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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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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杂著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24H 页
书赠再从圣协甫(舜锡)
圣协有志于学。新受业于汉浦门下。能自奋然。其意可贵也。况见者皆称道其为人。使我喜而敬也。虽然今焉而已。罔有厥后则何益也。爱之至。不能无一分馀虑奉勖焉。愿君立心惟确。持躬惟肃。发口惟厉。赴事惟迈。于斯四者。惟力于始而遂其终。君有馀乎仁惠温详。而于是乎似或未及。及之勖哉。吾则未一乎是而犹勖君。忸怩甚矣。君无曰尔所不能。反教人为。曰是真爱我也。勖哉。丁卯至月十日。潜江再从书。
赠柳德润(秉烈)
学贵乎志。志贵远。亦贵笃。不笃则见其难而自沮也。不远则得其小而自足也。自沮与自足而怠。怠焉废矣。此学者之通患也。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孔子之为孔子志也。后之学者。孰不曰吾志于学。而其不能及孔子者无他。志不如孔子之为志也。志如孔子之为志。则可学孔子至也。为孔子当如何。其言有曰发愤忘食。乐而忘忧。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是其志也。吾亦若是已矣。盖学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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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言。不可以不戒。而于后所言。不可以不勉也。今德润之于志。庶乎其有立矣。于是乎固不待余言而能。而余之爱德润之心。不能无是告也。然顾余年过二十。全然失学于所谓志者。曾无毫分力焉。欲望德润之为志。已不啻百千里之远也。宜自惭自责之不暇。而反以是说勉德润。得无为人笑耶。有一言曰。有张三李四两家之儿。同受业于村学究。李家儿颇善读书。不甚喜慢游。张家儿以不善读多慢游。常被挞楚。而犹勉李家儿曰须勤而读。无或而慢游。恐挞楚及而也。于是多见人笑。其见笑也则宜然。其心则固爱彼之心也。其事则固为人之方也。是在张家儿而言之则甚愚。而在李家儿而听之则益贤。今吾且自学为张家儿之甚愚而勉德润。德润从吾所言而自学为李家儿之益贤。不亦可乎。其有笑我者。请以是辞焉。
书赠申灵三(芝秀)。使见诸人。(丙申十一月)
心心由诚。事事由正。不由诚则无以感天。不由正则无以信人。
 诚曰不虚妄。不懈弛。不占便。正曰不偏邪。不杂乱。不苟且。今穷到极处。营至难莫大底事而不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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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乎。苟有一毫虚妄懈弛占便于心者。其可以感天乎。今举大事。要伸大义。而不信人得乎。苟有一毫偏邪杂乱苟且于事者。其可以信人乎。可以信于天下后世乎。又况乱贼目我以东学匪类。宣言惑人。既遍邦内。将达外国。苟有不诚不正。其孰信吾大义。而吾可以终完大事乎。今日之事。不患事之不成义之不伸。患不诚不正也。
致吾之强。乘彼之虚。不致强则无以自信。不乘虚则无以取胜。
 致强曰揽英雄。精士卒。蓄财用。利器械。四者不备。无可信以为筹策者。昔者见败。未始不由此也。今不能尽言。苟合众见善谋。则亦不患无其术。乘虚曰乱贼相图。兵丁致乱。民心大挠。今乱贼相杀换局之后。广树党援。又因义兵。固合其心。兵丁为备义旅。京充万数。外邑各置数百。乘胜争利。势方强。列邑民心于义兵。始虽喜而方生支离厌苦之念。其于开化。因其姑停削发。暂欺薄敛。而反安悦之。难以此时而有为。然乱贼怀利相聚。新旧相杂。非久必又倾轧相戮。兵丁向充数千。尚患不给料。今至万数。非久必因此致乱。民心则今彼财竭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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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敛势将倍急。又加之削发。必邑邑思乱而起。此时可乘而有为。若不致强乘虚。以急遽之心。行苟且之谋。事败义缺。贻笑天下后世。果何如哉。○心诚事正体也。致强乘虚用也。体用备。事可成而义可伸。然用生体。体立而后用行。则心诚事正。又其为本。尤宜致力也。故自古用兵者。无不能于计强弱较虚实。而万世必称孔明。孔明则为其持心诚慎。处事正大也。或以孔明为为机变之巧者。非知孔明者也。知孔明者曰。庶几礼乐。三代上人。万古云霄一羽毛。吾辈所学也。其言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正吾辈所以为心者也。
书赠李纪仲(肇承),洪元玉(选杓)归故国。(丙申十二月)
参三才而为人。从万古而为华者。至我国而绝焉。于吾身而见之。不亦大恸乎。
 人之所以为人而异于禽兽者。以其有三纲五常百行万善也。华之所以为华而异于夷狄者。以其有衣冠文物三百礼仪三千威仪也。盖自上古。天降生民。圣神立极。作于三皇。盛于五帝。极备于三代。焕乎其美矣。至于汉唐宋明。虽或不无隆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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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而盖亦因且损益焉耳矣。抑其间有五胡乱华。乖败极矣。然其氏族为是夷种。而其衣冠形样。尚习用中国。元入中国。据尧舜文武所居之位。莅尧舜文武所治之民。诚万古创有之大变也。然其夷服夷形。止于其部落而不能及于三代直道之民。及清再入而毁裂天下之衣冠。则所以为华者。绝于尧舜文武之域。而变之至于罔极也。尚幸我国承受殷师之气脉。而又袭用其号。我 康献大王与 洪武皇帝。同时创业垂统。文明于是。 列圣作而群贤出。以张大之而终能至于特立独复。毅然不变。垂之数百年之久。则天下万古之所以为华者。独于此存。是如大木颠而傍枝为达大。天倾而孤柱以擎。奇乎壮哉。盖其崇儒重道。敦纲常尚德行。备衣物灿礼数。庶几具体于三代。而自汉唐以下。或反远逊于其纯也。噫彼洋倭。又夷狄之降而为禽兽者也。卖国之徒。缔结多年。酿成今日之大祸。竟灭我小中华而作小洋小倭。无复入于天地之间。无复华于万古之下。是其为恸。果何如哉。虽亡国天下之为大恸而反小也。
一天之下万古之终也。有我华西先生独深忧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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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我重庵先生,我省斋先生继之而苦心血诚。向微我三先生。孰知斯焉之为大恸乎。
 先师华西先生生而任斯道。德学贯天人通神明。审几察影。早有莘有伊川之见。举世昧然。独用忧之。苦口辨斥。其说满一国。及贼舶始至压境。国用震荡。先生舆疾奔问。力主战说。说得行。以先生门人梁判书击逐之。其告门徒曰。北虏毁裂衣冠。西鬼蛊惑心术。当挺身立脚。明目张胆。不坠圣贤之教父祖之业。是儒者彻上彻下法门。深虑永叹以终世。盖其平生自主诲人者有大命脉。曰黜己私奉帝衷。有圣贤之要法。尊中华攘夷狄。穷天地之大经。为能笃于黜己奉帝之功。所以极于尊华攘夷之义也。我重庵,省斋二先生。奉守要法大经。舍性命于卫斥。其祸益迫。其心益苦。其忧益深。其说益长。重翁放言激世。气涌如山。至以窝主八路儒疏为罪案。窜于南荒。九死靡悔。省翁忧道真诚。可质鬼神。极陈大义于辞免之章。光争日月。狭袖衣制之令下。号天大恸。著一书说无不极。断然以守正殉道为期。以定四方士类之志。由是凡在三先生门下者。莫不服诚意习正见而精白其心。勉庵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27H 页
