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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x 页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书
  
答郭圣绪(丙申)
伽南春暮。送君北归。此怀黯黯。久犹未化。今对仲阳。如对君面。且得君书。仍得君心。其欢与悲。未可涯也。从谂省节庄吉。乱世此为喜信。书卷不至全阁。但于日用之间。渐见道理之亲切。与看书时。无彼此否。心界一掀。万业皆空。须于扰攘中煞下持守涵养之工。以培壅根本。勿遽风惊波靡以荡心源。如何如何。翰也迎妇入门。淑婉足以宜家。渠亦夙夜不懈于文字否。风埃一过。人情固遑遑。然久当帖息。姑可仍旧逡巡。以相机而动。不必躁作而猝奋。以取跋疐之困。幸与东亭丈烂漫而审处之也。钟不得已为南还计。岂堪与君斯须相离哉。只可徐图合并。有难一顿偕举尔。君其默谅否。诸般云为。略具于仲阳口报。惟随事照检。无至太疏脱是幸。
答郭圣绪(丁酉)
恋际获书。稍解远郁。且审省节加卫。何等慰沃。既饥于北。势宜就食于南。然是不过眼前计。来岁之谋。又安知其不如北耶。是当万加商量。未可以造次断者。读书无记性。只是放心未收尔。苟能如陈烈先生之惕悟而加功。自当无此患矣。别人何裨于此。只在自家用力尔。幸自励毋怠。钟秋季患痢几危。冬初往苞山。病无何数旬委顿。才举头扶曳归寓。今十日矣。此殆衰證催符到也。南乡大歉。米价翔踊。旅窘益甚。以是今冬谢拒少友辈欲来者。只随分谋粝供。不得则饿死亦甘心。但乳孩善病。亦似难养。可念也。是亦付之命数耳。非不欲一番北上。而病馀脚弱不能振。第观来春如何。巨源与之相处甚善。须勿作人情。事事操切是望。
  别纸
心说。钟未登洲门时。历稽往牒。灼见得心体之为理。而迨其及门。首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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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当下服信。更无牴牾。若其字句之或加商量。则不无小遗恨。而大旨则不可易也。钟何尝有异同于此哉。仲阳之谓有异同者。果指何语也。可详问而录示也。
得食则喜。不得食则怒。此寻常细人之人心而近于人欲者也。钟何敢以此谓道心耶。窃恐贤者之听莹也。虽于礼数之场。当食而食。何喜之有。不得其食。亦只如孔子之遂行于膰肉之不至而已。何怒之有。
理之冲漠而无眹者。虚之谓也。神妙而不测者。灵之谓也。而无间于动静。故心之该体用而主宰之者。正合此称。性则未发之体而已。故不以虚灵专称之。然苟求其虚灵之实则亦性而已。故张子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朱子曰最灵者。纯粹至善之性。
天转固无缓急。故中星之昏而南者。每日而易一度。如今日而角一度为中。则明日而角二度中焉。又明日角三度中焉。盖天日进一度故也。
日丽于天而从赤道自为行尔。初非随天而转者。故以赤道之远近。而有四时长短之差。
天形如匏。而南极其脐也。北极其蒂也。盖南北极如纺车之心轴。贯持两端。而天转如纺车样。
天度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故天与岁差亦如之。日月之行。皆有躔度胤征之蚀。适在日集于房躔之时。非谓见蚀于房宿也。
大气辊转。其大块之搉在中间者。平载而不坠。固理势之必然也。地若接天则便当翻覆矣。大抵天象难究测。且非切己急务。不必径费心力。惟逐一体察于日用心身之间。如何如何。
答郭圣绪(戊戌)
自得正月书。谓已撤还达庄。既还则须有此边一行。苦企许久。尚未有闻尔则可知为诸公所挽而蹲停矣。见今南乡。荒骚怕人。天旱又如此。蹲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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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或为得耶。敬询伊来。省节加护。稚胤益健否。调度之窘。不须叩也。吾从兄何以接济。宿祟亦何如。思之噎噎不能平。仲阳为完人否。得与圣吉,巨源以时讲磨否。吾道之危。仅如一发。而诸君殊无策励自彊之意。区区不任太息。自处以蒙学。尽好方法。非直今日也。如此终身由之可也。幸勉勉自重。钟初欲以月间北上。而偶困微恙不能动。今则暑月已迫。似不可役远矣。第俟冬间图之。然衰證往往发见。凡事不可以预度也。前留尚书疑录。今才答去。而舜典以下却不见本草。想是混在纸堆。猝寻不得。徐当理会。惟于日用之间。一行必慎。一念必审。循循从实地上蹈将去。如何如何。少而不力。无至如我老颓而无及也。馀不尽道。以心推会可也。
  别纸(书传疑义)
 道则当然之理也。今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心若是气则是理本于气也。若谓是兼理气之心则道之所本有二矣。此心字恐只当作粹然太极之全体看。
看得的确。其以精一执中建中建极为心法。德仁敬诚为心之妙。而曰言虽殊而理则一。心学之不可杂气以求明矣。其曰言天则严其心之所自出。即朱子所谓天又理之所从出者也。则心之为理亦明矣。其曰二帝三王存此心。夏桀商受亡此心。又以见此心之便是天理也。心若杂气则其善其恶。皆此心也。岂独二帝三王为存此。而夏桀商受为不存此乎。蔡先生此序深得心学之密旨。无愧为朱门之嫡传。每读之令人不知手舞足蹈也。
 典字之为册在丌上。恐忒巧了。上世之书。莫非简册载事。岂合皆名为典。
