也。此非细病。望须从今加毖。向里愈密。志定言讱。则自当无此失矣。承有色忧。竭忠致养。翔矧想已复故矣。钟其时历丹洞眉渊诸处。奏终曲于黄溪之瀑。其诗曰凭虚何所怒。惟直可凌危。源远来来活。标高落落奇。吟清坠宝唾。坐冷浇深卮。珍重赏心子。相看知不知。归伏寒广。犹觉梦想之徊徨于天海旷漭之交。是亦所谓气壹之动志也。伊可戒也。不可以自怡也。但木华之海赋成未。为我问启源如何也。得便匆匆。末由罄怀。只希日新笃实。以究大业。勿自嬉于文人之伎俩而已也。
答金瑞九(壬寅)
蒙贤者不忘。每有便必以书相问。衰朽丑劣。犹以不见弃于仁量。窃自幸也。但审汤垆弥年。翔栉未复故。案签未静专。区区不任贡闷。所论养亲处家应务接物。莫非理之所在。不可以读而废此职。亦不可以此而废读。甚得从上为学之本意。惟依此做到。所读皆实。所行皆所读也。何善如之。近世之以学问名。而内之不足以事父母。外之不能以辨菽麦。果何有于自家哉。钟正愿贤者之脱此窠臼。修明实学。知至而行成。有体而有用。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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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德崇业广。而下不失为由果赐达之可以从政也。幸贤者之随处用力而毋自画也。虚灵心之本体。黎约二丈之争。恐不甚相远。盖以鄙见推之。虚灵之以虚字看。约丈说似长。而本体之以理看。黎丈说似胜。窃谓虚灵二字。只是如心兮本虚。得其秀而最灵之云。乃使用之虚字。非如仁义道德字之指实体也。正犹中和之状性情之德。然缘此而又欲并本体而做兼气看则非朱先生本意也。泛言则虚灵固理气之合。而指以言心之本体则不可以杂气。朱先生既曰心之虚灵。何尝有物。则其不以精神魂魄之物。赚论之者审矣。先生尝论心本善之旨曰心之本体。无时不虚。又尝曰湛然虚明。固其真体之本然。退陶李先生亦曰心之未发。气未用事。本体虚明。朱先生以最灵为纯粹至善之性。又曰人心太极之至灵。又曰所谓心者。乃虚灵知觉之性。凡此皆不杂气以言本体者。而虚灵之虚字。不害为赞理之实称也。如中和是虚字。而朱子犹曰所谓中。心之所以为体。所谓和。心之所以为用。子思亦已言中者大本。和者达道。则今以虚灵者直谓之本体之理。有何所妨乎。望以此转禀于两丈。如有所批教。幸勿靳传及也。钟于此等见解。渐益茫昧。不敢自主张。特因贤者举似而略贡所疑尔。政惟谅裁。
答权德受(器渊),子慎(顼渊○己酉)
瞥然之晤而十霜之邈矣。中间世变嶒嶝。事故万端。朝而范其驱者。未夕而已纷纷然诡其遇矣。不惟钟之空疏无得。已自倦而倦于人。亦恐大气所迫。天下之英材。率皆立脚不住。以重为吾道之百六也。乃于千万意表。承拜尊函。始而瞠然。既则庄诵反覆而跪叹焉。盖其辞采之烨发。造诣之高明。已觉其年之不可及。而最是立见之正执德之确。有非陈人馀子所可同日语者。噫。此世而亦有此人此志哉。又可多见哉。区区钦耸。不啻若自口也。病废昏顿。不克以时谢覆。因循已岁改而春尽矣。更惟迩来联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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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履增迪。志既立矣。其存省择执之功。想不由不孳孳日勉。恨不得将此身置芝兰之室。以薰沐而同其臭也。阳无可绝。当有一线之寄存。则幸贤者昆仲之自担而勿辞也。钟四载吟病。形神俱铄。去死直朝暮耳。宁有一分可强于馀日而填补他既往之许多黥刖耶。来谕推借专出于遐远不周之故尔。奉言惶缩。不知所以为谢也。无由更晤。临纸悒悒不能既。惟冀怡怡切切。笃信善道。以究大业。赞叟,舜八二公近节俱何状。想所守益固。所就益崇。为之悬仰。愦愦不能另候。殊可恨也。望各致意。
答权德受,子慎(辛亥)
