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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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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62H 页
答郑敬可(镕○丁酉)
秋晤未洽。春梦愈恼。徂南昨归。得珍函之留作案实。词理之驯。辨解之精。足令人爱玩而不舍。较诸霎然追逐。讨寒暄便休罢者。不啻万万矣。况惟春暮。两庭候隆福。友弟增怡。抄书看字。并有节度。可见所履之益实而所知之日裕也。区区曷胜艳贺。洲上遗集。世方厌看。而贤者却倾心研绎。煞有契于主理之微旨。门人小子与有感焉。示疑聊此答去。望益加温复。勿吝讲订。相与为至当之归而已。西邻啧舌不必辨。亦不足自沮也。钟锡自寓此来。欲耕无田。欲钓无矶。只有故纸可翻阅。气衰志退。不能做坚苦工夫。要之直恁么度一生而已。羞叹如之何。幸贤者之及早尽力。毋效此穷庐之枯落而何及者焉。奉际未可质。惟征迈自珍。以慰恋向。
  
别纸
五气精华。只是此心之气。如精神魂魄是已。未便指血肉之舍也。万理咸具者。乃明德之本体也。而即亦心之本体也。未感物时。气固自在。而不可和气作明德。及其感物。理动而气机随之。然亦不可并气谓明德。盖德者是道理之实得于己者。仁义礼智之本具者。孝慈敬信之笃成者。聪明恭重之周旋中礼者皆是已。这莫非道理云为。初非指气立名底。
一理而具五常。故一气而含五行。到得发时。仁之理感而木之气随动。义之理感而金之气随动。非于未发之时。漫无头面。而到发时逐旋生出一个气也。
虚灵。普说则兼气看。而直指虚灵之实则理之冲漠无眹神妙不测者是已。惟在人离合看。
瓦槃盛珠。岂能污珠之本体哉。珠固自若耳。瓦槃虽甚顽厚。苟其转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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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则不能无罅隙之透出珠采者。
耳目之听聪而视明。口鼻之食得正嗅得是者。乃天理之本然而人己之公共者也。若其攻取夫声色臭味之欲者。是形气之性。而一己之私也。
气质之质。非形之谓也。只是姿质之名。气质均是气也。而气属阳质属阴。阴阳既分。禀受不齐。故自不免有气清而质或驳。气浊而质或粹者。阳强而清胜则阴薄而不能镇。故才智疏通者。往往偏驳而不驯于行。阳弱而浊胜则阴厚而不致荡。故姿材迟重者。往往钝滞而不慧于知。阴阳均停。清粹适平。惟圣者间值之。
尧舜路人一也者。语其浑然之全也。仁多义多者。语其粲然之分也。浑然粲然。只是一处。而但所指而言有异耳。初非粲然者之兼气。而浑然者之离气也。
静时之敬果甚难。才着意则便涉已发。才放下则便入枯寂故也。此别无方法。但于动时主一。久久功熟。则应事才已。此心便宁贴。既不走作。亦不澌灭。所谓常惺惺者。可得以言矣。
所感既在形气则所乘之气为重。故即其重而谓之气发。非必指地头之形气而立名也。人心既发而道心从以宰制之则谓道心是第二念固当。亦有人心之不待宰制而发得正当者。良因道心之本来为主故也。不消得第二念了。
贞之正固。冬之敛蓄。与知觉之炯然涵藏。亦无异也。若其知觉之走作无时。乃气之为祟。非智之本妙也。盖智乘乎水。而水之气。易于流注故也。贞德之流行。亦多有不正时节。冬候之乖舛。亦多有澒洞不宁底。皆气之致变然也。
答郑敬可
阻恋承慰。岁暮尤切。第审以篪床慎节。上贻惟忧。下妨友乐。殊庸仰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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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门神卫。自当否往而泰来。冬候垂尽。无妄者亦且退听矣。区区以是翘祝。三馀用工。可认于别幅诸条。而此系理义奥妙。类非强探可取。恐不若更就四书上次第逐段下工。明辨而体行之。仍及于心近两编。真切玩验。待他本立而志定。然后参以诸书。博其旨趣。方始历历睹当。无慌惚不及信之端矣。未知贤者当以为如何。钟年来以为漫说理气。不若就心上只验诚伪敬肆。就事上只讲是非得失。玆说也无其或得罪于世之君子耶。灯下裁覆。不能尽意。别幅留俟日后看如何耳。钟之今年善病。殆衰證之相侵也。至道未闻而符到行近。不能不有时作恶也。乳囝亦患寒嗽。越朔不霁可苦也。鱼蛤之馈。宁不感领。第不必以物为仪尔。况有来无往。旋用欿恧者乎。来正拟走花峡一回。如欲相顾。期以春仲如何。
答郑敬可(戊戌)
 洲集达道说。性情交际。乃太极动静之妙。这妙字指心而言否。
太极心也。而妙只是此理之神用。
 太极图解动静者所乘之机。动静乃太极合下之妙。而曰所乘。似涉以此乘彼之意。盖此理动静。乃气之所由。故谓之机谓之乘乎。
太极妙也。动静机也。不可以动静直谓之妙也。此一句先师亦尝屡致意焉。始也谓太极之所乘阴阳也。而太极之动。阳生之机也。太极之静。阴生之机也。如此则乘字甚实。而机为所由本之意。正如来喻之云尔。晚而谓这乘字。只如乘时乘势之乘。乘其自然当然之时势而为动静之机也。如此则乘字稍虚而机为发动之会耳。今黎翁则守前说。刚翁则从后说。然钟则近以为注解文字。不应艰深。当令人易晓。试以语类及大全诸说参验之。恐只是谓太极之乘阳而动。乘阴而静。如感兴诗所云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也。难之者曰周子此说。自大原而直推下。则太极未生阳之前。焉有可乘之阳乎。钟曰理之生气。敏妙神速。不似物之迟钝。才动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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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而才生便是乘。竖看则谓理动而生阳可也。倒看则谓阳动而理乘可也。平看则谓理乘阳而动可也。正所谓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者也。况阳动之根。已具于太极至静之时。则虽谓太极之乘阳而生阳。亦未为不可也。盖周子之于图圈则曰阳动阴静。于图说则曰太极动而静而。故朱子于此。合而释之。为四平普顺之论。即看可通。非必更待注上生注。然后可解也。未知如何。