崔台当和议之初。持斧伏 阙而力争之。篱置海岛。五十门徒。叫 阍见格。挂冠东门。恸哭出城。后又励志洪公为首八路疏举。藁市东街。逆孝之复入毁服列。在远近者。不谋皆同。抵死不受变。及今大变。诸贤出万死倡义旅。麟锡不量分与其事。六七士友死节。馀皆颠沛。犹誓以必复礼义 宗社。以存万古华脉。盖为不敢忘三先生命脉也。环顾一世。始终无复知此为大变大恸者。盖宦族患于得失。次第入彼。甘心为贼雠役。其能文而持议论者。亦皆和附。曲为辞说。思易一世而居首功。其为儒而列门户者。以不言为义谛。以言者为出位。不敢毫发于彼。乃肯疵瘢于此。巧为餂媚。又多许其徒奔走颠狂。尝揣其故。五百年崇礼义尚廉耻之风之衰也。当路者以从违逊逆峻行黜陟。故趋附唱和。习成其风。以至此境。而其实于吾三先生命脉相反故也。当今之时。若无我三先生者。可如何哉。天下万古此道之屈伸始终。每有其人以拟其时。故夏禹消兽。周公膺戎。孔作春秋。孟距杨墨。有晦庵于南渡之世而建大议。有尤翁于北沉之日而秉大义。有三先生于今时而后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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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乎。凡为我三先生之徒者。可不自信而自勉乎。
 我三先生。真所谓以承三圣者。而为三先生之徒者。亦所谓圣人之徒也。有师如三先生而为其徒。虽欲自轻得乎。虽举世非之。曷足哉。昔我华翁之有奔问而非之。二先生之有血诚而非之。门徒之为疏举而非之。今此为义举。彼之非之。将无所不至也。然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不殄厥恤。不陨厥闻。文王也。程朱而增多。尤翁则滋甚。圣贤已如此。何慊焉。益可自信也。独可念者。华门一派前后搆祸极矣。而今又死亡颠沛。馀祸将罔极也。然道之屈而其人之随而屈也。亦何所不有。自古已然。况今日是极屈之会。其势则然也。吾如彼何哉。吾不挫气。宜益自勉于将来也。遭变之初。议得处变三事。曰举义而扫清也。曰去之而守旧也。曰自靖而遂志也。三者俱无不宜。是如三仁各行其事而同为仁也。然众皆谓无可去处而后宜自靖。不可扫清而后宜去守。于是为举义而致狼狈。呜呼。天岂不有我礼义之邦而终绝华脉耶。麟锡不得已而入清国矣。然乞援之事。义实不精。心甚未安。可以止矣。顾得一地。我人已多先居。深僻广阔。可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28H 页
以为留。愿得同志士友齐会于此。(同志之外。凡有意者皆可携手以入。其不振者。力劝以起。使得免禽兽。极是好事。)立根基以图有为。蓄积怨憾。不弛薪胆。誓终兴复礼义之邦。反夷为华。反兽为人。是宜自勉也。竭吾心力而不得则天也。只得相与守旧以求其志。使天地阳脉。寄之于吾身。羲农华制。保之于吾身。先圣先师门庭典型。守之于吾身。 先王先祖衣冠体发。存之于吾身。以吾身靖献于上帝。恭俟处分。有摇不动。有扑不灭。千死万生。特立于一天地浑黑坠陷之中。俾三先生命脉克有其终。以作来复之基。以待天下之清。噫。大雪压陆。一邱松林。独也青青。不为无色。以我三先生之徒而能为是者。其不有光于前人。有辞于后世乎。是亦自勉者也。或曰遽弃父母之邦可乎。欲洁其归而又居此地可乎。曰昔陈文子见崔杼弑君而之他邦。太师挚适齐以下。不过政乱乐弛而已如此。今见毁服毁形。为夷为兽。独不为古人之所为可乎。使圣人当之。其果与贼并居。与兽同归而已乎。去父母之邦。岂不恸迫。其于有九大者何。昔圣人欲行道而居陋夷。今居此而欲存道何害。众人固不可遽法圣人作为。然其所遭常变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28L 页
逆。千万以倍。亦何疑焉。又况其地也尧舜文武之域。不易其故。其人也尧舜文武之民。不变其中。而且彼交邻既久。待我甚厚。又肯许以守旧乎。曰昔闻华门议论。不当作清使。今若此者何哉。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且作使。臣之也。寓居守道。非臣之也。
  追寄(丁酉四月)
大凡吾侪之志与事。保华脉而已。当初吾与数三同志。定浮海之计者。欲善其身以保华脉也。敬庵,下沙几个君子主举义之事者。欲匡其国以保华脉也。二事有广狭之分。亦有万不得已处。愚所以不量分度力。遂从事于举义也。及其颠沛。转辗出疆。岂欲苟保七尺之躯壳哉。庶或有以伸志事也。今日之义。惟曰不兴复五百年礼义旧邦。则必保守四千年华夏馀脉。二者必有事乃已。若至不能有事。则当遵大路。缓步归国。作开化乱贼辈剑头之肉而已。若无所事而远逃潜隐。苟活微命。则天必厌之。人必绝之。亦岂所慰于死友之心哉。此则吾不忍为也。至于有欲为。则须尽诚尽力。判死生乃可。岂悠泛用心。所可济哉。是则方深自刻志。而亦大有望于诸同志也。
书赠郑建中(华镕)归国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29H 页
建中于吾当国变之初。定浮海之计而能踊跃焉。及吾从事义旅。左右之甚勤敏焉。及诸道义兵多反覆附贼。馀皆败散。见吾军势难独支。劝吾即向西道。募强勇而振之。余尚迟疑。则辄劝携李实谷先往。为召募计。不谐则遂走入清国。见袁将乞援。不谐则旋回国。知吾已见败出疆。则又奔走追到。时有崔李辈躁进猜嫌。吾避而栖屑。则周旋勤劳不遗力。方更谋安所接。期就所执。则请以其事归。使故国士友闻之而后返。临行作文与诗。其勉励我甚勤。言皆明正远大。又自虑其危险艰难之中。志或沮而气或挫。欲得一言而自励。以终完大义。噫。建中年今弱冠而有如此者可敬也。宜其深见推许于侪流也。盖吾所执则曰不死于贼锋。而左次至出疆。诚不忍其万古以来华夏正脉之永绝无存。而犹信夫天有不息之道。阳无可尽之理。随分尽力。冀或有馀望也。第于今所居之地。思可为之道。诚积生力。力久成势。大可以兴复礼义之邦。恢拓华脉。小可以辟成衣冠之区。保守华脉。二者必有事乃已。然念其为生力成势。非孤单所可为。忨愒所可及。必合众心而大肆力。早图事而徐求功。乃可望有成。今建中欲归告故国士友者在此。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29L 页
此诚公天下大事。非一人一家之私也。建中其亟行乎哉。若建中所自励。则曰今虽当危险艰难。然所仗者大义。所扶者大道。将以质诸天地鬼神。而有辞于天下后世则是可自负也。人与道同屈之会。亦将何所不有。而古之圣人君子皆已因此。而有所增益成就。则是可自信也。既可自负自信。则志可自壮而气可自强。岂有沮挫也哉。然志不可强不沮。气不可强不挫。志贵能持。气贵能养。持志在主敬。养气在集义。主敬集义。则德可崇勇可大。有任至重而无所疑惧。行至难而若决江河者矣。此实千古圣门之至诀。而在今日吾辈。尤为切务。盖无主敬集义之实事。以为根本据守者。则所谓自负自信。所谓恢拓保守者。徒为虚言大谈而不见其实效。可不惧哉。此吾与建中所共勉励者也。人或窃笑曰迂哉。死犹不舍圣贤法门。古人之狱中尚书。要不舍精一执中。舟中大学。要不舍正心诚意。况吾侪今日所为。为扶圣贤大道。则虽死生万分地头。舍此圣贤法门。曷以哉。既相勉励。愿亦广质于士友。建中行乎哉。鱼诚中,朴云路,洪汝质今同建中行。其勤劳用心。亦与建中同也。未及各赠以言。宜同看乎此哉。且念诸君年尚少。未多经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0H 页
道涂经历人物酬接之际。宜谨慎周详。无或有疏误。此又朋友之望也。丁酉五月二日。辽东客毅庵病夫。
书赠李玄三(进洙)行幰
