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x 页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书
  
答金锡羲(麟洛○庚子)
在山庵日俟会事有闻。而竟寂然。谓当佥议攸同。已经裁勘。玆承宠翰。审月川之会。果如前约。此事又迟得几月日矣。老兄之积费血诚。亦已苦矣。惟博集舆论。句当得光明圆满。庸讵非斯文之幸。而老兄之得以有辞于千古者耶。第伏惟启驾仁星。行事无挠。今已同诸贤。次第勘理否。区区不任溯昂。钟锡昨自屏山归。幸无显虞。来汝有教。敢不竭蹶。第以峡中经营。只在今旬日之间者。晦前不可动。胶兄亦同此拘者。所以不须通告。况此会只得诸贤对商。自无遗憾。管蠡旁厕。未足为凫雁。幸其谅恕。里许曲折。成君必详禀矣。鄙琐之状。不烦于笔舌耳。来月初四。似与启道,舜华诸公。相遌于大衡所。老兄亦或趁此一晤否。
答金锡羲(甲辰)
逢秋摇落。政切同人之思。料襮承书。窃喜信息之甚大。矧审寓中起止。以时增卫。尤何等慰仰之至。钟锡自德里归后。患脚部疲软。蠢动不便。行将作蹩躄于空堂矣。无宁安之而不恤也。时耗日凛一日。私居涕哭。何裨于家国耶。月初与启道舜华。做四五日欢而罢。忠汝比曩时稍清复。然俱怀漏船。生灵之忧。伊可叹也。眉渊之会。承喻可惊。然彼作此无状。宁以义理可谕耶。世变层生。将无所不有。思之惴惴。恐不但止此也。幸诸君子之审于消息盈虚之几。不至为战野玄黄之极则幸甚幸甚。老先生文集。不容无重刊之举。而此在文佐肯否及月川诸儒之担夯而倡导之。非疏劣疲愚所敢上下也。承喻惶感。未知所以应副也。拟以日间将南下营缅。归栖早晏。未可预正。奉晤未期。临纸不任冲黯。
答金锡羲(丙午)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49L 页
万死犹轻。一息尚延。为物之丑而举世之弃也。故人情厚。不忍遽绝。遗之好音。慰勉两挚。感极而悚。将何以仰报也。第以不死为可恕者。则系是亲爱而辟焉尔。自反只增汗恧。时局有论。未审所指何事。然钟无状犹尝读圣贤书若干年。粗知邪正向背之分。岂令人毁冠裳撇六经而从耶稣,玛窦之后尘耶。想此世喜讹。转相增衍。以文致大罪。而俾执事者听莹也。此非泓颖可陈。只得缩阁。末由面罄。冲怅曷既。馀希体履以时加旺。扶竖道义。以励颓靡。
答郑孔厚(载善○丁酉)
向得一宵从颂。多蒙开譬。继又手书殷勤。谦光溢外。有以见君子爱人之德。而平日涵养之厚也。擎读不厌。薰然若被醉于醇醪者。更门日来。体上保重。庑集均庆。昕夕从兢公。讨多少事。如响应声。其乐何如。老兄天姿圆厚。器局沉毅。了不干世间一种病痛。缠绕习气。岂有是哉。窃想欲以是而警无状也。钟锡敢不拜领。钟所以择处于仙乡者。正为诸君子或赐之矜悯而加以钳策尔。望终始其惠。与之俱立。承喻叹世方以议论同异。亏损友道。前已面悉。不必叠床。只当自反。亦未可咎人。老兄内修既实。未尝喜议论。钟亦阅尽机变。稍知口舌之可卑薄。不肯作呶呶。时因朋友叩动。或不免一二为说。然亦不激不随。据己意直告之而已。亦不敢有一毫自是自执矜己怨人之意。以此相与。钟于老兄。宁有友道可亏之端乎。其在人者则钟固不得以词止之矣。老兄之忠厚恻怛。抑可以感得它自戢。偕之于大和也。幸勿辞其责。以绥吾林。龙山之会既有约。可与兢公依期鼎临。敦成契目。兼以叙一番幽郁否。姑此奉复。万不尽一。
答郑孔厚(壬寅)
龙山一宵可乐也。阳岩命驾。竟靳更前十里。又可怨也。胤友来。兼拜崇翰。谨审伊来动止清健。庇下忧虞。亦已春融。甚贺甚贺。钟锡兀兀无意味。时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0H 页
为人点校文字。此何事业。可吝可惭。其体则谓之易。钟前此亦谓该道神为体当主理看。近年觉得程子从上天之载无声臭处说起。旋下一而字。继之曰其体云云。恐人之想像测度于虚无。故以有据依可指明者以示之。如水流不息物生无穷之以为道体者是也。然则一阴一阳之往来不穷者是易也。而理气之合一者也。就其中剔拨言则其理谓之道者也。神则又此理之在阴在阳。神妙而不测者也。如此则恐不必以这易字单做理看。然而胶刚二公。俱不肯可。方以是覆绎而尚未决也。今得盛喻。可以有恃否。其谓单指气者则恐未必然。其曰体质。犹骨干之称。谓全体实事也。非独以形质为言也。如何如何。胤友每对。甚见其温悫可爱。而愚丑无以相赠可愧也。月内傥有龙山一临。可毋惜见顾也。两李之无望于全交。诚如所谕。以渠学道名而有此差异。岂非亦气数之关耶。栗里翁所谓请息交而绝游。今可三复而兴叹也。
与郑孔厚(癸卯)
以君子之慈而尚有逆理之值。令爱孺人遽尔玉碎于淇泉之归。情境之绝悲。犹令闻者惨噩。况惟生育之勤而抚怜之切。毕竟作眼前恶色。虽大度坦荡。委命顺变。亦安得免种种赐断者耶。今已岁改。谨问情以时杀。体上保无伤损。庑节更无他何。将新休鼎至。区区不任溯仰。钟锡即宜疾趋贡唁。而自遭师门极变。生意沮丧。不敢作平常还往。惟塞户块伏。以俟死期而已。傥仁者有以默恕之否耶。胤友冬间。能拨隙做多少工夫。渐有长长地意思否。每念耿耿不能舍也。际晤未易正。姑此奉状。
答郑孔厚(乙巳)
杜门病废。漠不省户外事。玆承书。始审有美慎。危剧经月。不胜惊愧。今幸起床。差可放虑也。钟不死犹死矣。然一线尚喘喘。甚苦其支离也。时事更不堪言。然来示所谓紫阳遗绪者。未详所指何事。若谓上疏陈义则举国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0L 页
诸公已重复争论而竟无补矣。若谓办得攘夷复雠之实事业。则亦紫阳所未能也。然则在今日地。当如之何而可也。藤虏之尚不作声色。想缘外国之多窃议。然潜地做措。惟以夺我权利为妙策。闻今西北三路生灵。在在被掠夺驱使。莫可奠接。匪久当及于南方矣。 先王赤子。毕竟何归。昨闻本乡约所。为一进党占据。易所谓剥床以肤。切近灾也者。非此之谓欤。苟使乡约有实事实施则彼亦胡至于此。非直是也。诸路列邑会党。有占据明伦堂者。有擅夺校院土田者。此皆元气虚败而外邪乘之也。为孔子徒者。可自反而思所以汲汲图善后也。不审老兄以为如何。令季君临门相访。而病颓未得接见。情私惶恐。岂敢望原谅。神疲眼晕。胡乱写覆。亦觉不敬。幸惟照察。无阶奉觌。此怀当可想也。只冀摄养加珍。务坚素操。俾乡间后生有所瞻仰凭恃。千万千万。
