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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x 页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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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崔仁卿(炳寅○乙未)
岁弊阳升。怀仰政勤。谓表蒙叔氏委访。兼拜惠状。盈幅谆谆。赤心说与。顾庸疏颓懒。何以得此于博雅之下哉。况谨审愉馀棣乐。益复湛重。新寓已定。林泉静暇。政宜收召神观。孝悌以为政。读书耕稼。俱足以供吾乐。是庸区区献慰。钟锡昨经先兄期祥。孤立之痛。愈切无生之愿。而齿败志衰。向上无望。贤者之分外推借。秪使人皇恐不宁。圣绪辈姑相从。然以瞽携瞽。只堪傍人之大噱。诚何补于彼此哉。贤者既从事于小学。此是圣贤事业。惟勿怠以为之。以至水到船浮。自然心与理融。不必遽矻矻于高妙窈冥之域。而实无所资于己也。太极疑条。此是大头段肯綮处。钟之愚滞固何敢与论于其间哉。当次第玩绎。以相订质。必有其日。惟姑俟之如何。表德徵言。非不铭心。但许多田地。已被姜丈占了。无容下手。亦为观意到时如何耳。叔氏兄匆匆别去。不暇细覆。谅赐裁恕。
答崔仁卿(丁酉)
不相见已几时。此岂乱离可堪。往年有书。既为洪乔所误。端岁北为。缘偕行相掣。又未得历款生平。事出非情。固宜见绝。乃仁者略不校焉。远递投函。寄意弥厚。厚颜虽欲不骍得乎。第审德门凶祸。期制重叠。玆不任怛然惊心。矧惟至情摧痛。安能免添却宿慎。既云就医得剂。可倍万调适。趁收奇功。仰慰惟忧之慈。企企祝祝。旧读不至专阁否。义理之乐。足以养天和。其与废事涔郁蕴致心火者。快悦当如何哉。顷时太极疑义。今才答去。虽不中理。亦或为病里省绎之资。且就低平切近处属意讲究。以裕实用。勿遽耽高妙。致游骑之无所归是望。钟锡南还非所乐。固随遇而安之尔。筬山云壑。岂独贤者所眷恋而已哉。终竟会合。未必无期。惟自珍自励。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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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得不至相隐。起此颓惰。
  别纸(太极图疑义)
 太极圈如何圆。
此理。浑然而无方。神妙而不测。故圆其圈以状之。盖圆则不滞于一隅也。易大传所谓圆而神。亦此意也。然而自其各具者言则可方可横。亦无不可。
 阴阳圈左右皆三画何义。
此非三画也。左只是阳一画。而中间黑底。乃阴根于阳者也。右只是阴一画。而中间白底。乃阳根于阴者也。
 五行圈体方。抑以质具于地故欤。
如此看亦得。然但五圈之各自浑圆。初无所变于本体。
 五行圈太极本体。在下不在上何义。
阴阳圈中本体已在五行之上矣。而由此动静变合。生出个二五。五行之各一其性。又各具本体之得。而及夫生人生物之际。又一齐妙合。此妙合圈之所以在下。而为下二圈之所本也。
 自水火连络于本体。无此络则水火之气不通乎。
人物之生。水火二气。最先絪缊。而为木金土之机要。墨络之通于妙合圈者此为最紧。而木金二络从而凑赴尔。无这络何足以见水火之功用乎。人将谓水火之因金木而为功耳。岂可乎。
 土不连络于本体者何意。
土是四行之冲。无专气无定位。四行之络而土莫不在是。
 男女圈。但揭太极。不具二气何意。
此图说中所谓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者也。就气质凝成之中。剔拨他本然之真。以见人道之所由立。专在乎此尔。其气其质。有不须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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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全体理也。理则无气乎。气在那边云云。
所谓太极者。只是道理至极之称。天地有天地底道理。人物有人物底道理。初无形状方所。而亦自有个至当不易之则。在是气之中而为是气之主宰总脑。不离乎气而亦不杂乎气。即其一时一处而有形而上下之分。非理在这一边而气在那一边也。凡天地间消息盈虚造作运用皆气也。而其使得它如是各止其则者理也。气有淑慝。理则纯善。
 动而生阳。动与阳是气而生是理乎。抑动而生。是理乘气而发乎。
周子分明曰太极动而则恐不可以这动字谓气也。盖曰动曰静。从大原而竖看则是理之动静也。从迹上而逆推则是气之动静也。统主资而平看则理乘气而动静也。此图说从大原推下。故曰太极动而静而。
 动极静极之极。是终极底意乎。与无极太极之极。同异否。
极尽之极也。无极太极之极。是标准而兼极至之义。
 
解云阴阳动静。是天命之流行也。流字静行字动否。
一动一静之循环不穷者。如水之流而不息。人之行而不居也。水流而或汇或决。而其实皆流也。人行而或憩或趋。而其实皆行也。非以流行分属于动静。
 气无无理之气。则动岂有无静之动。
贤者其以静者为理而动者为气乎。动静二者。俱是理气相须之致。非此有而彼无也。
 阴阳则根于太极。太极根于何处。
互根之根。乃阴根于阳阳根于阴者也。若言阴阳之本根则太极固是。太极者理也。理无形状无生灭无终始。根物而不根于物者也。更焉有所根之处。
 互根。根于理乎根于气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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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互根则二气之交相根可知。然阴之所以根于阳者。以太极之动中有静也。阳之所以根于阴者。以太极之静中有动也。惟其两在而不测。故有互根之妙。所谓根于理而日生者然也。若只气而已则阴有静而无动。阳何由根。阳有动而无静。阴何由根。
 分阴分阳。分于其根乎。
根者分之渐。分者根之著。根犹未分。而到得成阳成阴处方是分。
 上段先言阳后言阴。此则先阴后阳何也。
以生出言则阳先而阴后固也。以成立言则阴之确然者为重。故先言阴。此则立言之体例也。
 两仪之仪字何意。
仪之言匹也。谓阴与阳两个成匹也。与诗所谓实维我仪之仪同。
 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分则气而立则质乎。
分者理之所为也。立则气由分而乃立也。两仪立。尚未说到质上。
 阳变阴合。变为静合为动否。
阳变于阴。阴合于阳。
 而生水火木金土之妙。可得闻乎。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及阴阳稚盛之义。可得闻否。
太极始动。阳直而发。略有滋润底意。此即天一之生水也。而水为阳稚。动极而静。阴翕而息。略有温煖底意。此即地二之生火也。而火为阴稚。盖阳属天阴属地。而阳之始生。其气专而一之数起焉。阴生配阳。其气博而二之数起焉。静极复动而滋润者得火气而条达。一数之长而为三者也。天三之生木而木为阳盛者此也。动极复静而温煖者得水气而硬凝。二数之长而为四者也。地四之生金而金为阴盛者此也。及其变合则一变于六而水为阴盛。二合于七而火为阳盛。三变于八而木为阳稚。四合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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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为阴稚。盖水火之气虚软。故变合而成质也。阳为阴阴为阳而稚为盛矣。金木之气确然。故变合而成质也。阳阴却依旧。而但盛者为稚而已。大略如是。推得愈密则说得愈繁。
 土冲气。生于四气之前乎后乎。若土生在后则四行安得成质。
土无专气。四气之生而气之实处便是土也。天一生水而戊气萌焉。地二生火而己气萌焉。天三生木而戊气长焉。地四生金而己气长焉。及其成质也。地六成水而丑质成。天七成火而未质成。地八成木而辰质成。天九成金而戌质成。盖淤泥之土。水之滓也。砂焦之土。火之烬也。黏埴之土。木之沥也。岩砾之土。金之脚也。固不可谓土之生。前乎四行。而亦不可谓生在四行之最后。
 天动而地静。天何时静。地何时动。
天动而地静者。经气之不易者也。其纬气之或升或降或闭或启。莫不有一动一静之妙。
 四时行焉。气行而理在中乎。
自太极而竖看则四时行焉者。是理行而气随以行。
 无极而太极。而字连说。太极本无极。本字分说何也。
自此理之无形处顺推下。故先说无极而太极。以及于阴阳五行。这而字只是拽转之辞。非连次之意。谓此理之无形而至形也。自此理之至形处逆推上。故先说五行阴阳而以及于太极本无极。这本字只是本自如此之意。非太极之本于无极而分贰之也。谓即此至形者。本自无形也。
 妙合而凝何谓。
气合而质凝也。而妙之者在理耳。妙是主宰不测之意。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抑乾无阴而坤无阳乎。
乾阳坤阴。其大分也。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又其互根之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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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秀。二五之精也。最灵。非太极之义乎。
说得透了。但太极只据此理立名。最灵则是对万物而言此心之最神妙尔。
 中正仁义。不言礼智何也。
朱先生解此。以中正当礼智。然窃恐周子本意。只是谓中正底仁义也。盖仁义或有过不及。而此说本乎大易。易道以中正为贵也。观下引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以结之。则可见此仁义之亦为专言而包礼智者也。非别以中正替礼智立名也。然既有朱先生屡言之者。不敢不遵。
 在天元为始。在人仁为始。而五行以水为先何也。
贞与智俱含两头。终万物而又能始万物。五行之水亦然。但四德自既成后立名。故元仁在先。五行以生出之序为言。故水在先。
 周子主静而程先生主敬。敬出于静乎。
天下万事。皆失于动。故周子发主静之旨。静非块然死守之谓。虽事物纷纠。众情迭用。而品节接应。各止其可者。乃所谓动亦静也。欲主静者。必戒惧审慎主一无适然后可至。故程子发居敬之旨。敬则自静。非敬出于静也。
 既立人极则安有合其凶之理。此与下段凶字同异。
合其凶。非自我而作凶德也。圣人知极天人。行合神明。鬼神之所吉者。亦圣人之所吉也。鬼神之所凶者。亦圣人之所凶也。如知微知彰而达于存亡休咎之故。劝善惩恶而符于福善祸淫之权者。皆所谓合其吉凶也。小人之悖凶。乃自作凶德。非合其凶也。凶字则无异同。
