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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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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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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冒编中
天地有化。所化道也。帝王有治。所治道也。圣贤有教。所教道也。
天地之为化也。化物于道而已。帝王之为治也。治民于道而已。圣贤之为教也。教人于道而已。
化物于道。是曰天地之化也。治民于道。是曰帝王之治也。教人于道。是曰圣贤之教也。
○天地帝王圣贤一于道。势相因也。
天地自化。化之行不行。不无所由焉。帝王自治。治之兴不兴。不无所由焉。圣贤自教。教之明不明。亦不无所由焉。
故天地之化之不行。由于帝王之治之不兴也。帝王之治之不兴。由于圣贤之教之不明也。圣贤之教之不明。由于非道之教之有害也。
故圣贤之教。不可不明也。去非道之教。圣贤之教明矣。帝王之治。不可不兴也。明圣贤之教。帝王之治兴矣。帝王之治兴则天地之化行矣。
○天地健顺合德。高厚合体。气合而絪缊。生生物来。物生不匮。动植飞潜。芸芸职职。动而万万其体。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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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其色。飞而万万其形。潜而万万其样。洪纤巨细。充充优优。洪而不夺乎纤。纤而不假乎洪。巨而不压乎细。细而不依乎巨。并育而自成。天地之仁。有如斯也夫。
健顺殊德。高厚异体。洪纤巨细。物差其分。物有男女。男刚女柔不同。生有人物。人贵物贱不同。于人而贵贱尊卑长少贤愚有等。秩秩有序。井井不乱。天地之义。有如斯也夫。
天地以此仁义也。仁义于人而道焉。曰天地人三才也。
○人而不知天地可乎。天地人我而生我成我也。百体我也。五性我也。五伦我也。人而欲我为我。不知天地可乎。
帝王知天地而恭默体道。为政事而已。贤知者知天地而务修德业而已。愚不肖者知天地而谨行职事而已。
人岂独我我而已。众人万物同天地也。人我物我也而后为知天地也。
○知天地者。其圣人乎。
知天地如何。知我则知天地矣。知我如何。知我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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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则知我矣。我之性情。得天地之性情而性情矣。故知我则知天地也。
圣人言正大于天地。有我正大。故知天地之正大也。
故圣人致中和。而天地位焉。万物有焉。
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知天地者。其惟圣人乎。
○天地有定理有定形。有定象有定数。不知天地。而又以私智偏见。妄加说话。即是诬辱天地也。生于天地而不知天地。庸而非罪。诬辱天地。罪莫大也。
○天体浑然圆大。而有北辰南辰两枢。地体高下平险。而有北冰海南冰海两轴。日月运行东西。而为昏明推移南北而为寒暑。
大哉天也。均其圆大而覆万物。至哉地也。均其广厚而载万物。盛哉日月也。均其昼夜寒暑而消息万物。
天譬则大君也。日譬则大臣也。天于穆在上而掌日运化之柄。以之行四时焉。君恭己南面而掌臣宣化之柄。以之行庶政焉。
天地均覆载。日月均其照。一天地均同而无分别乎。非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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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人身乎。人身有头足背腹。物亦无不然。人物生于天地。必肖天地也。天地岂其不然乎。
天虽有两枢相当。地虽有两轴相持。物无有不对。而亦无均齐之对理也。故两枢两轴。各有为本末头尾者。天地之体。虽均覆载。凡生物气血。均遍全体。而体有部分理也。天地为体。岂无前后面背于其间乎。
何以知其有本末头尾也。以在天成象。则星辰之大者。在北而不在南矣。以在地成形。则物生之盛者。在北而不在南矣。何以知其有前后面背也。以天地则天地之行顺逆交媾。而风气嘉会非皆有也。以人物则神圣多出。而文明大发非皆有也。
不知天地之有此。则是不见人眉宇清莹于面。手容揖游于前。而抚脑后而曰吾知人者也。
○异哉天地之有为也。命河之马洛之龟而负图书而出。出必于中国也。出不他而必于中国也。必有以也。
是有天地之法象而尽焉。天地以有法象而出之也。欲其有行也。欲其有行。必于其可行之地也。欲其有则也。欲其有则。必于其可则之人也。
天地有明也。知非中国。无可行之地也。知非圣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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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则之人也。
故孔子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则天地者圣人也。知圣人之所则。则知天地也。
○伏羲始画八卦。以著天地造化生成之本形。所谓先天八卦是也。文王因迁转八卦。用作天地造化变通之位置。所谓后天八卦是也。圣人之则之。有此二体。而天地之理象。无不尽矣。尽乎其理象。惟曰中国乎。
○省斋先生曰。先天八卦横图乾坤定位于始终。而六卦并包于其内。圆图乾坤定位于上下。而六卦分列于两边。
八卦之德。建诸天地而考其象焉。物之健者莫盛于天。故拟之于乾。物之顺者莫盛于地。故拟之于坤。动物者莫如雷。而入物者莫如风。故拟之于震巽。陷物者莫如水。而丽物者莫如火。故拟之于坎离。止物者莫如山。而说物者莫如泽。故拟之于艮兑。
乾坤者六卦之统也。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震巽者阴阳之始于下也。而雷风者物之有气而未形者也。坎离者阴阳之进乎中者也。而水火者物之有气有形而未有质者也。艮兑者阴阳之极于上也。而山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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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物之有气有形而又有质者也。然以伦序言。则震巽为长。坎离为中。艮兑为少。故以变化言。则雷风为最。水火次之。山泽又次之。此八卦之象所以不可易也。
八卦之象由四象而分。故凡同宫者阴阳虽分。而其类则未尝不一也。天者天也。而泽者天之下陷者也。地者地也。而山者地之高起者也。火是炎上之物。而雷亦有发扬之性。水是润下之物。而风亦有透人之之性。故天地间。雷电常相随。风雨常相荡。
以地界言。则天覆乎上。地载于下。日月东西出入。山镇西北。泽注东南。雷起东北。风生西南。往来不穷而人物并育于其间。考之四方风气。极南大热。以其纯阳之乾也。正北大寒。以其纯阴之坤也。东西寒热相杂。以具阴阳之交也。然左三卦阳多于阴。故近东则温胜。右三卦阴多于阳。故近西则凉胜。小而一国一州。亦莫不各有其候。细验之可见也。
以天时言。则坤之半为冬至。乾之半为夏至。是何也。艮之一阳渐消。至坤上之半而尽焉。既尽则复生于下之半。浸长至震而成一阳焉。既尽复生之间。不能容一息。此其冬至也。乾之为夏至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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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之半为春分。坎之半为秋分。是何也。离之为卦。以阳包阴。以数则二为多。以位则中为主。参互称停。势敌相半。然其进退之交。正得相半时。亦不容一息。此其春分也。坎之为秋分亦然。
震之半为立春。兑之半为立夏。巽之半为立秋。艮之半为立冬。是何也。震之一阳。虽根于坤而伏在重阴。微而不形。至震半始著形而为一阳。故自此以前属之冬。自此以后属之春。兑之二阳。虽本于离而至兑半。始得正位乎中。而一阴之渐消无形。亦自此始。故自此以前属之春。自此以后属之夏。巽之为立秋。艮之为立冬亦然。此一岁历数之始终也。远而一元之开辟。近而一日之晦明。无不贯乎一者也。
○省斋先生曰。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此后天八卦成位著象之大体也。原卦位之所由成。则震巽木也。置之于东方。兑乾金也。置之于西方。坎离水火也。置之于南北。坤艮土也。置之于西南东北二隅。如斯而已也。即夫成位而观其象之所著。则五气顺布。四时流行。而上帝出入之度。万物生成之序。尽在其中矣。
何谓帝出乎震。正东者在四时为春。天地于是生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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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而震以一阳初动之卦。直乎其位。故曰帝出乎震。
东南者春夏之交也。物生至此。一齐毕达。而巽直乎其位。故曰齐乎巽。物之洁净整齐者。即巽顺之德也。
正南者夏也。品物流形。文章有可观。而离以明之德。直乎其位。故曰相见乎离。
西南者夏秋之交也。物生既盈。至此乃休养。而坤以厚载之德。直乎其位。故曰致役乎坤。
正西者秋也。物既成熟。有润泽说豫之美。而兑以泽之象说之德。直乎其位。故曰说言乎兑。
西北者秋冬之交。剥极纯坤之时也。而乾以至健之性。又有为金之象。而直乎其位。故曰战乎乾。亦圣人扶阳抑阴之辞。与坤上六龙战于野同意。
正北者冬也。万物生成功劳既就。有归藏之理。而坎以隐伏之象。直乎其位。故曰劳乎坎。
东北者四时之终也。而艮以止之德。直乎其位。故曰成言乎艮。然旧岁既终。嗣岁之春。亦始于此。故又曰艮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此帝之出入之始终。而万物之生成。亦一周于其间矣。
孔子陈先天卦画。言易有太极。叙后天卦位。言帝出乎震。此其所以不同者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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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与帝。一是上天之载也。以其为万汇之根柢则谓之太极。以其为万化之主宰则谓之帝。先天卦画。明象数剖柝自然之序。故首揭太极以为之本。后天卦位。明造化流行生成之妙。故首称帝以为之主。言各有当而理则一也。
○省斋先生曰。后天八卦。明人伦正位之体。
坎离中男中女也。定位乎南北而主正中之德。乾坤老父老母也。受养于西成之方。而隅又无事之位。故分居两隅。震巽长男长女也。倡事于东作之方。而男又有事之主。故特居正位。艮兑少男少女也。或从教于伯仲之间。或近侍乎父母之侧。此数者父子兄弟定位之大体也。
男四卦同居南面之位。女四卦同居北面之位。男女之际。堤防斩斩。其不得已而相接者。惟老父季女恩爱之地。胄子家妇干蛊之位而已矣。且男与男齿而不与女为序。女与女齿而不与男为序。男女异长之象也。
长男少男为八卦全局之始终。而长女少女为阴卦一偏之始终。男统女而女不统男之象也。
男卦则长中居正而少居隅焉。女卦则中少居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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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居隅焉。男贵老成。女贵壮少之象也。
此数者。男女辨位之大义也。圣人之所以立教于万民。万民之所以率教于圣人。只有此事而已矣。
凡此人伦之体。在先天之位则如何。先天之象自然而已。
二老对位于南北。而二长居其次。二中又其次。二少又其次。此父子兄弟先后之序。所以自然而成也。