与李致维(道默○辛未)
日月迅征。先夫人练期载迫。伏惟孝思无穷。哀痛奈何。罔极奈何。毁不危身。哀不灭性。孝子之所戒也。惟愿强自节抑。俯从礼制。以慰重亲之怀。以重孝子之身。曩者面慰。既在未早。而惟哀执事不以此外之。询及于祥后除灵馈食之节。而不佞只从退陶说以仰答。归而思绎则窃似有不然者。故玆更历陈。惟哀察焉。夫父在母丧之降而为杖期者。以其为父而屈也。练而变祥而除。礼之大防也。今不祥则已。既祥则神主当入庙也。灵座当撤也。馈食当罢也。三年之节。已备于练祥禫三祭。则三祭既毕而神主不入庙。灵座不撤。馈食不罢。则已行三祭。为虚文也。为伪节也。为不备之礼矣。且何必曰心丧乎。乌在其为父屈乎。沙溪,尤庵,陶庵之说。极为明白。鄙意则当练而变祥而除。主当入庙。灵座当撤。馈食当罢。然后方可以有合于为父屈之义矣。有契于心丧之旨矣。至若祥后朔望则亦不可还奉厅事。以行殷奠。如祥前之为。只当如平日祠堂朔望之参而已。孝子之情。如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1H 页
不能自已则当依南溪之说。于十五月过禫后。请于严亲。往依墓下。日日只行哭拜礼。朔望则归。行祠堂参礼。而至除其心丧服色之节则依陶庵说以二十七月之哭于墓前除之。似为得宜。鄙见如是。惟在参酌折衷。抑其有馀之孝而就于有限之节矣。居丧讲学。虽非先王之制。然朱子既谓之但勿读乐章可也。则不必废弃学业。全没一事。未葬读丧礼。既葬读祭礼。曲礼明文。但当不忘其哀。审究礼制。以尽吾无憾者矣。至若作诗之节。古之人于此。议论不一。行事各异。欧阳叔弼,季默居丧不作诗而苏轼讥之。黄鲁直居丧不作诗。而洪玉父贬之。以其中心不哀而外为修饰也。彼叔弼,季默鲁直者之其心之哀不哀。今不可推知。而苏洪辈妄侵之说。宁不可痛哉。不肖者跂而及之。贤者俯而就之。礼有大防。不可犯也。则其心之哀不哀。奚暇论也。若使三人者。必如原壤之登木高歌。阮籍之围棋自若。则抑将快于苏洪辈之心耶。夫诗乐章也。读之犹不可。况作之乎。是以秦少游语溪之诗。遗臭于万世。傅咸,孙绰,梅圣俞诸人皆居丧有诗。而以其诗之为悲哀而发。故人谓之贤。然鄙意则谓之贤于秦少游可。若谓之贤于上三人者则不可。若蒙哀察。岂胜为慰。
答李致维
蟾乌电驶。先夫人禫期已过。摧廓之恸。必难自抑于不可过也之地。然而变除之节。以礼而有限。哀慕之忱。以心而无穷。既能俯就于有限之礼。又能自尽于无穷之心。更何善如之。第观心丧之人。每致灭性之危。为其有所屈而不能自伸。悲疚之情。有紧得十分故也。况吾座右合下软质。虽在平时。不能无慎疾之虑者乎。惟愿节哀顺孝。以慰慈念。河山脩阻。末由面宽。向风驰恋。无任憧憧。钟锡年来偏候靡宁。煎灼之极。身心俱瘁。更以何力暇及于佔毕哉。春间洛行。自取嘲侮。归而病作。届秋仅苏。自分为世所弃。无人致念。而惟吾座右特写衷悃。远惠长笺。圭复来喻。不觉惕然。目今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1L 页
为士者不知有义理之学。徒知有科目之业。自初受读。以至成章。依然那功利二字横著肚里。惟欲取适于己。毕竟无裨于君。俗尚之滔滔。一至此哉。如钟锡者亦这窠臼人也。久治葩藻之役。遂成黥劓之痕。数年来。稍知其可羞。然亦不敢顿然掉脱者。非以未得鱼而未忘筌也。直以显亲之念。妄拟观国之光。亦未尝奔奔逐逐。干谒于权豪之门。乞嘱于荣名之关。如世人之为也。本心如是。岂其志在胡孙。为大耳三藏觑得乎。朱子有言曰以科举之业。为为亲之道。而不为为己之学者。是无志也。以举业为妨实学者。亦不知举业曾妨饮食否。只是无志也。先生此言。诚吾辈之的诀也。如以此常存得胸中。进修之工。何患乎不达。功利之习。何患乎不祛。惟在吾立志之如何耳。特因尊喻。如是及之。若蒙照察。岂胜为幸。
答李致维(壬申)
峡里逢新。怀想政苦。即玆家从兄来。奉吾兄去年至月书。双擎三复。仰认至意。但承重候靡宁。心哀致毁。远外增虑。书发后年改。伏想宿忧潮退。新禄春敷。层堂体韵鸿休。定下疚度。庶不至大损矣乎。祥禫已过。可以讲学。幸须黾勉。毋负知旧之望。第以吾兄纯至之孝。以屈制之未阕。而必不肯遽以诵读为安。然苟其贤孝则岂以诵读而忘哀哉。朴思庵之居丧。废书不敢读。尹明斋以为太过。盖以讲学亦为继志述事之大者故也。是以朱先生居韦斋之忧。而就学于师门。居祝夫人之忧。而聚学徒于寒泉。东莱之居丧也。送子受业。勉斋之居丧也。勖以教授。宁宗之居丧也。劝以进讲。末学之所当法。舍朱子而奚之。逐日将小大学。限几句话。沉潜反覆。以主理为宗。以明理为先。以循理为急。深造而真得之。时因便风。惠以的论。如何如何。斯文丧矣。吾林秋矣。有志者尚可以有为。惟执史毋辞焉。钟锡老人候职是多愆。萍居岁况。愈觉无聊。如干搜剔体察之工。便四平放下。顿没收拾处。自量添一齿减一步。如此一年二年。直似更无馀地。自仁者观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2H 页
之。宁不可矜可恤。数日后将有拜墓之行。伊时可相对。未前惟愿节哀懋业。以慰远诚。
  别纸
示意多感不相外之至意。君子之伤贫。良可叹也。叔季以降。礼防大坏。薄俗滔滔。已极寒心。而不谓贤座之亦尔也。世之为此者。莫不以寒馁为辞。然鄙意则殊以为未是。盖贤座既吃一碗粥。何不分为两半。自家吃了一半。把它一半与令妹吃。以待霎然倏然之二十七月耶。近一士友之言曰父在母丧。既禫之后。女子子之嫁人也何妨。余曰不然。女子子之在室。无异于男子子之事亲。而男子子之于心丧。既不可娶妇。则女子子之于心丧。独可以适人耶。其言遂屈。然而贤座则层侍之下。何敢自意行之。所恨但不能纯熟殷勤而谏耳。既不相外。故如是。惟望恕究之。
答李致维(癸酉)
承示审重候康宁。而但家内小丧。想多悲悷。俯询铭旌。礼无的据。愚何敢义起。沙溪所谓某乡某氏之称。恐指庶族之妇女。非谓士子之贱妾也。且妾有数等。其以室女而来归。端处乎闺房之侧。而得赞佐女君。摄相夫子者。其分虽卑。其贵也亚于适室。其旌之书贯称氏固无妨。其或因孀失节而来执贱役者。此正古人所谓婢妾之属也。其旌之揭某贯某氏者。得无太重难否。如或不得已则只书之以某村某召史之柩如何。召史之称虽不雅。此等处不妨将俗称归之也。未审高意以为如何。未敢质言。更告于舜瞻。善处之是望。