累然十舍之枉。眷出匪图。迨今感悚。天气倏改。世象愈昧昧。此时怀往。不能不种种于同人之地。望外承联惠疏。以审节哀就礼。奉事笃老。无阙于养志之方。区区不任钦叹。桐山耕读。今而有人。却恨无韩文公巨笔兴淮淝嗟哉之章也。谦然若无所存于躬。恳乎其有求于不能者。尤岂董氏子之曾与不曾为是也。义理初非难究。只在平常地。得其当然。苟其知此则接事综物。无往非读书中事。坦然由之。自有安处。笃实而日新者。自不可已矣。又何间断之为惧哉。斯世攘攘。龙颠凤倒。一担之重。无地可寄。自非坚忍硬寨从百难中锻鍊来者。将此担之委之道路矣。以是敢属望于哀史昆仲者殊不浅浅也。幸自爱自励。用副远祝。钟惟以不遽死为甚耻。腼然喘息。日俟符到。宁有别事可溷崇听耶。俯索先志。固不敢当。且今神丧志败。万事不经意。文字之役。从以废阁。虽欲强颜涂缀。以副孝恳。其势顾未易也。已向圣吉备悉多少。想有以谅恕之也。
答崔鸿猷(翊柱○戊午)
吾生既不及与鹤阴翁适邂逅之愿。犹得与其成德达材之遗相通问。若可以揽风徽于既往。振警铎于穷途。奉读来函。窃自幸其垂死之得。亦足为多也。寄至附录。谨领至意。而但荒陋之述。亦厕编末。不惟播其拙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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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具眼是惭。亦恐辞不达意。适以病伟迹之实于来后之观想也。莫若刊去之为清快也。望加裁亮。北舆要选。深愿一读。如有印本存留。可勿靳一惠否。鋾宿恙转深。将朝夕就尽。不可获衬英眄于此世矣。惟愿北方群贤益勉于道义之实。俾相传之绪。保不坠地。以基七日之复于吾东。窃所憧憧也。昏晕不宣。
答朴敬温(容和○癸卯)
汾西乍晤。未足以纾久阻之郁。既又因便寄讯。遣意绸缪。深以慰索居怀想。且谂读书不懈。颇致力于继述之美。区区尤切忻仰。先公遗草。正宜及时收拾。图所以寿诸来久。未知己缮写一本。经具眼勘洗否。不朽之托。钟非其人。岂堪徒以契分之密。而强僬侥之扛。不惧佛头之着秽哉。贤孝殆未之思也。望须改图。必求之于当世立言之君子。如何如何。钟吟寒猬缩。不省四到。少辈之来游者。亦无以提挈。可惭也。
答金景善(擎斗○辛丑)
屈文豪于穷崦。此生何以得此。一别遽二秋。衰眊神漓。黯黯乎仪范之若不可记也。乃于月间。因无何转递。获上年七月惠笺。见所以相与者甚厚。区区又不知所以承当也。迫此岁暮。更问欢愉崇祜。简编整暇。友古人以自乐。吟弄趣深。不省箪瓢之屡空否。瞻恋之私。有时而不能不憧憧。钟怠肆时多。操存时少。如之何得望其有修而有进耶。所询古诗胡椒八百。引用元载事。瓦雀未委何物。礼书填池。当作奠彻。见檀弓。所谓方明以版。象天地四方。大觐时揭于坛上。取义于王者之统镇六合者也。馀希饯迎加祺。
答金景善(癸卯)
正月惠书。多感高人之不遗于丑劣。而苦无便梯。迄今稽谢。想已心怪之矣。忽此榴夏。恪惟省节加相。炳烛之工。足以收桑榆之功否。年荒无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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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如沸。今又无麦。元元将税驾于何地。未知菽水之资。保无伤哉之叹耶。斋名广德。恐太露。只因地名。名以广川。不为无意味。望更入商。至若文字之托。钟何能堪此。盖年来卤莽懒废。从前涓锱之得。渐次渗败无馀。顾胸中猥攘燥涩。思之不起。言之不出。其何以强鼓弊缶。为人污墙楣耶。相爱者可谅恕之也。姑夫许致书则简面只可称姑夫主前。盖晁氏家所谓某姓姑夫。是足可据也。如何。
答金士范(季润○丙辰)