端川李友进洙玄三。师事吾从叔父省斋先生末年。昔壬辰九月。麟锡于长潭讲会。始得相款也。于时先生先会士友于骊州大老祠。讲大老己丑封事而归。玄三实从之行。麟锡未及深叩其中。只见其志气不贴贴。从此阔别六七年。声气漠然。及余再到辽。怀故国士友益切。而其于玄三也。亦为之往来于心多矣。玄三忽千里而访至。言有疾病事故。未赴先生丧及举义之事。病故得间。特来相见。使人惊喜。因留数月草树中。讲书习礼。庶几相与为忧中之乐。于是知其有孝友笃行。而其所定志向。要作好人乃已。亦笃信于今日处义。如玄三者。其将岁寒相期者欤。凉秋始至。思亲切而告归。欲得一言以为常警之资。愚实不敢。义难▣辞。谨以茶饭诵说华门命脉于士友者告之。盖我华西先生有言曰。黜己私奉帝衷。有圣贤之要法。尊中华攘夷狄。穷天地之大经。门下守以为传授命脉也。何以谓之黜己私奉帝衷。有圣贤之要法也。曰己私。己之所有耳目口鼻之欲也。帝衷。天之所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0L 页
仁义礼智之德也。二者我之所俱有者也。彼私而此公。彼邪而此正。彼其为事也。适累一身而其归也为禽兽。此其为道也。能参三才而其至也为圣贤。彼虽为禽兽而可恶。其事切己而易陷。此虽为圣贤而可好。其道无形而易微。所以黜之奉之。而黜之奉之之又不可不力也。是以圣贤之为尧舜禹也。曰人心道心。危微精一。圣贤之为孔孟也。曰克己复礼。遏欲存理。圣贤之为程朱也而由是法也。我东诸先正之为追圣贤也而亦由是法也。古今圣贤之为圣贤也。有千言万语。有千行万事无他。由此法而已矣。故曰黜己私奉帝衷。有圣贤之要法也。何以谓之尊中华攘夷狄。穷天地之大经也。曰中华中国。有作圣贤建皇王而为之大也。夷狄外区。有聚种类成部落而为之杂也。是皆天地之所并生者也。此以仁义中正。而彼以狞暴凶邪。此以纲常礼制。而彼以欲淫力技。此盖全天地风气之正而得人物事理之平。彼盖局边外风气之偏而骋鬼兽习尚之怪。此其正平可贵而每患夷狄之有乱。彼其偏怪可贱而虽以圣贤不可化。所以尊之攘之。而尊之攘之之又不可不极也。是以昔尧上世。已戒蛮夷猾夏。降及孔子。作春秋明尊攘。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1H 页
以立万世正义。宋之朱子。我东之宋子。各因时变而明此正义。惟此正义。瓦古亘今。无以易焉。无以尚之。故曰尊中华攘夷狄。穷天地之大经也。盖此要法大经。一日不明。则人欲肆而天理灭。禽兽横而人道塞。人不人国不国。天下大乱。天地为之崩陷也。先生生于万古之下。承圣贤统。立天地心。倡主理见而任辟邪功。遂以此为平生为学命脉。要法焉为为学之体。大经焉为为学之用。呜呼其至矣。我重庵,省斋二先生奉此命脉。以成德于身而明大义于世。若麟锡与习斋李友昔者举义。欲存华夏道理于一国。今焉出疆。欲守华夏典型于一隅。盖亦不敢负三先生命脉也。今玄三千里相访。亦不可不以此闻也。噫。此圣贤之要法。天地之大经。世皆不知为何物。变至于此极。礼乐沦于粪壤。人类化为禽兽也。虽此变极之中。惟此要法大经。正宜如金如璧。奉持而不失也。盖本之要法以达大经。据之大经以固要法。洞属乎其有不及之心。坦荡乎其有可恃之意。期同志之相勖。俟来复之有日。玄三勉之。归而告于北方之君子。把笔不觉支蔓也。 永历二百五十二年戊戌七月日。辽东客柳麟锡谨言。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1L 页
书赠边景学(承洙)
边君承洙景学。自幼少从其族叔父节谷先生。正学是事。其于华重省三先生学问道德及卫斥尊攘。以当一治之大经大义。私淑而慕效之。见称于乡邦士友已矣。闻吾举义。末至入辽。犹以兴复保守为事也。则谓其事之不可已。而昨年春。单身起程。不惮时危世险。数千里远来相随。及秋吾承 召入疆。有曰国若复旧。归隐邦内。若不复旧。终客辽东。然复旧何可望。必也客辽。谁肯留后待我者。景学,金君仲一,李致寿许之。高友后凋翁先自有意。及吾于今春再到也。景学迎之。仍又相守六七个月。同长少同志数十。讲经习礼。略有事焉。其于吾约语同伴。有曰万古华夏一脉坠尽之馀。千辛万苦。准保其典型。永基来复。固其望也。虽加一日。愈于已云尔。则景学深许其苦心。而盖将相期以岁寒也。秋风凉而归觐其亲。语之曰愿有一言。俾得终身受用。余于是义不敢辞。而言不足听闻。盖景学于今日大义。相闻甚熟。相期有在。则不必更言。惟君子存心之道。虽曰常谈。愈谈愈好。无已则曰君子以仁存心乎。夫仁也者。心之全德也。是即天地生物之心。人得之为心。而其心其德。全夫天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2H 页
地之大者也。在乎天则强健溥博。覆育万物。其惟天之仁乎。在乎地则广厚弘大。含化万物。其惟地之仁乎。在乎时则氤氲煦妪。发生万物。贯注四时。其惟时之仁乎。合之在人。人能出庶物。而宽厚恻怛。大包博施。赞化育参天地。其圣人之仁乎。圣人不过全其心之得于天者耳。人皆得此心。气质拘而物欲胶。大小阔狭深浅厚薄。不一其状。而况我东偏邦风气。自非甚生气质。有道德学问大贤先生。其视中国大人物。难免有分。其虽从事学问。知非大著心胸高著眼目。真知得于天之不可自小而为之者。难能脱落风气习尚。而终未免狭小浅薄之归耳。人之得于天者。如彼其大。而自我而狭小浅薄之。其亦可哀也已。得于天而为人者。岂偶然哉。孟子以居天下之广居。谓之大丈夫。张子作西铭。示我以广居。学者深体西铭大意。以识夫广居。深会广居。而思其居之以作大丈夫。如斯可矣。盖有如此大底本领。万事万物。方可凑合得成。义礼智信。方可有施措之地。而无破碎灭裂之病矣。以此而言。则今日吾侪所守之义。其亦通天地古今家国天下。而本之于存心以仁然后。方为大底义矣。仁之极至处。固非吾辈容易说及者。然力量准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2L 页
的。不宜自小。若其行远自迩之方。则在乎以爱己之心爱人。以利己之心利物。能近取譬而已。此实吾与贤之所共勉也。贤其勉焉。作平生受用。而又广及于同志哉。 永历五戊戌秋。辽东客毅庵拙夫言。
书赠李承元(善校)归幰
丰川李君承元。访我辽上。经冬月。其与权友仰高共学。又本同洛阳者。故有异情。其能实心向学。亦于吾所定义谛。深以为然。可多也。岁初别去。要吾一语。以吾界破儒俗之分壁立人兽之判句语每语诸少友者语之曰。已识诸心矣。请治所病。所病在浮念。浮念纷纭。心不存。自知为病而未能治也。曰此古今通病也。先儒亦多言治病之术矣。然欲除浮念。先须去恶念。心中一切恶念去尽。只存善念笃实。则浮念自可除。是在大学言之。除浮念正心事也。去恶念诚意事也。正心虽自有工夫。必先诚意去恶。以为善能笃实。则心有可正之地。未有不诚意而能正心者也。然诚意前。又先有格致工夫。是非善恶。明白无疑。心体已自可定。然又须先有小学工夫。自洒扫应对。至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事。皆温恭做去。心无外驰。德性已自完固。古人先有此小学工夫为根基。后用大学工夫。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3H 页
节节有效不甚难。今人阙却小学工夫。所以无完固根基。后来工夫。亦自蔑裂。一个心被浮念邪思。纷乱不定也。然则除治浮念。其紧方。实莫如先去恶念。根源治方。又莫如追补小学工夫。去恶念。追补小学工夫。其法方。先儒书亦多言之。详考可得也。承元勉之。然所谓界破儒俗之分。壁立人兽之判。承元既有以识诸心。于此正宜明目着力。非特为今日切务大义。能此办断。心地正直明快。治子之病。亦自过半矣。吾闻贵乡。有赵斯文泗斋实学君子。请以是质之。己亥正月五日。毅庵病夫蔓语。
书赠朴观汝(贞洙)归国
吾同门友朴鹤林贞洙观汝同我举义。又同我再于辽。于其归欲赠言。然观汝师我从叔父省斋先生。学问之事闻之熟。而其信于道。庶乎笃矣。华夷人兽之剖判大义。自我华西先生传授者。又闻而守之固矣。复雠扶华。出万死之心。准保衣发。加一日之意。始终一出于诚而辅我不逮矣。则玆皆无事复言也。惟有一事。我国承箕范而掌周礼。存万古华夏一脉。作天下礼义正邦。观其实则道学节义事业文章。庶几考三代而轶汉唐。忠臣孝子烈女尽三纲之道。而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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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异者。又多中国之所未有。呜呼懿哉。是盖 先王先正苦心极力。艰难成立者。而其见天地之所骘协用情。特为阳不可无也。吾侪目见大祸滔天。起而为国。欲存其不可无者而力莫能及也。则亦已焉而已乎。已焉而已。则今天下寥寥以终。而甚非所以奉体 先王先正之苦心。天地之所用情也。吾与李友习斋。方恸夫不可无者之莫能为国存而不能自已。有为通告八路七林事。其事也盖欲裒集国之道学节义事业忠孝烈之为存华脉。作礼义邦之实者。著之天下。垂之万世。使天下万世有以耸动歆慕。而因此而未或不为反覆来复之机也。事诚不可已也。吾知八路士林。累百年身服华夏。性习礼义。深恸夷国兽人之大祸。而昭知 先王先正之苦心。天地之用情。又为子孙而阐扬先休。为臣民而宜著国美。自是天理人情之当然。则必皆乐闻而风动。知其不可已而为有不能已也。谁以不可已往告而致有不能已者。在乎人之善信而其言之能曲折也。吾以托于观汝之行而卜其事之成也。观汝勉乎哉。噫。今天下。无此事不可也。 永历五己亥之暮春尽七。辽东客柳麟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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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赠刘圣源(道植)