 阳善阴恶。又以类分。盖形阴神阳。知愚所同。而特阴浊胜者厚蔽了阳发之神。所感一从于形气。故谓之类分耶。
以形神对言。则形质属阴。神气属阳。而又于神气之中。亦自有阴浊阳明之分。阴浊胜者。所感而发者。从其类而多恶。阳明胜者。从其类而多善。非谓形阴为恶而神阳为善也。
 中正仁义本注。仁义中正。异其序何也。果斋所谓非中正则反为姑息忍刻。意果如此否。
朱子固以中正当礼智。然寻常疑周子于此。既无自注以礼智者则创出此名。人何由晓得乎。窃谓此说从易上推出。而易道最贵中正。故此于善恶纷纶之中。而圣人定之以中正底仁义尔。本注仍谓人之道。仁义之中正者而已矣。交互为说。而非异序也。是以其下因以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为證。而以大哉易也结之。不曾并举礼智。盖以仁义为人道之大端。而与阴阳刚柔相配。礼智则不言而在其中。如此看则果斋说恐在可从。
 朱子谓动有资于静。静无资于动云云。
涵养到则发必中节。故动有资于静。不可以既发之情。强抑而做涵养事。故谓静无资于动。然动静既有互根之妙。则工夫亦岂无交资之理乎。方其应事品节得不差。不为私意客虑所挠汩。则事应既已。此心便收敛定帖。无胶攘不安之端矣。此可见静之有资于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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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者心之贞云云。
勉斋亦曰敬本于天一之水。盖敬是礼之德而属火者。然水火必交济而后方致功。敬之存主者。有资于知之含藏。疋似夫火之得水气而束聚得紧也。
 答潘子善书。着个戒惧字。已是压得重了云云。
才云戒惧。易成已发。便不似至静貌样。故谓压得重。此以中庸不睹不闻时言。恐非谓应事接物之时。
 性者祖宗之宪章也。心者君也。形气者群僚也云云。
说得通。且须知君之为君。宪章而已。无宪章则无君矣。
 人物性皆同云云。
人也具五常。物也具五常。纯善而无恶。即其所性之当体而可见其同。不必推究于天命分俵之始。然后方有所同者。其所谓异者。乃同中之异。初非同与异之分作两层也。
 仁多义多云云。
是气多则是理多。是气寡则是理寡。其于未发之时。体段已然。特人不可见耳。待其发后之姑息忍刻。然后始可信其已然者。虽五常停均而无多寡之殊者。亦何尝有遮拦墙壁而可撮可摩哉。
 未发之时。知觉涵具万理。亦可云水之气含得许多否。
湛然渟滀。固水气之专一处。而亦已含得许多气。
 洲集经纬说。其言错综处。只就仁义上说。
礼智亦然。特举仁义为例耳。
 主宰考證说。以心之妙用。持存其本体。独言以敬以知。而不及于仁义。
以敬存以知存者。乃所以存其仁义之体。然以下段例之则恐宜曰以敬存心则其心肃然不乱。而仁为全德之浑然。以知存心则其心炯然不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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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义为分殊之粲然。
答郑敬可(壬寅)
自闻搬寓江滨。准拟一书以问节度。而无便可通。迄此若相忘者。竟使贤者有先施。愧感不可言。况惟令从子君以英妙之姿。属远大之望者。而遽尔夭折于慈爱之下。惨矣惨矣。天之舛报于福门者。此何理也。仰念尊伯氏搯掌之苦。失养之悲。为之涕汪然交颐也。望奉慰宽抑。以顺命达观。是区区千万。惠状之发以秋季。而抵此仅昨日。更问伊间省事保重。寓味稍可支吾。而工课且得接续否。临风不任期仰。钟他无可说。斯文之变。胡至此极。既非捧土可塞。只得任他溃决。惟以来喻所云尊所闻俟百世。为自靖之义谛耳。亦愿贤者之益自彊而勿疑也。际晤未易。冲怅奈何。幸乞饯迓多祉。以慰远祷。
答沈建七(斗焕○戊戌)
 
浩然章无是馁也。不慊于心则馁矣。说者以上馁字为道义馁。下馁字为气馁。集注曰馁者气不充体。其释下馁字。亦曰体有不充。今乃分别言何欤。
气不足以配道义者。便是不能集义以生气故也。不慊处便可以见无是也。上下馁字。只是一意。而分别言者。未见其必然。
 孔子教人。多说仁字。至孟子便将仁与义贴起说。岂圣贤旨诀有别欤。抑因时与人而有异欤。且仁义礼智四德也。而言仁义处多。礼智则略言何欤。至宋张子。教人以礼。惟智则无著焉何也。
仁者人之生理而心之全德也。是以圣门之教。以求仁为至。盖仁矣则尽人之道而得全其心之德也。至孟子时。功利之说。为一世之痼病。而不复知义之为利。且有告子之徒以义为外。故必于是并言仁义。以明是人性之所同有。而判义利之分。以救当时之弊。盖仁以存心。义以制事。而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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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无以制事。故夫子之时。固或有制事之近于义者。而其心不由于天理之至公。(如五霸之假仁)正其心则事自合宜。故其教以仁为重。然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制事。故孟子之时。固或有自谓处心之近于仁者。而其所事不合于天理之至当。(如告子之仁内。墨之兼爱。杨之为我。)制事得宜则心得其养。故其教仁必兼义。世有污隆而教有详略。然旨诀则一也。至若曰礼曰智。则只是仁义之节文。分别言仁义时。礼智在其所该。古圣人之曰以礼存心。曰克己复礼。曰约之以礼。曰敦厚崇礼。与夫惟精之先于惟一。达德之以知为先。明善之先于诚身。明新之以格致为先。这莫非礼智以为教者。岂张子之始然。又岂可谓无著焉也。成德则仁义为大。用工则礼智为要。舍礼智则无以为仁义也。