与李致维
昨晋款听伟论。而缘管蠡浅窄殊甚。未获克答盛意。归来犹噎噎在膈上未化。大凡此道理本来宽平切实。玲珑活络。其为易见。犹有近于执柯而伐柯。要在体验而得之而已。岂徒以言说为者哉。强意探觅。硬地安排。纵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2L 页
使瞥然有见。直是禅家所谓电光影消息。终非吾家活泼泼地意思。其或遇盘错肯綮之场。要妙机缄之关。则必须资师友相发。然亦必亲经历极辛苦然后可求助于人。随见而随问。随闻而随失。虽一日百回。终不干自家境界。鄙人之失。每在于忽略看过。閒漫消遣。方以是自反之不暇。而左右亦不无此病。同病而相怜。曷有极耶。健顺之说。终有未快。玆悉弊见。仰取裁正。惟评驳而回晓之则幸甚。夫天地之道。必以两德相济。初无单行独成之理。是以至健者莫如天。而其运转不踰其度者。健中之顺也。至顺者莫如地。而其承载不坠其任者。顺中之健也。今观于运转不踰一边而谓天为顺。观于承载不坠一边而谓地为健。则此岂的确之论也哉。且以四性言之。仁之蔼然生意不可遏健也。而其温爱不杀者。健中之顺也。礼之灿然有节不可乱健也。而其谦恭不亢者。健中之顺也。此则仁礼之主乎健而济以顺也。义不咈乎可否之宜者顺也。而其毅然果决者。顺中之健也。智不违乎是非之别者顺也。而其的然明快者。顺中之健也。此则义智之主乎顺而济以健也。左右之有见于义之毅然。而疑其义之为健者。得无近于见地之承载不坠而谓之为健也耶。
答李致维
贡愚而不见斥。又辱与反覆之。期欲使愚者尽言。既惧亦可愧。但当初质辨。只在于四性健顺之别。故借天地以明之而已。非就天地上说话也。来示却撇了四性于一边。转向他天地上起疑。此近于随波逐浪而与本源相远也。宁不可怪。天之运转。固是健底意。而自其运转不息而言则真大易所谓天行健者也。自其运转不踰其度而言则日行三百六十六度而日以为常。不曾躐过一分。不曾退走一分者。非顺而能耶。木气行乎春而不侵过了夏界分。金气行乎秋而不侵过了冬界分者。此非所谓五气顺布者耶。日行乎昼而不侵过乎月。月行乎夜而不侵过乎日。氐房不突过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3H 页
乎角亢之顶。璇杓不倒过乎斗垣之头者。非所谓日月星辰。各顺其度者耶。当风而风。当雨而雨者。非所谓风雨时顺者耶。运转不踰其度之外。更于何处求其顺也。地之承载。固有顺底意。而自其承载不违而言则真大易所谓地势坤者也。自其承载不坠其任而言则承天而动。载华岳而不倾。发育万物而不劳者。非健而能耶。不然则文言何以曰坤至柔而动也刚乎。大传何以曰立地之道曰柔与刚乎。今有一人焉。力能胜千斤之重。即为健底人矣。若不能胜一匹雏而如将坠之。即为不健底人矣。左右之以承载不坠其任者。谓之均一顺也者。是无异于目贲获以僬侥矣。愚未知其如何也。且以仁之蔼然生意一段。欲求其对待于天地者。可谓不思之甚也。天之沛然元气不可穷健也。而其运转不踰其度者。健中之顺也。地之隤然下处不违天顺也。而其承载不坠其任者。顺中之健也。以此推之则求之蔼然一段。何患其无对乎。幸更思之。
答李致维
顷屈殆感而题凤可愧。又此承问。汗增何极。健顺之别。特赐印可。尤有以见虚受之盛也。然而又安知瞽说之必合乎理也。温公所谓遇水火盗贼则先救遗文。次祠板次影。骤看之似甚可讶。徐而究之。亦自有至意。盖遗文一见煨失则不可复得。祠板犹可改造。而影则程子所尝非之者也。(盖一毛发不相似则便非吾亲。既有所画之帧。则亦人子所当奉。然视祠板则煞有轻重。)其缓急之分。不得不然也。鄙见如是。未知高明更以为如何。
答李致维(丁丑)
大学序文分六节条。 新安本说。固未及见其详。而以意推之。来说似得之。然六节之分。恐不若许白云之作三大节。而每节又作两段看者矣。盖自篇首至非后世之所能及。同是为古昔盛时治教休明一大节。而但五帝立教之始也。三代设教之备也。自及周之衰至坏乱极矣。同是为教化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3L 页
陵夷。世道晦塞一大节。而但圣人之穷而在下。教移诵传而变之始也。异端之纷然杂出。教底灭熄而变之极也。自天运循环至于篇终。同是为修明大学书一大节。而但程氏之表章次发。修教之始也。朱子之采辑附补。修教之完也。如是推之。段落似亭当。而南塘所谓一节之中又有几节之可分者。自是读书例课。非可以立定几段。各专一局者。
明德理气条。 明德之是心是理。来说甚确。而但以陶庵,南塘并为證援。恐所證之异于所言矣。湖洛言心。皆以气当之。而其所谓明德者。不过为至精极粹之气。离个理不得者而已。曷尝有单指理说明德处乎。程子曰明明德。明此理也。此语已极简当无馀蕴。而朱子之于章句或问大全语类。一未曾有和气作德之语。相传的诀。不翅昭晢。而卢玉溪本心之说。尤的确无罅漏。奈何主气之家。要夺本心二字。勒归之于气边。而掩晦了玉溪雅意。苟如是则玉溪尝曰天地之中。太极是已。天之命我此也。我之明德此也。(止此)太极亦当做气看耶。其为非常丑差。自可见矣。至若虚灵二字。朱子既谓是心之本体。则心之本体之非气。而虚灵还可属气耶。虚所以状此理之无形。灵所以赞此理之至妙。岂气之所能加损于此也。来喻谓所以能灵底是气。所以能三字。俱是理字面目。下语之间。恐失称停。须曰灵底是理。灵之底是气。如何如何。
毋自欺条。 自欺之未说到粗处。来说果善。然朱子之于自欺。有以欠分数言者。有以容着在言者。欠分数者。自欺之田地也。容着在者。自欺之形状也。是以章句中心之所发有未实。以欠分数言。苟且徇外而为人。以容着在言。不能实用力。以欠分数言。苟焉以自欺。以容着在言。来喻所谓十分好善。犹有一分不好。十分恶恶。犹有一分不恶者。只说得欠分数一事。未说到容着在一边耳。自欺便是欺天而欺人则较粗。然欺人之弊。实由于自欺之不禁。岂可曰欺人欺天。非诚意地头所当戒耶。以其为自修之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4H 页