种菽菽必生。种粟粟必生理也。故积善之家必有庆。积不善之家必有殃。故昔后稷树艺五谷。以育民人。其德积而至于千有馀年而发。于是有文武周公之圣。契为尧司徒。始教人伦。人伦天下大道。始教人伦。万世大师。其德之发也。有殷汤以下六七之贤圣焉。有三仁焉。有孔子之大圣。与其孙子思。是其为万古天下人类之大宗。斯理焉可诬也。近日则我先师华西李先生德业。为天下大宗师。溯其本则其先固已有老村先生约东之文武清白。及其祖母申氏夫人。只有一幼子相依。八岁。令就傅十数里外。贫甚。勤绩资具粮。闻子与群儿为杂戏。大怒。立即命奴捉来。奴曰儿戏例事。绝峡方夜路黑不可。夫人不听。奴捉来。立子户外。自坐房内挞之曰。吾以幼儿相依。何忍暂时相离。特念汝平生及汝家声零落。忍而送汝。汝不知母心。不勤读而乃为杂戏。置汝房内。相离有月。不忍不宿汝。所以立户外。即夜还送。其教之事多此类。幼子先生之考友鹿轩也。友鹿公能继母志。治身以正。教先生有诚。一边治产稍饶。广延文士。客常多至。与夫人李氏约曰。宾至以冷饭待。非所以敬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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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诺。一日宾九人欲试之。自夕次次至。至夜深。夫人每亲自造饭以进。最末友鹿公闷其夜深而夫人太劳。曰馀饭可从权以进乎。夫人曰宾甚饥则已。不然岂可破约。缓敬客心。乃急速造饭。乡人称一夕九炊家。先生少时出读邻社。公以大牛驮酒饼。往馈同伴书生。一书生偶曰牛肥矣。正欲其肉。公曰生等欲食肉乎。即椎牛馈之。传家产业。另为措置。令先生平生不干丝发庸务。以专笃其学。先生克奉先训。笃学成就。先生之作。实关天下大运。然其有(缺)申夫人友鹿公积累所发。不诬之理。于斯益验。少友刘君圣源年十七。奉大人命。数千里访吾及习斋。相守累月。见其志向正课读勤。而甚有前望。然其大人有特绝人者。少也贫甚失学。见同乡有士友以李先生渊源。务为正学。蔚然成风。乃不顾生产而专事于学。甚励志笃义。士友多让不及。读书气倦睡至。辄自挝猛策。有死节士李范稷尸过。其叔父自担。曰于我宿。又代担数里送之。盖其心与行事。大段有好。送所爱年幼子弟数千里外。其事亦其偶然哉。其积之厚也如此。必无不发。其发之也。将自圣源始。吾故诵先师家事。圣源勉之。必使斯理也为有不诬而已矣。 永历五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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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六日。辽东客柳麟锡言。
书赠张和俊(昌寿)
交河张君昌寿和俊。数千里访我辽上。家素贫。勤农养亲。暇以读书。至此亦昼耕夜读。观其人淳质。有孝弟性。昔董生召南隐居桐柏山。朝出耕。夜归读古人书。渔樵养亲。孝慈特异。天子不闻名。刺史不能荐。门外惟有吏日来徵租索钱。以当时观之。天子尚矣。刺史之富贵隆赫果何如。董生只一山中到底贫穷生耳。其贵贱为如何哉。以后世观之。当日刺史孰知其多董生。韩文公著其行。朱子编之小学善行。百千年天下诵之。万里之外我国家家小童。莫不读之。爱慕叹赏而劝法之。赫赫若目前事。其显微之相反。正如何哉。若有能董生行者。是亦董生而已。张君生于今日。今日我邦非复礼义之旧。而国夷狄而人禽兽。彼滔滔富贵者。即狗彘贱污不食其馀。而张君为守天真。苟于董生之行。已有为而益力焉。能为董生者。▣待后日之有显微。即当日而贵贱判矣。然董生之朝耕夜读第二事。孝且慈之天翁知。为其大者。噫。今日伦常扫地尽矣。张君盍玆之尽力焉。于斯既尽力而又进焉。则虽为王延为薛包。以及曾子之孝。无不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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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五己亥孟秋之七夕。辽东客毅庵拙夫言。
书赠吴凤瑞(世晚)
凤瑞之从我来辽。吾知其心也。其心岂不曰吾之所性。上天所命健顺五常之正。吾之所身。始祖而祖而父所遗身体发肤之全也。吾之所位。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之并立为三才者也。吾之所养。 列先圣王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深广久远之至泽也。吾之所法。唐虞三代汉唐宋明暨我小中华礼义冠裳之美制也。吾之所读。孔曾思孟程朱夫子及我先正先师之经史子集也。今日开化乱贼。吾不可党也。耶苏邪教。吾不可学也。毁服削发。从夷从兽。吾不可为也。吾有一生。生不可再。吾生百年。年不几多也。一生百年。正可爱惜。正可为正。不可为不正也乎。其为心蔑以加矣。如有事势所迫而复还国也。在此在彼。岂有异同。有其心而不失之。又尽其力而扩大之。及于人而推广之。如斯而已矣。凤瑞勉之。 永历五己亥之孟秋七日。毅庵拙夫言。
书赠平山五友(李钟夏,禹钟夏,申赫熙,禹济洪,刘道植。)
吾友古浦李圣行,冶山禹季用,白隅申产明,禹龟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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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圣源。访麟锡与习斋数千里辽上。噫。今日事何为而然也。感叹之馀。各道所见以相闻。麟锡则以今恒言者而又不厌其烦也。盖天地间有一个道。是道也辟之为天地。散之为人物。变化之为阴阳五行。赋予之为健顺五常。惟大地而有华夏。万物而有人。斯道于是乎专而全其理则然也。为人于华夏地而有能专全斯道者曰圣神。上古圣神。继天立极。内有叙秩命讨至重之则。外有冠裳文物极备之制。庠序学校之有明人伦。礼乐刑政之有正风俗。于以恭己明德。亲九族正朝廷。昭百姓和万邦。以至位天地而育万物。曰唐曰虞曰夏曰殷曰周之际。斯道之专全者。极其隆盛。融融赫赫。如春布德。万和方畅。如日中天。九宇遍光华。得其所以为华人。得其所以为人。而华夏之为至大。人道之为至贵。盖如此矣。降自周衰以下。有汉唐宋明之迭治中国而未纯乎道。孔孟程朱之相承斯文而不得于位。斯道专全之中。道学政事。分为二歧。固为千载之所深叹。然其迭治也。犹损益于二帝三王冠裳文物之制。使斯民乐有乎华夏典型。其相承也。乃专掌二帝三王叙秩命讨之则。使天下得奠安。使万世开泰平。则尚亦有美矣。自夫中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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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而道乃在于我国。我国极偏小也。惟我 列圣王群先正之上下有作。上承箕圣敷教之气脉。内受 皇明创业之制度。而至 孝宗大王宋文正先生君臣际遇之日。则周礼在焉。盖道学政事。庶几三代而有纯乎汉唐之治。有续夫程朱之统。斯道之专全者存乎斯。而一天地之间。华于斯人于斯而已。斯其尚幸矣。夫何边外夷狄之俗。