 知死生之说。说字何意。
人恒说死生字。而不知其所以为说者。故为文如此。犹论语禘之说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云。
答崔仁卿(戊戌)
十舍得书。信息甚大。第审奉老析箸。冗务缠身。宿恙未霁。药饵方勤。区区虑闷。学业之不专。即此可想。但谓学是为己。事亲治家。尤是切己。舍此为学。学将何用。惟于日用之间。念念着道理二字。凡事之合于道理者则勉力以遂之。害于道理者则虽细必绝。且须观我力之所及分之当否。随遇而裁其宜。则即事穷理。据理身践。无往而非实学矣。养病之方。亦在乎平心循理。勿以困穷而作怫郁。勿以琐吝而属思虑。暇而看书。浇灌胸次。涵泳而疏畅之而已。未知贤者其能谅此苦心。可依此做节度否。钟早晚当有筬峡之行。然步履恒匆匆。历叩仙扃。未可豫占。惟几珍啬善摄。早纾惟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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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崔仁卿(己亥)
前书裁覆已久。而便人不果行。未能寄达。岁改阳升。怀往不禁。谨惟新元。堂觯增算益饷无疆之祉。省下友体湛重。宿慎已消释。冗干不至妨夺看玩否。有好姿好志而不能学问以充之。宁非吾党之恨耶。讲究义理。施措于日用。此为实学问。不可专以读书为能事而已也。此心眷眷。未尝须臾可忘于贤座也。钟锡去秋哭堂兄第五。悲恸不能言。小孩才学步而种种善病可闷也。旅窘益甚。无以自聊。以是未敢忘情于筬山也。为世所弃。杜门省愆而已。北来风闻。每多掀荡不止。亦任之而已。见今全岭分裂。家閧而人噬。此果何等气像耶。念之不能不作恶。望须自重自啬。缩首养德。慎勿周旋于是非之林如何如何。秋间如有筬山行。当晋叙多少。
答崔仁卿
正月十三日书。始于上月承领。而便风且不旋。河山之阔。足令人良苦。今此旱热。更请晨昏友悌体履庄重。朝出耕暮归读。董生宁独能哉。第念座右气质清羸。强力服劳。必生疾病。亦非所以安亲志也。惟随分干务。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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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大纲而已。暇日观书。深察夫道理之当然者。躬践行之。斯为两全而不相妨。从古贤人。何尝不治家济生。而徒兀兀坐对丌案而已哉。示疑心理说。骤闻似可惊。然人之本心。义理而已。圣人则不失本心者也。众人则为气质所拘而失其本心者也。圣人固有气质而气质非心也。乃心之资具也。言心而兼指气。正犹言性而或兼言气质也。直指其本体则理而已。故古人已曰心为太极。曰心者天理在人之全体。曰心则性性则理。皆以本体言也。今之曰心即理者。奚独无所本耶。虽曰即理而理未尝离乎气。性亦然也。岂必至于心而疑之。本心只是理。才说主理。已是兼气。此普平说心处可云。非所以论本心也。所贵乎心者。以其本心也。孟子所谓人心之所同然者。义也理也者也。若其气之不齐。错糅纷纶者。君子不心焉。此心学筑底处。非泛论心之境界也。幸于日用之间。惟以义理为心。慎勿任气自由。杂气不别。而曰此亦心也。无如之何云尔也。欲读心经甚好。其有所得者。勿惜次第录寄。以资丽泽。钟春间坐辱 朝命。懔懔度日。以疏以状。恳达情由。今幸无事。草行云卧。庶可自便。残编馀日。只切道远之叹。而却不能刻意趱上。有衰而已。何当一晤。共叙多少。向风不任忉怛。馀几珍啬万万。
答崔仁卿(庚子)
去年亦已有覆矣。今承示。知犹未达也。远递之不以时。类多如此。且审汤炉致忧。灼艾分痛。俱令人可惊可闷。箪瓢清谈。亦何以为养。软质服劳。得无致妨于宿慎耶。知读心经。此是陶山夫子神明父母者。幸以为一生命脉。真切体会。毋徒诵说而已。如何如何。钟峡寓益旁落。心地日败。过尤重叠。凛然无以自安。来月间方拟筬峡之行。第当历款东亭。若不在筬峡则此行又当落莫奈何。所冀惟努力自珍。任命于天。责道于己。日征月迈。弘毅有成。馀在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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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崔仁卿
乍晤于滞渴之馀。乃见其神色之憔悴。调度之窘蹙。犹夫往年。秪令人作恶。还不如不见而只想像而已也。回时缘相随多人。寒威且迫。未暇更叩仙扃。归常耿耿欲忘而不可得也。昨间得十月下旬发书。审晨昏节康穆。区区庆颂。美疢既得剂。第须试服。藉朋友相济。自是古道。何必以是不宁于心也。义之所当。正可安之如衽席。且观心经盛劄。类多是苦思强索。窃恐耗损心气。反以添疾。不若优游讽咏。从容玩味之为渐入佳境而日有可乐耳。略注鄙见于逐条以覆。亦须徐绎而徐驳之是望。不宜又切切然究核也。钟山居姑无事。孩子能奔走。少辈有论讨。足以遣老。馀何足云。疏章之称至尊。窃以为在臣民道理当如此。设或君有过举。在廷而犯颜则可。岂容于名位已定之后。自匹夫而敢贬削君父之号耶。孟子之于齐宣梁惠。初非父母国之君也。而犹因其称而王之。况今日之上无周王而不比于齐梁之僭窃也耶。钟既作此见识矣。所以屡值人谯诘。而尚自守而不悔也。奉旨接使之节。当时只苟简行之。恐其失礼成罪。贤者之欲讲明乎此。岂亦有意于世耶。钟所行不足据为定本。玆不敢录呈。望姑缓此。惟先致审于日用之节。如何如何。岁除且迫。为祈恺悌增禧。
  别纸(心经疑义)
 序首危微精一。以尊德性之铭终焉。此道问学而尊德性之意否。
精是道问学。一是尊德性。此格致诚正之序也。道问学乃所以为尊德性地也。则终之以此铭。所以见德性之为重。大抵心经一部。其大旨专在存心上。其说致知处则姑略焉。
 为之参校。是参之读书记而校心经否。
以彼此相参而校其得失也。读书记及原注也。
 有以也之以。似指上段不失其本心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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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指所以为涵养本原之计许多节度。若经中所摭是也。
 熟复。熟其检束。复其防闲否。
熟复只是涵泳惯习之谓。恐当与检防作两事看。
 汪识溺好尚之偏。好珍玩尚华靡否。
观狃于功利之语则所好尚者。乃富强雄霸之术。
 各以意之所便为学。非杨墨则老佛否。
凡刑名权谋记诵词章之学。皆在其中。
 见道之在人心。结上惟道原于天具于心。古今无一息间之意。
是。
 析之精而合之大。谓析其理气之精。合其体用之大否。
析之精。操存省察之细而密也。合之大。全体大用之极其广也。
 加存存之功。存存是申申之意否。
谓存之又存。即存心之无间断也。易大传曰成性存存。
 根于性命。曰义曰仁曰中曰正。道心是已发也。中正则可言于已发。仁义岂是已发之名乎。
此仁义亦以已发者言。犹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
 人心道心。岂有两心。人心之不流于欲。似是道心之正。道心之毫芒或失。似是人心之流也。生于形气为人心则人心七情也。根于性命为道心则道心四端也。
心体则一而已。其用有两样事。如一人也而或从东边路去。或从西边路去也。人心之不流于欲。是道心之为主故也。而亦不可便以人心为道心。道心之才过不及。是人心之横夺故也。而亦不可便以道心为人心。盖其苗脉自殊尔。七情之名。始见于礼运而从饮食男女死亡贫苦处说起。此则固人心也。而若其普平说则七者之情。亦自有粹然义理之发者。如文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551H 页
王之喜亲安。大舜之怒四凶。孔子之哀颜渊而乐訚侃。惧邪说之害正。忧道学之失传。爱亲爱君恶恶恶佞欲治欲齐欲修欲正之等。皆道心之直原于性命者也。四端则纯是道心而已。但七情对四端立言则道心一边为四端所该。而七情则可属人心。此又随所言活络看方得。
 二者之间。曾不容隙。以体用言否。
谓人心道心之间。相去只毫釐尔。体用之云。非是。
 如辨白黑。存之之时。只湛然这一。而发然后有善恶白黑之辨。
见得是。但改存之字为至静字。善恶字为公私字如何。盖存之之工。无间于未发已发。而人心便不是恶底。
 知及仁守。不精察则不可曰知。不一守则不可曰仁。
极是。
 提纲挈维。道心为纲。人心为维乎。
以网言则纲是大绳之总一网者。维是小绳之承纲而缀目者。以心学言则心为大纲而戒谨之敬闲邪之诚。为其维。其外惩窒克复许多节度。皆其目也。
 戒惧存诚。存天理也。谨独闲邪。遏人欲也。而申言惩忿窒欲者。其重在遏人欲可知。
说得有意思。然其实则遏人欲。乃所以存天理也。毕竟重在存天理上。
 惟此道心。此不言人心。其无两样心可知。
道心为万善之主。故至此而单揭之。以要其归尔。于此不须言人心。
 敛之则道心来为在躬之太极。散之则道心去为弗穷之其用。
敛之散之。只是动静循环之谓。非有物可敛而来可散而去者。来去字恐可删。
 灵龟属知。拱璧属行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551L 页
灵龟以为虚灵之体。拱璧以为存执之信。恐不必分属知行。
 念玆在玆。念省察也。在操存也。
亦不必如此分。只是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之意。这念字该操存省察而言。
 以涤肺腑。涤私欲之蔽于肺腑者否。
固然。肺腑只是腔子之谓。
 颜书衒直。是卖虚名之意否。
卖取声价之谓。
 内外交相养。自行己至著书。养其外也。自夜气至成是书。养其内也。
亦恐不必如此分。行己临民忧国。固以著于外者言之。而其对越无愧疾痛真切至诚恻怛则存乎内者也。箴铭及经。固欲其致养于内焉。而晨兴危坐焚香诵数。亦所以养于外也。盖内以养外。外以养内。故曰交相养。
 
心学图圈内。虚灵理也知觉气也欤。无知觉则虚灵似无挂搭了。神明字似无异于虚灵字。而此却叠剩可疑。
虚灵所以状此理之无形而至神也。知觉则其虚灵之实体也。初非虚灵与知觉自为二物也。虚灵与神明。亦非二物。然但虚灵则赞美之称。神明则以心之本体妙用言。而知觉则又就神明上指言其智之德专一心底。
 良心本心。未发也。人心道心。已发也。
良心本心。该体用言。而用上意较多。盖此圈外六个心。皆就已发上说。
 左右十二件目。固不可曰一段了后更下一段工夫。然自慎独至不动心。自戒惧至从心。似不无始终之序。
谓之有次序亦得。无次序亦得。惟逐段用工。不阁定一槩则到得不动心从心处。自可验略有先后之序矣。
 心在心思。思是已发。如何安于存养边。在是操存之意。如何安于省察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552H 页
边。
操存不专在于未发时。心官之思。正所以操存他本然之理义者。故属之于存天理。心不在焉之文。盖因忿懥等四有所而发。故属之于遏人欲边。此皆以意类之略相近似者。排比为图尔。初非局定于一处而不可以相通也。意会之可也。