造书之初。便记载国家大事。而取册在丌上之义。名之曰典。以其为国之常法。故又转而训常训法。及夫文字之用稍广而纪述日繁。则不敢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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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名。次第有谟训誓诰等名。
 尧若果帝名则史氏何敢不讳。
上古质悫无讳法。
 放勋之放。训大恐长。
程子尝训以依放之放。谓依放前人功迹而治天下也。其说甚艰晦。故朱子从林少颖之说作放乎。四海之放。然文势亦未莹。宁或如尊见训作大稍似语顺。然将叙尧之圣德。而却以大功做总脑说。亦恐义短。或可只据孟子之文以放勋作尧号看无妨否。
 传以钦明文思属德性。允恭克让属行实。此不可通看否。
钦明文思。就心身上说。故属德性。恭让。就接物处说。故属行实。不必要通看。
 不曰化被。而曰光被何也。
此文只据尧德上说。尚未到化处。下文九族既睦以下。方是说化底事。
 钦敬寅恭祗五者有别否。
钦主乎心。恭主乎容。寅是畏惕底意。祗是专一底意。敬是总称。
 以亲九族以下。是齐治平事。克明峻德处。不见有格致诚正修意思。得无疏略否。
不必一一相准。然峻德即上文所称是已。试推之。曰明曰文。是物格知至。曰思是意诚。曰钦是心正。曰恭曰让是身修。但此非论为学次第。故以钦为首。见其为一心之主而万化之宰耳。
 测候必于分至何也。
二分为平中之候。二至为极长极短之候。四者不差则历纪正矣。
 孔氏谓居在帝都而遥统领之。然则推测不必于嵎夷否。
测候之时。一至嵎夷而已。官居之所。恒在帝都。而统领四方之春政。但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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嵎夷宅南交等宅字。朱先生谓古字宅度通用。然则宅只是度其日景之谓。非居次之名。
 俱是看星而西北直云虚昴。东南别言鹑鸟大火何也。
星鸟即鹑鸟星之在星宿之次者也。若曰星星则文不雅。故以鹑鸟为證。大火便是心宿。古人言心。多以火称。
 郑氏云天形北倾。抑其北方山高。据人所不见而谓之倾否。
北极为天中而乃在逼北之地。则其北之有许多倾下底可知。非直地势北高之致而已。
 敬致。是测其中天之日。当在地平之中。今于南交之远何也。
日至之景。尺有五寸。地中之候也。而传作南交之敬致。果涉可疑。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于地中。(若洛阳之颖川阳城)则其景为尺五寸。若在南距千里之地。则其景当尺四寸。二千里之地则当尺三寸。所谓景短多暑者然也。今未知尧都平阳。距地中北方几里。嵎夷南交之距地中为东南各几里。则景之长短。难以臆断。
 东西皆先推测而后平秩。其于南讹。先平秩而后敬致何也。
推测乃所以平秩也。朱子谓东作南讹西成朔易。皆节候也。窃意南交推测。已该于平秩字。而敬致专为祠日之事耳。
 期三百一节。当在历象之时。而今乃更命于颁历推步之后何也。
想因推步之详而知岁差之分。不可不置闰。故于是而更命之也。
 天围必以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为定。何意。
岁日之期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故推步家准此为法。
 月不及天十九分度之七。终是有馀剩难尽。
以天度之零四分度之四。乘此十九分。则为七十六分。遂以七十六分作一度。则四为十九分之一。而七之则为二十八。是则十九分度之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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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分度之二十八。更无馀分。
 既有羲和之正四时。而更求若时之人何也。
时既正矣。而若无顺时为治之人。则固安能位天地而育万物乎。
 夔之乐教。至于鸟兽跄跄。而不能化丹朱之嚚讼何也。
物之性。专于一路。无许多机巧。故感化者有之。人却有许多聪明才智使气而用于不好。习得已成。安而不返。故终于嚚讼。
 庸违则必违共工之职。方鸠僝功。果是何功。鸠僝之语。亦甚难晓。
驩兜朋比。故有此誉。然亦想有小小功能可称底。若都无功能则共工之官。何不递罢。僝韵书具也。似胜于训见。方鸠之云。亦似强解。窃考放齐之荐朱。四岳之荐鲧。皆举其名。君前臣名礼也。今荐共工。岂独以职名告荐哉。方鸠恐是共工之名。汤之时有汝方汝鸠。无乃是共工之后欤。
 滔天二字。果是下文错简否。
外国本作谄夫。恐或然。
 既已吁咈而为诸臣所强。不得已而曰往钦哉。圣人用人。固如是乎。
或问尧知鲧不可大任。何为使之。程子曰舜禹未显。当时之人。才智无出其右。是以举之也。虽九年而功不成。其治固非他人所及也。
 烝烝乂。传谓使之进进自治。是瞽叟之烝烝矣。而吕氏以此为舜之工夫。何者为得。
瞽之进进自治。便是舜之熏灌处。
答郭圣绪(庚子)