 近世论虚灵者。多从气上说。且虚灵二字。多出于道经佛书。朱子之引用此。抑无分别否。
气有声臭形迹。可谓虚乎。动而无静静而无动。可谓灵乎。方外家见此心之虚明妙应。认之为精神之圆活而不滞。空寂而无迹者。故即此为虚灵。然殊不知气之若无迹者。因此理之冲漠者为之妙也。气之若不滞者。因此理之至神者为之妙也。若其气焉而已则毕竟是迹而有见滞而不通矣。朱子之曰虚曰灵。从心为太极上见到它本体妙用之冲漠而至神者耳。言虽同而义自别。如无极之于老子周子也。既得理为虚灵之实。则气之为资者。不言而在其中。
 性上着虚灵字不得。着主宰字不得。性即理心即理也。则如何心上着此得。而性上着此不得也。
虚灵与主宰。皆该体用贯动静而为言。故必于心上为名。性则至静之体而已。未及乎感通之妙用。故不以此专言之。然心之所以虚灵而主宰者。仁义礼智之浑然全具而迭相致用也。是以亦曰合虚与气有性。曰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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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至善之性。曰性为之主。曰知者妙众理而宰万物。(知乃智之德。而智便是性。)苟求其虚灵主宰之实则毕竟不外乎性。盖除了性则心只是血肉魂魄。而不足谓之虚灵。不可以为主宰矣。故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
答沈建七(庚子)
不见吾叔度几时月也。吾之心安得不鄙吝也。春间惠函。未知为洪乔者谁也。其人伊可怨也。日前从花山归。初秋书辱坠久矣。擎复审欢怡增祺。政以孝友固宜获祉于神天矣。但自牧太谦而吹人于百尺楼上。温恭自虚。在贤者固将大进之基也。待人独不可如是乎。子贡问一言之终身行者。而夫子曰其恕乎。愿贤者之留之念也。钟愦愦日甚。朱先生所谓精力有限而道义无穷。人欲易迷而天理难明者。凛乎其自履之也。如之何如之何哉。所谕气质之性。言言贴实著紧。可以解近世蔑性之惑。甚盛甚快。其于已发而目之曰性焉者。谓性之流如此尔。非欲以此立名于情欲之中也。今学者只信性之无不善。而其或有不善者。气质汩之也。思所以变化气质而复性之本然。斯其至矣。其于气质之性者。虽姑缓而不论亦可也。明者以为然否。龙湖契事。何等彬彬然。而要令无似秽其弁也。惶赧久不敢。乃盛意愈勤则又不能自外而终孤也。玆有所次以寄呈。其删润惟具眼恃耳。且摺弆之是千万望也。馀几实心实学。日敏毋怠。以示及此昏惰。
答沈建七(丙辰)
病里索然无悰。况书来煞有商量。益见究验之密。而为警于昏愦者多矣。恨不得朝夕从颂。以起此沉痾也。克己又须复礼。固知为朱子晚岁定论。而但此出于语类贺孙,时举,南升,植四公之录。其为说往往多自相矛盾。意其有记出之未莹也。窃谓己是人欲之私。礼是天理之节。克得人欲尽则便只有天理之本然者而已。颜子之请克复之目。而夫子只曰非礼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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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听言动。勿其非礼。乃克己之事。更不言复礼之方。则非于克己之外。别有复礼之功可见也。诸录虽以佛老为克己而未复礼。然彼之所克者。只是声色货利之在外者而已。却专在保啬精神。修鍊得长生轮回之术。其为私己莫甚于此。曷容以此而目为克己乎。大抵天下之事。只有两片。不是天理。即是人欲。不是礼。即是己。初无非礼非己非理非欲之閒境界。却在半间模糊之地。可令人躲得彼此而占便于那上也。由此推之。程子所谓克己自能复礼。朱子所谓克己则礼自复。真得夫子之正意。而朱子却恐学者之略用力于声色货利之间。不被惹引。而便谓克己事了。故更申言既克了。又当复礼之意。亦觉切实。然其于夫子所以告颜子者。似犹在第二义也。故时举录末段曰也不用做两节看。但不会做工夫底克己了。犹未能复礼会做工夫底。才克己。便复礼也。贺孙录末段曰去其箕踞跛倚。便若是理。然未能如尸如齐。尚是己私。植录末段曰克己便是复礼。不是克己了。方待复礼。南升录亦曰非是克己之外。别有复礼工夫。此皆一时之言。而与初年所说无异旨。未知明者于此更谓如何。可重惠指教也。志动气之为不持其志。气动志之为暴其气。所论似得之。然动气则气亦暴矣。动志则志亦不持矣。可互言而相足也。既曰动气动志则一般是不好底。盖此章大旨。专就动心上说起来。于此不应陡然说却好底动字。以混正义也。如此看。莫无大差否。馀不枚陈。如得一番辱顾。可面确多少也。未前惟几起止贞谧。
答吴周用(寅淳○丙申)
秋间有事卒卒。至乃谷菊田而止。未及趍款仙扃。用纾岁久菀积。既怅且歉。未敢自恕。乃贤爱不较。因风寄讯。虽海量可感。而终以先施之未能。为可愧也。第审欢馀节宣。近患脏风。固知贤孝之非不能谨疾而致。然其仰烦惟忧之慈。诚云如何。惟损约劳事。调养心气。以滋天一之源。而趁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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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之功。如何如何。看书与吃饭等。不宜以病而专废。既吃一匙饭。须看一行书。但不必费精苦思。以耗心力。徐徐温绎。适我怡悦。未必不为养疾之助也。每念贤座姿驯而志贞。诚宜典学务敏。以造于远大。幸以造次颠沛必于是。为一生法符。是仰是仰。钟锡与世波荡。转倒伽壑。气衰神澌。不由自强。只日汩没于米盐之干。可丑已。相爱者何足问也。腊望拟哭月湖小祥。亦行色甚遽。断不能历候于贵近。或贤座之终始不较而可暂晤于月湖否。如对振玉。亦以此意语及。适值馆东便。卒卒修覆。登时关照。亦未可必也。