首。故衬说自欺字。然程子曰心也天也一理也。则欺心即欺天矣。章句谓实与不实。有他人所不及知。则欺人之端。已萌于此矣。
四有五辟条。 四有五辟。俱是情也。则情是心之用。岂必分身与心而异其情耶。但四有之情。七情是也。五辟之情。四端是也。七情则易炽。故戒之以心不得其正。而心既正矣则身与物接。自无大故过恶。而只是善情之不能无少偏者。故拈四端而戒其辟焉。盖意已诚则心之不正。必无许多扰攘。故章句以一有之或不能等字。轻轻地带说过。而至于修齐之境则地位煞高。故设戒愈严。谓之曰必陷于一偏。正如登楼者之下层低平。犹可阔步。而将近最高。梯阁甚危。步履极艰。才一倾跌。便堕地扑碎矣。若夫为天下僇之辟。虽与此有小大轻重之别。然五辟而不能察则必至于为僇之辟。齐家而陷于一偏则必至于为天下。而好恶徇于一己之偏矣。其病实相因耳。敖惰之非便是凶德。来说固得之。而云峰之专指众人常人。果未知其不我欺也。
心诚求之条。 此一节专为保赤子说耳。未说到保民上。只是比也之意也。心诚求之者。婴儿不能言。而慈母至诚以求其所欲。儿饥念饭而母便与乳。儿寒思衣而母便加襁。则虽不的中其所欲。而亦不远于其所欲矣。未有学养子而嫁者。而皆不失保幼之道者。以其心诚求之故也。而况君子之于平日。熟讲了济世安民之术者。苟用诚心以求之。则焉有不中之理乎。来喻似说得模糊耳。此章只说动化。下章方说推化。然章句之推广二字。只是推慈而孝推孝而弟。而孝可推于事君之忠。弟可推于事长之顺。慈可推于使众之仁之谓耳。自与推化字有别。推广在己。推化及人。所谓未说到推上者。非指它及人之推而云耶。
论语学习条。 程子上一说以知言。下一说以行言。朱先生并引之。以明学习之兼知行。末乃引谢氏说。以归重于行上耳。语类所谓说习于行者。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4L 页
亦不是外于思云者。固是定论。而新安所谓姑采以备一说者。正失之臆度耳。且谢说时字。未见其与时时之意有异。而来喻欲为新安分疏。以为时字之兼知行。无乃未之思耶。学习则固兼知行。而时字则自是时时之义。曰知曰行。固何与于时字上也。
林放问礼之本条。 本始之本。来说得之。勉斋所谓性者礼之本。终是语病。虽得来喻分疏。难见其洁净。
三月不违仁条。 心仁之别。来说甚善。而但以三月之后。不能无违者。谓人心之由私则太不可。颜子之才差失。只在道心上微偏耳。岂容于饥寒痛痒上任私欲自由乎。且圣人之安仁。心常在内而为主。而无宾与外之可言矣。众人之丧其良心。心常在外而为宾。而无主与内之可言矣。三月不违则不违之时。心在内而为主。而三月之后。有时在外而为宾。然但乍外而旋内。暂宾而旋主矣。日月至焉。则日月之间。心在外而为宾。而至焉之时。亦能在内而为主。然但乍内而旋外。暂主而旋宾矣。以三月不违。对日月至焉而言。则此为主而在内。而其或外之时。犹是主人之暂出也。彼为宾而在外。而其或至之时。犹是宾子之暂入也。如是推说。似尽曲折。未知盛意肯诺否。勉斋安宅之说。最为的确。然但说心在仁内。终未免语病。盖心在内则心便仁而仁为有主矣。心在外则心非仁而仁为无主矣。只云心在内足矣。奚必云心在仁内乎。来喻所谓镜在明内者。恐亦未衬。
夫子子贡所恶条。 来说固善。而但谓夫子之恶。止此四者则为语病矣。夫子尝曰恶夫佞。又曰恶莠恶紫恶郑声恶利口恶乡愿。则夫子之所恶者。岂止于四者而已乎。特言此四者者。果如郑氏所谓子贡子路同时之说。而称人之恶居下讪上。所以警子贡。勇而无礼。果敢而窒。所以警子路耳。子贡之心。先有此三者之恶。故问夫子以质之也。岂可谓因夫子所恶而推言之也。但其所恶。不出圣人范围之内耳。且夫子之所恶者。恁地白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5H 页
直。子贡之所恶者。似乎巧黠。恐有圣贤气象之别。
孟子梁惠王问利条。 利只是顺利之谓。先正其义则义之和处便是利。苟不以义则人欲而已。战国之时。一利字为大魔障。故孟子于此。便拔本塞源以辟之。如欲以义和之利开导之。则朱子或问之说。已深察其故矣。此所以不得不八字打开。直截痛断。而只言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则义和之利。自在其不言处耳。来说固可通。然但以程子所谓不欲利之利。谓与董子所谓谋利之利。不啻判然云。恐失之不审耳。董子之所谓利者。亦非捞攘鏖糟底物事。只是程子所谓仁义未尝不利之利耳。不谋其利者。不先以利为心也。胡云峰许东阳利己利物之说。终不成义理。无论利己与利物。有心于利之则便是私也。惟仁义是由则义之和处便是利也。焉有己物之可分乎。来谕却于此儱侗。可讶。
告子不动心条。 集注中冥然无觉悍然不顾八字。正说得告子不动心形状。只是不管心。自任气而已。无许多工夫许多节度可言。故此所以不动之先于孟子也。来谕却于先孟子处。说得模糊过。可讶。
井地条。 来说大槩得之。而但箕子田之在于平壤者。皆以二百八十亩为四区。画成田字样。箕子殷人也。必从殷制也无疑。然则集注所谓六百三十亩之说。无乃因周制而臆料之耶。朱子而若睹箕田则必不为此言矣。画井之法。虽自黄帝始。而九年之水。大而江河变迁。小而陵谷怀襄。则沟浍阡陌。独可如旧乎。橧窟馀民。仅能耕治于水平之处。东零西星。草草起垦。因地形顺水性。而浚治沟浍。整顿邱塍而已。于斯时也。只可行贡法。面不堪于画井也。殷初地利渐辟。自可画区。故始画田字之样。以行助法。然公田未必在于私田之中。耕耘敛穫。或有远近之失。故周之疆理天下。乃画为井字。三代之增亩渐多。以其人文渐备。吉凶之礼渐缛。养生送死之费。渐浮于前代。故殷多夏二十亩。周多殷三十亩。固是理势之自然。非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5L 页