骎骎猾夏。至于元清之秽天位而极焉。异端淫邪之说。纷纷害正。至于陆王之晦圣学而极焉。使道不容于中州之大。而近日洋倭。夷狄之降而为禽兽者也。淫邪之极而为鬼魅者也。乱贼为之接引纠结。弑 妃辱 君。夷邦兽人。使唐虞以下华夏正统一脉。孔孟以下道学正统一脉。为之绝焉而期道并不容于我国之小。呜呼。为斯人之徒者。其将如之何哉。然斯道也。贯乎天地而天不违。贯乎人物而物不离。贯乎古今而恒不易。浩浩而大。滚滚而长。天下吉凶常胜负。而合乎道则吉。反乎道则凶。天下之动贞夫一焉。有如天地之贞观。日月之贞明。是以自古是非淑慝公私邪正。交争胜负之际。虽缘气数常变。人事穷通。强弱进退之势。有若非天理之所当然者。然天无不定。理无不正。得失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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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永决。万亿古今。一辙以往。况彼夷狄之为禽兽。淫邪之为鬼魅者。虽极骋怪肆丑。其如尧舜孔孟华脉圣绪之至重至正者何。淫淫霖雨而青天有开。烈烈涸寒而春风自至。荀卿曰千秋必返古之常。程子曰阳无可尽之理。我先师华西先生诗曰诸君莫忧虞。太极无古今。而省斋先生则有言曰斯文无终废之理。天在。也须伦纪在。斯其可恃欤。斯其可恃也。然则吾侪生礼义之邦。蒙治教之化。服父师之训。诵圣贤之法。目见万古天地罔极之大变。先恸之至而守死举义。同心戮力保存之为事。知有万古天地有定之常理后恃之深。而在邦去国。共耐辛苦。来复之有待。其如斯已矣。其以斯勖焉已矣。呜呼。是可易与人人言哉。是可忍于人人不言哉。呜呼唏矣。 永历五己亥孟秋十二日。辽东客柳麟锡言。
赠言金仲一(华植)还国
柳麟锡之友金华植仲一。终始与之同义。三入辽三还国。其将三还也。语麟锡曰。前既每有言矣。今愿得言以归。闻之故国人。麟锡曰然。不可无言。乱贼之为祸也久且深矣。彼其不灭道亡国。不夷华兽人。不甘心祸。因义兵而暂缓。将祸之再作。惩前有义兵。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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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作而行之柔道。久染而尽污。渐陷而皆溺。祸之再作。必再起义。今日之事。千番千起。万人万起。毋曰有前失可惩而善后也。毋曰有人议非我不正。彼乃贼边也。为夷为兽。无起义不得。行之柔道。必益持刚。彼以久染。我以洁终。彼以渐陷。我以立特。经久染污。可恕为夷为兽之罪乎。随众陷溺。可分为夷为兽之罪乎。宁祸急作。最怕行柔。柔祸易茹。不刚不得。以此闻之故国人。仲一曰如斯而已乎。麟锡曰一天下削发毁服。黑陷世界之中。独我邦有髻发圆袂。作一叶青矣。乱贼夷狄。必欲此无之。无之。人虽曰可恸。然鲜知其无之必可恸。恸之必不可以死生易也。彼将党贼者皆曰无之何害。便紧无妨。何恸之甚。其不党贼者亦曰无之固可恸。恸固可甚。然髻发圆袂。比身体较轻。实难以身体易。父母若欲生则难伤其心。君上若欲从则难违其命。噫。此何言也。昔自燧人氏作髻发。自轩辕氏制圆袂。燧人轩辕圣神也。以圣神首出万古。深思广询。敬父母遗体。取天地法象。以为此制。制得尽美尽善。于是传之唐虞。传之三代。传之汉唐宋明而无易。末乃传之我东而独有。其贵重为如何哉。况天地华夏纲常礼义之大道。必载人身。此身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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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形夷。形人形兽乃系此。首仪法服之髻发圆袂。此一髻发圆袂存不存之间。实华夷人兽之判不判。纲常大道之保不保有在焉。则削去髻发。裂弃圆袂。果何如哉。曰便紧。便紧二字。本是夷兽之道。人道自有许多威仪。自有许多法制。曰难以身体易。昔虞人招不以皮冠。死不敢往。苏郎十九年一节。抵死持守。皮冠节旄。不过命召使行间名物。而不以死生易。为万世守死善迫。舍生取义之柯则。若此髻发圆袂之为贵重。关系之大者。可复有说。头可万斫。此髻发不可一削。身可万戮。此圆袂不可一裂。君若曰尔肯削裂。宗社赖而存。有所不受。父若曰尔不削裂。承养因而绝不遑暇顾。何也。此万古帝王万代父祖法天全孝之大。惧获罪于天。不敢媚奥灶也。继大宗之嗣。可以绝小宗也。恸莫甚于亲丧。亲丧人皆不免。恸莫甚于国亡。国亡代亦有之。孰甚万古华脉人道之有绝也。然为此说者。非为徒驱人就死地。正欲人人真知此恸之为甚。真知此死生不可易之故。举国牢守。只有有死之心。则乱贼夷狄无所用计。而吾君吾父得以全安。实所以尽忠孝也。以此闻之故国人。曰如斯而已乎。请益。曰今国有称皇帝。改国名建年号之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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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士者依旧用 皇明年号。此义当明知。以今日我国而为此事。以义以势。可乎否乎。势有不可。夫人皆知。以义则帝者奉天建极。莅中国而抚四夷。天地人神之所依赖。礼乐征伐之所自出。下不失为汉唐宋明。上可以考诸二帝三王而不谬者也。今乱贼泳孝辈。尽坏华夏帝王之法 祖宗礼乐之道。以弑逆之谋。侮弄低仰。以夷狄之陋。抑勒比例。今百官因是而有此事。是其可乎。设今尽斥邦内夷类。尽复旧守华规而为此。犹有不可。今天下无正统帝者。自我有正正统。是当云尔。则骤听似然。然中国若有王者起。将帝之乎。将僭伪视之乎。帝之乎则事有颠倒。僭伪乎则义不正当。于此而知可否矣。且有华夏之实而称王。正自为贵。有夷狄之陋而称帝。其如辱何。或曰不帝则见屈于彼称帝之类而自卑也。无统之世。只统于天。苟得天道。匹夫而为天民。非有屈于称帝之类。反有贵于彼非正之帝。况以国万乘国千乘。为王为公而得天道者。岂可以见屈为嫌。且可论其尊卑贵贱耶。故吾守此见。吾守此见。正所以敬吾 君。使吾为吾 君谋。必以此见告引而当道。盖守身为君。当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为准也。至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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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 皇明年号。则我省斋先生曰。既不可以夷狄为君。又不可以一日无君。只得以吾父祖所尝事之旧君为吾君。以待天下义主之兴。至哉言乎。义章章明矣。在国君在士民。当守此义而已矣。今日为士者有不用 皇明年号。是自我而绝却华夏大一统之义。未免大得罪于孔子春秋之大经大法。是则当死守勿失。其义不在保衣发之下也。此又不可以不闻之于人。仲一曰华植奉教。麟锡遂书问答。以赠其行。永历五己亥七月十四日也。
书赠洪汝质(德杓),汝方(直杓)兄弟。
汝质,汝方之大人正堂翁。知我省斋先生承华西先生黜己私奉帝衷尊中华攘夷狄之大命脉。德业为天下大宗师。而师事尊信之矣。汝质,汝方。追其遗志。从事正学而知华夷人兽之判。既始终举义事。而又迭来。同我于辽上。死生夷险。视若平地。盖亦奉母夫人重命也。汝质兄弟勉矣哉。噫。国夷狄人禽兽。势将不免。人鲜知其恸矣。噫。以吾国而可夷。以斯人而可兽。使天下无华无人乎。昔当北虏秽夏之际。时则有尤春诸先生,三学士诸公。明义著节。得使我东保其为华为人。诸先生之功莫大矣。而其实君臣上下一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39L 页
国公论。隆赫尊信数百年而无异辞。所以得有其功也。苟不尊信。虽有诸先生。而功岂成其大哉。故论诸先生之功者。并知尊信之为成其功可也。今也洋倭为祸。益大益惨。有我华西以下诸先生主斥邪。近日死节诸公为举义。其心其功。即与尤春三学士之为。为一般而有光也。然而时人不惟不尊信。乃非议之不暇。是使其功不可有成。而天下为无华乃已。古今不同。胡若是哉。由今之道而不知反焉。其将若之何哉。呜呼。人可不知其恸耶。使我正堂翁而在者。其恸当为一国先。而九原不可作矣。思其当先恸。而继而知恸之终不可已。吾深有望于汝质兄弟也。 永历五己亥之仲秋。毅庵病夫言。