答吴周用(己亥)
桃津霎遌。未叩年来所诣。殊庸为恨。但得之于眉睫之间。辞气动止之际。而足知所养之已厚而所乐之有在矣。昨间获三月十五日书。见字画端楷。文无剩语。尤可验所诣之精。区区曷胜艳仰。今已热候正盛。恪惟省节加福。读何书做何事。龙庵往缘。岂不在心。贤者不可远游。钟又无以益贤者。甚可恨也。所望惟因风闻此做错。幸一一垂教。以警切之不舍也。钟近况无足告者。官除见免。孩长日进。差可自遣。放到昏瞀。自念可憎。自他人视之。有唾而已。愧不可言。贤者其怜之也。有所讲明者。勿惜寄示也。馀几珍啬加懋。
答吴周用(庚子)
山庵见顾。甚荷噬肯之厚。归来又得新正发书。三复庄诵。颇以慰离索之愁耳。今已春半。更问侍节加重。且读何书。金篦祛膜之喻。纵由求益之勤且急。而自不视物。仰人以拨云者。何能有金篦可以治人耶。诚于中之义。盛见甚正。此当以旅轩说为长。朱先生于章句中删去恶之实于中一段。而中庸或问则想未及改也。弟兄之称。不以老少拘。已成今例。此不必相难。但示中事一之云。最是不近情底话头。令人缩蹙欲汗。望痛毖之如何。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67H 页
字说谊不敢辞。玆有所寄呈。其有未当。幸勿惜点窜也。
答洪圣言(▣▣○庚子)
重辱惠书。以去年初冬发。历十二朓朒始抵。仁力所专。百转犹达。感叹且幸。第审色忧弥年。汤垆殚虑。区区贡闷。未知伊间神明扶相。无妄有喜。愉婉春融否。是不任为贤孝攒祝也。阴阳消长之候。固天地之所不能免者。吾辈会当值此。亦不须嗟吁怨恨摧沮陨穫而止。最是吾一片丹田。乃万事根本之地。而却觉阴翳氛霾。鬼贼交横。正须于此瞋目张拳。冒死血战。收摧陷廓清之功。方始是阳界人。而自足以当一治之运矣。内之未纯。奚暇于责外。近之不理。奚补于忧远乎。况人人苟力于自治。尽乎人而天下治矣。阴往阳来。其机在人。岂必专仰之天而已耶。愿贤者之自力也。来喻所谓人心敬怠之分。此其最切要处。既认如是。便须从是处加功。外此恐无以希冀于阳治之自复而阴乱之自消也。如钟老且庸矣。无所须于世也。英才盛年。得有如足下者。而谓世终迷则吾不信也。千秋必返。理之常也。弟子好学。天不忘也。荀卿氏之言。亦足徵也。寄示小传。文章简古。属辞有伦。当与士友传玩。共为笔苑程范也。所可钦者。金百禅贱人也。且以骁勇闻。当是时苟不惜其发。以求于贼。何遽不为将为守。而乃忠义奋发。纠合徒旅。为八路士大夫倡。吾辈之尚今保有头髻。此人之功也。设有微过。可以相贷。乃以请战之故。激怒主将。竟不免为渍血刀斧。将何以为义士之劝哉。钟于此不能无疑。岂百禅之别有大罪而不可以容宥者耶。君子立言。不可不审。望再回搜问。得其实状而著之。毋徒以功而掩罪而已也。落落瞻望。无由奉际。临书𢝋𢝋。不能尽所怀。只乞忠养膺祉。力学善道。时复寄音。以解悰郁。二字之称。刊去勿留。千万千万。
答金尚五(汉章○甲寅)
丑废不敢以闻于四方。而乃误蒙假借。辱先垂讯。未惟得此于高雅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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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也。仍谨审颐闲起止对时清穆。区区向颂。胤友猥许过从。已历年所。而每对见其动止凝徐。识解醇诣。真所谓泰师而非泰友者。拟以馀龄得托于劘切之末倖矣。若其携笈相从。攻苦于万山之穷。则不惟无裨于如源方驶之地。亦非病废朽劣所堪安也。止慈之地。宜有以审择者。而乃有此云云何也。姑与之为数日计。然顾贱疾弥留。艰于酬叩。恐只成垂橐而归尔。惭汗如之何。匆匆不能尽意。
答金尚五(丁巳)
病里一晤。粗解宿昔之渴。而嗣后荐讯。尤荷眷眷之仁。迄此岁暮。怀往又不可禁也。谨惟靖养护重。庇覃多庆否。鋾一疾便作生涯。固当顺受。惟神精已去。百虑颠倒。更不可收拾策励。以补平生之缺齾。此为不可瞑之恨。胤友其见解之诣。存省之笃。俱非泰之友也。而枉相来逐。浪费三冬之日。昏耄愦愦。无毫分以相益。殊切愧汗。日昨乍患感冒。今稍可。坚欲归省。未知其能无路间添惫否也。鋾于此君。属望不浅。而软质易生疾病。每庸耿耿。慈庇之地。当有以药饵补养之不作寻常也。不在多嘱。
答郭叔京(基洙○乙未)
客冬书。尚今摩挲不去手也。岁翻春生。詹耿益切。奉问玆辰。闱上匙箸无太减。愉怡湛乐。能不废乎馀力之学否。期待之艳爱之。恒切区区之恋。钟昔人耳。但衰朽而已。宁有一分进益耶。虚名误人。朱绂来困。此岂此生可堪者哉。方再度呈单。以俟命而已。前嘱文字。非不铭心。心下摇漾。无由起思。只留待日后看。惟望勉勉自珍。学业加懋。
答郭叔京(壬寅)
穷林饯迓。安得不依依于花树之想耶。获书欢喜。殆不让于促膝而娓娓也。从审省节饷新禧。友乐增湛翕。尤庸慰贺。但不言所读何书。所究何事。殊以缺怅。盛年可常住哉。苟不及今勉力。几何而不皤然。纵欲追悔而填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68H 页
补。可及乎。此钟之身经历而方噬脐者。每每为少朋友提告。而别无相听信者。只可自怨。不可咎人也。陶山极变。可见苍苍之不惠于吾道也。在吾东则退溪道学之祖也。陶山书院之宗也。祖宗有变而为后徒者。沁沁然不知讨贼正罪之为至急。惟因仍姑息之为方便。世道至此。尚何言耶。吾辈当杜门自靖。幸读得一行半行书。以受用于身家。而庶几不为鬼魅鳞介之归。是千万期愿者。而又却悠悠泄泄。毕竟似醉生而梦死了。念之可流涕也。贤者当以为如何。
答杨子根(钟晦○辛丑)
一再承眄。恒失于阿闪。追后寄想。常不任阻跻之叹。谓外因李子刚转致上年九月崇函。盥擎圭复。荷所以见喻者甚重。钟之愚。果何(一作可)以当此否。明者殆失于言也。至其所谓日用循序。此是百圣基本。尤认贤者之学。一一从切近朴实处做起。一动之中。一事之宜。罔非至理。顾此役口耳而弄风影者。安得不稽颡服罪于法语之下乎。钟岂主理者哉。口理而身由气。宁不若昌言主气者之为白直而不欺尔。钟岂喜说理者哉。因人之叩击而不得已竭所疑。以就正尔。及其钝滞之极而不能承领于言下。则执拗之诮。恍惚之讥。四面而至。亦甘心以奉受而已。亦未敢以黯黵于中者。而外唯诺以相谀也。夫求珠于言语之末。弄丸于天人之奥者。钟之厌倦已久矣。从今蒙贤者怜而不遗。或许之以实事与策勉。过差与警督。俾得而循涂寻辙。而不至于终迷。则愚生之幸孰大焉。窃以为理非高远。洒扫应对。便可精义入神。下学而上达。岂今日在此而明日到彼之谓哉。人患不察耳。察之而犹验之不熟也。所谓格物穷理。惟求其是而已。而口是不如身是。貌是不如心是。是则愿与吾子根勖之。可仁者之终不遗也耶。临风布谢。秪切倾向。