呜乎矣痛哭矣。不堪言而且不能言矣。腊底因流闻之自瑟湖至。略审尊本生大人奄忽不淑。始焉惊怛销魂。继而犹疑其非梦则讹也。每燕居念至时。不禁涕泪之交颐。今承哀示。乃不讹不梦矣。的矣真矣。天乎以仁善之德。而促大限于中身。羁寓之迹。而阻慈孝于终诀。理致之乖舛。情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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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绝。犹行路摧肠。况于周亲乎。况惟孝思无涯。哀霣号擗。何可堪居。日月迈往。即远已有时。迎精而返奠于故山。戴星跋履。触冒狞寒。经理礼务。贫素伤心。百端疚损。得无危身之戒否。全家掇还。所不可缓缓者。而调度窘蹙。将何得维持存保。以体遗志。读礼饬行。以勿坠先业也。区区不任忧恋之切。钟锡平日蚷蟨之托。漠然为秦越之相视。今古永隔。此恨难泄。幽明之负。胡至是甚。玆又私干群縻。末由远趍。第待春深。当晋慰于达城之庐。逋慢之诛。亦安得免也。姑此奉疏。
答郭圣绪
裴君所传疏。一一是哀忱苦语。令人不忍正读。以余在人海劻攘里。未暇讨笔札答去。殊庸歉恨。今又得手疏于李生之来。𡍩审慈闱有添节。哀履焦思。又迫以季君奇證。无方可治。天之厄于吾圣绪至是剧耶。闻琴湖大溢。沿滨多无谷。新寓小耕。其能超脱在净地否。苟或不免。是将使圣绪又增一层颠沛于千哀万苦之中。念之憧憧。无以为情。夹纸所询。第可见心力之有定。而犹能属思理会于此个端绪。不至恍惚迷瞀以度晷刻。甚幸甚幸。古人之从患难忧戚中经历来者。类多智虑精明。德性坚凝。志节光鲜。意者天之厄于圣绪者。无乃为之玉其成也耶。万望随遇着力。愈自振励。克究素志。以慰区区之祝。钟日间当走筬峡。往还可费一朔馀。哀行若在重阳前后。可得相晤于彼中。虽或失此。第当与东亭公料理。哀恳看有区处否也。
  别纸
 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又曰道在天地之先。盖天地虽销陷而理却自在。则道在此天地之先者是也。似与吾儒之旨无异。
其曰有物混成则已非此理之冲漠而无眹者。只指他元气之虚静者以为道尔。所谓虚能生气者是也。退溪李先生曰虚能生气虚字。以理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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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无害。老子元不识理字。岂可迁就为说乎。今于所谓道也。亦以此理之当然者看。则果似无害。彼自不识理。虽欲为迁就说得乎。
 邵子曰无极之前阴含阳。有象之后阳分阴。此说可(一作何)如。
此与周子所谓无极者。所指不同。邵子盖以先天图坤复之间为无极。谓此静极将动之交。都无形象可见。而前此之自坤至姤三十二卦。皆阴中含阳者也。又以复之一阳初动为有象。而自此至乾三十二卦。皆阳之分劈去群阴者也。其为此言。盖以明尊阳抑阴之义。
 程子以鸢飞鱼跃。为与必有事焉勿忘勿助长之意同其义。可闻欤。
鸢飞鱼跃。盖以明天理之自然流行而活泼泼地也。鸢之必飞鱼之必跃。是天理之必然者。而初非用力作意而为之。亦非忘其为飞忘其为跃而都不管摄也。此所以与必有事勿忘勿助长同意者也。
 北溪问恻隐者气也。所以能是恻隐者理也。朱子答曰此意甚备。又有曰春夏秋冬之气发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中庸章句论致和处曰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此皆发处之指气而言。未知如何。
北溪四然之说。缜密可喜。故朱先生以甚备答之。恻隐气也云云。退溪李先生以为侵过气界分。盖四端是理之发。而今以为气发不是故也。致和处将言万物之遂其生。故以气顺为言。盖理发而中节则气自循轨故也。非指和为气也。气顺是和之功效处。非谓所发之实也。
 程子曰要息思虑。便是不息思虑。延平曰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作何气像。以程说推之。要看未发。便是已发。然则何时可看得未发气像。
学者当遵程子说。居敬以存养而已。不必反观起智。要求未发时气像。延平则以沉静之姿。做纯笃之工。养得既熟。自无纷扰之患。时于至静之中。略略照顾他炯然底气像而以验其操舍。方其照顾。固为已发。而旋即放下。便自帖然。所以为无病。然朱先生谓是一时偶然入处。且以龟山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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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为有病。
 邵子曰心为太极。又曰道为太极。朱子曰性犹太极。心也道也性也。各有地头。而今以一太极浑称何也。
太极是理之别称。心也道也性也。莫非理也。则岂不得以一太极浑称耶。心为太极。以理之总会者言。道为太极。以理之流行者言。性犹太极。以理之本体言。地头虽殊。而一理贯通。推以至于万事万物。莫不各具一太极。何适而不可名哉。
 窃意心与性对言。则心是浑然底。性是粲然底。浑然者似无迹。粲然者似有条理可据。而程子曰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朱子曰心比性微有迹何也。
自未发而言则性为心包而粲然者亦浑然而无迹。自已发而言则心动为情而情便是性之端。故浑然者亦粲然而有迹矣。性则单指未发时。而心则贯乎动静。故心比性为微有迹矣。性之有形者谓之心。朱先生亦尝疑之。盖程子初年尝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却与此段一意也。晚觉其未安。乃曰心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是也。
 朱子曰惟心无对。心者在人之太极。太极以阴阳为对。则心岂无对乎。