 图说赤子心。人欲未汩之良心。人心觉于欲者。虽赤子之心。岂曰无欲也。岂人心之生于赤子既长之后耶。看个觉字意。赤子则有未觉之人心。及长则有已觉之人心。心则一也。而只有觉与未觉之分。且此所谓欲。似指声色臭味之欲。
观赤子之饥便思乳。痛便啼号者。岂可谓无形气之欲也。但欲焉而未至于汩耳。人心道心。皆有觉之谓。焉有未觉而为人心者乎。看得觉字差异。恐其未然也。这欲字果指形气之欲。而说得差宽。终不若云觉于形气者。盖欲有理义之欲。有形气之欲。不合全属之人心故也。
 大人心义理具足之本心。道心觉于义理者。虽大人心。岂尽本心也。赤子之良心。是大人之本心。大人之本心。是赤子之良心。但觉于赤子则为人心。觉于大人则为道心耳。赤子之时。义理未具足。然岂无道心之根。大人之时。虽义理具足。亦岂无人心之私也。主人心于赤子者。赤子之知。先人欲故也。主道心于大人者。大人之所为。主于义理故也。
所论大槩则是。但所谓大人心岂尽本心者。觉于赤子则为人心。觉于大人则为道心者。赤子之时岂无道心之根者。此三语却未稳耳。盖本心者。义理之正也。大人之心。常以义理为主。故虽人心之发于形气之私者。亦要之于义理之正而已矣。然矣则大人之心。本心而已矣。焉有大人而或失其本心者乎。赤子之见亲而喜。自是道心之发。大人之饥思食寒思衣。自是人心之发。岂容以赤子之觉。专为人心。大人之觉。专为道心也。特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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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则人心分数多。大人则道心分数多耳。赤子之见亲而喜。已是道心之发见者。则岂但有其根而已哉。若专以其根而言则义理未尝不具足。惟其以发见处言。故未可云具足。其形气之欲。亦是直截无伪。不似壮者之诈幻万端。故谓之曰未汩之良心。
 遏人欲则道心明。故结之以道明德立。存天理则情欲正。故结之以心即体欲即用否。
看得精。
 主一无适。整齐严肃。其心收敛常惺惺。叠此四说。然后敬之工备欤。抑有存遏之分欤。
主一整严。敬之工也。收敛惺惺。敬之效也。而敬为一心之主宰。则总存遏而俱不离乎敬也。非有彼此之分属也。盖主一则存天理。而无适则不贰于人欲也。整齐严肃则制于外而养其中。遏彼而存此也。收敛则心存于理而不流于欲矣。惺惺则私欲不作而天理常明矣。
 优入圣域。似指允执厥中而言。
圣固执中。然不必以优入圣域。把作执中看。此只谓敬之极致。则不思不勉而优优乎其圣矣。圣则人欲净尽而天理流行而已矣。
 人心道心章惟危惟微。于危字上见人心之有安处。而非人欲而已也。于微字上见道之有大。而扩而充之。与天地为一。
说得好。亦须知易流故危而止于义则安。无形故微而极其至则大耳。
 允执厥中。无道心之不及。无人心之过之则中矣。
中人以下。道心常患其不及。人心常患其过。就此用工固好。然亦有一等人激越于道心而过中失正。轻贱于人心而浪死伤勇者。执中之工。似当各就这上着力。不必靠定一边。
 虚灵知觉。于知觉处见心之运动。然非虚灵则知觉安有运动之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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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觉则虚灵寂然不动而已。然则虚灵似知觉之体。知觉似虚灵之用。
知觉是心之妙。不可专认以为血气之运动也。知觉之理。无形而至神。故谓之虚灵。其未发而知觉存主者虚灵底体。已发而知觉辨别者。虚灵底用也。所谓虚灵者。非有别样体段于知觉之外也。则恐不可截彼此分体用。
 以分言之则无虚则不灵。无知则不觉。似各有体用。
如此说亦得。然虚灵非二物。知觉非两件。体则俱体。用则俱用。
 一而已矣。虚灵则一。然知觉则有善恶之分。此言一者。指所知所觉当然之用。
虚灵知觉。无论未发与已发。其实则一个物事而已矣。但就其所发之地头而语其为知觉者则有公私之别尔。若曰善恶则认人心为人欲。恐说得径了。所谓一者。体一而用亦一。非专言用而已也。
 
或生或原。人皆有是生。人皆有是原。曰或者何也。
或以心言。非以人言。
 不杂不离。不杂于天理。不离于天理。
是。
 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听命焉。主宰者理也。听命者气也。
固然。但人心不可全谓之气。乃理之发于形气者。
 博学审问谨思明辨。博为仁。审为礼。谨为义。明为知否。
不必如此凿了。苟欲分之。或可曰博学者知之溥也。审问者仁之公也。谨思者礼之节也。明辨者义之断也。笃行者信之诚也否。
 致知格物。非惟精不可。能诚意则惟一。两句文势有异何也。
察之精然后物可格而知可致。惟一则便是意之诚。故语势不得不然。
 伊川以人心为人欲。而朱子则曰徇情欲底是人欲。这徇字有流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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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专以人心为人欲。
观固是二字则是不以伊川说为非也。此问人心处。便说徇情欲。则固以人心为人欲也。此先生初年未定之见也。而附注却不审于采入。
 道心杂出于人心之间。道心不必与人心并出。然理无气则不得发见。故曰杂出欤。无形故曰难见。然曰难见则亦有可见之端矣。
人有是形。不能无一己之私。如各亲其亲各君其君。为其生我食我之私也。而当孝当忠之道。发见于此。饥而思食寒而思衣。为其保全躯命之私也。而嘑蹴之食权贵之衣。在所不受之道。发见于此。此之谓杂出也。不必谓道心之乘人心而发。如理之乘气而发也。虽其无形而恻隐羞恶之真切发出。便是可见之端。
 动不动。犹曰动辄也。
动则陷于人欲。不动则沦于昏冥。不专指动时也。
 
声色臭味之欲。不可专谓人欲。而曰用力克治。仁义礼智便是性。而曰根于性何也。
人心易流。故必以义理克治之。克治非刬灭之谓。但使义理胜其私而治其杂耳。此所谓仁义礼智。以其端言也。
 理义常存。不曰义理。而理义。似分内外。
孟子曰人心之所同然者。理也义也。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此云理义。本乎此。理无内外。义不可谓外。
 人心道心图正字非微字之发见否。知其本有故曰微。亦似可通。月川改图性在心圈外。道在心圈下。窃所未解。
惟微是就发处说。岂本有之谓耶。且本有者。何必曰微也。微以所发之无形言。正以所原之纯善言。岂可以正为微之发也。此恐倒说了。此图已经先贤勘驳。不必强通。月川改图。愚滞亦未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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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临汝章此是戒惧工夫也。舜禹授受。以人心为先。故西山之赞篁墩之图。皆以遏人欲者。先为发引。而此以存天理为先何也。
此不必专属在戒惧边。注所谓闲邪及利害得丧二其心。附注所谓慎其独。皆从遏人欲处说来。
 视尔友君子章神见人之为也。人不见神而神何得见人。神果有何象而能见否。人则阳故暗则无见。而神则阴故暗亦有见否。且不曰鬼神。而单言神。神主阳故欤。
郑氏此说。恰似有个神在傍而见之。是以致贤者之如此求索。然郑亦岂谓有闪烁可见之象。张目而视我耶。神只是天理之乘气流行而以造化万物者。所谓上帝临女者是也。吾之一瞬一息一动一静。莫非神理之相贯通处。此非所谓神见人之为者耶。顾諟天之明命。此人之见神处也。鬼神则以迹言。单言神则以妙用之主乎理也。此必若朱子所谓鬼神之妙无物不体。然后为平正而无差异之疑也。
 无物不体。体犹言骨子。鬼神之为物骨子。可得闻否。
为物之骨子。谓与物为一团也。鬼神无形。疑在于物外。然其阴阳屈伸实然之理。便与是物为一团若骨干然。如人之呼吸视听思惟寂感。便与人作一团骨干是也。
 周之卿士。指武公否。
后人以此为卿士戒厉王之诗。然此诗之辞气峻切。以之自警则可。谓之戒君则不宜作如此气象。周之卿士。岂有是乎。
 祇敬于群居。兢畏于独处。敬者由己。畏者在人。对人时己敬易。无人时畏人难。
敬畏皆由己。畏非畏人。只是戒惧之谓。但幽独处易于放肆。故重下兢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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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鬼责。单言鬼者。主幽暗而言否。
不必如此凿了。上段已言鬼神得而责之。到此只省一个字。以对无人非。成文句而已。恐无他意。
 闲邪存诚章庸言之信庸行之谨。谨信敬也。敬非闲邪之道欤。
是。
 惟是动容貌。动有礼与非礼。才言动容貌而曰自然生敬可乎。抑惟是之是。是谓动容貌以是否。
观整思虑之整字则动容貌之动。这不是动作之动。乃竦动之动。谓竦动其容貌而齐整其思虑。则自然生敬耳。是字只是泛辞。
 涵养此意。他文无此意二字。此有之何欤。
此则本文然也。他处则节略之耳。谓学者须取敬以直内一句。常常涵养了这意思。
 
修其垣墙。寇自不至。寇则邪也。室则诚也。垣墙则当以敬看欤。
心是室而诚是室中所积之宝蓄也。视听言动。为其垣墙。而敬乃修之之方也。
 无射亦保。无射是独处时否。
不专指独处时。凡与家人及寻常亲昵者相接。或事物之閒酬应不大段用精处。皆是无射时。
 吴氏所谓物接乎外。闲之而不干。此固绝物之见。然无邪则有善无恶。非诚意之谓乎。闲邪则诚自存。非正心之谓乎。其等之不可躐。吴说似近是。
程子既曰思无邪者诚也。既诚矣。便是诚存。又何分诚意正心之有。意已诚矣。而犹有一念复萌。诸念相续之二且杂者。则是乃私意之胶攘未定者。遽安得心广体胖耶。朱子于正心章句论四者之情曰一有之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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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则欲动情胜。既云欲动情胜则是果匪恶之谓耶。吴氏强为之分属。未见其必然。盖思无邪及闲邪存诚。皆可通上下言。而但就九二见龙大人而言则闲邪之工。初若不事于大段粗处。然其功愈密。亦不容造次放过于意欲之顷。虽在学者分上。亦不可以邪意之未尽净。而姑以诸念之二且杂者。为无伤而缓之也。躐等与否。此非可论。
 敬以直内章敬义立。敬则直矣。固可言立。而义之方。亦可曰立耶。
立只是有所定守而不委靡颠仆之谓。岂必有物之颀然而直者兀然而立耶。然而敬义夹持而直上直下。无偏倚无过不及。则其为立何间于内外也。且道世之方正者能有立。何尝见圆滑流移者之能办得自立否耶。
 乾言诚坤言敬义。乾道主流行无息。坤道主确然立定故欤。