书赠李德汝(济奎)
李君德汝数千里访我辽上。一周年同辛苦。其意盖欲有所闻以正志。愚为念之。欲为士者知道之所宗而慕向之。知义之所时而讲守之则正矣。盖天下有大道。道有为大宗。大宗者。圣贤大儒生而得大道。以宗一世。使一世人无高下而不随分以正。一世会其有宗。人无高下而不归于正。道术不为天下裂。古今以之相承。此之谓道之大宗。而与帝王之为大一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0H 页
相为表里而扶持宇宙者也。文武周公以上尚矣。若孔孟程朱诸圣贤。若我东诸先师。实以此相承矣。然当时虽其有得大道。无君师之利势。有或世之为士者。各守所见以为道。又各以类聚。大宗未定。而待后人公议而后有定矣。大宗未定。道不得大明大行。而为各类聚而不归于大宗之正者。当世虽▣觉悟。而自后人观之。诚亦慨然矣。若我省斋先生承先师华西重庵而作。庶几其大宗之为者。盖先生道学。以三纲五常为之本。四子六经为之具。居敬致知力行为法之要。闲圣放邪尊华攘夷为用之大。心法法圣贤之中正。经术体圣贤之全备。大有事在。是以门下诸子。已皆以明道之姿。朱子之学信服。而局外异趣之人。有尝觌其德而称优为大贤。见其遗编。谓无乃近圣。则其为庶几者。将俟百世不惑矣。然人见易偏。知德甚难。鲜知其为一世大宗师而慕向之。世不出一正。而士之失所宗。其致慨于后世者。必如今之为慨昔也。于此当求知其为所宗。既知其为所宗。当求为慕向归正。此今日欲为士者之大关也。义之所时者。时之所遭。乱贼夷狄。灭道灭伦。夷邦兽人。万古所无罔极之大变。不得不大伤恸而思欲扶持。为之当义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0L 页
也。此其为义。我华西,重庵,省斋三先生实苦心焉。门下诸人且竭力焉。此盖孔子尊攘。孟子闲放。朱子复雪。宋子修攘之大义。而其变为益大。其势为益急者也。使四圣贤而在者。其所益急。必有甚焉者矣。然而世人不之同心力。而读书名为士者。往往反议出位犯分。已甚过当。而以无言无事。为时中义谛。各使其从游朋徒遍一国者。争效成风。不之急焉。其亦异矣。士者人之望也。使以凡为士者。举皆诚心主张此义。议论明正。则各及所知而人莫不明正。庶几为强此艰彼之势而乃若彼。吾不知此何气候也。道亡而人尽兽乃已也。于此当求知义之为所时而急。既知所急。当求为讲辨固守。此今日欲为士者之先务也。盖此大关先务。德汝既知而自勉。宜益加勉。且广质有识之人。深有所望也。 永历五己亥九月二十五日。毅庵病夫柳麟锡言。
书赠崔敬文(根昌)
敬文之大人兄弟自吾客辽。令子侄相从问学。谓此立根基。实系大义。营建圣庙。又是大事。与金雅时峻。极用心力。其意岂不有知当今宇内。皆为夷兽世界。于此一隅。准保华制而守人道。决不可已。孔圣继往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1H 页
开来之道。尊华攘夷之法。无地可存。于此妥灵凭恃。讲道守法。决不可已乎。又已与子侄。期有以为华为人。不亦善乎。敬文奉承大人意。须于为华为人者。明目加力。为华礼义冠裳。为人孝悌忠信。孔圣道法。亦不出此。此不可失也。吾闻敬文之曾考五柳先生行义文学。显于乡邦。贵乡义州。昔有七义士,八壮士。大义光赫天下。法先懿慕乡贤。仡仡勉励。孔圣道法。不待他求而有得矣。敬文勉之。 永历五己亥之孟冬七日。毅庵老夫言。
书赠金汝中(庸济)
金友汝中闻我入辽。数千里访至。同辛苦数十朔。盖许此守义。其许之也固自有见。而亦其所师友磬山姜公,复斋姜公,东田孟公。皆儒门巨匠。其于今日华夷人兽忠逆之分。明目剖判。而今日大祸。为之痛入骨髓。则闻见所得为多也。复斋吾同门畏友也。磬山,东田。则吾闻其德义。景仰之有久矣。汝中知我者。吾不得不答知我之意。夫读书为士者。不知为身谋。不知为道谋。则不可以为士矣。夫身如何。上帝降衷之所载也。始祖祖父体发之所传也。参于三才而灵于万物者也。贵如斯矣。夫道如何。出于天备于己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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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也。经三纲纬四维而定生民也。行之帝王。传之圣贤。而亘乎天下古今者也。重如斯矣。为身谋。为圣为贤。非分外也。下不失为正人可也。今也名读书士者。以身为夷兽役。为乱贼党者多也。必不保四体。虽保四体。为万人所贱恶。其不为身谋。甚矣可以戒而不为。但彼亦读书士而为之且多。又必诱人为之。亦难保其不为也。为之则夷兽役也。乱贼党也。虽死当不为也。如此然后可以为士矣。为道谋。谋有缓急。当今乱贼夷狄。壤灭纲常。禽兽人类。为之绝华脉圣道。其急若此。为谋道存则内务修身以立道。外务攘祸以卫道。修身立道。在乎主忠信而慎独。敦孝悌而务本。真积力久。准达天德王道。培养扩充。期备百行万善。确然有守。有使邪世不得乱。攘祸卫道。在乎彰贼罪暴夷凶而使不得肆。贼夷不得肆。在乎明天理正人心。而与天下同声势以有所仗。彼以其力。我以吾德。彼以其利。我以吾义。彼以器械。我以法度。彼以技巧。我以礼乐。彼以仪秦从衡之谋。我以春秋大统之义。持吾大正以制其淫邪。昭吾大明以缩其冥顽。万人而一心。一心而持久。贼不讨不止。道不扶不已。使吾内外交尽其务。而得吾知重而谋者焉耳。是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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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宜谋。而惟读书为士者所事者道而为人之望。则尤不得不力于斯也。力于斯然后。可以为士矣。盖吾侪既名为士。则于其所谋身谋道。相与勉励。死而后已。无他事也。 永历五己亥十月小望。辽东客柳麟锡言。
书赠季君汕叟(夏锡)
季君汕叟汝三。亦衰境人也。冒危出入义阵。二次徒步数千里。访兄辽上。不亦至难乎。同经夏秋。庶忘异域苦。况别而归国。彼此何以为心。然怅情私也。不须言也。季君勉我曰。毋疏阔动静事为。毋亏缺义理。我当铭心也。吾于季君。曷以勉之。孝友君所性也。宜加勉孝友。念吾家。吾与君所及见父祖孝友。承先世甚笃。门庭亦有盛也。吾辈虽极勉孝友。不及先父祖万一。且先父祖时。举世成风孝友道。今日世变日甚。此道扫如。为力甚难矣。今日能不以世变变恒心。父祖所业讲圣贤之书。饬衣冠之制。奉先以礼。教子以义。几件等事。一家兄弟式相告戒。期必守之。与宗族共之。夷兽之世。得为清显家门。使乡邦有以效焉。其于孝友之道。庶几继父祖而为有事。亦所以报答 先王培养之厚泽。我季君汕叟亦铭心哉。 永历五己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2L 页
亥十月二十日。仲兄辽东客毅庵言。
书赠张德中(基正)
张君德中性好善。又知重问学。年少能自游学学儒门庭。当乙未毁削之变。负七书深衣缁冠。走入中国。其志誓保衣发。又俟中国若有如 明太祖起者。为执马辔。邂逅李实谷。悦服其义。遂定师生伦。同往曲阜。谒夫子庙。同还国。闻吾入辽。拔宅从李实谷入。吾方守义。有为根基。营立圣庙事。皆仗实谷。实谷凡百指挥。德中掌皆承行。勤劳甚矣。今此守义。曰准保华夏典型。待有来复。今天地剥极陷黑之中。事诚大矣。营建圣庙。将依仰圣灵而讲春秋义理。义亦重矣。事义重大。顾此人微诚薄。时危势艰。方与同志夙夜惶惧。惟实谷专任重大。吾所敬重实谷信任德中。吾亦信德中。信德中者。以其所志有异于人也。畏谨审慎。无慢其事。实谷之志意。心心敬承。无一毫违贰。且德中承上接下。无或简慢。务为和敬周详。郑君汝凤远来。同守义谛。读书之暇。分德中勤劳。吾望二君不浅也。
书赠关西九友(车载贞,韩升泰,李元灿,郑贤瑞,金钢,韩弘模,文锡瓛,韩道燮,金相鹤。)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3H 页