对有正对反对仄对之分。如阴阳夫妇是正对也。善恶吉凶是反对也。上下前后是仄对也。而正对者对之常也。反对仄对者。对之随势而为名者也。太极尊而无对。而自形而上下言则亦或可与阴阳作对言。天固至尊而无对者。而亦或对人对地而为称。然皆非对之正也。虽为对言。而其为无对者固自若也。心者统性情合理气。为一身之主宰。故不可以一事之称作对。然朱子又尝曰心对性情言。
 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犹言性者心中所具之理也。而下根字似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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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字犹是虚。不若根字之实。盖人之心。有此四者之根。故其发而为苗。有四端之著。而充盛发达。无往不实。初非从外而袭取之也。朱子行状亦曰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
 陈北溪曰理与气合。方成个心。有个虚灵知觉。便是身之所以为主宰处。此与朱子所谓主宰者即此理之语。有些不同。
主宰者固是理。而心既是合理气。则理之为主宰也。气亦为之资助。故北溪说如此。朱子则直指其主宰之实。北溪则泛论心而仍及于主宰之义。此为不同。
 又曰佛家论性。只似儒家论心。大槩是讥斥他作用是性之语。而若其真体之心则非性而何。
心之真体固是性。而其用该情意。故有敷施发用经营较计之事。禅家却以视听运搬为性。故谓之相似。然其实则大不同。盖形气之作用。非可比拟于心之发用之妙也。
 朱子曰意者心之发。情者心之动。北溪则曰情者性之动。意者心之发。换心为性。截作两个地头。此果何如。程子则曰未动而欲动者意也。与朱子说不同。
朱子则一从心上说。而以发与动。略分情意。发是发用之谓。动是感动之谓。北溪则只以性与心分情意之机。情是端绪故从性言。意是较计商量底故从心言。非谓心性之各自发动。而情意之各有所本也。其实性之发为情。情之转为意。意之定为志。而性情意志皆心也。未动而欲动者。语类说也。而寻常可疑。恐是记者之未莹。
 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朱子云只此四句。说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此正是合理气说者然否。
得之。然亦须知存亡出入。莫非神明不测者之所为。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6H 页
朱子曰虚灵自是心之本体。此则单言理也。又曰灵处只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此则似兼言气也。又曰最灵者纯粹至善之性。此则又直以性为灵何也。
指言虚灵之本体则只是性也。而泛言虚灵之致用处则精神魂魄之为此心资具者。承载此理而助其发挥。故有时而合气为言。正犹心之本体固是性。而心有时合气言也。虚灵便是心。而虚灵底是性虚灵处。即精爽之气也。
 又曰所觉者心之理。能觉者气之灵。所与能何别。
此所谓气之灵。以知觉之合理气者言。曰气之灵。则是指气中之妙理也。所谓心之理。指事物之理具于吾心者而言。言以此知觉。觉得他事理之具于心者也。禅家有能所之别。如看花折柳。所看者花也。而能看者目也。所折者柳也。而能折者手也。朱先生常称之。
 
或谓朱子以泰誓之亶聪明。做气质性说。余谓看文不可若是疏率。朱子云考之经典。却有此意。何尝直以此为气质之性耶。说命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圣人所宪于天者。岂非纯然天理之正者耶。中庸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其下仁义礼智四者之德。皆从聪明睿知中细破条件说。则是为至圣之德也云云。
所辨得之。如以圣人之亶聪明。为气质之性。则本然之性。却做何事。但就惟圣聪明处看则众人之不能聪明。在于不言之中。故朱子之谓却有此意者也。以本然之性言之则聪明之理。众人与圣人同也。到得他发用时。为气所通蔽。方有圣众之别。而圣人之亶聪明。全其本然之性者也。众人之不能聪明。则性之变于气质者也。
 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伊尹之于桀也。五就而不之止者。不几于屑屑者乎云云。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6L 页
汤之进尹。岂亦使尹枉己以正君乎。忧君之切而望尹之能救得一分半分而已。其五就也。恐只是入仕于王朝。出而为宾师于汤。或往或来尔。非于其始就桀也。桀便拒谏纵怒。加之以无礼之行。而尹却退来。又无故而再进不已也。当时事状。今难推测。然想有不得不然处。尹虽是任底意思太过。然观其三聘而乃起焉。则岂肯枉己于进。屑屑以求合乎。
答郭圣绪(辛丑)