父与母既敌体相配。而三男三女两两作耦。无一空旷。又中男往居阴仪之中。中女来处阳仪之中。长男少男共抱北方之二隅。长女少女齐拱南方之二隅。莫不有相求之状焉。此男女交媾之道。所以自然而成也。
乐而玩之。岂曰无可观。特比后天人伦之体。则父子兄弟先后之序。是为天地之自然。而无以见圣人财成辅相之功。男女交媾之道。是为禽兽之同然。而无以见吾人礼义撙节之教。故先天之卦。只以天地山泽风雷水火立象。而人伦之目则亦置之而不举矣。
后天之位既定。而占天象察地理授人时。下建阴阳百家。凡以五行为术者。由此法则顺而通。舍之则窒而不可行。至于今莫之或改。上自王公。下达闾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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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华夏。外而夷狄。凡有父子兄弟夫妇之属者。用此道则治而安。悖之则乱而不能存。至于今莫之能违。呜呼其至矣。将与天地偕终始而不废也。
后天之位。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此固正家以定天下之道。王者正朝廷之体。及朋友相辅之义。无所见焉。此于人伦。有所未备何如。
大传不云乎。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此。此言足以尽王者正位之体矣。又观帝出乎震。成言乎艮之言。则王者首出庶物。始终万事之德。亦可以深体之矣。
四阳卦皆南面。四阴卦皆北面。于是贤者布列庶位。以长人为体。能者分治百职。以事人为事。而朝廷之体立矣。有德者以德相聚。都俞吁咈。有才者以才相聚。切磋琢磨。而朋友之道广矣。人伦全体于此复有所阙乎。
○天地万化之象。易六十四卦横图而尽焉。古今万变之形。六十四卦圆图而尽焉。有不爽也。
横图乾坤左右。阴阳分背而相敌。天下进退强弱之势著焉。圆图乾坤始终。阴阳反复而相因。古今屈伸盛衰之机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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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乾首坤尾之间。大可观阴阳尊卑之分。坤尽复生之际。正好见天地贯彻之心。知此则知天地之大者也。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言。圣人知道也。故存而不言。存而不言。有无穷之意。见于其间矣。
有言世界有多数有多指。多数昔西竺也。多指今西洋也。有数有指则有穷矣。虚誇大而自罗其不知道也。
○天之北辰南辰。与地之北冰海南冰海相当。而为天地动静之机要。
故南北辰居两端。以张一天运动之势。南北冰海在两头。以持一地确静之力。
南北之冰海。固以日远也。亦有见表乎其持静也。西人言日居中不动而大。地球系日动转而小。地球小于日。则日大通热之中。地之两轴元自照。及其更有照而近时。自不成冰海矣。又其通明之中。地球碍日处成阴。如山隔日而已。岂有昏黑生星月乎。且地动如其所说。则北辰宜有隐见远近。诸星宿皆有推移南北而不然矣。岂星宿同地球推移乎。太甚烦挠矣。盖亦未见不然不得之故矣。其他为多不通。非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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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于理。亦不得于形也。
○天之有道而四时成岁。日之有行而廿四节立。月之有行而三十日积。三者各有其道。各有至理。有不可浑焉。
西人为历。主日主节而称时称月。违一岁之温冷寒暑。违一月之弦望晦朔。不达于理而不得于名也。
尧置闰月。孔子行夏时。万世不易之法也。
○不知道而不知天地也。轻侮天地。伤破天地为胜事。杀灭人生。销残物类为能事也。
生于天地。得天地之心性而至此极者。诚亦非意料及也。
○人物生产于父母。生成于天地。父母小天地也。天地大父母也。不知天地之为天地。则不知父母之为父母也。不知父母之为父母。则不知天地之为天地也。
故人之有灵有道理。无不知父母天地也。物虽灵不如人。理不有明。犹或有知父母天地也。
西人以所生者为肉身父母。以天主者为灵魂父母。爱敬在彼而不在此也。至以母子譬之瓮储水。为暂时寄寓而不以为德也。天地为天主大主宰所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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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而不以尊敬也。其于天地父母。都不知所以为天地所以为父母也。
西人以天主为有圣父圣子之目。圣父真天主也。圣子耶苏也。耶苏为教。世而下降也。其从何而见有天主为圣父。耶苏之为圣父天主之圣子也。
闻耶苏磔死于犹太国。其为造成天地大主宰圣父之子。行乎天地。宜莫谁何。乃见害于些小人物而为磔死乎。无理甚矣。至人无误死之理。
夫西人不知道。有是见而有是言也。是其言可行于有知道之中国乎。
○天一也。太一天之一中也。地一也。中国地之一中也。有众其人也。帝王之位其一中也。有多其术也。圣贤之道其一中也。无一中。物无依焉。
○有天地。不可不有物也。有物不可不有人也。有人不可不有帝王也。
是故天命有德。立作帝王。帝王天地之大宗子。人物之大主宰。承上接下而立焉。其位崇哉。其事艰哉。
○故帝王居位。上以仰乎天健而运化。恍然思其则焉。下以俯乎地厚而载物。瞿然思其准焉。周视民于四方。好生而好德。怛然思其遂而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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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春以生之。无不发焉。秋以成之。无不利焉。风以行之。无不动焉。雨以泽之。无不化焉。
昌之以仁。无不起焉。方之以义。无不止焉。和之以礼。无不逊焉。疏之以智。无不畅焉。存之以信。无不实焉。
以之君臣而君臣和。以之父子而父子乐。以之夫妇而夫妇宜。以之兄弟而兄弟笃。以之朋友而朋友善。
于以百物同焉。四灵至焉。
是曰治。治事大矣。无帝王。孰使之为哉。有帝王。宜斯之为乎。
○故穆然深思。惕然发念。贵以万乘。我何独贵焉。富以四海。我何独富焉。使以百官。我何是使焉。子以万姓。我何是子焉。宗庙享之。子孙继之。我何若是哉。必有以也。必有以也。是有为也。
文王道已躬矣。望之未见。民已治矣。视之如伤。非曰文王我师欤。
岂惟位之好乐而已。可好者懋德功而天下慕之。万世崇之。可乐者致升平而民安国泰。
○君纲民。父纲子。夫纲妇。而君又纲之纲也。天下之伦。尽系乎此也。天下之理。至此而极也无他。人君知其为纲之纲而极慎极重焉。臣民知其为纲之纲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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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尊极敬焉。
君纲万物之一天也。无君纲则无天也。无天物其存乎哉。
○君为师者也。让师于别人耻也。百僚师师。学序庠塾。列之以师而作师之。师得君道也。
君为父者也。民不父戴耻也。使天下之民各父其父而作父之。父得君道也。
君为天者也。故曰天王也。王而不天耻也。使万民尽其性。使万物遂其生。作非天之天。得君道也。
○必欲天下以安。万世以永。帝王皆有其心。
必道天下以安。万世以永。帝王鲜有其事。
心事相违无他。不知由道有事也。故帝王大居敬而贵穷理。
○尤庵宋先生曰。古昔帝王。无一事不出于学。故其治道之隆如彼。其至后世。则只以才能气意为治。而学问为无用之糟粕。故治出于二而终不见大猷之盛。
○尧舜禹相授受为治天下之道者。不过曰允执中也。执中治天下莫尚之道。而尧舜禹致天下莫盛之治者。由乎是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27H 页
慨矣三代后帝王。未有以执中为躬所学。而推与为在下贤圣。閒事业之学也。岂无有帝王之惕然奋然有为于是。而使人见尧舜之君唐虞之世乎。可以无此事乎。
允执乎中。则君其必尧舜。而世其必唐虞矣。
○董仲舒曰。正君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好哉言矣。道之善揆也。
贾谊曰。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切哉言矣。法之善持也。
道有善揆。法有善持。天下始可以有运矣。
○治天下要道。使人心风俗得正而已。
人心风俗得正。天下竖起。人心风俗失正。天下挠倒。竖起时何有乎奠安也。挠倒时谁力可振起也。
欲正人心风俗。必得正人在位。以正治道。不得正人而求治天下。如立表不正而求影正也。
未有君心不正而得正人者。故人主一心。天下之大本。本立而道生。
○心与百体兼而为身。君与百姓兼而为国。君譬则心也。民譬则百体也。
心之于百体。微细之肤。微细之痛有则心有痛矣。君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27L 页
之于民。疾痛有则有切肤之痛矣。不有于民痛。是则不兼百体而为身者也。不兼君民而为国者也。
奚独民也。万物亦然。万物一体也。君又代天理物也。
○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拂百姓。以从己之欲。于人君也莫是切矣。
是则以天下为家。以百姓为子者免矣。父子家人之间。自不有干誉从欲之事矣。视天下为家外。视百姓为他人。有是也。
后世人君才高者。违道干誉而已。才不高者。拂民从欲而已。
人君之切戒者是也。仲虺告盛德之汤而有是矣。
○唐虞之政。罚不及嗣。赏延于世。文王之政。仕者世禄。罪人不孥。此帝王至仁至公之道。万世为人君者。可不深体于是乎。
○人君之道。必极仁义。以仁则禹不怒罪人而泣。汤解网。孟子劝舍牛。程子请推避蚁。以义则舜诛事尧之四凶。周公为成王而诛二兄。
○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虽无礼。臣不可以不忠。君知臣之为独忠。则尤不可以不加礼于臣也。
父治子罪。君治臣罪。臣子不罪君父。君知臣之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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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则尤不可以不自省罪而治之也。于其有谏。不可以不加意受之也。
○为公则天下即治。为私则天下即乱。为官择人。为公之大者。为人择官。为私之大者。
○人君用道德之士节行之士文学之士经纶之士。无废一以为国。要在任贤使能。各当其可。倒用错施则失人。失人则失于为国。
惟佞奸之人。能周窃为貌。当于君而要其用。人君必察焉。不察则易于误国。
观于古昔贤君。必亲君子。必远小人。不贤之君。必疏君子。必近小人。疏君子近小人而终何益矣。后之人君者宜有思焉。惟辨之为难。不顾不悦而正君者君子也。不顾不正而悦君者小人也。为悦君者。不难弑君者也。
○不教民战。谓之殃民。不教民刑。谓之罔民。不教民使。谓之劳民。不教民治。谓之扰民。
殃民则败。罔民则叛。劳民则怨。扰民则乱。
故君国者之急先务曰教民。
○养木取材。材不胜用。教民拔贤。贤不乏用。木遂其性。得养矣。民不遂性而得养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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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于掌。
不忍人之心。固有之实德也。不忍人之政。合有之实事也。德以实事以实。如天地之实理实化也。实理实化。为天地而足矣。实德实事。何有于天下也。
后世尚霸。霸假之。何不为实而为其假也。尚文具。文具虚也。何不为实而为其虚也。
自有霸术文具。而天下无具治矣。
百小事可以虚假而为乎。耕耘以虚假。陶冶以虚假。可以为耕耘陶冶乎。百小物可以虚假而有乎。草木以虚假。虫鱼以虚假。可以有草木虫鱼乎。小事小物有虚假则末之矣。而况于天下之大物。治天下之大事乎。
假之犹仁义也。文具犹善事也。反仁义而极于不仁。雠善事而极于不善。如此而曰天下可运。吾不信也。
○上世主道义而天下治。下代尚功利而天下不治。尚功利。治天下之大妨劫。