大槩则如是。但圣人之赞易也。因乾二有见龙之德而推言闲邪存诚之道。因坤二有直方之德而推言敬义之道。盖随其文而演其义。初非乾道之阙于敬义而坤道之有欠于诚也。
 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敬者礼之端也。其端在外。义者心之德也。其德在内。以本相言则义体而敬用。以发处言则敬体而义用。
这敬字非偏指已发之端。乃指礼之德专一心。该体用者而言。盖心之脏属火。故礼为当位之理而敬为一心之主宰。敬无间于动静而俱是此心之自做主宰者。故谓之直内。内是就心上言。义固是心之德而非在外者。然义之裁制。常在于应事之时。故程子曰处物为义。是以谓之方外。外是就事物上言。事物虽在外而方之者在内也。此曰义形则义之在内可知矣。敬以主宰言。义以制宜言。敬体而义用。自是正意。其或散言则亦各自有体用。但不可以本相发处分。
 不敢欺者。闲邪存诚之敬也。不敢慢者。上帝临女之敬也。不愧屋漏者。慎独之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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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如此分。不愧屋漏。又是不睹不闻之敬。
 怠胜敬者灭。欲胜义者凶。敬怠主心故曰灭。义欲主事故曰凶。
怠胜则事废故曰灭。欲胜则祸作故曰凶。
 读中庸得持敬之本。读大学得明义之端。戒惧行也。格致知也。则敬属行义属知否。
戒惧以存心言。非便是行也。义非知也。明义乃知也。事物之当然者是义。而格物乃明义也。敬主乎存心则贯彻于知行。
 有主于内则虚。心有主则洞然无物。故曰虚否。
心兮本虚而敬为之主则外邪不入。本体无累故曰虚。
 此不诚之本。不诚则不得主一。无诚则敬不得为敬矣。
此谓不敬则不诚矣。盛见却倒说了。
 乃凝于神。神是心神否。
固指心神。然在彼则是精爽之昭灵者。在吾儒则是本来道理之妙应而存主者。
 心自一。虚也直也实也。俱是一也。
一只是无贰无杂之谓。一则虚而直而实矣。非可以虚直实便唤做一。
 整齐严肃。是亦见于外者。而严威俨恪之见乎外曰非敬之道何也。抑严威俨恪则专就气象言。而整齐严肃则兼内外言否。
敬则此心专一之谓。严威俨恪。以容貌而言。不可便谓之敬。但致敬须从此入。整齐严肃亦然。但整齐严肃则心便一。此亦致敬之道也。恐无异义。
 正衣冠。整齐也。尊瞻视。严肃否。
是。
 今乃知其精微缜密。谓复礼则自然敬否。
克己之工。乃在乎整齐严肃正衣冠尊瞻视等。故必曰复礼。非若理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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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缓也。是以谓之精微缜密。此谓致敬以克己则当乎天理之节而为仁矣。非谓复礼则自敬也。
 唤惺。唤其跳举。惺其昏沉否。
只是呼唤而惺觉之也。不必分看。盖跳举亦是无精神不省悟而走作者。
 不容一物。应物之时。但当应他一物。而更不容别样一物之谓。
虽其应一物之时。而此心公平虚静。无所偏系。便是不容一物。
 惟畏为近之。观近字则朱子之意。不便以畏当敬。而黄氏蔡氏之说专以畏为敬可乎。窃恐谨与畏两下。然后似无欠。
畏或有恐怯自失之意。故朱子之谓近之者以此也。黄蔡二氏之言。乃所以推明朱子之意。亦非以恐怯自失便为敬也。畏得不失则谨在其中。
 肃然而不乱。指知觉言。炯然而不昏。指虚灵言。
亦不必分。
 
惕然心忧也。悚然气怖也。
亦不必分。惕是此心警动貌。悚是此心畏饬貌。
 静之主一。太极之境界。上段以该动静言。而此则专言静。亦敬以直内之义欤。
太极之主静。静亦主静。动亦主静。非偏指寂然时。此便是该动静者之一主乎静。敬以直内亦然。
 惩忿窒欲章。山下有泽则山益高。泽上有山则泽益深。故有相损之义否。
如此则是相益也。何谓相损。泽在下而仰激则山陊。山在上而俯压则泽淤。是之为相损。
 忿属火。观其气象而惩之。欲属水。就其根源而窒之。
于此不必论属火属水。只下惩窒之功。观其气象为语。亦不衬。忿自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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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岂必以其气象而窒之耶。
 修己之所当损者。惟忿与欲。怒与欲有当然者。而忿欲是怒欲之甚而不得其正者。故当损。
是。
 易发而难制。惟怒为甚。此大学之以忿懥居先之意。
果然。
 强探力取欲也。涵泳完养理也。
强探力取。自私而用智也。涵泳完养。大公而顺理也。
 明者能自反。勇者能自断。明智也勇义也。智以反欲。义以断忿。
胡氏此说。本非为忿欲二者发。凡情皆如此。智义亦不必分属于忿欲。盖胜欲者亦义也。观理以忘怒者亦智也。
 欲之以壑言。人不得见也。忿之以山言。人易得见也。
本文所谓突兀污浊。已说尽其象矣。人之见不见。岂独壑与山而已耶。看书不必添入客意。
 迁善改过章见善而迁。由人之益也。有过而改。在己之益也。
曰善在人而过在己则可。今谓迁善由人。改过在己。则迁之改之。皆在于我。而善亦有自见得而迁者。过亦有由人规而改者。盛见每每于此等处喜分析说。恐其入于穿凿也。
 损益之义大矣。损是损其心之不正。益是益其身之修。
说得通。
 不远复章失于心而不至于行。故曰不远复。
才失于心。便妨于行。观于所谓未尝复行之云则其尝失于行可知矣。
 所以修其身之道也。不远复似是正心事。而曰修身之道者。正心亦属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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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失于心而亦失于行。故以修身言。然言修身则诚意正心。皆在所该。
 颜子之才差失。何处可据。
观不贰过不违仁之语。则其有时而过有时而违。可知矣。
 德以凝道。此德字似与四德之德有异。
德非有两样。然此德字则以习专而实得者否。
 绝四章无己可克。似圣人之事。始则须绝四。似学者之事。
恐如此。此绝字以绝之之意言。
 但有善不善之分。谓意必固我。亦有善不善否。谓意必固我。是不善。元亨利贞。是善否。
下说是。
 颜渊问仁章克己复礼为仁。礼是敬之本而敬是仁之用。则是仁之体用全备者欤。礼者天理之公也。天理之公。非仁之德欤。以性言则仁先于礼。而以工夫言则礼然后仁欤。
敬便是礼之德。不必言礼为敬之本。但敬主心言。复礼之礼。主天理之节文言。敬以克己则理之节文。便在是矣。敬是心之主而仁是心之德。主立则德聚矣。不当云敬为仁之用也。礼固天理之公。而但其命名。只以节文之粲然而不紊者。不在乎公字上。恐不可将礼便唤仁。但既复乎节文之不紊者。则私去而仁存矣。仁为一心之全德。而敬是礼之德。为一心之主宰者。故语德则仁大于礼。而语用工则礼紧于仁。
 须从性偏难克处。颜子亦有性偏处否。性偏是气质之性否。
自非大圣则其性必有所偏。颜子之未至于化。亦其偏处之未化也。但不似众人之显然偏着了。既曰性偏可克则已是发后之有偏于气质者。若其本性之浑然者。则焉有可克之端乎。
 天地储精。五行之秀。秀是何意。精之本是真。秀之本是静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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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是英华之称。真静性也而真言其无妄。静言其未发。非以此为精秀之本也。
 七情爱喜属仁。怒恶属义。哀惧属礼。欲属智。乐亦似属礼。
略有这意思。然朱子谓七情不可分配四端。盖四端是理之乘经气而直发者。七情是理之乘纬气而横发者。
 好之笃而学之得其道。好之属知。学之属行否。
知之明。在好之学之之前。此皆是力行以求至之事。
 无一物之非仁。在仁当曰事。而曰物何也。
物犹事也。事必有物。此等处不必深求。
 赤心指良心否。
犹言丹心。心之脏在躯壳之内。其色赤故也。如云披腹肠以示人也。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告樊迟。只言复礼工夫。不言克己何也。忠亦属礼否。
此犹告仲弓以敬恕也。恭敬敬也。忠是恕之存。盖各因其资力所及而告之。
 箕子陈五事。先貌言者主内言也。孔子告颜渊。先视听者主外言也。
范主五行之序。故先貌次言次视听。此主制外以养中。故先视次听次言动。
 本末尽见。舜禹之人心道心本也。孔颜之克己复礼末也。
恐本是仁礼。末是克复之工。下段孔子之所谓己以下云云。此其本末尽见处。
 仲弓问仁章大宾大祭外也。勿施内也。
出门使民外也。而如见如承内也。己所不欲内也。而勿施外也。如此看如何。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558H 页
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与颜子之天下归仁。有大小之分。
诚然。
 伊川曰私欲万端。朱子曰私意无所容。以敬之全体言故下欲字。以心之全德言故下意字否。
欲以所发之情言。意以计较之心言。只是随文所到。非有敬心之别。如此排比不得。
 史氏之说。艮斋以为非程子本意。
艮斋说恐未然。
 恕字须兼忠字说。樊迟则未及于尽己。仲弓则未尽于及物。故有言忠言恕之别欤。
未有忠而不恕。恕而不忠者。如曾子之省为人谋而不忠。忠兼了恕。大学之所藏乎身不恕。恕兼了忠。告樊迟以与人忠。忠以与人。非恕乎。告仲弓以己所不欲勿施。施人如己。非忠乎。
 天命谓性章率性。朱子谓率非人率之也。道非人率而何。
人物只循其性之自然。则便是道。道者天理之本当如此。非因人物而方有。故曰非人率之也。谓不待着力也。到修道处。方可言人为。
 戒惧存养也。慎独省察也。而戒惧中似不无省察。慎独处似不无存养。
诚然。
 喜怒哀乐。单言四情何也。或云是仁义礼智之情。
情有许多名目。安能尽举乎。大学只举四有五辟。礼运只举七情。而皆不能尽之矣。七情之不必分配四端。已有所论。
 中节谓之和。事事得中。无物不和之义否。
一事之中节。便是无所乖戾。到事事得中。是致和处。
 苏杨氏所说抑上文杨震事。是苏季明所问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558L 页
苏字是游字之误。游氏曰人所不睹。可谓隐矣。而心独知之。不亦见乎。人所不闻。可谓微矣。而心独闻之。不亦显乎。杨氏曰有动于中。其达未远。虽非视听所及。而其几固已瞭然于心目之间矣。其为见显孰加焉。虽欲自蔽。吾谁欺。欺天乎。
 先生合而论之。朱子之合论。在何处。