三月惠状。缘我南为。晚归始坼。悲辞苦语。令人泪落。便人已旋。无路寄覆。已而因伯升来。闻君已省陇于筬峡。当以前月未晦而返矣。未知还往无他惫。反面得闱节增康。季哀宿恙。有变动否。尹剂不效。又何其异于所闻也。抑食饮之间。不守禁戒否。二剂服尽。且将三而四耶。须更问而处之也。既分门于故里。傥有可耕之土。足计饘粥。天旱如此。且不入于燔炙否。圣人固曰吾不如老农。生手强作。乌得无卤莽之报耶。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已。有老在堂。有稚在庭。哺养之责。举集于吾身。是不可不悉心经纪。幸无冻馁尔。但存心于道理。虽执鄙贱之役。迫艰窘之场。亦可以从容应接。而不至于愁闷燥郁而不聊也。随暇看书。意味乳入。一一可受用。如是磨鍊。渐次熟久。毕竟所就。岂若都不经事。兀然坐读者之偏枯而无所赖者哉。万望自爱自宽。以副此区区之悃。廉字自饬。尽可当證。索我一言。徐当入商。综要一帙。为君谋上。可觅于善载所也。善载才姿沉实。其学识日进。可尚可敬。吾辈当视之为胜友也。钟南行归。又往苞山。盘旋半月而还。儿子尚健。然慧窦未启。漫不识字样。出门踊跃。日坏其性。是可忧也。伯升叔章与奫侄及村秀若干人。在外舍试行文。然导之者无方。只任他散走作耳。四外之欲来者。非可指偻。而皆以宿食非便牢拒之。盖近来渐觉吾无可以及人者。惟关门检自己。粗补得许多阙失。是为最急。临深以为高。标榜以为夸。余窃耻之。待秋生吾可一往。否则君可一来。书不尽言。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7H 页
答郭圣绪
入冬来。声息漠然。宁不纡郁。便风得书。幸审省履保平。殊以慰豁。季君既服两剂。似觉减證否。蔬粝之窘。问之无益。惟相与忍耐为长策。知读羲经。此固未易语。然惟识得古圣人扶阳抑阴之苦心斯可矣。消息盈虚。与时偕行。学者亦不可不知此也。承欲依古礼持禫服甚善。其即吉可因来正节参。尽似无妨。但恐三献行祭。有祝别告。则似未必然。遂庵曰支子虽无合祭递迁之礼。禫后行时祭。丧人复常。当在此时。窃疑禫若在孟月则可如今。在季月则岂容更延两月而以待时祭之期乎。只可以二十八月或朔或望而便即吉。既不隮附于祖庙。则又不必设祫祭以告也。陶庵式有始立祢庙者吉祭。而祝辞改隮入为妥享。然入庙正位。已自大祥毕而然。今始曰妥享。恐其无意味也。如何如何。钟怯寒喘喘。无足相闻。伯升日前已发归。奫侄诵中庸。未见长进。孩子钝甚。尚不识字样可闷。昌哥慧解日进否。惟宽以导之。勿太汲汲可也。陶山之变。全岭丧气。斯文之厄。一至此哉。未知罪人已诇得否。或已改造还安否。儒林有如此事。而无通告于列邑。可讶可叹。待新正傥不惜一者来顾否。临楮悬渴。情不可既。
答郭圣绪(壬寅)
 李子曰理气合而为心。有如许神明不测。又曰心合理气。似未免有恶。俱是合理气说。而彼善此恶。有是不同何也。
神明不测。以心之妙言也。而其发而有善有恶。皆此神明不测者之所为也。朱子答何叔京书曰心之体用始终。虽有真妄邪正。其实莫非神明不测之妙。虽皆神明不测之妙。而其真妄邪正。又不可不分。
 曰心之动。即性之所以然。性之动。即心之所能然。此盖心即性性即心之意否。
此言心性之动。非有二也。性是心之本体。故谓所以底。心合性情而致妙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7L 页
用。故谓所能底。
 朱子曰众人未发时。已汩乱了。然则众人分上。不可言本然之性乎。
此指众人之喜怒才息。而心下尚胶扰未帖时言。以其方无所喜怒。故谓之未发。然犹非未发之真境。虽众人岂无一霎虚静之顷乎。故朱子又曰未发之时。尧舜之于路人一也。
 金农岩曰心为理之器。理为心之道。又曰心物也。性则也。道心虽原于性而不可直谓之则。又曰气之所聚。便自虚灵。于是乎有知觉之名。知觉上面所乘载而运用者。又莫非此理。此见其主气之实。而昔者承教以为农岩之学纯正何也。
心之为气。此其传授有来历。信之之久而便成家计。所以有此云云。然其续集所载理气性情诸说。类皆精明剀切。深得乎主理之旨。恐非湖洛诸公之所可及也。观者当舍其小疵而取其大醇可也。
 
气之偏全而性有多寡。及其变化得气质。则气之无偏全。而性亦从以无多寡矣。随气之变而性亦变焉。则理为受制于气者矣可乎。且道气而可变则孔子之不能变贱为贵。颜子之不能变短为脩何也。
变化气质。乃以理而命气也。气既驯命则理于是乎平定矣。是则理之制气。非受制于气也。君子之所变于气者。以理而已。若其变贱为贵。变短为脩者。是乃暴其气而枉道以进取。助其气而外义以修鍊也。此吮舐辈冒利之习。禅道家怕死之术。圣人岂为是哉。孟子论形气之欲而断之曰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之性也。此圣贤相传之心法也。君子尽性而已矣。奚规规致力于不谓之性者乎。
 形而后有气质之性。此形字以形见意看。文义则似顺。然不下发字。特下形字。似有微意。盖气质之性。缘是形气之私而流于一边。故必下形而字乎。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8H 页
形而之云。原于易大传。而这已是动而可见之谓。则张子因此而只换下字为后字。此西铭手段也。如下发字。岂张子文章耶。况形气之欲而只下得形字。果成说否。况上文曰性于人无不善。系其善反不善反。过天地之化。不善反者也。如此则其反之善不善。皆从发见处施功。天地之化。亦指其可见处。而初非反其形体化其形体之谓乎。无不善者。本体之未形见者也。形而后者。其流之有善不善者也。交互为文。意脉相承。潜玩而细究之则可验鄙说之非妄也。
答郭圣绪
日昨自苞山归。始得惠状而坼读。惟以闱候增康。省暇不废翻玩为喜信。自馀穷愁琐屑。宁𣣈离而不欲读也。族党知旧中稍有意尚者。强半被这鬼物揶揄。遂至不能自立。虽吾身亦且不免。每念至此。不能不作恶。惟相与张目硬脊。誓有以自拔。如何如何。钟从兄之殁。在来月初三。而以家干有急。不得已径还。替送侄阿视圹是计。年来尤觉气衰。不任行走。才行走便惫颓呻痛。此岂可强于许大事业否。自悼如之何。别幅所询。聊此略覆。可领会其所未言者也。伊来应酬甚繁。凡干书尺。类不能尽意。可欠。正蒙见寄。尚未及下手校讹。甚孤厚意也。徐俟之如何。春峡之行。今秋不可必。幸愿乘凉一顾。以纾襞郁。
  别纸(乡饮酒礼疑义)
 古之乡饮。将以贡贤也。谁为主而谁为宾。且主人何以知为宾者之最贤而宾之也。贡贤之必以酒为礼。亦何意。
乡大夫为主人。三年大比则就乡先生而谋。处士之贤者而为宾。其次为介。贡贤而飨以宾礼。所以敬尊之也。
 宾介皆戒。而三宾独无可戒之义否。