董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善乎言矣。
正谊明道。则功利在其中。而功益大利益厚。计功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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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则违道义而功亦自小。利亦自薄。
舍道义而利求得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在人为甚薄。在国无厚幸也。
昔梁惠王千里迎有道孟子。初开筵而见之所。问曰何以利吾国。可发万世一笑也。胸中无他计虑。只有利而已矣。
孟子说利之不利仁义之为利沛然矣。梁惠王听而不解也。终止于不仁之梁惠王也。
太史公曰。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利诚乱之始也。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
后世自天子至庶人。谁不读孟子是书。然而好利。家国天下多不治而乱。使后之太史公发无限叹也。
○上世行正实道理。天下国家安定矣。后世多行权谋机变。所以天下国家有不安定也。
下之人以权谋机变求进。上之人以权谋机变用人。国天下出没浮沉于权谋机变之中。可以为安定乎。
权谋机变。后世之所谓才能。上世之所谓德贼也。
为天下国家者。好安定。不好其不安定。宜其心矣。上世之大治安定。可不愿为乎。为之无他。尽扫去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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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变之习术。而反乎正实道理而已矣。
○治自商鞅申韩之术而衰矣。后世治虽有宽密厚薄。而举从其术。所以无善治也。
不务道德以有诸身也。无自为本也。尚末而用数密划。立法刻核。自以为能事善策也。不复知政出于德。治出于道之为有善也。又以为道德迂缓。不可为政治也。
道德不迂缓也。不有道德耳。有道德则政治何不可为也。不见天地之生物乎。巨细大小。形各有定。要妙精微。理各有当。造化不测。有本者如是。道德为政治。有如是也。
法术为政治。如刻斲造物。自多穿凿矣。虽用精用巧。合规合矩。无本也。生活流动。不造化若也。无足观也。
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为治因三代道德礼乐。而随时为损益则可也。
○唐虞有道而治无为。三代有道而治有法。
如曰何必下而为有法。宜上而为无为。是邪说也。
如其有道而为无为也。古今异宜。不可为无为而舍有法也。如其无道而为无为也。其曰为无为也。如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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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之称皇帝。许行之言神农也。
无他。道本唐虞之无为。政效三代之有法。而随时有变通。以从道而已矣。
○有身者宜爱身。而爱身者鲜矣。有天下者宜爱天下。而爱天下者鲜矣。
爱身而以不道爱身。身得其爱乎。爱天下而以不道爱天下。天下得其爱乎。
其以不道也有其故也。有身有天下者。可以反思也。
○欲平天下。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必先正其心。此古今之通道而事之不可易者也。
置其心身。越于其家。而曰为国天下。乱本而求治末。薄所厚而求厚所薄。非特违道。事亦不成也。
今之为国天下谋者。必心不正而极反于正。无其心之所以为心也。必身不修而极反于修。无其身之所以为身也。天下有是理乎。无是理也。
○人君一念高下也。天下重轻。一目开闭也。天下明昏。
○进难进之人。退难退之人则朝廷重。朝廷重。天下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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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见重礼义轻爵禄。而其心欲害国家者乎。孰见患得失贪富贵。而其心能念国家者乎。
孔子言鄙夫之无所不至也。后世人主多闻言而不信。
○国之保不保治不治。观于国之行言而可知也。国之行言。是礼义是先王之道。则必保必治者也。国之行言。非礼义非先王之道。则不保不治者也。
人观于孝悌忠信而已矣。国观于礼义廉耻而已矣。
○人主所务。使天下之人励廉耻也为大。
使天下之人励廉耻。进而用之者。皆有廉耻之人。则天下立矣。
使天下之人不励廉耻。进而用之者。皆无廉耻之人。则天下败矣。
○君有失则有道者去。不使有道者去君道也。
有道者去。无道者在朝。无道者在朝而可以为国天下乎。
无道者在朝。播其无道于天下。天下皆无道。使天下皆无道。可知其为乱也。
有道者在朝。布其有道于天下。天下皆有道。使天下皆有道。可知其为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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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临下以宽。人臣事上以正。
君之于臣容小过。无为欠小而废大。君之大也。臣之于君谏小过。无有积小而成大。臣之大也。
如苛而喜见臣细过。君固失也。如媚而使君不见过。臣更失也。如谄而使君有遂过。臣固失也。如傲而厌闻臣多谏。君更失也。
君臣有大。盛世之通大道也。君臣有失。衰世之通大患也。
○君天也。民地也。
天地交泰。天地不交否。交泰也。则天地事有如何也。不交否也。则天地事有如何也。
故君心乎济民而已。民心乎戴君而已。君无此心则害何暇于民。君自害也。民无此心则害何暇于君。民自害也。
故知天之道而后。君也。知地之道而后。民也。
○臣民之尊君爱君。固有之性也。不易之则也。有不得不然也。
君天也父也。天可以不尊。父可以不爱乎。
生物可以一刻无天地而存其生乎。婴儿可以一日无父母而保其生乎。君之于臣民若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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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本乎天地。亲天地。儿生于父母。亲父母。臣民之于君若是也。
屋无极则颓矣。衣无领则幅散矣。网无纲则目紊矣。物皆然。君为甚。
且不见微物蜂蚁之为有君臣乎。蜂之君蜂无所为也。众蜂能有为也。君蜂不作食也。众蜂能作食也。众蜂若可以自行也。卫而从之。若可以自生也。生而随生。死而随死。何故也。有固有之性不易之则。而不得不然也。
人惟曰万物之灵。
○君臣。三纲五达道之首也。天下莫尊莫贵。莫重莫大焉君也。
臣以心与事而有一毫不尊君爱君者。罪不容于天地之间。民以心与事而有一毫不尊君爱君者。罪不容于天地之间何故也。无固有之性。易不易之则。不得不然而有不然也。
○故民天以性也。治于君而遂其性。父以生也。养于君而遂其生。恩之为均父天。事之为同父天也。
如曰性我性。何德于君。食我食。何力于君。民乃慝也。必可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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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民惟草。尚之风而草偃。庶民惟星。受于日而星照。定理然也。
诗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先乎公事。不得不然也。
昔有食芹思献。炙背欲献。出于民彝。不容不然也。
抚我则后。虐我则雠。为君言者也。民敢曰是也。
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怒之。劳而不怨。其于君然。民之顺也。
○臣之事君。尽礼尽忠而已。
故君有善。思赞襄焉。君未善。思补过焉。不以君有善而加我忠敬。不以君未善而损我忠敬。臣之义也。
韩文公作文王姜里操曰。臣罪当诛。天王圣明。程子曰。道得文王心出来。文王心于纣然。而况非纣乎。
桀纣无道。天有命于汤武。汤武虽奉天命有事也。攻鸣条会孟津一刻以前。心君桀纣也必矣。不然非汤武也。
世之为邪说者曰。君非尧舜。非君也。君不君。不可君也。夫也罔极。无天地矣。
昔孔子作春秋大义曰。尊周室也。惧弑君父之乱臣贼子也。然见弑者非必贤君也。周室已衰矣。又未尽天王职也。知孔子作春秋之意。则知君臣之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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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者民国之命也。民无财不生。国无财不持。不可缓也。
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货食八政之所先也。孟子曰。无政事财用不足。不可无政事。致财用不足也。
生财之道。不过乎国无游民。为之者众。官无剩位。食之者寡。劝农工商。为之者疾。量入为出。用之者舒焉而已矣。
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人。何以聚人曰财。大学曰。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财不可无。而语其本则德而已矣。
孟献子曰。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大学引之而曰。故君子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也。国不务生财大道。而以聚敛为生财之务则失民。失民则失国矣。不利义而利利。失民失国也。
利义利利之利害也。观于孟子言而可知也。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
大学平天下之章末。特曰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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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矣。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国之至善者无如何。正如何哉。此其言之哀痛迫切。非特警当世天下。所以垂警万世天下也。
夫万世天下之为人君为人臣者。读大学至此末章章末语。宜三加反复而继之掩卷太息也。
○国奢国俭。而兴亡存焉。
昔禹卑宫室。恶衣服。菲饮食。虽禹身岂便于菲恶。然而为之。其时天下治欤。不治欤。
桀琼宫瑶台。肉山脯林。惜乎穷其欲而失祖禹勤俭有天下之天下也。
观乎历代。始君栉风沐雨。勤苦创业。继以守者有俭而富国。继其富者好奢侈。宫室衣服。驰聘弋猎。穷黩兵武。无所不为。富败而财竭。财竭而用绌。聚敛以作世。积怨于民。民怨积而国去。甚矣奢侈之为弊也。
勤以纾政。俭以裕财。勤俭示下。下乃服上。上下以固。四海安富。安富内实。外侵不及矣。
如曰宫室不可不华也。何国为华为取之。饮食不可不美也。何国为美为取之。音乐不可不数闻也。宴乐不可不频为也。如是而财费国虚。国虚不支。何待有外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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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高而居奢。谁则加仰。位高而行俭。谁则不慕。
人君则三等土阶之意。人臣效卅年狐裘之风。如此然后国富而乂安。
古语曰。年凶用杀。国奢示俭。
○病国罔极而必至国亡者。卖官鬻爵也。卖官鬻爵病国。不一其端。而举其大则有五。
国有官爵。天命所以为有德而设。曰天职也。不章天职而违天命。一也。
朝廷为官职卖买牙侩之所。礼义廉耻都丧于朝廷。二也。