去年冬。白复庵,朴宁村,崔牛川三君子及康允宝,金诚甫二少友。访我至辽上。既许其所守之义。又议建孔夫子庙。配以朱宋二夫子。而别立祠其傍。奉享我华西先生。以重庵省斋二先师。朴云庵先生配焉。今年夏。九友继至。则不鄙弃我。要与共学。其于建立庙祠。合以关西众士友心力而干事矣。余为之说。今日庙祠之意。盖道之在天下。以有古今。有圣有贤而立焉。唐虞三代则道在上而盛矣。周末道屈而在下。孔子颜曾思孟五圣者作焉。以六经四子。总括二帝三王之术。五常三纲之道。法百王而师万世。向无孔子。则古今民物。孰能纲纪整顿而使之有生乎。五季道塞之馀。宋有周程张朱五贤出焉。发挥六经四子之旨。绍述五圣千载不传之绪。使斯道复明。向无朱子。则天下后世。孰能动为法则而使之有守乎。我国群贤辈兴。当道东之运。而有以承五圣五贤之统。与夫箕圣皇极之传。其集群贤而成为天下礼义之大宗。宋子之为功。孰与京乎。呜呼。孔子自生民未有者也。朱子后孔子也。宋子后朱子也。又所以为孔朱宋者。有一事尤大焉。曰尊中华攘夷狄是已。盖中华者。二帝三王六经四子五常三纲之道之所存者也。夷狄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3L 页
者。猾夏者也。夷狄炽则中华道熄。中华道熄则人类灭矣。故尊中华以攘夷狄。孔子春秋数十大义。此义最大。此其为知我者春秋之谓也。朱子宋子各值所遭之变。继春秋而主尊攘义。以当夫一治。盖天下之生。于三夫子。受罔极之恩矣。若我华西先生作于道东之末运。而为世大宗师。学盖以主理命气为平生命脉。以发圣贤经传之要旨。其见洋夷淫邪之祸至而斯道将坠地。则舍性命而卫斥之。之德之功。其于三夫子一揆焉。门下有重庵省斋二先生。绍厥功德而张大之。云庵先生以其道倡西方。而有风动云兴之势。华门道义。盖有以结梢万古。以基来世。吁亦至矣。吾辈共守华门之绪馀。而因时变罔极。避而会此地。恸斯道之无地可寄。思华制之得保一区。念圣贤师长恩功之大。为同志士友凭恃依仰之地。有是庙祠事。享孔子。所以兼五圣也。享朱子。所以并尊五贤也。享宋子。所以合宗群贤也。享我先师长德。即所以尊道之所存也。兼亲之也。又所以一同志志。而由近而追远也。是不惟依恃以有守。盖将承骘佑以致来复。则事之不可已而为天下大义也明矣。或曰享孔子朱子。天下皆然。此何独大义。况彼丰而此约也。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4H 页
子东贤也。而本国既享之。先师长亦东贤也。祠于异域何义。且以为致来复也。不亦迂乎。曰今中国非旧也。圣灵其享所攘非类之享乎。虽丰而礼虚。曷若约而实也。东国之享。乱贼夷类谋撤而仅存。亦存其名而尽去其实也。宋子与先师长。虽曰东贤。而道先圣之道。义先圣之义。固天下之贤也。非久天下当贤其贤也。天下皆其地。何别焉。今天下无道。道不可永无。道自中国而东。东尽而有反本入中。此剥尽复生之理。剥复之间。可无用心。有以见天地之心乎。只恐用心无诚耳。吾辈用心苟诚。则可以得圣贤天地之心矣。气数之变。虽不可知。夫理之常则宜有是也。虽不幸未见有是也。夫吾为义也则无丧矣。嗟呼。是可与不知者言哉。九友其亦深念之哉。 永历五庚子仲夏日。辽东客柳麟锡言。
书赠朱致常(铉五),致纲(铉三。○辛丑正月)
事无大小。当是事。念贤父兄而必为。当不是事。念贤父兄而勿为。事之是非。亦不难辨。念我贤父兄许其为乎。必是事也。念我贤父兄不许其为乎。必不是事也。诗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勖哉致常,致纲乎。
书赠车鲁卿(殷祚○辛丑二月)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4L 页
心体如青天白日。气像如猛虎祥麟。志节如寒松劲竹。行事如方矩平准。
书赠郑丱克柱(辛丑五月)
人一有身于天地之间。不亦幸乎。使此一身做上等大人可也。忍做下等人乎。此只可责立志。苟立做大人之志。更不移易。贯去一生。则做到大人。自有其事矣。程子曰。志立则有本。譬之艺木。自毫末拱把。至合抱而干云。有本故也。
书赠张而修(道润○辛丑七月)
观百物生气一刻间断时是如何。于此竦然发省。起吾勤诚之志以求仁也。
书赠金汝贤(滢杰○辛丑七月)
知已上有千万层高人而吾不逮。知眼前有千万里远路而吾不达。知天下有千万般至理而吾不穷。知世间有千万件好事而吾不做。茫然自失。奋然自起。逊志以求。竭力以进。毋或自止近小之规。期终必到高远之域。
送南允五(永洙)
允五与我守义。同危苦于辽上。昨年秋。送我还畿甸。为我留检后事。今夏余来住关西。则自辽出来相守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5H 页
数月。秋风生而归觐其亲。此行不可无。此情正难抑也。世乱罔极。年又大侵。畿内三南尤甚。沟壑在即。物情凛急。允五家素贫。菽水未继。去当是境。其情惨矣。且闻道路多盗。行人几绝。关虑极矣。然救急济活之之策。非吾所及。更举理欲义利之别。华夷人兽之辨。为之加勉。甚矣余之为拙谋。而允五则庶领其苦心也。允五且将遍访同志士友。宜相告语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而周于德者。每不周于利。则今见杀于凶年者。皆吾同志然也。虽然人能不以饥渴之害为心害难矣。宁见杀于凶年。不宜见乱于邪世。邪世而不乱。虽死亦正。且能不乱则天其或者见怜而不杀也。告语若是焉已矣。呜呼。其可悲也夫。允五去矣勉旃。 永历五辛丑秋七念三。毅庵病友。
书赠金箕洪(淳范)
海酉栗翁之乡也。栗翁实我东之圣也。故 圣朝有言曰展也文成。左海夫子。武夷石潭。千古二人。呜呼伟哉。夫子所居之乡。其地岂不光天下万世哉。然夫子作而亲炙私淑。群贤辈兴。万古天下之道。赫赫于东。惟其渊源之盛。多在国之东南。往往有称邹鲁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5L 页
乡。而海西以夫子所乡。反逊于东南。当日亲炙。岂全无人。后却寥寥。鲜能理会夫子之道。吾不知其故也。近日我先师省斋先生作于东。实亦不世之大贤。至诚讲道。为举世所宗。而特海西之平海延白殷诸郡士友尊信尤异。得其绪馀。讲服兴行。蔚然成风。当此夷横兽食滔滔陷溺之日。衣冠弦诵。礼法义理。为一国最。东南殆将逊焉。吾又不知其故也。窃尝思之。昔周公封鲁而洙泗响焉。泰伯居吴而闽中擅焉。箕子来朝鲜而 本朝遂邹鲁洛建之盛焉。其气脉之发。盖有不得不然者。是则夫子气脉之所在。不终但已。却得省翁教化之易感而发于今日也。其寥寥于昔而发之在今者。使昔并盛于东南。则盛必有衰。顾当今日。无可为保阳脉之地。无乃天意有为于斯乎。然则凡今海西之为士者。宁可不知其益自励也耶。盖于夫子全体大用之道。与其所垂击蒙学范之训。体而究之。若我省翁所为。三纲五常为学之本。四子六经为学之具。居敬致知力行为学之法。尊攘闲放为学之用之大者。遵而守之。竭力振作。靡不用极。使夫子之乡。为侔于洙泗建闽之盛。而终有以体天地之心也已矣。殷栗金君箕洪。昔同权友仰高。不远千里。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6H 页
三谒省翁于其弱冠之年矣。今年春。箕洪访我于平山。见其为学行己。多可意也。而仰高则已没矣。余随箕洪至其乡。箕洪之大人。与其乡之长德。命箕洪设讲筵。士友盛会。礼仪论趣气像甚好。仰高,箕洪先倡之力。亦不可诬也。且一乡将营设书社。大为兴学。其事岂偶然哉。箕洪与郑子弘,赵宗伦。又访我关西而归也。故为说而送之。噫。不可起仰高于九原也。辛丑暮秋。毅庵病夫。
书赠郑庸成(元玉○辛丑十一月)
可不存之。人之所以异禽兽。可不信乎。人皆可以为尧舜。立确大之志。用切实之功。万里前程。深自勉励。
书赠张而习(学润○辛丑)
斯道古今圣贤所行之道也。固天下之正道也。斯学古今圣贤所治之学也。固天下之正学也。治正学而行正道。斯为正人矣。吾将行正道。行行不已而已。如之何其已之。吾将治正学。进进不已而已。如之何其已之。吾将为正人。为之而已。不为正人。如之何其可也。为天下之正人而后已。如斯志焉已矣。
书赠赵宗伦(镛谐○辛丑)
伊川年十八。上书仁宗劝王道。后游太学。作颜子好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6L 页
学论。是闻濂溪志伊尹学颜渊之说。便锐意希圣贤。均是人也。古人吾年已如此。吾今不如此。是则可忧者。须奋发大志。
书赠郑大汝(秉元○辛丑)
读书。常思圣人苦心作此书。教我读是何意。孔子言当仁不让于师。孟子言人皆可为尧舜。舜何人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仁道至大。尧舜至巍。圣人必不易言以教人。乃是何故。政宜深思。