答蔡士奎(星源○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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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山而贲高躅。远天而怀德音。殆是假花于槁木。吹律于寒谷也。病枕展转。久稽陈谢。遂成逋慢。岂仁量之或恕究否。霜威戒寒。更惟经床跪处对时珍护。温理懋敏。进修日迈否。偷肆苟仍。吾辈举不免此。时光不贷。遽此枯落。穷庐之悲。固已无及矣。如贤座尚可自彊。自今策励。恢乎其有馀地矣。圣人犹曰发愤忘食。乐而忘忧。吾辈乃欲恬嬉以得之。伈伣而求之。持此而往。其能有到否。每念之。不任惕然也。鋾昔者疾。若可以了却。而又稍稍作阳界喘息。梦而死醉而生。其何有于悲欢之私耶。秪堪愧叹。问社章成事遂事。朱先生只据古注为说。其答许顺之书。与集注太不干。今不详其孰为早晚。然以文义求之。古注所释。都不成理。不若集注之平易明白而历历有段落。恐定论之不容他求也。谏字只是讽止之意。朋友有规谏之义。不独以下争上为谏也。所谓古注。即何晏训解也。周公居东。大全答何叔京书。亦非定论。盖当日流言。既以公为将不利于孺子。成王之心。已不能无疑矣。为公者自居以无过可疑无嫌可避。而晏然坐秉国成。遽擅征讨。则是不几类于居尧宫而逼尧子乎。为人臣而遇这般去处。不容不避嫌。岂止如瓜田之履李下之冠哉。其答董叔重书。似在此书之后。叔重所论。与此书之意正同。而先生不从。其定论亦在是矣。其与九峰辨说。尤不翅丁宁。九峰之为书传。其亦有所受矣。今不必致疑于其间也。先生之于集注集传。往往有未及修改处。盖因仍郑重而未暇尔。读者须子细审绎参究。然后乃无差谬。不宜一例尊信。而两相牴牾。遂成担阁也。如何如何。
答南士珩(廷瑀○己丑)
每一接。辄卜之眉睫。有以认其中之每长一格。及此承书。又以见志气之驯雅。持养之有方。粲然心画。掩讳不得。即满心倾向。可仰而不可挹也。第其遣辞之间。略有推借求益之意。想缘一日之长。不害为循例致敬。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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矇瞍以五采者。反欠忠信之道。惭悚且不能无憾。仍谂旅里节清顺。昕夕与好主人切磨规饬。宜不至閒追逐。但主人病。恐无以自力应接。殊庸贡闷。珩字表德。既僭发而不必其贤者之肯于听受也。乃过蒙不弃。遂成徽称。仍又俯索其推衍而光大之者。钟于是尤不胜其妄矣。驷不及舌。追讼何补。惟当罄竭弊橐。以应询荛之勤。然涸思苦难猝起。近且日困迎送。姑此泯默。留俟下回。倘或匪慢否。驭返当在何间。坐禅有失。临歧怅黯不可言。祗冀勉勉勿舍。克究大业。
答刘舜和(锡鼎○戊戌)
顷有甚便带伯公书至。云有回风。即裁覆以须。竟不复形影。至今书缄已弥尘矣。昨间从外还得尊函。又不识甚人寄至。无由反信。殊切叹恨。第更问春候已阑。堂上笃候对序享和。欢馀湛乐。日以理义相勉否。初头既误。外诱擸掇。岂独贤者有是也。钟亦这窠臼也。及今相与拔脱。回头直前于中正之域。而更不顾边旁百歧之为何物。则富年成得。其视此衰颓不振者当万万自别。惟愿硬竖脊梁。明目张胆。将道理作骨干。立圣贤做正鹄。造次颠沛。无或逡巡。则习气自伏。真乐渐融。此在贤者自力。无似何能与于其间耶。钟往月参讲于灵川。观礼于星山。归栖属耳。方苦采薪。惟孩子供欢笑。庶可以托此身于暮境耳。瓢钵之窘。吾已忘之矣。不必烦知旧挂念也。幸与伯公联辔一枉。略讨得卷中头段否。惟乘閒另图。
答刘舜和
春遭期制。摧痛何堪。前月承书。敬审色养无阙。长枕翕乐。丽泽交滋。岂胜颂仰。过境虚踏之叹。此系吾人同病。钟则年矢已奔。桑榆景短。到晚之悔。无计追补。许久之阙。仰屋潜欷。漐然汗背而已。贤者盛年英气。龙来可屠。虎来可扼。宿昔伎俩。可一刀两段而舍置。前头实业。可沉船破釜而进登。资之于埙篪唱和之间。将之以岁月之长长者。其何患乎无所成得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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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犹有此知而未改之语。殆亦谦退之发。然苟其知得。不由不改。知而未改者。良亦所知者非真耳。以是于书牍之间。足验耽玩之尚在于百家文史之末。而不曾将圣贤大训。切己认取。向人问难。此正朱夫子所讥学问之道。不在于己而在于书。不在于经而在于史。为子思孟子则孤陋狭劣而不足观。必为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寿之徒。然后可以造于高明正大简易明白之域者也。不亦异乎。切蕲日用之间。须立得此心做主。随事省检。非当务绝勿费力。只将道理培养。以厚其本。且将四子心近等。轮流谛绎。密究而躬验之。则初间虽若臲卼而不安稳。酸涩而无滋味。宿證之匿在肓下者。有时而不觉其潜肆。然忍之又忍。克之又克。做到三五年来。自当有罅缝可寻。地头可据。浃洽而悦。渐重于此。而蝉蜕云消。释然而忘乎彼者矣。区区愚昧虽自做不上。其于贤者。不能不望之之厚也。玆不敢不尽所怀。万乞笑纳。且惠规益。彼此交发。尤望之望也。
  
别纸
 柳子厚与崔饶州论石钟乳书云鲁之晨饮其羊。关毂而輠轮者。皆可以为师儒。卢之沽名者。皆可以为医。山西之冒没轻儳呇贪而忍者。皆可以凿龙门制梱外。山东之椎騃朴鄙力农桑啖枣栗者。皆可以谋谟于庙堂之上。此说何谓。