立国俗。励廉耻为大。卖买之为。进人流而化俗。廉耻都丧于一国。三也。
丧廉耻之朝廷。有德行志节者。无可以侧其间。四也。
用货买官为人罔极。且必倍蓰渔利。官人罔极渔利。困民力而绝民心。五也。
国病如此。得无亡国乎。此原所自则为人择官也。为人择官。始不惮违理而为。终至此也。为人择官。官非其人。非人而为官为政。所谓小人之使为国家者也。何所不至。至于此也。为天下最大戒而勿为者此也。
○弥朝而心利禄而无他心。弥野而心财利而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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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下心陷于利。国随而陷。大可戒夫。
○民之有盗窃。国病之极也。盗窃之有无多寡。而见国之治不治甚不甚也。
民为盗窃。民也罔极。民百恶事。无恶盗若也。民百耻事。无耻盗若也。民为盗窃。而其于心意顽然无耻。其于面目腼然无耻。为善事若也。为能事若也。羞恶之心。人背有之。乃无羞恶之心也。
无羞恶之心以往也。民皆心盗贼而事盗贼也。十人而难不一人矣。百人而难不十人矣。弱者见物。窃而挟之。强者见物。御而夺之。群之寡者打取于巷。群之众者打取于邑。居行慌㥘。州国骚乱。滋蔓而长大。岂止窃物而止。虽窃都窃国。无或不有也。其亦危哉。
是岂有他。上之所使也。在上者初不深为民念。深为国计。初不务自为善以行教化。初不兴修礼义廉耻以张国维。所自成风。曰何以利吾而已。内而列官。外而群吏。绝无持公。只有营私。以是示民。以是率民。民能独耻哉。民况有欲哉。源浊而流不浊。在理必无也。
是无有他。清源而已。在上者务自为善。以行教化。兴修礼义廉耻。以张国维。所自成风。曰何以吾义。内而列官。外而群吏。绝无营私。只有持公。以是示民。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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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民。既善其教。使民不能不善。又善其法。使民不能为恶。使民有善。耻自为存。使民无恶。耻自为行。如此而民为盗。抑亦理之所无也。
有或苛法以制民者。酷其苛而划其制。民畏而盗止。是无民善。不有国治。且法难长。张才弛止者起。抑末而下也。昔商鞅立法制民。而山无盗贼。道不拾遗。其固能之。后即如何哉。
故孔子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上不能以德化下。不能以法制。无善而见恶于民。无威而见凌于民。以是而禁民为盗。民益为盗而已。
以善治恶。恶则有去。盗自息而于治优矣。以恶治恶。恶则不去。盗虽止而于治远矣。以恶不治恶。恶则有长。盗自炽而于乱极矣。
在上者好义而率之。而民从之。好利而率之。而民从之。在上者心中知利而不知义。目中见利而不见义。而民心中知利而不知义。目中见利而不见义。民之为知利而不知义。见利而不见义。无所不至。大者为大盗。小者为小盗。民无大小而为盗。国必不国。国必不国。岂在上者之所可愿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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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有性善。性善与圣人同也。有为则皆可以为圣人也。不为圣人而必为盗贼。不亦可慨乎。人一也。禄之天下而不顾。系马千驷而不视者有之。贪小货而杀越人。偷小货而杀其身者有之。不亦可哀乎。噫天地之赋命也。命其为盗贼乎。父母之生儿而喜之也。望其为盗贼乎。思之及此。令人泪下也。
在上之人。使民之可以为圣人者。而为盗为杀越人杀其身。岂亦忍为者哉。思之及此。令人不能不永叹也。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外法行乎中国曰。中国帝王不可有也。中国伦常不可有也。中国礼乐不可有也。中国衣发不可有也。凡中国制度政治。皆不可有也。一无中国所有也。
中国国以正中也。外国国以偏边也。土地风气人物禀格。亦随而有正偏不同。国所有也不得不有别。有如天地昼夜之为相反也。
同一天地。何以知中国之国以正中。外国之国以偏边也。以其所有之有别也。外国能有中国之所有。能如中国所有之为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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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清臣李光地为西人喻鸡子无分别之说之所困也。鸡子无心腹翅足位置之有存乎。所以中国。有中国之所有。而别于外国也。
中国之所有。可以不有乎。不有而行外国之所有。是法于地者可以行于天。而天使无法也。律于夜者可以行于昼。而昼使无律也。
风气不同而同之。禀格不同而同之。海陆而可以混其处乎。飞潜而可以齐其性乎。
以外法而革灭中国所有之法。所革恐终不止于法也。
○夷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中国有夷道则夷之。
程子曰。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一失失制度也。再失失伦常也。
○孟子曰。出则无敌国外患。入则无法家拂士者国恒亡。言至切哉。
人之常情。无忧虑则必弛。无畏惮则必纵。故无敌国外患法家拂士。则弛纵而国不得存矣。
然则虽有敌国外患之甚可忧虑者有之而善处则无害也。有之而不善处然后有害也。善处存其国之所以为国也。不善处不存国之所以为国也。不存国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36H 页
之所以为国。而存其国者未之有也。
如敌国外患之忧虑者。不以忧虑而反以悦乐。不惟不存国之所以为国。惟恐或存国之所以为国。而曰如是而后国可存。固不可知也。
失天之所以为天而恶得为天。失地之所以为地而恶得为地。失中国之所以为中国而恶得有中国也。
○今为中国。谋其为存。不可不以中国而存中国也。是无他焉。人其人而道其道焉。
今所大患于中国者。人心不一也。人心不一而可以存国乎。人有道而心本善。不出于善故不一也。不得于道故不善也。使人皆得于道则无不善矣。皆出于善则无不一矣。
立大律令。使人人者一齐读小学书。知明伦敬身之外无他事。立大趋向。使为士者一齐由正学。知馀外之必可刊落。立大彀率。用古乡约。参酌善其法。使上下大小一齐循彀率之法。而不有出其外。如此则人皆得于道出于善而致于一矣。
以其致一人心也。又奋大武威。非特兵者兵焉。使商者工者农者以至士者。无不知兵。无不鍊兵。知必如此然后可以自强而敌外侮。此固不可已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36L 页
最大者曰有帝王。有帝王而知所以为帝王则事定矣。
夫为是矣则为存中国矣。为是矣则存亦善存矣。亦永存矣。无有他谋也。
○君不念国而保民乎。无民无国。无国君无其处也。民不念国而戴君乎。无君无国。无国民无其生也。
独不观乎物之于天乎。无天物其生乎。民之有君。犹物之有天也。独不观乎舟之于水乎。无水舟其处乎。君之有民。犹舟之有水也。
天下可痛。无如无国也。无国之痛。何独君然。民皆然也。
洪范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君宜锡福。民宜保极也。
○有国大事三。曰创业。曰守成。曰更张。
王者创业。其垂统必以善。为有可继。如汤武则善矣。若不以善。有如秦始,隋炀。则岂有可继以为守成者哉。
既创业以善矣。践其位者继志述事。谨修其政。守成必如殷之六七贤圣。周之成康。下不失为汉之文景可也。不然禹启之下。即有有穷后羿因民不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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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如有法久生弊。破绽而莫缀。倾仆而莫撑。则必改革釐正。如琴瑟不调。易弦而更张之。若狃安姑息。架漏牵补。为事苟延则误矣。
古语曰创业易守成难。若更张更难。创业一时张势。守成悠久持法。自有易难。创业有功则人心服。守成有效则人心悦。更张虽事不可已。习熟怀故。人心有不安。其难甚矣。昔盘庚迁都。利害明矣。臣民犹有胥动浮言。国事之大更张。奚翅迁都。此其为力大过于盘庚而后可也。
益之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迁善改过。一身之迁改有以焉。况此一国迁改。必雷迅风疾。大故猛可也。
有或轻志好事。喜改先王之政者。必不保国。此则大可戒也。
若创业者。其于前国政事人心风俗之有弊者。一或有因仍。非所谓创业也。咸革维新。不啻若守成者之更张焉可也。一初正基。乃万年隆栋也。
○天下可叹者。世主不用贤也。用贤则国天下治矣。而有不用也。
昔孔子至大圣而天地间一出也。当时鲁卫诸君用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37L 页
之。则事正如何好哉。然而不用也。孟子天生出王天下之大手也。当时齐梁之君用之。则不难王也。然而不用也。
后世人主知尊孔孟而大孔孟矣。其心必小鲁卫齐梁之不用孔孟也。然在他人也。已逢孔孟则未必能用也。
苟有用孔孟之心也。有孔孟之书而所以为孔孟者在矣。用其言则是亦逢孔孟而用之也。
○帝王得教于圣贤。尽其治。圣贤得治于帝王。尽其教。
帝王主治而未必有道。圣贤有道而足以兴治。
圣贤有德而在下。不尊不信。帝王有位利势为天下。加尊于圣贤则天下信之。
○圣贤之学。本乎天地之理。祖乎二帝三王之道。所养者德性。所明者伦理。所行者孝弟忠信。人而学圣贤之学。其于为人也。为如何乎。人而不学圣贤之学。其于为人也。为如何乎。
圣贤之教明。天下之人而有皆从。圣贤之教其于为天下也。为如何乎。圣贤之教不明。天下之人而有不从。圣贤之教其于为天下也。为如何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38H 页
人而为圣贤之道教而已矣。天下而为圣贤之道教而已矣。
○儒者事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已。
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行道为时事也。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明道及后事也。此自有先后。
故孔子先辙环而后定六经。孟子先游齐梁而后作七篇。伊川亦曰七十著书。著书不得已。
○道何莫见也。见其大者善见者也。道何莫求也。求其切者善求者也。
见其大则小者不见而著矣。求其切则泛者不求而至矣。
圣人之明。见其大以尽其小也。圣人之诚。求其切以尽其泛也。
○为学。接续以积累。有进有成也。未有一加鞭而超忽万里之外也。行行不已。自有卸鞍之日矣。未有一跃身而骞腾泰山之上也。登登不已。自有拄杖之时矣。
○君子之为知也。知其所不得不行之行也。非其行则不为知也。君子之为行也。行其所不得不知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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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非其知则不为行也。
○虽有多言也。善言难矣。虽有善言也。言必有中难矣。虽有多行也。善行难矣。虽有善行也。行无过不及难矣。
○知则通本末始终。行则有渐次先后。言则贵不得已。行则有不容已。
○有谓善无益而不行者。有知善有益而不行者。有以善有益而行者。有以善当行而行者。以善有益无益则不行者也。当行而行善。斯可信者也。
○学者择所为而执之也。思其为有无弊也。一转再转而有弊乎。有弊则不执也。百转千转而无弊乎。无弊则执之也。如斯而已矣。
(阙)
○人之患在常知我过于人而不知不及于人。常欲上于人而不欲下于人。常好我教人而不好我问于人。所以学圣贤而不至也。
○常察先见之有误。常顾所得之有失。有是则有进矣。
○当改有改。当为有为。如汉高祖即日西都关中之为则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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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都大事也。汉高祖闻娄敬一言而能如是。闻圣贤之多言而不能有为。则末如之何矣。