故为添足于画蛇者也。孟子之时。去先王未远。分田之制。犹有可闻于相传者。亦必不以臆料之言。漫告于欲行仁政之君矣。恐不比朱子之生乎数千载之后。以意而相度而已者矣。且地有肥硗则再易三易之不等。口有多寡则上农下农之有差。地之肥硗。何干于口之多寡乎。田一授则世守之。而口之生息。先虽多而后或寡。先虽寡而后或多。则岂可一定其肥于多而硗于寡乎。乡遂则用贡法。都鄙则用助法。此是周制之彻也。岂因地势之平仄而贡助之异制也。程子曰地形不必宽平。只用算法计亩以授民。张子曰地有坳垤不管。只观四方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又曰其田则就得井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或七或三或四或一夫。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朱子曰不可执画方之图以定之。今因此数说而推之。则地之高仄。有何妨于助法乎。传田纳田之说。来谕得之。
湍水条。 无分于善不善。即性之用而言其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故略有近于善恶混之谓矣。无善无不善。即性之体而言其不可谓之善不可谓之不善。故便有同于苏胡氏之说矣。来喻却未得丁宁。
尽其心条。 大学小注非我所能尽之尽。语类作虚字。来说未免曲为分疏。可呵耳。所可尽者心之理也。所未尽者心之事也。尽心云者。尽心之理也。圣人之所未能者。事之或然者也。某未能一。虽曰谦己之言。而不容无事之或然者。
中庸序文虚灵知觉条。 此一条。来说恐多差舛。而惟虚灵知觉自有体用者得之耳。格庵栗谷皆就用上说。而栗谷则偏指人心。格庵则兼举道心。单言知觉之用则格庵说为长。然但于一而已处。言用而不言体则均失之耳。来喻以格庵为分体用说。无乃乍看其所以然所当然字。而不料他悟其识其之便是为知觉之用也耶。觉故知虚故灵云云。祖用南塘馀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6H 页
诀。而似巧而实拙。似密而实疏。不必深卞。但一而已之知觉。该体用说。而体一而用亦一。所不同之知觉。单就用上说而用有二歧矣。一而已者。知觉之实也。所不同者。知觉之机也。如此看如何。
喜怒哀乐条。 以达道之七情。谓所从发者气也者。窃恐错认耳。中庸喜怒哀乐。直指大本所发为天下之达道者。则自是粹然理发。而与四端无异者也。是以退陶于中图。单指理发而以达道之情。包四端在中。其谓七情气发者。就情之机而指其发于人心分上者云耳。盖单言七情则七情亦自有理发。而对言四端则理发一边。为四端所占。而七情之所馀者。气发尔然。此皆就机上说。若道其实则四端七情。莫非理发。此处最细。更加反覆如何。
忠恕违道不远条。 道不远人之不远。忠恕违道不远之不远。两不远字同欤。来喻不说破此意。但就忠恕上提起閒话。良用泄菀。
祖庙条。 三代庙制。今不可臆料。而若如来说则祖大夫而父适士。子官师而孙大夫者。庙之毁立。纷纷无常矣。圣人制礼。岂有如是之屑屑烦动乎。且天子诸侯或有兄弟继立者。则当同昭穆共一位乎。抑将各为一世如父子之序乎。来喻所谓天子之弟当为诸侯而处于诸侯之庙者。可谓举其一而遗其一耳。大夫士之承事高曾者。其于家重相传。便有父子之恩。而才终丧便祧去。得无不顺乎人情者否。愚于此积费思量。而姑未得经据。不敢发言耳。若得高明更加指示。何幸如之。
温而理条。 来说得矣。但春和之喻。阴用南塘之说而敷衍之。然春之温和。正是温而理处。何以明之。蔼然阳和。固若无棱角。而万生齐动。气脉不紊。兰茁兰芽。桃发桃花。莺为莺语。蛙作蛙鸣。天机自尔。各遂其性。其为有条理者至矣。岂春生之德。却只是儱侗没界分而已耶。若其温阳之极。游丝眩动。正是春德之加絅处。无乃南塘只见其在外之絅。而未见到在中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6L 页
之锦也耶。至若秋气之晶莹。恐近于的然底。
答李致维
溪雨沉矼。玉稚之翩然来渡。惠以珍函。此意甚厚。病馀颓懒。未即修谢。于焉费夜去而昼还。在仁者必恕。而以损交求益之诚则抑末矣。愧尤何追。栖心淡泊。盛论已尽之矣。惺窝所谓心体本自淡泊云云者。恐其反不若栖心淡泊之犹可活看也。盖淡泊字之便涉于镜明水止之影象故也。心之体。曷尝以影象可语哉。如曰栖心淡泊则或可如存此心于静一之中等语。而淡泊字只指他境界耳。犹可以不做病。特自顺之口中出此语。则其所谓栖者。即不过缚生禽而锁住埘桀。罔昼夜不肯放。其与居心宅心之云。煞不啻朔南矣。此先生所以痛戒之也。知觉者。智之德专一心者也。决不当做气看。但智则以性言。知觉则以心言。以性言则剔出他不杂气者而单指体。以心言则且就他合理气处兼言体用者也。是则所主以知觉者固理也。而其所资而知觉者则乃气也。今既以精神知觉并言之则。精是那阴魄之记得住底。神是那阳魂之警得出底。而此所谓知觉者。只道它魂魄之记得主警得出者耳。人之死也。其气已尽。理虽自如。而其所资而知觉者。已泯然乌有矣。此等处不可不将知觉带精神并做气看。如以其理之公共自在者。而遂亦曰人死而知觉不灭云。则得无近于贪天功作己私。认道理做精气者耶。且须合所答连嵩卿,廖子晦等书。参互而详究之则语脉之自有着落。可历历辨矣。惺窝所谓生人之性。不可不带言于精神知觉者。亦恐其无益于性也。厚允之以知觉为气。固出于发难。而曾与之镇日面确。未得颔肯。不知近日作如何究竟耳。其所难头项甚多。而今不能记得。无以副俯索。疏漏多谈尽可愧。
但审主资之别则元非有两般知觉。盖知觉者理也。智之德专一心而涵众理妙万物者是也。其知觉之者气也。精神魂魄之静而记住动而警出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7H 页
者是也。理而无气则虽有能知觉之妙而元无方知觉之迹。人之死也。理非已有。而气则就灭。以此以彼。更不消言知觉。此处甚细。试推之如何。
答潘谦之书所云知觉正道却此心主宰之妙耳。凡其下语。极有称停。惺窝丈之一例作气。未知其何由尔。更以书问之如何。
答李致维
淡泊二字。以言治心方法持心境界则可矣。以此为心体则便做病。心固是虚灵底。而谓昭昭灵灵则便不佳。心固是湛然清明底。而谓淡泊则便自别。儒禅之判。只争得些子耳。且道淡泊字之意思气像。其果与虚灵光明等字。同否异否。此有伊蒲塞气味。彼有金玉其章。日月其辉底意像。试以此更思之如何。
答李致维