聚乡人而饮酒。则乡人例当来集。三宾以下。恐不须戒。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8L 页
出处君子之大节。以主人之申请而可轻许乎。
当时出身之路。惟此而已。法制已定。非若后世之徒有求贤之名而无其实也。注曰不固辞者。素所有志。朱子曰学成行修。进仕于朝。上以致君。下以泽民。此士之素志也。
 主人之必于阼阶。宾之必于西阶。亦有一定之义否。
左为阳方。阳为用事之主。故主人居之。右为阴方。阳倡而阴随。故宾由之。
 众宾之六十以上以下而位于堂之上下何义。
六十杖于乡则坐于堂上。示达尊之与爵德并也。五十者之立于堂下。所以听政役也。
 尊之以酒以水于两户之间。而必用禁何义。觯爵之分设于堂之上下。亦有义否。
尊设于户间。所以近宾也。玄酒在西。示不忘古也。禁以承尊而名之曰禁者。因为酒戒也。主人之所有事者。则爵觯陈于堂上。执事之所有事者。则觯设于堂下。所以便事也。且有尊卑之义。
 席之用蒲何义。
取其质。
 设洗于阼阶之东。笾豆于房中。牲于东方。并何义。牲之用狗。俎之取右体亦何意。宾俎之正脊代胁肩肺。主俎之脡脊长胁臂肺之类。亦各有紧当之义否。
洗于东方。遵天地左海之义也。笾豆于房中。需馈之必由于房也。烹牲于东。就阳气之所始也。阳主养物。其用狗取择人也。且士牲也。取右体者。周人尚右也。脊胁肩臂之分。则尊卑为序而已。
 俎之止于宾主介僎。脯之五。脡豆之以年为等。各有义否。
众宾以下则卑。故礼杀而无俎。脯用五。想古之士礼豆实止此。随年加豆。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9H 页
所以优老。
 主人之与介相对。宾之并列于三宾。有意否。
与介相对。示不敢敌宾也。宾与僎及三宾。并列于南向之位者。三达尊之相敌也。
 始三让而终一让。亦是弥杀之义欤。让之以三何义。
记云礼成于三。象月之三日而生明也。始而三让。礼已成矣。后止一让。因已成而略之也。
 用爵用觯。抑有意否。
记曰献用爵。其他用觯。疏曰爵一升。觯三升。献为相敬故用爵。酬为相欢故用觯。
 宾主则升席皆自右。僎介则自左。主降北而介降南。宾主降自西方。抑有义否。
宾席则席西为席末。(观三宾之在其西则可见)僎席则席东为席末。(观次僎之在其东则可见)主介之席则席北为席末。凡就席皆升由下降由上。宾之升自西。僎之升自东。主介之升自北。皆由下也。非以左右也。介之降自南。僎之降自南。皆由上也。宾当降东。主当降南。而以其有席末之啐。故因以降席。所以取便也。
 僎介以下不哜不啐何意。
注不哜啐。下于宾也。
 主人先自饮而后酬宾何义。自饮而奠觯卒觯皆拜何也。
既献既酢而将以更欢也。则恐君子之不屑于叠饮。故先自饮以劝之。古人之于酒也。其献酬必如此。所以尽欢也。虽其自饮而其实为宾而举此觯。故奠卒必拜。若受赐于宾者。一人二人之举觯亦然。
 宾有告旨之拜。而介僎则否何也。
以此酒实为宾设。而我得与焉而已故也。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29L 页
宾受酬不饮。奠于荐东何义。
注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止此)其奠于荐东。示不复举也。留此以为酒戒也。
 燕以前必饮于阶上。而不于当席何义。
以此席不为饮食而设。故正礼之行。不敢即席而饮。及其旅酬毕而彻俎请坐。然后以燕见之礼相接。故于是而可即席饮。
 介以下主人送爵之拜。必于当人之右何义。
注降尊以就卑也。
 立饮坐饮。亦有义否。
注立饮贱者礼简。
 介酢主人。但洗爵以授何意。
不敢与宾敌也。
 
宾酢之爵奠于东序。介酢之爵奠于西楹南何义。
受宾酢时。主人在阼阶上。受介酢时。在西阶上介右。故奠爵各就其近所以便事。
 僎介之酢。独于西阶受之。且无酬何义。
皆杀于宾也。
 献僎当于宾之次。而后于一人举觯。得无缓慢之嫌否。
本经曰遵者既一人举觯乃入。注不干主人正礼也。
 献三宾不升堂而拜何也。
注不升拜贱也。
 瑟歌笙人似是主党。而立于西阶下何也。
以其为乐宾。故属于宾党。
 瑟歌于堂上。笙磬于阶间。亦有义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0H 页
歌是人声。故为堂上之乐。而琴瑟之音最清而雅。与人声尤谐。故并列于堂上。其馀则皆陈于堂下。
 乐章已杂用风雅。而独于无算乐。不用雅何义。
无算乐。注或间或合。尽欢而止。则亦非不用雅。特于息司正时。乡乐惟欲。注不歌鹿鸣鱼丽。辟国君也。疏正行饮酒歌小雅。今燕不歌。辟君也。
 工长有拜而祭脯醢。众工则不拜而不祭脯醢何也。
工长则稍尊。与主人相拜。众工则贱不拜。又不祭荐益杀也。
 献工献笙而独不于乐正何也。
献乐正。已该于献众宾之中。
 特于一二人司正云举觯何也。
举是引举之义。一人及司正之觯。所以引举旅酬之端也。二人之觯。所以引举无算爵也。
 
主人降则宾辄从之。而独于作司正时宾不降何也。
主人之降。只为请司正。非因献酬盥洗等事也。则宾之不降固当。
 司正之不祭酒何义。
是旅酬之始。故不祭。旅酬皆不祭。
 旅酬宾之就饮于阼阶何也。
将以酬主人故就之。
 彻俎之必待宾命何也。
礼宾之俎。岂敢不待宾命而径彻也。
 燕而后必脱屦必举肴何义。
燕以前升降进退。礼事未毕。屦不可旋脱而旋纳也。肴乾而不食。所以示贵礼而不尚味也。及燕则可以安坐。可以尽欢。故方得以脱屦举肴。
 陔夏是何乐。宾出而奏之。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0L 页
即九夏之一而今亡矣。
 主人送宾拜而宾不答拜何也。
注礼有终也。
 明日拜赐拜辱。宾主俱不见何也。
皆为不敢当礼也。
 息司正何义。
注息劳也。劳赐昨日赞执事者。独云司正庭长也。
答郭圣绪