○为人之害最大者。曰私意物欲客气。
私意如蠹国小人。物欲如掊克贪臣。客气如跋扈将军。人君除去三凶。得为善国。学者除去三害。得为君子。
○察恶如酷吏之察狱而发其奸。克己如猛将之克贼而扫其穴。治气如大禹之治水而顺其道。
○孔门诸子问仁问孝。圣人各于其所不足而及之。如我有问。圣人必有所及者。知我不足。求诸圣人之言。则得圣人之及我者矣。何有异于亲炙哉。
○圣学大体。曰尊德性道问学。二者不可废一。废一则非学也。不可废一之中。主尊德性。以致道问学。道问学而本之于尊德性而已矣。
省斋先生曰。陆氏之徒。只曰尊德性。而不复事于道问学失之矣。朱门诸公如陈北溪者。只说尊德性道问学双下工夫。而二者本末轻重之分。漫不及焉。胥失之矣。
陆氏之失。如棘子成质而已。何以文为之言。北溪诸公之失。如子贡文犹质质犹文之言。语其至则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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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朱子曰敬是通贯始终之工。讲学明理。乃其间节次进步处。此其极平实有阶级而无破绽也。
或曰朱子亦为居敬致知车轮鸟翼之说。曰此言不可废一之意。非谓全无等分也。如孔子言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此欲文质各称其分而已。岂真如子贡所谓哉。
愚亦有说曰尊德性道问学有本末。末胜本可易也。宜可检也。
周公为礼。文质备尽矣。后周公则文胜质矣。朱子为学。尊德性道问学备尽矣。后朱子而道问学胜矣。其势则然也。
后世学问。固致道问学。不有废缺。而更力主尊德性。以厚其本也。
○儒者事有四。曰道德节义事业文章。四者一事也。
有道德则节义事业文章在其中矣。
以道德而为节义。真节义矣。以道德而为事业。真事业矣。以道德而为文章。真文章矣。
有道德而不能于节义。不能于事业。不能于文章。实非大道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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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事分作四事则非也。
四者亦有分作所长。虽非真大有。可特可取也。惟文章有不可恃也。徒尚文章。小人之事也。
○不能于才而为君子者有矣。未有不能于才而为小人者也。不能于文而为君子者有矣。未有不能于文而为小人者也。
故无德之才。不如无才远矣。无道之文。不如无文远矣。生有文才者。宜大故自慎也。
○道有体有用。体之不可无用。犹用之不可无体也。用之不可无体。犹体之不可无用也。
学者为道。必以体用。体用必以相须。用之有不本于体。如水之为流而无其源者也。体之有不施于用。如木之为根而无其枝者也。
如禅学专于为体。其能为体者乎。非也。安有无用而体为其体也。如俗学专于为用。其能为用者乎。非也。安有无体而用为其用也。故异端不仁。俗学无义。不仁则亦失于义也。无义则亦失于仁也。
学者为道。亦或是病焉。曰知性养心。为吾之大。何屑事为。虽做盖世事业而为小。是能善于为体者乎。不计作农。岂备镃器。不计行远。岂厚赍资。枯燥生𤁧。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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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能貌。况能善乎。抑何别于异端之不仁。知性养心。吾斯未信。而曰何歇事为。欲做盖世事业而为大。是能善于为用者乎。不备镃器。岂达作农。不厚赍资。岂达行远。破绽罅漏。且莫能样。况能善乎。抑何别于俗学之无义。
不曰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乎。不有立也。焉能行。不曰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乎。不以行也。焉用学。
夫种树必溉其根。为其必有实也。观水必观其澜。为其必有本也。夫如是。是曰为道者也。
○人有言君子守经而已。奚宜权。且权非圣人不能用。夫经权事之必有者也。且为权多矣。不可以一说槩也。
有权非圣人不能用者。如汤武伐桀纣。伊尹放太甲之类是也。非圣人而为之则是逆道也。
有人人必行之权。嫂溺手援之类是也。人人而不为则是伤道也。
有权术之权。一或为之则是反道也。
有权轻重。得其宜者。不以圣人君子学者。不为是则失道。虽细小之人。不为是则事必败矣。
君子得于道而已。经之为徒守则有执一之病。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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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守则有四走之弊。经权有常变之分。持常以制其变。处变以保其常。能得于道也。
抑不责备而与其次。则言守经者失之为少矣。言用权者失之为多矣。不得得于道者。可矣其守经乎。亦有顾利害取便宜而言守经者。是则不可与者也。
○君子所大。出处语默之义。进退辞受之节。持德刚中。照理明绝私系。得于当故难矣。
○人之有生也。受天地之中。中焉得乎为人也。
尧舜禹授受以中。汤建中。文武亦是道焉。孔子颜子中庸焉。子思述焉。前后圣贤。皆以是道焉。
是道也在我生所有矣。何辞焉。圣人先得我之所有矣。何疑焉。
然而孔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盖难之极也。难之极则是将属之不能为乎。
不然也。曰中庸至矣。则益见其不得不为也。曰民鲜能。则亦见其能则可能而民自鲜能也。只当求其鲜能之故而勉于能而已矣。
鲜能之故也。以有私而心不得正也。以有欲而事不得正也。先正而后中。其有不中。不得正也。去有私而心得正焉。制有欲而事得正焉。既得正矣。有能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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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盖难之极也。勉之极而后能得也。
孔子断之一言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有此两路而已矣。为中庸之君子可乎。为反中庸之小人可乎。不可不为中庸之君子也。
○中庸如不可能也。其曰向中乎。向中生道也。背中死道也。
省斋先生曰。向中则去中虽远而与中同道。背中则去中虽近而其归相反。戒慎恐惧。向中之道也。无忌惮。背中之道也。
天地间物事向中则生。背中则死。人为万物之中。故万物向人则安。背人则危。君为万民之中。故万民向君则存。背君则亡。中国为万国之中。故四夷向中国则治。背中国则乱。圣人为天下万世之中。故天下万世向圣人则吉。背圣人则凶。一事一行。皆有中道。克念则圣。向此故也。罔念则狂。背此故也。
人生肢体皆内向。反张则死症也。草木柯叶皆内附。外屈则病枝也。凡物中年以前为壮。向中也。中年以后为衰。背中也。六十四卦。初爻多吉。上爻多凶。亦此理也。
○孔子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有恶乡愿。乡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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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狂狷。近中德。恶其乱德也。
孟子曰。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子莫执中。执中近中道。恶其贼道也。
夫人为德。为乡愿之乱德。为道。为子莫之贼道。不容于孔孟者也。于己极思有免焉。于人极思有辩焉可也。
古今假中之似而乱中之真者多矣。
○正立而见天地气像。正坐而读圣贤言语。天下好事无有过此者。
尧舜何世人何许圣。言语行事。我即闻见。禹汤文武何世人何许圣。言语行事。我即闻见。孔颜曾思孟何世人何许圣。言语行事。我即闻见。我有如此好事也。
多大圣贤言语行事著于书。而使我读而闻见。书真乐我者也。
读书而闻见圣贤言语行事。言其言而事其事。乐在我而好事在我也。不言其言。不事其事。圣自圣我自我。乐我而我不乐。好事我而我不好事。安用读书为哉。
读书而文辞而已者。诚亦小也。诚亦可哀也。
○圣贤经传千言万语也。只紧说一个我也。说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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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我所固有之外也。说德行。不出我所当为之外也。
有天地之道而我为我也。有圣贤之书而我得我也。
读圣贤之书而不我得。我耻也。
○栗谷李先生曰。学者终身读书。不能有成。只是志不立耳。志之不立。其病有三。一曰不信。二曰不智。三曰不勇。
所谓不信者。以圣贤之言。为诱人而设。只玩其文。不以身践。故所读者圣贤之书。而所蹈者世俗之行也。
所谓不智者。自分资质之不美。安于退托。不进一步。故所读者圣贤之书。而所守者气禀之拘也。
所谓不勇者。人或稍知圣贤之不我欺。气质之可变化。而只是恬常滞故。不能奋励振发。故所读者圣贤之书。而所安者旧日之习也。
人有此三病。故君子不世出。六籍为空言。苟能深信圣贤之言。矫治不美之质。实下百千之功。终无退转之时。则大路在前。直指圣域。何患不至乎。
○栗谷先生曰。道之不明不行。厥惟久矣。儒名者千而求道者一。求道者千而知道者一。知道者千而行道者一。行道者千而守道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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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儒名者。服孔子之服。诵孔子之言。趋名逐利。苟求富贵。以经传为干禄之具。以仁义为分外之事。孰肯志于仁而无恶者哉。此所以儒名者千而求道者一也。
所谓求道者。拔乎流俗。心欲求道。而正学不明。异端塞路。高明之资尚被所诬。况乎中人以下者耶。此所以求道者千而知道者一也。
所谓知道者。发轫正路。不惑邪歧。穷理格物。知止有定。而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其人欲之私。此以所知道者千而行道者一也。
所谓行道者。视听言动。莫不由礼。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而全体不息。君子所难。任重道远。竟莫之致。所以行道者千而守道者一也。苟能守之矣。则欲罢不能。终至于化矣。
○得于道理。千万人为学而同其揆。不期然而为然。古今远近无不合。依于气质。同一为学。而千万人异其局。不欲然而其然。古今远近无不分。化天下之气质。一天下之道理。圣人治教则不一日事也。
○孔门闻性与天道者。曾子子贡而已。此若可闻可急之事。孔子何不尽闻于其弟子。今学家教人。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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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学徒不以所造浅深。必皆说心性论理气。今学徒岂优于孔门弟子。此事何如乎。盖为学而于此心性理气者。求为知而说焉。可否缓急何如乎。
性与天道。道理主本。而至大而微。固是人所得闻也。亦非人皆得闻也。可闻者闻之善矣。不可闻者而闻之。高者因各所偏。智者闻之以为智。仁者闻之以为仁。道失中正。下者自以为智。容易为说。道至轻浅。所宜重其闻也。知此则知今论说者之为如何也。
性与天道。道理主本。圣学斯为大。大而不知。岂亦谓善学乎。心性在我大物事。理气在天在人通之。有两事而已。圣贤未有不知者也。吾独为百姓之日用不知。可曰为圣贤之学乎。为学而不知此。亦何以做深工夫。致大成就乎。是固不为不急也。
古者道理明主本立。人皆有方向。后世俗儒之学。功利之说之类迷乱之。不知有主本而无所方向。先举此以为学者准的。固其宜也。朱子为学者编近思录。名以近思。而必以道体为编首。盖有以也。