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大山只做顺辞。而九思翁则看作反诘之辞。鄙见遵九思。而端溪丈力主大山说。然其言曰若无天地万物。是无可爱无可同无可贯。岂不亏欠了分数耶。此则又非大山之旨也。且引程子所谓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说。以證仁体之体。此则又不审之尤者也。执论甚硬。殊无烂漫之望。故只得已之。然常恐已见之拗滞而枉疑了博雅真诠。客秋得洲上印可。今又得老兄相契。自是可有恃而无恐耳。深以为幸。曾答端溪书。拖长不能草呈。日间如得面晤。可相悉。
答李致维(丙申)
衰暮又乱离。安得不黯黯增怀。一纸之施。尚未能先。拜书忸怩。继之以感诵。第审体上新经尰患。荣卫尚欠本分。区区贡闷。以我蒲柳。测兄松柏。固难相方。而要之冉冉是下山之日矣。刚彊可冀常保耶。惟务自保啬。勿与世颓靡则斯为完人健夫。享有清福。是切颙祝。且自愿也。钟锡一顿蹉跌。又此伽峡。浮萍逐浪。祇足自苦。准拟以月前走茔下省扫毕。兼修积滞人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7L 页
事。小痈猝起于右胫。不移席殆二旬。今则虽少可。姑难于跋履重险。至日且迩。茶参更无人可摄。以是方逡巡。眼前劳攘。任它自由。卷中伎俩。亦复疏退。此生终竟将税驾于何地。幸肯惠良规。偕归寡过。则岂非旧好之深仁耶。允敷先发。略此凭谢。馀当面悉。不遑缕缕。
答李致维(丁酉)
酒尽离亭。三复隐侯之诗。深有感于灵芝岁暮之叹。归来峡寓。谁与晤语。李哀之来。奉展清翰。审体上感冒。想因春候不调。衰暮善病。苟因此珍啬。亦不害为养寿之端。为学亦犹是。患难忧戚。天之所以玉女于成者也。承喻动亦静静亦静。深得主静本旨。此可见平日涵养工到。命辞无差矣。擎维坚欲多着静。且喜说觉字。想其志弱而气短。耐不得烦扰事。故颇留心于息虑凝神之工。瞥见有灵明底境界。故遂以自信而为言如此。然若一向恁地务求灵觉。则窃恐内照已定。而才遇事至。便生厌恶之心。勉强应接。不用真情。只苟且为姑息。以速返我虚静。而成就得死底惺惺而已。此程门所以只道个敬字也。有事无事。一敬常存。则动亦静静亦静而不靠于一偏矣。古人为学。煞多于发处加谨。盖虽体立而后用行。然亦必用正而后体正尔。龙蛇之蛰。尺蠖之屈。亦非有意着力于蛰与屈也。当蛰而蛰。当屈而屈。岂于可动可伸之时。而犹欲藏闭卷缩。以待其有觉于至静耶。望于联床之夕。另加讨论。并以见喻。月浦集跋语。被诸公苦窘。不免试为。然笔退辞困。太不成样。废掷之至可。删而正之。亦或可也。幸与擎维,孔维并施斤绳。且以此纸雷照。夏间仍与衡七周旋否。想有许多讲订。恨不得致身而听其一二也。
答李致维
山居瑟索。梦寐未尝不在故人。得书怡悦。警发殊多。犹不若握手联膝。坐谭娓娓也。人情殆无尽。向衰尤苦难合奈何。所幸起止无甚愆。且能有山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8H 页
海远想。足见静养有相。真乐会腴。区区曷胜健羡。衡七言盛论有理体气用之云。信否。此恐更或商量。盖此心之理。未发而立乎阴曰性。已发而行乎阳曰情矣。则其体其用。固不当两截看。初非静无气而动无理也。傥其不然否。冥翁集头面已整。比前似洁净。人言之四逼。只应为数三君子专之之故尔。已劝衡七成一会于山天斋。邀乡中老硕。一番对订。细道其去就删补之由。如是则群疑自当冰涣而众长亦可采集矣。未知于盛意如何。妄或有标付于诸卷者。而编年尤多。是在佥谅。非谓其必如此也。月浦集跋。本不堪用。被诸公强窘。不得已而出之。只冀点改。匪要涅梓。今乃直付之剞氏耶。惊惧不可言。窃恐仁爱于贱交。犹不肯尽心也。亨橹乍接。可认为法家子。其先迹甚伟。秉笔者所当不辞。钟非其人。无以应孝子之求。可惭也。钟于此等。誓戒已定。不可猝渝。老兄已俯悉矣。而不能挽住此人耶。尤可怨也。钟仅得一个孩子为幸。然藐焉哉。其成在何时。锦山之游。方与忠汝结约。然尘土役役。其能有䦘风真缘否纸尽遂已。
答李致维(乙巳)
世险如此。吾辈未易合并。有怀莫纾。愁如之何。际承垂讯。所以见教者备至。钟感激佩荷。且惧无以称爱德之厚眷也。第审燕超节宣清泰。令仲氏慎度稍复。联床之乐。日以怡怡。是不胜颂昂满万。钟苟且不绝。忍见国势之至此。愧甚顽甚。不可道也。谕以一鸣立仗。在义固然。顾今 圣意非不欲有为。特政柄已属外国。纵有良法宏猷。莫之自由。际此而空言大叫。其为自求名则得矣。恐因此而愈加组织。以促不忍言之祸也。叹息饮泣。宁欲无言。日间见 恩批于新闻。方悚息以俟 宣到作如何计。然亦恐无地下手。以纾 丙枕一半分之忧。奈何奈何。语类事承示可惊。士谷之密请于钟。而钟之径许于密请。俱是私意相缔。以招众怨者。夫以斯文公共之事。而乃有一二人者闪忽阴秘。果如来谕。则为士林地当斥其人而不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8L 页
与列斯可矣。乃蒙盛眷。犹欲相招而共商。在故人则甚厚。为钟与士谷者。其更何颜以上下于此事耶。请尊兄之且权倚阁此一汉于闲地。惟团辑同志。以完盛役如何如何。所望惟诸公之廓开一副公平底心法。决去猜疑忮求之或有一毫存于中者。以无累于卫道尊贤之举。区区甚望。
答李致维
世乱身且病。梦寐谵呓。何尝不黯黯于乡关云树之间。故人情厚。捐手翰相问于群诃众摈之中。虽分外感激。深以或延累于清德为惧也。从审际玆。起居增护。友床联究。益觉吾道之为寄命地。而造次颠沛。不可须臾离。俾后进少辈有所恃仰。区区甚切钦叹。时象宁欲无言。惟在我者恐不足以抵当。穷冬琅玕。尤岂非晚节之所加励者耶。钟无状甚矣。生平伪冒。到今破碎无馀。其为师友之羞极矣。犹顽不即死。一缕之微。呼吸在阳界。人之唾骂。固其宜也。语类既赖诸公热心卫道。了此板役。殆天意若阴相之也。其藏护永久。亦应有造物区处。恐非人力容私。惟随地随宜尊阁得完。何处不堪为朱夫子书室也。幸老兄之另下商量。非钟之垂死所能远谋也。仰惟财恕。孔维西游。人言又狼藉可怖。然窃想他胸肚里积载得周孔程朱万卷书。正恐无地可容外来邪说。岂至如人言之太孟浪也。但莫若早唤归。理会在閒界事业。亦足以利吾用也。如何如何。气短神疲。有怀不既。
答李致维(壬子)