天海茫茫。望极而不可从也。南风吹书。欣然若值世外之奇音也。第审有功制之悲。脚部之恙。俱可惊闷。间已朓朒。更惟抑情自宽。检方加摄。起止日彊。炳烛之功。益孜孜不休否。与人为善。岂非至乐。必须在我者有足以及人。然后人信而从之矣。苟自治未精。自得未深。而遽欲号召牵引而从我。则不惟人之不服。其于成己成物之序。不亦颠乎。儒契之刱。固是善意。而苟无同志之实心相与。则崇虚名而买讥笑。何补于振儒风也。惟从事于为己之实。默修潜养。蹈道蓄德。以俟命于天而已。德之不孤。必有其邻。天或不忘。其必有相率而归于善者乎。所论忍弃外邪。徐加省察。恐似倒了。若始不省察。己与外邪混化矣。何由知其为外邪而弃之耶。且一念之动。才觉其为恶几。则只此才觉之心。便是义理之心。即可据此为主。而遏制他恶。更安有姑事庇覆藏伏。而待此心之义理具足。然后方去省察而克之哉。治恶须如救火。一星才燄。便当扑灭。稍或迟徐。即燎原而不可向迩也。幸于此猛省焉。知读心经甚善。须将作切己。勿秪就纸上求如何。所询略贡在副幅。可裁亮也。我病日深。川路悠悠。恐不能复相晤也。惟愿进进加懋。展拓志业。以恢南国儒绪。
  别纸
心经赞。意必之萌。即经中所引论语毋意毋必也。子谅之生。即所引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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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直子谅也。若宝灵龟。若奉拱璧。别无出处。秪谓维此道心万善之主者。宝重之。守而勿失。奉持之。如恐或坠也。
心学图。大槩以人心道心两下排属。而慎独克复以下。从遏人欲边排下。戒惧操存以下。从存天理边排下。皆以意类分。属于人心道心之次。不动心。是不为外至所动。故属于遏人欲。从心。是随意欲莫非至理。故属于存天理。甚是齐整。使人就此名目。逐事加工。非谓心有许多。而用功有先后之截然也。
篁墩序所谓后人杂入之注。似指元注上帝临女章愚谓一条。当作小注。而或误作元注。然而元注亦恐非后人杂入。
附注。是篁墩所添也。所谓利害是粗底。非若道理之精微难见。然鸟兽亦有不知者。则其于精微之理。鸟兽安得知乎。惟人则知之。此所以异于禽兽。
大贤大勋之有德被后世功存民国者。则朝廷特命不祧。令百世祀之。或士林设俎豆于祠院。此公共大义也。若在子孙则岂可私自评论。拣择其祖先。而曰有功曰无功。或不祧或仍祧乎。况非大贤大勋而猥自夸崇。滥干非典之礼耶。岭下质甚。往往有此例。然非礼之享。祖先恐不歆矣。有王者作。当一切禁罢。今不敢论其仪节之末。
墓祭前一日致齐甚正。献官之豫差。亦或无妨。礼仪未娴则用笏唱导。亦似不甚妨。
先圣先师位牌之用栗用松。似不拘一例。然私家后生。安得擅奉圣师而行朝夕瞻拜之节耶。此等皆不足为尊圣。秪以渎圣。窃所未安。
答金士范(丁巳)
离索之久而瞻恋方切。惠翰翩然涉重溟而坠荒谷。接读以还。殆若握手做欢颜。况审体事以时庄谧。究经养德。孜孜乎常若不及。由此而进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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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患于不达哉。区区钦仰。所论几善恶之义。可见随事体验之切。然亦恐非正意也。盖诚无为者。性之寂然不动时也。几善恶者。情意之已动也。才有所感。便有善恶之分。即此审辨。便用克制其恶几而推广其善几。斯易为力。若待其宣著炽肆于处事接物之域。然后方始欲收回而反之正则其亦晚矣。鄙说所谓一念才发之始者。盖为此也。来谕以君子小人之交。淡如水甘如蜜者为證。不亦疏缓而不切矣乎。幸更思之。鋾自客冬添疾滨死者数矣。入秋来始得起止。然积败之馀。形神俱陷。无由自彊。秪觉过咎日增奈何。别录贡答。恐不中理。惟裁亮而去就之如何。奉叙不可期。临书惘然。馀冀心会。
  别纸
墓祭。家礼祗云三月上旬。今曰祗言四时何也。秋夕祭墓。昔日之东俗也。而祝辞之白露既降。备要文也。今亦谓家礼何也。十月上旬。程子及东莱宗法之所行。故我东礼家一皆遵行。其祝辞只云霜露既降。不用草木归根之语。
丧礼主人即位于阼阶下。卒哭之倚杖西序。非所即之位也。