以章句言。但此条节略语类董铢辅广之问答者而合为一文。故其意未莹耳。董铢问程子举弹琴杀心事。是就人知处言。游杨氏所说。是就已自知处言。章句只是已自知。或疑是合二者而言否。先生答曰有动于中。己固先自知。亦不能掩人之知。所谓诚之不可掩也。辅广问迹虽未形。几则已动。人虽不知。己独知之。上两句是程子意。下两句是游氏意。先生则合而言之是否。先生答曰然。两事只是一理。几既动则己必知之。己既知则人必知之。故程子论杨震四知曰天知地知。只是一个知。
 
到未发界至十分尽头。未发之十分尽头。似是才发之初头。
恐错看了。虽无所喜怒哀乐。而才有所思。便成已发。是故不但以无喜怒为未发。必并其才思而无之。方为未发境界之极至处。此所谓十分尽头。
 静中须有物。是万物之理。具于静中者乎。是能知觉之理乎。
此只指知觉本体之炯炯不昧者言。既不昧则万理之本具者固自在矣。操之则存。舍之则亡。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矣。
 庄敬涵养。庄敬主外。涵养主内。
如此分亦可。
 亦必以是为本。是字指敬欤。指静欤。
指敬言。敬则静矣。
 已发之际观之。观其周旋中礼之类否。
似然。如程子所云观出门使民之时。其敬如此。则前乎此者敬。可知矣。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559H 页
如祭祀物之过者不见不闻。盖祭祀之事。专在心上。安可见闻于不当见闻也。虽不见不闻。见闻已在于祭祀之事。
固如此。每自验之。虽闲居静坐时。凡有物寻常前过而不干我者。只见其有形瞥闪而不辨其貌色。只闻其有声隐彻而不辨其节奏。虽在祭祀时。如烛穗之耿耿。不能不照于目。风雨之汹汹。不能不历于耳。但其模糊依俙而已。意者耳目有自然之聪明。如手足有自然之举动。虽非心之所在。而亦自有不视之见不听之闻。无间于有事无事尔。
 吕子约以未有见闻为未发。朱子非之。然而子思以戒谨不睹恐惧不闻。为未发工夫如何。
就耳目而以见闻有无。为未发已发之分则不可。就心上言不睹闻则这便是未发。盖已发未发以心言。非为耳目论也。心之睹闻而耳目不能不睹闻。此为已发。耳目虽有睹闻。而心不睹闻。是则为未发。
 
涵养于未发。令不善之端旋消。未发安有不善之端乎。
指气质之浊驳。为发后不善之苗脉者。非谓未发之有不善也。
 孔孟教人。多从发处说。子思之说未发何也。
工夫多在发处。而未发亦当涵养。
 未发作何气像。此与杨氏体中吕氏求中之说无异。
延平天姿极沉静。用工极纯笃。涵养之至。略略照顾。以验其从容洒落之气像。旋即放下。不事探觅。所以终不害于为未发也。然朱子亦谓此是李先生一时偶然入处。盖不以其法为至也。才着意则便归于体中求中之失。而为禅家反观内照之术矣。不若只道个敬字。
 思虑未形而知觉不昧。是情之未现而心之不昧否。
情以喜怒等言。思虑知觉。以心之妙言。而知觉则其体也。思虑其用也。
 只自知处。又曰已接物了。然则谨独工夫。似兼大学之格物致知。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八 第 559L 页
曰只自知者。对人所不及知而言。曰已接物者。对静中之未有事而言。非致知格物之谓也。然即其接物之时而便加省察。以审其是非之几。此亦即物穷理之一事。盖知妙众情。故无往而不照。不可便以此当格致之目。谨独自是诚意事。而在知至之后。
 未发之初。体已含具万用。是未发中。含已发意思否。
未发之所具。皆是万理之合致用者。谓有意思则太露了。
 常在冥漠中。照管心之虚明洞澈。而可曰冥漠乎。
冥对已发之著显言。漠对已发之摇动言。
 谨独是一念萌动处。上云不止念虑初萌。两说有殊。
只云一念萌动则凡念虑之作于心而未见于事者。毋论长短远近。苟是人所不知。则皆在所包矣。此与上初萌之云不同。
 平常之时。指不睹不闻。要切之处。指隐微否。
平常则睹与不睹闻与不闻。皆在所包。章句所谓常存敬畏是也。要切之指隐微得之。
 潜虽伏矣章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未发中含已发气像。
好好。到动而敬言而信处。亦可曰已发时有未发气像。
 君子言人不言鬼。鬼是幽暗难状故不言。
尽乎人道则鬼不能违矣。何必言鬼。非为其幽暗而不言也。
 诚意章恶恶臭好好色。声色臭味之中。独举臭色何也。
此以真情迫切者言。盖恶臭之触鼻。人莫不嚬蹙而呵嘘。不暇较计。不容安排。好色之合欢。人莫不情昵而心喜。不由勉强。不容简惰。不比声味之好恶稍缓淡了。
 閒居为不善。不曰恶而曰不善者。知其不善而为之故欤。
如此看亦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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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谓诚于中。为不善而积累不已则亦岂非诚欤。看故字则上句之指小人言。可知。
然则小人亦有诚意工夫矣。乌在乎君子之必诚其意也。两皆诚意则此章之为自修之首诚身之本者。亦甚污杂而不足以立训矣奈何。小人不诚于中。故所著者之善。终不可诈矣。是故君子必慎其独。所以诚于中也。一故字正为诚中而起慎独也。
 思虑有得。中心悦豫者。思虑之正。心气劳耗者。思虑之偏否。
所思虑者非二事。而涵养熟则思虑自顺。涵养不固而徒事揣度则思虑反以耗心。
 自不妄语始。先于言语者。言先于行故欤。
言之不妄。以其谨于行也。
 半知半不知及自欠了分数。俱是君子之自欺也。小人则无知无识。不可曰自欺欤。见君子掩不善。此岂无知识者也。
朱子于自欺。屡变其说。而终以容着在为定。即章句苟且以徇外而为人之意也。此所谓自家所爱。舍他不得者。自欺之病根也。自欠了分数者。自欺之张本也。而容护盖庇。方是自欺之实状也。君子小人之自欺。虽有浅深精粗之分。然其为自欺则一也。閒居小人。不可谓不知不识之人。
 铸私钱做官会。未解。
宋时有会子。亦钱货之一种也。私自铸钱而妆为官会。以比阴为恶而诈著善。
 此虽亦诚之动。天理中本无人欲。而曰此亦诚之动何也。
理之发于形气上而为气所汩者是人欲。所谓因天理而有人欲者是也。故谓诚之动。
 所谓恶也。人心岂可全属之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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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之发而私欲流行。更不言道心之宰制。故遂下恶字。盖人心虽非恶。而恶必由于人心。
 此證胡氏之说。胡氏之同行异情。岂善恶相对之谓耶。
證同体异用之说。
 正心章正其心之正。用也。不得其正之正。体也否。
正其之正。工夫也。其正之正。心之用也。而用正则体正矣。章句曰其用之所行。不能不失其正。
 懥者忿之甚。惧者恐之极。乐者好之甚。患者忧之极欤。
一个字未见有其极。叠下两个字。似有偏重底意。
 心不在焉。此际心在于何处。
心不在有两义。如心在于忿懥则不在于可喜之事。心在于好乐则不在于可怒之事。此一也。閒居忽忽。不加提撕。不放逸流注则必昏晕涔默。此一也。心体固在于腔里。而为气所蒙蔽。不自省觉。便与不在同。
 或不能不失其正。欲动情胜则失其正必矣。何可曰或乎。
上既曰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故到此欲动情胜处。须曰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相对为文。故所以或之也。非谓欲动情胜而或有得正者也。
 察乎此而敬以直之。正心亦岂无存养之工耶。
朱子于此。补传文不言之意曰敬以直之。曰此心常存。则存养之工在其中。
 外患不能入。通四事而言。
程子此说。本非为正心章发也。附注特引类而载耳。
 中无私主。便谓之虚。事皆不妄。便谓之实。不是两件。中无私主敬也。事皆不妄诚也。敬与诚。非两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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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道理举着一理。便自贯通。敬则诚矣。诚乃敬之成。未有不实之敬不敬之诚。然此谓不是两件者。言虚与实。俱是一个念。非此念则虚而彼念则实之谓也。
 神守其郛。鬼阚其室。郛以外言。室以内言。
恐只协韵。
 喜事至则和而理。忧事至则静而理。遇喜而和则中于仁。忧而静则中于礼。
和而理近于礼。静而理近于智。
 机事机心。机者利害之机也。
机是巧诈变幻之谓。非必谓利害也。
 心不可有一物。此与必有事之说有异。
必有事。言有所事也。有一物偏系于一事也。有所事者。凡居敬集义是也。不是偏着在一物之谓。
 择义不精则性命之微者愈微。卫生不谨则形气之危者愈危。
固然。
 凡有动作则知所惧。似兼存省工夫。
既曰有动作。似只是省察时。然凡坐卧起步一息一瞬。皆在所该。正当随处存养。故曰守得牢固则自然心正。兼存省看似得。
 心有主张。主宰于内而布张于外。
不必分内外。主是主守而不令遗失。张是撑张而不令坠弛之意。
 一饷。以半饷为半日则一饷是一日否。
饷是晌之通。晌是晷刻之称。半晌是半晷刻。一晌是一晷刻。
 交涉是彼此往来之意否。
犹云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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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平了。言不得其正。便照不得。言视而不见否。
俱是言不得其正。
 公私之别。若公众之事横在胸中。而一己之事不大管。则可谓得公私之中否。
虽是公众事。若长横在胸中则便是私意。无论公众与一己事。但当随遇善应。事过不留滞。是为得中。
 预防将来有大祸福利害。害与祸。固当预防。利福何至预防。
此正犹云患得患失之意。预防将来之有妨于得福得利之道。
 孔子畏匡人。处之恬然。何可曰畏。
圣人之遭患难。亦不无戒惧之意。孟子所谓戒心是也。
 心主于此而失之固。情胜至此而滞之深。看有所二字。已失之固滞之深矣。何必分释。
有所。已失之固矣。而四者之情。亦人所不能无者。则乍或有所而旋即放下。不至于滞也。惟其有怒而重叠于忿懥。有喜而重叠于好乐则其滞也深矣。金氏说正有见于传文本意。
 何不动心忍性。是回心而定性否。
竦动其义理之心。而忍其血气之性。
 学如元凯方成癖。指何而言。
元凯杜预字。有左传癖。
 其他则不学。有馀力则以学文。惟务养性而不学其他。非偏欤。
古之学文。亦所以养性。非后世专务文词以悦人耳目者之比。
 舍去如斯。达去如斯。何意。
此有许多说。然恐只是谓舍生而能如是耶。达命而能如是耶。
 气貌容色。貌与容。似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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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气貌则此是气力举止之貌样。
 食物不着。着合也。
是。
 虚而静体也。果而确用也。