吾人住世。便是游魂幻梦。梦而相接。觉而相思。未知其孰真而孰假也。承书知有梦境奇遇。此固仁爱之缱绻久要。神思之注发于枕席也。庄周之蝶。想亦栩栩然翔集于南溪云树之杪。而钝根不化。毕竟为吾丧吾于觉来之后。而嗒然以忘之尔。亦足嗟也。书发已经岁。更惟燕养体事一味加护。川声入户。灯影照书。怡然起止。抑可以游神于千古。而视尘寰若梦外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9H 页
矣。区区不任向风溯仰。鋾焦头之烂尚未瘳。而露地之睡犹自若。顽矣哉此命也。甚欲与生平故人一握而欢。以毕此生之缘。而病虫既不可蠢动。老仙又不堪以筋力为礼。两望落落。谓之奈何。秪祝加餐增强。德与年邵。以慰瞻恋之私。
与宋舜元(民用○丙申)
客冬认我入险中。思欲奔走以救之。跋履冰冱。守岁于旅舍。在春及秋。谓我漂离可矜。臶辱筇鞋。握手劳问于穷山之厓。甚焉哉。仁执事之爱钟锡无已已也。钟游而局。伶俜半岁。尚不能踰绀岳一步地。趋叩云扃。以少谢厚意。知罪知罪。海量可终恕否。第问曩日挈嘉朋俦。做几处遨游。归检书丌。古人尚无恙。篱根霜杰。足以相期于晚节否。吾辈已老冉冉矣。气衰不足强。世故又千层浪矣。常恐其恁么蔑裂。一朝忽遇震撞。不能保其素守。以忝生而为师友羞。每念之不胜懔然。钟颓懒末由自奋。专望徒侣提掇。庶乎其不迷于晚暮。爱钟无已已如仁执事。尤宜到所箴饬。俾有以同归于正。不但寻常而已者。是乃所以终其爱也。今方谋一巢于伽北林中。为闭门龟缩地。从此声息可易达于仙居。有便辄惠嘉言。以替盍簪讲习。馀祈加餐自彊。
答宋舜元(戊戌)
忠汝从轩窗还。历历言数日款甚乐。且传辱惠书。存慰娓娓。新年信息甚大。于以纾恋郁之私而忘此生之为孤介也。图书泉石。起止宽绰。以是怡神。日有馀地。门外呶欢。何足上心。古人之学。必曰为己。如或以世以人而激于愤疾。遂欲毁冠裂裳以自废。则所谓为己者果安在哉。吾辈今日政宜益硬脊梁。抱考亭陶山之编。反覆参验于身于心。一或差谬则痛革而反之正。苟其默契则固守而勿失。人之道好而不必加劝。人之怒诟而不合沮丧。勿激勿随。以尽吾为己之实而已。幸老兄之加之意也。直夫,敬夫,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59L 页
羽若,子敬诸君。皆不可不知此意也。望布此悰悃。毋或少惰。闻敬夫病甚危可惊。日閒有生意否。鼎之不能饘。垆其能蔘𦬸耶。思之噎噎不能平也。三峰书堂落成在春暮。老兄不可不临。须趁会辅契事。动诸君偕作。迤逦向浦上。做一番簪盍甚善。伏惟谅至。钟锡今旬当有丹丘行。孩囝疹馀苦嗽。方药无灵。恐未可舍置而走外也。
答宋舜元(己亥)
傅岩一别。迄今惘然。若有所遗也。匪意宠函委僻寓。对灯披读。欢然若川塾团晤时意像。况惟燕体恬胜。殊慰恋郁。似闻胤友鸾弦有续。老者可有养也。是切仰庆。钟锡破榻呵寒。神思枯涸。残编披玩。只自消遣。宁有实理会可藉于晚暮一分耶。悼叹而已。俯徵文字。窃恐孝思之有未及谛当者。盖不佞之于此等撰作。非重其言也。诚以其言之轻而浼于所重也。况一世怒骂。近之者辄遭收司。今以尊敬之地而涂此名姓。播之万目。其将哓哓之并延于原编。而有掩置而不欲观者矣。岂敢以窃附之荣。而强颜吐丑。以秽金粟之头哉。伏想已照逮而不以迫也。便遽酬剧。不能尽意。
答宋舜元(庚子)
衰暮相望。过从固未易。而赫蹄传信。亦复动淹旬月奈何。首夏有书。昨才承领。梦寐之遌。深感见念之勤。而华胥黄粱。未足以喻其乐也。但审有家惨村警之不堪忍者。而且无谁某指定。可噩又可疑也。今既数朔。正惟菑沴消融。庆祥日集。起居神旺。玩心益高明。区区奉颂。钟锡怠胜于敬。义夺于利。日常点检。秪恐惧惭忸而已。仁爱其有以振励之耶。朱先生之传重告庙。来喻所谓特明立孙之义者固得之。而亦以其衰病已甚。不能躬拜跪。故传重于孙。而且令二子摄事耳。语类僩录在戊午。而曰礼虽有七十老而传。则祭事不与之说。然亦自期年至此。必不敢不亲其事。自去年来。拜跪已难。至冬间益艰辛。今年春间。仅能立得住。使人代拜。今立亦不得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60H 页
了。是时先生为六十九岁。已不能临祭拜跪。故至明年七十而准礼致仕。因以传重。想亦不能与于祭祀。然其主祭之名则应犹未改尔。观于答赵尚书书。言不可递迁之义则可知矣。小记所谓为殇后者。恐只当以注疏说为正。此即曾问注所谓以其伦代之者也。以其因殇而入后于彼家。故谓之为殇后。非谓直后于殇者也。陈注以为不俟二十而冠者。为之后者即为之子。然经既云丈夫冠而不为殇。则为冠者后。岂当更云为殇后耶。曾祖在而孙服祖斩。礼虽未言。然在曾祖则已虽未成适。而在祖则已便是适孙也。适孙而安得不为祖斩耶。猥蒙谬询。不敢不复。其有未当。幸勿惜重以见教。
答宋舜元(辛丑)
万竹山前之别。黯黯不可为情。黄溪吟赏。深恨无人唱谪仙词。以胜玆游也。冻雪封岩扃。病寒猬缩。无与晤语。书来一读。爽然有起色。感故人之有惠于良剂也。第审海观归来。胸次增浩浩。竹屋绳床。琴书益有幽趣。临风寄想。是切崇仰。先集印役。办了几帙。缃䌙已完。士友咸以得一读为快否。子敬诸君冬间做甚工夫。深愿得其一二也。钟感冒呻呓。经旬伏枕。往时无此。今乃至是。料当符到。渐催颓堕若许。而志业无成。奈何奈何。物无主宰。钟以为是黎翁之一时偶言。今必欲把作定本否。胶公驳之固当。但胶公胸中自有数万甲兵。岂恃区区蚍蜉之外援耶。况钟之力又不足为蚍蜉也耶。来谕责以物有主宰。出何往牒。然钟亦问物无主宰。果有前人说话否。窃以为才道是心。便是他一身之主宰。若曰人有主宰而物无主宰。则是人有心而物无心也。其然否。人之心得天理之全。故其主宰之妙。周遍该括。无所不通。无所不推。物之心得理之偏。故虽有此主宰之实。而不能致主宰之功。间或随其知之所通而亦略略有主宰之可见者。只及其所得之分数而止。但不能周不能推耳。如随蛇之含珠以报恩。唐猴之不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60L 页