顷伻书之至也。钟方在三峰。以是失覆于回便。迨今怅怅。忽此岁暮。更惟两闱神力加旺。省履嘉迪。菽水尚有继。飞卿病證差减。而服饵接续。肖哥慧窍日醒。而诵字解义。颇可属望否。关扃雪壑。耿耿者心。常流注于那边而不可禁也。钟苦乐生死。不足相闻。商山之火。惨矣不可道也。胶晦诸公咸以为以私以公。不当怵祸而泯默。正合张我义声。以讨无良。南乡同志。举皆磨牙奋髯。欲一吐直气以相当。钟则谓程朱之遭罹。视今日何如。而其门人高弟未尝出气力作声势。以与文仲,继祖辈决其雌雄。惟益尊所闻。益信所受。以俟皓天。而毕竟浮浮者见晛而曰消。寒水秋月。朗然于千载矣。夫将大伸于万世者。必不免少屈于一时。自三代圣贤而下皆然也。今而乃悻悻于目前。何其自小而自短也。以此力挽之不置。而诸公皆不快焉。以为不尽于致死之义。钟固甘受以为罪矣。尚何言尚何言。惟杜门塞兑。以安于锢废而已。进此而如有屠坑之祸。则钟亦将含笑而就之矣。变所守以冀苟延。钟虽无状决不至是。但不欲自我而激成之耳。未知贤者当以为如何。因此而区区所期待于同志之后生。益自深切。惟贤者之加勉而勿懈也。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志之立矣。外至之千翻万覆。何足以动我毫毛耶。幸惟加谅。馀不尽言。仍祝饯迓膺休。日新其德。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1H 页
答郭圣绪(癸卯)
冰津一别。追思黯黯。崔生来得惠牍。审已历基川花山诸处。无挠返省。省候万晏。甚慰远悰。秋穫如扫。旨厨屡空。为之太息。承欲搬就可处。想出不得已。然大地俱荒。何往不然。况自家无可资。须仗人力。财路万艰。急人尤鲜。此岂可望于寻常者耶。切冀熟商而审裁之。毋遽妄动。钟伊时驮疾而归。归未几而疾已。此莫非 圣上赐也。感念 恩遇。无计报效。有惧而已。群诮胥讹。任他起灭。都不足上心。卢婿自社署又移拜 翼陵。乘暇还乡。仍送人呈请愿文字。姑未见回题可郁。四条劄草之戒以勿播。盖不欲买直而沽名也。人之知不知。何与于我也。今君乃不谅此。而径自宣布。大非相信相爱之实。早知如此。当不以草本留美橐矣。噬脐已无及矣。从今只当凡事不敢披悉于座右矣。鸣教君之不淑。惨矣不可道也。坐远不能伸匍匐之情周亲之懿。而凡民之不如也。崔生重趼而来。垂橐而归。甚愧奈何。新岁若无事。可谋一枉否。
答安谨叔(永在○己丑)
 论语毋友不如己。若以不如己者不友。则何所取贤而友之乎。
小注朱子说已论之矣。然似与集注意异。既以不如己者。为无益而有损。则所谓损友者。若佞柔之与直谅相反。非谓同志者之有优劣也。以此推之不如之云。似只是臭味之不同者。
 和者便是礼中自然之和者。则何待节而后行之乎。
节而后方和。若周旋无节。上下凌节。则便不得为和。
 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不言竭孝尽忠。而只曰力与身何也。
忠孝只是德行之名。而竭力致身。方是忠孝之实事。此就实事上言。故不言其德行之称。
 货殖是常人之事。而子贡货殖。贤者亦有是事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1L 页
子贡货殖。是初年事。若其闻性与天道之后则无此失也。然其所货殖。亦必有其道焉。非若史记所谓鬻财于齐鲁之间者。
 首章言人不知而不愠。而末章又以不患人之不己知终焉。盖学者之病。莫甚于此耶。
才有一毫求知之意。便不是为己。虽终身为善。亦只是伪。使其不见知则将怠于为善矣。此圣人所以惓惓垂戒而不能已者也。正学者所当深省而加慎处。
 夫子之告无违。即指懿子僭礼。而程子曰告懿子告众人者何也。
告懿子则固为懿子而发。而自众人看则生事葬祭以礼。天下之所通共而无异例者也。人人所当自尽。非可专属于懿子。故曰告懿子告众人者也。
 事亲者一于礼而无孝敬之实。可尽事亲之道欤。
惟其有孝敬之实。故能无违于理也。苟无其实则所谓生事葬祭者。虽节文习熟。不足谓之礼也。所谓人而不仁。如礼何。
 若人而不仁。礼则不行。乐亦不行乎。
亲亲仁民爱物而礼乐方可兴。生理发泄而和敬之用方可行。人而不仁则乐之实已亡矣。钟鼓铿锵。何足以为乐乎。
 林放问礼之本。而夫子告之俭戚。礼之本。俭戚而已乎。
这本字。只是本始之意。若又论俭戚之本则固在仁之理。
 或问征伐固武王之不幸。使舜当之。不知如何。朱子曰只恐舜是生知之圣。其德盛人自归之。不必征伐耳。不然事到头也住不得。如文王亦然。若使舜与文王处武王之地。果若为武王之事耶。
论舜文只当以人自归之。不必征伐为定论。若天下已归而桀纣之一夫独立。只得处之如丹朱,商均之为而已。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2H 页
前篇夫子言祭之以礼。而祭如在集注。程子云祭先主于孝。两说不同何也。
单言祭之则礼为主而孝不外是矣。以祭先对祭神而言。则先主孝而神主敬。随所言而有别。
 安仁小注朱子云颜子得仁之深。好仁小注又云颜子好仁。孟子是恶不仁。然则孟子不得到颜子地位耶。
颜子岂不是恶不仁。孟子岂不是好仁。但天姿所别。却从这一般做得到。到颜子恶不仁底。已化了无痕迹。只看他好仁意思。孟子则恶不仁底忒重了。却将好仁意思掩在里。所以只说颜子好仁孟子恶不仁。就其较重处言。孟子之于颜子。固有间矣。
答安谨叔(丙申)
南来逗遛。每恋恋于盘龙旧事。升平至乐。今可复得否。书来展诵。犹足以当一番良晤。第审堂上候崇旺。馀力之学。可无夺也。但所慎尚未霁。羔煎已试而无验否。摄病莫如清心。心火归源。真液上行。则荣卫顺轨。表證自解。幸于日用之间。务节忧恚。以靖其本。勿专责于刀圭而已也。平心适气。最好观书。亦不必苦思索。即优柔玩复。煞有馀味。其与闲散度日。涔涔然神竭者相去远矣。仰惟采纳。钟锡今不获已送人于花峡。取家累来。然巢穴未知何在。姑经冬于伽北。且看时象。以春天别谋去就。其究竟当在玄高间。如得源源相逐。宁不快活。
答崔成集(大淳○戊午)