书赠弓景若(奎绚○辛丑)
欲其身之好。常情也。欲其身之不好。非常情也。为善而好其身。常理也。为恶而好其身。非常理也。持常情循常理。其吉可知也。变常情反常理。其凶可知也。
示金清若(源永),金永叔(锡熙),韩明叟(剋济),康梦颜(镇)
玄蔼春,康隐求,白复庵,车久窝,韩正斋诸公。同道内士友。为我设崇华斋于朝阳山中。将奉孔子箕子朱子宋子。暨我华西先师真像。为同依仰守义之地。而四君任勒劳。其事甚重而其意甚感也。夫国变于夷而天下无华。以余孱劣。为国保华脉。为身守华制。昔有事于湖左辽上。痛迫不得已之事也。及今还国。来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7H 页
住此地。有为此事。诚以痛迫。不得终已也。盖此关西。箕子君临之地。而兼且挽近朴云庵先生以华门高弟。倡学于其间。菀兴士林。余将焉依。依于此可也。孔子生民以来。第一大圣而作春秋。尊华攘夷。其第一大义也。箕子九畴八条。辟小华变夷陋于东邦。而启我 朝之盛也。朱子尊华攘夷于南渡之世。宋子尊华攘夷于北沉之日。华翁尊华攘夷于今日天地。皆做一治之大人也。上下万世。有事于华者。五夫子其最也。凡今士子五夫子之徒也。其慕而奉之于此焉可也。今日之事。依仰五夫子于此地。崇尚其有事之华道。鞠躬尽瘁。准保一脉。保之而不保则骈首于五夫子之前。致斯文之正终。保之而得保则拱手于五夫子之前。见天心之来复。痛迫之不得终已也。如是矣。吾闻之吾师省翁。曰斯文无终废之理。又曰一心胥勖。可以动鬼神。励精发愤。可以透金石。斯训也可信。愿与众士友勉之。四君益勤劳哉。赵大宪去冬。冲雪半千里于平山。摸来孔子像。今又为摸箕子朱子像。同白炳琳。数百里踏泥去成川三登。亦甚勤劳也。
书赠金汝弼(锡殷)
吾每于人求书。书界破儒俗之分壁立人兽之判二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7L 页
句以与之。人者有衣冠有伦理之谓也。兽者无衣冠无伦理之谓也。故不衣冠而处。讥其同牛马。逸居而无教。忧其近禽兽。矧今毁衣变形弃伦理。真化为禽兽者。岂不大惊痛乎。然陷溺既久。举世皆将乐为之。于此不壁立。难免颓靡变化。儒则主时义者也。俗则从时尚者也。故风吹随吹。波动随动。时尚利则利。时尚奢则奢。流俗自来如此。今日时尚兽也。故今日才投俗。便之兽之路。儒俗之当分。何时不然。今时则尤不得不然。于此不有界破截然。则虽名为学。实不足信。此宜闻之所识之人。传相警饬。
赠康文则(养礼○壬寅)
文则贫而志学。处置家事。来就斋中。专意读书。志气气象尽好矣。然当农节。不得不归把一月锄。而犹以心有解散为忧。其意亦善矣。此在吾人持志如何矣。志苟持则执经把锄一般是事。无非吾用功处也。况古人多从这里锻鍊出来。舜处𤱶亩。为大圣人。孔明躬耕。成大丈夫。今只求所以为舜所以为孔明者而已矣。一心慥慥。彻始彻终。有望于文则也。
书赠金权翁(衡铨)
乾称父。坤称母。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公吾仁。行一不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8H 页
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也正吾义。
立心如出水芙蓉。持节如挺冬松柏。
书赠金复汝(斗运○壬寅九月)
每日早起。盥栉衣冠。拜以省亲。于祖父母当先焉。家长年老。不能行晨谒礼。代以行之。退于书室。正容端坐。诵古人箴铭。以定心志。乃就见课经书。将前日课读成诵者。一遍诵下。更检所领旨意然后定得新课读起。朝饭时。遍视堂上进食。终日之间。读书则以诚穷理。有事则敬执而要合道理。读书思索。有得与有疑。随手劄记。待有相质。间或习礼。必要审透节文。整摄威仪。夕饭如朝仪。及昏。遍定堂上寝具。拜退。夜间诵读。量力久速。更宜正容醒神。小勿昏懈。就寝收敛心身。令有归宿。敬以终始。日以及岁。
书赠金用汝(持修○壬寅九月)
雨过叶生。风吹叶落。凡木也。贯四时阅霜雪而不变者。其惟松柏乎。
孝悌忠信。吾人实根本活命脉。
书赠梁养善(升龙○壬寅十月)
养亲如不及。笃友惟恐失。读书常若渴。立身不自小。
书示同学少友(壬寅十月)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8L 页
恢舍己从人之量。绝趋时附势之心。方名为士。
深耻血气之刚。能好义理之勇。方有步骤。
务去气癖。要合理义。始名为学。
能距杨墨。孟子特称之圣徒。自托中行。晦翁深非其济私。
奉赠张菊隐(世渊○壬寅十月)
龙川张丈人菊隐。昔余在辽时。强老力访之。至远遇险而止。后又访余于平山时。余已西为。则忙返相迎。仍命弟与子侄相从共学。今年邀余石溪而习礼行讲。同一邑士友。设斋以兴学。使余闻其事。余返石溪。有事于五夫子祠则趁至。虔恭行献礼。其去也。语娓娓勉励有守。盖可托以岁晚心期者也。闻丈人于古人。慕陶靖节为人。而靖节爱菊者。故其自号菊隐。有以也。人说靖节一遗世隐流。而其爱菊。只取淡容清香。以发閒情醉兴。而疑丈人之慕之。亦如斯而已也。吾则以为不知靖节与丈人者也。夫靖节生当晋末。初有扶世心。名字以渊明元亮。以拟诸葛。知不可为。而改名潜而号靖节。遂乃隐焉。然非终忘世而自放其身者也。盖尝锄寄奴拾柳絮。寄傲乐天。卓卓自持晋处士心事。而其爱菊者。特取有凌霜晚节也。三径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9H 页
皆荒。菊犹存焉。所以不可不爱也。若丈人目见夷狄灭华。禽兽食人。而举世靡然作霜后草也。以丈人而可不卓然自持。而爱同于靖节之菊乎。吾知丈人其如斯已矣。丈人之菊。其将开烂熳乎。年年扶杖就篱东而闻香者。是吾也。
奉赠车桂岩(▣▣○壬寅十月)
昔余得关西七义士传读之三复。感泣以为古今天下。更有如此大义大节乎。自孔子尊王攘夷。立大经之后。生中国而为朝臣者。则固多有有为焉。孰谓以外藩白身。为扶 天朝图强夷。极谋穷力。灭死其身而无悔。必可以有为乎。天理之极明。人心之极正。至于此而蔑以加矣。就中车氏之一门四义。又何其壮也。且考其先。有槎村公以孝蒙我 宣祖大王褒赏而表其里。公学于左海夫子栗谷李先生者也。噫。槎村公四义者之源也。夫忠臣必出于孝门。事父母竭力之孝。必由于贤贤也。则公之师大贤而刱业以正学也。为根本田地矣。余西为而得车桂岩丈人。乃四义之后承也。一见相感之情。已异于他人。而加之有落落气义。又导其子若孙。以事正学。且于余不鄙弃。而许心相应求。则余固好之无斁矣。嗟乎丈人。正学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49L 页
之绝于中国久矣。继之以我东。而自栗谷先生昌以大者。今作芭篱边物矣。躬率子孙。勉励而使有实事。则其功岂止继家声而已也。且今鬼兽杂夷。污革我礼义正邦而绝华脉矣。其为变为恸。比之 皇明末运七义士所遭之时。加一层而罔极矣。丈人其将以先祖扶 天朝之心。为之于今日保华脉之事乎。其能有为。则世岂无如崔安张诸公之可与同心也哉。丈人勉乎哉。
赠白丱华源(壬寅)
朱子十九岁。作远游篇。咫尺九州。超忽八荒之志。已定于此时。终得其所之。汝年亦十九。闻方发轫正路。果能以朱子之志为志乎。苟志朱子之为志。朱子之所之。毕竟无不可之者。万里初程。厉尔志健尔步。
书赠李羲寅(东均○癸卯正月)
寻思上天有我生的。信圣人不我欺。无或歇视放过此一身。独背天下古今共由路。
书赠林丱致(癸卯二月)
昔赵重峰先生儿时有言曰天生大丈夫。岂偶然哉。孰非大丈夫。谁独生之偶然哉。无使有生。归之偶然可也。苟思生之不偶然。必有事焉而自不能已矣。吾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八 第 50H 页
将见汝之有事如何也。
书赠白羽成(昌翼○癸卯三月)
学儒法门。要不出表里如一。始终如一。
忠厚恻怛公平正大八字。心心事事。舍不得。
读书。知得圣人必不我欺。务要笃信。
书赠玄德升(炳翼○癸卯三月)
立确乎不拔之志。积必有事焉之工。矫轻警惰。濯旧来新。
书赠朴子定(胜镇○癸卯三月)
每存心处事。辄思古之贤人。若程朱者为此乎。不为此乎。其必为此则勇往而为之。其必不为则勇退而勿为。
读书。于易知处信得及。地位已大段高。
书赠韩子运(斗燮○癸卯三月)
学问工夫。于平实无味处味得深。明白易见处见得切。此为大进张本。
圣学要道。只在持志以率气。存心以循理。志不持则气不率。气不率则伤其志。心不存则理不循。理不循则失其心。