且在今世。杂学异说。充塞天地。人皆挠惑而迷溺矣。不得不深知此道理主本。有执而免其为所夺。有据而距其为所害。为之艰彼而强此。此其知而说焉。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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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事之不可缓者也。
○天地得是道而为心性情。人得是道而为心性情。心性情道之全体也。
人有心性情。而全体此道所具也。天地万物其理也。天下万事其理也所应也。位天地育万物其事也。通理万古。开张万世其事也。
理备而事大也。为人而不闻有是道也。不识有是事也。其于为人也。盖阙如也。
有说心性而差者。其为害也亦极大矣。凡异端皆说心性而差者也。若以是而不求识心性。则所谓以噎而废食也。惟其求识也。必要得正矣。
○道大理密。性真德实。
道德显言者也。性理微言者也。
道理公言者也。德性人言者也。
气承载道理。配奉德性者也。顺其职也。不顺失其职也。
○学心循理志率气而已矣。
○程子曰。知性善主忠信。先立乎其大者。
○一鸢飞鱼跃而天地之理察焉。一手容恭足容重而大人之德见焉。手容不恭。足容不重。是则鸢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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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跃也。
○张子曰。昼有为宵有得。动有法静有守。瞬有存息有养。
○省斋先生主一堂铭曰。大尧继天。钦为心法。舜恭禹祇。汤跻文缉。孔孟以直。程朱主一。圣轨跃如。小子敢忽。
○天地之大。日月之明。四时之运。鬼神之变。山岳之重。江河之深。雷霆之威而雨露之泽。龙虎之猛而麟凤之祥。
○孟子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不如此而自称大丈夫也颜厚矣。
○范文正公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志于道而不为范文正公之罪人也难。
○持志求伸于万物之上。大人有天下而不与焉。伸于天下之上。小人得数亩田几金产而汩没焉。屈于数亩几金之下。
○人之学圣贤。志而已。未有志也。未为笃也。苟志笃矣。圣贤无不可学。所贵乎人者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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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孔子之为孔子。以其志也。
昔汉高祖以匹夫有志天下。而天下入手。 明太祖以匹夫有志天下。而天下入手。以汉高祖 明太祖当初之地。孰谓有天下哉。然而有志而有天下。语曰有志者事竟成。此之谓也。
而况乎人人之心性情。同圣贤之心性情。耳目口鼻四肢百体。同圣贤之耳目口鼻四肢百体。为男子同圣贤之为男子。又圣贤为吾有言而来吾前路。岂独有其志而无其成哉。
故人之欲学为圣贤。只可责志而已矣。
栗谷李先生教人责立志曰。人之形体不可变短为长。容貌不可变丑为妍。膂力不可变弱为强。惟有心志可以变愚为智。变不肖为贤。心之虚灵。不拘于禀受故也。
○天下之事恶事外。孰非道中之事而皆有为也。然而逐于事而变转焉。有远道反道者。事必揆诸理而后无差矣。
天下之学异端外。孰非宗孔子而有事也。然而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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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末分。舍根本而从枝叶。末分而遂于其为分。从枝叶而夺于其枝叶则失正大。学必准乎大派直干嫡传正宗者而后。得无差矣。
嫡传正宗。统承孔子。全体以孔子。大用以孔子。博约于孔子。巧力于孔子。中庸而无偏倚。正实而无虚邪有其人。天下之为学。舍是人而其谁从乎。
古今有许多人。源远而末分。末分之又末分。舍根本而从枝叶。枝叶之又枝叶。百家列立无正大。而皆曰学也。天下之为学。从其人可乎。
人一生于天地。不可以不学也。有为学于一生。不可以不正也。
学正人正。人正天下正。学不正人不正。人不正天下不正。欲正天下者。亦不可以不致人于正学也。
○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有道者必有文。有文者不必有道。才不有德为言害矣。才不有道为文害矣。
古今为言文者。岂皆有道德哉。远道德者有之。反道德者有之。至于下代小说奇谈。下之甚也。为此而人之性情气像义理残薄而都败也。
然其为言文者。岂自为哉。本源则出于圣贤也。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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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圣贤之道德。而悦于圣贤之言文而为言文者也。其不有圣贤之道德。亦不类圣贤之言文也。
今之为言文者。从本源道德尽善之言文而为言文。未为不足也。何必逐支流无道德未尽善之言文而为言文也。又况其不止未尽善乎。
人之为身。不可不正也。其于言文。不可苟也。天下之为俗。不可不正也。其于人之言文。不可使之苟也。
设令小言文有道德。足以为人为天下也。无道德而多言文。可以为人为天下乎哉。
○天地本分造化平常而已。圣贤本分德行平常而已。
天下狼狈。无如厌本分平常而好新尚奇也。好新尚奇。天下之事。虽欲不至于罔极。无其术矣。
人之为生。恒茶饭也。舍恒茶饭而取服奇异羞。不能为生也。天地生物。恒寒暑也。少变恒寒暑。不能生物也。
世习百病。无不出于好新尚奇也。为天下者。先绝好新尚奇之习而后。天下可望有定也。
绝好新尚奇之术无他。学圣贤平常而已矣。
○欲为上等人。宜人之有心也。从上等人而为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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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为上等人也。
曰尧舜。曰文武。曰孔孟。曰程朱而为其道也。是为上等人上等道乎。
反尧舜反文武。反孔孟反程朱而为其道也。是为上等人上等道乎。
明是圣贤上等人也。其为道也上等道也。
圣贤非他。尽人道者也。反圣贤。吾不知其何等人也。反人道。吾不知其何等物也。
夫曰人类。从圣贤为其道而已矣。
○天下有大统三。曰君统父统师统。君统位以传者也。父统血脉以传者也。师统道以传者也。一是重也。
君统不重。人道无所系。父统不重。人道无所本。师统不重。人道无所立。
一家之治乱。由于父统之重不重也。一国之治乱。由于君统之重不重也。百世之治乱。由于师统之重不重也。
师统重而立。立而恒。百世可以定。其故何也。以传者道也。
○栾共子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君食之。师教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47H 页
教而知者何事也。知吾五常之性。知吾五惇之伦。而知吾所以为人也。
由师而知此。此而不知。岂亦能知生我之父。岂亦能知食我之君。亦永绝于性我伦我人我之天也。
师若是也。故事师必重。不下于君父也。所轻事师者。是则无天也。
○昔有邢恕者背师。万古人类之罔极。无此等若也。师焉可背也。而况如程子者乎。
吾师重庵先生罪邢恕。而曰先王之制。民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恕以程门弟子。当其师窜谪之时。其职在言责。不极力辨理。不幸则继之以死。顾于帝前。发斩作千段之语以赞成之。推此心也。凡系利害。弑父与君。何所惮而不为哉。
因复有叹曰。师者所以纪纲人道。乃天理民彝之大者。而世道日降。人欲日肆。逄蒙反射之变。往往有作于真儒大贤之门。以为彝伦之祸也。
○吾国隆师。有以一视君父。宁过而无不及。又重渊源。虽远在十转二十转之地。尊慕一如亲师而无异此道甚美。
有三节无闻于前古者。弟子为先生死。有宋石谷尚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47L 页
敏。廷臣为国母死。有朴定斋泰辅。陪臣为天朝死。有洪学士翼汉,尹学士集,吴学士达济。礼义所教。伦理有明。此足以示法天下后世矣。
○事莫大于隆师也。隆非独亲师也。我国以海隅邦也。师中国圣贤而隆之。有礼义小中华之名实矣。
吾师华西先生有言我东先辈笃信朱子之学。而不为他说之所乱。故有以知叙秩命讨之显。仁义忠孝之实。其源出于天而不可易。其体具于心而不可遏。其用施于物而不可阙。气质之偏。不可不治。物欲之蔽。不可不袪也。学问门路甚正且备。得以梯航其统绪。
由是士皆奋发砥砺德行也名节也事业也文章也。朋兴辈作。济济彬彬。足以无愧于中华矣。
○自尧舜至周公。中国行道之大一统。自孔子至程朱。中国传道之大一统。有此大一统。而上下天地不违于其正。古今人物不逃于其正。
○华西先生曰。尧舜汤武之化犹时雨。孔孟程朱之化犹江河。
时雨云行雨施。品物咸亨。须臾之顷。普偏天下。无一物不被其泽。虽欲无沾。不可得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48H 页
江河混混发源。或隐或现。湾环委曲。达于四海。泽物无穷期。但待人自去取用。若人不取用。滋益他不得也。
然时雨一时之利。江河万古之利。
○伯夷柳下惠造德圣也。为德偏也。
圣譬之天。则浑一天无点云而极清明者也。伯夷秋天之清明也。柳下惠春天之清明也。孔子四时清明之天也。
孔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孔子颜子中庸故有是也。伯夷柳下惠虽圣而偏。未必有用行舍藏。观于不屑就不屑去可见。伊尹有任底意。
全体此德。德之至而学之准也。后世贤儒造德虽未及伯夷柳下惠。为德不愿学伯夷柳下惠也。
伯夷柳下惠孔子为德有别。造德无别于为圣也。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
省斋先生曰。伯夷清者也。不念旧恶。柳下惠和者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48L 页
不以三公易其介。伊尹任者也。汤不三聘则不就。此三者之所以为圣也。不如是。所谓清所谓和所谓任。皆气质之用而已矣。
○邵康节天挺人豪。英迈盖世。驾风鞭霆。历览无际。朱子善赞矣。真盖世无类之人豪也。未曰觉未曰见。有为览。而其览则无际也。
心知脱乎气阃。超乎物域。出入造化。而安而成矣。
穷伏羲先天易。而达矣閒来往于三十六宫之春光矣。
学焉外王内圣。其言则不入于近思录。其传则不入于渊源录。
盖圣门之奇铺铺。斯道之别羽翼也。
○范文正公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司马温公曰。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卓越矣。使人叹息悦慕而不知止也。
学者志如希文之志。行如涑水之行。其于为人也。庶乎无憾矣。
惜乎以其正大笃实之得于天者。不尽心致力于圣贤穷理之学而不入于室也。
惜乎温公不穷理也。故有帝魏疑孟之事而不为小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49H 页
失也。
○荀杨以儒称。岂无格言可取者。其甚偏驳矣。
勿说其他。荀子言性恶。杨子言性善恶混。孟子既说性善而理明。乃如此矣。
昌黎言荀与杨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岂其为择语。岂啻为不精不详。昌黎亦不知性善。自说性三品。故为是言欤。
荀子言性恶。弟子出李斯之恶矣。杨子言性善恶混。即于其身。不辨王统僭贼而作莽大失矣。理亦不舛哉。
○陆象山之学。主尊德性。尽有功力。其废道问学则偏矣。道问学如之何其可废也。德性间学。固自有本末轻重之分。物有本末。事有轻重。知所先后而已。如执本而废末。岂得为物。执重而废轻。岂得为事乎。