顷年一顾。殆是天仙之降大荒。而璇飙遽旋。云骖莫攀。渺渺乎霄汉之想也。惟是凤雏近人。烨然五色之羽。认是丹穴之种。其鸣律吕。足以洗俗耳之淫哇。是则未尝不与其乔仰而朝夕以也。仁人之赐多矣。客秋惠音。因循失覆。病故也。可俯谅而恕之否。谓襮得长胤相过。询审比日闲居节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2L 页
清旺。宝眷均宜。差慰甫田之思。鋾一疾便成耄龄。职事汩没卯申。而无计呈告。要当毙而后止。形槁志灰。百猷成空。如干卷中之得。已渗泄不住。少友之来留者。只任渠作偃仰。深恐其自误而又误人也。贤哥自冬间业羲经。却似太早计。然象数之赜。非聪明专一时。难乎究索。其与圣人之晚喜者。有不可同日语者。姑使之识其大纲门户。更熟复四子六经诸子群史。以博天下之故而约之于一理之真。然后始磨勘于羲文周孔之所传心。方有可藉。未审此计或者非妄否。止慈之地。恐有诃诮。幸默谅而教以可否如何。再晤未易。临书惘然。馀在长胤备达。神昏不能多作字。伏惟亮至。
答金清重(炳汉○庚子)
日月偏驶于孝子之家。先府君终祥奄过。仰惟孺慕摧痛。当复如新。意表获领惠疏。谨审变除。兴哀体上幸无大愆。闱候之欠和。惟忧之告警。第令人一倍惊闷。行当勿药。惟是之拱祝。钟锡伊时往心苏亭留两三日。因远客到家相唤。冒热径归。从淮南岭来。以是不能更晋致唁于祥事之夕。言念平昔。辜负实深。今则喘喘吟暑。无以遣日。惟少辈以文字相叩。稍以破涔寂耳。惠贶不敢不领。而顾此疏懒。每烦知旧腆念。是切惶赧耳。
答韩君世(夔锡○辛丑)
春季得数旬追随。既又光顾林屋。厚意可掬。向后诒阻。瞻想曷既。便递寄讯。始审䌽髦欢愉。且从胜友日讲朱子书。区区钦仰。读书所以明夫理而利吾行。行之自家。孝弟为先。孝弟者理也。行之在身。言必忠信。动必恭谨。恭谨忠信乃理也。理之当然。莫切于此。所谓穷理循理者。不过由此而推诣其极耳。见理愈真则不容于不由。知而不行。抑亦知之未到尔。且勉强持久。益加培灌。期以一生。第当有怡然理顺而泰然行利者矣。须先难而后获。有事而勿正。如何如何。太极亦非玄妙底物事。只是万事万化之所以合如此者。人惟其高远看。故转入玄窅秪长议论。程子之秘不提起。朱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3H 页
子之极口发明。是各有至意焉。在今日讲明受用。固不必以太极为先务。而亦不可以太极为高远。惟立个实心。随处求是。逐事行是。则无往非太极图中实境。未知贤者于此。得无以鄙言为迂诞耶。前有僭次文字。固知其不入式。约泉公果有书论之。己以鄙意答去。然亦安敢自是也。如有合着语。可烦叔亨诸公删补精当。深所望也。否则宁掇弃之。无令为佛头之秽。尤善之善。
答韩君世(壬寅)
来谕谓主理之云。一主字已觉偏了。是无乃贤者之怵于风声而欲迁就姑息。以取媚于当世耶。理也者。至当至中之谓也。安有主理而失于偏者乎。才有所偏。已是气字为祟。岂理之罪也哉。国以君为主。家以父为主。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为心学而不以理为主。其将奉谁而为之主也。抑乍出乍入。若有若无。因循回互。而不害为无主而自便也哉。是虽若巧占于不偏主之地。而其实乃气私之为主甚者也。是亦可非亦可。善亦可恶亦可。王亦可霸亦可。毕竟至于人亦可而兽亦可。曰是曰善曰王曰人之可。不过为弥缝遮拦之权辞。而其主张命脉。管归在非而恶而霸而兽者而已矣。一身之利害虽切。而其于天地之常经。圣贤之真传。人类之彝禀。将如之何如之何哉。钟之愚不能不瞿然失图于贤者之言也。岂钟局于墟而癖于嗜。有不能猝解于炯诫之相加耶。幸仁爱有以终教之也。孤松藁已釐正未。此等处须存审慎之意。毋以独见遽断定也。承欲作仁川行。未知其间往返何居。返则愉怡致养。暇从晦仲佐明做三冬足否。盛年不留。悠悠不济事。万望及时加劬然。而钟方自困伪学。其何能为贤者期祝也。有怀不尽。
答韩君世(癸卯)
月前自无何到来三月十九日惠书。审省履嘉胜。且从朋友读孟子书。甚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八十三 第 233L 页
慰远悰。今此夏令。节宣更如何。工夫当日新。受用亦日裕否。晦仲仍相聚。有切磨责辅之乐否。区区溯往。钟心身俱衰。百事放废。何足为相爱闻也。俯询心说。此是吾一生罪案。而今世之所大讳也。今何敢仰喙分疏。并为贤者累耶。此不须左拿右攫。只思夫所谓心者。非一身之主宰乎。若曰主宰亦兼理气。则恶在其为主理也。指主宰为即理者。非朱子语乎。心之本体固理也。而其妙用乃本体之流行也。贤者无乃认妙用为运用。而将谓心之理体而气用耶。所谓国有君而无臣。家有主而无仆。恐近于小儿迷藏。君统乎臣。故总一国而归之君。主统乎仆。故举一家而归之主。刘氏与萧曹。创造汉业。而必称汉为刘汉。人不以无萧曹疑之。昌黎有奴星而称其家为韩家。则贤将曰奴星何在耶。合理气者。心之范围也。即理者。心之本体主宰也。未知盛见更当谓何。第勿失主理之旨而已。则亦不必担夯即字。以取怒于一时也。言之甚长。不如姑默。
答金养汝(浩○戊戌)
风窗缩寒。屈玉姿用温羁愁。雪屋迓岁。送香酝以泽衰颜。惠厚何以为谢。第承审堂上候新嘏重而宿慎轻。玆可验忠养有格。天和凑集。区区不任庆颂。学有作辍。我辈通患。直于事育之节。自有日用之常。随分尽力。惟道理是循。此莫非为学实处。才有暇隙。便可对卷。潜心体究。自当会理义之益裕于日用矣。岂必废事务遁荒谷。兀兀然无所猷为。然后方可以语学哉。望勉勉勿忘。颠沛造次。一于当然而已也。钟锡穷林饯迎。百感交中。稚们以红疹层次作恼。无况可道。惟故纸可翻。尽好消遣。而钝根未化。只觉是去年人尔。悼叹如之何。日昨往昉洞。贵星已过门矣。有失修答。殊切歉悚。归来火急草此。转寄南风。得关照无滞则幸矣。一枉之示。第当翘跂。亦不敢望其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