误取远族之昭穆不相当者为子。何其始之不审至此也。既觉其误。则虽在易代之后。恐不可因仍蹲冒。以乱天常也。间代继后。亦非圣人之制。世焉有无父而为之子者乎。此等祗当还归本宗。其于曾为后者。当以奉祀孙自处而已。
承重者之妻。姑在之服。退陶初答寒冈之问。以为祗服本服。其再答也。以为当从夫服重。沙溪云云。盖以再(一作初)答为定论也。但再答之书。不见收于退陶集中。故岭中先辈皆以初说为据。及东岩之编通考也。得再答书于陶山草本。取而载之。今则岭中礼家往往多从服三年者。
父之为长子三年。以其为祖祢之正体而当传重也。非以其为主丧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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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主丧者非必三年。虽期大功。亦有为之主者矣。适妇之服。古礼为大功。而今礼为期。舅虽主丧而孙之为其母自当行三年之制。盖祖不厌孙故也。
父卒三年内母卒服期。贾疏之谬也。先儒已辨驳之。虽一日之内。当以丧之先后为制服之别。陶庵说恐不可易也。
偕丧者之于期祥之日。并设灵座而祭之。古无其礼。今俗亦未之见焉。岂南方沿海有此风否。夫妇偕丧。犹不当为此。况父子乎。千不是万不是。
亲忌而兄为主祀。不知其行哭。则为弟者当告之以礼与情之不可。于(一作不)哭而与之偕哭为可。兄之不哭而己独行哭。固为未安。晏然视兄之不哭而己从而不哭。亦是不情。此可相讲于平日。定非可苟且于临祭之时。
追造神主。以亲未尽者之或未遑于三年之内也。岂于代尽既埋之后。而追举无名之不祧。追造已埋之神主乎。祖先之有荫德于子孙。诚不可忘也。岂以非礼之享。而为追报之节耶。虽在大贤大勋赠谥崇秩者。不可以子孙之私而擅自不祧。况于微官外宰之有一时大(一作治)绩者耶。君子之爱人也以德。不以私惠。孝子之事亲也以礼。不以虚文。
答金士范
一朔相聚。所以提掇颓慵者多矣。只恨此生无实得可藉以尽丽泽之益也。别来驰想。云海漭瀁。政不禁阻右之叹。冬天尚有南风。翩然惠翰。飏空而坠。其视元封天子隔海望仙。不亦多哉。仍审归后琴书整暇。起止清顺。朝暮与古人者神输志孚。有足以颐真养性于默然之中。此可以立命而有俟于天矣。眼前之扰扰攘攘。正是逃脱不得者。且当任他起灭。随分应之而已。吾人既不能鸢而天鳣而渊矣。谓之奈何。贤座天资朴实。意思高洁。决不肯低回曲径。以与世之所谓通人俊才者。争一时之利害荣辱也。圣贤之所以教诏我万世后生。谆谆若慈父之于爱子。其所以指示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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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活计者。至矣备矣。舍此更无可为者。惟笃信而实履之。则安知其不造于坦然万顺之境耶。如鋾少而不勉。无可仗之资。洎于皓首。值此乱离。迷晕颠倒。百为败阙。疾病乘之。更不可自强以补宿黥矣。念之可悼。宁有一言可以仰裨于征迈之地乎。承喻惭缩。无以塞厚意。但所谓近且易者。不是别事。只在吾日用处心行事应物之间。尽其当然之道而已。逐一持循。不些放过。则志定气顺。德成行熟。而所谓远而难者。自在其中矣。此事本自近易。特人不肯为。而或反径求于远难。故毕竟无得耳。未知盛意却谓何。前读通书。已熟复融会否。此一书。终身用之尽多也。其中几善恶三字。最可铭骨而恒念也。天理人欲之判。君子小人之分。专在于这几字地头。几也者。一念才发之始也。须于此更加省察。知其为恶几也。则便克制而遏绝之。却易为力。若不察而纵而至于炽荡放辟。则已无及矣。此亦足为近易之一方。可入念否。远书不能一一。再晤亦无期。此怀黯黯。馀冀轸啬加谧。懋学益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