问学如可废也。曰学而聚之。问而辨之。曰博学之审问之何谓也。大舜好问而好察迩言。在大圣。宜若细琐而必称大知何也。易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是何事也。中庸五德。何言文理密察也。孔子乐节礼乐。三绝韦编何故也。孔子只当忧德之不修。何又并言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如此之类。岂不是不一而足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49L 页
乎。
且专主尊德性而有废道问学。其所尊德性。岂得真为尊德性而能达于道。如行者固自治行装。不知道里程历则不达矣。如农者固自务勤力。不知耕种耘耔之方则不达矣。
象山之徒。不以读书穷理为本。直截以分别义利去取善恶为务。故明知其义与善之所在。则当死即死。当生即生。无复依违媕婀之习。所以能使一时歆艳。后世向慕。然其不以读书穷理为本。则所谓义与善者。亦或非真义与善而还入于利与恶矣。且不为求理得当。而专以气义撑拄以去。转之又转。鲜不有猖狂无忌惮也。
朱子传注。谓之支离陆沉。朱子传注极切当。何有支离乎。若无传注。何以明尽圣人立言之本意。无是明尽。何以传出圣人之道乎。自不能耐烦仔细。非厥所长。故诋之也。无亦近于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乎。
夫尊德性道问学。为学全体之大道。不可主一而废一也。只主尊德性而废道问学则是偏陂也。只主道问学而废尊德性则是偏陂也。
惜乎象山以其资格之有高。学术又正。既主尊德性。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50H 页
而又不废道问学。可以开后世无穷之益矣。只主尊德性而废道问学。有以开后世无穷之弊矣。
○吴草庐有云提耳而诲之。可使不识一字之凡夫。立造神妙。退溪李先生谓此说禅家顿悟之机。圣门无此法。
草庐优于文识。造神妙自特异。其效至于不辨夷夏人兽之分。而仕胡元为翰林学士矣。
○退溪先生曰。陈白沙,王阳明之学。皆出于象山。而以本心为宗。盖皆禅学也。然白沙犹未纯为禅。至如阳明学术。颇忒禅学。如膏油近人则辄污。阳明又以雄辩济之。尤易惑人。
省斋先生曰。传习录有云先生曰人只说格物。要依晦翁。何曾将晦翁说去用功。我著实曾用功来。初年与钱子同论做圣贤。要格天下之物如今。安得大力量。因指庭前竹子令格看。钱子早夜穷格竹子道理。竭其心思。至于三日。便劳神成疾。当初说他是精不足。某因自去穷格到七日。亦以劳思致疾。遂相与叹圣贤做不得无他。大力量去格物。以愚观之。此亦追后假说。以塞傍人轻诋先儒之责。而其徒被瞒以为真有是事而载于此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50L 页
朱子格致之说。固曰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其论急先之务。恒在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用之常。而以泛观万物之理为深戒。其用功节度则又以强探力索为病。而优游厌饫从容涵泳为贵。其说具在方册。王氏于此岂不曾一见。假饶未见。诚欲一日用其力于此事。则岂不能一考其说以试之。而遽为此乖常之举耶。以若不诚之情。又岂肯真实费精而到七日成疾耶。
王氏于朱子之学。其向背有三变。其始则自谓依其说用工。即今所云是也。其后乃谓朱子与陆氏互有长短。而略为两可之论。如答徐成之二书是也。然阴以自语其徒云天下是朱非陆已久。一日反之为难。故姑为调停之说。是则其所谓两可者亦诈也。又或肆口诋朱子。直比之洪水猛兽。而自居以禹孟之功。如答罗整庵书是也。是则宜若非诈而亦未得为真也。
何以言之。王氏何曾诚心求道。而于朱子之说。实见有所不安而后背之耶。只欲创立一新说。掀动当世人耳目。袭取大名声。是其本心。而至若立异格物之说。即其一时藉手之资耳。若朱子先为致良知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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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彼必攻致良知之论。朱子谓大学无阙文。彼必曰有阙文。若朱子元非大宗师。则彼亦初无立异之心矣。
盖其性警敏善机械。又久习兵事伎俩神熟。一朝投入儒门。易立赤帜。恣行号令。谓人莫测其端倪。此殆孟子所谓无所用耻者。愚故曰王氏平生力主在致良知一言。而天下之梏丧良知。未有若王氏之甚者也。
愚亦有说。阳明文章轰烨。功业彪炳。岂不亦动一时天下也。文章轰烨。功业彪炳。虽非纯正道理中出。而使其自处止于此。亦为可称可多之阳明也。分外自处以学术。自处以知道。生出病痛矣。道岂阳明辈人之所可知乎。阳明而知道。孰不知道。曰心即理也。致吾良知而已。奚可致知为在格物之理。其为学术。非所古闻也。
凡物理与气合。有以成体。心亦然。故心之为物不纯同。理之自在。而存亡出入。不能无真妄。如何可以即恃心为理乎。心即理也。则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心何兼言人道乎。心之所同然者。理也义也。心与理义无分乎。尽心知性。存心养性。心与性无分乎。以礼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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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何见制于礼乎。抑礼则非理乎。耳目口鼻心知百体皆由顺正。心何待于由顺正乎。抑顺正则非理乎。心知第之于耳目百体何也。
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仁何有别于心。心何有违于仁乎。仁亦不可不曰理也。是理别于理。理违于理也。孔子从心所欲不踰矩。心虽不踰矩。矩与心无分乎。矩非理乎。然孔子自言学立不惑知天命耳顺而后然也。不惑。不惑乎理也。知天命。知乎理也。耳顺。顺乎理也。不踰矩。不踰乎理也。是盖圣人穷理尽性命之事也。是则虽圣人浑然一理之心。心理自不为无分。自不为无分。而乃至浑然而一也。
夫圣人浑然一理之心。心与理一。心即理理即心。而心所发是理也。才下圣人则心与理未一矣。不先明天理准则。明吾心体。发岂皆得理乎。况远圣人者。不明准则而任心焉。则其不妄发而乖于理也鲜矣。极明准则。致尽心知。正持心体。一循准则。是圣贤之学也。
阳明主心而心之所发见于事者。不见出于理之自然纯然。而举多出于气把变化。则于是而亦可见心即理也之非其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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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良知而能通天地万物之理。能尽天下万事之道。有是事则不亦快乎。岂有是事。设有是事。穷事物之理。以开吾心体。所谓良知者。岂不益得其致乎。格物理致知识。何以为不可也。
天地之造化。万物之生成。可以坐致良知而得其理乎。就天地就万物而得其理。为吾通天地达万物之知识矣。伦常之备性命之奥。日用动静百行万事之曲折。各就其物而得其理。则自开吾之知识。非坐致良知之所可得也。经传之书。亦是事物而特其大者也。天下万事万物。尽具于其中。得经传之理。有吾经传之知识矣。不得经传而坐致良知。不有吾经传之知识矣。
舜虽圣也。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取诸人为善。取其事之当于理而善吾之知行矣。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求天下事理之善而大吾之知见矣。盖未尝以为自致良知而足以尽天下之理也。周公思兼三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思兼三王。因其事而求其理也。幸而得之。得于知也。况不及圣人者。不为是乎。如儿童之有爱亲敬兄之良知良能也。得闻爱亲敬兄之道理。益开良知。不得闻爱亲敬兄之道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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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其良知也。
其说格致一譬。曰欲视物之明者。必先养其目力。未闻欲明目者。务博视众物之形。视愈博而目益劳。目益劳而视物益不明。此其骤听。若可以惑人。然有大不然者。省斋先生言阳明所谓目力。是察细大辨黑白之类。此固闭目养精。可以能之。朱子所谓目力。开卷见书而知其为何等语。观人眸子而知其为何状人之类。此非平日读书之多。阅人之久。则虽终日闭目而养精。岂能有此乎。朱子之于目力。为之厚养以阅物。其阅物又贵涵泳而忌劳耗也。
其七日看竹。省斋先生固已说破矣。盖亦极妄矣。虽观万物之理。观之有道。观之有道。则虽细草微虫。见天地造化之妙。阴阳五行之理足矣。其为脉脉看竹。奚特七日。虽百日看看有得哉。虽如子之于父而有求当孝之道也。思其为生我之恩。思其为育我之德。究不得不定省温凊之道。究不得不饮食忠养之事。究乐其心志。安其寝处。究身体发肤不敢毁伤。立身扬名。以显父母。如此则得矣。不由此道而日日直视父母面目。可得孝之理乎。盖其极妄矣。
夫阳明力主致良知。力非格物理。毕竟得于物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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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知者多矣。阳明熟兵事。必究兵事之法而有兵事之知识。阳明能文章。必究文章之妙而有文章之知识。其读书。虽不能真会读书。然其读大学。究其理而长得其知识。读中庸。究其理而长得其知识。读语孟六经而长得其知识。为致其分之知也。
阳明且有言精神道德言动。大率收敛为主。发散是不得已。天地人物皆然。此亦大差之为见也。天地之化。论其势则静为本。论其心则动为重。以发散为不得已。与天地之心。政相反矣。然其所为好发散。有不能已。而非有不得已也。言与事有相反也。
阳明学术且置。观其气像。少无圣贤君子儒相似然者。自其一生。胸中有自壮功名意。有谓人莫己若心。其亦小少哉。
人格比之象山。又悬殊也。象山犹自有儒者气像。正立执手。八字著脚者也。阳明张皇使手脚者也。
退溪先生更有言其心强狠。张皇震耀。使人眩惑而丧其所守。贼仁义乱天下。未必非此人也。恐不为过语矣。
所可叹者。阳明之后。中国不生大儒。以辨斥之。世级日下。理隐气横。披靡颠倒于其阖辟风神出没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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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而莫之拔也。且恐其说大行。非特乱一时天下。万古以来帝王圣贤传心传道之统绪翻覆没失。而中国永不知如何也。
所可叹者。陆王才格高。虽废问学非格致。学术有偏跛不正。自其知见犹有所及者。后之为慕其学术而袭其弊者。因不讲明义理而知见昏昧。东西之为不分。菽麦之为不辨。而遂至于不知华夷尊卑之故。人兽贵贱之实。而莫之开发也。虽然流不由于源乎。致此者其谁之过欤。
○老子异端之始。首曰为道德而尚玄虚。道德岂玄虚哉。光明有实者也。
孔子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曰圣人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道德如此。然其异于孔子。有不信也。
伊尹曰。顾諟天之明命。伊尹犹或有不信也。
安有大尧而不信也。夫大尧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夫道德非玄虚。而光明有实者也。
○墨氏为仁而贼仁者也。杨氏为义而贼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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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有道。道乃仁义也。为仁而去义。为义而去仁。不成人道矣。如有春而无秋。有秋而无春。岂为天道哉。
去仁矣。其为义也贼而已。去义矣。其为仁也贼而已。如无春矣。秋无成而秋灭而已。无秋矣。春无生而春灭而已。
父子必有仁。墨氏好为仁而不知为仁之至无父也。君臣必有义。杨氏好为义而不知为义之至无君也。