鲁之沈犹氏。将卖羊于市。必晨饮之使饱大。此言其小智之狡獝也。又有鲁之痴人关毂而輠轮者。此言其小智之拘滞也。盖车行必以膏滑泽于毂辖之间。乃能利转。今此以毂之弊于轴。而却缚住之使不得动。乃膏之于轮而欲其利转也。卢之沽名者未详。山西之冒没轻儳。山东之椎騃朴鄙。其习俗风气然也。盖山西多贾人。山东多农人也。
答刘舜和(庚子)
客秋惠书。深感遣意之厚。而便风阻阂。不能以时谢覆。仍愧礼际之逋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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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郁攸有灾。适足以资露地睡之豪气。而但焚书之惨。正不免令人短气。六丁神亦自不良乎哉。第审栖屑方外。虽出于不得已之端。而窃恐因此摇漾。或将放逸而不反矣。未知于此已判立得寸铁之不仆者否。书中云有牛头岭一过。而尚靳左顾。是切恋菀。钟方苦感冒。不足言其馀者。惟老丑日甚而已。纸轴见贶。不敢不领。第恐文字上事。愈荒于嬉。不能以副盛眷之攸加。而秪以污楮君也。
答刘舜和(癸卯)
普恸何言。岁弊寒凶。方憀慄无悰况。忽纡惠问。甚荷抚存。区区不知所以为谢也。祇审堂上耋候愆和。仰庸虞闷。致忧忠养。自当趁饷天和。是切拱祝。书农两件计。诚是此世上乘。纵使菽水未敷。犹可养之以志。幸其无大过以颠倒。亦足以无忝所生矣。望硬脊劄脚。埙篪相长。以克究美业。副此远望。钟盗窃 恩宠。与天无极。而涓埃无报。惶蹙何言。承喻缩蹙。不知所以为对。至若子文之云。恐尊亦有未谅者。亦不当发之于文字之间也。孟子之于齐梁。何无一言警告。而乃因其称而称之也。今世种种有此难。而钟之愚窃尝疑焉。幸贤者更思之。
答刘舜和(甲辰)
新岁尚有风雪。天候苦不常。方切詹咏。谓外得白眉委访。兼纡惠讯。审堂上耋候有愆。此固老人例證。其在色忧之地。焦灼当如何。新禧方鼎至。自当春融而回泰矣。以是拱祝。钟只加衰尔。无可远浼。外讧诚不任杞天之忧。而此只系外国之相噬齧。未必遽肆抢掠于吾土。在野者只可随分力穑读书。不失本分。斯为孝亲而报国者。来谕若有风吹草动底意思。恐未之察也。如钟之自处则固与座右有异。惟在临机而酌处之。过蒙见虑。多感多感。
答刘舜和(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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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舜和书。如从天上来。惊喜之至。犹令病者踊跃。盖无妄之作。竟不能胜天理之素定。彼一痈之溃。何足以戕吾贤耶。前此之远切隐忧。乃私忧之过也。但审大惫馀。真元尚迟泰复。此则固然。须徐徐将摄以理之如何。钟一病支离。加歇无常。近又经一番重症。举头才数日。然神思全败。无能自振。行当逝矣。何足怜也。俯询三事。可见近日之用意。此世滔滔。能留念于此个者。有几人哉。所谓看申韩有得者。盖申韩刑名虽惨刻不近情。其于综核名实。亦自有可取。但不明乎理而遽看此书。则昧于去就而易以陷溺。故必待理明然后始去看他。方有所得而不害为集长也。世人病痛。太半在羞贫贱謟富贵。吝己有而欺人见也。子路缊袍不耻于狐貉。车马无憾于朋友。直截而不回互。践诺而不苟避。都没了世间病痛。其谓之行诈也野哉也。特其见识之未到耳。非资质之有病痛也。单释忠信字则叔程说简而确。无容更多。而在大学则就絜矩上立说。絜矩之道。乃以己度物而处之。得无亏阙者。故必取伯程说发己循物以释之。此又朱先生因文消息。极费造化之手段也。
答李正中(教晔○壬子)
承审有阿堵之眚。无乃观书刻苦而致否。鋾尝验之。思索之苦则心气耗而肝母受伤。往往发證于司视。此亦非顺理摄生之道。切须戒之。惟优游于日用之常。涵泳于惯熟之读。以之怡养神郛。疏导血轨。则庶可无此患矣。馆客营生。纵非可乐。然士之穷者。今世非此无禄。且悠悠营营。不若绊身于此。而犹得以志无所分。义有所讲也。幸先之于己。以率童蒙之求。如何如何。所询小学 御制序云云。未省所谓。不敢臆对。宣政殿训义。是我英宗朝命儒臣所纂也。奔则为妾。非淫奔之谓。乃谓婿不亲迎而从嫡而自诣尔。妾之道固然。非失于礼也。孤子而无父兄主昏者。古礼必己躬命之。今之值此者。亦不得不自主其昏也。惟谅裁焉。鋾新筑虽入处。而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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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一二。亦可愁也。群少姑与之昕夕。然己之颠倒。而欲扶策人难矣哉。俟拨云有期。可勿惜一晤。以破涔寂否。
答李正中(甲寅)
承书有日。而病馀昏惫。不克时复。在仁者或肯舒究否。山春已尽。林绿方妍。仰惟起处于泉声岳色之间。怡神玩理。日有契会。参验于卷中。指示于童蒙者。皆足以犁然相发而无忤也。想仰不任驰神。鋾木石尔。讵曾有忧愤可以成疾者否。使其能解忧愤则早已灭死矣。何疾之足云乎。来谕以谬爱之故而枉相推测。窃不胜赧然以汗。惟其不学故便衰。衰故便多疾。多疾则将恁么而死了。此庸人常候。不足怪也。所询理为生物之本。气为生物之具。自天地而言也。元亨利贞。天地之理也。而动静以生水火金木之气。气聚而凝。物以成形则理为本而气为具。不亦明甚乎。仁义礼智。在人之理也。而是为万事之所本。其发用也。水火金木之气。奉载而敷施之。以成万事之终始。是亦可曰理者制事之本也。气者造事之具也。天人无异样。事物皆一致也。所谓理者。只是恒言所谓妙理道理条理之谓。非有形迹可指之物。而为万物万事之所以然所当然者也。所谓气者则显有形迹。水气之寒而火气之热。金气之燥而木气之温。清浊昏明升降来往者皆是也。五常之谓理。五行之谓气。其分别本自如此。理是形而上者则理中曷容有气耶。气必载理。故气中必有理矣。天动地静。圣贤之说已备。吾可以无疑矣。近世地球之说。一切反易。而人皆趍信。是信圣人。不如信玛窦辈也。盖圣人以理推。彼则以目见推。以理则通而不滞。以目则有时而窒。况彼之目。亦不能升天而俯瞰地球者耶。虽然此等说。皆非吾辈眼前急务。秪当就日用平实处。理会他当然之理。而汲汲体行而已。朋友讲习。亦从此处致力。方有滋益。不然则秪是闲说话也。未知谓何。