本文已曰存之也发之也。
 应事接物。似以忿懥好乐言。历变履险。似以恐惧忧患言。
亦不必如此分。应接以平常言。历履以变难言。
 礼乐不可斯须去章。易直义也。子谅仁也否。
只是和易坦直。慈惠良顺之谓。乃乐之验也。
 乐安久天神。以工夫次第言。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以功效言。
俱以功效言。但上以验于内者言。下以验于外者言。
 庄敬以主内言。严威以现外言否。
曰致礼以治躬。曰外貌不庄不敬。则皆主外言可见。
 乐动于内。礼动于外。恐乐不可专主内。礼不可专主外。
乐以宣湮郁之气而养中和之性情。故主中心言。礼以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故主外貌言。然和之见于外貌者。敬之存乎中心者。亦莫非礼乐之交相须也。
 瞻其颜色不与争。己和而人亦和也。望其容貌而不慢易。己敬而人亦敬也。但和之发。必验于颜色。敬之发。必验于容貌否。
说得好。须从此处加工。和乐之气。可徵于色。整肃之节。见于动容。
 寡于利欲。方善心之始生也。利欲不得绝无。至于安然后绝无矣。
固然。然苟真个是善心之生则利欲分数自轻。而方其乐也。利欲不得着矣。盖致乐以治心。已是煞用许多工夫。查滓净尽。邪秽不留。故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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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此涵养意。此谓理义否。
理义之养。
 下者亦为吉士。理义礼乐之养既至。则皆可至于圣贤。何止于吉士而已。似亦养之不至。
以极功言则固可曰养之不至。而自下愚而视吉士则其能至于此。亦可谓养之至也。
 庄敬日彊。庄以貌言。敬以心言。朱子谓志也强。气力也强。如此则安是心之病。肆是气之病。
庄敬安肆。恐只是主容体言。观检束字可知。外庄则内强。故曰志也强。如云整齐严肃则心便一。
 懈意一生。便是自暴自弃。此君子之谓也。小人则常懈矣。懈字近于自弃。然才有懈意则有害于理。故兼自暴言。
得之。懈便害理。尤近于自暴。
 言非礼义。朱子谓专道礼义不好。然口道非礼非义之言。亦似自暴。
正以礼义为不好。故乐道非礼义之言。朱子说自是自暴之正释。盛说则其馀證也。
 觉得难后不肯做。自暴也。自知不可为。自弃也。
觉难不肯。是懈意之类也。
 甘伏批退。自暴也。自己不愿要。自弃也。
不可作两事看。只是自弃意为重。
 引去者此气也。是谓形气之私欤。
只是习气之谓。
 心庄则容亦敬。心肃则体亦舒。互看恐无妨。真氏但言心严重则体安舒。而不言静恭之效何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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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庄则四体振举。故言体舒。心肃则容止谨饬。故言容敬。不须互看。真氏但以严重发例。以见静恭之亦可推类也。古人说书。往往多如此。
 心亦要直。是敬以直内否。
固然。但节孝则恐只就用心处不偏曲者言。
 终日端坐。是盘坐欤危坐欤。以望之俨然看则似是危坐。
无论盘与危。只整饬不偏。是名端坐。虽盘坐坐得端正则亦未尝不俨然。然古人多是危坐。
 见似人者不忽。此使民如承祭之义。
民即人也。岂似人者止耶。使民当表里庄敬。于似人者则但不亵慢而已。此正敖惰处也。而背坐则辟矣。
 可谓敦笃矣。可是近可之意否。
是。
 
提省此心。提其本。省其端否。
是。
 中有一榜。榜是何物。
如今扁额。
 三十六槅。抑是四九之数属金。取用工必要刚之意否。
如此穿凿。毕竟走怪异处去。贤者看书。每有此病。须痛戒之。惟平心顺理。随文解义。如何如何。
 道家打坐何样。
闭目跏趺。存想内观者是。
 含含昏坠貌。胡胡瞀乱貌。
含含。吞吐不界之意。胡胡。模糊不明之意。
 些子不齐整。此段有三意。朱子说正心也。直卿说诚意也。季绎说则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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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掩者也。
恶其些子不齐整。亦是诚意事。季绎说便是自欺。非有二事。
 治身而至于严威则亦自然矣。程子以严威为非敬之道。而此以为敬之自然何也。
程子所言。自致力者言。此之所言。以既成处言。如夫子之威而不猛是也。
 反情和志章。不设于身体以上。反情以和志也。以行其义以上。比类以成行也。
似然。
 归咎为己戏则不知戒其出汝者也。自诬为己诚则不知归咎其不出汝者也。
看得是。
 长敖。以己心己当然言也。遂非。以己诚言也。
长敖。谓非己心。归咎己戏是也。遂非谓己当然。自诬已诚是也。
 张而不弛何意。
谓专务庄束而不许宽舒。
 乐得其道章。郑氏曰欲谓淫邪也。与程子不能无欲之意少异。
小人之乐得其欲。便是淫邪。郑氏说。经文之正释也。程子亦从以道制欲处。推本言不能无之欲。
 怠惰之意。骄淫之心。怠惰者骄淫之本。骄淫者怠惰之流。始发曰意。已成曰心。
说得是。
 色出于性。自内而出。淫出于气。由外而出欤。色是在外者而谓之性。何也。
好色是天理之所固有者。故谓之出于性。孟子以目之于色。亦谓之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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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在内之气也。色虽在外。而好之者由乎内也。
 不忍人之心章。怵惕惊动貌。似属惧。而为仁端可疑。且既并言怵惕。而其下单言恻隐何也。
怵惕只是恻隐之蓦忽触动貌。非谓惊惧也。非别有怵惕于恻隐之外也。
 恻隐辞让。是二字一意。羞恶是非。二字各是一意。
恻是恻然而伤。隐是隐然而痛。辞是解使去己。让是推以与人。亦各是一意。
 端是性之始发。而情之初头之名否。
自性之发而看则为端绪之端。自扩充处看则为端始之端。
 谓其君不能。是因章首之先王有不忍人之心而发欤。
看得确。
 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可比者许多。而必取水火何意。
始微而终极盛者。莫如水火。
 存心。收放心在其中。言忠信行笃敬则存心在其中。居处恭执事敬则收放心在其中否。
此是合说。不必分。
 体认自家心是何物。指理言否。
纯然是义理之主。
 太极之有动静。人心之有寂感。一而已矣。此可见心之为理。
良是。
 矢人章。发而不中。正己而发。亦有不中否。
此时工夫犹未到极处。
 以性言则仁包四德。以情言则智贯四端何如。
从专言处看则包四德贯四端。仁智一也。盖仁义礼智四者。以心言则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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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包四德。以性情言则各是一事。
 陈氏以智择义决。为为仁之方。而不及于礼。与夫子复礼之意有异。
此只说择其术决其机而已。未说到用工上克己复礼。则正说着为仁之工。然所谓非至明不能察其几。非至勇不能决其机者。亦非智义之谓乎。
 赤子之心章。纯一无伪。此表里如一之一。非主一之一。
固是。然方其表里如一时。亦未尝有贰参之端。
 饥便啼喜便笑。七情之中。先感于哀喜何欤。
啼笑不由于好恶乎。好恶不由于欲乎。见亲而爱。闻声而惧。拂逆而怒。皆赤子之所必有也。
答崔仁卿(辛丑)
岁暮恋仰方切。际承惠函之至月发者。敬审堂闱享安。甚慰远诚。但美疢未复。荒忧又蹙。神之不相于仁善可嗟也。如钟则生平罪戾之积。宜无以为命于斯世。而犹腼然健走。饥不至死。于是而觉天之爱物也孔仁矣。惟当动忍增益。以不负玉汝之至惠而已。无他术也。是可与贤者勉之否。自闻陶山有变。神摧气沮。深惧夫神天之更无意于斯文也。闻已新版崇妥。而病寒缩蛰。末由趋问于矜(一作衿)绅之列。且闻讨贼尚稽。舆情愤郁私居悼痛而已。示及张子所云凡有动作。即知所惧。果是持敬切要法。只依此用工。久当得力。岂合就上迁延。更求注脚耶。古圣贤千言万语。无一非说与人赤心者。苟得一句受用。庶可以类而通其馀。今人只将他一番赞叹讽咏而止。却去求别样新奇无可藉手。此钟之愚恒切怪讶者。望贤者之到即下手。勿复迟疑也。四有章句一有之一。退陶引朱先生说定之为四者之一。恐不须更疑也。中图固主理而言。然理何尝离气而单行哉。不言之不为少也。特其所指而言者。在理不在气也。泛言七情则虽是合理气。而中图则专指理发。下图则兼指气发。此先生建图之精义也。此世滔滔。妙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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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彰。吾道之晦。曷胜私忧。此怀耿耿。非面莫罄。只此不宣。
答崔仁卿(壬寅)
日昨始得上年春季发书。书递之艰于时达如是哉。犹幸其不沉于洪乔也。腊书顷已裁覆寄苞山。姑未知其属览否也。间无多日。寒暄两皆不须提也。夹示谨此略陈瞽见。然钟年来深觉本分之败阙。而无暇于费精奥妙。且见世之学者。徒欲以口舌争能。而殊无体认反求之实。心焉厌之。窃欲闭口而瓶守者久矣。贤者亦涉学未深。见理殆未熟。只可着力于操存涵养之功。读书应事。且求其平常当行之道理。优游渐渍。循序以进。一朝融会贯通。将不患于不上达。今不必遽探高妙。捺生刳硬。欲搏取于言语之间。而徒殚精竭智。无所入用也。钟故曰论心当察其善恶。论事当别其是非。其曰理曰气。虽不谈可也。望贤者只信程子所谓心本善三字。而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做到他物累净尽。心体呈露时。则自可认夫吾之本来得天地之心以为心者。果是理是气否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而君子有不性焉。放辟邪侈。亦不可不谓之心。而在学者立心之方。不妨作非心看。盖所谓真心者乃心也。非真而假者妄者。何必苦苦要做吾心也。愿明者之反省而默会之也。虽然今之世。如有右袒于心即理之说者。则是乃抱薪就火而不能谋其身者也。钟岂忍使贤者而为此哉。只冀谨言笃行。毋失名誉。莫效此蓼虫之以辛为甘而不知变也。馀具前书。多少不既。
  别纸
 转伏闻气质之性。可无于下图圈内。此果门下之言否。虽未发之为中。若无本来禀受之偏。则不善之苗脉。将何处出来。