肯为贼奴舞。董生之鸡翼覆狗子拾蚁要哺。温公之虪每食退后分置他子。此类皆可谓全无主宰而能耶。尝闻群牛之夜于山者。必聚其子犊于中。诸父牛母牛皆环卫成阵。头角向外。以备豺虎。其慈幼之仁防患之智。而区处周密能如此。此不可谓无所主宰也。如以其不能周不能推。而便谓他无主宰。则愚夫之至冥顽至钝浊者。有不识四到利害是非者。此亦可谓无主宰乎。人物无分四字。此黎翁之要压倒人底大话柄。然钟与胶公何尝谓人与物主宰之心。一同而无别乎。朱先生尝曰天地间非特人为至灵。自家心便是草木鸟兽之心。但人受天地之中而生耳。此等说亦将以人物无分弹斥之耶。盛论仅发端而不明言其曲折何也。无乃欲虚张旗帜为疑兵。以阴援黎翁耶。好呵好呵。岁色遒暮。吾辈又将加老矣。惟愿保啬自重。俟早春幸不惮一光于林庐否。
与宋舜元(壬寅)
春暮崇函。昨始承读。犹幸其不值洪乔也。迄此榴炎。筋体增强。惟忧已霁否。閒中想不住玩绎。有许多勘定。窃愿参听其一二也。衰證公道也。何得免。特以来日之把玩无多。惧不能毕力于本分为可歉也。晚求遽作各天人。是更何处得来。玆不禁后死之悲耳。物无主宰。未知黎翁与老兄从何处得之也。钟则以为才道是心便是一身之主宰。须是无心。方可谓无主宰。若谓有心而无主宰则是又分心与主宰为二物也。若以其不能致主宰之功。而遂谓之无主宰。则非惟物也。凡下愚极痴之不辨四到者。桀蹠之一生汩没于人欲者。皆可谓之无主宰矣。来谕虽曰古今人援證之众。然古人岂有谓物无心者乎。且以慈幼之情。为形气之发。则是乃认道心为人心也。其谓之无主宰固宜矣。黎翁于人兽界分。大故直截剖判。岂不诚痛快。但古人只曰人之异于禽兽几希。如此而已足矣。未尝言禽兽之都无义理都无主宰尔。则夫何必加深一格。欲并他若干所得之理而空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61H 页
阙之耶。君子之论。恐不必如是之刻核也。老兄试思之。
与吕南翁(轸奎○辛丑)
涉险阻相寻于岩屋。不一而再。非故人厚可得耶。而龟城追随之约。自我负之。乃不一而再。以无信报有信。贤不肖之相去若是哉。自讼惶缩而已。及此冬寒。林居养閒起处不愆。玩究之乐。不以衰暮而少懈否。顷者梦作之见寄。足见仁者谬爱不忘于梦寐之间。而惠此箴警。感荷恩私。惟恐不能奉承尔。谨步韵以呈。一笑而斤正之是望也。钟锡月前南游锦海。未始不为大观。然眇者之于青黄。何足以会其美哉。今则颓然是蓬底物。志倦神疲。末由自彊。伊可悼也。望仁爱不替时赐绳督。幸幸甚甚。那当一聚。叙却多少。馀乞增啬保重。
答河海祚(启滢○庚子)
伏承惠状。审有尚右之戚。矧伊情地之惨绝。尤足以疚友爱之衷。摧悼痛割。安得不如示云云也。只乞强自宽抑。以慰远诚。且审峡寓已撤。先庐攸芋。杨家之帏幔重整。韦宗之花树交融。区区不胜健羡之至。自顾萍蓬之靡定。只影枯槁。梦寐乡山。归老无计。有愁而已。抚躬如之何。重以百愆日集。炳烛无功。为物之弃。毕竟草木之腐。适足为仁人之怜。乃盛谕漫加推奖。令人面热。钟虽欲仰喙分疏。曷之胜道哉。不如默默以卷置。咄咄以奉怨而已。伏惟仁爱亦当已悔其遣辞之偶失称停也。俯询二事。识陋何敢质。但仪礼丧服不杖章曰为姑姊妹女子子适人无主者。其传曰何以期也。为其无祭主故也。今令姊孺人虽无夫与子。已取后以承之。则是有祭主矣。恐不可以无祭主之服而服之也。祭在月朔。祝辞先辈未有说。尤不敢臆对。然既称朔又举日。果不免床叠之嫌。是以今礼家遇此。多只云某月某干支朔日。而更不举初一字。又不叠书干支。窃恐此可遵用。未知如何。崇函以元月发而抵此于昨昨。五舍递信。若是艰梗耶。所去胶公书。尚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61L 页
未传付。盖胶公日前作角山吊行。姑未返耳。刚公感天行几濒危。近幸稍醒云。衰暮相望。末由展抱。临风饥渴而已。万祈倍加啬养。晚修弥贞。
答金舜皞(凤来○戊戌)
云山十里。黯黯乎新年之想。际承宠翰。审体度乍愆。饯迓靡宁。画狮悲菌。慈怀掩抑。伏惟鬓茎增雪。吟眉屡皱矣。望随境理遣。克延天和。钟锡亦以孩们疹警。惴惴经二旬日色。寓况益酸凉。无以自聊。流光催老。而志气日索。惧无以成得人而将就逝耳。悼叹如之何。乘暖一畅。岂非宿愿。第以贱踪方罹伪禁。唾骂纷集。窃恐一番徵逐。却连累于一夥尔。终不若关门闭蛰。自乐其自困而已也。未知老兄可矜恕否。昉洞老人。为营新栖。方煞费意匠。似未易作閒抽动。并谅如何。
答金舜皞(丁酉)
十里而时月之阻。自顾诚欿然也。乃不较而赐之存讯。穷林雪壑。顿觉春意融融。仁爱之于物。固若是耶。况谨审养閒多暇。体宇崇泰。东床有喜。冰玉交辉。其乐尤可想也。胤友有此好资。诚宜懋学以展拓之。须趁閒光阴惜取得掴捧之工。如何如何。钟月前往苞山。病淹跨朔。其归也掠过仁庄。而久旅行忙。不遑于乍候。追后始闻。其日之为吾兄迎客时也。恨不得与乐于杯酒之夕也。虽然钟合下无状。横惹群憎。方缩首闭气。不敢屑屑追从于稠广之座。老兄亦可谅恕之矣。寒威比酷。杜门搜故纸。与阿侄传看。寂寥中亦颇觉拙法之有清趣也。但乳孩久病。不能不恼却神精。自量恶业未尽。恐又终不能保此一块也。
答柳圣老(远震○壬子)
馀生无几而久要若相忘。是诚何物哉。承书感慨。殆不能为情。倖审燕养冲卫。可想金石之刚。不以风霜而遽销泐也。群子且能善养志。含饴弄孙。亦足以自怡。临风慰仰。鋾顽不即死。可耻甚矣。儿辈痴而悠悠。亦复何谓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462H 页
哉。俯索先碣。鋾非所堪。甲管已久。思涸气竭。末由自强于是役。非一日矣。今于贤孝之嘱。不能自外。草草构呈。以听去就。惟照谅为佳。此身更不可动。尊兄亦隆年矣。更不可一晤而止耶。临楮不任作恶。馀希照在。
答郭舜九(瀍○辛丑)
一源而路人。生六十年不相识。自祖先视之。宁不蹴然。猥蒙腆念。辱惠通讯。命胤子存视于穷谷。周亲之仁可感。而先施之未能可愧也。仍审有搯掌之戚。岂神之不祐于德门有此耶。区区且惊且疑。秪愿顺命自宽。勿以无益伤有涯幸甚。尊先公遗藁。略绰奉阅。可认其至行邃学。自足不朽于终古。区区不任慕尚之至。承谕见责以弁文。顾荒陋浅俚。不敢以秽佛头。只为属籍之私。不能自外。为缀小跋语以写呈。览至可去就之也。第念遗藁之涅枣。将以寿之世也。则梳洗丁乙。不可不极其精缜。今按来本。恐或有可商量者。望须博订于具眼。期无馀憾。不必以匆匆成帙为快。如何如何。衰暮相望。晤语未期。临楮不胜𢝋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