答文武洪(廷植○戊戌)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71L 页
钟锡生平无在阴之鸣。何从有远朋之乐乎。乃者贤座下趯重趼涉遐峤。辱枉蓬荜之陋。而贱迹纬繣。有失买茶之候。深恨薄相之无分于亲仁也。幸蒙盛度曲恕。不遽挥绝。损手字以留惠。归来跪读。有以认雅志之所在。又非规规俗学之所可拟议也。一倍钦叹。尤恨其不得与之促膝良晤。讲磨出一二端绪。以豁此孤陋之胸也。书中说病太过。想缘自省之密。而仍欲求药于九折臂者。然顾不能自服。安能以剂人哉。甚惭无以为对也。但念此事专在自己如何。不靠别人陪帮。立实心明实理做实事。首尾不离乎日用之间。而皆自力之所及也。其有思未透知不周者。自有圣贤书可以烛昏。潜究谛玩。会当默契。固何必奔走役役于四方之远。瞥眼摸搜于他人皮膜之间。而荏苒流遁。浪费日月而已也。况声名节行。未足以定天下之人焉。则无宁以所求于人者。责之自家而充其实焉尔乎。钟年前文字。此出于狂士之一时愚愤。既失语默之宜。且无毫分裨于时事者。世之君子方哗然以矫激沽名诃叱之。追惟愧甚。后可以知惩矣。贤座却分外揄扬。视若当理。于此而验贤者胸中尚不免有客气扰攘。被它格外题目所掀动也。幸望于事为之际心术之间。深察此等意思气象。一或有此。便与刬却。勿留根株。只当优柔涵养于中正和平之域。动静不越乎纯一恬靖之则。成就得规矩准绳之大器。如何如何。奉际无路。西望黯然。祇增忉怛。惟希循常贴实。克卒大业。
答文武洪(壬子)
屡勤存顾。且缉续以问讯之厚。此意何以报也。仍审庭闱恒欠和。旨养有伤哉之叹。区区替闷。若瘝于躬。盖此是鋾宿昔经历底。风树不停。追惟哽咽而不可及矣。惟贤孝汲汲爱日。尚可以伸其至诚也。古人之耕田樵山行佣负米。皆可随分而自尽也。学问者所以施诸行也。舍当为之职而矻矻于经史之间。非吾所谓学也。行之有暇。不患无亲师逊友解惑会文底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72H 页
时节。苟得此心坚定。随时随处。莫非学也。幸惟加念。奉老不必离乡。且从见在为安土乐天之计。恐未为失也。如何如何。珍鱐远馈。殊切不宁。旨馔之不给。而奚得念及于人之老耶。况吾辈相与。以德不以物也。后须不可再也。私居贫约。新经郁攸。调度荡然。无可以报礼。尤增愧汗。
答文武洪(甲寅)
承问于渴仰之馀。粗可慰泻。况审志体兼养。闱上寿韵增旺。尤何等庆贺。治心之难为功。诚如所谕。古人所谓非着意非不着意。盖为是而发也。然而始学之患。恒多于放倒昏塌。今且从着意处下手。无时不存着。无事不检制。日复一日。不许晷刻宽歇。则习之之久。据以为常。渐以至于非着意非不着意之境。此不容以摸拟搏执而遽至之也。未知以为如何。扁室自省。古人固有此。而皆自察其所偏。自诊其所病。而始为之剂栝之也。鋾于座右。非不相熟。而其隐微之端纤芥之际。亦有未易以傍人审悉者。是不若自审而自命之为的当也。以是不敢辄为之妄加标题。惟更量而示及为宜。夫然后鋾方可以一言或发其义尔。可谅恕否。久病馀神气眊苶。不能长言。万冀照至。
答金舜在(翰七○朱书疑义○己丑)
 别后须看教满肚疑难。不能得相见。相见后三五日说不透。方是长进也。若相见时确论疑难。讲讨义理。其说乃能相通相合。此方是长进也。以至讲论三五日而说若不透。则是不有真知实见。而徒费一场閒说话而已。岂能有长进之望乎。
言下契悟。自非几于上智者不能也。其实心用工者。自然于人言。有未能遽尔唯诺处。盖其反覆体验。必要实见得是实见得非故也。其有未透。中心愤悱。自不能已也。即此便是长进之机。今人之见未透而心下晏然。听人言亦只沁沁者。是自家本无实心。含胡苟且以自便而已。其长进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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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耶。
 近日建昌说。得动地撑眉努眼。百怪俱出。此便是何学也。近于禅欤。近于老欤。抑又别有此一队人之学乎。
陆氏学者。都不曾讲究义理。便自信心直行。故其弊终至于猖狂自恣。盖才涉禅会。便是弄得精神气魄以为道。而禅家则直是成就湛寂。不要作为。陆氏则却欲将此去做许多事。此其所以差异也。朱子亦尝曰陆学自以为今日悟道。而明日上人门骂人父祖。
 未有天地万物。先有此太极否。事事物物。莫不有此太极。则枯木死灰。各有一太极耶。
必先有此为物之理。然后物得以生焉。则天地亦物也。岂其以无此物而谓无此理耶。况枯木死灰。犹是有物可名者。有物而可无理耶。然而此等处极高妙。且从平易切实处。体认涵养将去如何。
 
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者。是乃无形而有理耶。太极本无方所无形体无地位则无极之意。实具于太极之中矣。又何必加此二字。
无形而有理。朱子训也。而非必以上极字为形。下极字为理也。若云虽无至理之形而实有至形之理也。盖极是标准之名而极至之义也。标准者。有形之物。如屋极北极是已。夫子借有形之物。以名无形之理而谓之太极。以其至妙至要而为万事万物之枢纽根柢者。正犹标准之立于此。四方八面莫不由此推出故也。然而去圣远而微言不著。则以太极为真个有形之物者亦多矣。周先生为此惧。特加无极二字。其曰无极而太极。若云无形而至形也。圣贤之忧道深而爱人切。其随时立言。反覆提命。有如此者。
 太极本然之妙。初无方所声臭之可言。学者将何以求之。抑求之于心性之间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73H 页
太极之在天曰理在人曰心。非有两样也。图说紧要专在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及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处。苟能体察。亦岂有窈冥难诘之端哉。只患人才道太极。便看作四海九州外希有乖常之物。把做一场奇说话。略不曾贴己理会。一向莽荡荡地。转无交涉。噫。