朱子曰未发之时。尧舜之于路人一也。退陶祖其说以为中图。又曰众人未发之时。已汩乱了。退陶祖其说以为下图。此愚之所寻常谛得处。岂容谓下图之可无气质也。曾有人言曰退陶此图。虽无中图可也。钟闻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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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苟欲存其一而去其一。则宁可无下图。不可无中图。此出于一时之激发。而想传者之转而致讹也。但汩乱之未发。只指情欲才息时。姑无喜怒而气机犹胶攘不静帖者言。非谓未发之真境也。若言其寂然湛然底时节则此乃所谓未发之中。而无所偏倚者也。其不善之苗脉则自是气质之有浊驳底。非性之有偏倚也。
 气质之性。可见于已发之后。承教已久。然更思之。本然之性。亦可曰可见于已发之后。
气质之性。周子所谓刚善刚恶柔善柔恶是也。善恶非发后事耶。单言本性则未发也浑然纯善。已发也粲然至善而已。虽其可见于发后。而未发之有善而无恶者自在故也。若曰未发有善恶则是程子所谓善与恶在性中。相对为两物者也。可乎。
 性是未发之名目。已发之后。岂复有性之名欤。
发只是性之动。故古人于此。亦或有从性而为言。犹言性之流如此尔。如伊训所谓不义之性。召诰所谓节性是骄淫之性。大学章句所谓好善而恶恶性也。这皆非性之发处。而亦谓之性者耶。
 本无无理之气。则其气质之偏。必有偏之所以矣。
大化流行。理无不全。而所乘之气。或有偏重之势。以之赋人。其所禀随而有偏。初非大原之理本自有偏。而为偏气之所以也。既禀此偏气则理之具于是者。亦不免有偏。然方其未发浑然冲漠。初无墙壁之遮拦。仁之有馀。凑补了义之不足。礼之差多。充填了智之差寡。打成一片不露圭角。此勉斋所谓气虽偏而理自正者也。况气质之性。本以善恶而立名。非在于未发之偏全者乎。
 人有此形体。然后有此气质清浊之分。而虽其未发。偏处固自在矣。今以形而后之形。看作形见之形。果得张子之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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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质清浊。已分于禀受胚腪之始。何待于形体之已成耶。若以其堕在形壳而云则本然之性。亦岂在于形壳之外耶。形而之云。盖原于易大传形而上下之文。而先儒谓形是动而可见之时。张子本文亦先言性于人无不善。此以本性言也。继之曰系其善反不善反而已。此则从发后用工而言也。仍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则形而之为发见说无疑矣。继之曰君子有不性焉则未发之性。君子岂可不性乎。惟其性之发而受变于气质者。故有所不性尔。
 性之偏全。譬若器之盛物。其器狭窄则物随而少。其器宽弘则物随而多。自人禀生后看则惟此偏驳者。岂有十分具足之本体也。
器狭而所盛少。器宽而所盛多。此可语于人物性之偏全。非可比论于人性之同异也。人则圣人众人。非惟所盛之同体。亦其器之同量。特其器之或精洁或垢黯或平正或攲斜不同耳。所盛之本体。若不十分具足。则是非人性也。以分殊则固有仁馀义欠礼多智寡之差。而以全体则十分浑圆。无所玷缺。况可以有恶乎。
 心合理气。未发已发。俱是一样。理之未发而气亦静。理之已发而气亦动。
谁曰不然。但未发已发之称。本是据理上为言。故退陶曰心之未发。气不用事。惟理而已。安有恶乎。此等处政好着眼体认。不宜每每作和泥带水说也。
 洲翁心即理。门下以为指心之本体。而且谓普平说心则兼理气。未知洲集中亦有普平说处否。
集中有许多说合理气处。
 以下图看则众人之心。安可曰举即理也。若曰即理则清浊无分。善恶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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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本心言则圣众无别。及其和气发用。然后圣众之心。始有不同。苟能矫揉澄治。复其本心。则又依然是纯粹至善之天理。所谓随所意欲。莫非至理者此也。心体之本实在理。心学之究竟在理。安得不曰心即理也。清浊善恶是气也。是气之发用处也。非心之本体也。
 虽在下图。心之本体。岂曰不理。但曰即理则遗却气一边。似未切于学者治心穷理之工矣。
既知本体之是理。则指理而曰即理。有何所妨于心学耶。治心者所以克治其杂气之心。而复得其本心之真也。穷理所以求其天理之当然者。而欲不迷于气邪之蔽也。徒守他兼理气之为心。而不知即理者之为本心真心。则从理从气。任其自由。皆无害于心学矣。何苦于治心。何烦于穷理耶。且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而犹曰性即理也。以形体言谓之天。而犹曰天即理也。仁人之心。亦非不合于气者。而犹曰仁者心即理。理即心。心之主宰。亦非不资于气者。而犹曰主宰即理。此等皆何谓也。贤者于此试更子细入思。
答崔仁卿(癸卯)
十月书已是去年信息。今此春阑。仰惟色养享遐祉。调节已昭苏否。年荒如此。又何以资菽水。天心之欲玉成在是。而人事易失于陨穫。每念耿耿。钟亦贫病为命。厌苦之无益。惟愿老不添过。以归报于先人先民而已。心之合理气。洲集中屡言而不一二止也。尊谕谓昧于统体何也。自有风色来。士友之畏首畏尾。强拈洲集之非。以求媚于一时者往往焉。真堪一噱。学者当以万世为准限。彼规规于眼前之屈伸者。诚何足与议于道哉。望须刚大不倚。以奉天明。理气之腾于口舌。今之弊术也。不必慕尚。精察力行于一唯之前。非曾子之圣也耶。无缘晤叙。冲怅奈何。只希孝弟蔓祜。身心俱泰。
答崔仁卿(甲辰)
普痛不可言。阻甚安得不纡恋。谓外得惠书。审庭候崇宁。省馀湛乐。宿恙退听。不任攒贺。刚州移寓之计。良苦屑屑。但以东亭丈居在相望。可以朝暮从。为差强耳。惟随分力穑观书外。更无别事可作安地者。幸勉勉而勿放过也。钟罪大难赎。已办自诛。玆承见责。尤增惶缩。但上一截。非钟之所敢知。下一截尊座何从而知钟之不言及于此义乎。岂使我必欲高声大叫。以买一时之直名。而彰君父之不用吾言耶。且道尊座既知此义之为大。则幸指教我讨复之策必可以制胜而图雪者。则钟亦将不惮为之仰告于 四聪之下矣。幸因便不惜开示也。奉晤未易。临纸不任𢝋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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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崔仁卿(戊申)
远人之思。世乱尤切。往来传闻。未足以解愁郁。谓外得书。又复惨然不乐。第以掌上一颗珠。得之甚艰。而失之此遽。造物者之于仁人。若是乎不相孚也。重以堂闱临年。无以供含饴之娱。紫荆分枝。陟冈怀苦。绛帐辍响。考德无地。种种悲溯。若痛在己。岂天心仁爱。要玉成于忧戚耶。风波澒洞。愚智俱颠倒。此尤宜惕然警省。竖起脊梁。图所以不至沦胥。而扶持得一线于将绝也。望勿遽自沮。益加勉旃。钟一息未泯。神澌意败。更无馀事可把玩。域内同志凋丧殆尽。而后辈之聪明气锐者。又滔滔向别处走。白首孤吟。谁复相怜。犹且强疾拭眵。镇日做铅墨役于古(一作故)人之遗篇。时时不禁涕泪之汪然而已。东亭藁岂敢自外。惟随力摩洗是计。然一字一悲。此可忍为耶。状行之嘱。亦岂敢牢辞。但须本家及门下诸公。各记平日细大。咸聚录成一通。却以见寄。然后乃可去取以下笔耳。此意已悉于姜丈。想以相闻矣。承欲一枉可感。然软质宿恙。强役脩程。秪以劳顿。不须果也。且坚坐静摄。课耕理读。以涵养实德。恭俟天祐。
与崔仁卿(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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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中得声之书。审贤又问舍于星台。携东亭遗孤。为课农检读之计。是乃所以尽事一之义者也。仰甚仰甚。敬惟春中。堂闱体节崇卫。承欢尽职。夙夜匪懈。屡空不足以改所乐。而神定气舒。宿慎渐次消释。福履绥善。熊罴之祥。有梦于卜居之初否。区区倾往。不直寻常。世事不须惊劻。惟修身俟命。为吾人究竟法。然又恐空腹高谈。无以藉手于百家竞争之会。惟立实心究实理践实行制实事。为眼前急务。幸贤者之勿以外至而遽自沮也。钟病状一直无聊。百念俱灰。而缕喘姑未绝。可吝甚矣。域内耆硕。第次凋零。后进英秀。又强半立脚不住。皓天其无意于斯人耶。每一念至。不任涕汪然交颐也。东亭藁编帙未整。头绪多端。病精迷瞀。猝难梳剔。今年来连汩忧虞。未暇讨闲翻阅。势须稍待惺惺方可下手。计非到秋冬之交则莫能了毕。可宽贷而无罪否。落落末由面罄。粗此寄悃。馀可意会。
答崔仁卿
一年得两番情讯。此世岂易事耶。其得也欢然如对。其读过而想像也。又复泫然以涕。不知所以相为谋也。所可恃者。惟是那上诸贤。志鹄有定。矢道同的。决不作临风摆乱底脚色。益信平日之有所受。而吾道之庶有赖也。区区倾慕欲相厚。讵有量耶。但自困昧陋。重以衰病。眼前日用。尚句当不下。其何足以语天下之变而助君子之智耶。第以为圣人之学。自格物致知。以之诚意正心脩身。而以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其间有许多节目。大小不遗。精粗毕备。一一皆是实事。不似今之学者擎跪观心弄影谈空。自以为只此便是吾道所寄。而其究则反成就得其高过于大学而无实者而已。其在恬平无事。仅足以敛颜低眉做个闺妇贞婉。非不温晏。才遇事会。智有不周。勇有不办。便自手忙脚掉。弱者丧节而徇物。差强者视沟渎而誓自经而已。虽其清浊妍媸之分。不可同日而语。然其为无得于己。无用于世则均矣。圣人之学。曷尝有此。吾今自反矣。则彼外至之群讥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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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固其宜也。惩前毖后。亦惟实致力于圣人本来之实学而已矣。六经故在。万理咸具。即而究之。内可以立身安命。外可以制事利物。虽其时有治乱。遇有通塞。其可藉而可仗者。固已蕴乎中而无阙矣。虽不幸而颠败丧亡。亦不害为全而归之。朝闻而夕死可矣。又何憾乎。王霸杂进之云。亦恐非所虑也。盖既处乎今之世。诚不可昧然于今世之事宜。然亦非谓人读耶苏之书。家设汽机之局也。况王霸之辨。在心而已。有如天理人欲之同行而异情。不在于事物之粗迹尔。苟立得我主宰定时。彼许多技工。皆将役使于我而利用厚生。与天下同其公。即亦王道之一资助耳。虽使圣人生乎今日。恐只当就见在为区处。不能遏已开之风气。塞众趋之公利。而块然独守羲农已上制度器物。以闭关自保于群强竞争之中也。虽然贤者之所求者。意其世之或有仇池武陵可以存我一段性命也。其志亦戚矣。使世有此地。钟固已拔宅而先之矣。何自苦至是。纵我能之。以贤者之情境。愈难为力。幸望撇却许多念。只低头熟读圣人六经。实心实会。以之为安地。自馀死生祸福。惟一听于所遇。其亦可矣乎。非书可既。止此不宣。馀祈侍事增重。自爱加勉。