杨氏必曰人各为我而自守。天下得其平。如是则人自士庶。以至公卿。皆为我而自守。君善有不赞。君过有不谏。善不赞过不谏。君无得道。使君无得道。君能保其有位者鲜矣。天下可得平乎。
墨氏必曰人皆为人而兼爱。天下得其平。如是则天下许多人父。许多人子。尽其厚势不及。必自薄于父子。笃行墨氏之道。父母不冻饿而死者或鲜矣。使父母冻饿而死。而可以平天下乎。
吾不知古之天下之人皆有仁义。何以归墨归杨也。甚矣人之惑也。
○列御寇,庄周。皆学老子而侮孔子。庄周多矣。渊源于孔子而乃有是矣。
庄子齐物。物本不齐而齐之。不亦妄乎。其曰为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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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名。为恶不近刑。人欲为人为善。不为恶而已。其欲为人者哉。
特其气迈才雄也。言高而文宏矣。
人见言高文宏也而悦之。有自为其徒者。有自名为儒而笃好者。人极圣人。不为圣人徒而为庄子徒。可哀也。为儒而好庄子言文。六经四子言文自足。何必好庄子。其不为平实儒可知也。
好悦庄子无他。不有存仁义中正之性。而不得为仁义中正之人也。
○佛教甚惑人。其实非而实不足惑也。观于知极高者所为则可知也。明道,横渠,朱子以圣贤之知。始学焉。知非而反之。
我东栗谷先生资近生知。未语前。已识字而手书。六岁自通七书大义。通明洒落。无与伦比。始入其中切求焉。旋知其非而反之。
栗谷先生曰。佛氏之说。有精有粗。粗者不过以轮回报应之说。广张罪福。诱胁愚迷。使之奔走供奉而已。
其精者则极论心性而认理为心。以心为万法之本。认心为性。以性为见闻作用。以寂灭为宗。以天地万物为幻妄。以出世为道。以秉彝人伦为桎梏。其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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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要。则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顿悟之后。方加渐修。若上根之人。或有顿悟顿修者。达摩于梁武帝时入中国。始传其道。所谓禅学者是也。
至唐而大盛。其徒遍天下。扬眉瞬目。棒喝大笑。以相印證。大槩以无意为得道。不论善恶。若以意思而得则皆以为妄见。必也任情直行。不用意思然后。乃以为真见。其未及乎此者。则必以一二句无意味话头。作无限妙理看。遂生大疑。专心穷究。积功不已。静定之极。略见心性影字于髣髴想像之际。则遂拟以大悟。猖狂自恣。谓之了事。
宋初其徒犹炽。自程朱廓清之后。其势始衰矣。
愚尝有叹矣。佛云盛于齐梁陈隋之间。而虽宋不免焉。勿说他。佛是无人伦之人也。无人伦之人。人可以师其人乎。
抑虽程朱廓清。实何尝衰乎。后之儒面而禅肠者何限。夫所谓禅学。性天地之性。道周孔之道者而可以为乎。其有与天地之事周孔之为。为相似乎。其宜不待知极高者而免焉。而有不免焉。莫知其故也。
○今中国尚有佛。又多回回教。而最盛西洋教。可以中国之道圣贤之道而为有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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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教不足以异端称也。异端犹高也。如将称之人。或谓其竺教之下乘近之矣。
西教有勿妄念勿妄言勿妄动三者。人言三勿妄。与吾儒四勿相似。四勿克己私以复天理也。其能克己私以复天理乎。是其不言。何者是真。何者是妄。是则所谓妄者。拜君拜父祭神。许多人道在其中矣。三勿妄之说。与四勿之训相反也。
其教人有三魂之说。曰草木但有生魂。禽兽有生魂觉魂。人兼有生觉灵三魂。故为万物之最灵。先儒荀况之言。有曰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惟人有义。其或见此言而攘窃。以加手势欤。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义也。去义而只言灵于人。殊不知人不本于义。虽灵而又灵。无别禽兽也。盖其以灵为为人之本。故所尚术数之精技艺之巧而已。不知义之为为人之本。故所行则三纲之重五常之大。扫去而不知有阙也。
其有天堂地狱涤罪邀福之说。外国之曰设教。盖皆此类。不知义故也。其从何而见天上地下。有堂狱乎。人而修善行义。存其天性。世皆崇贵之。便登天堂。不修善行义。失其天性。世皆卑贱之。便入地狱。岂别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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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天堂地狱乎。不善不义。积累罪恶。而一言可以涤罪。一言可以邀福。人何惮于为罪恶。是使人劝罪恶也。听一言而涤之罪而授之福。天主何其太忽而无棱乎。言盖妄之极也。
其有平等自由之说。君臣而平等。父子而平等。夫妇而平等。古今天下。安有是理。天地万物。本自有尊卑之别大小之分。如之何其平等也。臣自由于君。子自由于父。妇自由于夫。古今天下。安有是事。天地万物。元自有相制之义相须之道。如之何其自由也。平等无序。自由不让。无序不让。人其有乱争而已。人其无忌惮而已。言盖恶之极也。
人之自豪逐时者。皆曰平等自由也。人之没觉下流者。皆曰天堂地狱涤罪邀福也。于是一天下而滔滔也。其曰三勿妄三魂者。实亦无几人也。
且其为去发何道焉。闻其敬天主。天主必无发而然乎。天主无发。何使人独有发。发如可去。天主初不发人也。发人而去之。其不敬天主也。其为卫生乎。则女使不去发而卫生岂情乎。吾且未闻西人之尽遐龄也。人曰万物之灵何哉。知敬天地也。知爱父母也。至变天地生成之形。毁父母血肉之身。不亦甚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十三 第 456L 页
无父无君。任人其可乎。昔杨墨学仁义而差。至无父无君。今不曰仁义。直曰无父无君。而无父无君。为天下一等道理。其忍言哉。
○天地间一正学而已䀌矣。何复有异正学之为端者也。
道之在天地。自始天地而一直下来。靡有他矣。
道之在人。自始人而一直下来。靡有他矣。
道是道而统焉。帝王以行。圣贤以明。一直下来而靡有他矣。
天地有一道学也。焉容有间其间而异端焉哉。然而有之矣。
为异端者。其必曰莫尚是也。如其莫尚是也。吾未闻自古为异端之人。能如孔孟颜曾者也。吾未闻自古为异端之世。能如唐虞三代者也。
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盖曰人之为欲专治异端。求必有益误矣。愈专治而愈有害也。岂孔子不知而有是言哉。
○程子曰。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入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程子所叹。至深切矣。然而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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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时。时各一端。或因迷暗。或因高明。今之时。十端百端。而高明迷暗。无不入矣。
今夫祖孔子而贰宗嫡者。房室之忧也。源孔子而恣横流者。萧墙之变也。异孔子而偷深妙者。塞门径之患也。慢蔑圣贤而聘怪骛奇者。蔽天下之祸也。害各有极而并有矣。非特此也。荒诞阴秘。左道邪术。无害不极者。无不有矣。
古也浴浅水者。溺于浅水。浴深水者。溺于深水而已。今也洪水横滥。小涧大渠。江淮河汉。浩荡无道。无地之不沉。无物之不没矣。
以今之状而无变。天下大乱。无天地无人类乃已。岂止深叹。有令人发狂气塞而死也。
○天地间害莫害于异端。
异端之高者。不如流俗之下者。流俗之善者。不如悖类之恶者。
悖类人厌而避之。流俗人好而化之。故流俗之善者。不如悖类之恶者。流俗可即变也。异端有永祸也。故异端之高者。不如流俗之下者。
异端愈高而害愈深。愈近理而害愈大。必至翻覆天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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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之作非有他。虽其极高者。不过乐简便以自私而已。
天下之理尽穷也。天下之事尽行也。厌其为劳心劳力而扫之也。曰为虚寂静约。不烦不难而道得也。又以自高焉。
厌烦而喜简。喜捷喜高。天下之人皆是也。靡然而天下易矣。
天之生万物。人之应万事。实理实事也。如之何其扫之也。固有简约也。未有除烦徒简而能为简。去博徒约而能为约也。
圣人一以贯之。实理在我。自简而及烦矣。自约而及博矣。
孔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不畔矣夫。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学圣者不径约。而自博而约矣。既约矣则至简至约。亦一以贯之。而异乎异端之为为简约也。
异端之为作。非有他也。圣王不作也。
天道有阴阳。人道有邪正。阳盛则阴衰。阴盛则阳衰。正盛则邪衰。邪盛则正衰理势也。圣王有作。世明治也。正道行而邪道无容存焉。圣王不作。世昏乱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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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行而邪道乘时起焉。故治世之所为盛也。不问而知其为圣学正道也。乱世之所为盛也。不问而知其为异端邪道也。自古谁见乱世而为盛圣学正道乎。自古谁见治世而为盛异端邪道乎。
夫圣王有作也。建中以率之。焉有横议于其下者。圣王不作也。虽前有孔孟。后有程朱。异端邪说。为之作矣。
○孔孟事业。尊中华攘夷狄。闲先圣放淫邪为大。
圣贤道衰。夷狄淫邪相应而表里。
夷狄之祸急。异端之害切。如木之内蠹而外风。内蠹外风而木危矣。如人之内伤而外感。内伤外感而人危矣。由内而致外。又其势也。
舍我中华而从夷狄。弃我正学而趋异端无他。乐于无道而厌于有道也。
厌有道乐无道。岂曰中国人性哉。中国人性。可不终乐有道欤。中国天地之心。中国正则天地正矣。
○正学岂有他哉。因人五伦而明其道而已。因人五常而明其德而已。有是人则不可无是学也。古昔三代所以有小学大学教人之法也。
世衰法废。孔子诵而传之。因而有书。秦火而书散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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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乱。因又不讲悠悠千载。无善治真儒矣。
程朱作而有道。其于大学之书。表章发挥。正错补缺。其于小学。别有纂辑之书。斯道学焕然复明。而乾坤再得整顿矣。
今夫天下人人崇程朱而道其道。读是书而学其学。以明以行。天下其庶几矣。
○华西先生曰。人之有生。必有道焉。天不能自教。而必借圣人之口以发之。圣人不能自传其义。而必待后贤之手以释之。故圣人者天之工祝。而孔子最工者也。贤人者圣人之良译。而朱子最良者也。
因窃有叹矣。此天地间。何幸有此朱子之为良译而尽说明圣人之言也。何幸有此孔子之为工祝而尽道达天地之心也。何此之有幸也。如其有舍此工祝良译者。不幸如何哉。
蔽一言。曰孔朱得尊则天地立矣。孔朱失尊则天地颓矣。夫是私于孔朱者哉。如之何其私也。为天地故也。为斯人故也。
○茫然天地。若无其心矣。今安得见其有作之心也。惨然民物。浑无其极矣。今安得见其有立之极也。群圣遂古。漠然闭其径矣。今安得见其有开之径也。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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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继后。索然绝其因矣。今安得见其有续之因也。
不谓贯彻古今而终无毁者是道乎。是有可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