 形而上者谓之道。道如何以形言之。
既曰而上则非以形为道也。既曰形而则所谓道者。亦未尝不行乎有形之中也。圣人之文。辞约而义该者如此。
 今夏因与人言易。其人之论正如是。当时对之。不觉失笑。君子接人之际。似不当如是慢忽。而至于失笑被劾。其于时然后笑之义。果如何。
圣人之哂。亦发于子路之言志。则朱子之于林栗。岂无可笑底时耶。因其可笑而笑之。非必以慢忽为心也。虽然苟未到盛德中礼处。对人言笑。切宜十分审慎。勿遽曰朱子亦有是也。
 
与庆国卓夫人书。平父若欲求干官。乃是置之有过之地。大抵干官虽是閒任。然人之傲慢纵恣。在人不在官。官岂能换人之心哉。
朱子之于平父。所知者深。故想有是言。且道古今多少人。能不为所遇者操纵果有几。抑不必作官。虽平居问学。亦不当置身閒地。须吃许多唾骂。备经许多艰楚。庶乎其寡过而有成矣。望加意于是。
答金舜在(朱书疑义)
 盖儒者之学而习之。将欲行之于世也。若长在山里。只恁么过了一生。则其所韫经纶。将行之于何处。
君子岂不欲行道而兼善哉。苟不度时不量力。而以必进为义。则道未行而身已枉矣。身枉则道亦枉。将何事于行道哉。君子之与时不遇。固穷守道以终身者。非其果忘于世也。亦以养廉耻厉名节。为天下树风教者也。岂直为一己之便适而已也。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73L 页
孔孟管葛自不乏人。若管葛则虽或不乏。而孔孟则果多得哉。
言其有汲汲救世之意如孔孟者。自不乏矣。非指圣德而云。
 朱子虽不当大任。已蒙君恩。则于国家事。恐不当避祸。而今以将不能免祸拒之。是知几而举者哉。
已祸而有益于国则容可有不得辞者。如其无补于国而徒令君蒙戕害善类之名则奈何。
 困于所长。忽于所短。所长所短。指何而言。
所长指才太高气太锐。所短指反身守约之工。
 察之愈密则见之愈明。察与见何异。
察如寻讨这物。见如寻讨而得之者。
 孟子所谓浩然之气云云。却似不分禀赋清浊说。
既察之密见之明持之严发之勇。则所禀清浊。今不须说。
 
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为道。何谓殄灭他不得。
为道则固不可舍人。而道之本体则不待人而有加损也。岂以人之作坏。而道亦为之殄灭也。
 竿头已是极至处。若更取一步。则得无蹉跌之虑否。
此禅语也。而朱先生借引之。以为进进不息之喻而已。盖同父之奇伟英特。可谓极矣。而其所主张。反落在汉唐以下。故劝使之进前向上。做得了三代人物耳。非谓它工夫事业已到极处。而更劝其超过别处也。
 既不为寺观写文字。而乃取道流以居寒栖馆何也。
宋时祠观。例居道流。盖以其便于守护。如今斋舍之或直僧徒也。先生筑精舍于深山。而既非四时恒居之所。且儓隶职掌。有欠清燕之节。而武夷本有冲佑观。以居道流。故因而招接之。委以涓洁之役而已。非有取乎其术而然也。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74H 页
越中山水意思不能深远。山水亦有意思否。
山水非有意思。而自人而观山水则浅近处有浅近意思。深远处有深远意思。且道天下无无心之物。有心斯有意思。但其意思自然不似人之经营揣度底。
 虽使孟子复生。无所容其喙。似专以孟子归于好辩。
以孟子之善于据理陈辞。能折服了当世自高之人而云尔。非以其好辩而称也。此盖隐然以同父比之淳于髡之徒。而自任以孟子之为矣。其云孟子无所容喙者。乃所以深责同父之强辩务胜。而使之惕然反省也。
 心则欲其常不泯而不恃其不常泯。常不泯与不常泯。有何异义。
自心之用工处言则固欲其常存。故常字在上而不泯字在下。自心之任它者言则未必其不灭。故不字在上而常泯字下。
 一日之间。如何得事事皆仁。如何得天下归仁。
一日。是指毕竟克复之日。如大学所谓一朝豁然贯通之云。非谓今日下手。便能得克尽复尽而事事皆仁也。虽以始下手者言之。苟于今日能克了一件己私而复得一分天理。则亦足以为一事之仁。而天下之人。皆许其为一事之仁矣。归犹与也。言与其为仁也。非相率归服之谓。盖仁是天下之公理。故一日为仁。而天下之人。同谓之仁。一日之间。虽未及天下之皆知。而其理已具。固天下之所当无异辞者也。
 戒惧者。是戒惧乎不睹闻。而不戒惧乎所睹闻耶。
戒惧是贯动静工夫。不睹闻而犹戒惧。则睹闻戒惧。不言可推。是以中庸章句。亦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
 以直养而无害此直字。指义而言欤。指道而言欤。
道是体义是用。体用非两截。所谓直上直下者是也。但言其养之之工则义为较密。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六十二 第 474L 页
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朱子曰固不能人人为尧。两说之若是不同。何也。
自理而言则人皆可以为尧舜。人自任气。故不能人人为尧舜。观于可以字不能字则极有称停。
 必尧之道行然后人纪可修天地可立也。若尧之道不行。则人纪不修。天地不立也。与上所谓人为息而天地之用未尝已者不同何也。
以人与天地分言。则人自人天地自天地。天地之用。固未尝以人而有息。而以人与天地并立而言。则人之道即天地之道也。人道之不修。乃天地之道有所欠阙处也。天地未尝不自立。而或不能不为人所立矣。
 若脱略规矩。畔弃绳墨。即便是小人。而朱子以为退不得为小人何也。
世间亦自有半间不界之人。若同父之类。固不可为君子之粹者。而亦不可谓小人之无状者。以其脱略畔弃。故不得为君子。犹不肯为险谲鄙薄之行。故亦不得为小人。
 不传之绝学。绝与不传。似近架叠。
自人授受处言则曰不传。自学之传于人者言则曰绝。
 姑置是事而且求诸身。若不以尧舜相传之心。反求诸身。即所求者何事。
是事。谓三代汉唐之争。非谓相传之心法也。
 观此书。须觉精通详悉。仁人君子警人之道有如是。而同父终不归一。所谓奇伟英特之人而如是耶。
自古才气超迈者。类皆自处已高。自信太过。更不肯低心下意做居敬穷理工夫。不居敬则客气常胜。不穷理则知见未透。所以一于飞扬流遁。而卒无以烂漫于真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