答崔仁卿(庚戌)
李友以书来。权庠以信息至远地。此岂易易耶。况谂奉老愉婉。节宣一宜。甚慰悰仰。儒素计活。去益艰险。每念噎噎然涸辙。无缘相喣奈何。处此别无善法。惟穷不失义四个字。亦足以自怡而安亲。盖此志一为所夺。其亏损大矣。政使由此致养。所得未补所失。况未必能养乎。贤者于此。经历已熟。想日用之间。其所以悦亲乐亲。自有其道矣。钟种种添疾。神思日耗。自分住世将无几矣。宁不快活。但六十年许多黥刖。无计填补。且一线心法之传。无地可托。恐无以归报于先人先哲也。是则不能不介介也。乱中埋主。就后还奉。昔人诚有行之者。而见今时机。又与往时不同。尊家之径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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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安。固失之卒卒。而来头之变。又未可逆料。则论者之谓姑从权例。用纸牌奉祀。恐未为甚非。盖古礼庶人无主。草茅而用庶人之礼。亦何足深罪耶。望谅处焉。远书不能一一。
答崔仁卿(壬子)
此心曷日不憧憧。伯公带书至。如对仁卿也。乍欢旋复悲叹。是果何情哉。仍谂愉怡尽诚。笃老候增宁。区区颂仰。日暮道远。正宜竭力趱前。以大圣而犹发愤忘食。不知老之将至。况吾辈乎。承喻太息。如针劄肤。欲追而不可及也奈何。温绎小学书。可见鞭辟近里之实。只此便堪作终身事。兼以心近两编。循环熟复。涵泳积久。则表里融贯。上下该尽。力半而功博矣。幸循此毋变。日复一日。期以毕生。如何如何。鋾无可奉告。志虑日衰。视听日废。馀景谅无几。少友之相随者。亦因循悠缓。少得个援桴巡城底气像。未知此一线道理。将寄在甚处。良足噫唏也。先公阡表。依教删补。此世夸伪以诬为孝。而贤者却不然。惟恐一辞之浮其实。是可以为法于一世之为人子者矣。窃不胜钦服之至。无路晤叙。此恨曷有既耶。谨夫近状何似。得以时源源不废丽泽之益否。念之每切忉忉。
答崔仁卿(甲寅)
春间因伯崇书。始承座右遭忧。即修唁幅。凭寄于襄阳人。恳以转达。玆承疏乃知其尚尔浮沉也。仰惟孝思无极。号绝何堪。危身有戒。正宜以礼自制。而乃致非常之疾于宿慎之上。以至淹延数朔。而若将濒于殆。窃非素期于贤孝识理之地也。今倖稍醒。却是神明之护持而慈灵之阴庇也。愿自今加毖。凡系食饮资养。量宜以自节。勿规规于常格。以戚冥冥之惟忧。如何如何。伯公之奉殡还故。此可为次第团聚之阶。而但目下势头。日蹙一日。生灵无可托之地。第未知其终之将何济也。鋾果以客冬添奇疾。转展五六朔。而才始举头。然一息之顽。秪自苦耳。其何趣而久视于斯世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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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嘱阡表。诚不出初料。只因前者哀谕切切。故不免强添蛇足。然于心常未快也。今承示云。敢不依从。玆就本纸中删了这一节以还呈。可领至也。馀冀节哀珍啬。
答崔仁卿(乙卯)
便音续续。未觉十舍之为远也。且审哀中所慎颇幸向可。粗慰区区之恋。小愈之加。昔人有戒。须倍万将摄。可保亡它。只从眼前理会今日当事。来头远算。不必预费筹度。盖病里思量到力不及处。则转成燥郁。易致虚火上炎。真气耗铄。姑且放下。要令胸中恬夷为佳。鋾苟有可商之策。岂有隐于哀契耶。但此状衰败日甚。似不久就化。纵有良图。恐不暇为贤辈谋也奈何。示及小祥退行。已属过境。不必追论。来头大祥之断以忌日。似近斑驳。然失之于前者。不妨正之于后。且伯公已不在矣。事面稍变。可藉此为不嫌于更改耶。如是则前一日告曰前以孝子某成服晚时。小祥之祭。不以忌辰。今孝子某已不幸。且究礼意。祭不为除。将以明日忌辰。直行大祥之祭敢告若何。代服之非便。已有通典及愚伏说可据。且有门内尊党主其论。可无虑于擅行也。惟在哀谅。大学心不在之在。谓在躯壳内。尊说得之。盖心在躯壳内。方能在事物上。惟其不在躯壳。而专在事物上。故往往贪鸟而错应耳。但此一句谓略带存养意思则可。谓这便是存养之工则不可。所云一篇大旨。不过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八字。亦说得通。然圣贤之书。何者不然也。不必将此一语以遮盖之。恐无益于精察明辨之功也。灵字之通理气看。自是普说。而退陶谓气安能自灵。缘与理合。所以能灵。然则灵之实。在理不在气明矣。来示欲以貌相求之。则乃是精神魂魄之类也。此则气之精华而为此理之资者也。性之纯善则尧桀无异也。如无发后之不善则气质之性之名。何自而起乎。性之变于气质。故命之曰气质之性。圣人之性无变也。何须论气质之性耶。心之谓即理。以本心而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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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论未发已发。即是理也。盖心为一身之主宰。而所谓主宰者。理也非气也。乃此心本然之妙也。故谓之心即理。非并其始终真妄而泛以一理字当之也。古人之言天言性。类多和气以言者。而至论其本然之妙则曰天即理也。性即理也。这即字何尝谓太重太迫切乎。东亭晚岁故避即字之目。乃立言曰心主理。夫谓心学必主理。又谓心者理为主则可。今曰心主理则乃心之自择于理气二者而以此为主也。如是则心又在于理气之外。而只是寄寓在好主人处耳。此果成说乎。可更熟思之。
答崔仁卿
鲁叟便书。卒卒未能答。迨今缺然也。今又见问。幸贤孝之不相校也。燧火遄改。期祥已过。更此岁新。对时增感。仰想孺慕靡逮。益复何堪。但哀孝方患清羸。正宜节啬自保。以体遗志。不可径情过哀。以伤损有涯也。区区是切祝仰。所询疑节。非愚昧所敢质。然当初以尊伯之在远。而丧侧诸孝。一并不成所服。必待长公奔赴然后始持衰绖者。已是一失也。以成服之太晚而退行祥祭。先儒错看朱先生答曾无疑书为之援證。然窃恐朱子本意不如此。夫祭为死者而设。服为生人而变除。岂容以生人服限之未满。而蹉过为死者当祭之期耶。记曰祭不为除丧也。今则祭为除丧而设也。其可乎否。然而今不可追正将来之大祥。亦当退一月。如此则禫期亦似退却一月。然禫不比二祥之常事。故古者有故而退行祥祭者。虽在二十七月当禫之期。而祥毕便禫。曾无退禫之节。今哀家亦当仿此。须以二十七月之日行禫。不必更退一月也。如何如何。馀万在声之口悉。只此不宣。
答崔仁卿
三燧不啻骥隙。孝子之冠已纤矣。孺慕靡及。恶得不如所谕哉。第审舁疾赴远。撼顿添祟。内疚外铄。政切不瑕之虞。幸倍万加摄。克体惟忧之遗志。令侄既不用代服之规。凡祭祝辞容有可疑。故增解曰父先祖后。当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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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祭自当用夙兴夜处之辞。祖先父后则不代重。只以本服摄父行祭。祝辞依备要例用。慰状答辞。痛苦摧裂。不自胜堪之语云。然既以父丧告祖筵矣。亦当告以祭奠替主之意矣。则恐不宜全用摄主之例。直用本祝。似或寡过。盖服成于始制。不可改也。祭告于今日。不宜自处以非主也。默轩李公尝论承重丧人值父祥之祝曰。前一日以孤子某替当主祀之意。告由祢位。而直用丧主大祥祝。今以此旁照于父丧中值祖父母祥祭者。恐其无异同也。至若丧中之禫。举世皆以凶时不忍行吉礼为證。然所谓凶时者。本指后丧之葬前。庾氏谓尸柩至凶故也。今于后丧。既葬或既练矣。而犹目为凶时。不行前丧之大祭者。此岂礼意乎。父母丧中除诸父昆弟之丧。犹服其除丧之服。卒事反丧服。况于祖父母之除丧也。而却废其节。谓之不忍行乎。旅轩张先生尝曰大丧之禫。不可以齐衰之在身废其事。此言母丧中行父禫也。增解曰今当祖母之禫。长孙已无服矣。只以素服为诸父行禫于祖母。此言父丧中行祖禫也。士仪亦曰后丧之葬。已在于前丧禫月之前。则惟依服其除服之礼。示于前丧有终也。凡此数说皆足据而行之。但增解所谓为诸父行禫。其语似跲。盖祖母之丧而已为主祀。其祥其禫。不可以不主也。乃谓从子之为诸父禫。不其舛于名义乎。伯崇前月旬已过此。其志欲归依于夫子宫墙之侧。差强人意。未知其终能如愿否也。有怀如山。书不能罄。馀冀万万自啬。以慰溯念。
答崔仁卿(丙辰)
两皆病废。十舍相忆。此怀可胜道耶。前书久未报。信息从以隔断。便是各天光景。其将以来生为会合期耶。长霖馀秋候稍清。远惟调将节宣更何居。巷瓢之窘。想日就难支。药饵扶养。何能为力。疾痛在身。固难自彊。然亦不须嗟吁悲叹。搅动客火。惟随遇安命。澹若无事。亦足为忘病摄生之一方。才得间歇。便可将书册浇灌。温绎旧知。开导新意。悦豫之至。似觉神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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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爽。四体轻安。亦可当勿药之喜矣。苟有此不懈。有以见前日之所未见而信得及者。岂不快然以顺。视诸醉生而梦死者。不亦为得正而无憾者乎。来示似有懑然自废底意像。窃恐有欠于夭寿不贰之义。且大丈夫自有所受。虽经历万变。胸中固将恬泰。彼死生苦乐。皆傥来之适然尔。岂容以是而丧吾刚大之天耶。贤者其必知所以自励矣。鋾一息尚未泯。而索居无以策厉。直恁么而休耳。刚公之逝。不啻丧质。尤是令人闷绝处。天之生此等人。若不偶然。而竟潦倒颠踬以终。瓦砾之淘汰在后者。苟偷一日之生。何所补于斯世耶。东亭之不朽。自有本藁可传。无俟乎傍人之言也。况言而轻。不足以取信于来久者耶。鋾于此公。岂敢有靳也。第恐其不能言耳。诸公乃苦苦相强。其如之何。惟徐入商量。为谋一小志。然神思索然。恐不能也。姑恕之如何。许多不能一一。惟冀默谅。
答崔仁卿(丁巳)
端阳书邮承领而未覆。病故也。幸不校而重惠问讯。非故人情厚。可得此耶。第审有期降之制。为之惊怛。况宿慎未霁而新證更添。连绵春夏。倖而仅苏。造物者之于吾仁卿。何剧戏至是耶。贫病二字。为座右一生长物。其经历区处固已狎熟。从容认之为衽席茶饭矣。决不作嗟吁郁闷。扇客火而铄真元。日看退陶书。尤可以滋养心源。消融气邪。回天和于不知不觉之顷矣。是则可谓善于治病者乎。亦有一事可勖者。皇明时有吕新吾叔简病三十馀年。而念念不舍于学。凡有所悟。必记述之。名其书曰呻吟语。今其书多妙解精诣。极警切人。是则因病而有得也。未知仁卿其能不徒呻吟而已。且有其语否。试入念若何。鋾昔疾自分必休。转展十弦望而复开眼于人世。甚矣其迟于了勘也。神思已脱。更不可料理本分。如此作喘息。何有于须臾之毋死耶。相爱者亦不能不一嗔也。无计对晤。秪切同病之怜。馀希加爱善摄。顺命自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